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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明赌暗争

这一顿饭,吃得古岩和李行风暗自咋舌,海儿也称奇不置,饭店里的人,也都惊讶得瞪大眼睛。

海儿会过帐,憨牛一见海儿非但没有打他,而且待他很好,心里更是欢喜。

其实,海儿在进餐之时,早就仔细观察了憨牛全身骨骼,发现他禀赋特异,倘若遇到明师指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种绝佳资质,倘若给邪派中人物色了去,不知道要造出多少恶孽,何况他发现毒羽尊者古岩,很有意思收憨牛为徒,因此决心把憨牛带在身边。

他走出店门之时,发现古岩和李行风两人,都瞪着一双凶睛,凝视着他,但却没有起身拦阻。

憨牛的行李很简单,只回家收拾了一个破包裹,又在他母亲坟上哭别,这才跟定了海儿离开咸阳。

到了长安之后,海儿替憨牛添置了新衣,乐得憨牛嘻开大嘴,半晌合不拢来。海儿又见憨牛力气很大,干脆找了一家铁铺,绘了图样,打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纯钢扁担,足足有四十八斤重,外面涂了红漆,乍看仿佛是根红木扁担,一方面可当兵器用,却又不甚引人注意。

只要一有空,海儿就抽出时间传授憨牛武功。他记得五位姑姑传给他很多武功诀窍,有些并不是给他自己练的。其中有种混元一炁功,是外家横练功夫的上乘,很适合憨牛,另外又把天一神婆黑姥姥的鸠杖招式,稍加演化,传给憨牛。

别看憨牛啥事不懂,练武功倒是一点就透,一学就精,而且孜孜不倦,日夕苦练,很有恒心。

这天,二人正在赶路,一面走,海儿就替憨牛讲解那十一式鸠杖招式和口诀,这一十一招绝招,又名太玄杖法,是天一神婆黑姥姥的绝艺,最适合生具神力的人练,这一路上憨牛已经学会了其中三招,一到休息时就发疯似的练习,从来也不知道疲倦,所以海儿每乘赶路之时,传他口诀和练法。

憨牛正在起劲,蓦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过不一会,泼风似的驰来三骑,马上乃是三个豪壮大汉。

驰过海儿和憨牛身前时,倏地马驰略缓,三大汉齐齐回头,瞧了海儿一眼,冷笑一声,丝鞭轻扬,重又绝尘而去。

海儿眉头略皱,他发现这两天来,类似情形已发生过好几次,分明有人跟上了自己,但凭自己这身穿着打扮,谁不知道乃是大名鼎鼎的五行神龙徐海雨,既敢轻捋虎须,一定有所倚仗。

最近海儿阅历渐丰,比起初入江湖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见状,早把应用各物准备好,又嘱憨牛小心。

谁知道憨牛傻气,又把海儿敬若神明,一听刚才乘马而过的壮汉,乃是对头,不由留了神。

马蹄骤响,密如擂鼓,身后飞也似的驰来六人八马,当头一骑黄骠,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四五的壮汉,手中持着一面三角小旗,旗上绣着武威二字,红底白字,迎风招展……

海儿看出是镖局中人,身形就闪向道旁。

猛听得憨牛霹雳似的大喝一声,“唰”一声,直跃出去。

手中铁扁担一轮,大喝道:“呔,站住,小子你……”

憨牛人傻气壮嗓门响,喝声就和打雷差不多,直吓得那马突然人立而嘶,马上壮汉骑术虽好,骤出不意,差一点就摔落马下。

蹄声倏然而止,对面六人八骑一齐现出身来。

海儿吃了一惊,叫道:“憨牛,干啥?”

