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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名湖清音

太湖又名震泽,位在苏、常、嘉、湖四州之间,纵横三百八十余里,围环三万六千余顷,烟波苍茫,风帆上下,为东南第一大湖。

这日正当暮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正是仕女们郊外踏靑,湖畔泛舟的大好时令,果然在这太湖之中,帆影点点,橹声款乃,好一幅的名湖胜景,天然入画。

这时,在湖心之中,正有着一艘华丽游艇,随波容与。游艇之上,除了一个摇橹的船娘之女,船头上还并肩站着男女二人。

男的那个,年将六旬,身材伟岸,虎目狮鼻,状貌威武,颔下一部长髯,飘拂过胸,太阳穴微微鼓起,一望而知,乃是一个内外功造诣不凡的武林健者。

女的年华二九,长得眉如靑山,目如秋水,长身玉立,婀娜刚健,身穿一件黄色罗衣,衣袂翩翩,在这晴空碧波之际,愈显得仪态万千,风华绝代。

这两人处身在这种名湖胜景之中,理该豪情流露,逸兴遄飞,为什么竟然愁眉不展,一似怀有无限心事,却是何故?

沉寂半晌,只听得黄衣少女悠声一叹,开口说道:“爹爹,我们来此湖上,已有数日,以江湖礼节求谒太湖帮帮主铁背苍龙古岩,目的无非为了息事宁人,免得酿成一次武林中的凶杀浩刼,贻祸苍生。谁知他夜郞自大,目空四海,居然以为我们势穷乞和,不予延见,难道我们长龙帮倒是怕了他不成……”

长髯老者微微一叹,待了半晌,缓缓说道:“琳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太湖帮势力今非昔比,能手之多,尚在其次,风闻他们已与天外三魔勾结,作为靠山,那天外三魔成名在一甲子以前,武功之高,除五奇五姥外,罕有其匹,目前连他的徒孙辈,都已在江湖上享有极高声誉,所以这次斗殴倘若发生,我长龙帮势必难与抵敌,必败无疑!”

话声至此,微微一顿,想了一想,叹息道:“……此次帮主命令为父,担负起这次和平使命,责任重大,关系着本帮的继存绝续,为父也仗着昔年曾有恩于太湖帮红旗坛坛主天星掌霍金龙,舍此老脸,托代引进,然后再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敌方首脑,化干戈为玉帛……”

语声至此,黄衣少女忽然插口,叫了一声“爹爹”,长髯老者鹞目微睁,射出二道慑人精光,沉声问道:“琳儿你怎么了?”

那被称为“琳儿”的黄衣少女,脸色微红,呐呐地答道:“爹爹,女儿总觉得那霍金龙不是一个好人,长得獐头鼠目,形相猥锁,而且二次与爹爹见面时,那一双眼睛,老是盯在女儿身上,一瞬也不瞬,真正讨厌死人!”

长髯老者听得哈哈一笑,脸上的愁容也暂告消失,伸手拍拍黄衣少女的肩膀道:“傻孩子,做叔叔的多看你几眼,那打什么紧!何况他昔年患病将死,若非为父,早就作古多时,这件事,你霍叔叔定会尽力帮忙的!”

黄衣少女小嘴一嘟,嘴里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相信他呢!”

目光微扫,忽然发现远远水面之上,鼓浪驶来六、七艘梭形快艇,那些快艇形式奇特,船身狭长,船首微翘,每艘船上虽只能坐上六、七个人,但每人双桨,速度奇快,一望而知,乃是特制的快艇,并非普通渔民所有。

黄衣少女微“唷”一声,伸手一推其父道:“爹爹快看,太湖帮快艇大批出动,不知是什么原因?”

长髯老者鹞目如电,向前凝注,脸色不觉微变,只因这六、七艘船中,刀剑雪亮,映日生光,正自破浪疾驶,向自己座船驶来。

这老者江湖经验十分丰富,乃是长龙帮外三堂中的白虎堂堂主,姓孙名彦,江湖中人以其一部美髯,漆黑修亮,飘拂过胸,因此赠号“美髯公”。旁立少女,乃是他的独生爱女黄衣龙女孙秀琳。

此时他只须一瞥,就已看出快艇来势不善,不由双眸骤起,沉声说道:“太湖帮倘若真要不讲江湖过节,对我父女横加折辱,说不得只好与之一拼,至于成败利钝……”

语声刚说至此,快艇已越驶越近,只见第一艘快艇的船头之上,站着一个身材短小,枯瘦瘠干的猥琐老者。黄衣龙女孙秀琳一眼瞥见,不由喜叫道:“爹爹,原来是霍叔叔来了!哦!真的霍叔叔呀!”

