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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绿袍道人知道这是她下的禁制,怕自己乘隙溜掉。

因为这元磁真极是她以毕生功力所练的元磁神功,与心灵互生感应,只要稍有异动,立生知觉,以另一股真气为引本动”、“动静皆动”。提出“能必副其所”、“行可兼知”等观,虽远在千里之遥,也会被她吸了回来。

心中不由暗怒,但他知道管玄英道力通神,不敢得罪,只得笑道:“那就多谢仙子了,贫道去去就来。”

他一驾遁光,连同龙君儿一齐飞起,眼看快要进入宫中,忽然惨叫一声,分成了两截落下。

又是一阵青光绕体,在断躯中才遁出的元神也被绞碎了,成为一缕缕的游魂,在一阵碧焰煎燃之下,只冒几道青烟,就寂然无声。

龙君儿却穿好了衣服,又把百宝丝囊取关系在腰下,飞身回来!

管玄英大怒道:“绿袍道友呢?是怎么回事?”

龙君儿道:“我也不晓得,他一定是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才被我父亲留在我身上的禁法腰斩了。”

管玄英道:“胡说,那有这种事?”

龙君儿道:“信不信由你,我父亲知道我阅历大浅,怕我吃了坏人的亏,在身上留了一道仙法禁制。如果有人想存心不良占我的便宜,禁法立即发动,将对方斩得形神俱灭,那个道士在半空中,手就不规矩,到处乱摸,触动了禁制。”

管玄英道:“你说绿袍道友已形神俱灭了?”

龙君儿道:“大概是吧,反正是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管玄英飞身纵起,一驾遁光,向绿袍道人残尸之处,细心地观察。

史剑英却迎上低声问道:“君儿!是怎么回事?”

龙君儿道:“我知道这妖道的阴焰十分歹毒,除了元神精凝的法体外,肉身之体,很难抵御他的九幽阴火。所以才想个办法来对付他,等到了空中,我用青霜剑将他腰斩了,又把他的元神斩成了几截。”

司空湛道:“此妖修为极深,怎么会轻易就伏诛了呢?”

龙君儿道:“那是他贪心的报应,我的百宝丝囊是母亲精心苦炼多年的纯阴至宝之一。

他抢了去佩在身边,无形中受了阴气所镇,一身法力都施展不出,而管玄英在他身上又加了一个禁制,使他的元神更难逃脱。”

史剑英道:“那也不致于形神俱灭呀。”

龙君儿道:“这要怪他自己不好,他先前怕我逃走,在四周布下了搜魂阴火毒焰,这下子元神受损,无力镇压,阴焰受感应而回,把他自己给炼化了。”

史剑英叹道:“君儿,绿袍道人多行不义,作法自毙,但你所用的手段太卑劣了。”

龙君儿道:“我晓得,可是此妖必须以青霜剑斩去,我又不能在鱼玄机与管玄英面前亮出青霜剑,只好用这个方法把他骗开了再行诛却。”

史剑英道:“你的用心虽佳,但是手段不正,以后千万要注意,因为你阅历不深,灵智初开,如果一味以巧诈之术为喜,久而久之,邪心自生。”

司空湛肃容道:“史老弟说得对,魔道中人,都是以习性而沦入邪道的,龙姑娘以后要注意。”

管玄英已经沉着脸回来了。一名阔口狮鼻,面如熟蟹的红衣番僧首先问道:“仙子!绿袍怎么了?”

管玄英道:“确是形神俱灭了。”

那些人都为之一惊。

管玄英道:“残尸似为利器所腰斩,绿袍修行千年,如果不是极为锐利的仙府奇兵,绝对伤不了他的,因此那丫头说是她父亲所留的禁制尚为可信。”

红衣番僧道:“洒家只见到一阵青光,却没看见有什么仙府奇兵,那会是什么禁制呢?”管玄英道:“绿袍的法力尚未及施为,可见他是在心神松懈的情况下受制的,那女孩子的根基浅,无此法力。必然是绿袍道友迫不及待,引发了禁制,而他的元神,则是被自己所施的阴火反击而炼化的。”

红衣番僧道:“洒家要去看看,同时也替他收个尸,绿袍与洒家的交情最深,略为故友尽点心。”

管玄英朝他一笑道:“大师请。”

