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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个工役见她们站在门口发呆,不禁很奇怪地问道:“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博士了,为什么不叫她呢?”

鲁薏丝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不认识她。”

“你们不认识?那怎么就找来了,博士的客人都是经过预约的,难怪她不会等你们了,回去吧!三天以后打电话来预约,博士会给你安排接见的时间。”

陈秀莲眉头一耸,连忙问道:“为什么要等三天呢?我们专诚来访问她。”

“因为博士要出去度假了,预定要三天才回来,你们的运气真坏,吴博士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度假。”

陈秀莲眼珠转了一转,以探询的口气问道:“老伯,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是的!五年了,博士在此地开设诊所后,我就跟着她,你们二位是找博士来诊治的吗?

要不要我给你们登记一下,留下电话,博士一回来,我就告诉她跟你们连络。”

“不!不必了!这位小姐是刚从美国来的,她是受一个朋友的托来看看吴博士,有一件东西要带给她。”

说着指指鲁薏丝,这是一个很好的托辞,因为鲁薏丝的金发蓝眸——典型西方人的形貌,很像是美国来客。

中年人很高兴,和气地笑了:“那一定是博士的妹妹了,她在美国只有这一个亲人,也是唯一通信的人,蒂尔小姐好吗?”

鲁薏丝反应很快,她知道所说的蒂尔,一定就是指吴而夫的妹妹,而且这蒂尔两个字,也一定是从英文中deer音译过来的,原文是鹿的意思。

这样看来,平克才是她们的姓,然后各人都取了动物的名字,姊姊叫狼,妹妹叫鹿。

于是她笑了一笑道:“蒂尔·平克。她好得很、像她的名字一样,如同一头鹿似的健康而活泼可爱,我跟她是同学,这次我从美国到东方来,她托我带了样东西来,叫我一定要来看看她的姐姐,哪知道我把住址弄丢了,查了半天的电话簿也查不到,因为吴博士把姓名都放成中国式的排列……”

中年人轻叹了一声道:“可不是吗,吴博士对她的那个美国父亲很不满意,回来后坚持不用原来的姓,把自己的名字译成汉文当作姓了,其实她应该称为平克博士才对,就为了这个原故,引起了很多麻烦。”

鲁薏丝笑笑道:“幸亏我找到这个朋友,她是在报馆工作的,在她的帮助下,我才找到了此地,我这位朋友正想访问一些杰出的女性,就跟着一起来了,偏偏又没碰上。”

中年人高兴地道:“博士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很欢迎的,她对蒂尔小姐非常怀念,经常写信去,可是蒂尔小姐很少回信,有个人能谈谈她妹妹的近况,她不知道会多高兴呢,小姐,你带来的东西是不是要当面交给博士。”

鲁薏丝眼珠一转道:“不!那倒不是,我没把东西带来是那东西太笨重,我还放在船上,要找准了才拿下来。”

“是什么东西呢?”

“是一口木箱,蒂尔说里面都是些非洲古物,给博士作为研究用的。”

那中年人道:“博士一定会高兴死了,她对非洲的东西最感兴趣,一直在设法搜集中。”

陈秀莲道:“老伯,你知不知道博士上那里去了,因为鲁薏丝小姐是乘轮船路过香港到日本去,一两天内就要开船,恐怕无法等到博士回来,最好能跟她连络一下。”

中年人苦笑道:“这就困难了,博士没有交代,也许她会打电话回来,但是不一定。”

鲁薏丝转转眼珠道:“她经常出去度假吗?”

“没有!五年来这是第一次。”

鲁薏丝想想又笑问道:“蒂尔告诉我说博士的性情很孤僻,可是我刚才看见她是跟一个男人一起离开的,他们是一起去度假的吗?”

中年人的神色有点迟疑,顿了一下才道:“大概是吧,那个男的叫向立华,三个月前来找博士作心理治疗的,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就这么认识了,而且感情进行得很快。”

“真的?蒂尔知道她姊姊在恋爱,一定会高兴死了,她真担心博士会独身一辈子呢?”