美髯公孙彦也已看清船头上站着的人,紧张愤怒的脸色,立时一弛。

说时迟,那时快,太湖帮的六、七艘快艇,已自破浪驶到,只见站在船头上的天星掌霍金龙,蓦地把手一挥,快艇顿时散开,把美髯公孙彦父女的座船,遥遥包围。

美髯公孙彦微怔之后,不觉大怒,沉声说道:“金龙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倘若要捉拿我父女二人,凭你老兄片言只语,难道我父女俩还不乖乖束手成擒!”

说得霍金龙老脸微红,心里暗自狞笑一声,纵身一跃,飞落孙彦身旁,故意装出一脸诚恳容色,拱手行了一礼道:“霍金龙受上命差遣,不得不尔,还祈孙兄和贤侄女原谅。”

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了美髯公孙彦一眼,见他怒气勃勃,不由肚里冷笑一声,暗忖道:“老匹夫不知死在临头,还要生什么鸟气,仗着一点小恩小惠,居然跑来支使我老人家,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也是活该我霍金龙走运,罗浮山铁肝魔剑老前辈,正在派人蒐集美女,充作采战炉鼎,这丫头一身武功,正合所需,乃是可居的奇货,铁老前辈见到之后,岂有不喜之理……”

想到这里,一双鼠目偷偷看了孙秀琳一眼,越觉得对方一张秀脸,宜喜宜嗔,那种美丽,令人眼眩心夺……

孙秀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满脸通红,低下头去,拈弄衣巾……

霍金龙定了定神,方始开口说道:“恩兄所托之事,霍金龙业已竭尽全力,一再向敝帮帮主禀告,怎奈帮主连日正有要事,无暇抽空与兄一会……”

说到这里,美髯公孙彦心里大怒,冷笑一声道:“想我孙彦乃是一个无名小卒,贵帮帮主领袖群伦,威名显赫,当然不屑接见,既然如此,多谢霍坛主的盛情,老夫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到这里,他向霍金龙把手一拱道:“霍坛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这时,站在船尾上的船娘,吓得战战兢兢的摇橹返航,却听得快艇之上,数声断喝,七、八条人影带着亮闪闪的兵刃寒光,直向游艇扑来,那船娘吓得哎哟出声,“扑通”一声,自行跳落湖心,游艇无人操纵,顿时横了过来。

美髯公怒火大炽,怒叫道:“霍金龙,你准备用什么手段对付老夫?”

霍金龙此时冷笑一声,方始露出狰狞本色,缓缓说道:“孙兄,这可怪不得我,敝帮帮主认为孙兄此次擅入本帮辖地,必须薄施惩戒,按帮主原意,是要将贤父女一齐扣留在此,然后通知贵帮,来此赎取。是小弟一再求情,古帮主方始改了主意,答允放孙兄回去,但令媛却必须留此,作为人质。孙兄但请放心,有我这位做叔叔的在此,决不叫令媛吃亏便了……”

美髯公孙彦想不到霍金龙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气得目瞪口呆,颤巍巍地戟指骂道:“好,你好!你好!”

站在一旁的黄衣龙女孙秀琳,见状又急又气,跨前一步道:“霍叔叔,这件事……”

话刚说到这里,美髯公孙彦已自暴声喝道:“还叫他什么霍叔叔,你要留下我的女儿,可没有这么容易,先得问问我这把九环金刀肯不肯!”

话声至此倏顿,只见他反手探臂,“呛啷啷”连声大响,九环金刀业已绰在手里,猛听得他拂髯大笑,笑声宏烈无比,震得磷磷碧波,频添无数涟漪。

这时那凌空飞落的七、八条人影,业已现出身来,都是一色的青衣包巾,装束利落,动作如飞,见状刀剑齐举,猛攻上来。

美髯公孙彦怒气塞胸,美髯飘动,大喝一声,金刀“夜战八方”划出一道夺目金光,“呛啷”连声,震得那七、八个汉子齐齐后退,但他也大吃一惊,敢情觉得手臂微麻,五指发酸,方觉这七、八个汉子功力俱非泛泛。

天星掌霍金龙阴恻恻地一声奸笑道:“孙兄,何必作此困兽之斗,在这太湖之中,敝帮业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即使插翅能飞,也难出困……”

美髯公孙彦闻言,急急横目一看,发现原先在湖上的点点白帆,一瞬时离得远远的,只剩下自己的座船和敌方的快艇,留在湖心,偌大一片湖面,竟显得静悄悄的,情势果真有些不妙。

他心头一怔,怒火渐消,感到处境之危,不由微感失色。

天星掌霍金龙微微一笑,装出一脸和颜悦色地道:“孙兄请三思而行,贤侄女虽然暂留敝帮,但小弟一定尽力照顾她,孙兄但请放心便了!”

话声至此倏顿,突又冷笑一声,然后接下去道:“否则,敝帮的其他各位,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一旦诉诸兵刃,难免有得罪的地方!”

