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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疑云阵阵

天上一朵乌云飘来,把微弱的阳光遮挡起来,小厅光线立时一暗,北风一阵紧似一阵,今日的天气比昨日冷多了。

瘳铁山忽然干笑一声:“莫非两位也相信世间上竟然有鬼!”

沈鹰道:“信与不信随你,不过庄主可以听老夫把经过说罢才下结论。”

廖铁山招呼他的朋友坐下来,沈鹰便从来此的第一夜说起,一直说到今早自松林回来为止。

廖铁山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戴鸿展才道:“不知那对腿骨尚在否?”

管一见立即把捡自松林的腿骨摊在桌上,廖铁山捡起一只仔细观看,眉头一皱,道:“看切口果然是为刀剑所折!”

他的朋友郑东州接问道:“那个怪物当真被剑劈成两爿仍能活动?”

萧穆斩钉截铁地道:“绝无虚言,也非幻觉,诸位可看在下的左颊至今尚留了一个掌印,这便是那夜吃了它一记耳光!”

郑东州都是一脸不信的神色,半晌,廖铁山才道:“敝庄外面松林中有一具白棺这事廖某从不知道……哼,待廖某如今亲自去看看!”

沈鹰心头一动,道:“如此甚好,老夫也正有意带庄主去看看!”

于是一行八人出了神剑山庄,走入那座神秘恐怖的松林,沈鹰、管一见、萧穆及夏雷等四人吃过苦头,都是小心翼翼地走着,廖铁山等四人却昂首直行。

也不知是否因为在白天的关系,松林不再生出什么“怪事”来,沈鹰一直带他们走至那堵石壁前,然后抱下塞往石洞的石块,道:“白棺便在里面,诸位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把其拉出来仔细看看!”

廖铁山凑前一望,果见里面放着一具白木棺材,他脸色微微一变,向戴鸿展打了个眼色,戴鸿展会意,与廖铁山同时伸手入内把棺材拉了出来。

那白棺落地之后,一阵猛烈的北风夹着落叶扑面吹来,众人都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廖铁山身子微微一蹲,手掌落在盖缘,喝声起处,登时把棺盖揭开,众人目光随即一落,果见棺内端端正正地躺着一具尸体。

廖铁山等人都是一怔,戴鸿展脱口道:“廖大哥,这件事可有点奇怪……”

夏雷突然惊呼起来:“你们看,这具尸体双脚短了一截!”

众人仔细一看,果如他所言,脸色都是一变,廖铁山脸色更是难看,涩声道:“戴贤弟,你回庄去把那对脚骨拿来。”

戴鸿展二话不说,展开轻功向神剑山庄驰去。

沈鹰问道:“庄主可知道这具尸体是谁的吗?”

廖铁山苦笑道:“廖某根本就不知道此处藏了一具棺材,里面又躺放着一具尸体,又焉会知是谁呢?”

沈鹰见他脸上的神情不似是假装出来的,便侧头续问:“那只女鬼称与廖庄主有深仇大恨,庄主可否依此线索推想出其身份呢?”

廖铁山脸色再一变,可是一瞬之间便已恢复常态:“廖某根本无心名利权力,只爱风花雪月,岂有与人结下深仇大怨之理?也许,也许那人另有所图,却故意以此诓骗神捕!”

沈鹰默然,一忽,天上忽然下起雪来,戴鸿展却仍未回来,廖铁山眉头一皱,道:“杜老弟,你去看看!”

杜峰应了一声,正想举步离开,沈鹰忽道:“且慢,老夫陪你一齐去,小萧你也去!”

众人听他语气严重,心头都是一寒,隐隐泛起几丝不祥之感。

管一见怕廖铁山反对,忙道:“小心一点总无害处。”

廖铁山不好反对,只得颔首。过了好一阵,终于见到沈鹰、萧穆及杜峰回来,却不见戴鸿展回来。

萧穆把脚骨交与廖铁山,廖铁山谢了一声,问道:“戴老弟怎不同来?”

杜峰道:“咱们见不到他,只呼了几遍,因怕你们挂虑,是故取了脚骨便回来了!”

廖铁山脸色铁青,喃喃地道:“希望戴鸿展不会发生意外才好,否则愚兄内心要终生难安。”

管一见急道:“庄主先试试脚骨,然后大家一齐回庄找他!”

廖铁山立即俯身把脚骨放在棺内人骨的脚骨处,拼凑之下,竟然天衣无缝,众人的脸色又再一变。

廖铁山恨恨地道:“廖某便是不信邪,郑兄,咱们在地上挖个坑把它埋掉,看看它今夜还能作怪否!”

沈鹰等人也有心一试,于是有兵器的都取了出来,用兵器在地上挖掘起来,不久便掘了一个大坑,廖铁山把白骨抛落土坑中,然后盖上土,最后又把白棺重新塞入石壁洞穴中。

“走吧!”廖铁山拍拍手,拂去衣角的泥土,展开轻功驰向神剑山庄,众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入了庄门,廖铁山立即把庄门关起,同时说道:“郑兄,你跟沈神捕一道,杜老弟你就陪管神捕,两位小哥一组,廖某地形熟悉,自个行动,现在咱们由外向内找寻!”

管一见忙补充道:“若遇危险,若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大家发啸为号。”

言毕众人立即分成四队向内前进,此刻只过了午时不久,但天色一片灰蒙蒙,雪越下越大,天冷如水,众人在如此天气、如此环境之下都有点心寒,小心翼翼,全神戒备而进。

外宅占地虽不少,但因房舍较少,很快便已搜查完毕进入中院。

廖铁山边走边呼叫戴鸿展的名字,可是不但没人回答,连房内亦空无一人。

最后是内宅,仍然找不到人,就好像戴鸿展在风雪中消失了般。

四组人又在中院小厅会合,管一见问道:“戴大侠会否没有进庄,而悄悄溜下山?”众人都听得出管一见是怀疑戴鸿展胆气弱,不敢在庄内停留。

郑东州道:“不会的,郑某跟戴老弟相识已有十载,他胆子一向很大,而且极为好奇,遇上这种事他只有留下来,尽量查个水落石出,而绝不会溜掉!”

杜峰接道:“郑兄说得有理,戴贤弟正是这种性格,何况他有何可怕,只不过是看到一具白骨而已。”

管一见想了一下,也觉得戴鸿展偷溜下山的可能性并不大,正在沉思间,廖铁山忽然道:“四位现在没事了吧?”

沈鹰道:“廖庄主想赶我们走?”

“不敢,不过聘请两位来此的人并非廖某,”廖铁山道:“而且本人亦不会花一笔钱请两位来捉鬼。”

管一见淡淡地道:“不过老夫现在对这件事却是甚感兴趣。”

“廖某只是把话说清楚而已,诸位都是官府中人,此处更属管大人管辖之范围,在下哪敢赶你们离开,你们若要留下来,廖某气量虽浅,也不致赶走你们,反正本庄房舍多的是,不过日常起居饮食无人侍候了。”

“这个不敢,”沈鹰道:“咱们留下来,亦不敢打扰庄主。”

“如此最好。”

沈鹰又道:“有一件事要想问问庄主的,不知庄主方便否?”

