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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龙宝藏

花开一朵,话分二头,且说潇湘书生赵彬震断暗闩,进入茅屋,果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安稳合目,盘膝坐在一个细草织成的蒲团之上,面前有着一座高约三尺的玉石炉鼎,冒出纯青色的火花。

赵彬才瞥一眼,就已认出那老者正是十多年前,孤身闯入离朱宫,击败大师兄火行者朱璧,夺走天河绛草的卞老人卞寒玉。

赵彬这时反倒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卞老人一入定炼药,就不能离开蒲团。他仔细打量房内排设什物,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但终觉得不太对劲似的,因此迟疑着没有向卞老人走去。

这时站在茅舍外的翠儿急得不可开交,把心一横,一伸手也推开柴扉,闪入屋内……

他去势忒急,落地处恰好在潇湘书生赵彬的身旁。

赵彬只觉得一阵急风掠至身侧,知道有人进入,“嘿”地哼了一声,右掌运足功力,倏地横扫出去。

翠儿早就看出师父无恙,心中大喜,微一疏神间,赵彬的一只铁掌早已扫至面门……

好个翠儿,在这危机瞬息之间,突然右剑左掌,一齐出手。剑上招式正是海儿新近传授的灵凤七剑中的绝学“鱼跃在渊”,只见银光电闪,如水银泻地,在敌人掌指影中,逆袭侵入。左掌却凝足本门奇功“寒灵真炁”,由底下拍出一掌。

双方的招式都是至毒至险,只见掌剑稍合即分,各各跃退二尺,凝神对峙。

赵彬猛吸一口真气,蓦觉左臂断处,重又隐隐作痛,适才敷药包扎的伤口,鲜血重又渗出。

他知道刚才这一招,用力过多,以致扯裂了伤口,现在身处这茅屋之中,若不拼着冒一点险,想要全身而退,万万不成。

想到这里,旋身一跃,直向卞老人奔去……

翠儿心里大急,刚想飞身追去,身刚跃起,猛觉左臂被人一把抓住,顺着势子一顿一扯,不但消卸了跃起的那股劲力,而且被对方顺手一带,身形重又落回原处,惊讶中回头一看,原来是银猱琅琅正向他比着手势呢。

就在这微一停顿之间,忽然发现一椿奇事,敢情潇湘书生赵彬不知怎的,竟在卞老人蒲团左侧的方圆丈许的区域内,来回地不断疾驰,离开卞老人最近之处,不过三尺,只需要横跨一步,就可以走到老人身后,但潇湘书生赵彬却浑如不觉似的,依旧团团地转直绕圈子。

翠儿这时才想起,海儿已在茅屋之内,利用书架及摆设什物,布就一个阵法,想不到竟有这等妙用。

却见潇湘书生赵彬,时驰时停,停下来时又不住闭目思索,想了一会,又摸索着前进,但转来转去,始终离不开这方圆丈余之地。翠儿原先还担着一肚心事,后见赵彬无法闯出阵图,不由大放宽心。

这时赵彬忽然盘膝坐了下来,闭目打起坐来。翠儿看得不耐烦,就拉着银猱琅琅坐在一侧,监视着赵彬。待了半刻,赵彬兀自盘膝入定,一动也不动,翠儿和琅琅都觉得很不耐烦。

银猱琅琅霍地站了起来,向赵彬走去。翠儿方要喝止,却见银猱琅琅竟是十分熟悉阵法的门户变化,左一折,右一折,几步就到了赵彬身后。

只见它伸出一条毛葺葺的前爪,轻轻地在潇湘书生赵彬头上打了一掌,跟着一晃身后退了二尺。

直惊得赵彬猛跳起来,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惊疑诧惑之容,翠儿觉得奇怪,因为琅琅就在赵彬身侧不远,而且还扮着怪脸,冲着他笑呢,而赵彬竟似完全没有发觉,想来定是阵法妙用,遮蔽敌人的耳目。

银猱琅琅,最是顽皮,好捉弄人。见状愈发高兴,倏然飘身向前,把赵彬随身兵器判官笔拔在手中。

赵彬只觉得腰间一动,随身兵器判官笔不翼而飞,不由大惊失色,知有敌人隐身一侧戏弄。

赵彬虽是狡猾多智,到此地,竟也束手无策,猛听得“当嘟”一声,自己刚才失去的判官笔,三不知地被人掷在面前。

潇湘书生赵彬把心一横,用那只仅存的右手,在怀中掏出三阳弹月弩,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烧个乱七八糟,自己纵然葬身火窑,亦捞二个填棺材底的。

翠儿厉声叫道:“琅琅,快把那厮制住……快……”

银猱琅琅惊得一愣,迅捷的出手点去,但终究迟了一步,赵彬虽然应指倒地,但却已发出一枚弹月弩,落在一个书架上,登时发火燃烧起来,一刹时只见茅屋火起,火势透梁直上,连救也来不及。

卞老人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根本不晓得茅屋火起,片刻之后,就要连同这一炉稀世灵药,一同葬身火窑。

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老人修为功力之深,不受外界任何声浪的惊扰。

翠儿急得直流眼泪,火势逐渐蔓延,倘若不把老人叫醒,那是非死不可,但只要一叫醒老人,不但一炉灵药,前功尽弃,就是老人因被他人扰散了禅功,立刻走火入魔,也是死路一条。

