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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山行侠义 怂戒不法徒

暮春时节,连云山上一片绿油油,七八个小道人正在树林中玩耍,那大的已有十八岁,最小那个才十四岁。

那年纪最大的叫太光,道:“师弟们玩够啦,现在要办正事了,今日由谁洗草药?”他指一指林下的一大堆新摘的草药,原来他们每日都要采草药,晒干之后,拿下山去贩卖,赚钱买米。

一个叫太虚的道:“那还用问,老办法,谁输的谁就去洗?”

年纪最小的那个叫太清,闻言立道:“师兄又要欺侮小弟了!不如由小弟拿去洗吧!”

太虚道:“不,你拿去洗,给师父知道又要骂咱们了。”

太清苦着脸道:“但若比武功,小弟一定输给你们。”

太仪道:“那是你学艺不精,怪不得咱们!”

太清说道:“比就比吧,今日比些什么?”

太光在地上划了两道线,相隔十五丈,道:“谁走到对面那条线最慢的,便算输。”

众人没有异议,只有太清道:“不行,你们的腿长,我一定输,这不公平!”

太仪道:“太清就是没种。”

太清瞪了他一眼,道:“你欺侮师弟,便叫有种?”

太光道:“你们不要争吵,咱们让太清两丈,你们同意不同意?”他说着向几个师弟眨眨眼。太清虽然看见,但却猜不出他们的用意:“我平日只输他们一点点,他们肯让我两丈,大师兄那有这般好心的?唔,一定有古怪。”

他心念未了,太光已道:“太清,大家都同意让你两丈,你敢不敢?”

太清暗道:“输掉大不了去洗草药而已,怕什么?”当下便答应了,随即走前两丈,变成他一个人在前,背后四位师兄由左至右,是太光、太虚、太仪和太和。

太光叫道:“一、二、三!”

五个小道士立即提步急跑,太清为了争取胜利,一起步便急跑。

太光他们四位跟在背后,眼看太清只差两三丈便到达目的地,而他们尚在他背后一丈。不由都急了起来,太光早有主意,边跑边念咒文,忽然喝声:“疾!”手指向太清下身一指。

只见太清的裤子突然自动溜下,太清想不到师兄出此凶毒的计谋,虞不及此,给裤脚一绊,登时跌倒地上。'

太光等人乘机冲前,太清咬一咬牙,提高裤子爬了起来,可是由于他提着裤脚,速度便慢了许多,结果他还是最后到达。

太光等人哈哈大笑,太和道:“原来太清年纪虽小,屁股却大。”

太清心中暗怒,嘴上却道:“师父说十个胖子九个富,只怕胖子没屁股!屁股是仓库,仓库大的才会发达。”

太仪笑得连眼泪水都滴了下来:“原来师弟想发达,怪不得他的武功总是不行,原来他专练屁股功。”

太清大怒,暗中念着咒文,忽然把手一指,喝道:“疾!”,只见太仪的裤子“刷”地一声脱了下来,太光等人大笑。

太仪老羞成怒,忽然一拳直向太清击去。

这一拳十分突然,太光等人都呆了一呆,料不到太仪会反脸,但太清似早有准备,轻轻一闪便让开了。

太仪见打不着太清,脸上更加挂不住,大喝一声:“再吃我一拳试试!”他右拳未收,左拳再度击出。

太清仍不招架和回击,轻轻一跳,再度让开,太清标前一步,倏地一脚扫出。

太光忙道:“太仪,不要打伤他。”

太清轻笑一声,一跃而起,太仪与他同门学艺,如何不知他的身法,右手五指如钩,如旋风般向太清胸膛抓去。

那知太清人虽在半空,但左臂如弓,倏地在太仪右臂上一格,未待对方五指合拢,他已借力退飞落地。

太仪打不着太清,实在心有不甘,而且恐怕要吃师兄弟们的耻笑,他进门比太清早,年纪亦比他大了两三岁,假如打不中他,实在也说不过去。因此,太清一落地,他立即标前,疯狂般向太清攻去!

太光等人见状,亦觉得太仪有点过份,纷纷在旁开解,但后来发现太清虽然不回手,太仪依然打不着他,便仔细观看起来。

一忽,太和轻声道:“大师兄,太清的身法有点古怪。”

太虚接道:“不错,这种步法,师父好像还未教过咱们。”

太光忍不住问道:“太清,你用的是什么步法?”

太清不答他,却道:“三师兄,小弟已让了你三十招了,就算是泥做的人也有火气。”

太仪冷笑一声:“你可以回手呀,就怕你没种。”

太清见他说话分神,又只一味死攻,下盘空虚,心中有了主意,只见他双臂一展,将太仪攻来的一拳一掌抖开,同时左腿一蹬,踢在太仪的膝头上,太仪猝不及防,应声跌倒地上!

太清伸手去扶太仪,不料太仪抬手掴了他一掌,太清掩脸而退:“三师兄,你怎地掴我?”

“你这般狠毒,踢我的膝头,存心要我的腿断,哼,我不杀你,已是念在师兄弟的情份了。”

太清自小被无赖拐走,饱受凌辱,因此能忍人所不能忍,道:“三师兄,小弟若是狠毒的话,你的腿早瘸了,但现在你有事没有?”

太仪在地上一跳而起,戟指道:“再来再来,你有种的便光明正大跟我打一场,一味闪避,算是什么好汉?”

太清再也忍不住,反唇相稽,说道:“你以师兄的身份,欺侮师弟,又算是什么好汉?”

