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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暴雨惊雷一现蝴蝶 江波夜雾遁走蛟龙

这个东西倒不是什么“八宝钢环”,所以并没有把草帽打坏。大概只是个木头块,或是碎酒杯,不过使他一惊,叫他一抬头。原来身旁就是一堵高墙,墙里筑着高楼,樓栏里,正是小常随的媳妇周小绯,点手向下急急地招呼着说:“黄四爷你快来吧!我们全都在这儿啦……”

这座楼平日是正好登临,看湖中的风景。现在下着大雨,湖景没有什么可看。但是楼的窗里却耀耀地摇闪着灯光,由里面散出些高声谈话的声音,与天上的雷声,檐下的雨声,和墙外的马蹄溅水之声,混杂在一起。

周小绯由楼上打着一把伞下来,给允贞开了门。倒底她还是因为跟小常随订了亲,所以对待允贞就像他们的至亲长辈似的。

说着:“我叫您两声,您都没听见、我才用那刚才曹伯父失手砸碎了的酒杯,扔出去,故意碰了您的草帽一下,好叫您知道我们是在这儿,您可千万别生气——您把马交给我吧!”允贞这时是什么也不顾,望见了楼梯,向上就走。上了楼,就蓦然摘下了草帽,手中皮鞭和蓑衣还都在往下流水,这里燃烧着十数枝巨烛,衬以四壁的陈设富丽,好似王庭,俊杰多人,围桌而坐。那年羹尧就高踞在上座,旁边是一群豪杰,如众垦捧月一样,他倒好像是一位“王者”。

大家正在饮酒谈话,见允贞来了,并没有人停住谈话,或放下酒杯。只有曹仁虎一人站起来,白髯飘飘地笑着说:“我们想不到你能够来,很好,这里坐!”

白龙余九喝得脸已经红了,嚷嚷着说:“黄四爷!你快来吧!就等着你啦!在这地方喝酒可是阔多了,这是陈举人的宅子,若没有曹老哥的面子,咱们连这门也不能进。现在你来看!这菜有多好呀!这儿的厨房大司务,听说是北京来的,大概是御厨,伺候过皇上老儿的。可是这鱼不大新鲜,莫愁湖,扬子江里的鱼,原来比我们瓦堡湖里的鱼差得太远,不行!还是瓦堡湖的鱼肥,滋味又好吃。只是以后我也不能吃了,我的大儿子死在那湖里,鱼都喝过我儿子的血,我吃鱼就是吃我的儿子了!……”他的眼泪像外面的雨似地直往下流,甘凤池突然将拳头向桌一擂,“咚”的一声巨响,幸亏桌子全是硬木的,不然必得塌架。他满脸的胡须乱动,眼瞪得比灯还亮,说:“不要紧,我跟年二爷,必定给你报仇!”

旁边的人,连路民胆的脸色都显出来不安,都侧目向允贞看来,独有当中坐的年羹尧,却仍然饮酒,恍若无事。

允贞也没露出惊慌,将草帽,蓑衣都尽放在旁边一把空闲的椅子上。曹仁虎又拉凳儿向他让座,并向旁边一个中年的道士装束的人,引见着说,“这就是外号人称为野鹤道人的张云如。”允贞晓得此人也是独臂圣尼的弟子,奇侠之二。当时就拱了拱手,但张云如却连座也没起。此人实有点性情孤僻,沉默寡言,半天他也没说一句话,然而腰间的宝剑永不离身。

路民胆只是吃茶,他也带着兵器了,只一口钢刀,在他眼前的酒盅旁放着。

周浔一边咳嗽一边说:“锦茹大概在江安店等着了因不回来了,小绯!”他见他的女儿回到楼上来了,就说:“这全是你的长辈,这里没有你的座位,你给斟一斟酒吧!