“是什么事,请先说来听听。”

“请问庄主的寝室在何处?”

廖铁山脸色一变,道:“神捕此言是什么意思?莫非廖某有何可疑之处?”

“不敢,老夫随便问问而已!”沈鹰干咳一声,转头道:“你们两个快再去弄点吃的!”

萧穆、夏雷应声而去,郑东州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管一见道:“大概是申末酉初吧!”

郑东州道:“戴贤弟若是有了意外,现在欲救也无从救助了!”

管一见抬头道:“庄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又盖了雪,现在要找他困难极了。”

众人东拉西扯说了一阵,直至萧穆、夏雷把饭菜捧上来才默默地吃着。

晚饭之后,雪更大,风更厉,廖铁山跟郑东州、杜峰首步入内院,管一见跟沈鹰等人则仍在中院歇息。

为恐今夜再有意外,沈鹰就找了一间大房,然后叫萧穆、夏雷把邻室的床褥搬过来,四人同歇一室。

夏雷深知管一见的脾性,弄好床铺之后,急忙入灶房捧了座小红炉、一口锅子以及只茶壶四只茶杯,然后在房内烹起茶来。

喝了夏雷的茶,众人都略有暖意,管一见叹了一口气:“老鹰,这真假庄主之事,你看到底有什么秘密?”

沈鹰苦笑一声道:“老夫又何尝猜得出?”

夏雷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个姓戴的又不知去了哪里?若说此屋有鬼在作祟,但光天化日,那种东西可不会出现!”

管一见目光一盛,低头沉思起来。

萧穆道:“还有,那具尸体,它的脚骨真的是让管头儿砍下来的吗?”

沈鹰叹息道:“白骨断脚之事且不说了,廖铁山自小长于此,却不知道松林中被人藏了一副棺材,这才叫人奇怪,即使他不知道,他家的仆人也会发觉,何况那石洞并不是异常难以发现,除非这棺材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他一顿之后,忽然又道:“其实神剑山庄的庄主咱们四个都没见过,到底谁是真谁是假,如何分辨,又有何证明?”

管一见目光大盛,脱口道:“老鹰此话有理!说不定这个才是假的,更也许两个都是假的!”

萧穆忍不住说道:“假如这个是假的,那么先前那个的下落呢?他难道真的是去找会捉鬼的朋友吗?”

夏雷接道:“那可能只是他的一句鬼话!”

沈鹰道:“假如第一个是真的,第二个才是假的,说不定如今真的已让假的杀掉了!”

众人心头又是一跳,一忽,萧穆又道:“可惜那个哑巴苍头一去不回了!”

夏雷颤声道:“也许他也被杀了!”

管一见道:“假设老鹰的推想符合事实,现在却有一个问题老夫想不通,便是这个假的他杀了真的,可能有其目的,但为什么他还要在咱们面前出现?而他来此又有何用意?”

沈鹰沉吟了一下才道:“可能他不知道咱们在庄内!”

“但刚才他明明已经想赶咱们离开此地,却忽然转腔挽留咱们,这总不该是个假冒者有胆作的决定!”

沈鹰叹息道:“假如第一个是假的,他何尝不是有胆在咱们面前出现?”众人都是默然,心头却泛起阵阵的疑云。

良久,管一见才幽然一叹,道:“这一次咱们竟然被鬼所迷,连廖铁山是真是假也看不出来,又不曾作过调查便贸然答允替他查案!”

沈鹰苦笑一声:“这也许是一个宝贵的经验!”

萧穆突然若有所思,脱口道:“头儿,这也许是个圈套,有人利用廖铁山的名号作饵,欲对咱们不利,说不定真的廖铁山已死,而这两个自称是廖铁山的人都是假的!”

管一见心头一跳,叫道:“有理!”

沈鹰道:“这只是一种推测而已,是否如咱们的设想全没根据!”

管一见笑道:“要证实他是真是假,倒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咱们到内院看看便可窥知一二!”

夏雷惊讶地问:“头儿,咱们到内院看什么便能知道?”

“看看廖铁山是否住在他的寝室!”管一见转头道:“老鹰,你跟萧穆不是说找不到廖铁山的寝室吗?那只是因为廖铁山的寝室必在一个极为秘密的地方,你们当然不知道,但廖铁山本人必会知道,假如咱们找不到廖铁山,那便证明他必是歇在其秘密寝室中!”

沈鹰道:“好吧,咱们一齐行动!”

“不,分两组行动!”管一见低头把油灯吹熄,轻轻把窗子推开,四人立即鱼贯跳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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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寒风刺骨,天上仍不断飘着雪花,地上满是积雪。

沈鹰、管一见各带一人,分头向内院驰去。

四处一片死寂,只有阵阵的风声。北风一至,雪花立即冲天飞起,风刮在皮肤上,如刀割一般刺痛。

中院跟内院之间隔着一座庭院,庭院有几棵大树,天上虽无星月,但沈鹰、萧穆已走过几次,因此仍能毫无困难地穿过庭院。

这刹那,沈鹰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喝道:“你是谁?”

那声音带着几分惊恐之意,萧穆轻声道:“头儿,这不是廖铁山的声音吗?”

“快!”沈鹰低喝一声,立时吸气向前射去。萧穆“铮”的一声,抽了金剑,紧跟其后。

内院入口是一座小厅,厅后有两道暗廊,暗廊之后是座天井,两旁都是厢房。

这刹那,一道怪笑随风飘至,沈鹰心头一动,暗叫道:“原来又是她来了!”去势更急。

内院还分前后两进,过了前进,沈鹰便看见半空中飘舞着一团白影,他心头一动,立即拉着萧穆匿在暗处。

沈鹰运起夜眼仔细一瞧,这才发现有一扇窗门斜斜打开,白幽灵的身子一沉,忽又发出了一阵怪笑。

窗子内突然跳出一个人来,沈鹰一看身形便猜出那是郑东州,只听他喝道:“你装神装鬼,却吓得了谁!”一语未毕,钢刀已倏地砍出!

白幽灵身子向后飞退,咯咯怪笑道:“你们毁我的尸体,移我的府第,使我寒夜难眠,自然要来找你了!”

她声音虽然娇俏,但却透着一股又冷又邪的味道,郑东州心头一寒,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胡说,咱们哪有毁你的尸骨?咱们把你葬了,不是更好吗?”

“泥土肮脏,石穴干燥,否则奴家为何要人把奴家藏在石洞之中?”

郑东州上下两排牙齿碰得格格乱响,颤声道:“在下,在下明日便把你的骨头挖出来,重新放入石穴中吧!”

“还得替奴家洗干净!哼,念你今生尚无大恶,奴家也不想与你为难,你快去叫廖铁山出来领死吧!”