只见火势愈来愈大,老人身后的摆设什物,都已着了火,这时翠儿已经驰到老人身后,跪在地下哀哀痛哭,准备以身殉师,同尽火窑。

猛见一条白影排烟而入,“忽”一声,就到了老人身后,伸手一推翠儿道:“你和琅琅快把那炉灵药移出去,我来救你师父。”

言罢,伸手接连点了老人身后四处穴道,然后把老人抱起,双脚一点,好似腾云驾雾般跃出火屋。

翠儿如梦初醒,四周一看,火势已将合围,只要再迟一步,恐怕就出不去了,匆忙之中,他伸手把丹炉的火门关闭,与琅琅一人托住一边,接边二纵就到了室外,刚纵起时,一眼看到潇湘书生赵彬昏迷不省地横卧在地上,手里还紧握住一个金色的弩筒,正是那个离朱宫至宝三阳弹月弩。

翠儿纵出茅屋时,衣服好几处起了火,皮肉也烧伤了,但他忽然想到潇湘书生手中的金色弩筒,里面还装了大批弹月弩丸,在火势引发之下,一旦爆炸不知道又将引起什么灾害。

只见他连身上火势都来不及扑灭,放下药炉之后,如电般重又跃入屋中。这时屋中火烟迷漫,翠儿被薰烤得眼睛都睁不开,但犹念念不忘地要把三阳弹月弩找到。

当他从潇湘书生手中把弹月弩抢来后,周身衣服都已起火,烧成一片片的,神志已是略呈昏迷,这时只有一个意念,就是逃出火窑。总算他的轻功不错,接连几纵就到了外面,脚一踏到地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去。身上的衣服还熊熊地燃烧着。

海儿疾忙扑过去,抱住已经昏迷倒地的翠儿,在地上一阵翻滚,才算把火压熄。只见翠儿身上焦痕处处,有些地方的皮肉都烤成了红色,起了血疱,但手中却紧紧地握紧那个三阳弹月弩。

海儿看得又感动,又悲伤。倘若不是翠儿冒了生命危险,把那祸胎抢救出来,一旦爆发,就算自己身法够快,能够逃得掉,卞老人、琅琅和锦儿却恐怕非死不可。

海儿的医术,曾得女华陀回春手上官玉姬的亲授,像翠儿这般伤势,在一般俗医而言,万难医治。此时却只见他取出一青一黄二粒灵丹,一粒用水化开,遍敷身上火伤之处,另一粒食下,果然不久之后翠儿脸色恢复了很多。

另一方面,卞老人虽被海儿救出火窑,但因他的坐功受到惊扰,身受重伤。虽然海儿在救人之初,曾点了他身后四处要穴,使全身气血不致逆运,导致走火入魔的恶果,但毕竟受伤不轻,而且不是普通药物所能治疗。

其次,最为可借的要算老人花了数十年心血,不惜与华山、离朱宫结仇的那炉灵药,经此一来,虽然没有全功尽弃,但将来继续炼药时,又得花三年苦功,而且药的功效,最多只能有原来的一半。

何况,海儿与无尘子火拼时,功力损耗很多,最后受伤浴血苦战,此时已感疲乏不堪。面对着二个伤者,虽然坚强如海儿者,也感到肩上的责任实在太重了。

而华山派和离朱宫的二批来人,虽然都大败而走,难保不卷土重来,以海儿此时的实力,对抗强敌已感不足,何况还要保护伤者及未炼成的灵药。虽有锦儿和银猱琅琅可供使唤,但实力毕竟太薄……

这时海儿抱了翠儿,银猱琅琅抱了卞老人,锦儿跟在身后,离开了火场。

才行得数里,海儿忽然听得前面有夜行人奔驰发出的步履声,心头不由一惊,侧耳细听之下,发现步履声竟似向自己存身的方向驰来,而且速度颇快。

这时海儿实在不愿再惹麻烦,看到右侧有片树林,招呼一声一行人等,都隐入林中。

海儿心里难过极了,想到初下山之时,力挫太湖帮三大护法,扬威陆庄,击败天外三魔嫡传弟子,何等威风,想不到今晚竟遭遇到偌大挫折,人兽伤死,最后还怕被人发现,躲在树林子里。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使他内心不安。就是那块关系着父母血海大仇的武林至宝九麟佩,自被无情剑客魏旡妄劫走后,迄今没时间去追踪找寻,看目前的形势,卞老人和翠儿的伤一日不癒,就始终无暇去找魏旡妄。

想到这里,他不知不觉地长叹一口气,忽然听得那些由远处驰来的夜行人,竟然到了树林外,一齐停住脚步,低声商议了一会,分批涌入林中。

海儿的眉皱了又皱,心忖道:“这才妙呢,想躲开他们,偏反撞在一起。”

这时他打量了一下藏身之处,发觉很是隐密,对方倘若不是存心搜索,决不会被发现的,心中一定,举目打量涌入林中的人,大概有七、八个,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一身黑色夜行服装,只有那个女子,浑身上下一色素白,背插单剑,月光之下,面目甚是姣好,看年龄不过十七、八岁。

