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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志同道合

南宫俊告辞后便走了出来。

那个叫金宝的女人正在柜上招呼客人,见他要走,还赶着出来道:“这位兄弟,你要走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呢?我已经叫厨房里给你们准备菜去了,你再坐一会儿,用了饭再走吧?”

南宫俊拱拱手道:“不了!多谢嫂子,我还有事。”

这一句嫂子叫得金宝开心极了,眉开眼笑地道:“兄弟!你是第一次上门,要不把你招待好了,浪子会骂人的,说我这个做嫂子的怠慢客人呢!”

她移着小脚出来,竟挡住了南宫俊的去路,使得南宫俊啼笑皆非地道:“不!嫂子见谅,我有事,改天吧!”

因为金宝挽着他的衣袖,他只能微微地用了一点劲,才挣脱了开来,一路急急地走了。

马成在暗中是一直跟着他的,飞快地追了上来道:“恭喜少主,又收下三条胳臂,使南宫世家又添新苗。”

南宫俊笑笑道:“不错,风尘三友的武功造诣都出乎我意外的高,我虽然一连击中了辛本善两拳,都是花了点巧思,如果平平实实地动手对搏,恐怕三五十招内,我都无法动他一下呢,这三个人的身手,纵不高过宇文雷,也差不了多少,的确是难得的人才。”

马成道:“他们隐身市井行侠,反而使大家不注意了,才致默默无名,不过有一个人似乎比他们更善于隐身,少主注意了没有?”

南宫俊的确没有注意,忙问道:“是谁?”

马成道:“就是酒柜中那个挡住少主的女人!”

南宫俊不禁一怔道:“她?她的名字叫金宝,是个居孀的寡妇,也是浪子的相知,却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马成笑道:“那是少主未曾注意,我在对面却看得很清楚,她从柜台里赶出来,一下子就挡在了少主前面,抓住了少主的衣袖,动作很利落。”

南宫俊道:“我因为她未谙武功,未曾施展功夫。”

马成道:“少主除非在故意做作的情形下,行动比较迟缓,否则不知不觉间,总会流露出一丝练武的形迹,举动总要比常人快速得多。”

“我在家中练武已有多年,却一直没被人发现。”

“那是因为府上每个人都是极高的身手,所以才忽略了这个细小的差失,属下却一直都在注意这个地方,因而才能发现这些隐蔽的高人。”

南宫俊怔了怔,道:“这个……我倒是始终没注意,马先生,你看见那个金宝也是会武的?”

马成道:“是的,不但行动快速,而且出手准,一把就抓住了少主的袖子,少主似乎还使用了一点劲才挣脱开的,少主可知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吗?”

南宫俊淡然笑道:“这个倒没有注意,总之我也没有特别用力,只是稍稍地用了一点力气。”

马成道:“属下研究过,施到两成功劲道时,如果不是着意控制而发,本身是不会知觉的,少主觉得略略的使了一点劲,差不多已经是三成的劲道了。”

南宫俊惊道:“有这么大吗?”

马成道:“在下是观察过很多人的反应后而得此结论,因此想来不会错,少主的三成劲道如果施在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脚妇人身上,该把她拖倒了才对,可是那个妇人却连身子都没晃一下。”

南宫俊略一沉思才道:“不错,是有点问题,先前我是急于脱身,未曾注意及此,幸好先生仔细,这个妇人是怎么样的来路呢?”

马成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这家酒楼也没开几年,她自称居孀,一来时就带了朵白绒花,盘下了这家酒楼,也没有去究问根底,因为一般女人,如果是未嫁,断然不肯冒充寡妇的,已嫁的更不用说了,寡妇是公认为不吉之人,所以没人去注意她。”

南宫俊笑道:“先生倒是调查得很清楚。”

马成笑道:“这是属下的职责,少主进入那家店中,属下不便跟进去,就在外面调查一下,属下至少可以断定她不是百花宫的人,也不是南宫世家的线人。”

南宫俊道:“既是对方身份暖昧不明,为了浪子之故,我们不便造次,马先生,最好你去知会浪子一声。”

马成想了一下,说道:“那样也不好,不如属下告诉老化子一声,问问他的意见了。”

南宫俊笑笑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写封便函,立刻着个小化子送进去,他们一定还在谈话商量,我们明白地指出金宝会武的事实,叫他们注意,盘清了底细,再从事晚间行动,如若是百宝斋的,则我们商量的事情,消息已可能外泄,那就要再从长计议了。”

说着两人折进了一间茶馆,马成向柜上借了纸笔来,南宫俊立刻写了一封便签,正待着人送去。

马成忽然道:“少主,如若金宝是百玉斋方面的,或是属于有问题的一方的,则这封便签一定会引起她的注意,恐怕会先落在她的手中,还是我送去吧!”

南宫俊道:“马先生如若自己过去,又何必送信呢?”

马成道:“有一封信才可以进一步测验那娘儿一下,她并不认识我,只道我是个送信的……”

南宫俊想了一下,也深知其意笑道:“先生果然阅历丰富,不仅察事及微,就是思虑也胜人一筹。”

马成笑道:“少主过奖了,属下在百花宫中担任巡阅使,对每处分宫都有巡视抽查权力,作为考核意见禀报总宫,自然在某些方面,要比一般人多知晓一些。”

他说得很谦虚,实际上这种观察力,正是一种很了不起的成就与才能,比他的用毒之技更为可贵。

南宫俊肃然一拱手道:“我能够结识马先生,实在是我的运气,就相烦先生走一趟,我在这里恭候。”

马成也谦逊了两句,告辞而去。

马成的年龄比化三千小,但是比浪子和辛本善都大,南宫俊对化三千称老哥,对马成却一直以先生呼之,这不是客气亲疏之分,而是他对马成的敬意,这份敬意使得马成很是感动。

来到那家酒楼,马成道:“请问娘子贵号是不是有华山川华老哥儿在这儿,我有封信要给他。”

金宝翻着眼睛道:“我们这儿是卖酒菜的,不是卖花的!”