太光道:“你们何必争论,再打一场,看谁强谁弱,岂不简单?”

太清道:“打就打,你们以为我会怕他么?”

太仪喝道:“不怕最好!”说着猱身而上,又向太清攻去,这一次太清不让他,兵来将挡,太仪一口气攻了十多招,都让他一一化解,同时开始反击。

太仪越攻越急,太清或格、或闪,进退自如,不一阵,太清又瞧到一个破绽,将太仪扫倒。

太仪一跃而起,道:“这一仗不算,再来!”说着又攻了过去。

大清心中忖道:“我有心让你,你却不知死活的,就给点苦头你吃,看你还不知好歹。”当下道:“三师兄,拳脚无眼,若不小心会打伤了你,请你原谅!”

太仪道:“这句话,我也正想说,打伤了不许到师父那里哭鼻子!”

话音一落,太清双掌一引,太仪双臂不由自主被圈了出去,他知道不妙,但太清比他更快,右腿一抱,已一脚踢在太仪的小腹上。

这一脚他用了不少力,痛得太仪弯下腰,连气也喘不过来。太清有点过意不去,正想去扶他,不料却让太光三人围住,太清吃了一惊,忙道:“大师兄,刚才三师兄的话,你也听见,而且……而且我已一忍再忍。”

太光冷冷地说道:“愚兄等都没有听见。”

太和道:“是的,咱们都没听见。”

太清怒道:“原来你们联合起来,要对付我。”

太光笑嘻嘻地道:“你要咱们不将你打伤三师弟的事告诉师父也行,快把步法教与咱们?”

太虚接道:“你不说,咱们今日便给你好看。”

太和则问:“是不是师父偏心,私自教你的?”

太清道:“你们不用问,这件事我绝不会告诉你们!”

太光把脸一沉:“你真的不说?”

“当然是真的。”

太和又问道:“师兄,咱们如何惩罚他?”

太仪巳缓过气来,道:“师兄,请你们围住他,待小弟来。”

太清惊问道:“师兄,你们想要干什么?”

太仪道:“将你缚起来!”他解开缚住草药的绳子,将五条短索接起来,成为一条长绳,四人发一声喊,将太清按倒,太仪立即将他双手反到后面,结结实实地扎住。

太清知道自己一个人斗不过他们四个,放弃抵抗,任由他们胡为,太仪将太清吊在树上,道:“你说不说?”

“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打死你?这岂不便宜了你?”太仪道:“打死你师父还要责骂咱们……大师兄,你有什么好计谋?”

太光抬头向四周看了一下道:“有了,你们看到么?他头上便有一窝蚂蜂,咱们只要抛一块头去,就有他受的了。”

太虚叫妙,太仪口中念着咒语,忽然大喝道:“脱!”只见太清的内外裤自动滑了下来,接着他手指向上一指,上衣也敞开了。

太和道:“五师弟,所谓君子不吃眼前亏,你还是乖乖说了吧!”

太虚说道:“是啊,被蚂蜂钉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太清虽然害怕,但仍倔强地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们,我已受了你们十年的气了,有朝一日,一定要报仇。”

“真是痴人说梦话,”太光道:“师弟,你们怕不怕他报仇?”

太虚等人一齐笑了起来,太仪道:“你今日不说也行,但日后师父若私自教你武功,你便得传授给咱们,不准藏私!”

太清咬牙道:“你们在做梦,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被蚂蜂叮的滋味。”

太仪大怒,道:“大师兄,别跟他磨嘴皮了,咱们给他一点苦头吃吧。”

太光道:“三师弟,咱们只是看不过眼助你而已,一切由你决定,而且师父若知道了,咱们陪你受罪可不化算呀。”

太仪一拍胸膛,道:“师父那里小弟一力承担,请你们退开一点!”他弯腰拾起一块石头,脱手飞出,击中蚂蜂窝!

只听“嗡”地一声,数百只大蚂蜂涌了出来,太清又惊又怒,只看了一眼,便立即闭上双眼。那些蚂蜂在半空飞了一圈,便向太清飞去。

太仪哈哈大笑,道:“五师弟,等下请你告诉咱们,那滋味如何!”他认为那窝蚂蜂,起码也会有数十只叮着太清,不料那些蚂蜂飞至太清头上两尺,忽然一齐散开,太光等人正在奇怪,那些蚂蜂忽然向他们飞过来。

太光大吃一惊,叫道:“快跑!”转身撒腿便跑,但蚂蜂来势极快,眨眼间,在他们四人的头上,各自叮了二三十口,头脸都肿了起来。

四人跑了好远,见蚂蜂不再追来时,才停步着喘气。太和苦着脸儿道:“咱们如何回去向师父解释?”

太光道:“这还不容易?就说咱们采山药时,不小心踹着蚂蜂窝。”

太虚道:“这事奇怪!那些蚂蜂最接近太清,他为何反而无事?”太和抚着脸道:“莫非太清有驱蜂之能?”

太仪咬牙道:“师父太过偏心,有他在,咱们便没有好日子过,得想个办法,把他赶掉。”

太光冷冷地道:“赶掉有什么用?要令他失欢,咱们再慢慢折磨他!”

太和道:“师父为什么会私自教他武功及法术?”

太仪恨恨地道:“谁知道?”

忽然背后有人道:“因为你们老是欺侮他年纪小,为师若不教他些防范的工夫,他岂不是要让你们折磨死?”

