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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九尾狐狸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大家都感到很意外,尤其是尤三通,站在场中,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齐苍霖十分欣慰,朗声一笑道:“尤三通,齐某杀死尤大通时心安理得,今天对着他的两个儿子,却有着万分的歉疚,可是对砍掉你一条胳臂,齐某不但无愧于心,而且还觉得对你惩处太轻。”

尤三通急了道:“齐苍霖,你不要逼人太甚,你也听见了,我们并不想找你报仇,都是受家嫂所逼,她在我们体内下了蛊毒,逼得我们干的。”

苗英不禁冷笑道:“尤三通,你也是一时的英雄人物,澜沧三煞在滇中都还能算个名人,你别给江湖人丢脸。”

尤三通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们的确是满怀仇心,可是几年来的安逸生活,早把雄心消磨尽了,如果不是为了爱惜这条老命,我们真不想找人拼斗。可是大嫂那手绝招坑死了我们,不报大仇,她就不给我们解蛊毒。”

苗英冷笑道::“那么你还是活不了多久,到了一年之期,蛊毒发作,纵有千万黄金,仍是买不了你的命。”

尤三通额上汗如雨下,脸色如土,混身颤抖不止。

齐苍霖见了又觉得不忍道:“尤龙、尤虎已经放弃了仇念,他们回去之后,一定会设法要求那个苗女替你解毒的。”

苗英冷笑道:“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吧?”

齐苍霖道:“那两个年轻人本质不坏,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弃不顾了,尤三通到底是他们的亲叔叔。”

苗英道:“他们放弃父仇,是尊敬大侠之为人,深明昔年尤大通之死是咎由自取,尤三通的为人已令他们深恶痛绝,他们肯牺牲一个奶娘来救他吗?”

齐苍霖道:“怎么要牺牲那个奶娘呢?”

苗英道:“苗女所放的蛊,是在神前立下血誓的,如果要收回蛊毒,就必须杀死自己,这个你可以问尤三通。”

尤三通颤声道:“是的,大嫂在临死前,才将本身神蛊转给她心腹侍婢,这侍婢也就是那个奶娘,她对大嫂极其忠心,绝不会原谅我的。”

齐苍霖道:“那么前几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尤三通道:“前几年都是用一粒克制蛊毒的解药,这解药是用她的精血淬合炼制,才能压住蛊毒不发作。”

齐苍霖道:“那你每年去求一颗解药好了。”

苗英笑道:“一个人的精血,最多只能供应作三十年的解药所用,过了期限,不是让蛊毒噬人,就是自噬以与蛊毒偕亡,他们已经受了十四年蛊毒。”

齐苍霖道:“那至少还有十六年,尤三通,你今年也有五十岁了,就是七十开外,人生七十为上寿,你能再享寿十六年,已经很不错了。”

尤三通道:“可是那解药是每次取用两粒,分给我们兄弟俩服用,十四年已用去二十八粒,只剩下两年了。”

齐苍霖一愕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假如要牺牲一个人才能救你,我想你的侄儿也难以启口。”

苗英笑道:“尤三通,要想活命,我倒可以救你,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值得一救?”

尤三通一怔道:“夫人有办法救我?”

苗英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够解你的蛊毒,当然那个苗女肯舍身救你,又作别论。”

尤三通连忙问道:“夫人有什么方法救我呢?”。苗英道:“苗人所放的蛊毒,除了施放者本身而外!另外还:有一个人能救。”:尤三通道:“夫人说的是苗洞神巫花九娘吗?

我们也想到她;了,她是苗疆万蛊之祖,她的金丹具有镇服一切毒蛊之神效,每丸可镇蛊毒一年,与解药同效,可是她已于十年前身故,否则我们就不会受制于那个苗女了。”

苗英道:“花九娘在未死前,曾经与我父亲会过一次面,那时我的一个叔叔受了苗人的蛊毒,我父亲找她去救治,用术胜过她,然后以授术为条件,换得她五十九金丹,可是家叔只活了十年,因患他疾身故,那金丹尚剩下四十丸,这四十丸就留在我的身边,足够你这一辈子活用了。”

尤三通欣喜万分地道:“夫人如果肯以金丸见赠,尤某当以重金为酬。”

苗英道:“你一年的生命值多少?”

尤三通知道苗英是借机勒索巨金,可是为了活命也不惜牺牲了,咬牙道:“任凭夫人开价好了。”

苗英道:“二十万两黄金算贵吗?”

