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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借刀杀人

管一见跟皇甫雪等人赶到红花庄庄南十里处,官道之旁一座树林,路口坐着一人,其人正是风火轮。

管一见走到他面前,风火轮诧异地望着他,管一见笑道:“还认不出老夫?”

“头儿!”风火轮喜孜孜地道,“咱们已等了两天了!快进来。”

管一见及皇甫雪立即随他走入树林深处,只见树上跃下两个人来,却是高天翅及马从车。

管一见精神一振,问道:“调查清楚了没有?那个蒙脸人是谁?”

高天翅垂头丧气地道:“还查不出来,连谈计生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奇怪!那他怎会听那人的话?”

“那蒙面人给他服了一颗慢性毒药,谈计生便对他言听计从了。”

“你们详细说来让老夫推敲一下。”

马从车道:“俺离开了禤府,很快便找到了弟兄们。俺便照你所教对谈老三说了一遍,他问俺有否看见老大被人抓去,我说没有,他说待禤府的戒备稍松再去救人。”

贺铁骑怒道:“操他娘的熊,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马从车道:“后来咱们由赣入湘,谈老三却有意无意跟俺疏远,俺的行动又让他的亲信监视着!有一天,他把俺叫到一块大岩石后,说有话要跟俺商量。不料他却心怀不轨要暗算俺,幸而俺早有准备,没让他得手,反而得到高捕头之助,把他制服,以后的事由高捕头说吧!”

高天翅接道:“风老弟在马当家身上下了‘千里飘香’药粉,咱们便依着香味一直跟踪他,当他找上旋风铁骑,咱亦掇上了!最后咱们见谈计生约马当家到岩石后,便知不会有好事,果然因此救了马当家!

“咱们制服了谈计生,便抓到远处迫供。他说来说去都说不知那人的身份,不过他认为蒙面人似乎跟红花庄有仇,因为洗劫红花庄,袭击谷、石两少侠等等都是那人出的主意!”

管一见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皇甫雪问道:“头儿,咱们去不去红花庄?”

管一见不语,自怀中摸出那张枫叶出来,此刻日头正中,阳光自树隙中泻下,照在枫叶上,那些“针字”更为清楚。

管一见喃喃地道:“这张枫叶有什么秘密?‘霜叶红于二月花’是什么意思?”

蓦地想起范经天临死遗言,他心头不由一动:“范经天临死前才发现杀死红花夫人的凶手,证明书房中必有什么东西对他有了启示……唔,会否是这片叶子?”

他意到手到,立即把枯叶高举过头,迎日一照,果然发觉叶子有点奇怪,似乎多了不少纹理,再仔细一看,才看出上面竟显出密密麻麻的绳头细字来:“岭南巧遇,不料生下天儿来,虽对彼谓‘霜叶红于二月花’,但十八年来无时能忘之!天儿是他的骨肉,彼又知否?余日夕思念,彼又知否?”

管一见身子一抖,放下叶子,伸手一摸,这才知道原来枫叶的背面被人以红丹写上这几行字,这些字恰好嵌在“针字”行间,加上颜料与枫叶同色,是以肉眼难分辨,幸而放在日光之下才映现出来!

这张枫叶可是红花夫人的?若是的话,那么范经天又是她与谁生的?

他脑中的思路逐渐清晰,已把这件案子戡破。

“红花夫人在岭南跟某人巧遇,结果珠胎暗结回来。范长春起初不知,后来可能发现了这件秘密,所以把红花夫人诈骗离庄,暗中把之杀死;其后又把‘天虹魔花’放入茶叶中,因他知道范经天也有喝茶的习惯,只要他喝了,便会因神智混乱而自杀!

“这样既可以泄恨,又可以保住颜面——若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了风流潇洒的范长春,其妻不但与人通奸,而且生下一个野种,他颜面何存!”

想到此,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个疑问:“范长春因何得知红花夫人的秘密?红花夫人既有十八年日夕思念之语,意即此后从未再与奸夫见过面,范长春从何而知?