太光等人一惊,连忙回首,只见抱琴道长就站在他们背后,目光冷峻,四人低着头,轻声的叫道:“师父……”

“跪下,”抱琴道长一反平日慈祥和蔼的神态,语气严厉之至,太光等人不由双脚一软,跪倒地上:“被蚂蜂叮的滋味如何?”

太光等人头面又热又痛又痒,难受之至,但怎敢作声?抱琴道人道:“没我的命令,不许站起来!太清呢?”

太仪看了师兄一眼,道“他,他在树林里……”

抱琴入林,远远见到太清,便将手一抬,绳子中断,太清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连忙拾起裤子穿上:“师父,他们……”

抱琴慈祥地一笑,道:“不用说,为师一早便知道一切了,你做得对。”

“原来师父早已来到,难怪那些蚂蜂会反叮他们!”太清不解地道:“师父,他们老是这样欺侮我,为什么你不许我露出你私自教我的武功?”

“第一,他们终是为师之徒,若让他们知道,一来为师不好意思,二来反会令他们憎恨你,第二,你们终是同门师兄弟,岂可动武?”

太清愤愤不平地道:“每次都是他们迫徒儿动手的。”

“他不仁,你不能不义。”抱琴轻轻的抚弄着他的头发,说道:“孩子,其实这对你也是个锻炼啊!”

“师父,他们品性既然不好,你为何又收他们为徒?”

“他们跟你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师父不忍见他们饿毙,二来也想尽点心力,教导他们成材,事实上亦巳有点成绩。”

太清道:“师父,那徒儿以后如何跟他们相处?”

抱琴道:“你不用担心,师父准许你下山。”

太清又惊又喜:“师父你肯让徒儿下山?那师兄他们……”

“他们不同!他们恶根未除,下山只会贻害世人,不过,你在冬至之前,就得回山。”

“是!”太清高兴过后,又有点担忧:“师父,徒儿下山去那里?”“随便你!”抱琴道:“你可以先去找你父母!”

“徒儿父母是谁?”

“为师只知你养母姓汪,住在三星镇,你去那里问问她,也许她会告诉你。”

太清摇头道:“她一向待我很凶,一定不肯告诉徒儿。”

抱琴笑道:“你自然有办法令她告诉你!还有一点,江湖上人心险恶,你要小心!更不可恃强凌弱,否则让为师知道,便追回你的武功。”

太清忙道:“这个徒儿知道,师父还有什么教示?”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要轻视任何敌人!”抱琴道:“等下你收拾一下之后,便到为师丹房来,为师有些东西送给你。”

初夏,三星镇忽然来了一个背后挂着一顶草帽的小道人,他便是太清。

太清找到镇上的一座城隍庙,可惜庙太小,没有庙祝,他只好截住一个行人,问道:“请问贵镇,有没有一个姓汪的女人?”

那人问道:“这女人多大年纪?嫁了没有,夫家姓什么?”

“大概三四十岁,小道不知她夫家姓什么?”

那行人摇摇头,太清扯下领子,露出颔下的一只八卦翡翠玉坠,道:“施主可认得,这是谁家之物么?”

那人看了几眼,惊讶地道:“这是翡翠,好生贵重的,你再去问别人,也许有人认得。”

太清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表示不知道,三星镇跟十年前比较,变化不大,但太清当时的年纪实在太小,印象极其模糊,在镇上走了几遍,都认不出当年的旧居,看看天色已晚,便到饭馆买了几只馒头,然后到城隍庙去。

他吃了馒头,只因路上走累了,便倚着墙睡着了,睡了一阵,忽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有人道:“老大,这庙俺知道晚上没人,咱们不如到里面歇一夜吧!”

太清心念一转,便藏在布幔后面,接着便有四五个汉子走了进来,一个粗哑声音的人道:“老七,看看还有没有未烧尽的红烛?点一根。”

过了一阵,庙内便有一点光线,太清悄悄掀开一角布幔望出去,只见地上坐着五个大汉,最威武的那个,年纪还不到三十,满脸青惨惨的胡须荏子,神态十分吓人,两个年纪已近四十,另外两个则只有二十余岁。

那神态凶煞威武的道:“他奶奶的,这几年十分倒霉,老是找不到羊牯,俺已有三天没喝过酒了!你们呢?”

年纪轻的道:“俺还不是?找到羊牯,那知身上又没几个钱,还不够老子买酒喝。”

“老七你呢?”

一个面上有刀疤的道:“老大别提了,俺最近运气背得很。”

老大问道:“老包,你以前吃过老子不少酒肉,今日该请俺乐一乐了吧?”

老包叹了一口气,道:“俺比老七更背,连老婆也跟人跑掉了,不是俺不请老大,实在俺今天晚上也还未吃饭。”

老大骂了一声:“他奶奶的,指望你们关照?那知道都是难兄难弟。”另一个道:“若不是难兄难弟,又怎会跑到一起?”

老大道:“猴子,你素来是咱们的军师,快替咱们想想办法,就算不能发达,也得要赚点银子花花。”

那人尖脸猴腮,果然有点像猴子:“你们静一静,待我想一想!”

“快点,你再慢,俺们都饿死了。”

过了一阵,老大又问道:“想到了没有?”

猴子道:“有了,你们该知道杨家寨那个杨大财主是怎样发达的吧?”

老大骂道:“操你娘的,你别卖关子,快说个清楚!”

