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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秘失踪

邱镇山原先称王刚官衔,那是理所当然,此刻为了表示亲切,忽然称兄道弟起来,王刚反而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从前他老子和自己称兄道弟,如今做儿子的也来称兄道弟,听起来难免有些不是味道。

他默了一默道:“侯爷失踪这件事,府上和騠骑营,不知还有什么人知道?”

邱镇山道:“騠骑营到现在也只有王兄一人知道,至于舍下,知道的也只有少数几人,赵御史曾特别交代,暂时尽量保密,以免影响大局,所以小弟对舍下几个知道的人,也严格要求,要他们尽量避免谈这件事。”

王刚点点头道:“这样做很对,宣扬出去,必定弄得人心惶惶,不但騠骑营颜面尽失,连朝廷也脸上无光,而且反而影响破案,不过,目前是对外宣称侯爷身染重病,若侯爷朝中的同僚好友前来探视,也是件麻烦事。”

邱镇山干咳了一声道:“谁说不是,昨天就有不少人到舍下探病问疾,还好,都被家母婉言谢绝了。”

王刚站起身道:“事不宜迟,卑职这就回去好好计划一下,以便展开行动。”

他刚走出两步,邱镇山却又急急叫道:“王兄慢走!”

王刚回过身来道:“小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邱镇山霎时面色显得十分神秘,离座凑近王刚,低声道:“王兄,这事小弟实在不好意思讲,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了搭救家父,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王刚怔了怔道:“小侯爷只管直讲,别把卑职当成外人。”

邱镇山仍有些尴尬之情,道:“小弟正是没把王兄当成外人,所以才要把实情相告……”他顿了一顿,才摇头一叹,接道:“小弟很怀疑家父的失踪,跟舍下的几个人有关系,若舍下出了内贼,就难怪会发生这样的大事了!”

王刚心头一震,道:“莫非小侯爷已有什么发现?”

邱镇山道:“大前天家父失踪的当晚,那时连小弟也只知道家父是深夜未归,并没想到他老人家会是失踪,正好小弟夜间在后花园散步,竟然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密谈这件事情,王兄不妨想想,他们在那时就能知道这件事,其中分明透着蹊跷。”

王刚闪电般脑际打了一转道:“小侯爷可听清楚了他们在说些什么?”

邱镇山道:“他们的声音很低,行动也十分鬼祟,虽然不曾句句听清楚,但谈的内容却的确是有关家父的事。”

“可曾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如果看清楚就好办了,夜晚之间,他们又躲在假山之后,实在不好辨认,又因舍下下人甚多,他们小声说话,也根本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为什么不追过去看个究竟?”

“他们非常机警,当发现小弟时,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

王刚想起那晚在后花园陆凤英的一番话,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据卑职所知,小侯爷平时似乎很少在府中,更不常到后花园去?”

邱镇山面有愧色地说道:“说来惭愧,家父因整天忙于朝中大事,很少有机会管我,小弟也就乐得轻松,难免常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荒唐起来,所以王兄来到騠骑营一年多,咱们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今担子压在肩上,小弟才知道本身的责任是如此重大,也深觉对不住家父,更后悔从前那些日子,不该在外面鬼混!”

王刚趁机说道:“听说尊夫人既美且贤,小侯爷还是应该以家为重,闲暇时在家里多陪陪尊夫人才对。”

邱镇山黯然一叹道:“王兄不过是听人传闻而已,家务事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嗨!

不提也罢!”

王刚看出邱镇山似乎有难言之隐,也就不便追问。

邱镇山再道:“那晚下人们在后花园密谈家父失踪的事,小弟始终闷在心里,只觉这事大不寻常,又不便公开追究,这事也只有仰仗王兄了。”

“小侯爷希望卑职能做些什么?”

“王兄是家父最相信的人,而且办事能力又强,尤其你住在舍下,行动较为方便,有空时晚间不妨常到后花园走走,说不定就会找出家父失踪的线索。”

“卑职总是外人,夜晚之间常到后花园去,难免会招人议论,据卑职所知,府上的内眷,经常有人在后花园走动。”

“就因为她们常到后花园赏花赏月,所以才能探查出些线索。”邱镇山想了一想道:“这样吧,我在后花园为你打扫出一间净室,供你和嫂夫人作为休息和有时办事之处,这样你到后花园去,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但凭小侯爷安排!”