尤三通道:“不贵,尤某以八百万两黄金,向夫人将四十丸金丹悉数购下。”

苗英笑道:“二十万两是第一九的价格,以后每一丸增加一倍,你能出得起多少价格,就能买几丸。”

尤三通骇然道:“照这样算,不出六年,尤某的存金全部送给夫人也不够。”:苗英沉声道:“我不要你一两金子,这都是用来作为扩充长江水寨的基金,何况这是一项两厢情愿的交易,你舍不得,大可以拒绝。”

尤三通脸上作了个痛苦的表情,终于一咬牙道:“好吧,尤某立刻备金前来换取第一丸金丹。”

苗英微笑道:“你的金子是昧着良心从你侄子那儿侵占而得的,我只好用这个方法叫你吐出来。

“真到你负担不起的时候,我会降低价格的;因此,你不必担心只有六年可活,只要你不死于其他病症,我保证不会让你死于蛊毒上。”

尤三通茫然地退后。

苗英道:“事不宜迟,你的期限很急迫,还是快点去取出藏金吧,至于令兄的遗骸,我会派人收殓,送到他最近的别院处,交给他的家人。”

尤三通答应着,还没有意思动身。

苗英道:“你为什么还不走?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尤三通吃吃地道:“财帛动人心,夫人揭穿了尤某的秘密,恐怕有人会对尤某不利,因此尤某盼能得到安全的保障,以免遭受到别人的挟持或暗算。”

苗英笑道:“你还是怕死的,所以我叫你现在离开,目前我手下的人都在这里,不会有人去跟踪你;等你送第一批金子来时,我自然会给你的安全作进一步的安排。”

尤三通这才唯唯地走了。

镖局中人见了苗英对付尤三通的手段,一个个都有点骇然的感觉。

齐苍霖顿了一顿才道:“夫人协助他们报仇,原来藏有这个目的,的确高明之至。”

苗英微微一笑道:“绿林道的宗旨是劫富济贫,尤三通是个不义而富的坏蛋,我这样对付他并不算过分。”

阮雄笑道:“夫人是劫人之富,济己之贫。”

苗英不以为忤,淡然一笑道:“身人绿林道的总是穷人,像尤家兄弟发了财,连报仇都不想了,自然更不会有兴趣打家劫舍。长江水寨的兄弟们有了这一笔资金后,至少可以不虞匮乏,对一些小本经营商旅也乐得做做好事,不去打扰他们;因此这虽是济己之贫,间接也是济人之贫,副总镖头认为说得过去吗?”

阮雄为之语塞!

齐苍霖忙道:“夫人目的已达,似乎没有再与四海镖局作对的必要了吧?”

苗英笑道:“我个人是想收手了,因为我的对象是尤家兄弟,现在事情发展得比我想象中更美满。”

阮雄忍不住又问道:“夫人原来的意思是打算如何?”

苗英笑道:“我原来是想帮助他们报仇成功,等他们去取出藏金时,再秘密派人跟踪,探知他们藏金的地点,下手转取过来,凑巧他们受了蛊毒,更凑巧我身边有着解蛊的金丹,等他自己送上来,就更省事多了。”

齐碧霞怒声道:“你为了夺取人家的藏金,竟不惜助恶,拿家父的生命作为交换的条件!”

苗英脸色一沉道:“总镖头,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镖局与绿林道始终站在作对的立场上,何况尤家兄弟早先也是绿林中人,我有义务帮助他们复仇的。”

齐苍霖为免纠纷,忙摇手止住齐碧霞,然后道:“现在我们的决斗,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苗英道:“当事人尤龙、尤虎兄弟既然公开宣布放弃报仇,那一部分自然就算结束了,可是四海镖局与绿林道的问题,我还得跟各处寨主会商一下才能决定。”

说完,朝贾亮道:“亮儿,你把各寨的主持人集合一下,我要问问大家的意见,再答复对方。”

贾亮将各地水寨寨主召集过来,一起到苗英的帐中会商片刻,然后苗英出来宣布道:

“根据一致公决今天到此为止,因为绿林道对各位并无私怨。”

阮雄不肯放松,忙问道:“以后呢?”

苗英笑笑道:“贵局不答应抽成,绿林道也不能改变立场,以后贵局镖队过境,我们再作决定;现在长江水寨有一笔可靠的收入,对太小的买卖还看不上眼,只要在二十万两以下的镖货,我们绝不插手,超过二十万,各位最好多留神,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各位可以离开了。”

齐碧霞叫道:“那不是等于没交代,不行,我们非作个决定不可。”

苗英淡淡地道:“有一个最好的决定,那就是总镖头抽剑把我们都杀了,以后就没有问题了。”

齐碧霞抽剑道:“我们就作个了断好了。”

苗英看着她,淡笑道:“你尽管出手好了,我绝不还手,不仅是我,今天绿林道任何一人都不会还手的。”

齐碧霞挥剑在她面前直晃;苗英却毫不在乎,也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齐碧霞急了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苗英淡淡地道:“没有什么意思,绿林道劫镖是为了生计,今天你们空手过境,不是我们动手的对象,我们不愿无故动手伤人,这就是我的意思。”

齐碧霞叫道:“那你今天为什么邀我们来约会?”