那伙人进入树林之后,一言不发,作一圈围在白衣女子身侧,只见那女子从腰挂的百宝囊中,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叠陈旧得发黄的粗布,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晃燃了火折子,只见布片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圈圈点点,还有七、八条弯弯曲曲的线条,仿佛是一幅地图似的。

只见他们指着图,低声商量了半晌。那女子用手指了指,立即有三个黑衣人分头纵起,分三面隐入林中。

那女子樱唇启处,吐出呖呖莺声道:“根据图上所示,这地点是绝不会错的了,我们还得迅速下手,免得夜长梦多,发生了波折。”

只见她略为比划了一下,然后走到一颗大树底下,晃亮火折,利用火折发出的微光,在树身上照了半天,然后说道:“这里果然有他昔年留下的记号,那是决不会错的了……”

海儿生具神目,但却因树身恰与他隐身处相背,因此看不到树上刻有什么记号。

只见那女子背抵大树,又抬头看了下方向,对照了一下地图,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大概走了四十多步,又折而向右,再走了十多步,刚好站在一株大树下停步,只见她脸上突然露出犹豫之色。

这时,海儿听出远处又有夜行人奔驰的声息,那声息十分轻微,若非海儿这等功力,换一个人决不会听出来的。

那白衣女子低头按视着地图,由林隙射下来的星月微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出身材甚是苗条,袅娜多姿。

海儿暗中来历,又听出那些由远处传来的步履声,愈来愈近了,但白衣女子一行人却依旧没有发觉。

白衣女子按图找了半天,然后在林隙的一块空地上停住脚步,道:“大概就在此处了,你们发掘试试看。”

随来的几个大汉,早在身边取出铁锹铁镐等工具,开始挖掘,白衣女子目不转瞬地注视着。

片刻间,已挖下六、七尺深,并没有发现什么。那女子眉头连皱,脸上已泛出淡淡的焦急之容。

忽然传来“哧”地一声,在坑中工作的大汉洪声道:“禀上洪姑娘,下面发现一块石板。”

那被称为洪姑娘的白衣女子道:“这就对了,设法把它掀起来吧!”

正在作业的壮汉应了一声,工作的更起劲了,片刻之后,起出一块长五尺、宽三尺的青石板。

这见他们继续往下挖,忽然有一个壮汉叫道:“发现一个尸体……”

洪姑娘吃了一惊,俯身至坑边探视,不一会壮汉们起出一具骷髅,衣衫骨肉早已腐朽,只剩下森森白骨,兀自完好,成一人形,而且骷髅身后的脊椎骨上,还插着一支长约二寸许的盘龙小戟。

洪姑娘伸手拔下,就着林隙射下的月光细看,只见那小戟映着月光,反射出丝丝金光,时隔多年,除被泥土掩住的部分外,通体金光闪闪,亳无锈痕。

洪姑娘失声道:“这就对了,这正是六十年前武林中一代天娇金龙神君所用的独门暗器金龙戟哪,宝藏埋在此地,是决没有错的了。”

海儿听了大吃一惊,他曾听五位姑姑闲中谈起,数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功力绝高的魔头——金龙神君。

此人初出道时,才只十七、八岁,剑眉朗目,长相极俊。所使兵器,乃是二柄长约四、五尺的金龙戟,招数奇诡莫测,尤其厉害的,乃是他所用的暗器,却是和他兵器一模一样,只是具体而微的小金龙戟。

听说这兵器和暗器,乃是采取上好缅钢,与黄金合铸而成,因此金光灿烂,份量奇重。

这金龙神君生平杀人如麻,结仇遍于天下,武林中黑白两道,均欲得而甘心。但神君功力奇高,凡有向他寻仇的人,均都先后惨死在他的手底。

数年之后,神君终于中了仇家预先布置好的美人计,被人暗中下毒,并且丢了性命,但尸体却一直没有发现。

武林传说,神君生平有一癖好,专好蒐集奇宝异珍,只要给他发现了,一定千方百计,不得到手决不罢休。

因此十多年来蒐集的珍宝,着实不少。

海儿想到这里,暗忖道:“那洪姑娘莫非得到了金龙神君昔年的藏宝秘图,按图找到这里,等一会珍宝起出之后,倒还要开一个眼界呢!”

洪姑娘把小金龙戟藏到身侧百宝囊中,却听得在坑中工作的大汉们,发出一声欢呼,起出一个长约尺二,宽约八寸,铁锈斑驳,十分沉重的带锁铁箱,片刻之后,又起出好几个同样大小形状的铁箱。

洪姑娘拔出身佩长剑,右手起处,“?啷”微响,极其干净利落地把铁锁斫下。

只见她轻轻把箱盖掀开,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两眼睁得圆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那铁箱之内,装着满满一箱精圆明珠,最小的都有蚕豆般大,大的竟和龙眼差不多。星月光下,宝光莹莹,按照市价来算,即使最小的,所值也在白银三百两以上,这满满一箱,足有万颗,这笔财富,实在不易计算。洪姑娘喜容满脸,双手掬起一把,那些珍珠从她细长的玉指缝中溜滑下去,落在箱中,发出“琤琤琮琮”的声音。

壮汉们看得目瞪口呆,愣得嘴巴一掀一掀的,连口角馋涎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都不晓得。