憨牛气呼呼地尚未说话,黄骠马上的壮汉倏然翻身落马,到了憨牛身前,刚把眼睛一瞪,叫道:“朋友,你……”

话还没有说完呢,猛见对方手中的红扁担一顿一挺,业已戳向下盘。

这汉子也非等闲之辈,乃是名震大河南北的武威镖局中的有名镖师——白龙钩杨真,这次随着老镖头子母铁胆潘玉,保了一趟镖赴洛阳。

这条路原很平静,虽有几位开山立柜的道上朋友,但和武威镖局交情不错,因此从没有出过事,谁知道才出了长安城不久,就跳出一个拦路的朋友,来势又凶得紧,一言不发,兵器就戳了过来。

白龙钩杨真闯荡江湖多年,还没有见过这等横蛮不可理喻的强盗,又见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毛孩子,拿根红漆扁担就想劫镖,不由气往上撞,身形微偏,连兵双也懒得拔下来,倏然飞起一腿。

说时迟,那时快,这原是刹那间功夫,蓦觉敌人红漆扁担蓦地轻抖,不知怎地直入空门,一下子贴紧股间,“唿”一声,随着敌人扁担动处,一个身子悬空飞起,横七竖八地直上数丈,临落下时,幸得他眼急手快,一把抓住道旁一棵大枣树的枝干,身上挂破了好几处,却总算没有摔着。

却听得憨牛骂道:“入娘贼,你敢算计咱恩公……”

白龙钩杨真一听傻了眼,海儿心里也很奇怪,敢情对方和憨牛另有一段恩怨。

老镖头子母铁胆潘玉催骑上前,他阅历甚丰,看出憨牛适才所用的一招,变化神奥,用劲更巧,又听到憨牛说的话,发现这里面有了文章。

与老镖头同来的还有四个镖师,一个叫铁锤金刀范胜,一个叫五煞断魂刀陆征,另二个是罗汉拐胡大清和通臂猿顾贵,都是西北镖行中的好手。

老镖头子母铁胆潘玉道:“在下乃陕甘武威镖局的子母铁胆潘玉,奉了总镖头三心蓝狮谷亮功之命,借贵山道路前往洛阳,不知英雄贵姓上名……”

这一番话,憨牛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他只想到海儿曾嘱他小心,因此看到纵马由后跟来的人,都以为和先前疾驰而过的大汉,乃是一路,都是要算计小恩公的人……

憨牛对海儿忠心耿耿,但又守着乃母临终遗命,不可打人伤人,所以对付白龙钩杨真时,也禁用巧劲将对方挑飞。

现在憨牛听了潘玉的一番话,根本不答理,只板着一张丑脸,扁担一横,也不动手口里却连道:“咱不准入娘贼过去……”

潘玉的涵养再好,也气得脸色发青。白龙钩杨真由树上爬下,衣服破了好几处,又羞又恼,蓦地伸手撤钩,化为一道白光,直取憨牛,口里大喝道:“与这种蛮小子有什么好说的,看招。”

“当——”

“哎哟——”

一道白光,龙飞而起,到了半空中,又晃颤颤地直落下。

白龙钩杨真立足不稳,直退几步,罗汉拐胡大清和通臂猿顾贵急忙上前扶定,发现他的虎口,全部裂破,满掌都是鲜血。

二人大吃一惊,急叫道:“蛮小子扎手,老镖头小心……”

说罢,都已撤出了兵器,乃是二支铁拐与一根齐眉棍。

老镖头也是一惊,右手抽出金背砍山刀,左手却握定一双成名兵器,乃是二颗碗大的子母铁胆,沉声道:“朋友,你是哪条线上的?”

憨牛不理,答道:“咱不是线上的,咱是娘养的。”

子母铁胆潘玉一听,这是什么话……

便又问道:“请问朋友,你开的什么山了?立的什么柜?当家的是哪位?”