苗英道:“今天主要是约贵局一谈,贵局不打算遵守规矩,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只有等以后走着瞧了。

“附带的也是为尤家报仇,尤大通的后人自己表示放弃,今天的约会就此宣告结束,我跟众家兄弟也是第一次见面,有关今后如何重组长江水寨,还有许多问题要商谈,所以不再招待各位了,各位请吧!”

说完,回头就走。

齐碧霞还想追上去。

齐苍霖将她拦住了道:“碧霞,算了,我们也走吧!”

苗英回头笑道:“我们都在长江旧日水寨集会,总镖头如果:想一劳永逸,就赶去把我们都杀了,此外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们今天绝不想再决斗下去。”

她走向江边,早有准备好的小船驶近,将她接了上去。

水道群雄也跟着她之后上船去。

她的两名侍女将尤二通的尸体也抬走了。

顷刻间,场上只剩下十几个小喽罗,留着准备收拾帐篷等物。

阮雄道:“齐小姐,这个女人真厉害,我们以后在这条路上,倒是要特别小心才好。”

齐碧霞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拦下她?”

阮雄苦笑道:“我们是镖客,他们不抵抗,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有什么办法呢?”

阮来风道:“她虎头蛇尾而终,我们一个人都没有折损,已经是很运气了,贤侄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齐苍霖苦笑道:“这正是她厉害的地方,如果斗下去,有阮兄门下及敝师兄助阵,他们一定得不了好处;现在这样一走,什么问题都没结果,以后镖队经过,我们不能每次都全体出动,岂不仍是留下许多麻烦?”

齐碧霞叫道:“所以我才要她作个了断!”

阮来风笑道:“我何尝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打破规矩的是你,我们也不能硬要她按照规矩对今天的事作个交代,她最狠的是不还手。

齐碧霞道:“我真杀了她,瞧她还不还手?”

齐苍霖道:“真杀了她,她也不会还手的,可是我们就无法再在江湖立足了,她看准了这一点。”

展毓民叹道:“这个女人心计之工,的确无出其右者,长江水寨在她的策划下,一定会比她丈夫有成就,今后这条路将是你们最难走的一条路。”

齐碧霞苦着脸道:“那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为了怕她,今后不走西南六省的镖。”

展毓民道:“你准备将四海镖局扩大业务,西南六省几乎是半壁天下,自然不能放弃的,惟一的方法是,好好充实镖局本身的力量,凭武功、机智与小心,走出一条坦途。”

阮来风笑道:“对,齐兄当年与绿林道也没有讲交情,四海镖旗在天下通行无阻,可见事在人为。”

齐苍霖叹道:“年头不同了,绿林道一批后起之秀比老一辈的强多了,尤其是长江水寨,经苗英重组之后,闯江湖不像从前那么容易了,我真替这批年轻人担心。”

阮雄豪声笑道:“老伯之言固是,但绿林道进步了,我们做镖客的也必须进步才能追得上他们,您放心好了,凭齐小姐与小侄同心合力,未必就输给他们!”

展毓民也笑道:“对,英雄无辈,后人未必不如前人,小伙子,好好用心,到了金陵,我就把大罗剑教给你,连你的师弟们,只要有兴趣,我也一视同仁,普授无遗,让你们这批年轻人去开创一番英雄岁月。”

阮来风忙道:“这可使不得!”

展毓民道:“怎么使不得?技艺本不应有门户之私,用以行道即吾愿;我相信阮兄的这批高足的人品都不会借以为恶的,提掖后进,是吾辈的责任。”

阮来风道:“展兄与苗英有过口约,不将大罗剑法滥授他人的,这岂不是违背了诺言吗?”

阮雄笑笑道:“这倒没有关系,展老伯约定的是不授外人,对于门下子弟并没有限制,我们可以拜在展老伯门下。”

展毓民忙道:“那不可以,展某不能掠人之美,再说对邛崃也交代不过去。”

阮来风笑道:“展兄不必客气了,兄弟虽然收了不少门人,都不是以邛崃的身份收录的,兄弟也没有开设门户,我们既然有心同振四海镖旗,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再分彼此。展兄有意创设乾坤剑法,小儿辈们得蒙收录,是他们的福气,兄弟也感到沐荣多矣!”