“杨大财主本来也只是个小混混,不过他自小便到外面去,后来富了起来才回祖家,建宅修路显威风,其贫他以前跟几个拜把弟兄合谋勒索了一个姓黄的财主一笔钱,这姓杨的没义气,事后毒毙了三个拜把弟兄,把赎金全吞了。”

老七道:“想不到杨长倒是个不要得人物,但他发了迹,可不曾跟咱们这种人来往,咱们去求他,他肯接济么?”

“当然不肯!”“猴子”道:“发财立品,这是一般人的通性,而且人做了亏心事,到底有点不自在,所以杨长变得虔诚起来,老是往神庙里钻,咱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敲他一笔。”

“妙!”老大问:“但如何敲他?”

“咱们先到他家去扮鬼,然后再假扮游方道士经过他家,最后……”“猴子”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太清只能听到一半。

老包道:“但咱们这几个人,也许他都认得,只怕他不上当?”

“猴子”道:“俺有一个朋友,是做道士的,俺可以找他来,大家跟他会议一下,不过一定要分一份给他!”

“这个自然!”老大道:“他懂得抓鬼么?”

“懂个屁!幼年跟个道士学了些咒文,后来便专替人家办丧事,摇摇招魂铃糊口。”

“刀疤”老七问:“这人在那里?”

“这便是俺约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了!他有个表姐住在本镇,他最近来她家作客,俺就是要去找他!现在有了这个计划,正好打铁趁热。”

老大道:“那你还不快去?”

“猴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若说得入港,俺便来引你们去。”说着便出去了。老大他们没酒喝,没肉吃,都提不起精神,纷纷倒在地上,太清连忙放下布幔,免得被他们发现。

他心中暗道:“瞧这几个汉子,九成九是歹人,哼,他们要扮鬼吓人,我何不也去看看热闹,说不定还可以……”

过了顿饭工夫,“猴子”便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道:“老大,他肯了!就请你们遇去仔细商量一下!”

老大他们都是精神一振,自地上爬了起来,跟“猴子”走了,城隍庙内只剩下一个太清,他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也不着急,心想慢慢再起程也来得及,是以又进入梦乡了。

次日早上,太清到镇上问人,有人告诉他,杨家寨离三星镇七里,又指了方向给他,太清找不到汪氏,便向杨家寨进发,他知道“猴子”他们没这般快进行阴谋,所以在附近乡镇遛跶,一是打发时间,二是碰碰运气。

这天他来到一爿卖点心的店铺前,肚子饿正想伸手拿钱,忽然有人问他:“喂,你是不是要卖包子?”

太清转头穿去,只见路旁停着一匹川马,一个穿红衣的姑娘拉着马,好像在等人,太清见她年纪跟自己差不多,脸上有点发烧,呆呆地道:“是的,女施主唤我么?”

“这里还有别的小道士么,不唤你唤谁?”

太清有点气,道:“女施主也不比小道大,怎地口口声声唤我小道士?”

“不叫你小道士,难道叫老道士?”

太清忍住气问道:“女施主唤小道有何指教?”

“你不用买包子了,我这里有,你拿去吃吧。”

太清不由有气,哼了一声,道:“小道身上有钱,为何要吃你的?”

那红衣少女不悦地道:“你看不起我么?我本是要买给师父吃的,不想到她老人家失约,所以才给你。”

“对不起,女施主留下自己吃吧。”

“真是好心不得好报!”红衣少女忽然将包子抛在地上,旁边几头黄狗,立即抢前,将包子叨走,她笑道:“早知喂狗还好。”

太清冷笑一声:“你身上多了几个臭钱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红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怎知道我有钱?”

“若是知道粮食得来不易的,就不会这般糟蹋,也不会说那种话。”太清端钱买了两个包子,将一个塞进嘴巴。

红衣少女大怒,走了上前,道:“你这算是教训本姑娘?”

太清瞪了她一眼,道:“是又怎样?你这般凶,将来去那里找婆家。”

红衣少女脸上泛着红晕,忽然伸手一扫,把太清的包子扫落地上,一只伏在旁边的黄狗,标了过来,叨住包子,摇着尾巴跑掉了。

太清不由也怒起来道:“快赔我的包子!”

少女双手叉腰,道:“姑娘不赔,你又奈得我何?”

太清一向在山上,不曾与女子打过交道,心中虽然气个半死,但仍忍住,暗道:“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难怪师父叫我小心!”他忍着气,又掏钱买了两个包子,转身走去。

那少女见他不发一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好吧,我赔钱给你吧!”

太清冷冷地道:“谁稀罕!”言毕大步而行,那少女拉着马跟在后面,到了郊外,仍然如此,太清不由转头道:“你跟着我干甚?”

少女脸上一红,反唇相稽道:“这条路是你的么?”

太清板下脸来,道:“不是我的,但不准你跟着我,你若不是跟我的,你就走在前面吧。”

“臭道士,你别臭美,谁要跟你?哼,你叫我走在前面,莫非你想跟我?”

太清哈哈笑道:“除非你有意让我跟你,否则,你大可以骑马急驰,我追得上么?”

少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自小便让人宠坏了,几时受过这种气?不由怒道:“今日姑娘便教训教训你。”

说着放下马缰,抢前几步,挥掌向太清脸上掴去!