“若说由那首《山行》的诗看出来,却又令人难以置信,红花夫人收录此诗的含意实在太隐晦了,直至如今老夫也还推敲不出,范长春又如何能知?

“莫非这样的枫叶不止一片?范长春看到的是另一片?而这一片他却找不到,可是偏让范经天无意中看到;当范经天看到后,‘天虹魔花’之毒也发作了,神智疯狂了之后,用剑自杀,不料鲜血迸流之后,毒性减少,他神智又有所恢复,所以临死的一刹那,便看出了红花夫人是被范长春所杀害的!

“也因此他才会对蒙白道:‘你,你好狠,竟然把娘杀死!’哎呀!老夫竟然未曾由此话而戡出破绽!这个‘你’字不是代表范经天所熟悉的人么!”

管一见拍了一下大腿,又再忖道:“但范长春杀人的计划经已完成,他何必要老夫替他查案,这岂不矛盾?

“他怕蒙白、谷超远及石飞庆得悉内情,而再三设计要把其灭口,绝无可能反聘老夫来查案,他安的是什么心?”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管一见把整个事件由头至尾想了一遍,便豁然而道:“他制服谈计生使其成为工具,只是为了借机杀死蒙白,甚至把红花庄烧掉,消灭证据,却料不到谷、石两位青年剑客会在庄上,而青叶夫人及紫云夫人又恰在那时候赶到,他知道计划难以实行,是故不得不现身,并以喝声通知谈计生等人撤退!

“出乎他意料的,还有高老弟突然因吸了旋风铁骑的迷魂弹而去借宿。那时候他惺惺作态,故意引导高老弟认为蒙白是凶手;事后他找不到蒙白,心中害怕蒙白会把秘密泄露出去,一方面暗中查访,另一方面又要借老夫之手把翁一生除掉!

“‘罪魁祸首’是翁一生,他若不死,范长春岂能泄恨?他因沉溺声色,自忖不是翁一生对手,所以便在这过程之中,故意挑起老夫跟翁一生的误会——到剑谷放火杀人!老夫虽说只负责查案,而不负责替他报仇,但在翁一生盛怒之下,绝无可能不回手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认定老夫武功高逾翁一生,会把其杀死!

“好一条借刀杀人之计!老夫差点成了他的工具!这厮心计深沉奸险,老夫若不找他算账,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他霍地站了起来,道:“咱立即去红花庄!”

众人穿出树林,展开轻功向北驰去。到了红花庄外,他挥手示意他们停下,然后吩咐他们两人一组,各守一个方位,自个跳入围墙。

红花庄内四周静悄悄,不见人影,那些家丁武士,似乎经已散去。管一见轻轻闪入大厅,只见大厅上石像似的站着两个人,左方是范长春,右方是翁一生,两人俱是满脸怒容,长剑横胸,一股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管一见轻咳一声,翁一生及范长春似没所觉,他沉声道:“你们两人立即各退五步,谁不退的,老夫立即与对方联手把其击杀!”

这句话比圣旨还灵验,两人同时向后一退,一步,二步……终于各退五步,然后又同时立定,厅内的杀气随之稍弱。

两人缓缓转头望向管一见,管一见拉着一张高背椅坐下,冷冷道:“你们要了决恩怨么?哼!在双方未有人死亡之前,老夫有几句话要说,也有几句话要问你们!”

范长春目中杀气又盛,管一见急道:“范长春!你若敢稍动一下,老夫立即与翁一生联手!”

他顿了一顿,续道:“红花夫人的奸夫便是翁一生?而范经天的父亲也是翁一生?”

此言一出,翁一生及范长春脸色同时一变。

范长春闭嘴不语,翁一生半晌才颤声道:“什么?范,范经天是翁某的儿子?”他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极之疯狂。

范长春怒哼一声,身子突然射出去,长剑嘶地一声急刺向前!

管一见反应极快,范长春一动,他随之蹿离椅子,缅铁鹰链适时弹了出去!

“当!”剑链相碰,飞起一蓬火星子!范长春一击不中,立即退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之难看。

管一见重新坐回椅上,只听翁一生缓缓地道:“红花未能为你生下孩子,想不到却为某家产下一儿!”