阮雄道:“乾坤二字,包容万象,展老伯以此为名,收录小侄等,也算不得掠家父之功;再者,家父已脱离邛崃,牵涉不到门户之纠纷,何况小侄等之技艺,有一半是方二叔传授的,更非邛崃之渊源。”

展毓民道:“这个问题关系至巨,等回到金陵再说,大罗剑法我不敢自珍,创设剑派之举我并没有成定局。”

阮雄道:“现在恐怕已成定局了,齐小姐对苗英已公开宣布,展老伯当时也予以承认了。”

齐碧霞道:“师伯,当时您并没有反对,以您的身份,总不能说了不算呀?”

展毓民道:“都是你这丫头快嘴!”

齐碧霞道:“要将大罗剑法广为流传,可是您自己说的。”

展毓民道:“大罗剑法虽是师祖所创,却由我补阙完成,我可以做主;至于创设剑派,收录阮兄的门人到门下,则牵涉到门户的渊源,我可不能做主了。”

齐苍霖笑道:“师兄,先师并没有开宗立派,这一部分您也可以做主,何况阮贤侄说过了,他们与邛崃也拉不上关系,这事情只要阮兄不反对,应该没有问题。”

阮来风道:“兄弟绝不反对。”

齐碧霞道:“那就成了,剑派必须设立,阮大哥等也必须投入您的名下,才能名正言顺地学习大罗剑法,以塞苗英之口。

“而四海镖局也必须要一大批精通剑法的高手,才能应付以后的局面,师伯,我这个总镖头是靠您的力量才坐上去的,您可不能拆我的台,看着我受人欺负呀!”

展毓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鬼丫头真是坑人不浅,我清静了几十年,临老还被你拖下了水。”

齐碧霞笑道:“师伯,这可不能怪我,是您自己说的,以前袖手不管事,有愧于心,我才给您找点事来管管。”

展毓民拿她没办法,只有连连叹气。

阮雄笑道:“我们也走吧,此行虽然惹来不少麻烦,但也不能说全无收获,至少把齐老伯跟尤家的梁子揭开了。”

齐苍霖笑道:“不错,我听说澜沧双煞埋首穷荒习艺的消息后,知道迟早总有一场麻烦,心里从没有安宁过,这个问题解决了,等于移掉我心上一块大石。

“师兄,我们回去再忙上两年,把下一代的基础打稳了,将事业交给他们,小弟就可以陪您悠游林泉,以度余年了。”

展毓民轻叹道:“谈何容易,我不入江湖,尚且难以安享余年,这一下更难清静了。”

阮来风笑道:“这话不然,展兄如果静居关外,不会有这些麻烦,以兄弟而言,如果在青木关株守田园,又何尝会卷入这场漩涡?天下烦恼事都是自己找出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想隐居山林,我们就根本不必学武,既然学了武,就一定要有所作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武人是命中注定不得安分的,兄弟如此,齐兄如此,展兄又何尝不如此?”

三个老人哈哈大笑,都为阮来风的那番话激起了万丈豪情。

阮雄凑趣道:“今后各位老人家的雄心可以放在栽培后进上面,其他的麻烦自有我们晚辈去应付,绝不会要老人家操心的。”

阮来风笑骂道:“你又大言不惭了,你应付得了吗?”

阮雄挺胸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只要处处留神,步步小心,没有应付不了的事。”

阮来风道:“好,那以后遇了困难,你可别来求援。”

阮雄道:“绝对不会,真有解决不了问题,还可以找方二叔告急,他可不像您三位能静得下来,没事他还会找事,有事一定会比我们更着急,拦都拦不住。”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阮来风道:“方二弟的确是个闲不住的人,我很奇怪他今天怎会不赶来凑热闹。”

阮雄笑了笑道:“他一定来了,躲在暗处瞧热闹,大概见到事情并不严重,就不出头了。”

阮来风道:“胡说,他躲在哪里,我们怎么会瞧不见?”

阮雄笑笑道:“他老人家神出鬼没,哪里会让我们看见,尤家姐妹就躲在我们头上,我们又何尝看见了呢?”

齐碧霞道:“方二叔是闲不住的,我想他一定就藏身在附近,我们不妨找找看。”

阮雄道:“不会在附近,否则我早就闻到了,他这几天跟九尾狐腻在一起,身上那股味儿我在十里路外都嗅得出。”

刚说完这句话,忽而嗒地一声,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击在他的后脑勺上。

阮雄抚头叫道:“二叔!您可真不讲道理,小侄又没有得罪您,怎么下手真打呢?”