洪姑娘见此丑态,脸色一沉道:“你们还不赶快工作,早些办完走路,免得对头赶来,惹出麻烦。”

那些大汉经些一喝,这才把神魂收了回来,继续工作,片刻之后,一共起出十八个同样大小的铁箱。

这时洪姑娘又打开了二个铁箱,一个装着大半箱晶光闪烁的钻石,射出亮晶晶的光彩。那些钻石颗粒极大,最大的竟比鸭蛋还要大。

另一箱却都装着各色宝石,猫儿眼、祖母绿、水晶、翡翠,白的雪白,绿的碧绿,红的色如火齐,珠光宝气,端的美不胜收。

不要说洪姑娘及她手下的一干大汉,就是海儿他不由星眸骤起,注视着箱中的无数宝藏——虽然他心中毫无贪婪之念。

“嘿嘿……”在树林深处忽然传出几声冷笑,声如袅鸣,异常刺耳。

洪姑娘大吃一惊,一伸手关上箱盖,冷笑道:“何方高人,枉临此间,何勿请出一会。”

语声中,黑漆漆的林中,缓缓走出三个人来。

海儿抬目视之,那三人乃一僧一道一俗。

僧人高大肥胖,额束金箍,披了一件僧衣,前襟敞开,露出胸前黑毛。道人瘦长尖削,说起话来声音异常刺耳,俗家装束的人,却是个锦衣大汉。海儿不认识这三个人,又因为卞老人和翠儿都负了伤,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洪姑娘冷笑道:“好啦,想不到在这里遇到桐柏山三位当家的,这地面上却不是桐柏山的辖区呢?”

道人阴恻恻干笑二声道:“却也不是洪家寨的辖区啦?”

洪姑娘勃然变色,站在她身后的数十个黑衣人,都是一脸愤容,纷纷把兵刃拔出,缓缓地向僧道三人迫近过去。

洪姑娘手儿一摆,止住众人,冷笑道:“虽然不是洪家寨的辖区,但我们先发现这批珍宝,希望三位能按照江湖规矩放行,归后定当禀明家父,再行登门谢罪……”

道士阴阳怪气的干笑二声,转脸向和尚及俗装大汉道:“大哥、三弟,咱们昨儿晚上可曾有说过不按江湖规矩行事吗?三弟你不妨对洪姑娘说说看。”

锦衣大汉道:“既然是洪家先得了宝藏,咱们按江湖规矩当然放行,谁教咱们晚到一步呢。”

洪姑娘和她的手下,听了此话,颇出意外,脸色立刻和缓了。洪姑娘连忙敛衽谢道:“三位的确是磊落的大英雄,晚辈在这里谢过,异日再登门请罪……”

说完话,转脸向带来的黑衣大汉喝道:“既然三位老爷答允抬手,还不准备赶路。”

黑衣大汉牵出事先置在林外的蓬车骡马,把箱子一个个抬上去。

瘦削道人又冷笑一声道:“三弟,昨天咱们还说过什么话来。”

锦衣大汉应声道:“人当然放行,宝藏还得请他们重新埋在地下。”

洪姑娘怒道:“你们说来说去还是要宝藏。”

道士又向锦衣大汉道:“三弟,你说怎么样?”

锦衣大汉道:“谁说我们要宝藏,但这宝藏本来是在地底的,再埋下去不对吗?”

“嘿嘿,我们埋下去,你们去挖出来!”

洪姑娘气得脸儿发青,转弯抹角啰嗦了半天,结果还是觊觎宝藏。她向身后黑衣人一施眼色,准备仗着人多势众,当场将桐柏三雄在这里分尸。

胖大和尚寒着脸,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在身上掏出个哨子,吹了二声,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只见树林深处,飕飕飕窜出二十多个青衣汉子,一个个持着明晃晃的兵刃,在桐柏三雄身后站定。从他们的身法上看来,功力着实不弱。

洪姑娘喑骂带来的部下都是饭桶,事先搜索树林,竟然没有发现敌踪。

双方剑拔弩张,只等一声令下,就开始群打群殴,决一雌雄。

原来那洪姑娘名叫玉燕,江湖上人称白凤凰,乃是皖北洪家寨洪大雄老寨主的掌上明珠,武功得自家传,十分了得。

那桐柏三雄乃是铁和尚花悟深、玉竹观主霍元真、冲天拳梁豹三人,一向在桐柏山开山立柜,做没本钱的买卖。

这一次,白凤凰洪玉燕路过合肥,发现十多个大汉围攻一个卖解老儿,她感到不平,一上手就打出洪家寨旗号,要知道洪家寨在皖北一带势力极大,但这次那十余人竟然不肯罢手,气得洪玉燕勃然大怒,一上手就施出家传剑丸绝技,以“霰落原野”手法,连伤敌方八人,救了受伤极为惨重的卖解老儿。

谁知道卖解老儿竟也是一个江湖巨盗改扮的,他因在无意中得到昔年金龙神君的藏宝图,正当他准备去发掘宝藏之时,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一路上被人追踪,到了合肥。

