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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长门私情私相许

骊山在长安西郊,皇宫就在那儿,由于要上朝,那些大臣的府第都在皇城不远的地方。

禁城的路上有执戈的卫士来往巡行的,但那只是前宫一带而已,和长门冷宫一样,冷冷清清的,那些侍卫们都懒得过来巡逻了。不过禁卫倒不是如武瑛儿所想的那么松懈,宅的内部倒是防得很严,卫兵们也十分谨慎。

张士远在一时的冲动下,—口气来到这儿,悄悄地跳过了宫墙,躲在一座小假山上,利用凹隙的阴影掩住了身形,倒是不怕被人发现,可是他也发了愁,他不知道这长门宫,竟会有这么大。

黑压压的几十幢屋子,散落在一大片院落里,都是属于同一座宫院的范围,谁知道哪一幢中禁着武媚儿呢?尤其是大部分的屋子都熄了灯火,他又不能找人去问讯。忽而,在远处,他看见来了几点灯火。那是一大簇的人,走到邻近,他才发现是四名太监,分前后两对掌着灯,中间却是五六个侍卫,每人提了一木桶热水。

于是他也跳了下来,慢慢地,远远地跟在那堆人之后,一直向前走去,来到了一幢较大的庭院前。

他看了那批人进去,又等了一阵,又看见那些人出来,他再等了一会儿,等那些人离开了,他才悄悄地掩近了,而且绕到了一边的纱窗边,挑了纱窗一看,他整个呆了。

武媚儿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张横榻上,似是新浴出来,娇慵无力,但她却抱着那尊玉佛,胴体晶莹如玉,就跟那尊玉佛—样,只是更为动人。

武媚儿只在小腹部搭着一方轻罗,露出她修长而浑圆的腿,以一个动人的姿势斜斜地弯曲着,身子也斜倚在软榻上,全身都透出了一种撩人的气息。

她似乎是在假寐,但是并没有睡着,因为她的眼皮还在微微地跳着。

她只是故意做出了这一个姿态在等待着给人来看,所以听见有脚步声移近时,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像是不知不觉间,把掩在腹下的轻罗又滑下了一点,露出了更多的身体。

她知道这虽是冷宫,却只有一个男人可以不经通报自由地出入,她就是在等待着这个男人,捕捉这个男人。

那天在校场上,她大胆的表现,固然有一小半就是为了她的确喜欢那个年轻的武士,但大部分却是为了引起一个人的注意那个高踞看台上的皇帝。

她的目的达到了,而那个年轻的武士张士远也出乎意料得到了竞技的冠军,更把那尊玉佛当众送给了她,使她成为全长安注意的焦点,以至于在第三天,她就被宫中人接到了这个地方。

虽然,她也略感遗憾,没有能再见到那个年轻的武士,但这并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因为她内心充满了狂野的欲望,她要成为长安的第一女人。

年轻的张士远却并不了解这些,他只是为武媚儿的姿态而陶醉了。

在海外,在扶余国内,他是年轻、英俊的王子,自然不乏美貌的少女向他献媚、寄情,他也拥有了一大批美貌的侍女,但这些女孩子都太庸俗了,缺乏一种灵性,也缺乏那种发自内在的魅惑力。

躺在他眼前的这个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女人,他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坐在软榻旁,轻轻地伸手抚摸着那浑圆而润滑的肩头,又轻轻地唤着:“媚儿!”

声音是年轻的,充满感情的,武媚儿还没有见到皇帝,但她知道这不是皇帝。当然,她也没听过张士远的声音,不!她是听过的,在校场上,张士远说过几句话,那是提高了嗓子大声说的,不是如此的轻柔。

总之,这声音对武媚儿而言是陌生的,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来人,是那个年轻的武士—

—张士远。

这刹那间的震惊使她突地坐直了,还好,她是个很冷静的人,没有失声尖叫,低促地问道:“你怎么来的?”

“我去找过你姐姐,她告诉我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这儿是禁宫!”

张士远笑了,笑得很骄傲:“禁宫禁不了我张士远,在这世界上,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

“你是偷溜进来的?”

“我只是没有公开地通过守卫的盘查而进来,却不能算偷进来,我是凭着本事避过警卫的耳目进来的!”

武媚儿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的胆子实在够大了,但是他能够摸到这儿,本事也够大了。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张公子,你知道冒了多大的险,这儿是禁宫大内,擅自闯入要抄家杀头的!”