中年人叹了口气:“恐怕这份感情不会持久。”

“我看他们很相配的么,那位男士很英俊。”

“向先生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点阴阳怪气,而且他们的年龄相差很悬殊,他足足比博士少了十岁。”

陈秀莲笑了一下道:“现代的婚姻,年龄的差距已不是问题了。”

中年人有点愤慨道:“我知道,但女的比男的大十岁,这总不是正常的现象,不是我的脑筋死,我认为博士找对象,也该找个年龄比较大,或是差不多的,差十岁……唉……”

鲁薏丝想想道:“我给博士留个字条,她如果能提前回来,就请她尽快跟我连络,如果我开船以前,她还没回来,我就无法久等了,她的东西,我就委托这个朋友送来。”

中年人忙道:“可以!可以!二位请进来,我也怕说不清楚。”

他把两个女孩子让了进来,里面的屋子很宽大,除了会客室之外,还有诊疗室,档案室以及书房等。

房子是一楼一厅,楼上大概是辟作卧室了,上下合起来,大约有一万方尺以上。

中年人请她们在会客室里坐下,为她们开了两瓶冷饮,陈秀莲打量一下窗外,看见外面的草坪上排着箭垛,笑着问道:“博士还会射箭?”

中年人笑道:“这是博士唯一的户外运动,她的箭射得准极了。”

鲁薏丝接口道:“蒂尔告诉我说博士在学校里得过射箭奖牌。”

中年人笑道:“博士的箭很准,但是她的吹箭更准,那是一种短小的圆箭,放在吹筒中吹出去,射程很远,博士可以用来射中十几丈外的麻雀,够得上说是百步穿杨了。”

陈秀莲道:“听说那种吹箭的头上有毒的。”

中年人笑道:“可不是吗?那种毒很厉害,沾上立刻致命,是从一种树叶中提炼出来的,博士带了一罐来,正在加以研究,据她说那种毒药不但见血封喉,假如吃下一点点,又可以使人的神经进入到极度癫狂的状态,不过由于没有经过实际试验,不敢胡乱使用,非洲的土人用来作为春药的……”

他似乎感觉到面对着是两位小姐,这些话不便说,故而立刻止了口,但陈秀莲与鲁薏丝听得似乎都为之一振,她们觉得慢慢都进入了状况,尤其是陈秀莲。

她虽然找到了前几个被害者的死西,是在较催眠术更进一步的摄心术之下,被导入了极度亢奋的情况下,然后又在失去理智控制的情况下被导入了死亡,可是总觉得这是一种不可能的事,那是一种属于超自然的力量了。

但如果有了这种药,那就非常可能了。

可是那中年人已止口不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叫他再说下去,鲁薏丝已经开口了:“先生,我是念药剂学的,博士发现的这种药将是医学史上一个奇迹,请你再说下去。”

那中年人歉然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根本不懂,这都是博士闲下没事时讲给我听的,但是自从她认识了向先生后,就很少有空跟我说这些了。”

这使得陈秀莲又为之一怔,一个堕入情网的老处女,该是最仁慈的人,会是个残忍的凶手吗?

鲁薏丝也发觉不太对劲,她已写好了便条,咬着笔杆,忽又笑道:“老先生,关于那位向先生,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下,等我回美国时,见了蒂尔也好有个交代,否则她问起来,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呢?”

那中年人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叫向立华,原先是博士的病人,后来两个人就处得很好,两个人常一起出去玩,有时很晚了,他一个电话来,博士就出去了,至于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也不清楚。”

“博士还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博士从不告诉我有关他的一切,有时他来了,两个人就在楼上的实验室,关起门来,一聚就是半天,这是我不能上去的地方,博士在实验室中连电话都不接。”

鲁薏丝朝陈秀莲看看,摊开双手耸耸肩,麦示闲话已经没什么进展了。

陈秀莲想想道:“我们走吧,对了!还没有请教贵姓?”

“我姓王,二位叫我亚王好了!”

陈秀莲笑笑起立道:“亚王伯,我们走了,这位朋友只有三天假期,我要陪地到处玩玩,如果博士回来了,请你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好陪她去领东西,那箱东西还要经过海关检查,必须要博士自己去具领。”

鲁薏丝也道:“真遗憾,蒂尔托我来看看她的姊姊,居然当面错过了,亚王,他们只有三天,该不会跑很远吧!”