“王兄可以回去了,不过有关家父失踪的事以及如何采取行动,还是要尽量保密,不必要的人,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小弟是个毫无办事经验的人,一切全仗王兄鼎力相助。”

“卑职遵命,只要有什么进展,随时会向小侯爷报告。”

在走回住处的这段路上,王刚只感脑际千头万绪,久久不得自已。

百花门居然敢劫持国家大臣,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对方这一着不外是采取斩草除根的办法,因为官方和他们势不两立的首脑人物,满朝之中,也只有邱侯爷一人了,只要对方能把护国侯除去,騠骑营等于瓦解了一大半,纵然他自己可以继续维持,但得不到朝廷的有力支持,又如何发挥原有的功能。

再想到邱镇山,这位自幼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其实并非陆凤英口中所说的那种纨绔子弟,由他刚才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只是邱侯爷因国事太忙疏于管教,才使得他经常在外花天酒地,一旦责任压在他的肩上,他照样能殚精竭虑地应付,他肯推心置腹地付以自己重责大任,正足以证明他办事并不糊涂,若将来多加磨练,照样可以继承他父亲的基业的。

回到家里,叶如倩仍娇慵地躺在床上不曾起来。

见到王刚推门而入,她才披衣坐起身来道:“侯爷这么早叫大哥去,一定有什么重要大事吧?”

王刚坐上床沿道:“万想不到,是侯爷本身出了事!”

叶如倩吃了一惊道:“侯爷本身会出什么事,总不至是革职查办吧?”

“若是革职查办,总能看见侯爷的人,现在是连人也见不着了!”

“你说清楚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失踪了!”

叶如倩啊了一声道:“真有这种事?那么刚才是谁请大哥去的?”

“侯爷的大公子,镇山小侯爷,他现在已是奉命暂代騠骑营的都统领了。”

“侯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大前天夜里。”

“我怎么一点都没得到风声?”

“岂止你,这事为了保密,连侯府都没几个人知道。”

这时叶如倩已穿好衣眼,走下床来道:“小侯爷找大哥商量什么?”

“当然是搭救侯爷的事。”

叶如倩着急万分地道:“你连是谁把侯爷掳走的都不知道,又怎样搭救法?”

王刚语气坚定地道:“毫无疑问,这件事是百花门干的。”

“大哥又如何断定呢?”

“前天百花门主和我约晤时,已经暗示过侯爷已被他们掳去,当时我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万没想到会是真的。”

“大哥可是要率领大队人马,去进攻百花门总坛?”

“小侯爷曾一再交代,事情不能张扬,我当然不会采取那种行动。”叶如倩有些不安地道:“莫非你又要单人独骑到妙峰山去?”

“我本来有这种打算,怕的是徒劳无功。”

“大哥早有这种先见之明,那就对了,即使你能找到百花门总坛,也见到了百花门主,但你的武功无法胜过对方,不但救不出邱侯爷,只怕还要落得自身难保,你现在已是实际上的騠骑营负责人了,若你也出了差错,岂不是因小失大,今后又有谁再来对付百花门?”

叶如倩的话不错,王刚心里也有数,百花门主的武功,实在比自己高出太多,虽然日月老人曾传授他破解对方剑术的方法,但那必须经过相当时日的苦练,才能发挥功效,自己回来才刚刚一天,若马上拿来对付百花门主,岂不等于纸上谈兵。

他沉吟了一阵道:“如倩,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你是剑王之女,女神龙之名不是凭空来的,合咱们两人之力,也许能对付得了百花门主。”

叶如倩笑道:“我当然会跟着你去,但百花门总坛高手如云,还有个什么花神,你曾说她的武功更在百花门主之上,你我同去,照样也是无济于事,须知搭救侯爷这件大事,咱们只能一举成功,一次不成,以后就永难得手了!”

王刚忽然心念一转道:“有了!只要再找两个人去,大事必可成功!”

叶如倩茫然问道:“大哥有什么好办法?”

“咱们恳请令尊和令师同去,他们一位是剑王,一位是剑圣,武功可称天下无敌,有了这两位老人家,足可对付百花门的高手,何况他们都不是外人,侯爷失踪的事,也用不着对他们保密。”

叶如倩先是一喜,继而却又有些犹豫道:“这办法固然好,但他们两位老人家却未必肯去,人家是长辈,如果不肯,谁也勉强不了的。”

王刚不以为然,道:“不可能吧,他们和侯爷也都认识,如今侯爷出了这样的大事,两位老人家有什么理由不肯帮忙?”