“杀头?我不在乎,要想杀我的头还没这么容易!”

“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剑手,但是你一个人,能跟皇宫内几千名侍卫相抵吗?”

“我来时打听过,宫内侍卫近千,但不会集中在一起的,尤其是这儿,只不过是几十个饭桶而已,凭我手中一枝剑,足可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的!”

“看守长门的或许只是一些庸手,但其他地方的侍卫却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若是得到消息,很快就会赶来的!”

“那也难不了我,人来多了我可以跑,可以躲,皇宫大内的屋子多,禁地多,我早就把里面的地理环境打听清楚了,抽身而退的路线也看好了……”

“你倒好像是早有计划似的!”

“我由你姐姐的口中问得很详细,何况,在侍卫中,也有一些我父亲旧日的手下,他们还是忠于我父亲的,必要时,他们会给我适当的掩护!”

“你父亲,尊大人是……”

“张仲坚,神龙门主虬髯客,现在的扶余国王!”

这个名字对长安的人并不陌生,尤其是在贵族间,他们都知道皇帝的江山有一半是靠辅国公李靖打下来的,而李靖的事业,则大半得张仲坚的帮助。

武媚儿又震动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世居然如此显赫,她倒是有点后悔了。

早知他是扶余国的王子,她就拒绝入宫,专心在家中捕捉这个年轻人了。

要想出人头地,成为拔尖的女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抓住一个拔尖的男人。

抓住皇帝自然比抓住张士远好,可是要想登上顶峰却很不容易,宫中美丽的女人太多了。背景也不够雄厚,虽然哥哥也是世袭的应国公,那是靠着先父与高祖的一点早日交情挣来的。爵封三等,领来的地方不过百亩,官也止于刺史,无兵无勇,不能成为势力,这样子,自己在宫中就很难爬出头来的。

倒是抓住这个年轻人,嫁给了他还风光一点,但是现在后悔这些已迟了,只有想法子亡羊补牢吧!

更有一点是她内心的寂寞与一处被冷落的忿怒,入宫已经五天了,皇帝却没有来过一次。

虽然,她在这儿的生活比冷宫中其他人的待遇好上百倍,她可以开口要任何的东西,但是却没有自由,她的脚步出不了长门宫那个大院子,那个活埋人的大坟墓。

皇帝接她时说得好啊,国丧未除,这时候接人进宫容易引起言官们的噜嗦,当然,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宫人召进去是不受影响的,但皇帝很重视她,不愿草草,必定要给她一个名份,所以才让她在长安门宫中暂住些日子,俟国丧一除,她再风风光光地进入宫去。

武媚儿对这种说法很满意,却不满意皇帝把她一搁五六天都不来看视一下,张士远的到来,正好对她是一个新的刺激,何况,这个男人也曾在她的梦中出现过。

因此,她幽怨地瞟了张士远一眼,轻轻地叹道:“世子,你不该来看我的,不值得为我冒这么大的险!”

吐字柔媚幽怨,明眸盈然欲泪,那种神态能使每个男人都动心的,张士远激动地抱住了她道:“不!媚儿,值得的,为了看你这一眼,要我杀身千次,我也认为是值得,那天在校场上,我已深深为你倾倒了……”

“哼!你还说呢,我在最后向你耳语时,已经告诉你我家的地址以及我的名字,我等了你三天……”

张士远歉咎地道:“那三天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姑丈的那批朋友纷纷为我设宴庆贺,每次都由我姑姑押着我去,躲都躲不了!”

“白天赴宴,还有晚上呀,我说过日夜都会等你的!”

“媚儿,那三天我都是被人灌得人事不知抬回来的,好容易挨到了第四天,我推说头痛要休息,跟表哥溜出来找你,你家却回说你不在家!”

“我是不在家,—大早,李老倌儿就着人把我接了来了!”

“这个皇帝老倌儿,他是什么意思?”

“他看中了我,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他的年纪可以做你祖父了!”

“皇帝看中一个女人,还管什么年龄呢,这个李老倌儿专喜欢老牛吃嫩草,最近他接进宫的贵人才女,都是只有十三四岁,比我还年轻呢,这都是听那些方士们说的,临幸幼女处子,可以驻颜延寿!”

张士远只有顿脚大骂混帐,武媚儿却在他的怀中娇笑道:“你们怎么想到找我姐姐的?”