这一番威胁软诱,听得美髯公孙彦恨从心起,切齿骂道:“只恨我瞎了眼睛,救了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今天孙彦父女宁可战死太湖,也不能如你梦想。”

话声至此,回头厉声地向黄衣龙女孙秀琳喝道:“爹爹今日受了忘恩负义的狗贼欺骗,深觉对不起你,回头你倘若感到支持不住时,不妨引剑自戕,千万不能落入敌手,有弱为父英名。”

黄衣龙女孙秀琳娇应一声,“呛”的一声,青光闪动,撤剑在手,却见霍金龙欸然迈前一步,冷冷道:“贤侄女,莫非当真要与老夫动手,也好,索性让你心服口服,然后乖乖跟老夫回去,看掌。”

喝声中,一掌陡然劈出,只见劲飚疾卷,呼啸生威,孙秀琳大吃一惊,娇躯疾闪,长剑由下而上,力划敌臂。

这一招出得甚妙,攻敌必救,天星掌霍金龙空具一身武功,却也不得不暂避其锋,只见他身形敛然疾退,口里阴阴冷喝道:“贤侄女家学渊源,确实不凡,请再接我一招试试!”

身形乍退又进,抢偏锋贴身突进,左臂伸得笔直,猛挥出去,右手却伺隙蹈虚,掌指并用,反攻过来。

孙秀琳觉出厉害,银牙紧咬,长剑翻云逐电,使出家传一十七手“洪都剑法”勉强护住全身。

那面的美髯公孙彦亦自和七、八个青衣壮汉,打在一起,只见刀光剑影,弥漫湖心,金铁交鸣与叱喝之声,连续传来。

战不移时,黄衣龙女孙秀琳如何挡得住天星掌霍金龙的猛烈攻势,首先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天星掌霍金龙猛发两招,迫得对方手忙脚乱,然后嘿嘿笑道:“贤侄女何勿弃兵投降,败在叔叔手里,也不算丢人啦!”

黄衣龙女银牙紧咬,回头一瞥老父,发现他被困在刀光剑影之中,亦自守多攻少,形势不妙。

天星掌霍金龙乘着孙秀琳分神他顾之间,突然大喝一声,三指疾伸,猛敲在对方长剑脊上,左掌却巧妙的直探进来,掌势变处,宛如有千万只手指,把敌人前身穴道,尽笼在内。

黄衣龙女孙秀琳睹状大惊,同时右手大震,长剑悠然直荡开去。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由银牙紧咬,想起老父所说,不能落入敌手,致弱威名之语,顿时长叹一声,目中闪动着二眶泪光,倏然回手,运足功力,猛向天灵穴上击下……

眼看绝世姿容,将委黄土,而美髯公孙彦使命未毕,亦将饮恨湖上。正在千钧一发之时,却听得湖面之上,“叮咚”数声,清音骤起,飘来几声十分简短的琵琶乐音。

说也奇怪,这数声琵琶音,听来美妙平和,但在那里激斗的男女众人,却骤感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一收兵刃,暂停打斗,甚至连那挥掌自戕的黄衣龙女孙秀琳,也自莫名其妙的垂下纤掌。

琵琶声一阵接着一阵,远远传来,曲调是那么的和平安详,美妙动听,宛如雨露徐降,天花缤纷,原先带在众人脸上的愤懑狠戾之容,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安详的微笑,连那原先拿在手中的兵刃,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收藏入鞘。

一艘小小的连舱渔舟,自远处湖面缓缓驶来,舱中门窗紧闭,但那一阵一阵的美妙乐声,却从舱中传将出来。船尾上坐着一只小小白猱,缓缓划桨前进。

相隔尚有寻丈,忽地“划”的一声,五弦齐振,那乐声缓缓而停,只剩余音随波远去。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从如醉如痴的情况下,苏醒过来,一齐惊诧地望着缓缓驶来的小小渔船。

那包围华丽游艇的六、七艘梭形快艇,船中壮汉不下三四十人,这时脸上一齐露出怒容,狠狠盯了渔舟一眼,刚想发作,出言喝问,却听得一声咳嗽,天星掌霍金龙越众而出,双手一摆,止住众人,然后十二万分恭敬的向着缓缓驶来的渔舟,恭施一礼,谦卑地说道:“末学后辈天星掌霍金龙,不知姜老前辈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众人齐齐大吃一惊,就连那美髯公孙彦和黄衣龙女孙秀琳二人,亦是目射异光,心头暗震,果然除了多年前,封剑归隐的南天五姥中的玉琶飞声姜芳蘅之外,谁能有这一份能耐,能以这一曲琵琶,使得在场数十高手,听得如痴如醉,忘却战斗。