“廖……廖庄主不在房内,他……”

“他在哪里?”白幽灵忽又自答道:“哼!一定是藏在他的寝室中!他瞒得了阳人,却瞒不了鬼的!”

话音刚落,听只屋瓦上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一切决定皆在廖某,你有本领的便来找廖某!”

白幽灵脸色一变,忽地变得狰狞无比,缓缓把头抬了起来,廖铁山目光一落,惊呼一声:“你到底是谁?”

白幽灵双袖一抽,身子突然冉冉飘起。

廖铁山双眼一睁,喝道:“你到底是谁?廖某可不认识你!”

白幽灵笑着说道:“你当然忘记了奴家,奴家那年才十余岁,可是你该认得媚儿吧?”

“媚儿?”廖铁山脸上现出一片惊愕,道:“廖某不知你说什么,也不知谁是媚儿!”

白幽灵手袖一卷,拍向廖铁山,口中怨毒地道:“那大概是你杀的人太多才会忘记吧!”

廖铁山身子一蹲,闪过长袖一击,霍地抽出宝剑来,这刹那,沈鹰突然发现廖铁山的脸孔跟自己及管一见一样,泛出一层绿光来,乍眼望去,就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勾魂小鬼般。

白幽灵长笑一声,左袖再度卷出,廖铁山胆气颇壮,长剑追着对方的衣袖绞去!

白幽灵衣袖一拂,廖铁山如中了魔般向后急退!脚跟一软,身子斜飞向外掠去!

白幽灵尖叫一声:“索命恶鬼找上门来,你还能逃去哪里!”身子一闪,忽然不见。

沈鹰拉着萧穆跃上屋顶,抬眼望去,只见廖铁山亡命飞逃,不时回头后望,但背后空空,白幽灵却不知去向。

一忽,忽见廖铁山住脚向后连刺几剑,就好像是白幽灵已缠上他般。

沈鹰、萧穆看得心头大悸,萧穆颤声道:“头儿,咱们怎么办?”

“下去看看!”沈鹰一个急冲,掠前三丈,再一点,又是三丈,随即跃下屋瓦,投落庭院中。

萧穆依剑急追,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两道凄厉恐怖的夜枭叫声,令人毛孔直竖。

内宅后进只剩一个郑东州犹自立在寒风中,似中了邪般伫立不动。

一阵北风刮来,地上的积雪如狂魔乱飞,雪花迅即把郑东州的身子包裹起来。

黑暗中突有一团庞大的黑影如鬼魅般扑了出来,往郑东州后背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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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铁山再刺几剑,又回身向外奔去。

沈鹰大声叫道:“廖庄主,咱们合力捉鬼!”

廖铁山双脚一慢,又回身刺了几剑,说时迟,那时快,沈鹰又迫近五丈。

刹那,只听“蓬”的一声,黑暗中迸出一个影子来,可不是白幽灵?只见她身上仍散发出那团妖异幽绿的光芒,长袖飘飞,似仙似鬼,把廖铁山笼住!

“死丫头,老子难道会怕你不成?”廖铁山倏地回身刺了一剑,这一剑,他蓄势而发,既准且疾,只听“嗤”的一声裂帛,白幽灵右袖里的一角衣袖应声而断。

绿芒中,赫然发现白幽灵的衣管中竟是一截白皑皑的掌骨!廖铁山心里一凉,剑势不由一窒。

与此同时,沈鹰已迫近二丈之内,白幽灵尖叫道:“沈大人,阴人回阳索命之事你莫管!否则奴家可要到阎君那里参你一本!”

沈鹰心头发颤,口上却不能放软:“老夫已经势如骑虎,哪还能管得那么多!”烟杆一横,急扫她后腰!白幽灵身子猛地一扭,堪堪避过烟杆,右袖反手扫出,直拍沈鹰的脸面!

沈鹰身子忽地自地上蹿前,他外号既有个“鹰”字,轻功自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迅速换了一口气,凌空横飞半丈,势如猛鹰搏免般向白幽灵扑去!

白幽灵舍下廖铁山,身子也冉冉上升,其势极速!

沈鹰双臂凌空一划,横飞过去!

刹那,只听一道尖锐之极的喝声,由远而近,势如万马奔腾,令人几疑是天崩地裂!

白幽灵身子凌空一荡,横飞三丈,身上的绿芒随之隐去,眨眼之间便失去踪迹,似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沈鹰身子亦同时跌落地上。

只听白幽灵幽怨的声音随风飘来:“沈大人,你身上的阳气极盛,如今我近你不得,但待奴家哀求阎君赐奴家一道符咒,便不怕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声音有点空洞,沈鹰身子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一顿,只听他猛喝一声,身子猛地蹿起,半空一拧腰,投入一棵大树中,烟杆乱舞,击碎不少横枝。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则极快,这刹那,啸声才倏地止住,只见雪地上多了一个管一见。

忽听得廖铁山惊呼道:“快点火,快点火!”

夏雷立即点亮了火折子,可是一阵北风吹来,火光迅即熄灭。

管一见喝道:“上!”身子一起,也跃上树梢:“老鹰,你在做什么?”

“刚才那声音来自这树上!”沈鹰仍然挥杆不停。

管一见道:“这时刻,她大概已逃掉了!”

沈鹰忽地张口问道:“廖庄主,这树是否空心的?”廖铁山一怔,随即道:“这几个月来是否有了变化,廖某也不知道!”

沈鹰道:“老笑,你带夏雷、萧穆去灶房内搬些干柴来,老夫有用!”

管一见去后,沈鹰跃下树,跟廖铁山站在一边:“廖庄主,刚才你在哪里呢?”

廖铁山不悦地道:“瘳某并没请你们来查案!”一顿,声音更冷:“难道廖某在自己的家内行动亦没有自由吗?”

“不敢,老夫顺口问问而已!”沈鹰嘴上说得轻松,心头对其身份更是怀疑:“听说尊夫人已仙逝多时,未知真假?”

“真是,她是跟小女一齐失踪的!”

“老夫不知有幸能得知尊夫人及令爱的芳名?”

“拙荆姓齐,取名智珠,小女名叫玉仙!”

“她们失踪已有多久?”

“七年。”

这些事沈鹰都自“小小神仙”处得知,其所以要问,只是为了刺探一下而已。

“不知尊夫人及令嫒因何失踪?”

“在下也不知道,料是遭了歹人的毒手!”

“庄主可曾调查过?”

“是廖某的妻女,廖某怎会不调查?只是查不到什么罢了!”廖铁山淡淡地说道:“神捕对拙荆失踪之事,为何这般热心?”

“老夫有点奇怪罢了,庄主不必多心。嗯,刚才那女鬼所提的媚儿不知是谁?”沈鹰说罢目光立即投向廖铁山。

黑暗中看不到廖铁山的脸色,过了半晌才听他长长叹息道:“这件事廖某也十分奇怪,廖某虽跟不少女人来往,可是却从未认识一个叫媚儿的女人!”