红衣番僧飞身过去,抓起绿袍道人的残尸,首先用手抓向胸口,掬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塞进自己口中,连骨头都一齐咽了下去。

然后又在残尸上张口狂吸,最后捧起绿袍的头颅来,用手指戳向脑壳,剌了一个洞,把脑浆也喝了下去。

这才将两截残尸往空一抛,双手拍出一蓬烈火,在空中罩住了残尸未曾落地前,已将残尸毁成一堆劫灰,张口一吸,连火带灰都吸入口中。

这家伙吃人心、喝人血,吸人脑的行动,把每一个人都看得呆了。

直等他飞回来,鱼玄机迎上问道:“飞龙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飞龙和尚嘻开大嘴笑,:“令正管仙子说得很对,绿袍的确是法力及施为就被杀了,他多年修为都还留贮体内,糟踢了太可惜,洒家既是他的朋友,自然名正言顺地接收了过来。”

鱼玄机忍不住道:“大师!他是你的朋友。”

飞龙和尚大笑道:“不错,因此洒家还替他收了尸,如果不是朋友,洒家连皮带肉都吃了。人肉是天下最佳的美味,洒家来到贵处,还不好意思开口,已经悠了几天了,今天好容易有了个机会,还是没有动他,已经算是对得起朋友了。”

鱼玄机见自己邀来的这些修道练气士对飞龙和尚的言行都生出厌恶之色,不禁愕然道:“大师这样对待朋友,还有谁敢与你深交?”

飞龙和尚笑了笑道:“酒家在饿极时才吃朋友,因此与洒家交上朋友有个好处,就是被酒家生吃的可能性较少。”

鱼玄机听他越说越不象话,正待发作。管玄英却笑道:“大师!你既然得了绿袍的好处,就该为他报仇才是。”

飞龙和尚嘻开大嘴道:“那是当然,不过洒家不吃女人,因为洒家练的是赤阳神功,沾不得阴气。他偏偏又是死在一个女孩子手里,而洒家有个规矩,在杀死敌人之后,一定要吃掉对方,所以这个仇可报不成,那天遇到她老子时,洒家再出手就是。”

管玄英笑笑道:“大师!这里有的是男人,足够你大嚼一顿的,不一定非要找那女孩子不可。”

飞龙和尚道:“但洒家还有个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人都没招惹洒家。”

管玄英道:“怎么没有?那姓龙的女娃儿自己杀不死绿袍,都是那姓史的小癸子暗地教唆的,你要替绿袍报仇,就该吃了那姓史的小子。”

飞龙和尚哦了一声道:“小子!是真的吗?”

史剑英对飞龙和尚的残暴行为,早已看不顺眼,闻言厉声道:“妖僧,禽兽尚且不食同类,你比禽兽还不如,不管绿袍妖道之死是否出自我的示意,我都要杀了你为世除害。”

飞龙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在对谁说话?”

史剑英厉声道:“我在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妖僧说话。”

飞龙和尚笑道:“好!有种,洒家最喜欢吃你这种骨头硬的小癸子,因为骨头硬的人咬起来有劲道。小子!佛爷有个规矩,骂过活佛的人,一定要吃到肚里去,你本来可以不死的,但你连骂了活佛两句,注定非死不可了。”

史剑英挺身仗剑而出!

他还没有学成驭剑之术,因为紫电神剑是通灵神器,无须修练即能心与剑合,所以他一剑挥出,威力之强,不逊于飞剑。

飞龙和尚退了两步,在袖中取出一枝寸许长的金色小棒,挥了一挥,就成了一根长约丈余,顶嵌九环的禅杖。

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不会使飞剑,这可合了活佛的胃口,活佛是西方罗汉法体临凡,最瞧不起那些使飞剑练法宝的家伙。临阵交手,要凭真本事,飞剑法宝,是最没出息的玩意儿,来!来!来!咱们好好地打一架。”

史剑英再度运剑攻去。

飞龙和尚抡开禅杖,两人居然杀成一团!

史剑英手中的神剑虽是无坚不摧的利器,但飞龙和尚的禅杖似乎也是一件宝器,神剑上的紫气为杖风所逼毫无作用。

两个人竟是凭着真功夫,一招一式地对拼起来!