“是老程想到的,他是你姐姐的旧相好!”

“老程是谁?我姐姐的旧时相识很多!”

“程铁驹,鲁国公程知节的二世子!”

武媚儿咭的一声笑了起来:“是他呀,这家伙最死皮赖脸了,我姐姐出嫁后,他还找上门来,被我姐夫几顿好揍给打向去的!”

“这次有我们表兄弟助拳,老程可神气了,我们去的时候,太子正在你姐姐家,我们三个不管三七二十一,连那些饭桶侍卫一起揍,最后终于见到了你姐姐!”

“你们怎么又跟太子冲突起来了?”

张士远傲然笑道:“也只有你姐夫把太子当个人物,老程跟我表哥都没把他当回事,知道他在里面,我们照打不误,到了后来,他不敢照面先溜了,你姐姐出了头,我们才住了手,从她口中,才打听到你的下落!”

“也是他们两个帮你进来的?”

“是的,老程和表哥打了几个前庭轮值的侍卫,向他们问明了到长门宫的路子,还托他们暗中关照,我才能来到后宫,这儿的警戒不怎么样,要通过前庭可真不容易!”

武媚儿心中颇为感动,这个年轻人为了见她一面,的确是费了很大的苦心。

因此,她用力地搂着张士远的脖子,昵声道:“别去谈那些了,世子,趁着这片刻时光,好好地爱我吧,我很高兴,能够在李佬未曾召幸之前,先跟你结一段情缘,在以后悠长的岁月中,也好多一番思念!”

张士远的感情也是奔放的,由于风气使然,在当时的情况下,男女之间,极少有情的结合,只有欲和利。地位低的一方,为利去逢迎刘方,地位高的一方,为欲去占有对方,即使是双方儿女婚嫁,也都是利益与权势结合,所以他们的贞操观念是很淡薄的。

当然,也有一些至情的男女,为了争取爱情而不惜重大的牺牲,演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不过,那些至情,也都是在欲的接触后才开始的。

张士远是个从小在绮罗丛中长大的男人。武媚儿也不是个处女了,她很早就有了男人,而且懂得如何取悦男人,以及经由男人取悦自己。所以,这两个人在谱奏生命欢乐的乐章时,合作得十分和谐,双方都以高度的技巧使自己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一个高潮之后,继以另一个高潮,直到双方都感到十分满足后,他们仍然深深的拥在一起。

武媚儿用舌头舐着张士远的汗珠,在此之前,她少说也有过十个男人了,但从设有这—

个令她如此心动的。玉一般的肌肤,却像铁一般的坚贞,其中又蕴藏着无穷的精力。

张士远也是一样,他简直为这个女郎迷住了。

她的身体美,皮肤细白,姿态撩人,这些都足以使男人动心的,但是张士远却还能从别的女人找到相同的条件,唯一找不到的是那种天生的媚质,那是发自内在,与生俱来的,只要一沾上她,男人愿意为她放弃整个世界。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魅力。

他的手在她滑如丝缎的肌肤上游移着,享受着她动人的柔润,然后以近乎梦幻的声音说道:“媚儿!离开这里,跟我走吧!”

“士远!别傻了,这是禁宫!”

“禁宫没什么了不起,我能进来,也能带你走!”

“走到哪儿去呢,天下之大,没有地方能容下我们,从宫中带走一个人,对皇帝的尊严是一个大侮辱,没有人能包庇你,连你的姑父母都不能!”

“不要他们的庇护,到我父母的国家去,那是大唐皇帝势力到不了的地方!”

的确,扶余国远隔海外万里之遥,大唐的军力再强,也无法把力伸展到那儿去,这个提议很令武媚儿动了一下心,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士远!你或许有能力把我带走,但是我的家人呢?我还有母亲、兄长、姐妹,好几大家的人呢,我如跟你走了,他们又怎么办呢?”

“一起走!我能把他们一起带走!”

“也是到你的扶余国去吗?”

“是的,扶余国所辖的版图不会比大唐小,而且更富裕,我父亲的宫中以金砖铺地,白玉为床……”

“这个我相信,可是财富在你那儿就失去价值了,我听说你那儿都是未曾开化的蛮人,金玉在他们眼中跟顽石无异。在中原,一颗明珠可以置良田千亩,在你们那儿,一斗珍珠,换不到一斗粟米!”

“你是听谁说的?”