马成耐着性子笑道:“不是赏花的,是个乞花的。”

金宝道:“见你的大头鬼了,街上要饭的多得很,你怎么跑到我店里来了,我这儿可不成了乞儿铺了?”

马成一面赔小心,一面道:“奇怪了,那位公子爷明明告诉我说他在这店里面,跟一个叫什么浪子的在一起。”

金宝笑道:“原来你说的是化三千啊,那是我们当家的拜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位化三千老哥哥呀,只是故意装穷,腰里可真有两个呢,哪位公子爷有信给他?他的脾气很怪,可不认识什么公子爷。”

马成道:“是一个穿着斯文的相公,他指明了要到这儿来找华老英雄,还说他是刚跟他在一起的。”

金宝笑道:“原来是那位相公呀!不错,他刚走没多久,这会儿化三千在跟我家汉子在上面喝酒聊天,他们有个怪毛病,一喝酒,就不让人去打扰的,你有什么信儿,交给我就行了。”

马成道:“那可不行,那位公子指定要面交本人的。”

金宝道:“他也不过刚认识我家汉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知道,你大概是要个跑腿钱,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

她在柜台上随手抓了一把铜钱,约莫有三四百文,递给马成道:“辛苦你了,把信给我吧!”

马成摇摇头道:“娘子,实在很对不起,那位公子说要面交本人的,而且还有两句口信……”

口在说着话,又把铜钱放回了柜台,眼睛却朝里看去,似乎是嫌少的意思。

金宝道:“你这个人也太贪心了,这几个钱还不够,要知道那个化三千可是叫化子,还得向你讨上几文呢!”

马成笑道:“娘子,那位公子说花老英雄只是喜欢开玩笑,穿着破衣裳,腰里可着实有钱,只要我把信送到,绝不会亏待我的。”

金宝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真会打算盘,好!我不管了,你自个儿上去吧,瞧你发财去。”

马成又看看那把钱,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举步上楼去,金宝却把他叫住了,取出一块银子,约莫有四五两,仍在桌子上道:“这下该够了吧?”

马成先把银子掂了分量,又看看成色,然后才道:“够了!够了!既是如此,就麻烦小娘子了,不过这封信可一定要交给华老英雄,免得我不好回话。”

他取出了一个密封的信封,金宝一手接过道:“还有两句口信说的是什么,告诉我一并好转告。”

马成笑道:“那两句口信是叫他们今天一定要照着信上的交代去做,千万不能耽误,他还在……”

才说到这儿,楼上飞快下来一个人,却是一脸怒色的浪子尚达仁。

金宝嗫嚅地道:“浪子,这个人说要找……”

尚达仁伸手就夺去了那封信,然后道:“我一再吩咐,你别管我的事,你怎么又忘记了?”

金宝惶恐地道:“我只是不让人去打扰你们,你自己说过,你们……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绝不让人去的……”

尚达仁哼了一声!

马成连忙说道:“是一位公子要我送这封信来交给华山川华老英雄,还说……”

尚达仁道:“不管他说什么,上来再说……”

他领先上了楼,一掀门帘就进了屋子。

马成故意缓缓地上楼,金宝却飞快地追了上来,马成连忙用手护着袖子道:“小娘子,那银子是你自己给了我的……”

金宝低声道:“我不是向你要回银子,可是上去也别说我给你银子,否则我家汉子会活活把你打死,他的疑心病最大,我怕你自己找死,才通知你一声。”

马成连忙道:“我不说,华老爷子恐怕还会赏我呢!”

他做出一副贪婪之相。

金宝笑道:“你上去如果能够看到信里说的是些什么告诉我,我再谢你五两银子。”

马成连连点头,慢慢地上了楼,掀开门帘进去,金宝却已经回到了柜台里去了,动作之快,令人难以相信。

马成来到屋中,风尘三友已经看过了信。

辛本善道:“老马,你真有两下子,居然给你瞧出来了。”

马成微笑道:“浪子,难道你一无所知?”

尚达仁道:“我的确从她身上瞧不出一丝破绽,只是奇怪她对我好得出奇,你可曾知道她是什么路数?”

马成道:“我今天才见到她,怎知她是什么路数?”

辛本善道:“什么!你今天才见到她,少主说你发现金宝身怀绝技,要我们注意她,我们看了她两三年都不知道她有武功,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马成道:“我原先在百花宫是专干这一行的,特别注意些细小的地方,而且她在你们面前,一定特别当心,所以才不容易被人发现,人只有在无意之间以及情急之际,才会显露形迹,就像刚才……”

辛本善笑道:“刚才她飞身追阻老马的身法,迅速利落,浪子!恐怕比你还要高明呢,你能找到这么一个好本事的混家,以后可真是一把好助手。”

尚达仁举起拳头在他的鼻尖一晃道:“人之初,你再给我放个屁,老子就在你的鼻子上揍一拳。”

辛本善一缩脖子道:“那可受不了,我已经挨了两拳,鼻梁现在还酸呢,你若再加上一拳,我就成了个塌鼻子了,我可不像你有混家的人,我惹不起你。”

尚达仁气得卷袖子真要揍人了。

化三千沉声道:“好了,别闹了,我们丢的人还不够吗?”