范长春涩声道:“他们两个已死了!”

“他们两个是你杀死的!”管一见冷冷地说道:“你计谋周详,心机深沉过人,连老夫都有些佩服你!”

“你胡说,他们死时,老夫都不在现场……”

管一见冷笑一声,截口把自己的推敲述了一遍,翁一生怒喝一声:“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管一见猛一声暴喝:“停,老夫尚有话要说!”转头问道:“红花怎会与你姘上的?”又转头问范长春:“你又怎知她情夫便是翁一生?”

范长春冷冷地道:“起初范某也是不知,后来她对范某越来越冷淡,范某来到,她亦经常躲在书房内,最近一年来情况更坏,经常心思恍惚、思绪激动,是以范某便决心暗中调查!”

翁一生奇道:“十八年来,翁某根本未见过她,你又如何调查?”

“范某趁她不觉,潜入书房搜查,最后终于让老夫看到了一片霜叶,又发现了上面的字,这才知道……”

管一见又截口问道:“且慢,枫叶上并未提到翁一生的名字,你如何知道?”

范长春失声道:“这一点你又如何知道!”

管一见取出那片枫叶道:“老夫有此叶子,岂有不知之理!”

范长春看得脸色一变,涩声说道:“这叶子你从何处得到,范某当时已把它毁掉……”

管一见叹息道:“如此说来,霜叶寄情却不止一片的了,若非如此,范经天又如何看出秘密!好吧,你再说下去!”

范长春神色一黯:“她今生只去了一次岭南,却非与范某同去,而是那次某家下岭南跟翁一生决斗之时,她去找我,却道途相左,并未找到范某……”

翁一生截口道:“她却找到翁某!”

范长春怒道:“范某杀死你妻子,你便把她强暴了?这算是什么英雄行径?”

翁一生脸色一沉:“谁说翁某把她强暴了?哼!当时你我分手之后,翁某到拙荆坟上哭墓。正在悲伤之时,突然有女子道:‘闻说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因何如此脓包!’翁某心中大怒,扭头道:‘常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可知道墓中之人是谁?’那女人微微一笑:‘料是尊夫人,否则阁下岂会如此伤心?’

“翁某没好气地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某家只爱她一人,如今她别我而去,怎不伤心!’说罢翁某又伏在碑上哭将起来。哭了好半晌,心中阴霾才逐渐减轻,回过头来,只见那女子仍然亭亭立着,翁某诧然问道:‘兀那女子,你因何还不走?’

“那女子对某家裣衽行了一礼:‘妾身有话要问阁下,因见阁下哭得伤心,所以未敢冒昧!’翁某大为奇怪:‘你欲问某家何事?’那女子说道:‘请问阁下是否岭南人氏?’某家应是。她又道:‘如此阁下必定知道翁一生的居所了!’某家更奇:‘你找翁一生何事?’她道:‘我不是找他,而是要找外子。’

“某家哈哈一笑:‘你要找丈夫,又问翁一生居所,是何道理?’那女子升起两团红晕,似落日晚霞,益增艳丽,翁某不由一怔……”

范长春截口骂道:“登徒子作风,还敢夸言‘岭南两痴’!”

管一见诧声问道:“‘岭南两痴’?那是谁?”

“便是姓翁的,自称是岭南剑痴及情痴!”

翁一生毫不为忤,继续说道:“只听那女子道:‘外子约翁一生决斗,所以……’我惊呼一声喝道:‘拙荆便是死在范长春手中的!今日就拿你的命来偿!’

“那时候翁某刚跟范长春决斗不久,身上伤口还未包扎,刚抽出长剑冲前便感到一阵晕眩,但仍然咬牙向她连刺三剑!不料那女子也非弱者,她轻功造诣颇高,翁某那三剑,却被她穿花蝴蝶似的身法避过了!翁某再尽力劈了三剑,便被她一脚勾倒。

那刹那,翁某自忖必死无疑,不料她却没有下手,只道:‘要杀你的不是我,而是外子!外子呢?’我喘着气道:‘他早回去了。’她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你不像是个坏人,这包金创伤药给你养伤吧!’说着她便弯腰把一包药放在翁某的身边,翁某倏地跃起,一指就戳在她的麻穴上,她‘咕咚’一声,便跌倒了!”