渔舟依旧缓缓驶近,但门窗紧闭如故,一种沉寂的恐怖,忽然袭入胸口,要知道昔年的玉琶飞声姜芳蘅,嫉恶如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只要一旦给她发现强凌弱,众薄寡的事情,当事人就休想活命。

天星掌霍金龙银眉微皱,心头发虚,连忙弯腰再施一礼,重又朗声说道:“晚辈不知老前辈玉驾重现江湖,谨代表敝太湖帮帮主铁背苍龙古岩,向老前辈请安……”

舱门“呀”的一声,缓缓而开,天星掌霍金龙连忙弯腰躬身,不敢仰视,口里却说道:“末学后辈太湖帮红旗坛坛主天星掌霍金龙,率领坛下弟子参见姜老前辈,祝姜老前辈万安……”

却听得身后,微微有些骚动,他忽然觉出其中有异,心中疑惑,连忙一抬头,不由羞得老脸通红,无地自容,一股怒火勃然而生。敢情从船舱里走出来的,哪是什么玉琶飞声姜芳蘅,竟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玉娃娃似的一个男孩。

那孩子长得又白又胖,红喷喷的小脸,眉目清秀,身穿一套白色衫裤,雾纨冰绡,十分合体美观,竟不晓得是什么材料裁制的。背上插着一张二尺来长的奇形琵琶,金轴玉畛,通体银光闪闪。琵琶尾部突出一根五寸来长,形如剑尖的锋刃,看来十分锋利。

天星掌霍金龙羞愤交集,目光射向幼童背后的奇形琵琶之上,煞气隐隐,但蓦地一转念,暗忖道:“凭自己修为数十年的功力,决不会走眼,刚才那弹奏琵琶的人,功力何等湛深,远在数百丈之外,就能把琵琶乐声,清晰地送入每人耳鼓,这种功力,最少也要六、七十年的精纯内功修为,决不会是这孩子弄的,而姜芳蘅的玉琶飞声,威力不凡,也无人能够假冒,一定是她在舱内……”

想到这里,重又毕恭毕敬的双手微拱道:“这位小哥贵姓大名,姜老前辈可在舱内?”

小孩子犹疑一下,睁着一双大眼睛,娇憨地道:“我叫徐海雨,五位姑姑都管我叫‘海儿’。”

说到这里,语声略顿,大眼微眨,看了站在华丽游艇上的孙彦父女一眼,重又说道:“刚才你为什么要欺侮他们,这么多人打他们二个人,我心里有点不服气,才奏一曲琵琶给你们听听……”

“什么!琵琶是你奏的?”天星掌霍金龙吃了一惊。他顿时感到羞愤交集,回头一看帮中弟子,只见他们表情各各不同,这种种神色,一入眼帘,任天星掌霍金龙老奸巨猾,狠毒阴辣,也不禁心如刀割,片刻之间,神色数变,气愤之余,不由大喝一声,咬牙出声,恨恨嚼齿道:“好小子,你敢冤我,气死老夫也!”

语声未毕,单手向外一甩,一股劲风,怒涌而至。

那自称徐海雨的孩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诧异之容,一点也不晓得危机瞬息,天星掌恼羞成怒,下了毒手。

美髯公孙彦父女连驰援也来不及,心里暗念一声“阿弥陀佛”,不忍见到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被掌风活活震死。

“蓬”地一声,只见梭艇之上,“喔唷”“扑通”连声,好几个人落到水里,发掌突袭的天星掌霍金龙,也无缘无故的闷哼一声,登登登连退三步,脚下一软,差一点跌入湖中,最倒霉的,还是站在霍金龙身旁的几个壮汉,好像被股大力撞了一下,翻身落水,刚才听到的“扑通”声响,就是为此。

这一来,众人都不由怔住了,刚才“蓬”的一响,明明是二股掌力相撞发出的声音,而且发掌人的功力,比起天星掌霍金龙还要高出很多,但是他们都看到站在对面的“海儿”,连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而且他的年龄这样小,双目虽然黑白分明,却无神光外露,两太阳穴也是平平的,一点也不像具有高深武功的样子,那么这又是谁出的手呢?

众人不由都疑惑的四望,只见平湖寂寂,四周并无片帆,而海儿所乘的渔舟舱内,更是空空如也,并无人影,只有船尾之上,瞪着一只火眼金睛,遍体银色的小猱。

天星掌霍金龙略调真气,感到心头一片窒闷,暗暗吃惊,原来他刚才发掌突袭时,见到海儿不躲不闪不防不御,怒火头上,正想一掌把他震个七孔流血,死于非命,猛觉得船尾之上,撞来一股极强劲力,不由心中一凛,运目看时,仿佛见到小白猱的前爪刚刚放下。

难道是那个白猱干的,一只披毛畜牲的内力造诣,竟能超过自己,断断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刚才发掌的又是谁呢?