尚达仁放下了手,愧然道:“虽然我没注意这破娘们,可是我敢担保,绝没有泄露我们什么!”

化三千道:“这个我相信,浪子在女人面前,向来没一句正经话,但是人家粘上了你,可见咱们的行迹早已败露,那是无可置疑的。”

尚达仁想了一下,道:“咱们也没什么败露的,最多上百宝斋摸了几次银子,我想她不会是百宝斋的,否则我们早就给他们逮去了。”

马成摇头道:“这倒未必尽然,兄弟跟少主谈过,知道三位虽然夜人百宝斋十次,但是除了摸走几两银子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收获,百宝斋对于这些银两的损失,还不放在心上,又何必开罪三位呢!”

化三千一怔道:“对啊!浪子,咱们每次出动,都是先在你这儿聚会的,如果那婆娘真是百宝斋的密探,百宝斋早已知悉我们将有行动,早作准备,我们自然什么也探听不出来了。”

尚达仁沉吟道:“难道她是百宝斋的人?”

马成笑道:“这当然只是个忖测,不过这位小娘子确实有问题就是了,第一,她的身手不凡,第二,她肯舍得花几两银子来看那封信,必有图谋就是。”

辛本善叹了口气,道:“现在作任何猜测都是多余的,浪子你去把她弄进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马成道:“知道是可以知道,却未必会正确,她只要随便说个地方搪塞你们就行了,譬如说她是百宝斋的细作,却说是奉了富贵山庄的命令,那就差得太多了,一个是魔教的,一个却是大内密探的。”

化三千搔着头道:“那怎么办呢?”

马成笑道:“幸好她还不认识我,就由我来反诘她的底子吧,她本来也托我来探听这封信的内容。”

浪子道:“她跟我几年了,都没说真话,难道会把真话告诉给你。老马,那我这个浪子便白混了。”

马成笑道:“尚兄,你可别吃味儿,兄弟的方法跟你不同,你要她的人,我却要她的钱,她肯讲真话的。”

他放低了声音,说了一番计较,然后就告辞下楼来,出门时故意向金宝看了一眼,金宝会意,跟在他后面也出了门,马成在一处转角上等着她。

金宝一见面就问她道:“那信上说什么?”

马成狡黠地道:“小娘子,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不过跟你却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值得为它花几文的。”

金宝一震道:“跟我有关系?是什么关系?”

马成笑道:“小娘子,说出来就不值钱了。”

金宝道:“你别急,只要消息值钱,绝少不了你的。”

马成笑笑道:“小娘子,这种事儿只卖一个新鲜,没什么欠账的,你要听呢,就得付现的。”

金宝白了他一眼,掏了一块银子给他,约莫有四五两。

马成这回却看也不看,在袖中拿出一块银子,笑道:“小娘子,这是那位浪子大爷看见了信之后,立刻从枕头下一个包裹中拿出来赏给我的,可比你大方多了。”

这块银子确是浪子放在枕头下面的布包裹中的,是他们从百宝斋的银库中摸出来的,每块重二十两,金宝自然是认识的。

她脸上微变色道:“给你那么多!”

马成笑道:“这只是作为我跑腿的酬劳,内容却跟小娘子有莫大的关系,小娘子你看着办吧!”

金宝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

马成淡淡笑道:“那就算了,那位浪子大爷对我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对不起他,再见,你请回吧!”

他掉头便走了。

金宝咬咬牙又追了上来,摘下头上的金钗递给他道:“这是纯金的,重二两多呢。这回总成了吧?”

马成掂掂分量才道:“好吧!小娘子,看在你先前也给了我十两银子的分上,我做个人情吧,我劝你立刻脚上抹油溜之大吉,那位浪子大爷要杀你呢!”

金宝一惊道:“他要杀我,那是为什么?”

马成说道:“自然是为着那封信了,听他们说那位公子爷叫南宫俊,是什么南宫世家的少主。”

金宝脸色大变,道:“信上说什么?”

马成道:“信上揭你的底,说是什么……斯名金宝者,其姝身份可疑,似专为三兄而来,今晚行动宜避之。”

金宝神色变了又变,道:“信上真是这么说的?”

马成点点头道:“没错,他们看了信后,还在发脾气,把信摊在桌上,那个华老英雄还一个劲儿埋怨浪子,说他太不谨慎,招来祸水,浪子就给我一块银子。”

金宝却一个劲儿的在发怔。

马成看已吊足了胃口,才笑笑道:“小娘子,我看浪子好像很认真,藏了一马短刀在腰间,你还是赶紧避一避吧,我还要回信去呢!”

金宝将他拦住道:“你回什么信?”

“回那位公子爷的口信,是华老英雄叫我带去的。”

“他要你带回去的是什么话呢?”

马成道:“这个倒是跟你无关,我劝你不必花钱了,我也不好意思赚你的冤枉钱,因此也不必告诉你了。”

他的口中这么说,却没有动身的意思,金宝在身上居然掏了一张银票出来,是一百两的票面的,应声道:“这个能够叫你说出真话吗?”

马成笑道:“一百两自然可以说真话,只是那句话跟你实在没关系,你听了可不能耍赖又要回去。”

金宝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做那种事。”

马成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听好了。”

他先把金钗跟银票都收好,才笑笑地道:“口信是今晚谋求富贵之约不变,延后一个更次进行。”

金宝神色一震道:“就是这么两句话吗?”

马成道:“就是这么两句话,口信嘛,当然是越简单越好,小娘子,话都告诉你了,该放我走了吧?”

