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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虎啸龙吟深宵来奇人 鸢飞鱼跃铁掌震盗魁

在旁观战的云天灏和罗孙二女,大吃一惊,骇汗直流。

对方这一个金锤,实在太过怪异,颇有令人防不胜防的感觉。

就在这众目注视,千钧一发的时候,只听得唐素雯娇叱一声,陡然长身,平空拔起八九尺高低,险险地躲过这一锤嚓的一声衣袖破了一块,身形轻飘飘落在丈许之外。

楼子亮嘿嘿冷笑道:“唐姑娘的轻功确实高明,但在剑招上还得多下功夫……”说得唐素雯粉脸一红,神色勃然大变。

她更不打话,如飞抢上,长剑“落英缤纷”“万蜂出巢”,一招二式,只见满空青芒飞洒,寒星点点,将楼子亮全身包没。

这“落英缤纷”和“万蜂出巢”二式,乃是昆仑“六合剑诀”中的绝学秘传。它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剑尖幻化万点精芒,只要敌人防身兵器,稍现一丝破锭,立刻乘虚侵入,端的厉害无比。

她在又气又急之下,志在必得,竟将压箱底的本领,也使出来了。寒光过处,只听得铿锵连声,密如贯珠。

楼子亮银光绕体,哈哈大笑声中,竟自轻轻巧巧的脱出剑圈,朗声说道:“叫你师姐上吧!你还差得远……”

她气得眼圈都红了,眼泪几乎滴将下来,她生平从未受人如此抢白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是输了一招给他。

她还欲仗剑再上,拼着粉身碎骨,也要一雪受人抢白之耻,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道:“师妹,你先回来,让我来会一会他……”

人随声到,只闻身侧微风飒然,玄衣龙女孙仪钧如飞抢出,一横手中青钢长剑,面对楼子亮说道:“我来领教几招……”

楼子亮微微含笑道:“打发掉一个又来一个,但我姓楼的,岂会惧怕你们的车轮战法,哈哈……哈……哈……”他一言方罢,竟自仰天长笑了几声。

孙仪钧闻言大怒,亦自反唇相讥出言挖苦道:“你既然害怕,那就请便,凭你这些能耐。也不配我动手……”

楼子亮狂笑道:“昆仑派那几招剑术,唬得了谁,我已经领教过了,哈哈……哈哈……”

孙仪钧冷冷地哼了一声,更不答话,长剑猛抖,当胸平平刺出,剑势如石火电光,迅捷无伦,直点胸前“玄机”要穴。

楼子亮右腕微沉,仙人掌若封若闭,轻轻一撩。掌风过处,竟自撩了个空。孙仪钧长剑突然撤回,左手伸缩间,玉掌如切如斫,斜斜攻出,右手长剑,却轻飘飘的一旋,由下倒挑而上。

这二招看似无甚奇处,但却来势奇快,楼子亮一招撩空,敌招已乘虚而入。

当时大吃一惊,百忙中,一咬牙关,拼着与敌同归于尽,竟自不躲不架,仙人掌当胸推出,猛攻胸肋,左手金锤,却呼的一声,当头砸甩而下。这出手二招,势子极为猛烈。

孙仪钧果然不再迫攻,身形一飘,后退六七尺,气凝神停地横剑而立。

楼子亮已被惊出一身冷汗,哪敢丝毫大意,右手仙人掌当胸而立,防敌护身,左手链子金锤,却悠悠挥动,双目凝视前敌,一瞬不瞬。

孙仪钧娇叱一声,长剑连翩刺出,刹那之间,连攻五剑之多。

他左闪右挡,错步旋身,向后退了二三尺,陡地他振臂反攻,金银光华乱闪,盘头盖顶,直击侧甩,招招都是奇猛杀着,片刻之间,连连抢攻了十余招。

这时场上,只见一团青光,与一团黄白二色的光影,星飞丸掷,兔起鹘落地打在一起,不时还因兵器撞击,发出一二声金铁交鸣的响声。

只听得劲风呼呼,剑风嘶啸,这正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好战。

场上七个人,十四只眼睛,一齐目注战场,提心吊胆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孙仪钧的武功,较之唐素雯,确实要高出一筹,但一遇到这一对奇形怪状的外门兵器,确实感到应付为难。一任她出尽六合剑法中的绝招,还是丝毫奈何不得敌人,不由得逐渐地心浮气躁起来。