范长春又冷哼一声:“此更是小人行径!”

翁一生似没听闻,续道:“翁某点了她的麻穴之后,自己也跌落地上!她大怒道:‘我好心救你,你因何反加害于我!’翁某道:‘你们夫妇阴险卑鄙,还能存着什么好心?’她气得牙齿咬得格格乱响:‘那包的确是金创药,怎说我不是心存好意……’

“翁某冷笑一声:‘你夫要杀我,你却来救我,天下间岂有这种道理?’她呆了一呆,闭眼叹道:‘你若不信,我亦无法!’

“那时候,天气炎热,翁某身上的剑伤若不治疗,将很快会化脓,是以便拾起那包金创药,醮了一撮裹伤:‘翁某剑伤未好之前,你也不用想离开!’她睁眼问道:‘那是为什么?’翁某冷笑一声:‘翁某如何相信你,药内是否做了手脚!’翁某说了也不做声,盘膝运功调息,行了七个周天,气力稍复,日头却已升高,翁某见她晒得香汗淋漓,秀发滴珠,忽然心生不忍,便把她抱到树下去了。

“她突然问我‘你要杀我替尊夫人报仇?’翁某不置可否,既想杀她报仇,又忍不得杀她。心想她既有心救我,我又如何能够杀她!就这样,翁某跟她耗了一天,入夜之后,我又再点了她的麻穴,然后去找寻食物!”

说到此处,翁一生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翁某费了好大的劲才猎到一头野兔,不想回到树下时,却不见了她,当时心中大吃一惊,以为范长春来救她,是以连忙拔出长剑,缓缓步入树林内!

“刚走了十余步,便听见一阵异声,翁某连忙伏在树后,只听一人道:‘老大,这妮子和死人一般,岂有趣味!’另一个笑道:‘不怕,俺自有计较!’不一会,便传来她的呻吟声。翁某一听,心知不妙,便仗剑扑了出去,果见两个小贼把她衣裳脱光,正欲行事,翁某这一出现,使得他俩没命而逃!翁某回头一望,只见她满脸通红,心知必是中了奸贼的媚药,是以急追下去……”

管一见问道:“可有追及?”

翁一生眼皮一垂,轻轻摇头。

范长春冷笑一声:“你便乘人之危了!还说是什么情痴!”

翁一生道:“不错,翁某是有点趁人之危,但主动的却是她,当然她是中了媚药!事后翁某十分后悔,便跑到拙荆墓前忏悔!不料她却跪下说道:‘错的是我,你何必自责过甚!’翁某回头一望,见她清泪长垂,不由叹道:‘错的不是你!你在那时候根本已没有了理智……”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

管一见问道:“后来又如何?”

“后来翁某便对她说:‘翁某愿负责任!’事实上翁某对她也生了一份感情……她没有立即离开,陪了我三天,待我伤口开始合拢才离开!”

“好一对狗男女!”范长春怒喝道,“她若是还有一丝廉耻,又如何会陪你三天!”

“这三天,我们可是清白的!不许你侮辱她!你难道对她很好?你娶她时,说过什么话来?因何以后又一连娶了两房妻妾?这还不算,还到处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她说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而她只是代罪羔羊而已!”

范长春双眼如同喷火,手腕一动,剑尖斜指前方。

管一见急道:“那首《山行》绝诗又是什么意思?”

翁一生看了范长春一眼,道:“那三天,翁某对她生了爱意,她也感觉到了,所以离开时便对翁某念了那首诗!”

管一见叹息道:“老夫知道了!她要你忘记她,因为‘霜叶红于二月花’!那时候,她内心并没有犯罪的感觉,因为她是中了媚药而失身的!但她想不到回去之后便怀孕了,这之后,她反而忘不了你!女人的感情当真奇怪!”