他不由里发毛,怔了半晌,却见海儿俊目连眨,不屑的看着他,不由感到一阵愧郝,又见发掌的人,久未出现,平湖碧波之上,更无丝毫异状,不由自主的胆力一壮,把胸一挺,喝道:“好小鬼,想不到你竟擅左道邪法,老夫叫你看点厉害……”

只见他把手一挥,六七艘梭形快艇,顿时向前微拢,把那艘华丽游艇和鱼艇包围在内。

霍金龙狞笑一声,双掌缓缓举起,齐胸推出,这次他深怀戒心,已经运足了十成功力,另一方面二只眼睛却斜睨着蹲在船尾的小白猱身上。

却见小白揉金睛圆睁,蹲在那里毫无动作,他不由心中一宽,双掌全力推出,“拍”的一声,一股水花,轰然涌起,溅得他衣襟湿了一大片,头脸上水珠点点。

敢情他在全神注视小白猱之际,想不到海儿双脚微微用力一撑,那艘渔船平空横移八尺,以致他的掌力完全落空,击在水面之上。

海儿的动作,十分轻微,因此在场的数十个人,根本没有发现是他弄的手脚,还以为是那手握双桨的白猱捣的鬼呢!海儿这一种功力,分明已到超凡入圣境地,倘给霍金龙发觉了,怕不惊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霍金龙二次出丑,心中愈发大怒,霍地转身,铁掌顺势横扫,一股狂飙,排空涌出,直向海儿撞去,这一次,他双目不再斜睨白猱,却狠狠地盯在海儿的脸上。

在他认为,这一个小孩,是不懂武功的,刚才被他避过,只是自己大意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掌风如潮涌至,就将奏功之际,猛觉得一股阴柔的劲力,绵绵涌来,力量一触,他脸上神色陡变,吃劲不住,连连后退,“扑通”一声,倒入湖中。

这一来,引得太湖帮中人大惊失色,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海儿动手,甚至连他的眉尖也没有皱一下,附近除了被他们追捕的父女二人外,更无人影,那么是谁出的手呢?怪哉怪哉!其中有几个壮汉,虽然看到蹲在船尾上的小白猱,曾很快的挥了一下手,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把他们红旗坛主震落湖心的,竟是这白猱的杰作。

霍金龙狼狈不堪地被救上梭艇,脸色泛白,周身像落汤鸡一般,这一位称雄东南的太湖帮高手,竟连敌人是谁都没有弄清楚,就落得混身淋漓,一塌糊涂。

海儿气定神闲的站在船头,神色十分安详自然,霍金龙已负内伤,看了他一眼,忽然胆怯起来,但是左看右看,凭着他的数十年丰富阅历,任什么也看不出这孩子是个练武的人,更不要说,对方竟能在不动声色之中,把自己暗中震伤,击落湖中。

念头连转,他目光不知不觉地接触到海儿背上的奇形琵琶,心头忽地一震,想起刚才的琵琶乐音,舱中更无别人,分明是他奏的,乐音的威力,已极不凡,分明那孩子竟是个不露相的真人,身负绝技……。但当今之世,能以音乐之声,挫折敌人者,却只有玉琶飞声姜芳蘅的琵琶,和青帝之子陆云翔的紫龙笛了,此子身背琵琶,莫非乃是姜芳蘅的传人……

转念至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矍然问道:“玉琶飞声姜芳蘅老前辈是你何人?”

海儿从小就生长在海岛之上,只知道有五个姑姑十分爱他,轮流教他功夫,平时就叫她们为“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四姑姑”“五姑姑”,至于她们姓甚名谁,虽然知道,但他在离岛之时,五位姑姑曾严嘱他不准借师门名头招摇,所以听到对方一问,十分自然的摇头道:“什么姜老前辈玉琶飞声呀,我根本不认识她……”但心里却想道:“嘿!我才不告诉你呢!”

天星掌霍金龙哭笑不得,进退两难,愣在当地,一脸愁急之容,再加上浑身透湿,那副狼狈劲儿,简直难说难描。

看到华丽游艇上的黄衣龙女噗嗤一笑。这笑声虽然轻微,但在场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天星掌霍金龙脸上变色,只觉一股怒火,直升上来,头脑心胸就好像要爆炸似的。

怒令智昏,他双手一挥,厉声叫道:“并肩子,用暗青子招呼。”

美髯公孙彦听得浑身一震,连忙向海儿叫道:“小友小心,他们要用暗器呢!”