周小绯持着锡壶一位一位地给斟酒,先给斟的就是年羹尧,其次曹仁虎,第三张云如,第四路民胆,第五才斟到了允贞的眼前,允贞不把眼看这晶莹的绿酒,却远远的去望那钩鼻,棱目,面上永无丝毫笑容的年羹尧,只听他说:“烦云如去一趟吧!他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到了京中还方便,快些把白泰官找来,他的爸爸来不来倒不要紧……”张云如的嘴里这时才出声,是答应了一声,说:“明天雨纵是不住,我也一定走。”

路民胆忽然说:“我看了因,今晚决不能把蝴蝶儿送回,他也不会给送到艳春楼,更不会送到江安店。白去派人等着他,他那人毫无信义。本来他就是大盗出身,慈慧老佛一点也没将他度化好,倒叫他添了些作恶为非的本领……”

张云如听到这里就要哭,悲泣地说:“我听说当师父圓寂之时,她老人家对此事还很懊悔,那时,了因就已经打伤了平时爱管教他、劝阻他的监寺僧人,他就闯下山去了……

甘凤池又要擂桌子,这回却是跺脚说:“不把他除了,我们门中的名声,都得被他一人弄坏,做什么事也不叫人信服了,见了谁,我们也得面上带羞。依着我,今天就把他打死!”

楼板都直摇动,一些人被震得坐都不安,楼外的雷声又重击着,雨也咆哮着,灯烛都摇摇欲灭。

年羹尧又说:“饮酒吧!我断定待一会,了因一定会来。”

他这句话使得好多人都怀疑不信。曹仁虎头一个摇头,微笑说:“他不一定敢来了!”

允贞忽然高声说,“我担保着叫他把蝴蝶儿送回,他也应了,我想他为人虽恶,可是这口气他说要赌一赌。”

一听说“蝴蝶儿”这三个字,路民胆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是又来一场瓦堡湖边的恶斗。但是,他与允贞已经“说开了”,同时当着年羹尧,他也得顾点面子,所以并没有怎么样。

而这时甘凤池依然忿忿地说:“我愿他这时就来,我再跟他讲!”

年羹尧说:“今天我们在这里聚会,我为的是盼他来到此地,他如改悔,我举杯与他结交,他若不改悔,我们齐力将他剪除!无论他将蝴蝶儿送回来不送回来!”说话时候,他的眼棱里萌出来煞气,但最后提到了蝴蝶儿,他又显出十分急躁,——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周浔说,“我没见过蝴蝶儿那女子,不知她长得是怎样天仙一般。可是,咱们江湖的英雄,最忌的是财、色。我周浔,人都说:要不贫,问周浔,其实我自己倒真是一贫如洗,把家财都早已挥尽。有时取来一些不义之财,也都周济了贫寒,财的一事我对它如此,色字我更是忿恨。多少的好朋友,都因为好色,我与他们绝交。我的兄弟们之中以风池最使我钦佩。但我听说前两天,他也想抢走蝴蝶儿……”

甘凤池立时就大声辩白,他说话的声音真比雷声还响。他擦掌磨拳,脸都气得发紫。年羹尧也大声地说:“蝴碟儿的事与甘兄弟无关。他原是想叫那女子去服侍他的老母,他不晓得,那决办不到,因为蝴碟儿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女子。所以,我已于昨日为他雇了两个仆妇,现在他家中伺候甘老伯母,这件事是已完了,不过蝴碟儿一个落涸的女子也很可怜,我已答应救她,不能出言无信。她被了因枪走……”这时一阵风将窗户吹开了,乱雨袭人,灯烛已灭了一半。楼上忽然显着黑了。

年羹尧又接着说:“我如下令了因将她送回,我誓不为人。我并非好色,但因为蝴碟儿非是一般女子可比,我定要叫她终身跟着我,帮助我成立功业!”他这话在允贞听来,可有点不讲理,但同座的诸侠也都没说什么话。一阵黯然,在旁伺候的两名健仆和几个大概是别墅里原有的仆人,正在拿着火点那一枝一枝的被风吹灭的蜡。有个仆人去关那窗户,却忽然“哎呀”的一声跌倒在地,不知是中了什么暗器。同时窗户又都开了,外面的风雨又一齐吹了进来。天色是黑沉沉的。雾茫茫的,忽然又有尖锐的声音在喊着:“哟! ……”竟是女子之声,发自窗外,并且离着很远。这时灯烛是全灭了,——连刚点上的也都又灭了。众侠大惊,一齐倏然纷纷地离开了座位。黑忽忽中,闪电射进屋里,各人早将兵刃抄在手中,神秘的闪光照着每个人不同的相貌,但是相同的惊愕愤怒的表情,都是极为紧张。闪光过去之后,楼上益为昏黑。然而陡然间,在傍近窗户之庭,突突的冒起来一股火光。众人益发惊讶地去看,就见是一个人手抖着油纸的火摺子!这可比灯更亮,立时照出来这个人肥胖魁伟,面貌奇凶,原来正是了因和尚。不知什么时候进到楼上来的,他身上穿着短衣,发着光亮,好像是油布做的。