大凡名家对敌,讲究的是神宁志一,意思闲定,切戒心气浮动,求胜冒进。

孙仪钧久战不胜,越想越着急,竟自险招迭出,不顾命地疯狂进攻起来。这样一来,防守方面就破绽百出,漏洞越来越多。

三女之中,要算玉罗刹罗宝琴功力最深,此时她早就看出形势不妙,心里暗暗着急。一面目注战场,准备只一发现不妙,立刻飞身上前,先解救了目前危机,一面暗自寻思道:“敌人正点儿尚未动手,就有这等厉害,看来今天不论是单打独斗,抑是群打群殴,都是讨不了好去。自己姐妹三人,都有一身武功,虽然失败受挫,还可以仗技硬闯,但云郞……他怎么办呢?唉……”

她回头过去,向云天灏看了一眼,却见他目注战场,一瞬不瞬,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心里面在盘算着一件大事。

她望着云天灏,百感交集,内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焦急滋味。

扬中传来一声金铁交鸣的巨震,她心头骤然一惊,回眸看去,只见二条人影,由合而分,适才满场飞舞交织的剑影光炁,倏忽俱敛。

玄衣龙女孙仪钧柱剑而立,身形摇晃不停,月光之下,只见脸色像一张白纸似的,毫无血色,分明在剧战之下,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害……

金瓜银手楼子亮衣破血流,左胯中了一剑,那鲜血如泉涌出,刹时之间,半边裤管一齐染得红红的,受伤亦颇惨重……

罗宝琴姐妹关心,见状好不着急,惊呼一声,人如掠波春燕,飞纵出去。紧跟在她身后的,是白凤凰唐素雯和云天灏二个。

盗党方面亦自纷纷赶入场中,只见四五条人影,呼呼连声,纵将过来。

唐素雯一横长剑,靑芒耀目,挡在头里,在她的意思,是恐怕对方赶将过来,无意中伤了她已经受伤的师姐,因此举动难免急了一点。

但她这么迅急的一挡,竟使盗党方面起了误会。本来嘛!二场战斗,连番失利,出场的人一死一伤,已经就大为气愤,哪里禁得起这样的一挑逗。只见怒叱连声,寒光耀目,二柄长剑,卷起冷电寒芒,直向唐素雯攻来。

唐素雯长剑一抡,青光绕体生辉,“巫山梦回”,架开迅攻而来的二剑,美目睇处,发现出手二敌,乃是华阳道人和玉面狻猊陈怡。

她不待他俩再次发招攻击,身形闪处,后退四步之遥,冷冷发言道:“好一个闽南有名剑师和华山派高手,竟然以众凌寡,二个打一个……嘿嘿……嘿……嘿……”

这二人平时均自视甚高,尤其是华阳道人,他剑术自成一家,诡异绝伦,辈份年齿也尊,如何能忍得下这种抢白,而且他根本也没有以二打一倚多为胜的意思。闻言不由大怒,狠狠地瞪了唐素雯一眼。

只见她一身白衣白裳,衣袂飘飘,人如娇花,宛如仙露明珠,艳光照人,不由暗忖道:“像她这样的人,若死在我的剑下,未免太可惜了……”他这一动了怜惜之念,心里的气,也就平复了不少。

他一伸单臂,挡住了飞跃而前的玉面狻猊陈怡的身形,匆匆回头说道:“陈老弟且慢上前,由贫道来教训教训她……”他一言甫毕,已自缓步向前走去。

玉面狻猊陈怡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急向前跃的身子挡住,微微的一震,身形已是落在地上。心里不由生气,暗道:“好杂毛,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住你家陈爷的去路。”