一面出声警告,父女二人早就拔出兵刃,全神戒备,却听得海儿娇憨声音答道:“老伯伯什么叫暗器啊?海儿不怕……”

美髯公孙彦急得踩脚,回头一看海儿,只见他小脸蛋儿微仰,挂满了诧惑的笑容,竟无一点戒心,不由急得他一拉爱女,双双飞身,落在海儿身旁,一左一右的把海儿夹在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美髯公孙彦父女立足未稳之时,天星掌霍金龙大喝一声,扬手发出七、八点寒星,跟着所有壮汉,一齐出手,一刹那时,镖弩横飞,密如飞蝗,挟着“丝丝”破空响声,从四面八方打来。

这父女二人惊心动魄,连忙舞刀轮剑,护住全身,猛然觉得暗器虽然既多且密,但在离身还有尺许的地方,就好像遇到一种阻力,纷纷堕落船板或水中,竟没有一枝能近身的。

怪哉怪哉?这是什么缘故?连忙看了一下在他们刀剑寒光保护下的海儿,只见他一脸好奇调皮的神态,歪着个头,正在看着暴雨般射来的寒光呢,一点也没有运功抵御的迹象。而且他即使运功抵御,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难道竟能练成类似道家罡气的护体气功吗?何况凭他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眼力,从这孩子的目光和太阳穴看来,根本是个普通孩童,毫无武功。

那边的天星掌霍金龙,更是心里发毛,这么多的暗器,竟会伤不了敌人,不由使他越打越寒心起来。猛然听得长啸一声,一条小小白影,如电飘来,眼前一花,二股沉重的风声,业已袭到面前,他不由大吃一惊,仗着身手不凡,倏然后退,只觉风声过处,身形骤歪,几乎立足不稳,分明这个敌人的内家功力,造诣极高。

耳中听得惨呼之声,“扑通”连响,暗器发射之势,忽然一缓,敢情那条白影,以无比快速的速度,疾掠过所有的梭艇之上,手中二件长长的兵器扫出,风雷迸发,出手抵挡和被他扫中的,立刻被震落水中。

那白影身法之快,简直无与伦比,以天星掌霍金龙的眼力,竟分辨不出对方的衣着神情,但他倏然大惊,对方果然有高手隐伏在侧,这一番凶多吉少,大事不妙。

美髯公孙彦父女,这时也惊喜诧惑的望着那条白影,只觉得眼花缭乱,但心里却不由大喜,暗忖道:“果然有能人在侧,有能人在侧。”

片刻之后,惨号之声一敛,六、七只快艇上人,悉数落水,只有天星掌霍金龙仗剑立在船头,惊得脸无人色。

猛听得长啸一声,白影当头飞落,霍金龙心胆俱裂,连退三步,对面的白影已自露出身来。

这一来,不但霍金龙大惊失色,就是美髯公孙彦父女,也是全身一震,称怪不置,敢情那条白影,根本不是人,却是原先蹲在船尾上的小白猱啊!

只见它嘻着一张大口,喉底发出“嘿嘿”的声音,手中却拿着二条长长的木桨,偏着个头,不屑的望着霍金龙。

老奸巨滑的霍金龙,面对着一只畜牲,感到哭笑不得,又气又怕,另方面又感到一世英名扫地,被一个畜牲打得落花流水,将来传到江湖之中,只怕连大牙都要笑掉下来呢?

念头连转,却听得那名叫“海儿”的小对头,连连拍手道:“琅琅真好,琅琅真乖,打得好,再把这坏老头打到水里去,但不要把他打死……”

小银猱听得连连点头,一步步的走上来,一方面又向霍金龙连连打着手势,意思是说,你快点自动跳下湖去罢,否则我就要打你落水了……

天星掌霍金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另方面心里又怕得发抖,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怕得自动跳下湖去啊,而且他心里还有一点不服气,凭自己数十年内外兼修的功力,难道竟连一只畜牲也打不过。

想到这里,胆气陡壮,连忙气纳丹田,劲贯双臂,脚下不丁不八,长剑微向前指,立开门户。

白影一晃,银猱琅琅踏中宫直欺进来,顶上烈风压体,一柄木桨直击而至……

霍金龙欸然避过,猛觉沉重风声,跟踪击至,不由大惊失色,匆促间横剑一封,“吧”的一声,只觉对方这一击,沉雄无比,竟使得他血气浮动,身形被弹震出四、五步去,落向船外。

幸好他的武功,还算不错,就在这千约一发,快要落入湖中之时,单足一撑船舷,疾地飞起,落在另一只快艇之上……

脚步未稳,猛见白影横空追来,他一咬牙关,腕底凝聚十成真力,刷刷刷一连几剑,舞起一片瑞雪寒光,竟已使出他仗以成名的剑术“滚龙十三剑”。

只见他一剑紧似一剑,腕底风诡云谲,变化莫测,瞬眼之间,已连攻七八剑,但他却越打越觉寒心,原来那银猱琅琅,在他的长剑寒光之下,只凭着巧妙无比的身法,闪转腾挪,根本没有还手,就已弄得他出尽全力,却连一根汗毛也捞不到。