“听一个海客说的,他是专门漂游四海的商人,到过你们那儿。我家来往的客人很多,所以我知道很多希奇古怪的事。真有这情形吗?”

张士远无法否认,只有点头道:“是的,民智未开,不识珠玉,我父亲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教化他们,但还是没有用,他们的习惯很难改过来!”

“那我家的人不会肯去的,他们都是热衷富贵的人,像五天前宫中的人来,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我母亲不敢得罪皇帝,再者也舍不得放弃这个使举家高升的机会,硬替我答应了!”

“你就是到了宫中,也未必能提高他们地位的!”

“那就在于人为了,他们把希望寄在我身上!”

“你有把握能叫李老倌儿听你的吗?”

“我也只有尽我的能力,你知道我一直好强,不甘屈居人后的,我为自己取了个名字!”

“那是什么字,我怎么没听过,怎么写的?”

“上面一个明字,底下一个空字,这是我自创的字,取日月当空之意!”

“日月当空,唯我独尊,你的志向倒不小!”

张士远调侃地笑着,武媚儿打了他一下,娇嗔道:“不许你笑,你安知我没有这一天!”

“你若是个男人,我倒不怀疑有这一天,因为我父亲也是白手成家,终至称尊海外,而他若是不让,唐家天下也未必是他姓李的,但你只是个女人!”

“女人又怎么样?说不定哪天我也当个女皇帝给你瞧瞧,让你知道一下我们女人的手段!”

张士远哈哈大笑道:“好!我等着瞧你的手段。媚儿,我看来是你自己不愿意跟我走吧,因为你的雄心壮志太大,扶余国恐怕容不下你!”

“不!士远,我是真心为着家人,若是为了我,我该毫不考虑地跟你走了。到了扶余国,我可以训练那些百万的夷人,俱成勇士,驱之向四面发展,把邻近的大小岛国尽数吃下来,而后再进军中原,夺取大唐江山!”

张士远大笑道:“妙极了,媚儿,你若是真到了扶余国去,一定会跟我父亲十分投机,他老人家被逼放弃了中原的事业,到海外去谋发展,心中十分不甘,整天都在想如何重整旗鼓,再下中原,只苦于没有人热切赞同,你只要一去,他老人家一定喜出望外,你们说不定就真的干了起来!”

“哦!尊大人依然龙性未驯?我就不懂,他既有此心,当初为什么又要相让呢?”

张士远道:“他不是让给李家,更是让给了我姑夫,因为我父亲看准了一件事,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手中没有—个能治军的将帅,纵有千军万马,也不中以成事,而姑父保李世民已成了定局,他才乐得做个人情,把一切事业,送给了大唐!”

“你父亲也太傻了,难道非要你姑父不可?”

“这一点老人家的眼光是比我们准,举世论将才,没有一个能超过我姑父的,过去如此,现在仍然如此,将来我姑父若在唐一日,他老人家不可能反唐了,不过他的扶余国远在海外,不臣不朝不贡,始终与李家并肩称尊……”

武媚儿忽然很正经地问道:“士远,你的志向又何在呢?”

张士远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才道:“我将来自然是继承我父亲的王国,统治一块土地!”

“我是问你对开土辟疆,进军中原的兴趣!”

张士远毫不考虑地道:“我对这个没兴趣,老实说,我连当扶余国王都感到兴味索然,做一个皇帝虽然权尊天下,但日理万机,也是十分辛苦的事,假如能照我的志趣所在去行事,我倒是喜欢游遍天下,仗剑管管不平事,足迹遍及五湖四海,游尽天下名山大川!”

“你倒是真有出息!”

张士远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笑着道:“这是我个人的志趣所在,而且我也有资格薄富贵而不为,不像有些自鸣清高的人,手中一无所有,也说什么富贵于我如浮云,那才是自欺欺人之谈!”

话谈到这儿,已经渐渐的不投机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宫女,匆匆地冲了进来,看到榻上的裸拥男女,倒是怔住了,床上的两个人也都吓了一跳,还是武媚儿较为冷静地道:“宝珠!什么事?”

她装着旁边无人,这个叫宝珠的宫女只有也装着没看见张士远似的,屈膝道:“启禀新贵人,圣驾到了!”

武媚儿这才有点慌,忙问道:“在哪儿?”

“已经从未央宫起驾,片刻工夫就会来到,特地命奴婢先来通知一声!”