对面的天篷上冲起一条人影,飘然落地,赫然正是方超人。

他站定后就笑骂道:“小混蛋,你竟敢在背后编排我,幸亏手头只有一块小石子,否则我就砸烂你的脑袋瓜子。”

阮雄抚着脑袋,过去见礼道:“二叔,侄儿再也不敢了,请您转求二婶,饶了我这一遭吧!”‘方超人一瞪眼道:“小子,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阮雄笑道:“小侄没有想到您真有着手回春之术,居然把二婶给治好了,所以您身上才干干净净,否则您躲在天篷顶上,小侄怎会闻不到呢?”

方超人怒道:“小鬼,你还想挨揍!”

阮雄道:“小侄可没有说错话,您如果没跟二婶在一起,小侄就输下这颗脑袋。”

阮来风忙过去问道:“二弟,。这可是当真的?”

方超人道:“大哥,你别听他胡说!”

阮雄笑道:“二叔,小侄绝不胡说,您身上虽然没有带异味,却有着另一股脂粉香,二婶一定跟您在一起。”

方超人道:“哪有的事!”

口中说着,却不由自主地举起衫袖闻了一闻。

阮雄见状大笑道:“二叔,这下子您是不打自招了。二婶一定在天篷上跟您一起,您再否认,我就上去……”

说着,作势要过去。

方超人忙叫道:“小鬼,别乱来。”

这一叫,大家都知道何月儿一定在篷顶上。

齐苍霖忙止住阮雄,笑向方超人道:“方兄,请何女侠下来一叙吧!”

阮来风也道:“二弟,我还以为雄儿胡闹呢,想不到你们真凑在一块儿去了,这是好事,请下来见见何妨呢?”

方超人脸上微红,低声道:“大哥,我只是替她治好狐臭,可没有怎么样,她来了您可别乱开她的玩笑。”

阮来风笑道:“那当然,我不是小孩子,总不会像雄儿那样口没遮拦,不过事情总有点谱了吧?”

方超人忸怩地道:“我们没谈到这些,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如何,大哥得便不妨替小弟探探口气。”

阮雄过来笑道:“没问题,我担保没问题。”

阮来风斥道:“雄儿不许胡闹了。”

方超人向篷顶叫道:“月娘,下来见见大家吧,先前那点误会别再放在心上了,齐兄不是记恨的人……”

篷顶又飘起一条白影,果然是何月儿。

只见她依然一身素白,不过神情却端庄多了,盈盈一福道:“齐大侠、展大侠,前次在酒楼中多有得罪,妾身深感歉疚。”

齐苍霖连忙还礼笑道:“哪里话,小儿辈们对女侠失礼之处更多,还要请女侠原谅他们才是。”

方超人笑道:“月娘对上次的事深感歉疚,借这次的机会为大侠略尽绵薄,希望能功过两抵。”

齐苍霖怔了一怔,不知道何月儿为自己尽了什么力,一时难以回答。

方超人忙道:“月娘在双佛口中,得知苗英与尤氏叔侄在计议对付大侠的方法后,颇替大侠焦急,因为他们的方法太过阴毒,除了直接有关的人,不得插手,大侠以一敌四,恐难取胜。”

何月儿道:“取胜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们采取拼命的战法,大侠除了跟他们同归于尽外,别无良策,以大侠之为人必不忍如此,妾身恰好碰见了尤氏姐妹……”

齐苍霖恍然道:“原来那两姐妹是女侠引来的。”

何月儿道:“她们跟林佛剑在一起,林佛剑极力劝她们打消仇念,不准她们前来,妾身才建议她们先期来此暗伏,在必要时出手一击,同时更烦请双佛借故引开了林佛剑,方便她们脱身来此,这是我们惟一能对大侠效劳之处,因为我们到底还是绿林中人,不能直接为大侠跨刀。”

齐苍霖连忙拱手道:“多谢三位,如果不是三位仗义及时招来援手,齐某今日断然难保残生,实拜受良多。”

何月儿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大侠太客气了,大侠蜚声武林,素有侠中麟风之誉,妾身等以一时之愤受澜沧双煞之煽动,妄图冒犯虎威,深感歉疚,尤其是今天见到尤大通的两个儿子,竟然能以是非之心,放弃仇念,更感到惭愧万分,尚祈大侠予以曲谅。”

方超人哈哈大笑,道:“大家都别客气了,齐大哥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谁都想碰他一下,连我与阮大哥上次都忍不住想找他麻烦。

“结果,也是不打不相识,从冤家打成亲家,这都怪江湖上传闻太过,只渲染他的剑术盖世,没有把他谦逊恬淡的君子之怀多多烘托,才引出这些麻烦。”

齐苍霖苦笑一声道:“这都是虚名之累,齐某昔日年轻气盛,不知收敛,为了这点虚名,引来了许多麻烦,这次见到敝师兄后,才深自感悔,师兄的剑术高出齐某多矣,却恬淡自持,从无纠葛,看来还是齐某本身修为不足!”