叶如倩摇摇头道:“可是你要知道,侠义中人,最忌讳的便是和官府来往,而且他们两位老人家,生性又十分倔强,从我记事起,就很少涉足江湖恩怨,所以我才想到他们可能不会答应。”

王刚正色道:“越是侠义中人,越不该过分和自鸣清高,邱侯爷被百花门掳走,不但影响着朝廷声誉,也关系着武林苍生的安危,若救不出侯爷,百花门必定日益坐大,到那时岂止朝廷不安,武林中也势必带来腥风血雨的空前浩劫,他们两位老人家不会想不到这种严重的后果,如果现在袖手不管,将来他们照样也躲不过这场浩劫,只怕也不可能再自鸣清高了!”

这番话不但说得入情入理,而且义正词严,叶如倩吁了口气道:“既然大哥的看法如此,你就不妨去邀一邀他们两位老人家。”

“我已经好几天没和两位老人家见面,不知他们是否还住在八方镖局?”

“我也是很久没去向两位老人家请安,万一他们不在,你的计划未免就落了空。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越快越好,迟则有变。”

叶如倩想了想道:“你两天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要展开行动,必先养足精神,这样吧,你再睡上一觉,我先到八方镖局去找爹和师父去,先去向他们求个人情,等你醒来再赶去,由那里直接行动,岂不是好。”

王刚不由大为高兴,道:“这在我正是求之不得,我正担心会碰了钉子,由你去求他们帮忙,两位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叶如倩盥洗过后,立即走了。

王刚的确疲倦得很,他不得不感激叶如倩顾虑的周到,便上床复又大睡起来。

但因心里有事,无法睡稳,大约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动起床,服装略事整理,便匆匆赶到八方镖局。

镖局主人丁开山这时早知他是好友叶逢甲的爱婿,立刻亲自带他和叶逢甲、樊飘零见面。

两人恰好都在小客厅里,叶如倩也随侍在侧。

叶逢甲似是知道王刚不愿有外人在场,忙对丁开山道:“丁兄,我们翁婿随便谈谈,你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丁开山只好退了出去。

叶逢甲蹙眉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方才倩儿已把事情都向我和樊兄说了,邱侯爷被掳,的确是件意料不到的大事,我和樊兄都思解不透,究竟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王刚不由一皱眉头道:“难道如倩没告诉两位老人家事情是百花门干的?”

“倩儿当然说过,可是我总是不相信百花门能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王刚心里一急,道:“如倩必定也对岳父说过,小婿前天曾到过妙峰山,亲自和百花门主会过面,百花门主当时就提到已掳走了邱侯爷的事,连他们自己都承认了,岳父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叶逢甲沉下脸色,有些不悦地道:“王刚,我把倩儿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爱护她、照顾她,前天那样冒险的行动,事先都不对她讲一声,万一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倩儿今后依靠何人,以老夫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总不能让女儿反穿罗裙,另行择人而嫁吧!”

王刚想不到老泰山会因而发了脾气,但他老人家爱女心切,话虽说得有点过分,却并无恶意,相反的对自己也是一番爱护之情。因之,纵然被训得面红耳赤,还是不得不赔着小心道:“小婿并非不肯事先让如倩知道,实在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因为百花门主只准小婿一人前去赴约,若预先告诉了如倩,她必定不同意小婿前往,或者坚持同行,那样一来,可能就误了大事。”

叶逢甲哼了一声道:“连自己的妻子都要隐瞒,在这世界上,我看你还能相信哪个!”

樊飘零连忙打圆场道:“逢甲兄,女婿是娇客,你就少说两句吧,再说王刚是吃公事饭的人,和百花门主见面是公事,他这样做,并没什么不对,你也年纪一大把了,干嘛还公私不分!”

叶逢甲干咳了一声道:“好吧,就算我错怪他了,咱们不谈这个。”

王刚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道:“那么两位老人家到底肯不肯帮小婿这次忙?”

樊飘零抢先说道:“你们小两口一个接一个地来求,别说我们两个是人,就是菩萨,也被你们求动了!”