憨牛傻了,便也胡乱答道:“咱开的是武功山,立的是咸阳城里兴隆皮货店的柜,当家的就是皮货店老板……”

潘玉一听,简直文不对题,以为对方在开他玩笑,其实憨牛说的都是实话,他住在咸阳时,因为食量大,无人敢雇他做工,因此有的时候,就上山打猎,上的就是武功山,打得野兽之后,皮货就卖给咸阳城里的兴隆皮货店,他就立在柜前等钱,皮货店的当家,当然就是皮货店的老板了。

憨牛答完了话,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福至心灵,口若悬河,解答问题恰到好处。

回头一看,发现海儿笑得前仰后合,越发得意起来,大声喝道:“呔!那皮货店老板杨麻子可不是好人,一张熊皮只给八钱银子,山狗皮一钱二银子,麂皮二钱银子,黄狼皮一钱,山猫皮三钱,青狼皮二钱,玮皮……九分……,还有野羊皮一钱三……,处处克扣咱……”

对方六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莫名其妙。

憨牛说得高兴,又把皮货店杨老板痛骂一顿。也算是老板倒霉,想不到由“开山立柜当家的”七个字,召来一顿臭骂,真是料也料不到的。

子母铁胆潘玉这时才看出憨牛是个浑小子,便道:“朋友,你拦着咱们干啥?”

憨牛一愣,说道:“干啥?”

忽然想起刚才纵马而过的三个壮汉,海儿曾说他们不是好人,现在他们也纵马欲过,当然也不是好人,想到这里,大喝一声道:“不准过,就是不准过去……”

子母铁胆潘玉大怒,沉声道:“为什么不准过?”

憨牛一呆,对方责问得实在有理,但也傻人有笨主意,眼珠一转,立刻叫道:“因为你们不是好人!”

说时,伸手指指潘玉等六人。

铁锤金刀范胜性如烈火,见状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大叫一声“气死我也”,左手金刀一晃,化为一道金光,分心扎入,右锤盘头盖顶,悠悠一轮,“呼”的一声,斜砸而下……

一招两式,十分霸道。

憨牛从来没有和人家动刀动枪,一见亮晃晃的金刀分心刺到,倒有点害怕。心一慌,脚步迈处,陡然斜退半步,铁扁担一绞,顿时变成太玄杖中的一招绝学——魁星踏斗。

要知道他这几天来,天天苦学海儿所传的鸠杖招式,连吃钣睡觉的时候,都会突然跳起比划两招,熟能生巧,这时十分自然地使了出来。

太玄杖法何等玄奥,岂是普通江湖中人所能拆解,只听得“当”“嚓”“叭通”连声,范胜金刀脱手,铁锤断炼,人“叭哒”一声,跌个狗吃屎。

子母铁胆潘玉大惊失色,一挥金背砍山刀涌身扑上,通臂猿顾贵,五煞断魂刀陆征,罗汉拐胡大清也自各举兵刃,闪电攻上,刀光拐影,飞电掣虹……

“当——”

“呛——”

“哎哟——”

“我的妈哟——”

憨牛一招“横扫千军”,首先撩在罗汉拐胡大清的一双铁拐之上,发出“当”的一声大响,胡大清双手齐裂,铁拐脱手,直向手执银钩的白龙钩杨真飞去,杨真被憨牛震飞兵刃后,已是惊弓之鸟,正在那里欲前又却,不料铁拐飞来,急忙挥钩一架,他虎口破裂之下,如何使得力,“哎”地一声,白龙钩又被震飞不算,人若非见机,来上一个懒驴打滚,还几乎身受重伤。

憨牛打得兴起,大喝一声,铁扁担余势犹劲,“呛”地一声,扫在子母铁胆潘玉的金背砍山刀上。

潘玉这柄砍山刀分量甚重,但也吃不住憨牛天生神勇,一条右臂整个酸麻了,身子不由自主,“呼噜”打了个圆圈。

憨牛神威凛凛,这一扁担余势仍劲,“啪啪”三声,五煞断魂刀陆征仗以成名的钢刀脱手,而且他的功力较差,受此一震,肘骨“嚓”地一声,竟脱了臼,急忙抱了痛臂纵开。

憨牛的铁扁担,最后才扫到通臂猿顾贵身前……

“啪——”

齐眉棍忽然断作二截……

一招不到,倒有三个人失了兵器,四个人受了轻伤……

憨牛大为兴起,又是一招“夜战八方”,铁扁担盘头一轮。

“花——”

四个人疾忙后退不迭,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招架。

憨牛哈哈大笑。

海儿叫声“不好”,他在憨牛和子母铁胆潘玉答话时,就已听出憨牛搞错了,但因憨牛答话时,牛头不对马嘴,不由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就没顾得出手喝止。

谁知道双方说打就打,才一二个回合,兵刃就飞出了手,根本来不及喝阻,这时一见憨牛哈哈大笑,对方愤急气恨不打一处来的时候,连忙跃到憨牛身边,一拉衣袖,低声说道:“我们走罢,你打错了!”