亚王道:“这很难说!博士事先什么都没说。”

“她跟向立华的感情很好吗?”

亚王苦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情形似乎很熟,但有一回我开玩笑问博士是否要请我吃喜酒,她又说根本无此可能,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

陈秀莲忽又问道:“他们有没有订机票?”

“没有!他们带的行李很简单,而且还带了不少的食物跟两箱饮料,好像是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去度假。”

“这次度假是临时决定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事前已经计画很久了,但是要等向先生,今天上午向先生打个电话来,说他有空,于是博士就着手安排,向先生一来,他们就走了。”

“他们还带了些什么东西?”

亚王想了一下才道:“鱼竿,而且向先生还带了一套潜水衣,好像是准备去潜水捕鱼。”

“这种天气去潜水捕鱼?”

亚王苦笑道:“你们不是客人,我可以说一句,博士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她自己都不太正常,加上个向先生就更妙了,这两个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他们做起事来,自然不考虑什么天气。”

陈秀莲笑道:“一个学者的行为在常人眼中总是奇特的。”

“但也不能太离谱,前年香港难得下一次雪,博士却穿了一套紧身农,半夜在院子里作倒立,她说是瑜伽术!”

陈秀莲目中眨着异彩,但只笑了道:“那是很正常的,瑜伽术就是这么练的,而且寒暑不侵,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亚王却连连摇头。

两个人告辞出来,亚王送着她们,陈秀莲又道:“这么一大片屋子,就只有两个人住!”

“是的!博士怕人多吵闹,她的诊所还有两个助手,都是上工制的,因为要去度假,把两个小姐也打发走了。”

“花园呢,这可无法自己清理呀!”

“包给人家的,三天来整理一次,到了晚上屋子里就是我跟博士两个人了。”

“在香港地方,这似乎不太安全。”

“是啊!好在这是私人住宅区,而且又是高级住宅区,警方巡逻得较为严密,博士又养了几条狼犬。”

“怎么没看见呢?”

“关在地下室,晚上才放出来,它们都是受过训练的警犬,守夜很尽责,所以此地人虽少,倒很安全。”

没什么可问的了,两个女孩子上车离去,在路上,鲁薏丝笑问道:“社长!你看怎么样?”

“你是个很理想的私家侦探人选,随机应变的急智连我都甘拜下风,尤其是问话时巧妙的应付,一点破绽都没有,比朱丽她们强多了。”

“那是我的社会经验,在我以前的那个生活圈子里,每个人都要有张开眼睛说鬼话的天才,我是问这次探访的收获如何?”

“可以说非常丰富,所得到的资料太齐全了,几乎可以完全确定是她,只是有一个条件不合。”

“那一个条件不合。”

“一个在热恋中的老处女,怎么会是杀人的凶手。”

“怎么见得他们是在恋爱呢?”

“我们进去时,他们正好要走,吴而夫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如果是一个事业心重的人,一定不会如此的,只有热恋中的女人才会如此,她对这次度假企盼已久,唯恐有其他的事妨碍了她。”

鲁薏丝点了头这:“这个研判很合理,但有一个例外,如果向立华是她行凶的助手,也可能会有这种情形的。”

“向立华会是行凶的助手吗?”

“有可能的,亚王说他们都有点疯疯癫癫,警方接到通知说凶手要休息三天,而他们度假也是三天,这次度假是向立华决定的,由此可见杀死梅院长,留柬警署,都是向立华所为,他一定也参予行凶……”

陈秀莲陷入了沉思,鲁薏丝又道:“几起命案中,大部份都是被害者有同性恋的倾向,而方思美事件中,案发前刚好被我们看见了,因此才判断凶手是女人,但第二件案子的被害者是个妓女,被害的现场是旅馆,那证明了凶手可能是个男的,假如两个女子深夜辟室,一定会引起注意,但旅馆侍应生并没有发现异常的现象,所以凶手是男性居多了,因此向立华可能是她的合谋者成份也居多了。”

“假如他们两人在恋爱中,还会杀人吗?”