叶逢甲依旧凝着脸色,摇了摇头道:“王刚,你若非请我们帮忙不可,我们自然不便拒绝,何况我和樊兄对邱侯爷多少也有点交情,问题是去了有没有用?若劳师动众的空跑一趟,反为不妙。”

王刚肃容说道:“岳父,这样的大事,谁也难保一定成功,但若不采取行动,却可以断定永远没有成功的希望。”

樊飘零紧跟着也附和道:“王刚说得有理,若世上的事,一定要预先知道必定成功才去做,那还有谁肯冒险去,偏偏很多事情的成功,又都是冒险而来的。”

叶逢甲终于点了点头道:“我若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那就白活了大半辈子了,我的用意,只是对他们的一种爱护,他们都还年轻,将来还有一段好长的日子要过,倩儿是我惟一的女儿,王刚又无父无母,咱们两位老人家不关心他们又有谁关心他们?我刚才那番话,目的是希望他们以后处事要多加小心谨慎,过于急躁妄动,往往是要吃大亏的。”

王刚连忙施一礼道:“小婚多谢岳父关怀!”

叶逢甲道:“自家人还有什么好谢的。王刚,你打算几时采取行动?”

王刚道:“事不宜迟,如果两位老人家方便,最好现在就走。”

樊飘零笑道:“我们两个老光棍都是单人一个,无牵无挂,说走就走,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叶逢甲望了王刚一眼道:“百花门的总坛必定很隐秘,到了妙峰山后,你可识得路径?”

王刚道:“那天小婿随百花门主进入他们的总坛时,一路上曾特别留意,那地点虽然极端隐秘,也一定可以找到。”

叶逢甲道:“那就全仗你带路了,说来惭愧,老夫一生,五湖四海都去过,就是没到过妙峰山。”

樊飘零也紧跟着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不曾到过那地方,偏偏百花门就在那里建立总坛,好像故意躲着咱们似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叶如倩,到这时才脆生生地笑着说:“那是百花门怕你们两位老人家,所以才把总坛设在爹跟师父没去过的地方。”

樊飘零拉了一下叶逢甲的袖子道:“看,这丫头嫁了王刚,连嘴巴也学乖了,从前她对咱们两个老头儿,好像并没拍过这样的马屁,也难怪,这是王刚求咱们帮忙,她哪能不帮着王刚说好听的。”

叶如倩不由涨红了脸道:“师父,您老人家又来了!”

樊飘零大笑道:“为师本来就没走,哪里有什么又来了?”

叶逢甲看了看天色道:“老樊,别耍老顽童了,既然要帮王刚的忙,就早点动身吧!”

当下,他们在镖局里就地借了四匹马,出城西行往妙峰山而来。

路上,他们在一个叫做门头沟的村落里,找到一间饭馆,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到达妙峰山,正是中午时分,王刚指着不远处山顶上一棵孤松道:“那棵孤松之下,就是小婚前天和百花门主约见的地点。”

叶逢甲留神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山势,问道:“百花门总坛在什么位置?”

王刚道:“如果路径熟,必可直接找到百花门总坛,不必到山顶来,但小婿上次是由山顶去的,所以必须照着原来的路线走,才不至摸错方向。”

叶逢甲道:“由现在开始,你在前面带路!”

王刚依言将马纵在最前,凭着记忆为三人带路。

还好,弯弯转转地绕过几座山头,总算被他找到了那道狭窄的谷口。

樊飘零在马上一皱眉头道:“百花门的总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王刚道:“由谷道中往里直走,还要顿饭的工夫才能到达。”

樊飘零的两道眉毛,越发皱得厉害,道:“这种地方会是百花门的总坛,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逢甲哼了一声道:“王刚,你可能是记错位置了吧?”

王刚语气坚定地道:“不可能,妙峰山纵然不止一条狭谷,也绝不会看来完全相同,这狭谷口外的形势,小婿记得很清楚。”

叶逢甲指着业已干涸的涧底上的蔓草道:“百花门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把总坛设在山沟里,本就不太合理,再看这涧底的草,似乎从无人走过,难道百花门的人往来总坛是插翅飞越不成?”

