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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芙蓉伴着路民瞻来到镖局,把大伙儿介绍了,也扯了些闲话。

路民瞻听说白纫珠是白玉霜的侄女儿,又听说杜云青是柳寒月的传人,路民瞻更是感慨万千地道:“白仙子与柳兄都是故人,想不到一别数十年后,他们仍是未能皆和,而柳兄已登仙路,造成这种遗憾,也是受了我们的连累,我们倒是愧对这两位了,这些年来,我们还以为他们两位躲在那儿隐居,去过神仙生活。”

白纫珠有点愤然地道:“老爷子,柳师伯如果是那种人,也不会跟你们江南八侠交上朋友的了,我姑姑如果是那种人,也不会让白东岳之流的人爬起来了,以她昔年在官家的地位,现在早已高高在上,飞黄腾达了。”

路民瞻红了脸:“姑娘见责得是,老朽自承失言,不过话又说回来,西山战役,我们只是对柳兄不太谅解,事后再想想,只觉得自己鲁莽,并没有怪他们两位的意思,尤其是白仙子,对我们一再告诫,说对方技艺太高,非吾等听敌,劝我们忍一时之气,留有用之身.只怪我们太倔强,不肯相信她的话,白仙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再见了她,找一定向她磕头陪罪。”

才说到这儿,只听得外面有人接口道:“你磕吧,磕三个响头,一个都不准少,否则我就打断的腿,当年就你毛躁,把寒月兄激走的。”

说话的是个高大的老人,精神矍铄,须发如银,跟他一起的则是两个雍容的中年妇人,最后是杜云青伴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叟,手里握着一根竹节虬根拐杖。

路民瞻一见立刻过去屈膝跪下,叫了声:“四哥。”

声音哽咽了,眼圈也红了,大家也忙着起来见礼,与杜云青同行的那个老叟举起拐杖,在路民瞻的腰上敲了一下骂道:“混帐东西,你一直在惹事生非,当初坑了一般老兄,现在又来坑这些孩子,只为了逞你一时的意气,今天我老头子非好好的揍你一顿不可。”

举起拐杖又要打,杜云青含笑拉住了道:‘”老爷爷,路老爷子就这一份性情。”

老臾道:“他这份性清在我老头于面前可称不起,我老头子没死,还轮不到他称长辈。”

另一个中年美妇也含笑把路民瞻拉了起来笑道:“老五,你也是的.听见了消息,也不等一下,一个人悄悄地来了,而一来就惹麻烦,明儿好容易在京里立了个窝,你一来就给挑了,不怪爹生气。”

相互见礼之后,才知道先前那个高大的老人正是江南四侠甘风池,中年美妇是他的浑家陈美娘,执杖老叟,则是武林中硕果仅存老前辈,担柴叟陈四,也是陈美娘的父亲,甘风池的岳父大人。

伴着他们同来的是白玉霜,昔日的寒星仙子,今日的寒星门主,她的脸上略见伤感,但不是很雍容地笑道:“路五侠好,别来无恙,为了阻止寒月赴西山之约,妾身一直愧见各位,区区寸衷,且喜能获得多位谅解。”

她的声音也不太自然了,陈四一顿拐杖道:“路五,你说要磕头的,快磕,不然我老头子还要打你。”

路民瞻果然也跪了下来,白玉霜连忙要扶住,陈美娘却托住了她,白玉霜急道:“这是从何说起,路五侠,当年的事,妾身自感愧疚,怎么能怪你。”

路民瞻却道:“不,应该怪我,我也是叫白泰官给坑了,跟别日到约斗的是他,提早约斗的也是他,最后弄得柳兄跟你决裂的虽然是我,但也是他捣的鬼,所以今天这三个头我非磕不可,否则我就一头憧死在你面前。”

一旁的甘凤池道:“白仙子,你就让他磕了吧,否则他是真做得出来的。”

白玉霜破陈美娘架住了,没法子拦他,而路民瞻果真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用的力气很大,三个头磕完,他的额角已肿起了一大块,那地下一块大青石。却被震得起了裂开了,可见此老的头项硬功很不错。

白玉霜急得直跺脚道:“纫珠,你还不把路五侠扶起来,这孩子怎么那么死。”

白纫珠忙把路民瞻扶了起来,陈四才笑笑道:“白仙子,你受了他三个头,总算保住了他一条老命,我们问清了昔年情形后,才知道受了愚,因为白泰官已死,就没有再深究,现在知道自泰官借尸还魂,又以白东岳的名子活着,这混球该自裁以谢罪的。”

路民瞻道:“这三个头也只是祈求白仙子的宽恕,让我路老五多活几天而已,等我把白泰官的这狗头砍下来之后,我仍然会白刎以谢诸兄弟。”

白玉霜道:“当年的事,难道又是白泰官摘的鬼么?”

路民瞻道:“是的,好时他就有阴谋,说起来很惭愧,八侠中第一个破射日剑杀死的是了因大师.但致死之因却不是为了国仇,而纯系私怨,而且是委无聊的私怨,是为了一个歌女争风而约斗被杀的。”

白玉霜一怔道:“了因大师j是空门中人,怎么会争风呢?”