头上也蒙着一块油布,赤腿赤臂,一手握着一口厚背薄锋的扑刀,一手戴着钢环,同时抖动着火摺。在火光中,不但照出来他这个凶狠而正在“嘿嘿”狞笑的相貌,同时还照到那敞开的窗。窗外的闪电仍在一阵一阵的抖动照着窗外楼栏杆里边还站着一个凶僧,头上却连个遮挡的东西也没有,这正是龙僧勇能。只见他一手擎着一把尖刀,另一手却抱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这女人身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裤袄,早就被雨淋得贴在身上了,头发贴在脸前,还在娇啼,“哎哟……”这正是蝴碟儿,在大雨下,大雷声的震动里,是闪电的火和那火摺子里的光相耀之下,她真像快死了一般,真像一朵娇花被蹂躪得要萎落。

年羹尧此时已经将弓上弦,取箭瞄准。他心痛极了,这一箭若是发出,准能将那龙僧射死,但,他可放不出这枝箭,因为龙僧现在是抱着蝴蝶儿了,射出这箭,虽可不伤蝴蝶儿,然而龙僧若死,是一定得连她一同摔下楼去,她还不一样的非死即伤吗?旁边的甘凤池也已举起了西只铜锤,暴躁的立时扑过去砸,张云如亮出了宝剑,路民胆晃动了钢刀,周浔尤为急烈,由怀中解下来十三节的连环梢子棍,就要向了因去打,他的女儿周小绯已取出镖来,白龙余九抄起为一把椅子。只有白髯飘飘的曹仁虎摆手说:“别打!别打!说过几句话再打不迟!”

允贞挡在众人与了因之间,他手无兵刃,而态度从容,说:“你们原是师兄弟,何必这样为仇?请你们且住手,了因也将那女子送进来,团上窗户,将灯点上,我们重新细叙。这样为仇,都无好结果,你们都是当代的侠客豪杰,何必要这样,若是你们都肯听我的话,我愿指你们一条明路,使你们都不负这身武艺,奔向远大的前程!了因依然一面抖着火摺子,一面冷笑着说:“姓黄的,你就别说了!你说也是无用!我干这事不为别人,只是为年羹尧。年羹尧!你来看看,俺了因决不失信,说把蝴蝶儿今晚送回,这就送回,叫你看看你这个心上人。可是,哈哈!我还得把她带走,归你你是休想……”话末说完,年羹尧一箭向他射来,”嗖“的一声,射得极准,正中了因的前胸,可是却听得”当“的一声,原来了因早将扑刀当胸横握。这枝箭其实是射在刀上,当时就掉在楼板上了。

了因依然手抖火摺,发着狂笑,甘凤池与周浔二人却都忍耐不住,锤抡棍舞,越过了曹仁虎,而扑上了了因。了因以刀相迎,毫无畏惧,樓板“咕咚”乱响,比天边的雷声更为惊人。

路民胆却抡刀奔向了龙僧,喊道:“快把她交给我!……”蝴蝶儿又惨呼着:“哎哟!……”龙僧以尖刀向路民胆敌挡了两下,立即抱着蝴蝶儿一跃下楼,跳出墙外去了。周小绯乘着闪电的光,一镖打去,可也打空了,龙僧背着蝴蝶儿向北就跑。