“你认识很多女人?”

廖铁山笑道:“廖某是大丈夫,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何况拙荆又不在身边!”

说着,管一见等人已搬了一堆干柴回来,沈鹰立即把干柴点燃,北风虽大却吹之不熄,庭院内景物立即明亮清晰起来。

沈鹰借了萧穆的金剑,往树身剁砍起来,廖铁山、管一见都明了其用意,也用兵器剁砍树干。

三人的内力都十分雄浑,不一阵,大树树干已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再砍一阵,沈鹰道:“差不多了!”运起内功,飙前两步,猛喝一声,两掌击在树身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棵大树应声而倒。

众人目光一落,只见树干密实,哪里是空心的?

沈鹰脸色一黯,幽幽地道:“如此,老夫便不知她是如何不见的了!”

“也许她趁黑逸去?”管一见道:“她一向都是出没无常的

“但当时老夫运起‘天通耳’却听不到一丝衣袂飘飞声!

众人相顾骇然,心头更信白幽灵真的是只女鬼。

寂静中,夏雷突然惊呼一声,道:“你们看,雪地上的脚印全是男人的!”

火光把雪地映亮,地上的脚印痕迹殷然,的确没有女人的脚印!

管一见道:“且慢,咱们一个一个脚印来辨别,多出来的便是白幽灵的脚印。”

廖铁山苦笑一声:“可惜地上的脚印已经凌乱重复,如何能够辨认?”

管一见也黯然一叹,沈鹰却道:“不过无论如何,此地没有一个是女人的脚印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夏雷颤声道:“除非她有踏雪无痕之技……”

廖铁山截口斥道:“胡说,能够踏雪无痕的已是凤毛麟角,而在打斗中又能踏雪无痕的,我看只怕天下间也找不到一个人来!”

“但,但她是,她是……”

夏雷虽然没有说出一个“鬼”字来,但众人都知道他下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刹那之间,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背脊一直冒上发际。

萧穆却犯讳地续着夏雷的话题说下去:“人说鬼是没有影子的,而且走路也脚不沾地……”

管一见喝道:“别再胡说!”一抬头,忽然见到另一棵树上有一点金光闪动,他吸了一口气,身子如怪鸟般蹿起,落在树上。

不一阵,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截铜管跳了下来,廖铁山连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管一见不答,他低头看了一阵,双手在管上一阵搓动,随即一拉,那铜管忽然长大了不少,再一拉,那铜管又增长了八尺。

众人都十分惊异,纷纷走前围观,原来那截铜管共有三节,可以缩成一节,全部拉长时长及两丈佘,而其中间却是空心的。

夏雷连忙问道:“头儿,这是什么东西?”

管一见抬眼向四周一望,道:“回去吧。”

沈鹰问道:“老笑,刚才你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久才赶来?”

管一见道:“老夫倒忘了一件事,刚才老夫发现黑暗中有一团怪物突然蹿出,老夫跟夏雷急忙追了下去,可是那怪物行动极快,待老夫追至天井时,却见郑东州倒卧地上,竟然已没了呼吸。”

廖铁山忙道:“快去看看!”弯腰抄起一根着火的干柴。众人立即再次返回内宅,火光下,只见地上倒卧着一个人,脸部向地,身上已盖了不少雪花。

廖铁山手掌一落,抓着郑东州的后衣领向上一拉,目光一落,立时发出一道惊呼:“郑兄!”

只见郑东州的脸上泛青,双眼圆睁,一派惊恐欲绝的神色,颈上有五个血洞,血水仍然不断地渗出。

廖铁山双眼忽然落在管一见的脸上,冷冷地道:“请神捕解释一下,你既然发现那怪物,为何不阻止他,却让他杀死在下的朋友!”

管一见脸色一变,涩涩道:“庄主怀疑老夫之言?”

“哼,廖某只想听听如何解释。”

“老夫发现那团怪物是在后面,后来却让它溜脱,只得一路追查下来,最后才听到一个短促的叫声,追到此处,令友已经倒地,那怪物却已不知去了何处。”

廖铁山脸色稍霁,挥手道:“好吧,诸位也可以去了。”

管一见向沈鹰打了一个眼色,走向中院。

廖铁山忽然道:“诸位天亮之后可以下山了,恕廖某不送了。”

管一见回身道:阁下想赶咱们离开,可惜你没这个资格。”

廖铁山眉头一扬:“阁下想用官府之压力来恫吓廖某,可惜廖某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

“不是,”管一见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廖铁山:“老夫的意思是阁下既非神剑山庄的庄主,又有何资格赶走咱们!”

廖铁山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廖某不是神剑山庄的庄主?这是谁说的?”

“没有人说不是,但可也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

廖铁山神色一呆,随即怒道:“廖某是否神剑山庄的庄主,难道要你两个证实?”

“不是,假如你有这个资格,老夫又何须吃你的闭门羹?”

廖铁山哈哈大笑:“你要证明还不容易,幸而廖某还有一个挚友在此。”

“杜峰?哼,他是你带来的,不能作证!”

廖铁山大怒:“看来阁下似乎有心要鹊巢鸠占了!”

“且慢!”沈鹰忽然叫道:“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照理杜峰无论如何也会赶来看看,为何不见他来,莫非他已……”众人心头皆一沉,把头望向廖铁山。

黑夜仍然未过,叩窗的风声却更响。

廖铁山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拿眼向四周望了一下,好似死神已经把神剑山庄紧紧笼罩着。

他故意避开管一见等人的目光,涩声道:“廖某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沈鹰沉声道:“庄主此言岂非有点儿戏,你是主,他是客,他睡在哪个房间,你竟然也会不知道吗?”

“杜老弟睡在哪个房间,廖某岂有不知之理?只是管捕头说得好,他若没有意外,外面闹得这般凶,他岂有不出来查看之理!”

管一见也沉声道:“无论如何,你先带咱们到他歇息的房间看看。”

“好吧,请你们跟廖某来。”廖铁山仍然拿着那根着火的干柴沿着走廊走去,沈鹰等互打了个眼色,跟在他后面。

杜峰的睡房跟郑东州的睡房中间还隔着一间,距离不远,按说当郑东州拍开窗子跟白幽灵说话之时,他亦应会被惊醒。可是当廖铁山推开房门时,房内却空无一人。

“咦,杜老弟去了哪里?”

沈鹰及管一见立即在他身旁钻入房内,两人仔细在房内看了一阵,不但不见有丝毫蛛丝马迹,甚至连打斗的迹象也没有,心中都同时泛起一个念头:“杜峰哪里去了?”

沈鹰回头问道:“廖庄主,杜大侠会否已悄悄离开贵庄?”

廖铁山苦笑道:“你问廖某,廖某又该问谁?”一顿又道:“照说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他不是个胆小的人,而且胆小的人也未必敢在夜里离庄下乡!”