他心里不怿,口里不知不觉地冷哼了一声。

想不到这一声冷哼,竟被华阳道人听了个真而又真,他生性本就狂傲异常,有己无人,如何能容得下来。当下回过头来,冷冷说道:“你不服气是吗?就是你师父元觉上人,对我也有一番恭敬,若不是看你年轻识浅,今天我就放不过你。嘿……嘿……嘿……嘿……”

玉面狻猊陈怡闻言大怒,气愤交加,他少年心性,平时眼高于顶,几曾服过人来,当即反唇相讥道:“华阳道人,你别臭美,我六岁从师,十七年朝夕随侍,几曾见过你来,混充前辈,别不要鼻子了……”

这一句话,顶得他气愤填膺,霍地转过身来,一双细长的眼睛中,射出冷电似的二道寒光,注视在陈怡的身上,竟放着唐素雯不打,戟指说道:“好小子,我先收拾了你,再找她们算帐……”

他混身颤抖,长须飘动,心里已是气极。

左手剑诀前指,右手松纹宝剑隐于肘后,一步一步地走将过来,步子又慢又沉,但每一换步时,地上却露出一个深约三寸的脚印。

陈怡看得暗暗惊心,忖道:“这老杂毛的功力如此深厚,我如何能是对手……”他寻思至此,深悔刚才不该随便地开罪了他,但事已至此,也说不出不算来,只得凝神前视,将全身功力,集中二臂,好歹也要接他几招。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间,一条人影,突然飘堕,势子是又急又快,他倏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二步。定睛一看,却是双头天蜈俞福渊。

俞福渊开口劝道:“二位都是我俞某人的好友,还望看我薄面,暂息争端,一切的过失,都是我俞某人招待不周,务请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一面说话,一面打恭作揖,连连陪罪,弄得二人都发作不出来。

华阳道人干笑了二声道:“今天看在俞兄的面上,我也不和他一般计较,真正是便宜了他,嘿嘿……”

玉面狻猊陈怡气往上撞,冷笑一声,刚要反唇相讥,却觉得有人轻轻地扯了他一下衣袖,回头一看,却是俞静雯。见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他话到口边,重又忍住,负气站在一边。

经此一来,玉面狻猊陈怡再也提不起和敌人决一死战的意志和决心。

这时金瓜银手楼子亮,血虽止住,人却委顿不堪,已先由俞静雯敷药包扎,扶往场外观战。

玄衣龙女孙仪钧亦由罗宝琴扶出场外休息,并经罗宝琴运用内功疗伤后,已无大碍。

原来刚才孙仪钧邀战楼子亮,足足对拆了二百余招,兀自不分胜负。孙仪钧不耐久战,心气渐渐浮躁,连走险招,不但胜不了敌人,好几次还几乎为敌人所伤。

她生性好胜,见状猛咬银牙,“银龙卸甲”“玉女投梭”“青龙探爪”,一招三式,奋不顾身地猛向敌人攻去,这一来竟自破绽百出,门户大开。

楼子亮见状大喜,仙人掌猛然外翻,“呛啷啷”鸣金曳玉般地一声大震,竟把她攻来的长剑,荡开老远,左手金锤,“毒蟒出洞”,愣砸敌人“血海”要穴。

锤带劲风,快如石火电光,这一下若被打中,十个孙仪钧亦非了帐不可。

这一招用力巧而且猛,又迅又快,不论躲闪或招架,均感有心无力。

但孙仪钧是何许人也,武功剑术已得昆仑真传,虽当危机瞬息之间,依旧是一丝不乱。见状,竟使出上清易踪步法,盘膝错步,身形微动,在毫厘之差时,躲过这迅猛的一击,“呼”的一声,锤头贴着身体,疾飞而过。