金光闪闪,紫气隐隐,打得热闹异常。

飞龙和尚口发狂言,居然把飞剑法宝说得一文不值,引起了双方的不满。

碧瑶宫中的人还不便向他寻事。

可是这边就不同了。

十三奇中,神州五子飞剑已为史剑英所毁,尚未修成;古月真人与觉岸上人为释道两门高人,修为高深嗔心早淡,对这种事不会放在心上。

地行叟方九、雪山神妪莫无影、北海骑鲸客欧阳俊、南荒蛇丐陆奇、醉仙翁朱牧以及青城炼士逍遥散人萧遥等几人,却都心中有气聚在一堆私议。

方九道:“这番僧口发狂言,非得给他一个厉害瞧瞧不可。”

骑鲸客为一门之长,较为慎重道:“史贤侄的紫电剑为前古神兵,且得神州五子之助,已能身剑合一,以意役剑,仍然伤不了他,看来这和尚是有点神通。”

朱牧却道:“我就不相信飞剑制不了他,让我来试试。”

说看一扬手,一道白色匹练飞射而出,在空中绕了几匝,然后像一道白虹似的,往飞龙和尚的面门射去。

觉岸上人忙道:“朱兄!使不得,快收回来。”

但是叫得已迟了。

飞剑射到飞龙和尚的面前丈许处,他张口一喷,一团烈火射出,像刚才火化绿袍道人的残尸一样。

朱牧精心修炼多年的一枝剑,烧得成了一团顽铁,叮然坠地。

飞龙和尚一杖把史剑英逼退了两步,挺杖吼道:“是那个不长眼的杀才,在活佛爷的背后偷袭暗算。”

他的脸转向碧瑶宫的那些人。鱼玄机忙道:“大师!你怎么问我们呢,这是对方发的飞剑。”

飞龙和尚道:“是他们发的剑,十三奇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们不是以正直自许吗?”

这句话把十三奇听得都脸上一红,尤其是朱牧,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史剑英却朗声道:“妖僧,飞剑是朱仙长所发,却不是偷袭,剑光先在上空绕了几圈,然后才从正面袭到,等于是向你提出警告了。”

飞龙和尚道:“真是这样吗?”

史剑英道:“你自己不聋不瞎,难道会不知道?”

飞龙和尚道:“活佛爷在跟人动手时,向来是一心一意,心无他用,根本不去注意到身外之事,飞剑到了面前,佛爷才心生感应。

假如真是这个样子,倒还可以一说,不过也太不应该了,咱们两个人打得好好的,他插一手是什么意思?”

史剑英道:“因为你口发狂言,朱前辈才要试试你究有多大能耐。”

飞龙和尚道:“佛爷是出家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怎么叫狂言呢,刚才不是证明飞剑对佛爷毫无威胁了吗?”

史剑英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傻。

但这番僧张口喷火,竟把飞剑锻成凡铁,确实是有些鬼门道,乃淡淡地道:“空口说白话可作不了数,一定要拿出事实来证明。”

飞龙和尚大笑道:“佛爷从不说假话,小子,你是老实,没有动歪念头,佛爷也凭真本事跟你拼。

如果你也想借什么法宝飞剑来取胜,佛爷一口真火,烧得你尸骨无存,来,来,咱们再打下去。”

史剑英跟他交手了百余招,觉得这和尚行为虽然粗野不支,心地却很朴实,他的禅杖上没有花招,而且本身极具威力。

他杖上的金光比紫电剑的剑气更为凌厉,如果对方以兵器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自己根本无法出手。

但这样拖下去也非了局,于是虚晃了一剑退后道:“和尚,慢来,像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分胜负。”

飞龙和尚笑道:“小子,你这样规规矩矩,佛爷还跟你撑一下,如果你想玩花样,可是自己找麻烦。”

史剑英道:“你不过是仗着一口魔火厉害,本侠就要试试你的魔火能否奈何本侠。”

飞龙和尚大笑道:“小子,那是佛爷的三昧真火,你竟敢说是魔火,真是太没见识了。”

史剑英道:“我不管是什么火,现在我要以身剑合一之术跟你一搏,你要弄清楚,我的身剑合一是真正的身剑合一,不是以气驭剑,因此不怕你的火烧,预先告诉你一声,叫你准备着。”

飞龙和尚也大笑道:“好,只要你不闹鬼,佛爷绝不吐火烧你。”

史剑英凝神聚气,双手握剑,真力运注剑上,立刻紫光大盛,然后将身飞起,如同一道紫虹,向飞龙和尚射去。

飞龙和尚大喝一声:“来得好!”