翁一生也叹道:“翁某事后又何尝忘得了她!”

蓦地,一声暴喝响起,范长春身子如豹子般扑起,长剑急刺翁一生胸腹。

这一次,管一见没有再出手拦阻,他反而靠在椅背上作坐山观虎斗。

翁一生心神恍惚,范长春的喝声传来,他才霍然一醒,但声音刚落,剑尖已然临身,百忙中,连忙拧腰一闪。

“嗤!”翁一生胁下衣破皮裂,鲜血立即把附近的衣衫染红。这一剑也刺痛了翁一生,长剑急剧地一旋,斜削范长春的头颅。

范长春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凛,长剑一挑,向翁一生的手腕截去。

翁一生剑至中途,手臂突然一缩,以剑柄撞开范长春的剑刃!一撞之下,又借力急速刺出。

这一招确是诡异非常,范长春急退一步,收剑护胸,而争到的先机,也登时失去。

翁一生短啸二声,长剑攻击绵绵不绝,旧招未老,新招又生。

范长春极力反击,只听一串的“叮当”,金铁交响,似珠走玉盘。

管一见这才看出范长春的剑法也自不弱,剑法展开,一招连着一招,似流水行云,招与招之间全无空隙,身随剑转,姿势极为美妙潇洒。

翁一生剑法变化多端,忽刚忽柔,忽急忽缓,忽稳忽变,忽辣忽狠,令人目不暇接。

管一见虽然不是剑法大家,但是江南武林的几个大剑派的剑法,他都曾经领教过,但像翁一生这般包罗万有的却未曾目击。

倏地之间,两人已斗了百余招,翁一生剑招层出不穷,范长春却把一套流云剑法使尽;当他开始使第二遍时,因变化已为翁一生所知,是以逐渐落于下风。

管一见忖道:“再一百招大概范长春便非落败不可了!”

心念未已,只见翁一生长剑“嗡”的一响,倏地泛起九朵剑花!管一见及范长春同时脸色一变,武当的七星剑法,使至尽处也只能抖起七朵剑花而已!

剑花吞吐不定,缭人眼神,范长春不知对方剑刺何方,不由后退一步,全神戒备!

翁一生踏前一步,长剑仍把范长春身形笼罩住!这刹那,范长春突然急速地向后飞射!

翁一生喝道:“偿吾妻命来!”提气急追。

大厅两侧各有一道暗廊,范长春身子向左方退去,脚尖再一落,身形便自消失在暗廊中。

翁一生身形一落再一起,急忙追了进去。

暗廊宽只丈余,范长春长剑倏地横刺而出,斩在一根柱子上!“哗啦啦!”一阵乱响,翁一生大吃一惊,只见头顶上跌下一大片石头瓦砾。

那些石头瓦砾眨眼之间便至头顶,饶得翁一生一身武功,此时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总算他反应够快,仓促运力一掌击在左墙上!那是一堵木墙,“哗啦”一声,木墙碎木横飞,露出一个大洞,他身子急向内一缩!

“噗噗”两块石头撞在他后背上,“喀嗤”一声,肩骨立断,痛得他一跤摔倒地上。

范长春急啸一声,不退反进,向墙洞飞去。

猛听一声暴喝:“好毒辣的奸计!”一条链子“当啷”一响,迎面缠至。

范长春长剑一挑,把链击开,怒道:“神捕何故要阻我杀人!难道他趁危污我妻子贞操,还不该死!”

管一见双眼神光炯炯,沉声道:“阁下的手段未免过于卑污。”

范长春哈哈一笑,说道:“所谓兵不厌诈,武林之中强存弱亡乃不易之理,为求生存,谁不使用手段。”

管一见厉声道:“是故你便连老夫也利用了!”

范长春尴尬地一笑:“范某不曾令神捕白费时日,请你退开,等下范某立即会双手奉上十万两礼金。”

管一见脸色一变,冷冷地道:“老夫最憎恨被人利用,十万两银子便想收买老夫?”

范长春脸色微怔,随即又道:“二十万两又如何?”