管一见叹息道:“如此看来,杜大侠岂非已凶多吉少?”

“希望不是这样才好,诸位不如再跟廖某到其他房间看看。”

沈鹰欣然同意,五人一路沿着厢房找下去,可是整座中院的每一个房间都已查遍,依然不见有杜峰的影子。

天色却已逐渐亮了,风也稍止,雪也停了。灰蒙蒙的天空,竟然少有地出现一角蔚蓝色,看来今日的天气会较晴朗。

廖铁山吹熄了火,把干柴抛于地上。

管一见却不放过他:“廖庄主,老夫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希望庄主能了解老夫的心情。”

廖铁山转头望他,管一见道:“昨夜庄主到底是歇在哪里?”

“在内宅。”

“可否带咱们去看看。”

廖庄主脸色微微一变,半晌才叹息道:“廖某若不答应,只怕你们不能释怀,好吧,诸位请跟廖某进来。”说罢,转身向内进走去,沈鹰等人跟在他后面。

内宅共有四座独立小院,廖铁山走往右边那座白色的小院,这座小院毫不起眼,小院内的陈设布置也甚为简单,倒不像是庄主的起居之所。

廖铁山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推开一扇房门,道:“诸位想不到这是廖某的起居之所吧。”众人随他进入寝室,廖铁山忙把桌上的蜡烛点亮。

烛影摇红,房内的家具陈设无一是精致的,管一见、沈鹰互相换过一瞥疑惑的眼光。

廖铁山忽然提起蜡烛,把那一只衣橱的门拉开,随即揭起底板,下面立即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沈鹰冷冷地道:“原来庄主是住在洞内。”

“诸位若有兴趣的话,请跟廖某下去看看!”廖铁山沿着木梯走了下去,管一见立即跟在他后面,其他的人也都是陆续走下去。

地窖只丈半见方,布置却颇为豪华,对面壁上挂着一幅中堂美女画,画工甚精,沈鹰忍不住走前观看,觉得画中美女的脸庞与书房那幅十分相像,便刺探地问道:“这是庄主作的?”

“廖某哪有这份功力,这是拙荆失踪后,廖某请个画工回来画的。”

沈鹰一怔,道:“哦,那画工见过尊夫人?”

廖铁山脸上换上一副悲戚的神色,缓缓地摇摇头:“书房那幅是小女出生后不久画的,后来廖某便叫人依那幅画再作一幅。”

“既然如此,书房那幅画料比这幅神似了?”

“这个自然。”

“那么庄主为何不把那幅画挂在寝室内?”

“诸位有所不知了,”廖铁山长叹一声:“自从拙荆跟小女失踪后,廖某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内,甚少下来,因为廖某不想再牵动心事。”

“以前尊夫人跟庄主都住在地窖内?”管一见十分诧异。

廖铁山微微一笑:“不,此处只是咱的洞房。昨夜回来,廖某便来此打扫一下,后来上了地面欲去找杜老弟他俩,便遇到那只东西了。”

“庄主离开杜峰大侠他俩后便一直在此?”

“正是,”廖铁山苦笑一声:“可惜没有人证,诸位若还不相信,在下也没办法。”

沈鹰忽然问道:“老夫听说庄主尚有一个儿子,不知令郎如今何在?”

廖铁山脸上变色,冷冷地道:“那不肖子的事,廖某已经忘记了。”

管一见问道:“令郎叫什么名字?”

“他单名一个庭字。”

“哦,令郎不肖?咳咳,他做了什么事令你如此生气?沈鹰又问了一句。

廖铁山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嗄声道:“廖某若不透露一点,只怕诸位又要疑神疑鬼了,”他又叹了一声才道:“犬子也不知什么妖孽降世,自小便不甚正常,十年前,廖某无意中撞破他与书童在房内干着丑事,登时大怒,掴了他一耳光,便把他赶走。”

管一见忍不住问道:“令郎跟着书童在房内干什么丑事?”

廖铁山轻吸一口气,声音空洞地道:“当时那两个畜生赤身裸体倒在床上,犬子在下,书童在上,正在鸡奸……廖某岂能容忍这孽子……”

管一见、沈鹰登时默然,这时候,大家都觉得有点饿了。廖铁山道:“请诸位上去吧,再请萧捕头到灶房内弄点吃喝的东西!”

吃过饭,日已过午,天色出奇的晴朗,廖铁山道:“诸位可以离开了吧?”

管一见与沈鹰互望了一眼,沈鹰道:“贵庄最近死了不少人,难道庄主不想把真相查明?”

廖铁山微微一怔,道:“阁下是说郑东州的事?”

“还有失踪的杜峰、戴鸿展!”

“四位有能力捉鬼吗?”

这次轮到沈鹰怔住了,半晌才道:“如今庄主也相信世上有鬼?”

廖铁山苦笑一声:“亲眼所见能不相信吗?”

“但,杜峰、戴鸿展的失踪以及郑东州之死却与白幽灵无关,因为当时白幽灵正与咱们交手,而郑东州却是被另一个怪物害死的。”

廖铁山哈哈一笑:“郑兄为怪物所害,可是管神捕目击到的?杜老弟失踪谁能肯定与白幽灵无关呢?也许她把杜老弟摄走后再来找郑兄!而戴老弟失踪也可能是她作的祟!她干完好事才到松林,在咱们的前面出现!”

管一见沉吟了一下,又问:“如今庄主打算如何处理贵友的事?”

廖铁山微微一愣,喃喃地道:“廖某要把郑兄的尸体运送下山,唉……这件事如此离奇,若非亲自经历,单凭口述叫人如何相信?真难以向郑大嫂解释……杜老弟跟戴兄弟那里也难解释……”他倏地抬起头来道:“幸好有四位可以作证!”

管一见冷冷地道:“老夫又没亲眼看见,怎能作证人?”这句话正是廖铁山刚才说的,管一见原话奉回,廖铁山一怔之后,干笑一声道:“总之他们之失踪跟死亡绝非人为的,这点该可肯定吧?诸位若不作证人,廖某也不勉强,反正下手的又不是廖某,做人但求无愧于心便可,何必多求?”

沈鹰道:“这话倒有理,不知庄主今后打算如何?”

廖铁山头一低,轻声道:“如今敝庄已成群魔乱舞之地,此处自不宜久留!”

“庄主打算抛弃神剑山庄?”

“暂时而已,待廖某请些高僧来赶祭亡魂之后再作打算!”廖铁山道:“诸位现在可以请便了吧!可惜四位不会捉鬼,否则廖某自不会赶你们离开!”