一旁观战的海儿,喜得拍手大笑,而那美髯老者父女更是一脸惊奇之容,想不到一只高只尺余的小猴子,竟具如此高深的武功。

银猱听得海儿连连拍手喜叫,更是兴高彩烈,高兴万分,忽然间卖弄精神,长啸一声,双桨直劈横击,电闪攻出,招式的奇诡玄奥,看得霍金龙心头大震,无所措手……

“拍”的一声,霍金龙右跨猛着一下,一个身子直弹起一丈多高,“扑通”一声,摔落湖中,一股水花,喷起老高,喜得海儿和黄衣龙女孙秀琳连声叫好,拍手嘻笑不已。

小银猱琅琅神气活现的走将回来,嘴里吱吱地叫个不停,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洋溢脸上。

看得海儿又笑又骂地道:“没出息的东西,这就得意了,还不快点回来!”

银猱“吱”的一叫,仿佛有点害羞,连忙一纵身,飞到渔舟的船尾上,蹲在原处。

海儿这才向对方父女二人一拱手,彬彬有礼的说道:“伯伯和姐姐受惊了,请到舱里面坐,吃杯茶休息一会。”

一面吩咐银猱开船,又把那艘渔船系在华丽的游艇后,缓缓前进。

夕阳渐西,湖面染上了一抹淡红,一艘华丽游艇,在一只小小银猱掌舵之下,扬起满帆,缓缓滑向水天远处,三天之后,就到了长龙帮总舵所在——焦山。

海儿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竟然暂时在焦山总舵作起客来……

长龙帮总舵的大厅之内,灯火辉煌,明如白昼,在厅子中央,盛筵正开,主位之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举止威严,面目端方的壮汉,此人乃是领袖长龙一帮的瓢把子——青蛟井权。

他的左右,坐着六个装束神情各不相同的人物,为首一人乃是个面目枯瘦、臂长过膝的黑衣老者,第二人乃是个面目清秀、身穿青衫的中年儒生,其次乃是一个身材伟岸、美髯过腹的五旬老者,和一个面如锅底、年约三旬的强壮汉子,另一个却是身着月白武士装、面目英俊的中年好汉,最后一个乃是身材细长、双掌粗大的鹰目老者。

这六个人,在武林中说来鼎鼎有名,乃是称雄长江水域的长龙帮,内外六堂的堂主——旗令堂堂主铁掌判生死靳尚、神策堂堂主小诸葛芮敏、白虎堂堂主美髯公孙彦、度支堂堂主铁蛟井权、黄龙堂堂主玉狻猊裴恩和青龙堂堂主神雕查山君。

客位之上,却坐着一位年仅十二、三岁的英俊男娃,看他稚气未脱,一脸笑容,却当得威霸一方的长龙帮帮主和六大堂主如此礼待,自然大有来历。

只见他剑眉入鬓,气度高华,在一脸的稚气笑容中,流露出一种沉凝高雅神态。酒过三巡,座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叹息,男娃双目微抬,却发现长龙帮帮主青蛟井权,脸上笼满愁云,无限心事的发出一声轻叹。

男娃微感诧异,缓缓笑道:“帮主脸笼愁云,莫非有什么疑难大事,郁闷于心?”

说完之后,把一双朗朗俊眸,瞥定在对方的脸庞之上,一瞬不瞬。

青蛟井权长叹一声,目中闪过几丝忧虑光芒,然后点头说道:“徐少侠真好眼力,井权确实有事萦心,以致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打扰了小侠宴饮佳兴……”

语声至此略顿,突然他抬起头来,神色激动,却又强自压制住地缓缓说道:“徐少侠可曾听人谈起过天外三魔?”

那被称为徐少侠的,正是在太湖之上,替美髯公孙彦父女解围的海儿,此时神色微动,星眸骤起,陡然说道:“那天外三魔,是不是居于北冥陷空岛的陷空老祖和居于岭南罗浮山的铁肝剑魔,以及挟有天下第一凶器——心魔毒剑的毒心老魔?”

青蛟井权轻叹一声,微微颔首,然后缓缓说道:“这三个老魔头,凶狡淫毒绝伦,一身邪功,高不可测,就是当年封剑归隐的绝代高人南天五姥和东极五奇,也难轻易言胜,但目前三魔静极思动,行将连袂逐鹿江湖,最近他们的门下弟子,纷纷出现,武林中扰攘已起,将无有宁日了!”