抡开禅杖,杖化一道金虹,疾迎而上,与紫虹斗成了一片。原来他也施展了杖身合一,飞空迎斗。

修道士多半修练飞剑而以气驭剑,使得剑与神合,但仍然须以气为系,那是玄门修为。

史剑英虽然是全真掌教古月真人的首徒,却是俗家弟子,神注灵胎,借了玉鼎的躯壳以养真元,也是以守璞之身,做静修的功夫。

所以他始终没有练成飞剑,因为他的紫电剑已是仙府神珍,本身即具神通,可以与剑主的灵气感应相通而却敌。

但是史剑英不敢这么做。

他在先一阵的交手中,对飞龙和尚的好感大增,唯恐神剑离手后,自己无法控制而伤了这和尚的性命,所以才用身剑合一之法应战。

身剑合一就是剑不离手,人不离剑,使人与剑结为一体,人在剑后已成了附着之物,但剑却在人的控制之下。

这就像是蜂芸蝎尾,使兵器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而且如以威力而言,远较飞剑为大,因为这时人剑神锋精气,都成为一体而无任何阻隔,一脉相通。

但如此危险性也大得多。

如果以气驭剑,如有不敌,最多毁了剑,人还可以利用那段距离或避或走,或是另外其它克敌之准备。

可是在这种战法下,却是孤注一掷,剑毁人亡。

史剑英为了一念之仁,不想伤害对方,才不顾本身的危险,以身合剑为搏。

那知飞龙和尚也是采取了同样的战法,身杖合为一体。

这种搏战之法,所使的兵器必须是极为珍贵的宝刀,否则就无法承受驭者所施的绝大劲力。

紫电固为神剑,那枝禅杖也不是凡器!

一时紫气暴盛,凌空飞舞,掩住了史剑英的人影;金光猛涨,也看不见飞龙和尚的影子了。

半空中但见紫金两道光华,往来搏击纠缠,不时发出如龙吟虎啸般的震鸣之声,居然又是势均力敌。

看得双方都眼光撩乱,目夺神摇。

古月真人不禁皱眉道:“司空兄可知此僧来历?”

司空湛道:“魔教中人,兄弟多半知闻,就是不见此人,但此僧非魔道中人,殆可断言!”

古月真人道:“贫道也深感不解,此僧咬人心、饮人血、生食人脑、口喷烈焰,应为魔道中人,但他的所学却极为正派,不带一点邪气!”

觉岸上人道:“不错,老衲看出来了,他的那柄禅杖为西方佛门至宝如意九环宝杖,相传为西方伏虎罗汉之降魔法器,不知怎的会落入此人之手!”

古月真人道:“上人亦为罗汉转世,无妨以佛光一照,看看此僧是何来历呢?”

觉岸上人苦笑道:“老衲早就暗中照视过了,所得印象极为朦胧,但如此僧是肉体凡胎,虽是大有来历之人,但本命灵智闭锁,毫无迹象!实在令人骇异,幸亏令徒紫电神剑,可与抗撷,换了个人,恐怕还难是他的敌手!”

这边在窃窃私语,对面的鱼玄机也与管玄英在暗中商量看:“夫人!十三奇修为之深,恐怕超过我们的估计很多,他们一个门下就如此难敌。”

管支英冷笑道:“不见得,史剑英虽是古月的弟子,但得天独厚,屡膺异遇,一身所能,恐怕还超过了十三奇。”

鱼玄机道:“夫人说得也对,飞龙和尚是我们邀来的帮手中最高的一个,却连这小子都收拾不下,看来今天要想把他们都留下恐怕不容易。”

管玄笑道:“等那小子收拾下来,余人就不足为患,一起留下他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几种阵法布置都被他们破解了,但能脱身的也不过三四人而已。”

鱼玄机看看空中搏斗的两道光虹道:“但这样拖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管玄英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你把金花姥姥请过来一下。”

鱼玄机一怔道:“夫人是打算要她出手?”