太清哈哈笑道:“要打架?那你是自讨苦吃了。”他缩头耸肩,退了几步,少女那一掌登时落空,她再标前几步,一招“钟鼓齐鸣”,撞击太清左右“太阳穴”。

太清立即回以一招“野马分鬃”,将对方双臂荡开。少女道:“原来你还是会家子,姑娘看走眼了。”

太清道:“你看走眼,我却没看走眼。”原来那是抱琴在他临下山时告诉他,大凡单身妇女行走江湖,十个有九个是会家子,这姑娘年纪轻轻,独自一人,还会骑马,若不是身怀武功,又怎会如此?不过太清只怕她难缠,不怕她武功高,因为他自信可以打赢她。

不料那少女竟得名师指点,身法灵活,拳脚齐施,斗了好一阵,太清竟赢不了她,心屮暗暗诧异,那少女也显得十分烦躁,当下抽出剑来,喝道:“看剑!”二尺半的一柄青钢剑,指向太清的心窝。

太清身上只带了柄桃木剑,不敢拿出来应敌,只得展开小巧的轻身功力跟对方周旋。那少女笑道:“你现在知道姑娘的厉害了吧?”

太清道:“我只知道你的剑厉害,要是我有兵器在手,十个你也死掉了。”

少女大怒,说道:“今日姑娘便先杀了你。”

太清以她剑势越来越凌厉,将周围的退路全部封死,使他身法难以展开,不由暗自惊道:“不好,想不到我太清今日要死在这里。”他心思灵活,忽然把手一杨,喝道:“看镖!”

少女吃了一惊,见他杨手,立即闪开,太清转身便跑,气得她咬牙道:“臭道士,下次再碰到你,叫你知道姑娘的厉害。”其实她话说得凶,真要她杀人她可不敢,也乐得太清挟着尾巴逃掉,省得自己下不了台!

她走了一阵,已不见太清的身影,便爬上马背策马前进,走了里余路,路旁都是茂密的树木,她也没有在意,不料胯下马儿忽然一蹶,她冷不及防,当堂被抛下马背。

只听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道:“臭女人,你如今知道道爷的厉害了吧。”

少女一抬头便见到太清在树上向她扮鬼脸,她又羞又怒,急忙跳了起来,这才发觉有一条绳子缚在两端树干上,将路拦住,只怪自己没看见,才让马儿绊着绳子,她抽出宝剑,斩断绳子,双脚一顿,抱剑飞向树上。

太清见她上来,便一个后翻,跳落地上,少女紧追不舍,太清抄起地上的一根树枝,道:“你不是要杀死道爷么?”举起树枝向少女,劈头劈脸扫去!

这树枝颇粗,而且很多横枝,太清使来虽然毫无法度,但那少女也甚难抵挡,不断后退,太清哈哈大笑:“到底道爷胜你一筹。”

那少女又急又气,被他迫得退出路上,偏生那匹马又停在一旁。

“你叫我一声道爷,我便放过你。”

少女骂道:“臭道士,臭道士!”骂着她眼泪竟扑簌簌淌了下来。

太清一怔,问道:“你哭什么?”不由住了手,那少女转身跳上马背,拍马而去。

太清抓抓头皮,道:“女人真是奇怪!”他叹息了一阵,也开始上途了。他在附近地方游玩了三天,可惜却找不到人陪他玩,不由想起那个少女来,可是一想起她,他又暗自骂自己:“那妖女害得道爷丢失了一块银子,倒霉之至,我还想她作甚?还是赶紧去杨家寨吧。”

杨家寨因为建在山腰上,为了防盗他们在四周筑了一道木柱墙子,有如山寨,寨内的人全都姓杨,故以此为名。

杨家寨约有四五十户人家,但由于杨家寨的人都擅于做生意,是以富裕之家颇多,连带商业繁盛,附近的小贩也喜欢挑货到那里卖,不过酋时过后就得离开,因为寨门要关闭。

太清到了杨家寨,见那里的房舍大都用粗木柱建造,甚觉新奇,便在寨内走了一遍,寨内的人见一个小道士走来走去,也十分奇怪,不过见他年纪轻轻,也没放在心上。

太清走进一家小食店吃点心,见店里的食客,都在低头议论,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不过却猜到几分,不时转头望出店外。

小食店的对面便是一座大宅,唯有这座宅子是砖屋,他估计必是杨家寨大财主杨长之家,店家儿他久坐不去,忍不住问道:“小道长,你来咱们这里作甚?”

太清道:“小道最近艺满下山,云游四海,路经贵寨,觉得这里的屋子很新鲜,所以便上来看看吧。”

店家道:“敝寨并不大,也该看齐了吧。”

太清道:“施主不是要赶小道吧?”

店家忙堆下笑容道:“不不,小道长喜欢坐,但请坐吧。”他替太清斟了一杯茶:“不过老朽又有点奇怪,你老是看对面有什么好看的?”

太清暗道:“这掌柜眼睛好利。”当下问道:“对面那大宅是谁的家?”

“敝寨首富杨长杨财主。”太清故意摇摇头,说道:“奇怪,奇怪。”

店家脸色一变,道:“小道长觉得有什么奇怪?”

“真是奇怪之至!”太清装成一本正经,摇头摆脑地叹息着,此刻不但店家奇怪,连那些食客也都围了过来。

“小道长你能说得出奇怪的地方,这些点心俺们请你。”

太清反问:“杨财主家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店家脸色一变,道:“小道爷,你如何知道的?”

“你不用问,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太清道:“你们不要四处张杨,免得人心惶惶。”

店家又问道:“小道爷,你懂得捉鬼么?”