“两个疯狂的人凑在一起,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陈秀莲笑笑道:“凶手的行为是一种性心理的反常冲击效果,并不是真正的疯狂,只是心理上的偏差,假如这两个人是在恋爱中,则等于数学中的负负得正,都不会疯狂了。”

“假如向立华也是个性无能的心理变态患者呢?那就会变本加厉,等于是疯狂的乘方了。”

陈秀莲笑道:“你怎会知道向立华是性无能的心理变态者呢?”

“因为亚王问他们何时结合,吴而夫说根本无此可能。”

陈秀莲笑笑道:“凶手不是个追求肉欲满足的人,这个条件不可能成为他们结合的阻碍,再者,你别忘了,向立华曾经是她的病人,而且她还有两个助手,向立华的病历记录一定也会经过那两个助手的,假如向立华真是你说的状态,则他们在一起时,一定会引起那两个助手的猜忌与好奇,所以我认为你的推断不成立。”

鲁薏丝没话说了,苦笑道:“在这方面我的知识不如你,因此我无法抬杠,可是我始终觉得这两个人都有涉嫌的可能。”

“你只是匆匆一瞥,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也许是属于第六感的直觉吧!”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亚王说他们带了食物饮料,鱼竿潜水衣,出海钓鱼的可能性很大,你可以做一件工作,叫青青陪着你,到一些码头上调查一下,尤其是出租小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这样两个人租船出海,租船一定要出示身份的,有了姓名,应该不难查到。”

“让警署去调查不是更好吗?”

陈秀莲正色道:“鲁薏丝,我们只是推测,不能确定,万一推测错误,将造成对方极大的困扰,因此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前,最好不要轻易通知警方。”

鲁薏丝连忙答应了,又问道:“社长!你呢?你准备做些什么?”

陈秀莲想想道:“我要再到吴而夫的诊所去作进一步搜索证据,尤其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看看她的实验室。”

“那要搜查状,你又不是警方人员。”

陈秀莲一笑:“当然是非法进入。”

“那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不!不行。我是以私家侦探的身份前去的,而且,我跟李探长多少有点交情,万一被抓住了,以我这百万富家女郎的身份,不会被当作小偷,警方也知道我是在协助破案,可以马虎一点,你却不行……”

“亚王说那儿有狼狗。”

“在私家侦探的手册里,就有应付警犬的方法,再说我相信我制服几条狼犬的能力还是有的。”

鲁薏丝沉吟片刻才道:“社长大姊,我觉得你还是带个接应的人比校好,那栋屋子鬼气森森,似乎充满了危险。”

陈秀莲想了一下:“好,你叫佳琍来,千万别让朱丽知道,她是学法的,最不同意非法的行动,晓得了一定罗嗦个半天,真到了要打官司的时候再去麻烦她吧。”

最后一句是笑话,两个女孩子都笑了。

车子回到侦探社,陈秀莲立刻去准备应用的东西,鲁薏丝则去到方思美那儿,把叶长青约出来,从事出租游艇的调查,也叫马佳琍去向陈秀莲报到,让朱丽继续留下守护方思美。

到了晚上十二点钟,陈秀莲跟马佳琍又驾了那辆大房车,来到了吴而夫的诊所前。

她们把车子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两个人悄悄地步行走向那栋巨宅。

亚王也许已经睡了,在黑暗中,那栋巨屋显得特别阴森,像是一头待欲噬人的巨兽。

马佳琍有点心虚地道:“大姊,我觉得心跳得厉害。”

陈秀莲笑笑安慰她:“没什么可怕的,你只是不习惯做小偷而已。”

“难道大姊已经习惯了吗?”

“胡说,我只是问心无愧,因为我不是去偷东西的,自然就胆气壮了。”

两个人翻上了铁栏的围栅,黑暗中看见四点碧绿的光影,那是两条巨型的狼犬。

这的确是训练精良的警犬,发现有人侵入了,它们没有发出吠声,只是在暗中守伺着,等侯来人进入到一个适当的距离时,突然地扑出来。

但是陈秀莲早有了准备,举手轻轻地一挥,劈劈两声轻响,两条狼犬只发出一声轻啸,随即慢慢地躺下不动了,马佳琍低问道:“大姊,你用的什么东西?”