憨牛一愣,再也笑不下去了,白瞪着双睛,道:“咱打错了?”

海儿道:“对了,快走吧……”

憨牛倒也听话,口里喃喃地叨念道:“咱打错了?咱怎会打错呢……”

一面说,别转屁股就走,其行如飞。

海儿见他走得飞快,恐怕他又出事,连忙快步追去,一面跑,一面回头叫道:“对不起,对……不……起……”

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子母铁胆潘玉等六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打得稀里花拉,结果是打错了,对头跑走了,只得收拾一下,自认晦气不提。

却说海儿追上憨牛,见他口里还在叨念“打错了,咱怎打错呢?”,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知他是个浑人,这种事情急又急不得,只得把做人处世不能冒失的话,开导给他听,说了半天,憨牛还是似懂非懂。

海儿虽是聪明,对此也束手无策。

幸而憨牛虽笨,倒是十分听话,海儿只得告诉他道:“以后遇事,叫你动手,你就动手,没有叫你动手,你就在旁看看。”

憨牛嘟哝着嘴道:“倘若有坏人砍咱的头,咱就伸着脖子等砍。”

海儿见他认真之状,不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但一想憨牛真是这种人,说得出做得到的,不要遇事,因为自己来不及叫他动手,真的被人家砍了脖子,那可不是玩的。

海儿又笑又气,道:“你有几个脑袋呀?”

憨牛愣愣地答道:“只有一个。”

海儿又道:“可以给砍几次呀?”

憨牛一想,怎么这一点都不懂,理直气壮地道:“一个脑袋,当然只能砍一次了……”

海儿见他还不明白,叹了一口气,道:“砍掉脑袋之后怎么样?”

憨牛心想:“嗨,我憨牛虽笨,连这个也不懂吗?”

口里却道:“死了……”

海儿笑道:“那么你为什么让人家砍脑袋,还不动手呢?”

憨牛叫起撞天屈来,忙道:“是你说的,没叫咱动手,咱就不能动手呀……”

一句话顶得海儿哭笑不得,只得说道:“人家要砍你脖子,你就可以动手……”

憨牛摸摸脖子,嘻开大口,傻傻的笑了起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走了八九里,道路一个拐弯,来到一座黑黝黝的树林边上。

海儿心里想着事,暗忖这憨牛虽然笨一点,但学武的天赋,却高得出奇,尤其是天生神力,四十八斤重的铁扁担,在他手里好像拈一根灯草似的。这种天赋异禀,打了灯笼,也找不到,想不到却给自己发现了。