王刚道:“小婿那天也是感到奇怪,但他们的总坛,却明明就在里面。”

樊飘零忙道:“你们翁婿不必争论了,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不过,咱们最好把马拴在谷口外,徒步进去较为妥当。”

叶如倩眨着眼睛问道:“师父可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樊飘零道:“这谷道两面都是峭壁,而且窄得仅可容一人一骑通过,若骑着马,如果前面发生不意状况,想掉头都不容易,万一对方由崖顶放下滚木雷石一类的东西,那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刚只听得心头一震,樊飘零的顾虑的确大有道理,但老远赶来,又岂能畏缩不前。

谁知叶逢甲这时反而来了豪气,翻身跃下马来道:“樊兄顾虑得很对,不过,王刚既然把咱们请了来,总不能让他失望,纵然里面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帮他闯上一闯!”

于是,樊飘零、王刚、叶如倩,全都跃下马来,并各自将马在谷口外拴好。

叶逢甲道:“王刚,这谷道里可有什么岔路?”

王刚道:“并无岔路。”

叶逢甲翻腕拔出长剑道:“既是谷道仅此一条,就用不着带路了,现在由老夫走在前面,如发生情况,老夫先抵挡一阵!”

王刚不由心下大为感动,再想赶在前面,叶逢甲早已迈步进入谷道。

樊飘零走在最后,他朗声道:“天地造物之奇,真是不可思议,妙峰山并非一座大山,想不到却有这样一条难得一见的狭谷,就像老天爷在山上打了一鞭、打出一道深沟来一般。”

正行走间,忽然对面冲出一只巨大的猛犬。

王刚想起上次入谷时,除了发现一条巨蟒外,也有两只猛犬冲来,而且蟒和犬很通灵性,像能听懂百花门主的话一般,很快的便被驱走。

只听走在最后的樊飘零道:“叶兄,王刚的话不会错了,既然有猛犬冲来,证明里面必定有人。”

王刚也紧跟着道:“上次晚辈前来时,也有猛犬冲来,都被百花门主驱走。”

樊飘零道:“叶兄小心了,这种巨形猛犬,又经过训练,比豺狼还要凶狠,若被它咬上,那可不是玩儿的!”

岂料那猛犬看见走在前面的叶逢甲后,似乎不但毫无敌意,反而摇头摇尾,像在欢迎主人到来一般,表现得亲切有加。

突见叶逢甲长剑一挥,寒光过处,那巨犬连叫都不曾叫出,便身首异处。

樊飘零大为不解地惊叫道:“叶兄,它对咱们既然毫无敌意,何必杀它?”

叶逢甲冷笑道:“百花门好阴险的手段,居然把畜生也能训练成一只笑面虎!”

叶如倩茫然问道:“爹,狗怎么会训练成笑面虎呢?”

叶逢甲整了整脸色道:“这只巨犬早就知道若明着猛扑过来,必定被剑所伤,所以它才假意表示亲切,等对方失去戒心时,再冷不防一口将人咬死。”

叶如倩依然怔怔地道:“真的?连畜生也会如此阴险,倒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叶逢甲道:“所以我才说百花门的手段太过毒辣,这种事情当年我曾亲身经历过一次,否则今天说不定要吃了这畜生的亏!”

再走了一段路,王刚叫道:“岳父请止步,已经到了!”

叶逢甲依言停下脚步,却愣愣地问道:“什么都没看见,怎么说是到了?”

王刚指着峭壁上的一块青色岩石道:“就在那上面,岩石后面有个洞口,进入洞中,就是百花门的总坛了!”

叶逢甲正在错愕,樊飘零却已哈哈大笑道:“王刚,这一次老夫可不能帮你说话了,百花门的总坛怎么会在峭壁上,那岩石离地两丈多高,没有一流轻功,根本上不去,我不相信百花门的属下,每个人都有一流轻功!”

王刚不便再分辨,单脚微一点地,身形直冲而起,轻轻地落在岩石上。

樊飘零不由大为赞美道:“好俊的轻功,王刚,你这可是深藏不露了!”

樊飘零的话不假,连王刚也惊异于刚才跃身登岩的刹那,竟能像毫不着力般的轻而易举,他记得上次登岩十分吃力,而这次腾身之后,若不及时收势,身形仍会继续上升,毫无疑问的,那夜日月老人以内力为他打通任督二脉,已开始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叶逢甲也似乎呆了一呆道:“王刚,你有这么一身轻功,我怎么从前一点不知道?连倩丫头可能也不清楚吧?”

叶如倩忙道:“女儿以前从没见过他施展轻功。”

樊飘零道:“别老谈这个了,大家先上去要紧!”