“含着麻醉剂的空气枪,是捕兽用的,一针可以使它们昏迷一小时,现在我们可以下去了。”

两个人跳下了铁栅,慢慢地向着房子移动。来到了墙下,陈秀莲望望二楼的水管道:“我从这儿上去,你在这儿等着好了,万一有什么响动,你别管我,尽快脱身跑出去,开了车子就走,用电话通知李探长,叫他赶快派人来。”

马佳琍点点头,看着她像猿猴一般地攀着水管上去了,又看着她轻轻地托开了二楼阳台的窗子,进入到屋内,马佳琍想想不放心,终于还是爬了上去。

她觉得这是在背后掩护着大姊的好。

幸亏她跟着去了,因为她才到窗外,就听见了屋中的格斗声,张眼望去,但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跟陈秀莲抱成一团,在地下翻滚着。

陈秀莲空有一身本事,被那个人抱住了双手,完全无法施展,马佳琍举起了手中的空气枪,那是陈秀莲给她对付狼犬用的,看准了那条人影翻到上面的时候,铮的一声,射出了里面的麻醉针。

又翻动了一阵,人影才停止了,陈秀莲挣脱了那个人,站了起来,用手电筒轻轻地照上去。

那是一个中年大汉,身躯像铁塔一般,但不是亚王。皮肤是黑色的,头发是卷曲的,那是一个纯尼格罗血统的非洲人,只是说不出那一个部族而已。

马佳琍吁了一口气。

陈秀莲却低声说道:“谢谢你,老幺,真没想到此地会埋伏着这样一个人。”

马佳琍也诧然地道:“大姊!你怎么会给他抱住了的?”

陈秀莲轻叹了口道:“我太大意了,也太自信了,这就是一个教训,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么个怪人的,他简直不像是人,而是一尊石像,我一进来就看到他了,但是我不相信他是个活人。”

“怎么,难道他是死人不成?”

陈秀莲苦笑道:“也不是死人,是一种你想不到的人,你知道他原先是在那里的?”

“在那里?”

陈秀莲的手电筒指向左边的墙角,那儿树立着一口箱子型的棺材,棺盖开着也立在一边,棺中是空的,但马佳琍依然忍不住轻声惊呼起来。

“他是在棺材里的。”

“是的!就斜倚在棺材里,我先以为是一尊雕像,仔细一看,却像木乃伊,就在我仔细看一下的时候,他突然平倒了下来……”

马佳琍惊叫道:“那不是成了僵尸了吗?”

陈秀莲苦笑道:“以前我从来不信世上有僵尸这个东西,以为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名词,现在我不得不信了。”

马佳琍叫道:“什么,这真是一具僵尸。”

“不错,或者可以说是行尸走肉,这家伙是没有知觉的,幸亏你用的是麻醉针,假如你用枪还制不了他呢。”

马佳琍一怔,迷惘地望着陈秀莲。

“他不怕枪弹?”

“不是不怕,是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了,除非你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使他立刻致命,否则它根本不知道痛苦,刚才在搏斗中,我利用膝盖上顶,至少撞断了他两条肋骨,我都能听见那断裂的声音,他却毫无感觉。”

马佳琍看看地上的怪人,又打量了一下室内,四壁都挂着一些非洲的古物,如图腾、木雕面具、羽毛的头冠,以及一些原始的武器等,最怵目惊心的还是一些死人的头骨,整个屋子都充满着妖异而恐怖的气氛。

她又瑟缩地抖了一下。

“大姊,幸亏是你先进来,要是换了我,一定早就吓死了,这么一个怪人是怎么造出来的?”

陈秀莲眼中忽然射出了奇光。

“我相信我们的案子已经侦破了,凶手是吴而夫。”

“大姊!你能确定吗?”

“当然能,这个人就是证据。”

她指着地下的非洲大汉,马佳琍不解地道:“大姊!这是一个男的,死的都是女人!”