管玄英笑道:“不错,此刻他们全都贯注在搏击之中,正好是偷袭的好机会,只是他们的两件兵器都是罕世奇珍,寻常的法宝难以切入。

如果用我们得自广成遗阙的法宝,则又避不过其它人的注意,只有金花姥姥的隐形飞虻既不畏神兵利器,施放时又无形迹。”

鱼玄机道:“可是隐形飞虻一经施为,不分敌我,连飞龙和尚也难免波及在内了。”

管玄英冷笑道:“这个野和尚粗狂无状,来此不到几天,把每个人都得罪了,趁此机会把他一并收拾了也好。”

鱼玄机道:“那恐怕不好吧?”

管玄英道:“他跟绿袍还较为投契,可是绿袍死在对方手中,他居然能生啖绿袍的心血,这种人杀了他谁都不会反对,何况他的那枝禅杖威力至钜,如果能弄过来,我们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

鱼玄机听了不禁心动了,遂转身向后面一个穿着彩表的老妇招招手。

老妇立刻趋前,鱼玄机低语片刻!

那老妇一面点头,一面走向管玄英身畔。

龙君儿见了,觉得有点不对,忙问道:“司空伯伯,这老婆子是谁?”

司空湛凝重地道:“此妇乃魔教属下九大邪教之一的蛊神教主金花圣母,身居苗疆,是为万蛊之祖,她饲养了千百种毒蛊,无孔不入,十分厉害。”

“看他们鬼鬼祟祟的,一定又想弄什么阴谋了。”

司空湛道:“那是一定的,只可惜他们采用低声密谈,无由猜测,只有多注意他们的行动了。”

由于双方都是修为高深之士,如以玄功传声交谈,很可能为对方元神感应而窃听,或是由口形上猜测到内容。

因此最隐密的方法,就是像常人一般,交耳密谈,以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以玄功控制声音,只入听者一人之耳。

龙君儿问知了金花圣母的身分后,虽然是十分着急,却由于不知底蕴,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耳际传来了轻微的声息道:“他们要以隐形飞虻来对付交斗中的两个人,姑娘稍安勿燥。”

那是莫无影的声音,龙君儿移目惊视,看见莫无影还是好好的站在人堆中,并未移动,不禁为之一诧。

莫无影又低声道:“龙姑娘不要说穿,老身习得隐形之术后,为了方便行动,近期内又习得了指物幻形之术。

站在那里的只是老身幻化的替身,老身的本体早已隐去,潜探对方的动静去了。

这是我刚听来的消息,姑娘可与司空教主商议一下,看有什么应付之法,因为这是魔教的奇门邪术,老身不太清楚。”

龙君儿遂将莫无影的话悄悄告诉了司空湛。

司空湛听了微微一笑道:“这下子他们可要弄巧成拙了,隐形飞忙是最厉害的毒蛊,发时无形,不畏任何护身罡气玄功,但是史老弟劫不会受其害。”

龙君儿忙道:“剑哥难道有什么特殊玄功吗?”

司空湛笑道:“那倒不是。他有青城炼士所赠的紫云罩,与姑娘所著的紫绥仙衣一样,可以抵御一切有形或无形的暗袭,吃亏是那个番僧而已。”

龙君儿道:“紫云罩只能护住本体,剑哥现在是身化为劲气与剑相合,也有效用吗?”

司空湛道:“他虽然以身化气合剑,但血肉之质未变,仍然在紫云罩的保护之下。”

正说之间,对方的金花圣母已经有了行动,不经意随便挥挥袖子,想是已发出了隐形飞虻。

司空湛道:“姑娘有紫绥仙衣护体,可以不受其害,多费点心,把这边的人也护住,恐怕对方另施毒计,连我们也一起施袭。”

龙君儿道:“我只能护住自己一个人,对这些隐形的蛊虫,无知无觉,怎么管得到呢?”

司空湛道:“隐形飞虻虽然厉害,但不易控制,一经施为就自行乱窜,受攻击的必是最近的人,姑娘只要出去一点,吸引蛊虫朝你一个人攻击就行了。”

龙君儿道:“那会有用吗?”

司空湛道:“隐形飞虻最喜吸吮修道人的精血,我会帮你忙的。”

龙君儿闻言装着关心战况,向前挪了两步。

司空湛则把谢氏姊妹与玉磬道长叫到后面去,他自己站在龙君儿的背后,双手搭在龙君儿的肩上,好象也是在观战。

龙君儿却感到一股热流,由肩上传到四肢百骸,立时感到燠热难忍,粉汗盈盈,透衣而出。

司空湛低声道:“姑娘忍耐一下,这是我的血魂气煞,藉姑娘之体来喂那些毒虫的。”

龙君儿道:“老伯的损耗不是太大了吗?”