她撤回右手长剑,“乱堆彩云”,平平削出。

剑身贴着仙人掌,微一振动,竟自顺着敌人手臂,猛削下去。这一招好不迅速,待楼子亮发觉不妙时,“咝”的一声,长剑已刺中左胯,一刹时血流如注……

但她在剑刺楼子亮的同时,亦被对方链子金锤击中后背,蹬蹬蹬地冲出数步之遥,耳鸣眼花,口中发甜,两眼金星直冒。

若非在对敌之初,先用真气护身,就这一下,亦非命殒当场不可。

原来楼子亮的链子金锤,含有不少诡异奇妙的家数,他眼看一锤击空,敌已欺近身来。百忙中,左腕猛抖,刚才落空的金锤,竟如怪蟒一般,倏忽打弯,呼呼直响,猛砸敌人后背。

孙仪钧全神前注,竟吃一锤击中,这一下竟闹了个两败俱伤……

这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场中人已自各受重伤。

前言表过不提,且说唐素雯站在场中,目睹敌人几乎内讧的一场活剧,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一双澄如碧波的美目,斜睨着华阳道人和玉面狻猊陈怡,露出满脸不屑的神色,鼻子里若有意若无意地冷哼了一声。

华阳道人正在怒火头上,闻声把双眼一瞪,戟指唐素雯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素雯理也不理他,管自款款地回过身去,竟把这称雄闽南的一代剑师华阳道人,冷落在一边不理。

他这口气可生大了,怒叱一声,上前伸手就抓,五指如钩,堪堪地抓中对方香肩之上。

蓦地青光一闪,敌人身上翩若惊鸿般,向右横移三尺,剑光耀眼,快如电闪地向他伸出的右手截去……

他陡然大吃一惊,闷哼一声,竟将攻出的右手,硬生生的撤将回来。双腿起处,连番地踢出十余脚之多。

只见劲风呼呼,腿影纵横,这一轮猛攻,将敌人逼退了七八尺。

他吐气开声,愤然大叫道:“好丫头,你胆敢暗算道爷……”

他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竟自忘记了是他先出的手。

只听敌人冷笑一声,呖呖莺声,如啭骊音,答道:“活到这一把年纪,正是越活越不要脸了,明明是你先暗算我,偏偏还要说嘴,真正是信口雌黄,恬不知耻,嘿嘿……嘿……嘿……”

她说的话,难听到达极点,气得华阳道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不等她说完,已自暴怒飞身猛扑,右手松纹古剑,振荡起万点寒星,当头飞洒而落。

招未递满,蓦地长剑微摇,剑尖一圈,陡地改砍为刺,“天孙定针”,斜斜地刺出三剑。

这一招变化奇快,唐素雯连看也没有看清楚,敌剑已透过护身剑光,直探进来。

她见状大惊,身形如一阵轻风,迅捷无伦地后退八尺,右手长剑,挥织成一片密如帘布的光幕,这后退护身,合一施展,果然不愧为名家身手。

但华阳道人成名数十年,绝非幸致,他的剑术造诣,深厚异常,这“天孙定针”一招,竟也是个虚招。

只见他身形奇快无比,滴溜溜一旋,低弓伏身,长剑贴地如流,平削而出,“枯树盘根”,眼看这诡异迅疾的一招,唐素雯这一双底平指敛的六寸圆肤,就将齐胫折断……

他猛闻脑后金刃劈风之声,来势猛急异常,他不顾伤人,身子平平前窜,纵出丈余,单脚一点地面,呼地一声,陡然回过身来,横剑当胸,敛目前视。发现这突施偷袭的人,乃是玉罗刹罗宝琴。

他勃然大怒,更不打话,长剑左右挥动,银蛇乱闪,连劈带点,瞬眼之间,攻出六招之多。

罗宝琴连连后退,她对敌人诡异莫测的剑招,实在捉摸不透,是以只能且战且退,不敢放手抢攻。

双头天蜈俞福渊旁立观战,不由点头称赞道:“昔三国时蜀汉名将张翼德,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今华兄在片刻之间,连败昆仑二女,武功壮志,真可以远迈古人,称雄宇内了,哈哈……哈……哈……”

站立在旁的玉面狻猊陈怡,听得满怀地不自在,恨恨地看了华阳道人一眼,心里暗骂了句,好老杂毛……

唐素雯在一旁看得着急非凡,但又得守着单打独斗的规矩,不敢上前,而且即使上前,敌方一面,还有三个生力军站在一边。目前三姐受伤甚重,云天灏武功太差,小姑娘至此才真正地着急起来。