现在那巨盗因为身受重伤,自知不起,感白凤凰洪玉燕拔刀相助之德,乃以藏宝图相赠,言讫而逝。

洪玉燕又惊又喜,埋葬了死者之后,星夜赶回寨中,发现老父外出访友未归,遂尽起寨中精锐,南下觅宝。但因藏宝图消息已经泄露,所以在费无数心血,宝藏刚一起出,桐柏三雄就率部出现。

双方剑拔弩张,情势紧张万分。海儿侧耳一听,却发现林子外又有了声息,不久,连白凤凰洪玉燕、桐柏三雄都发现了,不觉惊疑相顾,都以为对方来了帮手。

猛听得哈哈一笑,二条人影,一晃而现,众人睁目视之,只见那二个人都是一身锦衣,不高不短的身材,一个背上斜插了一柄金光灿烂的佛手拐,另一个腰系二柄银去烂然的点穴橛,这二宗兵器,看来份量极重,兵器的质料,看来竟像用十多斤黄金纹银打成的。

众人一看这等穿着,就知道是纵横豫晋一带的兄弟巨盗,有名的金银双魔喻亮喻德……

洪玉燕秀眉一皱,还未说话,桐柏三雄中的老二玉竹观主霍元真,最是狡猾多计,他知道金银双魔虽是崛起道上不久,但武功确是高强,若论单打独斗,自己并没有制胜的把握,不若先用言语拉拢对方,利用他们吃掉洪家寨的力量,再仗着人多势众,一拥齐上,把双魔给毁了。

只听他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二位来迟了一步,宝藏已经落在洪姑娘的手里了……”

金银双魔倏然转身,目光齐齐注射到已经搬上蓬车的铁箱之上,奋身欲起。

洪姑娘一看不妙,厉声道:“霍元真,你也太卑鄙了……”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使得桐柏三雄勃然大怒,而金银双魔却停了下来,疑惑地互相对望一眼。

洪姑娘伸手在车上取下一口铁箱,在桐柏三雄面前一掷,那箱上铁锁原已取下,经此震动,箱盖掀开一边,箱内珍贵珠宝,洒得满地都是,树根旁,草丛里,都发出亮晶晶的彩光,令人目眩神夺。

最可惜的,是一株二尺来高的朱红珊瑚,撞击在一块尖石上,又被倒下来的铁箱一压,折成三段。

又有一头翡翠精工塑雕的狮子,被尖石撞裂。

众人都被这一下动作吸引住,桐柏三雄流露出痛惜的神色,不知不觉地松了戒备,踏上二步。

就在此时,洪玉燕突施暗算,乘着大家在乱糟糟的时候,闷声不响,双手就连珠发出铜丸。

她的铜丸乃是一种绝技,她的父亲洪大雄,昔年就以“十二流星追月”成名武林,能在刹那之间,双手交替同时发出十二枚铜丸,这宗绝技,又名“霰落原野”,为最上乘暗器手法之一。

只听得“哎呦”连声,桐柏三雄中的老大铁和尚花悟深、老三冲天拳梁豹,各自双手掩面,脚步踉跄地直退开去,鲜血淋漓从指缝中溢出,一双凶眼已被铜丸打瞎。

只有那玉竹观主霍元真,智计深沉,虽然也被散落地上的珠宝引得心神分散,但对洪玉燕始终存有戒心,敌人铜丸一出手,他连忙闪躲,用剑拨打,但手脚已经较慢,被一枚铜丸击中右腕,痛得咧唇裂嘴,长剑坠地。另外尚有六、七个青衣大汉中丸受伤,纷纷退下,乱成一片。

洪玉燕带来的黑衣壮汉,呐喊连声,扬刃猛扑过去,见人就杀。刹那间横尸遍地,血染草野。而洪玉燕手中弹发连珠,看见敌人就打,而那些敌人一受伤之后,立即有黑衣大汉赶到,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桐柏三雄带来的人本来就少,此时已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死伤了一大半,每一个青衣人,都受三、四个黑衣壮汉围攻,连花悟深和梁豹都因双目受暗算失明,业被对方乱刀分尸。

玉竹观主霍元真被三个黑衣大汉围攻,仗着武功较高,虽然受伤,尚可支持,此时朗声大喝道:“二位喻兄再不出手,只等小弟一败,喻兄等也休想全身而退……”

金银双魔喻亮喻德一想也对,刚想出手,猛听得洪玉燕娇声喝道:“我洪家寨与二位无怨无仇,等灭了此贼之后,所得珠宝听二位意见处理便了。”

喻氏兄弟闻言,一想那就更好了,便不出手。

玉竹观主霍元真急叫道:“二位别中计,这丫头的话信不得!”