他说着也轻飘飘地落上岩石。

叶逢甲也随后一闪而至。

惟有叶如倩,虽然也上来了,却显然十分吃力。

叶逢甲往洞内望了一眼道:“堂堂百花门,竟把总坛设在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山洞里,老夫到现在还是有些不信。”

樊飘零道:“信不信进去一看便知,咱们最好都别讲话,以兔被里面的人发觉。”

叶逢甲沉吟了一下道:“樊兄,就请你守在洞口,万一里面发动机关,封住了洞口,也好及时拦住机关,做个接应。”

樊飘零点了点头道:“这话有理,你们三人进去,千万小心!”

这次是王刚在前带路,三人手中,都紧紧握着兵刃,以备应付不意状况发生。

通道中一片漆黑,而且越往里走,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路之上,静悄悄的,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回响,不过,越是如此,越令人提心吊胆。

不大一会儿工夫,便已来到那间宽敞的石室,竟然还是一无所见。

王刚燃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当真令他大出意料,石室内竟然一无所有。

只听叶逢甲道:“王刚,你是否记错了,百花门的总坛,怎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王刚也呆在当地道:“小婿上次来时,明明就在这里,那靠壁处,有一幅极大的纱幔,花神就隐身在纱幔之后,前面并排列了十二名少女。”

叶逢甲道:“贤婿,纵然你上次所见是真,也是中了他们的骗局,试想百花门的组织何等庞大,一间石室就能做了总坛?让那些人都住在哪里呢?”

王刚被问得无言可对,想了想道:“可能石壁上另有机关,打开之后,可以通到别的地方去。”

“那就仔细在石壁上找一找,这石室内毫无遮掩,有机关必可看出破绽。”

忽听叶如倩道:“那边墙下有一盏油灯!”

正好王刚的火折子已快燃完,赶紧过去点上了油灯。

叶逢甲道:“石室内既有油灯,已可断定是有人住过,但住在这里的,必是一人或少数几人,不可能是组织庞大的百花门。”

三个人在油灯的照耀下,仔细地观察石壁各处,并用手敲打了一阵,却始终不曾发现可疑之处。

最后还是王刚苦笑着说:“岳父,小婿实在感到愧疚,看来今天真是让您老人家自来一趟了!”

叶逢甲吁了口气道:“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空跑一趟算不了什么,只是救不出邱候爷,难免大家都于心不安。”

王刚道:“事到如今,只有回去另想办法了!”他说着当先向洞外走去。

樊飘零正守在洞口,一见三人都已出来,忙问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动静。”

叶逢甲道:“什么也没看见。”

樊飘零道:“我早就觉出有点不大对劲,咱们还要到哪里去?”

叶逢甲道:“山区这么大,再找也没用,除了暂且回去,还有什么办法。”

四个人出了谷口,重新上马,不到天晚,便已回到京城。

王刚颇感对不住两位老人家,和叶如倩直把他们送回八方镖局,才再回到侯府。

回到侯府住处,王刚又是一夜没得好睡。

到现在他才明白狭谷里那座石洞,根本不是百花门的总坛,还是叶逢甲和樊飘零两位前辈高明,人家事先的怀疑是大有见地的。

次日醒来,他本想去见见邱镇山,但又想到邱镇山是个毫无办案经验的人,见了他说出昨日徒劳无功的经过后,必定更增加他的慌乱与不安。

蓦地,他猛忆起为日月老人送酒的事,今天正好是言明送酒之期,而且时间在午时三刻。

他无暇亲身前往,想来想去,他想到了李大狗,这人不但对付女人有一套,办起正事,也颇为能干,尤其他在梅庄做过厨子,对选购好酒很在行。

于是他把李大狗找了来,说明了要买十坛好酒在中午前送到妙峰山。

他担心李大狗送错地方,还特地在纸上画出了那位置的地形图,好在那里有棵独立的高大柏树,只要走对了路,找起来并不困难。

李大狗这辈子办了不少事,就是没办过这种送东西不见人收放下就走的事,听完后两眼猛眨地问道:“老大,您说把东西放下就走,万一东西被别人拿走怎么办,十坛好酒,买起来也是不少银子呢!”

王刚道:“只要你把地点和时间选对,就算大功告成了。”

“老大,对方收货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只狗。”

李大狗越发纳闷,尴尬一笑道:“狗也会收货?那可能像我李大狗这种狗吧!”

王刚道:“不必多问,必须按时赶到,这就去办吧!”