金宝笑眯眯地道:“好,谢谢你了,见了那位公子,你照样子回话,只是别把我们的事说出来。”

马成连连答应着,拐过巷子走了。

金宝正要回去,却见浪子等三人从墙上翻出来,分头堵住了她的去路。

金宝神色一变道:“浪子,别杀我,我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尽管去谋取富贵山庄去,我绝不泄露。”

浪子沉声地道:“好啊,金宝!你真会装蒜,在我身边几年,原来是摸我们的底子的,你还想活?”

金宝急急地说道:“我发誓,浪子!虽然我是奉命来探你们的底子,但是对你们绝无恶意。”

浪子刷地一声摸出了刀子道:“要不是南宫世家摸出了你的底细,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对不起,金宝。”

金宝叫道:“浪子,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对你们没有恶意,你们在百宝斋发足了财,何尝受到一点影响,那都是我通知他们,替你们预备的。”

浪子一怔道:“什么,你是百宝斋派来的?”

金宝笑道:“是啊!你还以为我是哪一边的?”

化三千摇着头道:“百宝斋也不行,唉!慢着,你说我们在百宝斋发的财是你替我们预备的?”

金宝道:“是啊!你们的目的是要银子,而且又是拿来救济穷人做好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化三千冷笑道:“百宝斋又不是我们的孙子,干吗要送银子给我们?浪子,宰了这浪蹄子,别听她的鬼话。”

金宝忙道:“是真的,华老爷子,你想想,你们次次上百宝斋,都是满载而归,虽然受了点惊动,但可没有一次被截下来的,那不是我放的人情是什么?”

辛本善道:“放屁!是我们凭本事闯出来的。”

金宝笑道:“就算你们本事通天,最多也只是闯个一两次吧,以百宝斋的人力,也不可能叫你们连闯十次吧!”

三个人都为之一怔!

金宝又笑笑地说道:“百宝斋做的是几千几万的大生意,对三位每次都只有三五万的交情还放得起。那根本就是存心要送给三位的。”

浪子道:“那为什么又要虚张声势呢?”

金宝道:“要是不声不响地听任三位把银子抬了去,岂不是做得太明显了,三位下次还会去吗?”

浪子笑道:“这么说百宝斋还打算长期供应喽?”

金宝道:“每个月三五万两银子绝无问题。”

化三千道:“老子们又不是食客,平白无故凭什么要你们的供养,钱要自己赚来的才过瘾。”

金宝道:“三位都是身负奇技的侠士,百宝斋惟恐无法攀上交情,所以才不拆穿,奴家知道一说穿,三位就没兴趣了,不过三位多少也领了三五十万两了。”

化三千立刻道:“怎么还要老子们吐出来不成?”

金宝笑道:“那原是奉赠三位的,岂有要回来的道理,不过三位跟南宫少主有意谋取富贵山庄,就是帮了百宝斋一个大忙,百宝斋是绝对支持的。”

浪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谋取富贵山庄呢?”

金宝笑道:“南宫世家丢了几个人,都落在富贵山庄内,他邀你们帮忙,今晚谋取富贵,不就是那儿吗?”

浪子道:“你对我们的行动倒是很关心?”

金宝道:“君为奴终身之托,我怎么能不关心。”

浪子皱着眉头道:“金宝!你少来这一套,别忘了你我之间的身份,少在这儿肉麻当有趣了。”

金宝笑道:“浪子,以前我是一个小酒店老板娘,又是个孀妇,我自然不敢存有妄想,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那些身份是掩饰的,跟你在一起不会辱没你。”

浪子道:“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金宝噗嗤一声,笑了笑道:“百宝斋主人是我兄长,我的名字就叫金宝,却不是姓金名宝。”

浪子道:“你姓王,叫王金宝!”

金宝笑道:“我也不姓王,百宝斋只是我们的生意,可不是我们的家业,我姓什么没关系,将来我跟着你姓尚,就没有自己的姓了。”

浪子淡淡地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嫌你是寡妇,更没有嫌你是个小酒店的老板娘,现在你的身份端起来,我倒觉得不敢高攀了,再见吧!”

金宝这才显出戚然之色道:“浪子,你不能丢下我。”

浪子大笑道:“我这个人最怕就是跟身份高的女人打交道,你的身份地位太高了,我不敢高攀。”

金宝笑道:“今天之后,我知道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不过我相信你会再来找我的,你们搭上了南宫俊,就一定会再来的。”

浪子冷冷哼了一声,回头就走了。

化三千却笑向金宝道:“金宝,他会来的,他不来我们也会押着他来,只不过你说我们上富贵山庄,就是帮你们的忙,这是怎么说?”

金宝笑道:“富贵山庄的底子三位清不清楚?”

化三千道:“原本不太清楚,听南宫俊说了才有点影子,好像是什么官家的行宫……”

金宝道:“那只是一个名目而已,事实上官家几年也难得去一次,那是大内设在金陵的密探中心。”

化三千冷笑道:“万岁爷管他的天下,却管不到咱们江湖人头上,密探也咬不了老子的鸟去。”

这位市井游侠出口就粗话,金宝却似听惯了,一点都不在乎,笑嘻嘻地道:“你们自然不在乎,因为三位没有拖累,惹了谁,了不起拔腿一跑,我们可不行,百宝斋在天下各大都市都有分号。”

辛本善道:“你们卖的是珠宝,那可是又细小又值钱的玩艺儿,整家店也不过两三个小包裹,卷了就走。”

金宝笑笑道:“辛大哥,没这么轻松,我们做的买卖,有进有出,才能赚钱,光靠手头那点存货,吃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多,对各处置下的产业也不少,可不能说去就去,因此就得受他们的勒索。”

化三千道:“哦!受勒索,百宝斋也会受勒索?”