他因为说话分神,被一个黑衣大汉看出破绽,身形连闪二闪,抢入掌风圈中,一剑刺透霍元真左肩。但那大汉也被霍元真一掌击中前胸,口吐鲜血,身形倒地。

躲在树上的海儿,见到这一幕火并,心头连连叹气,想起像洪玉燕这样一位清丽红颜,竟然也用诡计连杀多人。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金银双魔喻氏兄弟突然一齐出手,身形直飘而下,“拍拍”二声,围攻霍元真的二个大汉,各中一掌,跌倒地上,金银双魔拉了身负重伤的霍元真飘退丈余。

这一下,形势突变,洪玉燕秀眉一皱,在怀中取得一面小锣敲了一下,那批黑衣人就像潮水般退回来,站在洪玉燕的身后。

桐柏三雄带来的青衣人,只剩下四、五个人,这时也退了下去,混身浴血,喘成一片。

海儿侧耳一听,发觉夜声静寂中,又有夜行人的声息,向林中驰来。他不禁连连摇头,望着满地尸体,暗忖道:“贪婪之心,当真是人间大害,这金龙宝藏刚一出世,立刻为它伤了数十条人命……”

想到这里,心里暗叹……

场中洪玉燕冷笑一声,对金银双魔道:“二位这样做法,明明是藐视我洪家寨,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咱们兵器上见高下……”

只见她话声一落,伸手拔剑。身后的黑衣人也散将开来,向金银双魔及桐柏山剩余数人,迫近过去。

就在此时,猛听得一声清啸,起自林中,一道彩光,突然自林隙疾射下,“嚓”一声,打在掷在地上的铁箱上,没入数寸,众人睁目视之,那彩光是一面小三角旗,旗上好像绣了只展翅欲飞的大彩凤。

洪玉燕和金银双魔齐吃一惊,不约而同的纵前去看,旗上所绣果然是只彩凤,绣工极佳,栩栩欲活。

这一来,三个人都大惊失色。听说这彩凤令旗乃是新任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彩凤令主石思凤的信物。这彩凤令主在陆庄大会之上,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在二十招内,力挫藏龙堡主爱孙卢逊白等四人,受南方黑道推戴,荣晋彩凤令主,并将令旗传视全场,定为信物。

金银双魔喻氏兄弟和白凤凰洪玉燕,虽非南方黑道中人,但沾惹了她,毕竟麻烦太大,何况自忖也实在不是石思凤的对手。

思疑未定,有两个人走入林来,前面一个年约五旬,鼻直口方,貌相威严,身穿一袭儒衣。身后背着个青布套,里面凸起一大块,似乎是一件奇形兵器。后面那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白面无须,身披月白色英雄氅,背了口长剑,太阳穴微微鼓起,看来内功造诣不弱。

躲在林中的海儿心头微吃一惊,他认得前面那人,名叫蝴蝶剪欧阳叔英,乃是南方黑道上独霸一方的雄主,当年陆庄之会,曾因阴阳戟杜一瓢的介绍而认识。后面那个年轻汉子,当日也见过一面,好像是欧阳叔英的子侄辈。

欧阳叔英大落落的走向前去,伸手在箱上拔出令旗,然后霭然笑道:“欧阳叔英奉彩凤令主飞鸽传令,来此掘取金龙宝藏,三位倘若将宝藏相让,欧阳叔英必有一番人心……”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个个变色,洪玉燕深知欧阳叔英的厉害,正在考虑如何回答,既不失面子,又能设法保全宝藏,忖思未毕,她身后已跃出一黑衣壮汉,戟指欧阳叔英骂道:“你想得好安逸,捡便宜也要看看对象……”

欧阳叔英丝毫不动气,回头向同来的年轻人道:“他当面冲撞,该当何罪?”

年轻人平静地道:“理该处死……”

欧阳叔英朗声说“不错”,蓦然迅快地戳出一指,洪玉燕料不到对方说出手就出手,来得如此快法,口中刚说声“不好”,未及出手解救,只见那黑衣壮汉惨哼一声,脸色惨变,双手捧胸,缓缓倒地,口角溢出鲜血,伸手一探鼻息,已经死了。

白凤凰洪玉燕又惊又怒,另方面却又看出欧阳叔英名下无虚,功力深厚。但她这人也是生具傲性,宁折不弯,见状冷笑一声,发话道:“欧阳先生这一手确实高明,嘿嘿嘿……”

谁知道蝴蝶剪欧阳叔英根本没有理她,目光注向林中,傲态十足的负手而立,只有那同来的青年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睥睨四顾,流露出目无余子的骄态。

洪玉燕心中大怒,气极反笑,倏然骄叱一声,扬手发出十余点银星,只有三颗向欧阳叔英打去,其余的像暴雨似的打向那骄气十足的青年人。紧跟着长剑出鞘,身化一道寒光,电疾卷去。

这一手确是出乎欧阳叔英意料之外,尤其欧阳叔英早知洪玉燕家传铜丸绝技,已有防备,但他一入林中,早就发现对方的铜丸藏在腰囊之中,而且凭他的眼光,看出对方双手空空,并未握有铜丸。

因此他就松懈了戒备,因为像他这样的武功,洪玉燕只要探手取出铜丸,立刻就可发觉,何况他这时发现林中另外潜伏有人,因此用心查听,连洪玉燕责问的话,都未答理。

想不到洪玉燕的铜丸,虽然藏在身侧革囊中,但另在双腕袖子内面各做了一个皮囊,内藏六枚较小铜丸,用时只要双手微拢,将系口细线挑断,然后稍为用刀一抖,一共一十二枚铜丸,就轻轻落入掌中,任何高明的敌人都不易发觉,甚至可与敌人正在激烈过手之际,连珠发出,使人防不胜防,所以洪家寨“剑中夹丸”绝技,能够扬威武林,实非偶然幸致。