心里想事,却听得林中传来几声“嘿嘿”冷笑。

他星眸骤起,只见林边出现五六个人,当头二个,正是毒羽尊者古岩和红叶公子李行风。

海儿心中一凛,他深知铁肝剑魔门下的三圣两煞,极不好惹,古岩和李行风位列两煞,不知与他们一同出现的其他三人,是何来头。

他的目光在一瞥之间,发现在古岩和李行风身边的,乃是二男一女。

其中一人,身形瘦小如猴,瘦骨嶙峋,一双火眼,暴射金光,身穿一件紧裹身体的红色怪衣,双臂特长,认得正是白发仙翁翟大浩和伽虚老人郭昌的师弟——火山神猿金柏斯。

别瞧他那份长相,却是北溟陷空岛陷空老祖的爱徒,功力不弱。

另外一个男的,是个道士,约有四五十岁年纪,貌相很是粗野,大头阔身,背后背了一个大红葫芦,手中却不伦不类地提着一柄红樱长枪。

女的那个,宫装高髻,云裳仙衣,姿色虽是平常,脂粉却涂得不少,背插长剑,由前面看去,只能见到一个镶饰了无数精圆珍珠的剑柄,红穗飘拂,特别惹人注意。

海儿见她那柄剑款式特别,甚是古雅精致,不由多看了二眼。

他正想出言问对方来历,却听得身后又发现声息,回头一看,有三个人站在路中,一字摆开,归路已断。

那三人也是二男一女,海儿一见那朗如寒星的眸光,就知道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憨牛前张张,后望望,又看看海儿,见他们每人都沉着脸,十多道目光互相凝视,如电如刀,偏又不发一言。

憨牛傻了,抓抓头皮,自言自语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唉!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红叶公子李行风咳嗽一声,把手一拱道:“在下久仰少侠威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识荆,实乃三生之幸……”

海儿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

李行风见海儿没了下文,便又开口道:“在下李行风,想替少侠引见几位朋友……”

海儿冷然道:“请教。”

他冰冷的语气,顿时使得对方众人都动了真火,尤其那位背插长剑的宫装女子,更是双眉高挑,脸上一片怒气,樱口张处,刚说得一个“你……”字。

红叶公子李行风伸手微拦道:“董师姐,这里已是天罗地网,何必心急。”

转头又对海儿道:“这位是我师姐白云……”

话说到这里,海儿接口道:“白云仙子董绮云是吗?”

李行风一惊,笑道:“原来少侠和董师姐乃是素识。”

董绮云一惊,要知道白云仙子董绮云虽然列名三圣,江湖上名头响亮,但因为长年住在罗浮山上,虽也下山行走,但行踪隐密,不久也就回宫,所以识得她庐山面目的人不多,其实海儿也是从李行风口中听出来。

海儿冷笑一声,一指手持长枪的粗野道人道:“这位谅是秦陇名家金枪真人崔渊了……”

众人又是一惊,但金枪真人崔渊却沾沾自喜,连五行神龙徐海雨都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号,足见自己确实够得上称“人物”了。

海儿又道:“这位是北溟陷空岛传人——火山神猿金柏斯,下面那位是毒羽尊者古岩……”

他一口气把对面四人的名号,极快地叫了出来,仿佛旧日相识似的,众人都齐齐大惊,这种眼力,当真极是不凡。

红叶公子李行风仰天长笑,道:“少侠熟识天下群豪,在下这一番介绍,竟是多余的了……,请问,这后面三位,又是何人?”

海儿脸噙冷笑,缓缓转过身去,一瞥之间,就已看出其中二人是谁,但另有一个男的,长得身材中等,面貌平常,既不英俊,也不丑陋,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蓝布长衫,右手拿了一个旱烟斗,“呼噜呼噜”地正在抽烟,左手却背在身后,看年纪大概四十多岁。

海儿左思右想,无法从此人面貌特征中,判断出是谁,心中不由沉吟起来……

但脸上却丝毫不露,首先指着左面的一个男人道:“这位是灵岩秀士华沧浪华先生……”

华沧浪“唔”了一声,脸露诧异之色。

海儿又指着那女人道:“这位姑娘必是与董绮云姑娘,华沧浪先生齐名的天璇公主宗妙妙,位居罗浮山三圣之亚。”

众人又吃一惊,竟不知道海儿凭着什么法力,竟能很容易地道出素不相识的人的名字。

海儿伸手一指那抽旱烟斗的中年人,心念电转,兀自猜不出对方是谁,蓦地灵光一现,笑道:“这位也是当今名家……”

话刚说到这里,中年人“嘿嘿”地一连冷笑二声,笑声中,充满了阴毒嘲弄的声音……

海儿心中又是一动,心忖:“难道‘当今名家’这四个字,说错了吗?”