金宝道:“是真的,他们是密探,随便给我们安个罪名,就能毁了我们,只有予取予求了。”

“你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民不跟官斗,我们是惹不起他们。”

化三千似乎懒得多说,道:“好了!金宝,南宫世家邀上了我们,大家总是江南武林一脉,少不得要尽点心,顺带也替你们办点事,作为多年来对我们照顾的一点报答,不过,对富贵山庄的虚实我们可不太清楚……”

金宝笑了笑,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南宫世家的人手众多,三位一定不会怎么的。”

化三千道:“南宫世家的人手虽多,却不准备投进去,因为他们的人都是明的,恐怕早落在对方的眼里了,南宫少主找上我们,就因为我们不出名。”

金宝哦了一声道:“这倒也是,你们三位隐身市井,除了百宝斋之外,谁都没注意,也可见百宝斋对三位的器重,少不得将来还得多多借重的。”

化三千冷哼一声道:“金宝,有句话说在前面,咱们可没得到百宝斋什么好处,虽说以前拿过几两银子,都是咱们凭本事去掏出来的……”

金宝一怔道:“可是我们却故意放了水。”

化三千呸了一声吐了口口水道:“是你说的,咱们可不领情,有本事你们该当时把我们拿住,杀剐都听便,这会儿说风凉话,我要饭的可不领情。”

金宝笑了起来道:“老哥哥,干吗呀!我说出这件事,只是表示百宝斋对三位没有敌意,可不是卖什么人情,你当然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也没那样想。”

化三千笑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跟浪子混了那么多年,这份儿人情倒是我们不能否认的,但也是对你而已,对百宝斋,咱们可谈不上什么。”

金宝笑道:“老哥哥客气了,小妹领情就是。”

化三千道:“金宝,你跟浪子怎样称呼都行,可别把我们也扯上,这老哥哥三个字,我可是担当不起。”

金宝笑笑道:“好!那我就不高攀,反正我以后也不开这家酒楼了,往后除非是浪子把我娶到家去,否则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你们不愿理我也没什么,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妹子,我总是欢迎的。”

她表现得很干脆,一点也不夹缠,说完了还笑嘻嘻地向他们抛了个媚眼儿,才摇着一双小脚儿走了。

化三千恨恨地又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道:“浪货!”

辛本善却丧气地道:“化子,我们可真栽到家了,叫人家给摸上了,却连一点信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老马提醒一声,我们叫人家宰了都还是糊涂鬼!”

化三千哼了一声,道:“今天晚上,老子不把他那间百宝斋翻过来才怪,实在欺人太甚了!”

辛本善也恨恨地道:“这都是浪子,偏偏要喜欢什么小脚婆娘,这下倒好,把我们全给拖了下水,泡洗脚水了。”

化三千道:“不能怪浪子,人家是看准咱们来的,没有浪子,他们也会用别的方法泡上我们,你别听那个婆娘瞎扯什么人情,我就不信他们真有那么大方,有几次不是我们准备得充分,还不照样给截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说着,慢慢地来到那间关帝庙,这原是马成约他们会面的地方,也是他们一个秘密会晤的地方。

他们到达时,浪子已经先在了,一见面就埋怨道:“你们两个怎么了,跟那个婆娘还有什么好哕嗦的!”

化三千没好气道:“亏你还好意思说,你什么人不好找,偏要找什么小脚婆娘,这下子可好……”

浪子翻着眼道:“我找的婆娘可没怎么样,没漏过一句口风,也没有漏过一点点的声色。”

化三千道:“可是人家却把我们的底子给掏去了。”

浪子笑了笑,道:“我们有什么底子好掏的,最多去挖挖百宝斋的根,那又能怎么样呢?”

化三千道:“可是那毕竟是丢人的事,南宫少主是因为我们对百宝斋很清楚,找我们帮忙,结果我们的身边就藏着个百宝斋的人都不知道。”

浪子笑道:“谁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会找她。”

化三千一怔道:“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她的底子?”

浪子道:“我第一次跟她上床就知道了,一个练过功夫的女人总是有点不同的,她以为得计,我正好加以利用,我们每次上百宝斋,在那么复杂的门户中,找出路来,就是从她那儿得来的消息,要不然我又没学过什么奇门遁甲,凭什么通行自如的?”

化三千大叫道:“我说呢!你浪子怎么真有那么大的神通,你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浪子笑道:“我为什么要说,化子,我们交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大家说过真心话没有,你交代过你的来历没有,我又问过你没有,你闭上了嘴,我又为什么要说呢?”

化三千瞪起了眼睛道:“浪子,我要饭的一点底细只是格于规矩,不便明示而已,你难道不知道?”

浪子笑道:“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化三千怔了一下才道:“好,就算我的不是,可是我交你们这个朋友都是真心的,绝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浪子笑道:“化子,少来这一套了,你也许是对我们没存坏心,但是跟我们结交却是有目的的,正如我们一样,好在大家都并行不悖,所以犯不着拆穿而已,可是你从百宝斋那儿探来的消息,完全告诉了我们吗?”

化三千顿了顿才道:“凡是与我们有关的,我可没隐瞒,只把与江湖门派有直接关系的通知了丐帮而已,我是他们的执法长老,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特准我脱离门户,方便行事的,老化子想这与我们的交情无碍。”

浪子笑道:“没有妨碍,我们也都是为门户效力,我是少林门下,辛本善是武当子弟,我们两家的师门隐约到有一股武林中新造成的势力,才叫我们脱了门户,设法来调查一下,巧不巧我们合在一块儿了。”

化三千愕然道:“你们也真是的。好哇!到今天才说实话,而且还要怪老化子不够朋友呢!”