他说着掏出一张银票,交给了李大狗道:“快去吧,回来以后,立刻向我报告,这事非常重要,千万不能耽误,办好以后,我还有赏!”

李大狗辞出以后,盘算着十坛酒重量不轻,必须三匹马才能承担,好在騠骑营马匹甚多,便在马厩中牵出三匹马来,并搭上驮具。

他因当过厨子,也经常到外面买过酒菜,所以买好酒并不外行,当即到一家有名的“烧锅”买了十坛好酒,两匹马各驮四坛,自己骑的那匹驮两坛,即刻往妙峰山赶去。

王刚算是找对了人,因为李大狗的老家就在门头沟以北十里的李家店,离妙峰山很近,小时候他还到过山上,轻车熟路,正好在午刻前赶到了指定的地方。

他把酒卸在柏树下,由于总有点放心不下,这样的十坛美酒,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搬走,岂不损失太大,正好人和马都累了,便把马在附近拴好,人也找了个僻静处所休息,一面远远监视着那十坛酒。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并不见半个人影到来,连狗影也毫无发现。

李大狗不便再等,决定带着马匹回去。

谁知刚要起身,突见对面一个人影,飞快地奔了过来。

李大狗知道是搬酒的人来了,心里大为高兴,因为这才算把酒真正的送到了对方。

由于王刚曾交代过他不必出面,所以他依然躲在原处未动,只是暗中注意着来人究竟什么模样,以便回去后向王刚有所交代。

岂料那人影渐渐奔近,不由他大吃一惊,这人不但是个女的,而且是蛇葡萄花刘小芬。

刘小芬前些时因和百花门牵上关系,曾被押禁在騠骑营好几天,李大狗自然认识她。

李大狗想不透刘小芬怎会在离京师将近百里的荒山野岭出现,更可断定来搬酒的绝对不可能是她,因为王刚曾交代过,来搬酒的可能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只狗,通常所说的小孩子,多半是指男性而言,而且他们的老大王刚,也万万不会买酒送给刘小芬。

这时他只能静观其变,不敢立即现身干涉,他明白,自己虽然也学过几招把式,却绝对不是这位女煞星刘小芬的对手,一旦现身出来,说不定性命难保。

刘小芬在柏树下停下脚步,望了望那十坛酒,自言自语地道:“怪事,什么人把十坛酒放在这里?”

她情不自禁地蹲下来在坛盖上闻了一阵,又咂咂嘴道:“这酒还真不错呢,酒放在这里没人管?究竟怎么回事?”

刘小芬何等眼尖,说话间已发现拴在十余丈外的三匹马,不由微微一笑道:“我道这酒真没主呢,原来还是有人,你们是什么人,干吗把酒放在这里,快快出来答话!”

她因看到三匹马,所以才认为至少该有三个人。

李大狗自然不敢现身,若被刘小芬掳走,问题就大了。

刘小芬见无人答应,冷冷一笑道:“没人正好,这些酒就是我的了!”

李大狗并未着慌,她一次只能搬走一坛,就让她搬走一坛,也没什么大不了。

刘小芬满面带着阴笑,竟然径自来到那三匹马旁,哼了一声道:“这三匹马正好可以把酒一次运走,附近若有人,最好别出来。”

这一来李大狗心头大急,酒丢了还要赔上三匹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騠骑营虽然马匹甚多,但若丢失,照样要受到重罚,尤其办事办到这种地步,回去如何向老大王刚交代?

情势逼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干涉,他冲出来之后,故意装作不认识对方,大声叫道:“姑娘,这酒是我的,马也是我的。”

刘小芬不动声色地道:“刚才我问话,为什么你不答应?”

李大狗咧着嘴笑道:“在下刚才正在出恭,怎好不穿上裤子就跟姑娘讲话。”

刘小芬粉脸一热,啐了一口,问道:“还有两个人哪去了?”

李大狗计上心来,干脆就骗她还有两个人,这样对方也许不敢把自己怎样,便连忙答道:“那两位伙计到山顶看风景去了,马上就会回来,我就是在这里等他们的。”

刘小芬转了转眸子道:“这十坛酒是要送谁的?”

李大狗道:“是要送到居庸关,那里的老总们过两天要举行什么庆功宴,特地向小店订了十坛酒。”

“你可是烧锅上的伙计?”