他搜索枯肠,心里又想道:“对方这种年龄相貌,声望武功又够得上和三圣两煞雁行并列,武林中计有三人,第一个乃是关外的一个独脚大盗,名叫雪山雕宋兆书,此人使一口倭刀,也抽旱烟……,第二个却是岭南名家血鞭邓昌,使的兵器是一根四尺七寸长的赤铁竹节鞭,也喜欢抽旱烟,晚年用纯钢镶水沉竹,制成一根旱烟筒,代替钢鞭,但烟斗的式样不对……”

想到这里,摇摇头忖道:“第三个更不可能了,那厮在十年之前,遇强敌断了一条左臂,从此潜伏不出,旱烟斗式样虽差不多,但此人双臂俱全……”

海儿心里想得很多,委决不定,口里却针锋相对地道:“阁下冷笑什么?”

中年人又是一声冷笑,缓缓道:“阁下虽能识遍当今名家,却叫不出区区名号。”

海儿语塞,忽然见到风卷衣袂,衣袖飘飘,一眼看到对方那只左手,手上带着一副黑色手套,而那只手,更是始终背在身后,没有动过一下。

海儿顿时大悟,心里不觉狂喜起来,冷笑道:“我能叫出来,又待如何?”

中年人面色一整,道:“在下拨头就走,从此不在秦陇一带活动。”

海儿道:“太便宜了。”

中年人怒道:“你待如何?”

海儿道:“倘若你赌赛失败,就需执鞭随镫,为奴三年。”

中年人大怒,但一想自己隐迹业已十年,此番再出,形相已改,连多年老友也几乎认不出来,何况是他。

想了一想,阴恻恻地说道:“你输了又怎么样?”

海儿大笑道:“在下若要输了,就把这颗大好头颅双手奉上……”

中年人大声笑道:“痛快,好极了,就此一言为定。”

红叶公子李行风等人满脸惊疑,注视着这一场赌赛的胜负。

憨牛哭丧着脸,突然叫道:“小恩公,可别拿头颅打赌啦,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子啰!”

海儿斥道:“你别插口行不行。”

憨牛嘟哝着嘴,口中自言自语地道:“不插嘴就不插嘴,看你输掉了脑袋,怎么吃饭呢?”

众人差点笑出声来,天璇公主宗妙妙道:“不吃饭才省事呢!”

憨牛点点头,起先认为很对,最后又皱眉道:“但肚子饿了怎么办呢?”

他提起肚饿,犹有余悸,脸上流露出畏惧之容。

众人都笑出声来,尤其是董绮云和宗妙妙两人,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像银铃似的,响个不停。

憨牛一觉大家都冲着他笑,不由又奇怪又生气,恨恨的把嘴一嘟,站在一旁干生气。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经此一来,敌意倒冲淡了不少。

海儿目光一扫,待众人笑声渐停后,方始缓缓对那中年人说道:“若要问阁下姓甚名谁,就在这条左臂之上……”

说时,伸手一指中年人背在身后的左手。

中年人突然一惊,面色大变,海儿看了,更是成竹在胸。

其余众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向他的左手看去,只见他左手藏在衣袖里,好好的,看不出丝毫异处,不由又向海儿看去。

只见海儿双眸寒光电射,亮晶晶的,开言说道:“阁下的姓名,能瞒尽天下人,却瞒不过我徐海雨。”

众人见他面色如土,就知道事儿不妙,海儿又道:“你就是十年之前,被南昌藏龙堡老龙袢卢烈钧之侄,醉仙翁卢大铁,一刀断去左臂的寻穴手诸梅——”

中年人面色如土,垂头丧气,不作一声。

李行风等人,也自面面相觑,暗中吃惊。

憨牛这番倒是机灵,一眼就看出小恩公赢了,嘻嘻笑道:“老家伙,跟着咱恩公,好处多着呢,每天吃鱼吃肉,不挨打,不挨骂……”

寻穴手诸梅气得脸色发青,心中大叫一声“罢了”。但他心里十分奇怪,对方怎地看出他的左臂乃是假的。

原来他当年断臂后,便找了十个当世巧匠,各出心裁,采取五金之精,融冶上好缅钢,千锤百炼,铸成一只义肢,其中配制了极为灵巧的机件,可以自在伸缩攫拿,除了色泽与真肢略有分别外,绝对看不出是假的。