这一来,双方相隔又近,欧阳叔英袍袖一挥一卷,只听得“啪啪啪”三声,那三枚铜丸一齐击在衣袖之上,只觉得劲力奇大,差一点挡不住。就在此时,却见带来的爱徒蜻蜓槊扬杰,身上连中三枚铜丸,翻身倒地。白凤凰洪玉燕剑光电闪,搂头劈下……

欧阳叔英惊怒交集,右掌凝劲劈出,紧跟着身随掌走,凌空扑去。

只见白凤凰洪玉燕倏然旋转身来,右手长剑在一划一绞之间,发出一股无形劲力,欧阳叔英迎面劈来的万斤内力,竟被她轻轻解破,只剩余力漫身而过,括烫得一身白衣,腊腊后飞。

两人剑掌并举,闪电般交手数招,各自跃开。

倒在地上的蜻蜓槊扬杰,已被黑衣人擒住,并且点了穴道,抬上骡车。

金银双魔喻亮、喻德兄弟,袖手旁观,乐得让他们双方血战一场,最好是两败俱伤,才能坐收渔人之利。

这时欧阳叔英突然退开数步,厉声戟指洪玉燕道:“你既有帮手,何勿让他们一齐出来,不必偷偷摸摸躲在一旁……”

说话时,目光向海儿等藏身之处,扫瞥了数眼。

海儿暗知不妙,想不到正在此时,原先受重伤昏迷的翠儿,忽然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这一来,连洪玉燕和金银双魔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洪玉燕秀眉轻蹙,纤手挥处,叫一声“搜”,早已纵过三名大汉,似飞的向出声处纵去。

却听得一棵大树的枝干处,“窸窸窣窣”的作响,众人都惊视戒备,“呼”的一声,忽然飞出一团彩影。

那三个大汉,各自伸手拔刀,脚步微窒,全神戒备。猛听得“喔喔喔……”数声鸡啼,十分宏亮,那彩影现出身来,竟是一只锦羽朱冠的硕大公鸡,足足有一尺八、九高,雄俊非凡……

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面面相觑,有的人在肚子里暗笑。但那只大公鸡却毫不理会这群人心里想些什么,兀自梳毛剔翎,东西顾盼,最后又引颈长啼了二声,高视阔步地向林中走去。

洪玉燕冷笑二声道:“欧阳大爷的眼力、听力确是高人一等啦!”

这一句话,无非是讥嘲欧阳叔英把畜生当作潜伏的敌人,欧阳叔英岂有不懂之理,不由勃然大怒。

就在此时,林中忽然又发出一阵轻轻的声息,欧阳叔英怒从心起,衣袖一卷一挥之间,疾然发出二点寒星。

奇怪得很,暗器发出之后,竟像泥牛入海一般,连一点回音都没有,蝴蝶剪欧阳叔英大感诧异,还未想出是什么原因时,却听得白凤凰洪玉燕连连冷笑之声,异常刺耳,不由怒从心起,霍地回过身来。

洪玉燕长剑“霍霍”二声,划出二道寒光,充满挑衅性地凝视着对方,却并不出手攻击。

欧阳叔英虽然感到林中另隐有人,但二次相迫,均未使对方现身,另方面洪玉燕虎视一侧,爱徒又身落人手,不由使他生出戒心。

只见他取下身后的布套,缓缓地取出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海儿居高临下,看得好不清楚。只见那件兵器由四片径尺铜片打成,锋刃极薄极利,亮闪闪地泛射出白森森的寒光,仿佛可以开合,很像一个大蝴蝶,又像一把大钳子,谅来就是欧阳叔英仗以成名的兵器——蝴蝶剪了。

只见欧阳叔英双手一动,寒光电掣,向洪玉燕劈面砸来。洪玉燕微吃一惊,另方面也实在不知道蝴蝶剪中,含有什么厉害招式,急忙移形换位,斜刺里闪出数尺。

欧阳叔英霍地把剪收回冷笑道:“你放心好了,老夫倘若要出手暗算,你逃得了吗?”

洪玉燕勃然大怒,娇叱一声,长剑连闪二闪,洒出数点精光,歹毒无伦地疾攻过去。

只见欧阳叔英左掌轻拍,发出一般掌力,右手蝴蝶剪“唿”的一声,当胸劈落,那前面的二片铜叶,“霍”地张开,交错地疾啮敌颈,那招式的毒辣诡奇,看得隐身树上的海儿,差一点惊叹出声。

洪玉燕在这急机一发之际,猛然横移二尺,却因对方的蝴蝶剪在一沉一扫之际,跟踪掣倒。只见她倏然一咬银牙,娇喝一声,左手扬处,连接发出三点银星,长剑同时迅疾上挑,“锵”的一声,架住敌剪。

这一招危极险极,若非洪玉燕家传神弹绝技,当真不凡,使得对方攻势略为一缓,此时只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双方各自退开数尺,盘旋觅隙再攻,此时有二个黑衣人疾跃上来,一使双刀,一挥短槊,直向欧阳叔英扑去。