路民瞻道:“大师兄没有争风,他虽然好酒,但不好色,祸端是白泰官惹的,他在酒楼上与一个内廷剑手争风破人打了一顿.央求大师哥帮忙出气,大师哥喝了有八分酒意,果然听了他的煽动,在西山跟人决斗,结果被杀了,他却溜了,告诉我们说是他与大师哥为宫廷剑手所围攻而死,于是我们大家才约在西山为大师哥复仇,而且把柳兄拉了去帮忙,柳兄也答应了,约会定的是三天后的早上,可是他又传来消息说要提早一天。”

白玉霜道:“不错,陈望安告诉了我,叫我劝寒月不要去,那时陈望安与我同为宫廷效力,他知道我与寒月的感情,不希望得罪我,我也知道寒月的剑法比陈望安差,只有想法子把他给拖住,不使他知道约会提前的事。”

路民瞻道:“那天我们只有六个人前去,原本商量好以六合剑阵攻敌的,那知到时候他一个人抢先出手,不到三五个照面,就被人刺倒了,我们五个人一哄而上,结果是我最差,被人一剑砍倒在地上,白泰官就倒在我旁边,他是胸口中剑,血流了一大堆。”

白玉霜道:“不对呀,射日剑法中从没有攻胸的招式,杀手全在刺喉,刺腿。”

路民瞻道:“可惜我们当时不知道,原来他中剑受僵都是假的,他是在胸前用皮囊包了一滩鸡血,故意让人在人在胸前刺一剑,使鸡血溅出,伪装死亡,我受伤倒地后,就在他身边,他还装成有气无力地说柳寒月为仙子故意羁留住了,未能前来,否则以她的寒月剑法,加强六合剑之威,必可杀死对方的,后来张云如,周清二哥,曹仁父相继死于剑下,甘四哥自己也受了伤,并死拉了我突围。”

芙蓉笑道:“这恐怕是白泰官故意授意陈望安,让二位离开的,否则陈望安断有杀死三侠之力,也使一位前辈受了伤,怎么还会让二位逃生呢?”

甘凤池道:“那倒不是,那个蒙面的剑士说他无意与八侠为敌,这是我们自己找上他的,对于死者,死在他收招不住,非常抱歉,对于我和老五,他不愿赴尽杀绝,放我们离去的,希望不要再留在京师。”

路民瞻道:“我怎么不知道?”

甘凤池一叹道:“你当时已经昏过去了,我知道你的毛病,如果让你知道是人家放找们走的话,你很可能会拔刀自杀,所以我只好说是把你抢救走的。”

芙蓉笑道:“甘老爷子,这恐怕也是对方的建议吧?”

甘凤池证了一怔才道:“是的,对方也的确这样说过。”

芙蓉道:“这就对了,白泰官对路老爷子说了那番话,目的在使柳前辈离开白仙子,再使白仙子感到愧对柳前辈,放弃了内廷剑士领班的职位,让白泰官好接手,放甘前辈走,是为了要甘前辈将受伤的路爷子带走,掩饰白泰官伪死之事,那四具尸体是陈望安代为收殓的,隔了很久,才让人送到江南,棺中遗体已腐,他们随便找一具尸体放在棺中谁也不知道白泰官掉了包。”

路民瞻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蓉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芙蓉道:“白泰官既然没死,这些情形想当然啦,此举目的在瓦解八侠的话盟,使得日月同盟的实力大灭,而白泰宫接替了!白仙子的职务后,以他对日月同盟的瓦解,把一些忠贞之士,次第消灭,再利用一些热衷权势吸收过去,制造日月同盟的内哄,终而瓦解了日月同盟,而陈望安与易容后的白东岳才建立了大功,掌握了密探的大权。”

路民瞻无限悔恨地道:“我醒来之后,找到柳兄,大骂他一顿,造成了他与白仙子的决裂,所以我听见二位始终没有结合,而柳兄已然仙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这三个响头,并不足以表示我的歉咎。但我也是受了白泰官的利用,等我砍下白泰官的脑袋后,一定对仙子有个交代的。”

白玉霜叹道:“路五侠不必自责,我跟寒月分手的原因并不是你的缘故,我留下了寒月,是免得他去送死,以他当时的剑法,万难胜过射剑的,事后我展示了射日剑几式杀手给他看,他自己也知道了,他那天去了,也不过是多横尸一人而已,他之所以要躲着我,是因为他心气太高傲,说一定要破那几手剑式后才跟我再见。”

甘凤池叹道:“柳兄的确是一代奇才,他毕竟是达到目的了,我听说杜世兄跟射日剑再度交手时,就是用了柳兄所创的剑式,砍断了他的一条胳臂。”

杜云青笑笑道:“前辈过奖了,其实前辈的鱼龙变化十八式威力至拒,徐兄就是用前辈的缴流跃鲤那一式,使得陈望安断首的。”