而且此肢具有偌大威力,指爪掌沿,快如利刃,挥劈之间,自生威力,而在五指指尖之上,各藏着一枚长仅二寸的毒针,机括操纵,射势强劲,倘若是对面发射,就是大罗金仙也躲不过。

昔年,寻穴手诸梅被醉仙翁卢大铁断去一臂,立誓必报此仇,又深知藏龙堡内的怀玉宝刀,锋利无匹,因此铸制义肢时,用的是五金之精与缅钢,就是再遇到怀玉宝刀,也休想损伤分毫。

这次他义肢成功,二度出山,还没有去找卢大铁报仇,却因和海儿打赌输了,堂堂成名多年的一条好汉,却需替一个娃娃家,执鞭随镫,为奴三年,而且还得和憨牛这条大笨猪雁行齿列……

他想到这里,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却听得海儿道:“憨牛,把你身上的行李包裹,分一半给他。”

憨牛倒还真不客气,嘻开大口,应了一声“是”字,褪下身上的包裹,向诸梅身前一推,道:“喂,拿去。”

寻穴手诸梅双眉齐挑,怒喝一声“找死”,右手旱烟杆“分光拂影”,倏然点出。

“呛——”

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原来憨牛在危急之中,步法右旋,铁扁担沉手一挡,把旱烟杆挡出外门。

这一招妙不可言,而且劲力沉雄,寻穴手诸梅竟自吃不住劲,后退了半步。

敢情憨牛苦练太玄杖法,用功勤奋,每到危急之中,自然而然就使出杖法解救,就和人体本能的反应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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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个不平凡的人。七种不可思议的武器。七段完全独立的故事。长生剑第一章 风云客栈第二章 天上白玉京第三章 杀人金环第四章 长夜未尽第五章 僵尸第六章 好亮的刀第七章 卫天鹰的阴影第八章 第一种武器孔雀翎第一章 五刺客第二章 浪子泪第三章 双双第四章 命运第五章 故人情重第六章 不是结局碧玉刀第一章 江湖少年春衫薄第二章 顾道人第三章 血酒第四章 月夜钓青龙第五章 天公作美第六章 诚实多情环第一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第二章 暴雨荒冢第三章 杀人的人第四章 盘问第五章 密谋第六章 密室秘谈第七章 暗杀第八章 厮杀第九章 仇恨离别钩代序 — 不唱悲歌楔子第一部 离别不爱名马非英雄一身是胆暴风雨的前夕鲜红的指甲九百石大米黯然销魂处第二部 钩黎明前后天意如刀侯门深似海霸王枪第一章 落日照大旗第二章 拳头对拳头第三章 饿虎岗第四章 王大小姐第五章 奇变第六章 六封信的秘密第七章 这一条路第八章 天才凶手第九章 百里长青第十章 解不开的结第十一章 魔索第十二章 大宝塔第十三章 断塔断魂第十四章 魂飞天外拳头第一章 愤怒的小马第二章 三个皮匠第三章 初遇狼人第四章 战狼第五章 夜战第六章 恶战第七章 疑云第八章 迷失第九章 太阳湖第十章 狼山之王第十一章 别无去路第十二章 杀人者死第十三章 轿中人的秘密第十四章 尾声
  • 水月一刀

    水月一刀

    龙乘风《水月一刀》作者: 龙乘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一片乌云从远方飘来,接着这里就开始下雨了。这里是有铜墙铁壁之誉的蝴蝶堡,无论是谁想进入这座堡垒,都要经过三座关卡,经过严密的检查,而且,凡是用刀的人,都一定要在进入蝴蝶堡第一座前院的时候,把佩刀存放在留刀亭下。这里的留刀亭,就和武当山的解剑崖一样,若是有人不肯把刀留下,就休想再想踏进一步。这是蝴蝶堡三百年前相传下来的老规矩,这条老规矩就像是堡前那道大门一样,虽然经历过三百年的风风雨雨,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