太清笑着道:“捉鬼的人来了。”他手向外一指,众人沿着他的手背望去,果见一个道人正在杨长家外,与一个家丁说话,家丁忽然进内,不久又将这人引了进去。

店家道:“那是你师父。”

太清哈哈一笑道:“他做小道的徒弟也不配。”众人见他大言不惭,都有点不以为然,太清忽然道:“这道士没有真材实料,直到交锋的时候,还得我出手才行呢。”

一个食客道:“那你大可以向杨财主表明一切,他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便是我要跟店家商量的事了。”

店家问:“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小道想在你这里耽下去,到半夜你才带我到杨家,包有你的好处,若是我现在去,他们一定不相信我,谁叫小道生来矮小,其实小道今年已经三十四岁啦。”太清胡乱吹起来,食客们都耸然色变。

店家道:“假如你是个混混,老朽岂不要被你害苦?”

“你不用怕,若小道没法解除杨财主的灾难,便任由你们处置。”

店家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杨长虽然害心病,但仍挣扎起来,陪着广通道长饮宴,广通道长“仙风道骨”,但胃口奇佳,酒量更豪,杯到酒干,杨长忍不住问道:“道长等下要施法,不用斋戒么?”

广通笑道:“法力不够的人,才要斋戒,以贫道之本事,提几只小鬼,若也要斋戒的话,岂不笑坏人了。”

杨长陪他笑了一声,仍有疑问:“道长怎会到敝寨?”'

广通道:“贫道本是要去打虎岭的,在贵寨下面经过,便发现寨上有妖气冲天,所以忍不住来看看。”

杨长一怔,“怎么鬼也有妖气!”

广通哈哈笑道:“那是因为鬼跟妖怪联成一气,所以也沾上妖气了,杨施主只管放心,这件事就包在贫道身上。”

杨长道:“只要道长能驱鬼除妖,杨某便依诺言送五十两银子与你。”

广通酒醉饭饱,伸了一个懒腰,才说道:“贫道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办齐了没有?”

“办齐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那有这般简单的,请施主着人弄一盆兰汤,贫道得先洗个澡净个身。”

杨长慌忙说道:“杨某这就去着人准备。”

子时,天上无月,只有三三两两的星星,杨长的巨宅一片漆黑,只有后花园点了一根蜡烛,一个家丁跑了进来报告:“老爷那些东西好像又来了”

杨长脸色一变,忙道:“请道长施法了。”

广通道:“你们都躲在房中,嘿嘿,为了要让你们看看贫道真的有本事,就破例准你们在房中偷看。”

“是是!”杨长叫道:“你们都回房去。”

广通披头散发他登上法坛,只点起香烛,口中念念有词,忽然花树后升起一个骷髅头,嘴骨噏动,发出沙哑的声音:“广通,谁要你多管闲事?”

广通大喝一声:“呔,你们是那来的野鬼,速速报上名来。”

骷髅头道:“咱们是杨长的拜把兄弟,十年前被他用毒药害死,现在请准阎王,特地来找他报仇,咱们与你阴阳隔绝,无冤无仇,你不要做他的替死鬼!”

广通哈哈笑道:“贫道会做杨长的替死鬼?笑话,不管你们跟他有什么仇,总之有我在此,你们便休想进去!”

“那就别怪咱们先把你的魂拘走!”骷髅头嘴角一张,一股绿色的火焰,直喷过来。

广通立即烧了一道符咒,喝道:“黄巾力士,速速将恶鬼拘回。”

忽然远处传来“蓬”的一声巨响,似是雷声,广通桃木剑迎空乱劈,花树摇幌,啁啾之声不绝于耳!

房内的杨长只看得脸色青白,冷汗涔涔,跪在地上,悄悄祷告:“林老大,是小弟不对,小弟以后一定多烧些金银纸钱给你们,你们放过小弟吧……小弟宁愿下世结草衔环……”

广通又烧了一道符咒,含了一口酒,喷在烛火上,“蓬”的一声,升起一团火焰,花树后忽然傅来一道尖锐的叫声,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杨长,我不会放过你的,一个时辰之后,待我拿了阎君手令,再来拘你的魂。”

话音一落,花树后涌起一团幽幽的烟雾,杨长缩在窗后,不敢再看,一颗心紧张得几乎从口腔中跳出来。

良久,房门“笃笃”地敲响,杨长心头怦怦乱跳,沙着声问道:“谁呀?”

外关传来广通的声音:“杨施主,是贫道。”

杨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走前将门拉开,只见广通手上提着一枝火熠子,头脸全是汗珠,连道袍也湿了,他吃了一惊,问道:“道长,你怎地……”

广通叹了一口气,道:“好厉害呀,原来这些野鬼跟施主有仇!”

杨长声音发颤地道:“万望道长慈悲,救救杨某。”

“不是贫道不救你……”广通走了进来,以火熠子引亮手上的油灯,长叹一声:“杨施主,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所有的野鬼,最凶的莫如冤鬼,其实是他们来报仇的时候,更难制服。”

杨长更惊:“请道长设法,将他们拘走。”

“不是贫道不肯,只是……咳咳,你刚才谅必也听到,他们是得了阎王的批准来报仇的。”

“道长有什么条件,但请开口,只要杨某办得到的,一定答应。”

广通心中暗暗高兴,脸上却装出为难的神色,沉吟了一阵才道:“咱们出家人,为世人解除苦难,本是宗旨,不过贫道若替你将那几只野鬼赶回阴间,我自己起码得损失五六年的功力……这五六年贫道及徒弟们的生活,可就成问题……”

杨长忙问:“道长要多少银子?”

广通想了一下,道:“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杨长“啊”地叫了一声,道:“要一千两?”