陈秀莲笑了一笑:“这个男的是受了药物的迷醉而忘却了痛苦,然后再以催眠术把他导入成为白痴的状态,跟那些被害者一样,只是接受催眠的命令不同而已……”

“不过……这不能成为证据的。”

“是的,我们必须再找到更多的证据,比如说那些非洲的神奇医药,只要找到了,就不怕吴而夫狡赖了。”

“怎么找到呢?”

陈秀莲走到另一扇门前面。

“这里面就是实验室,我相信她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那我们打开门进去看看。”

“我试过了,这是最新设计的电磁号码锁,打不开。”

“大姊,你不是学过开锁技术吗?”

陈秀莲苦笑着摇摇头:“那只是一般的普通手法,对普通的弹簧锁是有用的,真正的科学发明是不怕人力挑战的。”

“那该怎么办?等吴而夫回来?”

“等不及,我们必须立刻搜集到证据,否则她可以拒绝我们的搜查,等警方按照法律程序,申请到搜查状时,一切的证据都被毁灭了。”

马佳琍不安地道:“既不能等她回来,又打不开铍,我们该怎么办?”

陈秀莲想了一下:“有办法,把那个亚王叫上来,根据现有的证据,我们吓他一下,既不定他就会说实话了。”

“他会吗?”

“应该会的,他只是受雇于吴而夫。替她隐瞒一些事,并不知道是掩护一个凶手,等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的时候,他一定会认实话了。”

她干脆扭开了电灯,从楼梯上走了下去,楼梯口又有两条狼犬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这次陈秀莲没有使用麻醉针,却掏出了自卫手枪,一面喝叫,一面朝狼犬开了一枪。

这一枪并不想命中,只是要惊醒屋中的人而已,但枪声一响,那两条狼犬竟低吼一声,飞扑了上来,陈秀莲好在已有了准备,而且居高临下,一脚尖把在前面的那条狗踢了下去,跟着掉过枪柄,击在第二条的头上,把它击昏过去,然后她看见一间屋子的门开了。

那个叫亚王的中年人,端了一技双筒猎枪,瞄准着她,显然因为发现是个女子而怔住,才没有开枪。

陈秀莲沉声道:“亚王,放下枪,你认不认得我?”

亚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才叫道:“你是白天来过的那个女记者,你要访问博士,但怎么可以侵入私宅?”

陈秀莲笑了一笑:“我不是女记者,是东方侦探社的私家侦探。”

亚王怔了一怔,脸上现出了一丝惊惶:“私家侦探?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秀莲沉声道:“我是接受委托来办案子的,这两天的报纸上,登载着粉红色的色狼的事件,你应该看见了?”

“粉红色的色狼?我不知道,我们这儿不订报纸,因为博士最讨厌她的人员闲谈聊天,耽误了工作,而报纸是构成聊天最多资料的来源,她连收音机都不准听,说这样才能与世隔绝,好专心于研究工作。”

陈秀莲笑笑道:“那就难怪了,否则你早就会对博士的行为感到怀疑,而联想到一连串的凶案上去。”

“什么?你说博士是凶手?”

“是的,她就是粉红色的色狼,而且是一连串凶案的凶手,昨天早上她还杀了一个人。”

“胡说,她一连两三天都没有出去过。”

“你也许不知道,但我已经掌握了证据,你放下枪,把狗拴好,到楼上来。”

亚王脸色一变:“楼上?小姐,你已经到过楼上?”

“是的,我是从楼上的窗子里进来的,因此才发现了吴博士是凶手的证据。”

亚王脸现怖色道:“小姐,快下来,那个地方很危险,有一个……”

陈秀莲笑了一笑:“有一个非洲的僵尸对不对?你放心,我已经制住了。”

“什么?你把那个怪物制了。小姐,别开玩笑,你也许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也许你还没有惊动他。”

“已经惊动了,我差一点被他揑死,但是现在他已乖乖地躺在地上,五个小时内不会醒过来。”

“不可能,除了博士,谁都制不住他的。”

“是真的,我何必骗你,不信你上来看看好了。我跟他在上面斗了半天,你难道没听见?”