场中二人已经对拆到三十余招,罗宝琴先还有攻有守,后面简直连招架都发生困难了,险招迭现,形势奇殆无比。

唐素雯忍了再忍,实在觉得不能再不出手了,娇叱一声,连身飞起,身形盘空下击,“灵山春雨”,闪电般攻出三剑。

长剑到处,只见敌人好像头顶上面,长有眼睛似的,头也不回,跨步向左滑出二步,右手松纹古剑平平一撩,冷芒电卷,直取胸肋。她悚然一惊,后退了五六步,方始拿桩站稳。

她还欲仗剑再上,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口音,在一旁说道:“唐姑娘如果技痒,老夫不才,倒可以奉陪几招……”说这话的,正是双头天蜈俞福渊。

她振剑回眸,一声冷笑道:“打就打,多讲废话干什么……”

俞福渊还真没有见过这般不讲理的小妞,心里暗骂道:“好丫头,真是越来越横啦!”

嘴里却说道:“好好好,唐姑娘你得小心,今天你这是第三次出手啦!哈……哈……”他故意点出她是第三次出手,间接地说明她第一二次已是连败了二场……

她粉脸倏红,恨恨地跺了一脚。

娇声叱道:“你……你敢……”她语声戛然中止,又是恨恨地一跺脚,长剑一起,“太公垂钓”,抢往下首,站好门户。

俞福渊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一柄蓝汪汪奇毒淬炼的四绝天蜈钩,已是撤在手里,冷冷说道:“老夫忝为地主,在此先让你三招……”

唐素雯正要出手,却听得身后一声惊呼,跟着“叭哒”一声,好像是一个人摔在地上。

她大惊回顾,只见原已负伤的孙仪钧,正和金瓜银手楼子亮打在一起,云天灏躺在地上,手脚微微抽搐……

这一下变生非常,唐素雯哪有心思和俞福渊对敌,慌不迭地二个箭步,赶到孙仪钧的身旁。

长剑左劈右扫,青光闪闪,金瓜银手楼子亮胯伤未愈,只得连连后退。

孙仪钧长长地喘了口气,她身受极重内伤,但为了救援云天灏,强提真气,猛出全力拼斗,虽然为时甚暂,但对她的体力,却是消耗甚大。是以一停下来之后,竟自感到二眼发花,精疲神困,长长地喘了口气,几乎倒在地上。

这时罗宝琴闻声入耳惊心,猛施绝招,接连劈出三剑,挡开华阳道人,回头一看,直急得她脸无人色,目瞪口呆。脑子里嗡的一声,竟像顶上遁走了三魄,脚下失去了六魄。

“当啷”一声,长剑脱手落在地上,身如掠波春燕,一下子就扑在云天灏的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她遭此遽变,方寸大乱,双手抱起云天灏的身子,混身颤抖,泪流满面,平时万分镇静的人,到了事关切身之时,竟自昏昏沉沉,拿不起一个主意来。

要知道此时,云天灏受伤异常惨重,若不赶紧治疗,很可能伤势转重,甚或一瞑不视。

但罗宝琴却因伤感而失了神,只顾痛哭流涕,而竟忘记了先行疗治他的伤势。眼看云天灏的气息,愈来愈弱,四肢也逐渐僵冷,再过一会,就有灵丹仙药,也无济于事了。

这时敌我双方,早已停手,一齐围将上来,似乎为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事情,而忘记了战斗。

唐素雯比较镇静,在身上取出一颗灵丹,捏碎了之后,放入云天灏口里。一面用手推了推罗宝琴道:“二姐,云兄他不会有事的,你先察看一下,他的伤势要紧不要紧……”

这一句话,提醒了几频昏迷的罗宝琴,闻言她双手略一按寻,运用推宫过穴的手法,先把他胸前淤血化开。

瞬时间,她一双玉掌,走遍他全身三十六大穴,额上汗珠,滚滚而下。

她大大地喘了口气,一双手一停也不停,飞快地循着全身脉穴上下运动着。

只见云天灏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她见状心里稍定,又提了一口真气,使劲地揉动了几下……