管一见尚想说话,却为枕鹰的眼色所止住,只得起身告辞。

出了神剑山庄,天仍未晚,可是神剑山庄却似一头垂死的野兽般静伏在山石中,发出一片灰褐色,就像已被死神所笼罩般。

众人走出神剑山庄,心头却似倏地一松,如黑暗中见到光明般。

沈鹰向管一见等人打了个眼色,四人立即大摇大摆走下九华山。

到了山脚,四人取了马匹急驰而去,半晌,便已消失在视线之内。

这刹那,神剑山庄之外的一块大石后忽然露出一颗人头来,正是廖铁山,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转身缓缓走向庄内,可是刚走了一半,突然一个转身望着松林。

日色逐渐暗了,廖铁山终于忍不住走入松林,这刹那,他一脸凝重紧张,连佩剑也抽握手上。

×

×

×

天未黑,沈鹰等人已赶至最近的一座小镇,管一见跟沈鹰商量了一阵,便吩咐萧穆去采购一些应用的物品,又把夏雷支了出去。

最后买了些干粮,换上夜行衣,又用破布稻草扎住马蹄往来路驰去。

到了九华山山脚,三人弃骑奔驰,匿在下山的通道附近。

夜空嵌着一两团疏落的星星,偶尔冷月也会自薄云中露出脸来,把九华山的岩石林木照亮,也把通道照亮,却不见山上有人下来。

管一见低声道:“不知廖铁山会在咱们离开时便立即下山吗?

应该不会!”沈鹰道:“老夫怀疑庄内那一切鬼神皆是他弄出来的!

“目的何在?”

“目的老夫尚未推想出来,但很可能是为了杀死郑东州他们!”

管一见想了一下,仍有疑问地道:“他若要害死他们三个,又何必要咱们在庄内时下手?”

沈鹰默然,管一见又道:“那个假的庄主把咱们请来神剑山庄目的又何在?”

沈鹰轻叹道:“这件事看来简单,但实际上可能极其复杂,咱们只有一个一个来解决!”

“至于那个白幽灵是人是鬼,现在也还未能确定!”

“她那些神奇的‘法术’的确令人难以不信她不是来自九幽地府!”沈鹰沉声道:“但自从你发现了那个铜管之后,老夫对她产生了怀疑!”

“萧穆发现的那个怪物不知跟白幽灵有何关系?”

萧穆打了个冷战,轻声答道:“自然与白幽灵一道。”

管一见、沈鹰不再作声,夜深了,风又逐渐猛烈了,四周都是沙沙的风吹叶动声,直似是万蛇攒动,使人毛骨悚然。

过了好一阵,仍不见有人下山,管一见忽道:“咱们不如上去探一探!”

“也好!”沈鹰长身而起,三人一路蛇行鼠伏向神剑山庄进发,到了庄外那座松林边,忽听见松林内有个尖锐的叫声,三人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藏在暗处。

林内的叫声沙哑尖锐,不断地传了过来。过了一阵,管一见才听出那是廖铁山的声音,不由十分诧异地对沈鹰道:“老鹰,廖铁山莫非陷在林中?”

这松林,沈鹰实在提起便觉头痛,轻声道:“咱们在外面观看,不可进去!”

又过了一阵,只见林内一团黄光逐渐移近,终于看到一个人手提着一根着火的干柴慢慢走来,那人满身污泥,披头散发,双眼通红,不断挥着长剑。再一望,三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人竟然是廖铁山,只分开半天,他容貌似已变了,竟有陌生之感。

一忽,听他不断地叫道:“你有胆的便出来跟我见个真章吧!人我不怕,鬼我也不怕,你就是鬼,我也要把你截成三段!”

明明见到只差两丈便可出困,可是他忽又一个转身向内走去了,手上长剑仍然不停地虚劈着,看样子竟像已疯了!

沈鹰立即“传音’与管一见:“老管,这是怎样一回事?”

“大概是又遇上‘鬼打墙’吧!”管一见也是眉头深锁:“看这情景,这些东西又不像是他故意布下的!”

沈鹰心头犯愁,道:“今日下午咱们的推测现在岂不是又要推翻了?”

说罢,廖铁山又一阵风似地奔了过来,双眼满是惊恐之色,只在脸前晃一晃便又往内走去。

可是当廖铁山持火走近时,周围的光线不由稍为一亮,而管一见在这刹那,已发现林外一棵树后也伏着一个人!

管一见不动声息地向前蹿去,不料那人十分警觉,管一见刚动,他也立即移动身子,凌空跃起,射向神剑山庄。此刻沈鹰、萧穆也都发觉,立即跃起向那人影追去。

那黑影走势极速,几个起落已在围墙外,再一跃已翻入围墙。

沈鹰轻啸一声,去势加速,亦跃上围墙。

刹那,月亮倏地自云层中露了出来,大地为之一亮,而那人也适时回头望墙。

沈鹰跟他打了个照脸,脱口呼道:“是你!”

那人双肩一晃,蹿入黑暗中。

萧穆、管一见在此时才立足墙上,闻言不由问道:“那人是谁?”

“就是那个哑巴老苍头!”

萧穆失声道:“他没有死?”

管一见精神一振:“快追,此人可能便是这疑案的关键人物!”一言未毕,身子已射出四丈。

沈鹰、管一见亦不敢怠慢,向老苍头去处急驰过去。

三人此刻都是斗志鼎盛,恨不得拿住老苍头问个清楚,是以全都是提足真气而奔,但直追到内院,仍不见对方的踪影。

此望月亮又再躲在云层之内,大地重新陷于黑暗之中,沈鹰道:“快点火!再搜!”

萧穆蹿入灶房拿了几根干柴出来,用火折子把它引燃,三人各持一根,分成品字形前进,走在前面的是管一见,他素以胆大镇定自诩,此刻也不敢托大,抽出缅铁鹰链握在手中!

每间厢房都已查过,但都毫无踪影,沈鹰道:“再到内宅看看!”这次他走在前头。

内宅的四个小院也都搜过,结果仍然令人失望,管一见喃喃地道:“莫非藏在廖铁山的地下寝室内?”

沈鹰精神一振,道:“姑不论有没有,都得去看一看!”

三人遂走向那座白色小院。

萧穆突然道:“头儿,看样子廖铁山必然未曾下山,但咱们为何不见郑东州的尸体?”

管一见眉头一皱,失声道:“是有点奇怪,莫非廖铁山已把他葬掉?”话刚出口,他又自个否认了:“不对不对,廖铁山亲口说要运送郑东州的尸体去郑家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把他埋葬!”

说着已走到那口大衣橱前,沈鹰把烟杆插在腰带上,空出一只手把橱门拉开,随手揭开底板,下面立即射上一道灯光来。

沈鹰等暗吃一惊,三人吹熄了火,把干柴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打了个手势,由沈鹰先下去,萧穆、管一见在上面接应。

沈鹰一伏身,便跃落地窖,目光一掠,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廖铁山的床上锦被凸起,似有人睡在里面,床前踏几还放些衣服。

桌上那根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烛台旁还放着一柄锋利的小刀。

沈鹰轻轻吸了一口气,重新把烟杆抽握手上,左掌护胸缓缓走前,床上那人仍没所觉,沈鹰把烟杆伸前,倏地用劲一挑,把锦被挑起,目光一落,不由一愕。

只见床上缩着一个玉体半露的女人,身上只着一件红肚兜,双臂环住酥胸,发出一道尖叫:“你,你是谁?”