洪玉燕亦自一挺长剑,斜刺攻上。

只见寒光刀影,交相掩掣,战不数合,猛听得一声惨叫,使双刀的黑衣人吃欧阳叔英一剪绞断左臂,惨嗥倒地,紧跟着又一扑上三、四个黑衣人,围着欧阳叔英团团转地猛攻。

海儿隐身观战,发现欧阳叔英的功力,确是十分深厚,就在这片刻之中,已经充分发挥了那宗独门兵器的威力,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手中蝴蝶剪寒芒四射,将一众围攻的人,迫得走马灯般疾转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海儿发现金银双魔喻亮、喻德兄弟,缓缓地向中央骡车移动,一来他们的行动很慢,二来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欧阳叔英等人的恶斗所吸引,竟然没有人发现喻氏兄弟的行动。

海儿秀眉一皱,他年事虽轻,但艺出南天五姥门下,近日来又增加了一点阅历,因此一眼就可看出,喻家兄弟要闹鬼。

海儿心里冷笑一声,他倒很同情洪玉燕,一来宝藏是她首先发现的,二来她那种坚毅不屈的性格,很为他所喜,虽然对于她的心狠手辣,动辄杀伤多人的做法,有点不大赞成,但大致而言,他是认为洪玉燕应该得此宝藏的。

喻氏兄弟缓缓移近骡车,突然闷声不响地出了手,只见金银光华闪动,骡车旁的六、七个黑衣人,差不多几乎在同时惨哼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金银双魔中老二喻德,突然腾身而起,扑上骡车的驾驶座上,“啪啪”二声,二个高踞车座上的黑衣人均被喻德点中要穴,摔跌下来。

喻德双手取过缰绳,轻轻一抖,那架骡车突然向林外驰去。剩下喻亮手横佛手拐,独挡追兵。

一众黑衣人一起叫唤起来,那边欧阳叔英倏然使出个绝妙招数,寒光潮涌,迫退围攻众人。

另外洪玉燕也发现了,直气得粉脸铁青,长啸一声,挺剑追去,要知道那些辛辛苦苦挖出来的金龙宝藏,都在被喻德抢走的骡车里面呢。

这时树林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喝骂声,兵刃撞击声,负伤哀号声……,而那驾车急驶的喻德,却已到了树林边沿。

正在此时,海儿肚子里冷笑一声,屈指轻弹,只见一缕细如牛毛的的银光,微微一闪,喻德突然怪叫一声,从车座上跃起三、四尺高,翻落车下,一动也不动。那正在驶行中的骡车,突然失去了控制,撞在树干上,顿时倾覆,那些铁箱有些摔落车下,有二个撞得箱盖掀裂,滚洒出遍地珠宝。

大家都被这突生的变故,惊得一呆,金银双魔中老大喻亮乘此机会,连发三拐,冲出重围,扑到兄弟的身旁,仔细一看,不知道伤势在什么地方,但人却已气绝而死了。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惊奇不置,不晓得喻德到底是死在谁的手底。

隐身树上的海儿暗暗好笑,本来他想乘机现身出去,但现却忽然动了童心,觉得这样做法,令人莫测高深,十分有趣。

喻亮痛心弟弟之死,流了一阵子泪,忽然顿脚咬牙切齿的痛骂起来。

海儿起先并不在意,后来见他越骂越刺耳,心里不由大怒,手指微弹,又是一丝银光一闪。只见喻亮突然“哎”了一声,二眼发直,缓缓倒地。

在场的人,武功高强如欧阳叔英之流,竟也没有发现喻亮是怎么死的,不由惊得面面相觑。

白凤凰洪玉燕知道“宝藏”的事,麻烦越来越多了,这暗中杀死喻亮、喻德兄弟的人,不知是一个何等样人,但看他下手时的辛辣,恐怕也是一个杀人不瞬眼的魔王。

蝴蝶剪欧阳叔英移步上前,弯着腰,详细翻视检查喻亮致死的原因,终于发现在头项顶门上有一点极细的银点,运用内功吸拔出来,乃是一根八分来长的幼细银针,托在手里,轻飘飘的毫无份量。

欧阳叔英大吃一惊,从这根银针上,他已看出发针者的内力造诣,已经到达三花聚顶的境界,如此幼小的银针,竟能于发射之后,深入人体,功力之深,可以想见。而且更有一宗奇处,这暗器颇似昔年千手飞鸢戈红娘所用的太白绝灭神针。

想到这里,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抬头向密林中望去,忽然发现有一对乌溜溜的目光,一闪即隐。

他不觉又吃了一惊,定了定神,双手抱拳,向着发现目光的方向开口道:“阁下奇功惊人,举手之间,连毙二人,在下钦佩不已,能否请大驾暂时现身,也好让欧阳叔英亲近亲近……”

洪玉燕心里不断嘀咕,只因她用尽目力,却始终不能发现蝴蝶剪欧阳叔英口中所说的人,隐身何处。

只听得枝叶微响,一条黑影奇快无比的落在地上,露出一个人来,众人定目视之,不由惊诧得目定口呆。

原来那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骨溜溜地瞄着众人呢。

欧阳叔英一见是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硬着头皮,上前一拱道:“原来是徐少侠,自从陆庄一会之后,匆匆又将月余,小侠今日来此,是否也是为了金龙宝藏而来?”

武林中哪个不知道最近出了一个五行神龙徐海雨,洪玉燕和霍元真等一听是他,不由冷了半截,尤其是洪玉燕,心里更是难受,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宝藏,一定得拱手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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