辛本善笑笑道:“我们没有什么不够朋友的地方,因为我们都是已经脱离门户的自由之身,何况我们要做的事无伤于道义,少林、武当与丐帮,一直都是江湖中主要门派,也一直都在为伸张正义、维护道统而尽力,我们做的事,可质诸鬼神而无愧……”

化三千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浪子笑道:“我们两家一直都维持着良好的友谊与联系,所以我们很早就知道相互的身份了,至于你老哥,我们也有点知觉,但是不便去探求门户私务,所以才绝口不提,好在你也不吃亏,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化三千看看两个人,三个人忽而相视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后,化三千道:“看来我们实在惭愧,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南宫世家了解得清楚,因此我们……”

浪子道:“化子,你又要耍心机了,我们的用意就是在加入南宫世家,一则尽我们武林门户的责任对他们表示支持,二则也是借此对江湖深入了解,你若是也有这个用心,就不必另外找理由了。”

化三千道:“混账的浪子,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怎么的,心里明白就好,为什么非要拆穿我不可。”

浪子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朋友相处,贵在相交以诚,不得有半点虚伪,所以我才要时时地提醒你。”

化三千笑了起来道:“好!好!都是你的理由,现在我们的声势是放出去了,金宝那儿,也知道我们是去富贵山庄了,等晚上摸进百宝斋去,不知会如何?”

浪子道:“百宝斋会盯着我们的,也不会对我们放松戒备,所以我们今天得干得隐秘一点,最好是换一副样子,而且富贵山庄里边,也得弄个人去意思一下,你们两家在金陵能不能找出个行动的人?”

化三千说道:“人自然是有的,只不过……”

浪子道:“有人就行,赶紧各人通知一下,而且还要派人知会南宫少主一声,叫他们南宫世家也弄两个人去摸摸富贵山庄做个样子,反正这两处地方,对武林都隐藏着祸心,需要加以揭穿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来个双管齐下,同时行动。”

化三千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大家各自分头活动去,通知南宫少主的事就交给我办好了。”

三个人又商量一下细节,而且他们所能提供给南宫俊的也多了,那包括了他们三个人多年来各自搜集的点滴,这是浪子率先提议的,他们如果要进入南宫世家,就必须先把一切都表明,否则的话,就容易引起误会了。

因为他们要投入的是武林盟主,虽然南宫世家只是江南武林道的领袖,但他们三人所代表的门户却不分南北而是普及天下的,但在江南,他们仍然要尊重南宫世家的地位,也要表示支持,这可不能以等闲处之了。

南宫俊与马成两个人,在黄昏过后的不久,径然直人百宝斋的大门,而且送上名帖,直接请见主人。

那一刹那,确实是造成相当的混乱的,不过也只乱了那么一下子,很快的,他们就被延人了室内,会见一个中年人,四十多岁年纪,像貌清癯白皙,个子很高,鼻梁很直,只是鼻尖微钩,显得有点阴鸷。

他首先拱手道:“兄弟王致远!”

南宫俊拱拱手道:“主人果然是姓王呢?还是该称鸠什么罗尊者?在下还想弄弄清楚。”

王致远的脸色一动,沉吟了很久,才道:“王!王致远,以后兄弟的后人也都姓王,跟鸠什么罗氏无关,这一个姓氏,在西方即已宣告灭亡了。”

他微有一丝痛苦之色。

南宫俊笑道:“那么主人也决心永远地放弃了魔教这一个名称了?”

王致远道:“是的,兄弟经过多年的观察深思,才知道中土的一切都不适合于魔教,要改变大家的风俗习惯是不可能的,所以兄弟放弃了。”

南宫俊笑道:“这倒也不一定,中原有释道儒三教并存,甚至于很多大城市中,还有清真寺,兼容穆教,举凡是教人向善的宗教,都可以在此公开存在的。”

王致远笑笑道:“问题是在我们有很多的教义教规,甚至于很多练功的习惯与方式,都与中原的传统习俗相悖而为此间所不容。”

南宫俊笑道:“魔教源自西方,在本土也没能站住脚,为本土所不能容。”

王致远道:“是的,在西方,只是因为权利的不能相容,那些地方政教合一,宗教上的领袖亦即国中的统治者,那些当政者不允许另外一股统治力量去代替他们,虽极力反对,但只要我们的力量够壮大了,尚可取而代之,在中原则是根本上思想习俗的不容,一般人的思想观念上都视之为邪魔外道,所以绝不可能建立基础起来,起初我还想逆天而行之,近来我深深地体会到这种观念上的不同是人力无法扭转的,故而息了那个念头。”

这个人说话的态度很平静,听不出他的意思究竟是真是假,使得南宫俊皱皱眉头道:“王先生能够作如此想,实乃苍生大福,否则魔教的招牌一立,反对的人一定很多,纷争自是难免……”

王致远笑道:“少主不必担心,敝人在一开始就说过,将来即使要将魔教重建,也必定会用和平的方式。”

南宫俊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敝人在一开始,也向山、海、日、月四童说了,争战绝难避免。”

王致远笑道:“当时敝人还有信心,可以假和平的手段以达到目的,经过近几天的深思熟虑后,敝人才承认其不可能,故而前次所申借重少主之义,已然作罢,对于少主以前肯于惠然相助之处,敝人深感歉疚。”