她的脸色苍白得难看,一双神采炯炯的眸子,此时却暗无光彩,汗珠淋漓,全身尽湿。她已尽出全力,为了拯救云天灏,致使她的本身,受到了极重极重的损害。但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不愿意。

即使是敌党中人,看到她对云天灏用情之深,爱护之切,也不由得油然而生出同情之感。尤其是俞静雯,少女情怀,竟自看得流下泪来,感动得不得了。

各位读者先生,你们一定会奇怪,云天灏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呢?现在让我来补叙前文。

原来金瓜银手楼子亮在受伤之后,心里是越想越恨,暗忖道:“自己一世英名,想不到竟跌翻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阴沟里翻船,越想越不值得,不由得怒火高烧,竟自迁怒在旁立观战的云天灏身上。

他慢慢地移动步子,觉得左胯伤处奇痛,这愈发增加了他的怒火,决定要把敌人一个个活劈在掌下,方能解恨。

他又向侧移动了几步,已经到了云天灏的身后,单掌缓缓举起,作势向云天灏击去。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全神贯注场上的决斗,以楼子亮外家功夫的高深,这一掌若被击中,非把心脉震断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孙仪钧偶一回头,却发现了这一幅画面,不由得惊呼道:“云兄,小心身后……”紧跟着拔剑出鞘,纵身探臂刺去。

云天灏幸而因她这一声惊呼,猛然警觉,向前跑了二步,只被他铁掌劲风,扫中后心。

“叭哒”一声,摔倒地上,才算没有当时送命,否则以楼子亮硬功之佳,哪里还有命在,但就是这样,亦已受伤非轻了。

楼子亮当时在怒火头上,下手唯恐不毒,及见云天灏受伤倒地,罗宝琴哀哀欲绝之状,心里又复不忍心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此时,敌我双方,围成一堆,静静地观看罗宝琴替云天灏疗伤。

俞福渊一边在看,一边想道:“目前已与昆仑三女,结下了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莫如乘她们伤疲交并之时,一鼓而俱歼之……”

他想到这里,刚想动手,蓦地远处起了一种音调极为柔和的箫声,天籁细细,宛若好鸟娇鸣,杨柳舞春,入得耳来,好不悦耳赏心。

这箫声一起,俞福渊脸色陡变,混身颤抖了一下,回眸一看这名闻闽南的有名剑师华阳道人,亦自惊得面无人色。

俞福渊匆匆地走过去,轻轻地拉了拉华阳道人的袍袖,附在耳朵上,低声说了二句话。又轻轻地击了一下掌,这是盗党方面约好的暗号,是以一闻到击掌之声,玉面狻猊陈怡、金瓜银手楼子亮和俞静雯三人,一齐围将过来。

俞福渊低低地向大家交代了二句,只见各人都是神色凝重,似乎比刚才血肉相搏的激烈战斗,还要紧张得多。

孙仪钧和唐素雯二人,看得莫名其妙,她俩先还害怕盗党乘师姐疗伤之时,猝施突袭。因此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后来见他们神色紧张,但似乎并非为己等所发,不由得奇怪地揣测着。

这时,箫声一阵接着一阵,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近了。

俞福渊忽然走将过来,将手一拱,向着三女说道:“今天邀约各位来此,本想凭着技艺,将前些日一段公案,作一了断,但天不从人愿,俞某人目前有事要办,只好失陪了……”

孙仪钧和唐素雯一听大喜,这是最好也没有了,难得对方自愿放弃,不再打了,否则照目前情况,伤疲交并,很可能全军覆没在人家手里。

她俩刚要开口答应,说二句场面话交代过去,陡地罗宝琴从地上跳起来,二眼红红的,戟指着双头天蜈俞福渊说道:“你们要走也可以,但得把伤害我云弟弟的凶手留下,否则……嘿嘿!你们谁也别想走……”

一言既出,把孙唐二女急得心里直跳,暗道:“糟糕,糟糕,这简直和自己过不去嘛……”

不言二女暗暗着急,那边却把俞福渊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暗骂道:“好丫头,你是真横啊!我若非因大敌将到,否则如何放得过你……嘿……嘿……”