海儿听得微微沉吟,心里想道:“在自己离岛之前,五位姑姑曾敦敦嘱咐,自己这一身武功,业已融合了五位姑姑之长,又靠着九转大还金丹的药效,平添六十年功力,只要不遇到东极五奇或天外三魔本人,决不致败,但倘若在无意中遇到了这几个人,东极五奇虽与本门势同水火,但为人光明正直,决不会欺侮一个后辈,但天外三魔就难说了……。这三个老魔头,武功自成一家。那北冥陷空岛的陷空老祖,得天独厚,除了独创的‘陷空十五式’杖法,蹊径另辟,威力无穷之外,更炼就一十三种冷焰暗器,与五姑姑千手飞鸢戈红娘所用的‘诸天绝灭神火’‘火龙珠’等,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外居于罗浮山的铁肝剑魔,剑以魔名,更是不同凡响,他所创的霹雳邪剑,剑出处神泣鬼号,阴风愁雾,歹毒诡异绝伦,三十年前铁肝剑魔尚未定居罗浮山,在罗浮山上的罗浮宫中,原住着罗浮派师徒八十一人。老魔头爱罗浮山清幽景色,因而迫令搬迁,惹起一场震惊武林的血战,那老魔头单剑只身,杀得罗浮山上尸横遍地,血染草野,威震岭南的罗浮一派,竟在一夕之中,被人消灭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而那毒心老魔其人,居于西康大雪山境内,所居之处,寒梅万株,香雪成海,洞府壮丽,因此自题为‘冷香谷’,其人心情怪僻,意气用事,虽不故意为恶,但护短尚气,无心之过却是不少。而且更有一桩怪僻,不成仇则已,一旦成仇,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跟踪追到,赶尽杀绝,他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而昔年更在大雪山深处,得到一柄锋利无比的前古利器,乃是柄长不盈尺的匕首。剑质之佳,比起武林七宝之首的‘怀玉宝刀’毫无逊色,而那毒心老魔竟嫌剑虽锋利,威力仍是不大,竟自采集了天下奇毒的矿、动、植物八十三种,又化了三年炉功,竟使得原来色如银电的一柄匕首,变成暗紫颜色,不但见血封喉,立时倒毙,倘若由内功奇高之士使来,运用内功一振一逼,剑上毒气立即弥漫溢出,方圆数丈之内的人畜,只要嗅入一点,立即死于非命,就是内功卓绝之士,能够自闭呼吸,但毒气沾肤,立即溃烂,若无独门解药,也是非死不可。是以武林之中,闻而色变,都怕得罪了这个老魔头,招来杀身之祸。但这老魔头却有一项好处,就是特别喜爱年轻俊美的幼男幼女,只要一旦看对了心思,立刻获益无穷……”

海儿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笑意,一抬头,却发现青蛟井权和六大堂主正在看着自己。

他微微一笑道:“天外三魔,静极思动,确实可虑,但最近可有什么迹象显示……?”

青蛟井权低喟一声道:“最近南七省绿林道总瓢把子陆云飞过世,江南黑道无主,因此各路英雄齐集江南,问鼎总瓢把子一席,北冥陷空门下,出现了伽虚老人、白发仙翁霍大浩、万里飞虹诸一涵、九尾神狐古寒瑛、火山神猿金柏斯五人。罗浮门下却出现了罗浮双怪宇文英、宇文雄兄弟,和铁肝剑魔的大弟子柯施罗;毒心门下虽尚未在江湖现身,但风闻也已在途中……”

语声至此微顿,禁不住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海儿听得心里奇怪,天外三魔即使出现江湖,也和长龙帮拉不上丝毫干系,何以青蛟井权竟似怀有深忧,却是何故?莫非当真以天下苍生为念,深恐邪魔外道荼毒生灵?

念头连转,目光扫向座中众人,只见每人都是满脸黯然,忧戚之色,直透眉宇……

海儿冰雪聪明,眼珠微转,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果然青蚊井权叹息甫罢,重又说道:“敝帮经营长江水面买卖,已经十有余年,一向以武林规戒自励,虽然身在黑道,既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但最近太湖帮崛起,屡次挑衅,本帮为了息事宁人,避免流血,屡次容让,而太湖帮也知本帮势大,未有十分把握前,不敢蠢动,但最近北冥陷空门下的伽虚老人来到江南,竟被太湖帮延聘为‘大护法’,另外还有一位罗浮门下的霹雳剑孔獬,也被对方罗致,最近接获线报,太湖帮可能将大举进犯……”

海儿恍然大悟,目光徐徐扫过青蛟井权和六位堂主的面上,见他们满脸都是企盼之容,海儿微感一阵踌躇,忽然听得大厅屏风之后,微有声息,跟着露出一张眉黛双锁的俏丽脸庞。

那正是黄衣龙女孙秀琳,她那粉脸虽然一瞥即隐,但那满脸愁云,却已深深印入海儿脑际,海儿目光微扫,徐徐的掠过席上众人,见众人已因他久不作答,而均露出失望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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