南宫俊觉得这个家伙实在很狡猾难缠,他居然先一口把过去的事情勾销了,而且把魔教复兴的事一口否定掉了,使得许多话,要问他也无法开口了。

更苦的事,就是南宫俊本来可以借着总护法的名义,深入其间,利用对方的力量,打击一下那些魔教的有关组织,像百花宫之类,现在也行不通了。

不过南宫俊毕竟还是有计较的,他脸上不动声色,笑了一下道:“敝人为此深感遗憾,老实说,寒家虽然为江南武林盟主,但是我原来的意愿是不学武,摆脱江湖的,哪知道鬼使神差,遇上了那个老和尚无无名,把他得自西方的武功又传了给我,附带给了我一副担子,就是遏止魔教的势力在中土蔓延,由横江一窝蜂身上,引出了三十六红粉金刚与百花宫,我正感为难,惟恐独力难支,恰好又遇上了兄台派来的使者代表……”

王致远笑了笑道:“那四个孩子是兄弟替少主训练了以供驱策的,可不能算是什么代表或使者。”

南宫俊笑道:“他们的武功资质确是一流的,而且心性行为表现也没什么违乎道义之处,我感到很欣慰,觉得王兄的壮志,颇可在中土实行的。”

王致远道:“那是少主抬爱,王某深入了解,知道是不可能的,习俗上就是一个无法克服的难关。”

南宫俊道:“人乡随俗,有些是可以更改的,王兄以百宝斋的名义问世多年,想必也有同感吧?”

王致远道:“正因为我的百宝斋完全是顺应中土人情习俗,我便才有那个感觉,如果不加更改,奉行本教在西方的那一套,必然招致反对,如果加以更改而适合中土的传统风俗,则完全变成不是本教的型式了。”

南宫俊道:“王兄的意思是贵教的一切都必须原状,绝对不能加以更改了?”

王致远道:“是的,那些习俗仪式都是本教的传统,如果把它改变了,则本教的原先一切,将荡然无存。”

南宫俊道:“王兄的意思是从此放弃一切?”

王致远笑道:“那倒不是,至少在中土,兄弟是不作这个打算了,我只想把百宝斋这个局面撑下去,等到实力足了,再回到西方去重开旧业,因此我们在中原,只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扩展业务,希望少主对江湖上的朋友解释一声,请大家都放过我们不要找我们的麻烦。”

南宫俊道:“以前王兄遇到过麻烦吗?”

王致远道:“太多了,一则因为我们是做值钱的买卖,易引起黑道绿林人士的眼红,光顾者先后不绝,逼得我们要采取对策,延聘大批的高手来自卫。”

南宫俊笑了笑,道:“王兄客气了,贵教自己已是人才济济,哪里还需要从外延聘人才呢?”

王致远道:“兄弟以前也是如此想,后来就不行了。”

南宫俊忙问道:“怎么后来又不行了呢?”

王致远道:“初时因为不便向外面延聘人员,兄弟只有把自己的人派出去,因为那些人都是默默无闻的,而武功还过得去,立即引起很多武林各派的怀疑,认为我们别有意图,明查暗访,要摸出我们的底细来。”

南宫俊听了,心头恍然,必然是来查探的人多了,他们感到无法应付,才想借着聘自己为总护法的名义,以南宫世家少主的身份去搪塞一下的,可是自己表现的并不能令他们满意,也没有把南宫世家的人接过手来,只用自己手头吸收的几个人,而且南宫世家的虽然来了,却是大多数盯住了百宝斋,他才见风转舵,又想把自己踢开了,因此一笑道:“在下这总护法也到今日为止。”

王致远道:“委屈少主担任那个职位,岂不是开玩笑?先前兄弟以为阁下是不理府上的事,才敢冒昧相求,现在阁下已经接掌了南宫世家的少主,兄弟就不敢相烦了,好在兄弟也放弃了建教之图,自然更谈不上了。”

南宫俊笑道:“那的确是很遗憾,未能为王兄尽一点力,而且连那四个孩子都未能保全,当面璧还了。”

王致远道:“少主说哪里的话,那几个人原是供作少主驱策的,等于是送给少主的,岂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少主看他们可以一用就留在身边,若是不堪为用,就遣散了也行,他们都已不小,也能够自谋生活了。”

南宫俊道:“王兄之意是把他们逐出门户?”

王致远道:“百宝斋只是块生意招牌,始终也不是门户,无所谓逐出之谈,少主言重了。”

他一点点的口风都不露。

南宫俊只好改变问法,道:“王兄的意思是说从此不再管他们了?”

王致远笑笑道:“是的,他们已经是南宫世家的人,生死留去都由少主决定,兄弟绝不过问。”

南宫俊道:“说来惭愧,日、山二童被陷于富贵山庄,月、海二女则下落不明,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兄弟才来询问一声。”

王致远道:“兄弟也已经说过了,他们的生死去留,都由少主做主,兄弟已经不加过问了。”

南宫俊说道:“在下只是来告诉王兄这件事情,他们是跟着我出了事的,自然由我来负责。”

王致远道:“少主有南宫世家为后盾,自是不在乎,兄弟只是个生意人,实在惹不起麻烦。”

南宫俊听他一口推得干干净净,倒是没辙儿了,而且跟预定的计划也有了出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马成连忙接口道:“富贵山庄听说是一个叫长春子的道士全真在主持。”

王致远道:“这个在下可不清楚。”

马成道:“长春子听说是王先生的手足兄弟,这个王先生总不会否认吧?”

王致远道:“没有的事,在下一脉单传,没有什么兄弟,不知道阁下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马成道:“是富贵山庄的人说的。”

王致远笑道:“他们说的话何足取信?反正兄弟是绝对不承认有这件事的。”

马成说道:“王先生是坚决否认此事了?”