亚王顿了一顿:“刚才是你们在上面打斗?我还以为是那个怪物在走动呢,这么说来,你是真把

“当然是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上来了。”

亚王吁了一口气,但忽然又把枪举了起来:“小姐,我是不太相信,请你把私家侦探的执照丢下来给我看一看。”

“你不相信我是私家侦探?”

“我必须慎重,博士说过她的研究非常重要,如果落在歹徒的手里,会造成很大的祸害,我不能放心。”

陈秀莲叹了口气,但仍然掏出了私家侦探的派司,丢了下去,亚王很小心,叫另一头狼犬把派司衔了起来,他才伸出一只手,慢慢打开来看,另一只手仍是端着枪,比着陈秀莲,把派司上的资料都看清了,他才放下枪:“陈小姐,对不起,你果然是私家侦探,可是你为什么要查到这里来呢,难道你真怀疑博士是凶手吗?博士所做的研究工作,或许有一点违反法理的地方,但她并没有伤害到谁,何况她的研究,对人类有很大的影响。”

陈秀莲见他的口气对吴而夫仍是充满了尊敬与信任,不禁有点诧然地道:“你对博士所研究的内容知道吗?”

“知道得很少,就是那些非洲的毒药,博士发现它们对于人体另有许多奇妙的作用,只要运用得当,就是一种起死回生的灵药,只可惜她无法得到足够的机会与对象来作实验……”

陈秀莲冷笑一声:“因此她不择手段,在外面随便找对象实验了,而且她的实验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到目前为止,她杀了六个人,还有一个人被她弄得像死了一样。”

亚王显然不信道:“不可能,博士的实验对象都是我替她找来的;那两个人都是已经没救了的,博士使他们像奇迹般的活了起来,一直到前天,才真正地死了。只有那个土人,是博士从非洲带回来的,但那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已经被他的族人执行了死刑,是博士把他从死里救活过来,费了好大的事,偷偷地运到本境,作为实验的对象……”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我详细地把发生的事告诉你,然后再由你来决定博士的善恶吧。”

亚王终于放下了枪,把狗拴好在楼下,走上楼来,看见了马佳琍,不禁又是一怔。

“这是我的伙伴马小姐,也是侦探社的人员,你是否要看看她的执照?”

亚王摇摇头:“不必了,我相信你们二位都不是歹徒。”

他蹲下去,又看看那个昏迷的土人,才叹了口气:“你们真有本事,居然把他放倒了下来,这个怪物力大无穷,他有一次把四条狼狗都活生生的用空手勒死了。陈小姐,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把他击倒的?”

陈秀莲笑了一笑:“我们当私家侦探的人,当然有一套自卫防身的本事,这没有什么出奇的。”

“可是你们只是两个女孩子,博士说如果把这个家伙送到角力场上去,可以稳拿个世界重量级冠军。”

陈秀莲庄容道:“亚王,看来你对博士所做的一切的确不太清楚,更不知道她最近做了些什么,但是你对她所作的研究工作却又有点了解,因此我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你,你就会知道这是否博士所为了。”

马佳琍却道:“我这儿带了一份剪报,还是请老伯看报上的记载好了,那样就证明我们说的是真话了。”

她取出一份卷着的纸筒,里面是一份剪报贴簿,还有几份没剪的报纸……

亚王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又把没剪的报纸看了,那都是些大同小异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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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萧瑟,黄叶飘零。一条迤逦往南的土路,便在这片荒落寂寥的山野中弯曲伸展,路的这头看不见路的那头,总会有转折的角度遮挡着人们的视线,也总会有纵横的岗岭或林木掩蔽着道路的前端及后尾。落叶随风飘舞,而沙尘也随风打旋,现在,枯黄的叶子飘过路上的这些人头顶,灰土亦时时带着那种黄褐的烟色漫过他们的脸面。他们一共是六个人,五个人骑马,一个人走路。那个走路的人,要光是轻轻松松的用两条腿走路倒也罢了,他不但用两条腿撑着身体的重量,还负荷着体重以外的一些零碎——钉着钢角的大号木枷,中间连以铁链的巨型脚镣,另在脖子上缀着一根牛皮套索,皮索的另一端,就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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