路民胆、周小绯、张云如,扔了椅子,和抄起了一根棍子的白龙余九,同时跳下楼去,追赶龙僧。这时楼上的了因突然把火摺向窗上一扔。当时火光大起,楼上也乱,幸仗窗外雨淋,和楼里的周浔,疾忙将洗手用的那盆水泼去,这才灭了。然而了因却又狂笑一声,借此时机,越窗而逃。甘凤池急抡双锤飞跃追去。了因回手以八宝钢环打来,被甘凤池的锤给碰开,这时雷也响,雨也大,甘凤池大喊道:“我非将你这违背师训的强盗打死不可!”了因依然冷笑说:“别的师兄弟我还都可认得,只是再也不认你了!”扑刀削来抵住了双锤。二人死搏,头上雨水直流,地下泥水飞溅,闪电一照一照的,似增助他们的杀气。这时周浔也由楼上跃下。了因又“哈哈”大笑,回身便逃。二人又紧紧追赶,允贞与年羹尧也一同下了楼,齐上坐骑,策马冒雨追去。当时烟云迷漫,雨气连天,电光裂地,沉霄震撼着宇宙。深夜的莫愁湖边竟成了群侠生死争逐之地。但究竟雨大夜深,阻碍了他们不少的力量。所以又拼杀了一阵,结果了因还是带着龙僧向北而逃,只可怜的是蝴蝶儿,她被雨淋得已奄奄一息,龙僧将她抢来抢去,头都昏了。但她的心里还明白,她就扯开了嗓子叫着:“快扔了我吧……”又喊着:“哎哟!年二爷快来救我吧!”她的声音虽很凄厉尖锐,可以穿破那雷声,可是谁管她呢?龙僧用肩扛着她,向北又跑。路民胆忽然追了过来,与龙僧杀了两合,刀都几乎误伤在蝴蝶儿腿上。但是了因过来救了龙僧。龙僧扛着她又跑,地下虽有很深的雨水,可是龙僧真像一条龙,跑得还是飞快,蝴蝶儿喘了一喘又嚷嚷说:“龙僧大哥!这有你什么事呀!你又不想娶我,你又跟年羹尧没有仇。你把我放下不就完了吗?”

龙僧却依然不听,依然扛着蝴蝶儿飞跑,他倒真是了因的一个忠实的徒弟。但,他忽然略一止步,回过头去,借着闪电光一望,他的师父了因,已经被许多人围住了。那些人大概是使双锤的甘凤池,抢梢子棍的周浔,单剑张云如,飞镖的周小绯,一根大木棍的白龙余九。后面还有双匹马追来,龙僧更怒,要翻回身去救他的师父。却见他的师父在那里刀光乱舞,冷笑时发,蓦然就破围而出,随跑随笑,说:“哈哈!你们来!你们来!请你们到江边去……”雷声淹过了他的笑声,龙僧扛着蝴蝶儿跑着,这就快跑到大江边了。这里泊着他们的船,然而大江之上,雨雾迷漫,夜色深厚,船上虽有两盏发着黄色的小灯笼,但在闪电之下,忽现忽设。这时甘凤池等请侠又紧紧迫来,年羹尧更破雨凌烟,催马追到。借闪光他望见了蝴蝶儿的凄惨娇娆的躯体。但不过是一闪,然而他的箭早已搭在弦上,他拉饱了弓,待得天上的闪电又一亮,他的箭立刻飞了出去。这下可射得更为准确,正中龙僧的后腰。龙僧连着蝴蝶儿一齐跌倒在雨泥里,了因赶紧拉龙僧,但是龙僧已经拉不起来了。他急忙亲自扛起了蝴蝶儿。这时年羹尧马已逼近。了因大吼一声,抡刀去砍马上的年羹尧。甘凤池却从侧面以双锤击来,幸亏他躲得快,不然蝴蝶儿先要脑浆进裂。蝴蝶儿现已浑身是泥,她仍尖锐地喊叫,了因却急怒地说:“你喊什么!再喊我可就要把你送回娘家去了!”他一面说,一面仍然奋力与甘凤池厮杀。周浔此时已将那受了箭伤的龙僧的性命结果了。