“不错,小店就是京城的东莱居。”

李大狗虽是信口胡诌,却诌得有板有眼,京师的确有家规模很大的东莱居烧锅,酿造的酒远近闻名。

刘小芬再问道:“既然要送酒到居庸关,为什么又放在山上?”

李大狗诌顺了口,忙道:“马匹累了,少不得要放下来休息休息。”

刘小芬忽地脸色一变,冷笑道:“由京城到居庸关,何必经过妙峰山?朋友,姑娘我不是那么好骗的,你可认识我是谁?”

李大狗表面仍装得若无其事般地笑着说:“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我怎会认识姑娘?”

刘小芬又是一声冷笑道:“唱得不怎么样,装得倒很像,难道姑娘我还不认得你是王刚的手下李大狗!”

李大狗顿时变了颜色,往后退了两步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刘小芬哼了一声道:“还他妈的耍赖,你若不知道我是刘小芬,何必怕成这种样子?听说你一向看到女人就拉不动腿,荒山野岭之间,如果换了别的女人,你根本不会放过,可惜今天不同,反而是老娘放不过你了,现在给我说实话,这十坛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李大狗有些两眼发直,舌头也像打了结,道:“酒……当然是要喝的!”

刘小芬叱道:“放你妈的狗屁,酒不是喝的难道还是啃的,我是问你到底是送到什么地方去?送给哪一个人?”

李大狗料想今天是难逃一劫,与其一味采取低姿势,反不如硬起头皮和她来个石板上砸乌龟硬碰硬,说不定反而能把她唬住。

想到这里,不由挺着胸脯,也冷笑起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没有必要告诉你,至于送给哪个人,大概是个中国人吧!”

刘小芬气得柳眉一耸,面色如罩寒霜:“好小子,敢跟老娘来这一套,想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大狗大声道:“你别发狠,老子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另两位弟兄马上就会回来,他们都是騠骑营的高手,绝对放不过你,你若知趣,还是乖乖溜走的好,免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还有两个,就是再来二十个,老娘也不在乎,李大狗,糟蹋在你手里的女人已经不在少数,仅凭这个,你的罪孽就够深重了,今天老娘宰了你,你也不算冤枉!”

她说着猛地一耳光掴了过来。

李大狗哪里躲得过,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另一边面颊也中了两掌。

李大狗岂能等死,惨呼声中,抡起拳头,也没头没脑的捣了过去。

谁知他的力虽猛,拳势虽快,却根本击不到对方。

不过这一来越发激起了刘小芬的嗔怒,飞起一腿,便把李大狗踢翻在地,然后霍地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嘿嘿笑道:“李大狗,今天老娘先割下你那糟蹋女人的家伙,再把你凌迟处死!”

李大狗吓得面色有如猪肝,接连向后打了两个滚翻。

刘小芬一脚踏住他的前胸,喝道:“把裤子脱下来!”

李大狗龇牙咧嘴地道:“我……我怎能自己脱了让你割!”

刘小芬嘿嘿笑道:“想的可倒不错,临死还要女人替你脱裤子,好吧,看在你马上就死的分上,老娘就服侍你一次!”

她说着左手往下一扯,立刻把李大狗的裤子剥到膝盖上。

在往日,李大狗脱了裤子,正是他耍威风的时候,此刻却是道道地地的一蹶不振。

他猛地打着哆嗦道:“姑奶奶,阉猪阉马是常事,你不能随便阉人,我也不是要当太监!”

“李大狗,连脑袋都要搬家,这点小意思,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李大狗双腿猛蹬,两手直摇道:“姑奶奶,你就是要杀了我,也该把那东西留着,要不然,下辈子我还拿什么去见女人?”

刘小芬一咬牙,踏在李大狗肚子上那只脚力道大增。

李大狗嗷的一声惨号,立刻屁滚尿流,杀猪般地叫道:“姑奶奶,您行行好吧,我李大狗保你将来养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好哇!死到临头,还想在嘴上讨姑奶奶的便宜!”

她说着右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挥,直向李大狗的下体闪电般戳去。

李大狗两眼一闭,只叫了半声,便吓昏过去。

谁知就在刘小芬的匕首即将触及李大狗下体时,她自己反而尖叫了一声,那匕首也跟着落在地上。

刘小芬大惊之余,急急转头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侧不远处竟站着一个眉清目秀而又满脸稚气的青衣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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