司空湛一笑道:“没关系,我多年修为,这点损耗不算什么,回头就够那老婆子受的了……”

龙君儿只得强忍住身上燠热,听任汗水透衣而出。

这是司空湛血魂神功所化,血腥之气很重,最能吸引那些嗜血的虫虻,果然龙君儿感到身上似乎粘附了一些看不见的东西,而且越来越多。

而决斗的金紫两道光华,也突然有了变化,紫光突然放弃了缠斗,绕空逃窜,金光却紧追不舍。

同时听见飞龙和尚的怪声叫道:“小子,打得好好的,你又没落败,干吗要逃呀,来,来,佛爷还没有遇上你这样合意的对手,咱们再玩下去。”

史剑英不理会,飞舞甚急,转成了一片光幕,金光则一转为劲厉,由水桶粗细,缩为杯口大小,倏然直击!

叮然声中,紫光被击落地。

史剑英双手捧剑,神情十分萎顿,但仍然东舞西劈。

飞龙和尚也收住攻势,现形落地,拄杖笑道:“小子,佛爷才轻轻打了你一下,难道就把你打成失心疯了不成?”

史剑英不理他!

司空湛忽而大叫道:“野和尚,你真是不识好歹,史老弟为了你,拼命在抵御暗算。你居然利用这个机会攻击他,简直无理之极。”

飞龙和尚一怔道:“胡说,佛爷对敌一向正大光明,从不作暗算偷袭之举。”

司空湛冷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双手猛摇,血魂气煞暴发。

那些粘附在龙君儿身上吮吸血气的隐形飞虻,突然受到了血气的冲灌,欲罢不能,一个个把肚子涨得像鸡卵般大小。

它们本身虽具隐形之能,但吸下去的血气还来不及消化,又经司空湛的大力施为,顿时现出了形迹,就好象无数红色的肉瘤,粘在她的身上。

龙君儿虽然已经知道了内情,但乍然一见这种丑怪之状,惊呼一声,摇身急抖,那些隐形飞虻经她这一抖,才中止了血气的灌塞。

有的还能飞行,缓缓地往回飞去,有些则因吃得太饱,肚子都涨成了拳头大小,飞不动了,缓缓地往回爬去。

但也仅仅看见一个个红色的卵球而已,仍然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飞龙和尚依然不解道:“这又是什么?”

觉岸上人道:“法兄手中所持可是西天灵鹫峰中大雷音寺佛祖门中降魔至宝如意九环法杖?”

飞龙和尚道:“不错,你这秃子敢情还识货。”

觉岸上人道:“此宝不但为降魔利器,顶端且有照幽慧灯一盏,法兄可知用法吗?”

飞龙和尚道:“自家的东西,岂有不知之理。”

他说看一擎金杖,由顶端冲出一道金光,金光中托看一盏莲花状的佛灯,花心为蕊,立刻大放异芒!

佛光照处,那些爬动的血球都显了形,竟是一头头形如牛虻的小虫,四翅六足,长喙如针,形状异常丑恶。

有些吃得太饱,拖着拳头般的大肚子,更为恶心。

在地上还有十几头被劈裂的虹尸,那是史剑英运用紫电剑斩杀的。

司空湛冷冷地道:“和尚,你现在总该知道史老弟何以中止拼斗的原故了。”

飞龙和尚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司空湛道:“这是隐形飞虻,是一种最歹毒的恶虫,有质而肉眼不辨,吻蕴剧毒,就是大罗金仙,被咬上一口,也会神智昏迷,被吸尽精血而死,为修道人之大敌。

佛祖未成道前,曾以身啖之,以佛光败其原形,令其护法神大鹏金翅鸟,一一啄食而绝其迹,但仍有数头漏网。”

飞龙和尚怒问道:“这是谁放出来的?”

司空湛道:“孑遗的几头为魔教之宗阿修罗王所搜罗,赐给座下九大弟子之一的虺毒尊者,为虺毒教中至宝。

虺毒教传至中土,易名为蛊神教,也分了几头出来,再以魔法炼成蛊母,就是你所看见的。”

飞龙和尚厉声道:“金花老婆子,这是你干的?”