沈鹰目光一移,不也正视她,却反问道:“你又是谁?”那女人见沈鹰身体高大威猛,十分吃惊,颤声道:“奴家是廖大爷找来的女人,你,你……奴家身上可,可没什么……”

沈鹰沉声喝道:“你可是廖铁山的姘头?”

“是的……你到底是谁……”

“老夫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沈鹰厉声喝道:“昨日老夫为何不曾见到你?”

“奴家是随廖大爷一齐进来的,入了庄他便叫奴家先来此处……奴家以前已经来过几次了……所以……”

“老夫是说昨日老夫为什么没在这里见到你?”

“前夜廖大爷离开时,便叫奴家藏在床底,不可声张……”

“那你不用吃饭吗?”

“奴家自个带了干粮来!”

沈鹰心念一转,疑云大盛,心想除非廖铁山知道咱们在庄内,否则岂有叫他姘头先来地窖等他的道理?

他是铁铮铮的汉子,连忙别过身去,说道:“你快穿好衣服,老夫有话要再问你!”

“是……是……奴家的衣服在踏几上,奴家……现在伸手去拿,你……你不要回头……”

“快!”沈鹰不耐烦地道:“老夫是那种人吗?”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伊”的一声轻响,他心头一动,急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那女人没有应他,沈鹰再问一句,仍不见有回音,他连忙转身望去。奇怪,床上在这一瞬间,竟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但那女人失了踪,而且连锦被床褥也一并不见,就像是烟雾在空中消失。

沈鹰心念再一转,暗暗冷笑:“好狡猾的婊子,可惜你碰到的是老夫!”他立即踢开床前的踏几,目光一落,这才发觉这床有点古怪,床脚竟是密封的,就像是江北的炕那样,但炕却是用砖土砌的,这床的床脚四周都是用木板围住。

他心头焦急,来不及找寻机关,伸手又揭床板,不料竟揭之不动,他一怒之下,立即运劲于手掌,挟风拍下去!

只听“喀嗤”一声,那床板登时裂开,沈鹰大喝道:“你还不乖乖给老夫滚出来!”

下面没有应声,沈鹰更怒,再一掌击下,这一掌他运上九成真力,当真是力逾千钧:“隆”的一声,碎板四处横飞,露出一个洞来。

沈鹰借着烛光向内一望,忽然发出一道诧异万分的叫声。

那叫声使得上面的管一见心头一跳,忍不住走至洞口问道:“老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廖铁山的姘头死了?”

“不是,你们快下来看看!”沈鹰在下面应道。

管一见、萧穆立即跃入地窖,只见沈鹰不断把砸下的碎床板抛掉,两人走前一步,看见床底里躺着两具尸体,赫然正是郑东州、杜峰!

萧穆高叫道:“杜峰果然也被人杀死了!”

管一见提起烛台仔细照看,看了一阵道:“郑东州死前十分惊恐,杜峰却十分安详,两人的死态不一样,证明被杀的情况也不一样!”

沈鹰俯身把杜峰的尸体拉了上来,仔细看了一下,道:“杜峰是被人点中死穴而亡的!不知为何被人放在这里!”

萧穆道:“莫非是廖铁山杀的?”

管一见喃喃地道:“那天看他们的情景,倒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廖铁山为何要杀他?而郑东州到底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被鬼勾去魂魄的?”

沈鹰俯身向里一望,又再发出一声惊叫。

萧穆立即冲前提起烛台,向床底一照。火光下只见床底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女人的影子?

“头儿,那女人呢?”

沈鹰装了一锅烟,凑到蜡烛上把烟丝点燃,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

管一见道:“那女人又不是什么妖精,她怎会倏忽便不见,这床底必定尚有什么机关!”

“是,老夫也是如此推测!”沈鹰再猛吸一口烟,然后伸手用烟锅到床底内敲打起来。

萧穆把烛台凑前,忽地叫道:“头儿,那里有一个铁环!”

沈鹰喝道:“你们准备接应!”把内力布满全身,上身俯下伸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旋,只听“格”地一声轻响,地上忽然露出一个活板来,那活板只有三尺长二尺宽的面积,是以床底里尚有不少实地,沈鹰接过萧穆手上的烛台,跃落地上,举灯向下面一照,只见下面深深沉沉的不知道通往何方。

“老笑,下面果然还有通道。”

管一见急道:“且慢,待老夫把上面的入口封住再说!”他飞身而起把衣橱的底板盖好。

三人自床底一跃而下,下面那条通道狭而长,两旁都是嶙峋的石块,显然建造时因工程浩大未能精雕细琢。

甬道弯弯曲曲,走了好一阵才到达尽头,沈鹰看了一会,双脚双手伸直,在两堵石壁之间爬了上去,直至头顶到达洞顶,然后空出一只手来,伸手向上一顶,“嗤”的一声,一块大石多开了三寸,冷风立即自空隙中灌了进来。

沈鹰再把大石移开尺余,探头到外面观看。外面一片黝黑,料是已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沈鹰仍能觉查出此乃神剑山庄外面的石山。他匍匐地爬了出去,凝神静听了一阵,肯定附近没有人兽,然后招手通知萧穆、管一见上来。

出了洞,冷风阵阵,四周都是刺耳的叶动涛声,三人沿着山路走下去。走了一半,忽然听到一个脚步声,三人立即止步不前。

脚步时断时续,不一阵,天际便露出一丝曙光,视线亦逐渐清晰,终于发现前头松林外倒卧着一个人,那人不停爬起又跌下,呼吸沉浊,神态狼狈,身上衣服破裂,血渍斑斑点点。再仔细一望,才看出那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廖铁山!

廖铁山只被那座迷宫似的“松林”折磨了一夜,便已形销骨立,不似人形。

沈鹰等人相顾骇然,想起前两次假如自己是单独一个被困于松林内,情况可能跟廖铁山一样,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廖铁山喘息了一阵,便跌跌撞撞爬了起来,走入神剑山庄。

由于廖铁山被困松林,使得沈鹰、管一见把先前的推测全部推翻,现在不能解决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当真是谜团如雾,令人摸不清纹路。

细数一下,需要解开的谜团极多,归纳起来共有九点。

第一,白幽灵的身份,她是人还是鬼?她跟廖铁山有什么仇恨?

第二,先后出现的两个廖铁山,谁真谁假,或是两个都是假的?第一个出现的瘳铁山为何要千里迢迢去把沈鹰、管一见请来?还有,这两者有何关系?

第三,郑东州及杜峰之死跟第二个出现的廖铁山是否有关系?假如有的话,他俩跟此廖铁山又有什么利害关系?

第四,戴鸿展的生死。他的失踪是否跟上述一点有关?

第五,那个哑巴老苍头为何会突然失踪,他跟这件案子又有何关连?