方超人笑笑道:“这倒不然,谁都知道展兄为萧老前辈门下首徒,剑术造诣在齐大哥之上,未尝不想去找他较量一下;可是,我们连齐大哥都胜不过了,又哪里敢去捋展兄的虎须呢?”

展毓民闻言一笑道:“这么说来,我这多年清静,竟是靠着齐师弟在外招摇,替我挡住了麻烦。”

仇天侠在旁接口道:“可以这么说,归根结底,是师祖盛名太过,弟子保镖时,碰到几次莫名其妙的邀斗,据说还是师祖身上的小过节,师叔自然更免不了麻烦了。”

齐碧霞道:“师祖身上的事,找到第三代弟子头上,那批家伙也算是有出息了。”

仇天侠苦笑道:“师妹你不要认为好笑,你现在也开始步人江湖了,今后类似的麻烦你也会碰上的。”

何月儿笑道:“树大必招风,齐小姐初人江湖,就干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尤其是今天对苗英所说的一番话,英风不让须眉,可也惹下了不少麻烦,四海镖旗所经之处,黑道人物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阮雄含笑道:“总镖头不肯与绿林道妥协,固然是锋芒太露,但今后倒不必为此担心了。”

何月儿笑问道:“副总镖头一定有万全之策了?”

阮雄笑道:“小侄一无所能,但有何前辈与胖瘦双佛三位绿林顶尖人物为我们撑腰,我们还怕什么了呢?”

何月儿不禁一怔!

方超人道:“臭小子,你倒想得挺美的,人家在客栈里受你一顿闲气,不揍你已经算好的了,凭什么要给你撑腰呢?”

阮雄作了一揖道:“何前辈,以前种种,是小侄的不是,小侄向您赔罪,望您宽宏大量,不要见怪,您现在跟方二叔是朋友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小侄让人欺侮吧!”

何月儿笑道:“副总镖头太客气了,你跟齐小姐像是两条出柙的猛虎,谁敢找你们的麻烦呢?”

阮雄朝齐碧霞一示眼色,齐碧霞乖觉,连忙也赔了一礼道:“何前辈,这一礼是为上次的冒犯赔罪!”

语毕,又连福了两福,道:“第二个礼是谢谢您给家父援手解围,第三个礼是恳求您以后对我们多多照应。”

何月儿还礼不迭,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超人笑道:“月娘,我早关照过阮雄那小子是块湿面,沾上就掉不脱,现在果然缠上来了,而且还拖了个帮手,瞧你如何开脱?”

阮雄笑道:“二叔,您别抽腿,我知道何前辈是最要面子的,既然释尽误会,就把我们当子侄看待;我们丢了人,她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前辈,您说是不是?”

齐苍霖笑道:“贤侄,你别太强人所难,何女侠在绿林道中地位崇高,怎么能为你们镖局撑腰?”

阮雄道:“我们并不想要前辈们公开支持,只是希望他们递个消息,有谁想对我们不利时,我们可以预作准备,再者万一镖局出了事,给我们一点线索。”

何月儿道:“那都是消极的办法,我可以跟双佛联名,知会一些老朋友,叫他们别跟四海镖局为难。”

阮雄欣然道:“那就更好了,只是前辈方便吗?”

何月儿道:“绿林道也分为两个系统,一派是正式开山立寨的,另一派就像我们这样独来独往的。”

阮雄叫道:“、侄明白,而且您这一派中高手特多,大部份都是劫富济贫的义侠之士,小侄最担心的也是您这一派的高人,独来独往,如神龙不见首尾,真要光顾上了,连个头绪都摸不到。前辈,您肯帮忙就太好了。”

何月儿笑道:“我想这没有问题,绿林道中,我们这一派的人虽然各自为政,却最团结的,平时声气相通,才没有被另一派系吞掉。

“而且我们这一道上的朋友,也较为明白事理,能够洁身自好,不像开山立垛的帮寨,藏污纳垢,什么分子都有。而且,我们下手的对象,也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为富不仁之辈,虽在盗籍,不堕侠义之风,除了争名负气,也不会找镖局的麻烦。

“假如我与双佛联名照会,说四海镖局是我们几个晚辈在主持,一般老朋友多半会卖个面子,纵然有人煽动,也不好意思插手了。”

说完,又朝齐苍霖一笑道:“齐大侠,如果镖局仍由您主持,我们这样做自然太冒昧了,但是您交给了年轻人去闯练,我们托大僭越,倒不失为息事宁人之道。”

齐苍霖连忙拱手道:“哪里,哪里。女侠如此照应小儿辈们,齐某感同身受,只是何女侠方便吗?”