他得了龙僧的刀,追来杀了因,他这又病又老的人在此大雨下竟精神百倍。连驱马跟来的允贞,都已看出他是分外英勇,可惊可敬。他的女儿趁空就向了因打镖,虽未打着。可是真叫了因害怕。张云如的剑法也极为精热,追住了因不放,那甘凤池更是了因的死敌。这时年羹尧又拉饱了弓,又要借闪电的光亮,认准了了因,而躲避着蝴蝶儿去射。真是万山齐崩,千江共涌,四面压来。最可惊的是了因不但扛着蝴蝶儿,还能够一手挥刀,从容应付。允贞可真惊喜了,心说:这些绝世的豪杰,都在眼前,若一齐佐我夺位登基,谁能敌得过?他们若伤一死半,也是我的损失,我既在这里,岂可还任他们打。于是他就高声喊叫:“不要打了!听我的……听我说!……”他真要说出他就是贝勒允贞,但,他尚未说出,那了因却又抡刀杀出了重围,背着蝴蝶儿向北方飞奔。甘凤池等人一齐紧追,他背着蝴蝶儿沿江而奔,忽然看见了他的船。他就如飞一般的跳到了船上,以刀割缆,将蝴蝶儿扔向船板,喝叫他船上的人跑出舱来,急速一齐摇橹。他高声喊:“快走!快走……”这时年羹尧又从岸上射来了一箭,当时把一个摇橹的人就射死,跌倒江里去了。了因更喊著:“快走!快走……”船便移动。甘凤池扔锤,换了周浔手中的刀,同着白龙余九,跳下江来追船。周小绯也跳下水中来追。岸上的年羹尧又以箭向船来射,但船已冲破了大江的波涛,冲风冒雨,直往江心驶去。江心波急浪恶,雨大烟浓。白龙老余九,头一个就抓住了船尾,本想要爬上船去,夺刀厮杀。却不料被了因发现,一刀就将他劈死在江中。这时雨更大,雷声几乎将船震翻,闪光接连不断,像是在天上起了火。了因恐怕蝴蝶儿在那里被雨淋死,他就急忙跑去,将蝴蝶儿拖到船舱。却不料这时甘凤池已由波中如水怪一般的一跃而登上了船。了因扔下了蝴蝶儿又去与他厮杀,扑刀对利刃,恶虎搏雄狮,结果两人“扑通”一声相扭着同落入江中。一个浪头打来,才把他二人冲开。了因却不敢再斗,急忙蹬水去追他的船,这时他那船被他手下的那些船夫们拨着,摇着,仍在往江心的深处去驶。蝴蝶儿的尖锐呼救声还在那里飘荡着,他就浮着水急追,水琳淋地爬上了船,连头上的油布帽子也没有了,光着头,大喊:“走!走!走!快走……”船急进,他又想起了他的徒弟龙僧死了,他更恨年羹尧,就迁怒到蝴蝶儿身上。他于是手提扑刀,进到舱中,抓住了蝴蝶儿,这时舱中有灯,照着蝴蝶儿容貌,他一看,简直的更为娇媚了,连刚才跌倒时还沾着的泥,也都被雨水冲洗得真是一点也没有了。真是一朵出水芙蓉,宛娇的,鲜艳的,真是好看。蝴蝶儿见他拿着刀,凶狠狠地进来了,就瞪眼问他说:“你要怎么样?”了因说:“都是为你!”蝴蝶儿说:“我没让你为我,告诉你,了因和尚!冲着你今天对我这样!差点儿没把我害死,更休想让我把你看得上眼,我还是掂记着年羹尧,还是年羹尧好,你不配!冲你今天把我叫雨淋了,你更不配,你不当和尚,也还不配,永远不配……”了因的脸色都紫了,举起扑刀,照定了蝴蝶儿的脖根。但他真是下不去手,他恨他这只手软,他不由得把扑刀扔了,蹲下了身,对着蝴蝶儿一笑,蝴蝶儿就又抡巴掌打他,他赶紧一缩脖,不料蝴蝶儿看见了他这怪样子,也不禁扑嗤一笑。这笑是在讥笑他。他却惜会了意,当时心花怒放。但才这么一喜欢,忽听船外响了个大劈雷,并且打了个极亮极亮的大闪电。他不由吓了一大跳,身上乱打哆嗦,这半天他肆意地凶杀恶拚,也没有打过一个哆嗦。如今可真要趴下磕头。他想起他的师父独臂圣尼来了,她可真许是没死,她来帮助甘凤池他们,惩戒我,我真不敢,不敢。我开气戒,但绝不敢开色戒。因为开色戒是出了家的人最不该的。我没有开,我只是看了看蝴蝶儿,我只拿着蝴蝶儿跟年羹尧赌气罢了!……当时,这个水中陆上腾跃如飞,搏龙斗虎,勇猛无敌的大和尚了因,竟自发呆,面色苍白。蝴蝶儿坐在船板上,慢慢地用纤手理发。这时舱外的雷雨愈大,船只东倒西倾,江波滔天,夜色无边,闪闪的火光,像要燃烧混浊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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