金花圣母一笑道:“是的,老身见法师跟那小子苦战不休,才想助法师一臂之力。”

飞龙和尚怒道:“可是你那虱子连洒家也包括进去了。”

金花圣母道:“法师修为高深,被咬上一口也没关系,老身既然养着这种东西,自然有解禁之术。”

飞龙和尚冷冷地道:“等你制住酒家后,还会替酒家解禁吗?你老婆子是什么人,酒家还不清楚?”

金花圣母笑道:“法师言重了,老身与法师究竟是朋友,怎么会对法师有不利之心呢?”

飞龙和尚冷笑道:“去你的,酒家跟你这种邪魔鬼怪也能算是朋友,老婆子,连你身上有几根骨头,洒家都清楚得很,你少跟酒家来这一套。”

金花圣母脸色一沉,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蛊神教虽为邪教之一,却最重贞操。

她教中都是女弟子,虽不禁婚嫁,却最重守一而终,所炼的蛊虫,原也为防止良人变心而设,不幸丧失所天,也终身不得改嫁。

金花圣母身为一教之主,自当以身作则。

蛊神教主依例是终身不嫁的。

但金花圣母晚年不坚,为绿袍道人所诱而失身。

这事本来秘密,却因绿袍道人与飞龙和尚交好,有一次在绿袍道人的绿焰洞中交合时,恰为飞龙和尚撞来碰见。

飞龙和尚生性粗直,根本不管这些龌龊事,但金花圣母却一直为此惴惴不安,唯恐秘密外泄。

绿袍道人被杀,金花圣母倒不怎么样,而且还沾沾自喜,因为她对绿袍本无眷恋之心,只是一步失足,摆脱不掉而已。

绿袍死了,她失身之秘密就少了一个知道的人,只剩一个飞龙和尚,心中也在想如何能杀以灭口。

因此管玄英找她暗算,她正中下怀。

那知暗算不成,飞龙和尚又说出那句话。

她以为是飞龙和尚有意揭底,不禁恼羞成怒,厉叱一声道:“贼秃!你欺人太甚,老身叫你好看。”

双手连扬,发出一片黑云,腥风扑鼻,竟把身边所有的一百零八种毒蛊,全部都放了出来。

这些苗疆所产的蛊虫都是穷凶极恶的奇虫毒旭,不但形状怪异狰狞,而且各禀奇毒。

翅风习习,腥风熏人,罩向飞龙和尚而来。

飞龙和尚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她说发作就发作,而且出手就是杀着,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把如意金杖舞得风雨不透,挡住蛊群的下扑。

佛门降魔法器,果然威力不同,金光闪处,为数千万的蛊虫都被挡住了,有些还为劲气所及,落地而毙。

飞龙和尚定神下来,朗声大笑道:“好,老妖婆,你这点鬼门道,还敢在佛爷面前施弄。”

张口一道烈焰喷出!

那是他三昧真火所凝炼的一口真气所化,威力自非寻常,连醉仙翁朱牧的飞剑,都被他一口喷成凡铁,那些蛊虫又如何能抗得了。

但听得吱吱声中,落尸如雨,腥气加上焦臭之气,更是熏人欲呕,那一大片黑云,立刻烟消云散。

但是空中居然还有两头长约四寸,似蛇非蛇的金黄色蛊虫,不畏烈火,仍然在奋力冲击飞龙和尚的如意金杖,击在它们身上,只打得它们往下略沉一沉,随即又挺身飞起突龑史剑英道:“这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看来我的紫电剑也奈何它不得了。”

司空湛道:“不错,这是金花蚕蛊,也是金花圣母所炼的本命神蛊,与她的元神相通,恐怕任何利器都伤不了它。”

史剑英道:“那和尚为人不错,我们得想个法子帮他。”

司空湛道:“不可,我现在记起来了,此人名叫邪佛,是西方一个怪物,虽然秉性凶恶,但行为却在正邪之间,一向独来独往。

他行事向来敌友不分,只有一个脾气,就是在交手时绝不能插手帮他的忙,否则就成为死仇。”

史剑英道:“这个人倒是真的邪透了。”

司空湛道:“不错,所以他一生中没交到朋友。”

史剑英笑笑道:“我倒不相信,回头我偏要帮他一手,非把他这个怪毛病扭过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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