何月儿不禁摇头一叹道:“我们行事虽无愧于心,到底名列黑籍,传闻起来并不光彩,何尝愿意终老于此,只是我们陷身已深,为侠义道所不齿,即使想洗手改道,也难以入侠义之门。

“自从上次在客栈中受展大侠一番教训后,见到各位行事待人之宽厚,惭愧之心尤深,那天如果是我们得手,对各位定然不会如此宽厚,所谓正邪之分,就在这些地方。

“我们离开之后,了凡与了空两位师兄谈起各位的仁恕之怀,深感内疚不已,那时就有高攀结纳之心。”

展毓民微微一笑道:“女侠这么说,展某就难以为情了,那天根本是我们先向三位启衅的。”

何月儿笑笑道:“那是因为方大侠探知我们的行动,对各位发出警告,各位才先发制人,并无不当之处,反倒是我们,与各位素无仇隙,只听了澜沧双煞的煽惑,就妄图对各位不利。

“当然,澜沧三煞在绿林道中声名狼藉,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们是以同道之谊,请我们援手,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才帮他们忙的。”

阮雄笑道:“我知道,这又是盛名之累,如果能一举扳倒展老伯与齐老伯,三位在武林中就名扬四海了。”

何月儿低头道:“我承认这是事实,只怪我们自不量力,米粒之光,妄想与星月争辉,乃自取其辱;但尤氏兄弟对齐大侠的诽谤也不无关系,他们逢人就扬言齐大侠挟技骄人,对绿林道尤为苛刻,一旦遭逢非死即伤。”

齐苍霖道:“这是从何说起?绿林道中,齐某也有几个知交,他们可以证明齐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何月儿道:“耳闻不如一见,再说大侠所认识的那些人,多半已经物故,硕果仅存者,亦洗手归隐,不问世事了,谤之者力,澄之者寡,绿林道对大侠的误解自然日渐加深;不过大侠的盛名如雷贯耳,也有一点好处,很多人慑于大侠之神威,不敢轻撄其锐,所以大侠行走江湖多年,极少有冒犯者。

“我们平时散布四处,很少有机会遇上大侠,间或不期而遇,人单势孤,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次是澜沧双煞早有预谋,事先柬邀各处同道齐集川中,大家才想跟大侠碰一碰,可是前两批朋友,还没有见到大侠,就吃了个大亏饱受教训,铩羽而去。”

阮雄笑道:“那是方二叔的杰作。”

何月儿笑道:“我听方大侠说了,那两批人都是我的晚辈,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没关系,以后我见到他们,给双方调解一下,事情就搁开了。

“倒是我们受展大侠一番教训后,蒙各位宽大相待,得全身而退,感愧交并,同时见到齐大侠为人谦和,与传闻大相径庭,深悔受人所愚。

“本来想负荆请罪的,怎奈临走时语言过分,一时难以自解其嘲,幸好途遇方大侠,乃托他先容一下。”

阮雄笑道:“这是我的功劳,是我撺拨二叔追三位去的,一来是向三位解释误会,二来是给二叔您介绍……”

方超人暗中踢了他一下道:“小子,你又要信口雌黄了?”

何月儿微异道:“阮世兄说方大侠是岐黄妙手,专治各种恶疾,了空师兄在临走时,得世兄介绍说大侠能治我身上的恶臭,我才厚颜求医,这有什么不对吗?”

阮雄笑道:“是呀,我是给二叔介绍主顾,怕前辈念及前嫌,不好意思登门求教,才托了空大师转告一声,说二叔本医者之心,无论亲疏,来者不拒,这本来就是实情,二叔干吗要踢我一脚,莫非是前辈赖了他的诊金不付?”

方超人这才吁了一口气,却又瞪了他一眼。

阮雄笑道:“何前辈,二叔医道虽精,着手成春,就是开价太辣,病情越轻,要价越高,您一定被他敲了一笔大竹杠?”

何月儿却大方地道:“我身上的恶臭,别说人家讨厌,天气热时,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所以赢来这个九尾狐的外号,我一听见就生气,为此不知开罪了多少朋友;我也曾遍访名医,却始终,没有成效,方大侠不愧圣手,一剂见效,我正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阮雄笑道:“二叔没有向您开价?”