广通不悦地道:“刚才那些野鬼已经告诉了贫道,你曾经谋财害命,反正你得来的也是不义之财,何必吝啬。”

“不是杨某吝啬,但一时之间去那里筹集得这多银子?”

广通站了起来,道:“那就等你筹集齐了,贫道再来吧。”

杨长连忙将他拉住,说道:“道长千万要救救弟子,弟子手头上实在没有这许多银票。”

“那有多少?”

“七八百两吧!”

广通想了一会,说道:“好吧,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与你计较,你叫人去拿吧,贫道便拚着回去大病一场,为你解了这场灾难。”

杨长立即叫道:“来人?”一个家丁应声就跑来,杨长道:“万寿,你不是在前院,跑来这里作甚?”

杨万寿道:“启禀老爷,杨连城带着一个小道人说要来见你!”

杨长一呆,问道:“那老家伙来此作甚?”

“他说他替老爷你带了个会捉鬼的道人来。”

杨长大喜,道:“快请。”

广通脸色一变,不悦地道:“杨施主是不相信贫道的本事?”

“怎敢?不过多一个总是好的!”

“贫道施法一向不得有人在旁,否则法术不灵。”

“道长莫急,也许是招摇撞骗的也未定,而且杨某也还没说要他捉鬼,光禄,到大夫人房中,叫她取七百两银票来。”

广通本来要走,但一听到这七百两银票,登时又坐了下来,他冷哼一声:“等下待贫道考考他的经文咒语,便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着杨万寿已带着那食店的老掌柜及太清进来了,老掌柜杨连城道:“老爷万福!”

“免了,连城叔,你这时候来找我何事?”

“老朽有个朋友的儿子今日来看我,就是他!”杨连城指一指太清,他说你宅上有妖气,叫老朽带他来的。

广通冷笑一声:“道兄今年几岁?”

“三十四。”太清淡淡地道:“道兄呢?”

“你三十四岁?”广通几疑是自己听错。

“不错,因为贫道在十四岁便练成了‘太乙永春功’,所以再过三四十年,也是这个样子。”

“贫道倒不曾听过有此种神功的?”

太清冷冷地道:“你不曾听过的事多得很,何止此项?”

“哼!那你看出这宅有什么妖气?”

太清转首道:“大叔,你请出去,待小侄跟杨财主说话。”

杨连城出房,太清将房关上,道:“那是几只来找杨财主报仇的冤鬼。”

杨长大惊,身子像筛米般乱抖,广通也猛吃一惊,心中诧异不已,极力保持镇定,问道:“还看到什么?”

“黑气之中有血光,说明这些冤鬼当年是七孔流血而死的。”

此言一出,杨长与广通更惊,杨长霍地跪下,道:“请道爷救救弟子。”

太清故意看了他几眼,道:“贫道瞧你的额,便知道你少年是干些没本钱的勾当,也应破财挡灾,这位道兄要拿你多少钱?”

杨长道:“七百两银子。”

太清心头一跳,道:“想不到‘猴子’他们心这般狠,好,我也乐得敲他一笔!”当下道:“捉这几只冤鬼,也得花七百两银子,太多了,若是贫道三百两便可以。”

杨长慌忙应道:“行行,弟子决定请你。”

广通忙道:“且慢!杨施主,你便相信他的话?莫以为有便宜可捡,须知法力稍为不够,冤鬼进屋,届时菩萨也救不了你。”

杨长又吃起惊来,说道:“这如何是好……”

广通道:“小道,你懂得念什么经文,且念几句给我听听?”

太清冷冷地道:“你不过是个专替人家办丧事的蹩脚道士而已,懂得什么经文?我也问你,你懂得什么法术?”

广通哈哈大笑道:“贫道若要你考,岂不笑死人?你连一首经文也不懂,也敢来招摇撞骗,难道不怕杨施主捉你去见官么?”

“见官有什么可怕?”太清说道:“你是不是要听我念经文,很好,贫道便念一道咒文给你听听!”说着飞快地念了数百个字。

广通寒着脸道:“这是什么咒,不是你胡诌的吧?”

“这咒叫做脱裤咒!”

广通大笑:“杨施主,你也听见了吧,他分明是来撞骗的,可怜你病急乱投医,却找了个丧门星来。”

杨长怒道:“连城叔,你进来!”

太清不慌不忙地说道:“慢来,请道兄站起来一下,届时便会相信贫道所言不虚。”

广通果然站了起来,道:“贫道就看你还有何种花样?”

不料太清又念了几个字,忽然把手向广通下身一指,喝道:“脱!”只听“卜”的一响,广通裤带忽然断裂,裤子“刷”地滑落地上,幸好道袍够长,否则可真要出丑露乖乖。

广通满脸通红,连忙把裤子提起,怒道:“你这是什么妖术?”

太清又念了几句咒文,手指向窗子一指,那窗子“格”的一声,自动打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太清手指指向广通的头顶,广通头上的道冠登时被吹落地,他得意洋洋地道:“道兄认为这是什么法术?”

广通又惊又怒,说道:“是……是妖术。”

“好,那你就使一下妖术给贫道看看,使不出来的,你才是招摇撞骗的。”

广通一张脸忽青忽白,登时呆在当场,不知所措,杨长道:“道长你便让他开开眼界吧?”

太清笑道:“他的法术若高强过我,贫道愿将头上的人头送给他。”

广通道:“捉鬼要伤元气,你喜欢捉,贫道便让给你就是!”他见来了个“真家伙”,便想脚底抹油,不料太清已拦在他身前,他又惊又急,喝道:“贫道已将生意让给你,你还待怎地?”