他正要开口答话,一旁却恼了金瓜银手楼子亮,气得破口大骂道:“好臭娘,你要留下老子,莫不是你野老公快要死了,想找一个候补的顶缺是不是……”

他气极之下,口不择言,嘴巴里乱骂一通。

罗宝琴勃然大怒,仰天厉声惨笑。

她为了云天灏的伤势,已经肝肠痛断,如何再能忍受他的无理污蔑,当即回手拔剑,却发现只剩剑鞘在身,长剑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失去了。

她更不找寻,振吭就是一声长啸,余响划空未落,已自连身飞起,双手箕张,带着呼呼风声,猛向楼子亮当头扑去。

楼子亮功运全身,劲贯双臂,凝神定虑,准备硬接她的一掌。

双头天蜈俞福渊在一旁急得跌足长叹,大敌行将到来,而自己和昆仑三女方面的扣子,还未解开,时机稍纵即逝,待一会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哩!

华阳道人面带重忧,不住地绕着圈子,不时地发出一二声唉声叹气的声音。对场中罗楼二人的拼斗,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蓬”地一声,楼子亮硬接了罗宝琴一掌,竟被震得马步动摇,蹬蹬地退出了二步,左膝一软,几乎坐到地上……

但罗宝琴却更是不济,吃他掌力反震,一个身子像断线风筝似的,弹出七八尺高,直落下来,啪的一声,屁股着地,连连地喘息不止。

原来金瓜银手楼子亮,本以掌力雄浑,著称于世,虽然受了点伤,但对他的掌力并无影响,而罗宝琴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三日前激战俞静雯,真气迄未复原,又经过和追魂判官胡石城及华阳道人的二场苦战,体力损耗甚巨,最后又强提真气,为云天灏推宫过穴,疗治严重的内伤。

因此四掌甫接,就觉得心血翻动,喉头奇咸,胸前如中千斤铁锤,当的一声,一个身子被震飞七八尺高下。落地之后,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连连。终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唐素雯匆匆地跑过去,双手在她胸前一阵按揉,只见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满怀伤感地看了唐素雯一眼,睫毛微动,滚下二颗亮晶晶的泪珠,低声地说道:“四妹,他受伤太重了……”

这威震江湖的昆仑女杰,素以心狠手辣驰名武林的玉罗刹,虽当她自己身受重伤之时,却还念念不忘她的心中爱郞——云天灏。

唐素雯一皱眉头,感慨万千,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垂首黯然无语。

她心里在想着,同来四人,受重伤的倒有三个,这千斤重担,如今是落在她一人肩上,敌势方张,如何是好呢?

但她哪里知道,盗党方面,此时亦已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根本无力再找她们的晦气。

俞福渊在楼罗二人互较掌力之后,一见胜负已分,撮口就是一声唿哨,声音既尖且长,极为刺耳。哨声一出,华阳道人及陈怡、俞静雯等人,纷纷施展轻功,觅路而退,只见几条人影,星飞丸掷,匆匆驰去……

俞福渊走到楼子亮面前,扶着他的左边胳臂,低低地说了声:“老弟,咱们走……”又回眸对唐孙二女道:“二位后会有期,再见了……”言罢,再也不答理二女,匆匆地就要离去……

这时盗党之中,最先起步的,都已驰出了十几丈去。

唐孙等人正在感到大惑不解之时,蓦地这划空传来的箫声,忽然停止了,只听得一个峻厉无比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道:“站住,你们都替我站住……”

那语声冷峻无比,就好像穿着重裘的大雪寒天,突然有一条奇冷无比的冰条,由脖子落进在身体里面,使人有一种战栗和血液凝止的感觉。盗党方面还是真听话,不由自主的一齐停下步来,一个个面无人色,垂头丧气。

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冷笑之声,听那笑声,起码在半里路外,但入耳却清晰异常。

唐素雯等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内家气功的作用,能远在半里之外,传声入耳,这人的功夫,比自己胜强何止十倍。

想不到这八闽之地,藏龙卧虎,竟有这样一位内家绝顶高手在此。

她不禁愁虑万分,这人不知是何许人也,从盗党对他畏惧的神情上看,此人定是不可一世的厉害魔头,自己这一方面伤者累累,倘若他有不利的行动,还真是无法与抗……

笑声倏然而止,陡闻长啸之声,划空激荡而来,响振夜空,跟着一条人影,如矢激射,其快无比,直落当场。

唐素雯只感到眼前一花,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衣少年,已自现出身来。

那少年来势怪异之极,远隔半里多路,啸声一落,就已飘落当场,快如御风。这一份轻功,不要说看见了,就是听也没有听到过啦!