何月儿道:“没有,我也不好意思问。”

阮雄皱着眉道:“这就糟了,您应该先跟他谈好了,现在他漫天讨价,您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何月儿笑道:“我是强盗出身,没有还不起的债,方大侠开出价来,我就从别人那儿取来还给他,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倒霉的是那些阔佬而已。”

阮来风笑道:“何女侠,你别听小儿胡扯,方二弟医道虽精,却有个毛病,不肯轻易为人诊治,完全要看他高兴,而且分文不取。我跟他几十年的兄弟,有点腰酸背痛的小毛病找他时,他都把我推给那些汤头庸医去诊治,他肯为你处方,足见你的面子大。”

方超人立刻叫道:“大哥,你这是冤枉人,我只是对一些疑难绝症有点心得,普通毛病,我的确不如一个卖草药的郎中,我是怕把你的病越治越重。”

展毓民笑道:“这话有道理,人体百骸,病痛却有万千,一个医道圣手,也只是精于几门而已,不可能门门皆精。”

大家就这么聊个没完。

阮雄这才道:“我们也走吧,留在这儿可没意思,何况此地尚有水寨耳目,对何前辈也不太方便。”

何月儿笑道:“那倒不怕,各庙各香火,苗英是川南六省的水道总瓢把子,管不到我们过路游神,再说我忖度苗英的心意,想扩展水道基业,成为雄霸一方的绿林盟主,对我们还不敢开罪。

“何况,她志在攫取尤氏兄弟的藏金作为创业的基金,也并不是真正想与镖行界人为难,今天你们等于帮了她一个大忙,她心里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

齐碧霞兴奋地道:“那她以后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

何月儿想想道:“这还难说,目前她安内重于攘外,一时不会有什么行动的,不过她大权在握之后,至少总要有点表现,才足以服众立威,那时的目标就要对准镖行了。”

齐苍霖点头道:“何女侠分析极有道理,苗英今天突然收兵撤退,正是目的已达,急于安内,所以才不愿继续拼斗以损元气。

“而她与四海镖局不作个明白交代,也正是为日后寻衅铺路,这个女人谋略武功都很精,是个很难惹的人物,比她死去的丈夫能干多了。”

齐碧霞道:“那我们怎么应付呢?”

齐苍霖一叹道:“我们身为侠义道,不能赶尽杀绝,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以后看你随机应变了。”

齐碧霞与阮雄一批年轻人,都开始感到肩上的重任重起来了。

最后还是方超人道:“这个倒不必急,我与月娘及双佛等一些绿林高手都算是建下了一点交情,他们都很愿意帮忙,稍有动静,一定会先给你们消息的。”

何月儿道:“是的,我们也不想苗英总揽大局,她如果把水陆两道统一起来,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这些单独行动的道友了。

“我们都不愿受人约束,所以帮你们的忙,等于是帮自己的忙,不过一两年之内,这个局面还不可能展开,目前你们最该担心的人是林佛剑。”

齐碧霞忙问道:“这家伙怎么样?”

何月儿道:“他好像对你们四海镖局有成见,我跟尤家两个女孩子谈过,她们说只要四海镖局不关门,林佛剑就永远不会甘休,这家伙跟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齐苍霖一叹道:“我要知道就好了!”

阮来风道:“林家是川中望族,他们世居青城,剑术极精,却从不涉足江湖,我也想不透他与齐兄有什么梁子。”

齐苍霖道“是吗,若说有宿仇,他却是处处都在帮我们,然而又处处跟我们过不去,真不知他的用心何在?”

展毓民道:“照他极力逼我们放弃保镖这一点上,很像是出之罗师弟的授意,但我又看不出他与罗师弟有何关系,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找他谈一次。”

方超人道:“了凡、了空两位大师又跟他碰了一次头,我们见到他们,可以问问有什么结果?”

阮雄问道:“二位大师是如何诓他出去的?”

方超人道:“是由月娘具名,约他到附近一个隐秘处会面,言明是报复在酒楼中受侮之恨,可是月娘并没有去,由两位大师跟他见面,目的在拖住他不得分身。”

齐苍霖道:“二位大师以武功而言,恐怕绊不住他。”

方超人笑道:“我们与月娘已经释尽前嫌,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仇,二位大师根本不会与他动手,只是调开他,方便尤氏姐妹行动而已。我请了空大师问问他与各位到底有什么过不去?希望能有个结果就好。”

展毓民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他如肯说,早就对我们直说了,不过问问也好,方兄与二位大师约好在何处见面的?现在他们应该也谈完了。”

方超人道:“两位大师在水道中熟人较多,不便在此现身,我们约好事完后,在各位的客栈中碰头。”

齐苍霖道:“那我们快回去吧,别让二位大师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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