王致远道:“是的,我既没有兄弟,也不认识这样一个人,富贵山庄的事,我们不敢沾惹,别人或许不了解,少主应该对兄弟有个了解,百宝斋仍是借地避居,兄弟远祸犹唯恐不及,怎么还会去沾惹官方的人呢?”

南宫俊听他说得很有道理,说长春子是百宝斋主人的兄弟,而且还替大内训练密探,是翁长健亲口告诉马成的,翁长健那时并不知道马成的实在身份,谅来不会说谎,可是这个王致远也没有理由要否认呀!

这一来弄得南宫俊也相当的迷惑,不知道如何地进行下一步了,反正总有一方言词失真,在没有弄清之前,贸然行动,就中了别人的驱虎吞狼之计。

尽管他心思灵敏,到了这个时候,也感到彷徨无策了,不由得看看马成,希望他能拿出个主意来。

马成显然也被目前的状况给迷惑住了,沉思了半晌才道:“王先生,兄弟原隶百花宫,蒙少主不弃愚顽,拨人正途,聘为南宫世家的武士,兄弟深已为荣。”

王致远对这一点似乎不感兴趣,哦了一声道:“那要恭喜马先生,南宫世家侠名卓著,门中的武士备受尊敬,马先生能由百花宫一跃至此,实在难能可贵。”

马成道:“兄弟要请问的是这件事王先生知不知道?”

王致远道:“兄弟不太清楚,百宝斋跟江湖道上朋友从不来往,兄弟也没有接到通知的。”

马成道:“这就奇怪了,别的事先生说不知道犹自可信,兄弟的事,王先生怎会不知道呢?”

王致远道:“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兄弟必须知道吗?”

马成道:“是的,兄弟这一只手腕,就是断在日、山二童之手,兄弟之改投入南宫世家,等于也是由百宝斋直接促成的,难道日童他们也没有报告?”

王致远道:“他们既已拨人南宫少主手下听令驱策,其一切行动,都与本号脱离关系了,自是不必报告的。”

马成道:“这就不对了,兄弟自进入南宫世家后,那四个人由少主指定由兄弟直接管带,据兄弟的了解,他们始终与贵号没有失去联系,不论大小事故,都有报告的,而且他们也一直使用贵号的耳目了解江湖的动静。”

王致远一怔道:“有这事?兄弟怎么毫无所知呢?”

马成道:“此事关系很大,王先生应该向专司联系的人问问清楚,作个交代,以免造成误会。”

王致远道:“好的,兄弟立刻查询,明天答复二位。”

马成道:“何不立时找来联络人问问?”

王致远道:“实不相瞒,为了避免引起人的注意使本号直接介入江湖纠纷,联络的人并不在本号。”

马成道:“那又在什么地方呢?”

王致远道:“这个很抱歉,兄弟无以奉告,因为这是本号的机密,兄弟只能回答的是那地方在距此不远不近的一处场地,他们也不会来此联系,要兄弟前去询问有关情形,所以兄弟要明天才能答复。”

马成道:“恐怕等不到明天了,因为跟月、海二女同时失踪的还有本门武士东方倩姑娘,南宫世家的人不能久落人手,我们一定要立刻查出来。”

王致远道:“那又与百宝斋有什么关系呢?”

马成道:“关系大了,东方女侠是跟着月、海二女一起行动时失陷的,刻下行踪不明,她们不会平白无故失踪,事前也没有什么警兆,事后更没有什么消息,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一个能直接指挥月、海二女的人,才能把她们引到一个地方而造成此一现象。”

王致远道:“马先生这推论未免太武断了!”

马成道:“不!她们的行动一直都有人在注意着,如若要改变行向,也一定会向联络的人打个招呼,目前南宫世家人齐集金陵,局势非常紧张,谁都不会放松的,据兄弟所得消息,那一行人是在百宝斋附近失踪的。”

王致远变色道:“马先生认为她们在百宝斋内?”

马成喃喃地道:“兄弟虽不敢咬定,却非常有可能。”

王致远道:“兄弟只能作一个保证,绝无可能!”

马成道:“王先生凭什么作此保证的呢?”

王致远道:“凭我是这儿的主人,此地所发生的任何大小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把一切对外联系的事项都移到别处,就是为了避免把百宝斋牵涉在内,怎么会容许不相干的外人进去呢!”

马成道:“她们可不是心甘情愿进入的,而是被人骗进来后,加以囚禁的。”

王致远道:“先生越说越离谱了,我这儿最怕麻烦,连不相干的闲人都不让他前来,又怎么会随便地拘禁外人而自惹麻烦呢!二位若非得到的消息不确,就是找错了地方,如果我知道确实消息,明天我可以答复。”

马成道:“一定要等明天了?”

王致远道:“是的,此刻我一无所知,无从答复。”

马成道:“王先生如此说了,照理我们应该明天再来听取消息的,可是兄弟有句话忍不住要请问,这百宝斋门面广阔,庭院深远,占地极大,人手也很多吧?”

王致远变色道:“这个与马先生无关吧?”

马成道:“如果阁下对每一个人,每一处地方都能提供十足的保证,那就与我无关的了。”

王致远道:“马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成道:“这就是说,王先生如能对百宝斋内所有的人与事负全责的话,我们对百宝斋有所疑惑,都可向王先生请教,如果王先生不能提供这个保证……”

王致远立刻道:“那马先生就要进行搜查了?”

马成笑道:“搜查不敢当,至少我们要根据已知的线索对证一下,才能确定先生话的真伪。”

王致远道:“马先生,南宫少主,因为二位是客,我才以礼相向,如若二位的要求太过分,我就要失礼了。此地有很多属于私人的营业机密,尤其我们经营的是珠宝生意,更不能由人任意过目的,对不起,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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