第六,杀死郑东州的“怪物”(即被萧穆一剑劈成两爿的怪物)跟白幽灵是否有关?除此之外,神剑山庄之内是否尚有些未知的“鬼怪”?

第七,睡在廖铁山床上的女人去了哪里?她真实的身份又是什么?她又是如何潜入地窖的?

第八,这到底是一件什么性质的案子,所有人的所作所为目的何在?

第九,假如白幽灵跟“怪物”是人扮的,他们所显现出来的一些超人之技是如何设计的?

这些问题使得沈鹰、管一见都头痛起来,三人怔怔地想了一阵,沈鹰吩咐萧穆留在原处监视神剑山庄,自己却拉着管一见走上山,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沈鹰拾起一块小红砖,在白石上画将起来。

不久,白石上便多了一幅神剑山庄的形势图,两人交换了意见,确定了上述的九个问题之后,管一见首先道:“白幽灵跟廖铁山有仇,这点已经可肯定,而白幽灵绝非廖铁山的人也可肯定,否则廖铁山便不会被松林困了一夜。至于她的身份,老夫有个预感,认为那个哑巴老苍头必定知道。而他在这个事件中也必定是个重要的人物。”

沈鹰颔首道:“老苍头在神剑山庄消失,证实山庄内必尚有别的暗道通到庄外,只是咱们未曾发现罢了,由此事推测他跟白幽灵可能是一道,他也可能是白幽灵派来潜伏在神剑山庄的心腹,目的乃在于刺探廖铁山的动静!”

“有理,现在咱们可以把这些众多的线索及疑点归纳起来,将之简单化,大胆设想一下,事情可能是这样的:白幽灵要来复仇,她可能自忖明斗不过对方,所以装神扮鬼以求先灭廖铁山的锐气,刚巧廖铁山设计把郑东州他们引来神剑山庄,欲把之杀死。两件事凑在一起,所以事情便显得错综复杂起来了。”

沈鹰想了一下,深觉有理。半晌,问道:“如今咱们该如何着手调查,使之水落石出?”

管一见沉吟了一下,道:“老夫立即下山,到附近的联络站发放信鸽,首先调查郑东州、杜峰及戴鸿展的底细,先弄清楚他们跟廖铁山的关系便好办了!”

沈鹰道:“好,事不宜迟,你先下山吧!”

“你呢?这段时间你准备做什么?”管一见反问一句。

“老夫想出其不意地在廖铁山面前出现,问他一个问题!”

×

×

×

日还未移至中天,沈鹰却满身汗水地立在神剑山庄门外,用力擂起门来。

过了好一阵,沈鹰忍不住运起“千里传音”之功,呼道:“廖庄主,老夫沈鹰有件要紧的事要问庄主,请廖庄主开门!”

叫了三遍,才听到庄内传来一阵步履声,接着大门“呀”的一声打开,开门的正是廖铁山。

沈鹰见他已经换过一套干净的衣衫,身子亦显然洗涤过,但神情依然十分萎顿。眉目间的神色异常冷峻。

只听他冷冷地道:“沈神捕何事去而重回?”

“老夫昨日下山在九子集歇宿,今早醒来出街早膳,无意中遇到那个自称是贵庄的哑巴家丁,老夫立即追前,不料他见老夫追他,便拼命奔逃。

“后来待老夫找到他时,他却已被人用飞刀射穿胸膛,死在树旁!”

廖铁山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他跟廖某有什么关系?既然他非在敝庄,大人又何必巴巴跑来报讯?”

沈鹰碰了个软钉子,仍然脸露笑容地道:“老夫已令衙门内的捕头调查这件事,不过他是否是贵庄的仆人,这点却需要庄主的证实。”

廖铁山道:“廖某无空去处理这件闲事,神捕请到别处调查吧!廖某已经说过,敝庄没有一个是哑巴的家丁!”说着身子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沈鹰连忙走前一步,用手抵住门板:“廖庄主,老夫并非叫你下山认尸,只是要把那人的相貌说与你知,假如你知道的,便请告诉老夫一声,难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也不肯跟官府合作?”

廖铁山略一沉吟,说道:“好吧,你要说,便请快说!”却无让沈鹰入庄之意。

沈鹰只得道:“那人年纪大约六十多岁,身体矮小,脸上满是皱纹,后脑上的头发大都已经变白,前头的白发却显得比较少!”

廖铁山的脸色微微一变,沈鹰目光如炬,立即问道:“他果然并没有骗老夫,他果真是贵庄的家丁?”

廖铁山脸色迅即恢复常态,淡淡地道:“敝庄以前的确有一个这种特征的家丁,不过他不是哑巴的,而且,他在今年初便已辞职!”

沈鹰目光闪烁,问道:“庄主之言,句句属实?”

“廖某岂有打诳之理?”

“他辞职往何去?”沈鹰又问道:“他老家在哪里?”

“听说他有个远房侄子住在襄州!”廖铁山道:“大人若无其他话要问,便请回去吧!”说着便把大门闭起。

沈鹰微微发了一下怔,转身走了开去。忽地庄门又是“呀”的一声打开。

“神捕,请问杀死敝庄家丁的人是谁呢?”

沈鹰心头一跳,一回身便看见廖铁山了,他心中暗暗冷笑,却笑着问道:“庄主怎地突然对他的死亡感兴趣?”

廖铁山大窘,幸而沈鹰忙又道:“你那个家丁叫什么名字?”

“他姓余,名长顺,因为他在敝庄已住了二十多年,所以廖某多问一句。”

“现在老夫还未查到凶手,否则又何须特地来问你?”沈鹰一顿:“庄主是否知道他往日跟谁有仇?”

廖庄主摇摇头,沈鹰又再问道:“你知否他身怀绝技?”

廖铁山脸上现出惊异欲绝的神色:“他身怀绝技?这个廖某却一直不知道!”

“若不是身怀绝技,又如何能在老夫眼皮底下逃脱?”

廖铁山眼珠子一转:“不知射杀他的那柄匕首是否有什么暗记特征?”

沈鹰心头又是一动,道:“刀柄上刻着一个媚字,大概是女人的!”

廖铁山脸色大变,倏地把门关上。

沈鹰忙说道:“庄主何故突然把门关上?”

廖铁山的声音自内传了出来:“神捕故意在廖某面前胡诌,廖某又何必似傻子一般听你讲故事呢!”

“老夫所说句句属实,庄主若是不信,老夫也不勉强!嗯,多谢庄主合作,向老夫提供了不少线索!”沈鹰说罢转身下山。

沈鹰身子刚一动,庄内的廖铁山立即斜掠一步,跃上一棵大树,脸上布满了杀机。

树高逾围墙,庄外的情景一览无遗,他见沈鹰身形消逝在下山的石后,嘴角立即浮上了一抹冷笑。不久,已见沈鹰到了山下,跃上一匹骏马,挥鞭催骑驰往九子集去,廖铁山脸上立时换上一副迷惘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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