“你把老夫看错了,老夫虽然爱钱,但绝不会因钱而受人利用!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使计利用老夫?圣上对老夫尚须礼让三分,今日老夫若不教训教训你,人家只道老夫可以用钱收买。”

范长春脸色大变,忙道:“范某无意与神捕为敌!”

“这可由不得你了!接招吧!”管一见手腕一抖,缅铁鹰链迅即便如蛇儿般弹起,直取范长春的双眼。

范长春虚晃一招,身子急退,三起三落之后,已退至天井,双脚尚未站稳,管一见亦已射将出来。

范长春猛吸一口气,拔空而起,半空一个转折,射向屋檐。

管一见如麻鹰般蹿起,鹰链划了半个圆圈,望对方下盘缠去。

好个范长春,百忙之中,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身子再度拔高三尺,同时双脚缩起,堪堪避过鹰链的纠缠。

管见猛吸一口气,身子冉冉升高,鹰链再一圈,向其腰际卷去。 ,

范长春怒喝一声,身子一曲,沉将下来,长剑望管一见胸门贯下来。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管一见若得手,也只能把对方卷飞。但范长春的长剑却可取得他的性命!

这刹那,范长春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长剑去势更快。

心念未已,只听“铮”的一声,手腕一震,长剑倏地斜飞尺余,紧接着身子便急坠而下。

原来电光石火之间,管一见伸指弹开长剑,鹰链同时急速地缠住了范长春的腰际。

范长春尚未定过神来,管一见手指连落,已把其麻穴制住。

接着,管一见长啸一声,屋檐上便现出高天翅、皇甫雪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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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已落,热气未消。

红花庄大厅已点起几根蜡烛,范长春躺在地上,翁一生斜靠在椅上,管一见坐在正中,高天翅立于旁边。

一会,只见皇甫雪等匆匆急自后面走来,道“头儿,紫云夫人及青叶夫人原来被关在后室房内!”

管一见看了范长春一眼,道:“把她俩带来。”

皇甫雪应声而去,不旋踵,便带着紫云夫人以及青叶夫人走来,她俩看见范长春倒在地上,惊呼一声,正想有所行动,管一见忙道:“两位不可乱来,且听老夫说来。”

他一口气把情况一一说罢,只听得紫云青叶目瞪口呆。半晌,青叶道:“不可能的!那次他的确被一个蒙面人打伤,是贱妾要去救他的。”

“那个蒙面人便是谈计生所扮的!他们只是做戏给你看,这件事他不敢让你俩知道,否则你俩若仿效红花,他岂非要投江自尽。”

紫云叹道:“难怪他突然把咱们两人制住,关在房内,就怕翁一生说出真相,会让贱妾等听见。”

青叶道:“神捕要如何处置他?”

管一见望了翁一生一眼,翁一生叹息道:“如今翁某万念皆灰,也不想杀他了,只求能掘出经天的尸骨,携返回岭南安葬。”

紫云夫人喜道:“这又有何难?”

“夫人既不反对,翁某便去了!”翁一生向管一见行了一礼,落寞地离开。

管一见怕他看不开,忙道:“翁兄弟剑法广博精湛,异日不难成为一代宗师,望好自为之!他日有机会到岭南,老夫必登门造访。”

翁一生转首道:“若神捕驾临,在下必倒履相迎!”言罢飘身出墙。

管一见解了范长春的麻穴,紫云及青叶忙把其扶起。

管一见喃哺地道:“翁一生能原谅你,老夫又何必与你计较!雪儿,咱回江南去吧!”

范长春道:“且慢!”

管一见双眼神光迸射,道:“庄主尚有何指教?”

范长春道:“此张银票是神捕应得之物,神捕要不要悉随尊便,反正对范某也已没有作用!”说罢抛出一张银票。

“此话怎说?”

“经此一役,范某经已看破名利色欲,决定出家皈依佛祖,财帛对某家尚有何用!”范长春话音未落,身子已经急跃出墙!

紫云及青叶急声呼道:“长春,长春……长春……”

管一见叹息道:“这倒也是个好归宿!”抬步出庄。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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