“知道了,我梳妆打扮还来得及,宝珠,你见过我的那尊玉佛了吗?”

“见过,那原来是放在未央宫中的,听说是件稀世的奇珍,价值连城呢!”

“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宝珠喜出望外,自然也明白这是买她守口如瓶的代价,忙又跪下屈膝道:“谢谢新贵人!”

“也别谢我了,该谢谢这位张公子,玉佛本来是他送我的,他就是在校场上跟秦驸马并列第一剑手的那位!”

宝珠目中射出了异采,居然又行了一个礼道:“谢谢张公子,那天奴婢不够资格去参观竞技,可是听人说起那天的情形,大家把公子说成是天神似的……”

武媚儿知道她已接受了贿略,遂笑笑道:“好了!宝珠,别废话了,你的路熟,快引张公子出去,我得赶快着装,准备接待皇帝!”

这时张士远已经穿好了衣服,宝珠忙道:“皇上从未央宫过来,正挡住了出去的路,咱们只有先躲一下!”

武媚儿知道这时间紧迫了,挥挥手道:“士远!你快走吧,宝珠是拨来侍候我的,也算是我的心腹知已,你可以信赖她,下次要来时,可以先找她,就安全多了!”

张士远跟着宝珠,匆匆地出了那座宫院,一直向另一座漆黑的宫院行去,张士远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杨贵妃住的地方!”

“我们到那儿去干吗?”

宝珠道:“皇上临幸一地,必然有许多侍卫随行,这长门宫中,每一个都会派人加强逻守,只有那个地方不会有人去,因为杨贵妃是个疯子!”

“好好的一个贵妃,怎么会疯了?”

宝珠道:“杨贵妃本是齐王元吉的妃子,齐王是皇上的弟弟,在玄武门谋杀皇上不成,反而被皇上所杀,一门都被诛戮,只有这个弟媳妇因为生得美丽,所以被留了下来。他们暗中早有往来,只是不便公开,等到皇帝即了位,就把杨妃接到宫中,正式册封了贵妃……”

张士远摇摇头道:“这个皇帝的内宫实在秽乱得很!”

宝珠笑道:“不但是皇帝秽乱,那些妃子们也都不太安份,跟侍卫们勾搭的大有人在!”

“什么?妃子们也敢如此胡闹!”

“皇帝生性风流,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就会想法子接过宫来,没几天玩腻了就搁下不理了,弄得宫中满是怨妇,以前皇后在世,还能管得住一点,皇后死后,她们没了管头,就开始乱七八糟了!”

“皇帝自己不管吗?”

“我想皇帝自己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装糊涂而已,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却弄了几十个年轻的女人,无力雨露均施,只有让别人帮忙了!”

“这个皇帝也是,他已有的女人都应付不完,还拼命地往宫里弄人进来干吗?”

“图个新鲜,你们男人都有这个毛病。张公子,武贵人迟早会被召进宫的,你们要想常见面,最好还是混到侍卫营去,你是竞技的冠军,活动个侍卫应该没问题。”

张士远冷笑一声道:“要我来替李老倌儿当侍卫,谅他还没这个福份!”

宝珠倒是一怔,张士远撇开话题道:“那个杨贵妃怎么又会疯了呢?”

宝珠道:“杨贵妃乍进宫里,皇帝还常去,后来有了别的女人,渐渐不理她了,她奈不住寂寞就发了花痴,经常脱光了衣服,跑出来找男人!”

“宫中不是有侍卫吗,找男人并不难呀!”

“那是这两年,皇后没过身前,后宫禁制很严,侍卫是不准进内宫的,她疯了有好几年了!”

张士远只有摇头叹息,渐渐已来到了那所宫院,却听见了—阵吃吃的笑声。

宝珠道:“那位贵妃娘娘又在发病了,咱们别去理她,她是被关在卧房出不来的,公子到我的屋子里去坐一下!”

“你是住在这儿?”

“以前是的,武贵人来了后,我又被调到侍奉武贵人,我真想武贵人快点入内宫,把我带了去,这长门宫中,简直像所活坟墓,闷也闷死人了!”

才说到这儿,忽而又听到有男人的声音道:“老王,你完事了没有,快点好不好?”

张士远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珠也奇道:“难道那疯婆子找到了男人不成?”

刚说到这儿,那女子吃吃的声音已转到痛苦的呻吟,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老吴!

这婆娘恐怕招架不住了,你就别乐了!”