那少年长得美秀非凡,修眉胆鼻,星目海口,一张羊脂白玉般的脸蛋,隐隐地透出红来,儒服方巾,举止潇洒不群。右手拿了一支碧绿玉箫,似乎是刚才吹弄之物,看他的神态风度,倒像一个入庠的书生大家的子弟。

若非刚才他露了二手绝顶神功,凭谁也不会相信,他竟是一个身怀绝技之士。

少年星眸徐徐地一转,双目神光,稜稜迸射,陡地脸含怒容,瞬时间如笼寒霜,唐孙等人,只觉得心中突然一懔,混身毛孔矗立,暗忖道:“这一对目光好凶啦……”

月光之下,只见在场的几人,一个个泥雕木刻似的,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空气似乎已冻结凝止住了,此时就是一只蚂蚁在地上爬动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静寂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突然地哆嗦了一下,就只这轻微的一响,众人均好像受到万斤压力重逼似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窒息晕厥过去……

少年慢步从容地向俞福渊身前走去,一摇三摆地走得好不舒徐,但在场众人,却都替俞福渊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要如何地整治俞福渊。

俞静雯兄妹关心,见状不由大惊,提心吊胆地向俞福渊身边靠了几步。

蓦地那少年回过头来,冲着她吡牙一笑,她心里扑扑乱跳,一双脚像钉在地上一般,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寸。

“嘿……嘿,你是双头天蜈俞福渊了,好大的胆子……”少年突然冷冷地说道。

俞福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呐呐地答不出话来。

少年冷笑一声,突然迈前一步,单掌举起,就要劈下,蓦地一个女声哭叫道:“你不要伤我哥哥……我……”少年闻声一怔,回眸一看,心神略分。

俞福渊陡地大喝一声,探手拔钩,只见一道蓝光,挟着破空锐啸,电也似急,拦腰横扫过来。

唐素雯失色尖叫,暗道:“完了,完了。”

以双头天蜈俞福渊的武功,趁对方分神之际,全力一击,青衣少年就是武功再高,也是无法躲避,只要划破一丝表皮,奇毒见血封喉,如何会有命在……

那少年冷冷地哼了一声,杀气陡上脸庞,也未见他作势闪跃,一条左臂迅如电闪般飘飞起来,中指微弹,只听得龙吟般的一声巨响,余音荡漾空间。

四绝天蜈钩已自带着一溜蓝光,破空脱手飞出,竟看不出是用什么手法,破去这奔雷般的一钩。

正在大家惊骇莫名的时候,少年突然跨步上前,轻飘飘地拍出一掌,既不见劲风激荡,也未有潜力迫人。

但俞福渊却竟禁受不起,一个身子踉踉跄跄地退出十几步去,噗的一声,坐在地上,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须发乱颤,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俞静雯哭叫一声,飞也似的扑将上去,连叫哥哥不已。

蓦地她翻身跃起,绣鸾双刀寒光映月,怒叫道:“你要杀,连我也一起下手好了,我与你拼了……”双刀一起,“乱舞梨花”,雪片似的砍将过去。

少年身形飘动,单臂疾伸,那招术比电还快,微闻叮叮二声,竟只用三个指头,就把二把绣鸾刀的刀背夹住。

微一用力,夺过手来,呛啷一声,掷在地上,跟着右掌缓缓举起,五指微勾,向俞静雯作势抓去……

俞静雯双目一闭,黯然待死。眼看这绝世丽姝,倾国佳人,行将颓然萎化,这正是铁胆铁心,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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