“贫道想请你留下来,看我捉鬼!”

话音未落,广通已一拳望太清击去,太清身子一蹲,回了一拳,直奔其小腹。广通一急之下,左臂提起一格,裤子巳滑了下去,太清哈哈一笑,一仰身,一脚踢出。

广通急忙一退,不料他一时忘记双脚给裤子绊住,退得急,登时跌倒地上。

太清忽然伸手在他腰上麻穴戮了一下,广通登时不能动弹,杨长见状知道太清有点本事,连忙跪在地上。“道长,请恕弟子无知,刚才言词无礼,请原谅!”

太清道:“你叫人拿条绳子过来,把他捆住!”原来他自知功力不足,虽然点住广通穴道,但只片刻有效,过了一阵,气血畅通,穴道自解。

杨长连忙打开房门,叫人把广通缚住,那个叫杨光禄的家丁已将银票拿了过来,杨长道:“只要道长能驱走那些野鬼,弟子愿送三百两银子给你。”

太清说道:“好好,那些冤鬼几时再来?”

“他们说一个时辰之后。”杨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太清笑道:“包在贫道身上,不过你得听贫道吩咐,如此这般……”

丑时刚届,后院上空忽然多了些绿色的烟雾,太清点了香烛,缩在桌后,只见绿烟之中有几个骷髅头在飘动,发出沙哑的声音:“广通,你还不走?”

太清忍住气不答,那骷髅头叫道:“你害怕了是不是?”

太清仍不现身,骷髅头噤噤笑道:“你也缩起来最好,咱们可要进去找杨长报仇了。”

太清在香案后站了起来,道:“随便,请吧!”

骷髅头道:“你是谁?”

“贫道是专捉妖魔、鬼怪、无赖、流氓的活神仙!广通已被贫道抓住了。”

骷髅头忽然停住,绿烟仍然飘动着,太清冷笑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可要念咒了。”他念一阵咒,喝道:“疾!”烟雾太浓,情况难明,太清又道:“点火!”

刹那间,屋内涌出十七八个提着火把和钢刀的青壮家丁,那些家丁有点惊,太清却道:“怕什么,贫道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是鬼,是人!人扮的鬼。”

这句话一落,只见烟雾翻腾,那几个骷髅头也不见了,太清大声叫道:“守住围墙,不要让他们逃掉,谁敢逃走便乱箭射死,乱刀砍杀。”

烟雾中有人叫道:“饶命饶命,请莫放箭。”

太清喝道:“老包、‘猴子’、‘刀疤’老七,你们都给贫道滚出来。”

一忽,只见浓烟中走出几个手提裤头的汉子来,神态十分狼狈,杨长自房中冲了出来叫道:“你们真的是人扮的啊?”

太清道:“你若还不相信的可到烟雾中找一找,那几个骷髅头一定在地上。”

待家丁把骷髅头拾来,杨长问道:“道长,你如何知道他们是人不是鬼?”

太清故意吓他:“贫道若连这个也分辨不出来,还敢行走江湖,与鬼魅魍魉为敌?杨施主,银票何在?”

杨长只当他是活神仙,那敢不给?乖乖的送上三百两银票。太清道:“若有碎银的替我准备几块,夜深了,施主有没有静室?贫道要休息了,明天再找你说话。”

杨长忙带他到静室,太清也不客气,和衣躺在床上,睡了个好觉。他一下山便做了一件这般痛快又省力的事,在梦中也几乎笑出声来。

次日,太清直睡至午时才下床,他走出房外,便见到外面立着两个丫头,太清问道:“你们在作甚?”

丫头道:“老爷问道爷有何吩咐?”

太清抓抓头皮,道:“没有没有,他在那里?”

丫头道:“老爷还问道爷要不要洗脸洗澡?”

“那敢清好,替道爷送水进来。”太清见她们一副必恭必敬的神态,不禁有点飘飘然,端起架子来。

待他到饭厅,杨长早已坐在那里等候,见到太清连连的作揖问好,又叫人送上早点来,早点之丰盛,真是令太清目不暇给,心中暗道:“可惜这胖子不好玩,要是不然在他家多呆几天,吃个痛快才走。”

吃过早点,太清干咳一声,道:“贫道昨夜吩咐你的事,你都办妥了?”

杨长忙道:“弟子已备了一包碎银,给道长路上使用。”说着把碎银递上。

太清解开拈了三块碎银,重新包好放进怀中,又咳了一声道:“杨施主,你以前所作所为,逃不过贫道的法眼……”

杨长脸色大变,道:“是是……但弟子早已改过向善。”

“若人人学你抢了钱,发了财再来改过向善,这世间还有好人和歹人之分?”

杨长额上冷汗涔涔,唯唯喏喏,不敢吭一声。太清道:“贫道昨日上山时,发现那条路多已损坏,贫进当然没问题,但是寨内那些老弱,可就……”

杨长截口道:“道长放心,弟子立即催人修路。”

“这才象话!”太清忽然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心中得意之情,笔墨难以形容,他哼了一声,长身道:“好啦,贫道也要下山了。”

杨长道:“道长何不多住几天,是不是嫌弟子服侍不周?”

“贫道济世为怀,可不是贪图安逸的,叫人带我出去。”

杨长亲自送太清出门,太清到食店,把那包碎弟送给杨连城,然后飘飘然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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