“不行,你们三个都乐过了,就撇了我一个!”

“可是她大声叫起来怎么办?”

“你们替我捂住她的嘴就行了,反正这婆娘的身子结实得很,多弄她几下也死不了!”

宝珠听了变色道:“是哪几个天杀的,在糟塌个疯女人。咦!张公子,你要干什么?”

张士远执了剑,向那座卧房行去,宝珠上前拉他,张士远愤然道:“我要杀了那几个畜生!”

宝珠急了道:“不行!张公子,你不能在这儿杀人,也不能在这儿现身,要知道这儿是禁宫。”

张士远—挥手,把她摔开了道:“我不管,在我眼下,看不得这种畜生行迳!”

说着冲过去,但见门内反扣着,门中透出一丝亮光,原来屋中是点着灯的,却被厚厚的窗帘挡住了。

张士远一脚把门踢开了,只见四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三个搂住了一个全身赤裸的中年女子,一个却爬在她身上。

张士远一看情景,更为愤怒,冲上前长剑一挥,那个爬在女子身上的家伙已经身首异处,下半身还是光光的。

其余三个人倒是衣服穿好了,分别跳了开来,他们看出张士远不是宫中的人,倒是一怔。

其中一人道:“小子,你是哪来的?”

张士远沉声道:“你们别管我是从哪儿来的,你们的这种行为,真该万死而莫赎!”

三人又是一惊,轮暴宫妃,而且又是对一个疯子,这罪名的确要以凌迟碎剐的!

还是那人笑道:“小兄弟,你大概是哪一位妃子的相好吧,私入禁宫也是死罪的,咱们哥儿们都在这长门宫轮值,大家结份交情,以后互相方便!”

张士远怒声道:“混帐东西,我才不跟你们同流合污!”

另一个人道:“老王,他杀了老吴,反正事情是掩不住了,不如宰了他,把事情栽在他头上!”

说着已跳了过去,挡住了门户,三支剑向前合围。

张士远奋起神威,一支剑上下翻飞,没几个回合,已经把一个人刺穿倒地,再几招又刺倒了一个。

剩下的一个首先落剑把那个发了疯的杨贵妃一剑刺死,然后冲了出去,大声叫道:“有人……”

他才叫了一声,张士远忽地掷出长剑,将他刺穿了钉在地上。

这是一所很冷僻的宫院,那被杀的侍卫—声喊叫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因为皇帝将要前来,担任侍卫的人都到前面护驾去了。

宝珠等了片刻,看没有人闻声前来,才惊魂甫定地跑出来,惶然地道:“张公子,你干吗要杀人呀!”

张士远兀自怒气未息,愤然地道:“我看不惯这种畜生的行迳,难道你看得下去吗?”

“在长门宫里,这种事并不足奇!”

“你是说常有人这么做?”

“不!以前都是杨娘娘自己跑出来找男人,她发的是花痴,病一发就急着找男人,谁被她抓到谁就倒霉,抱住紧紧不肯放,要五六个男人才把她拉开,那是有人看见的时候,有时没有人看见,那些混囚们就趁机讨个便宜,杨娘娘毕竟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她经常是在发疯的状态中吗?”

“不!差不多隔天发一次,不发病时还是好好的,就是发病时,也只是想男人而已,她的神智还是清楚的!”

张士远道:“难怪那个狗头临走时要给她一剑了,他是怕她把他们的兽行供出来!”

“张公子,杨娘娘也死了,变成死无对证,您可怎么办?很可能会把事情全牵制到您头上!”

张士远一笑道:“牵到我身上也不怕,这批畜生本就该杀,相信皇帝知道了他们的行为,也要砍他们脑袋的!”

宝珠道:“话是不错,但现在人全死了,弄成个死无对证,您可是百口莫辩!”

张士远道:“我不会为这些畜生打人命官司的,这深宫的院墙虽高,却还难不倒我,我飘身一走……”

宝珠可怜兮兮地道:“张公子,你飘身一走,可苦了婢子了,婢子还负责兼顾这儿的,这叫婢子如何交代呢?”

张士远想了一下道:“我有办法的,我教给你一套话,再安排一下,就可以出脱你了!”

他把那尸体也拖进了屋中,剥光了所有尸体的下衣堆放在一边,把宝珠绑了起来,放在屋角,再找到了一枝笔在墙上写了几行字,告诉宝珠一番话后才悄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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