甘风池道:“那是在对方新创之后,而且暴起突袭,不足为法。”

杜云育道:“不然,陈望安受创断臂,功力未失,行动也未受影响,前辈想必知道再下的寒月剑本性至寒,再贯以内力激发其实情后,刃面寒如玄冰,着物立冻,所以再下杀死的人绝无痛苦,也不会流血。”

路民瞻道:“这个四哥还不太晓得,我却是明白的,我在西山之战后,心灰意懒,曾经在关外待过一阵子,尝到了真正寒冷的滋味,那种冷法绝不是江南的人所能想像得到的,有人在雪地里行走,忘了带护耳,结果耳朵冻僵了,一碰就掉在地下跌碎了,那人自己还不知道。”

甘凤池笑道:“我虽然没到过关外,却曾到天山去探视过八妹,在那绝峰山顶上,也领略过寒冰的滋味,若不是练过武功,仗着内力护体,没人上得了那个地方,我本来是骑马上去的,那匹马受不了寒气侵袭,只有疾奔以驱寒,恰好遇到崩雪阻路,我就下来把堆在路上的积雪清理了一下,大概不到半刻工夫,弄好后我去寻马,才发现了一件奇事,那畜生两只前蹄离地,后蹄钉在地上,作势欲跃,然而却半天都没下来。”

纪小如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云青一笑道:“因为天气太冷,马是受不住冷想活动一下,待它扬起前蹄,后蹄已为覆雪冻牢,凝而不动,它的前蹄放不来,就这么活活的冻疆了。”

甘凤池叹道:“杜大侠说得不错,甘某若非亲历,说什么也难以相信,在那种地方,咳嗽吐痰,等到那口痰落地时,已经成了冰块了,杜大侠的寒月剑就是禀此异炽,才会杀人不见血吧。”

杜云青道:“先师昔年,仅仅寒月剑决而未得寒月剑,致未能大成,而且寒月剑式是配合弯如新月的剑身而设的招式,以寻常剑施为,就差了很多,不过再下说这番话,不是为解释再下的剑。只要说明那天陈望安断臂,却并没有流血,也没有造成创痛,行动如故,而能徐兄一剑将他腰斩,完全是剑式之威。”

甘凤池道:“这个甘某却从来都没有想到‘激流跃鲤’那一式在鱼龙十八式中是单独的剑式,我很少使用,用时也未见有多大的威力。”

杜云青笑道:“那是前辈没用对时间,用对地方,这一式专为伏击之用,鲤匿激流之中,肉眼不见,突地跃出水面,迅又落进水里,不过一刹之间,光无征兆,后无痕迹,是真正的杀手之剑,前辈心胸磊落,从来没想到暗算人,所以难见此式之威,徐兄那天倒是恰好用对了方法。”

路民瞻叫道:“对,对,白泰官那王八蛋就是畏惧你这一手,怕你用这一式来对付他所以才提心吊胆,躲着不敢见面,而且对你的来京一事十分紧张。”

杜云青道:“他遣人到天马镖居来掳人为质,目的就在证实前辈是否已经来到。”

路民瞻跟着道:“是的,那个婆娘把我骗了去后,也是一连串的问四哥的事,可见他是真的怕你。”

陈四笑道:“老五,你这次好像变得聪明起来了,很多事都未卜先知了,是谁给你开的窍!”

路民瞻道:“是叫小莲的姑娘,她是白素贞跟前的心腹,但又是光华会中的人,埋伏在白泰官那儿刺探消息的,是她要我把话带出来,因为她自己无法分身。”

甘风池诧然道:“光华会又是怎么个组织?”

于是路民瞻把告诉芙蓉的话说了一遍,陈四愕然道:“真想不到还有一批有心人安排的这么一条线。”

芙蓉道:“他们以日月光华为中号,似乎仍然想扔复前明,可是手段却太厉害了,尤其是以药物将人限制生长,这种手法太过恶毒。”

路民瞻道:“他们在安顿定当后就服下解药,不是都恢复了成长吗?”

芙蓉道:“那只是为了工作上的的需要,如果过了五六年,那批卖身进去的小孩子都没长大,不是反而会引起怀疑了吗?我正在奇怪,小青那孩子进府时是八岁,可是聪慧伶俐,实在不像是个八岁的女孩子,路老爷子,那些人正在生长的时候被药物抑制了发育,强使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保持七八岁的形态,又岂是解药能解的,他们的药性是解了,但是发育的时间已过,小青在我那儿八年了,至少也该是个十六七的少女,可是她看来只有十二三岁,将来也能到此为止了。”

路民瞻道:“这……不会吧。”

芙蓉道:“我不敢说绝对如此,但是想来相当可能,因为小青在五年前就这么高,五年来她就没长过。”

陈四道:“老头子晓得这是那一路的货了,周老二的浑家简直糊徐.怎么会跟这些人搭上线的,那是一批白莲教的余孽,大明江山有一半就是他们弄垮的,那批家伙是复国的义民吗?”

路民瞻道:“周二娘到最近才看透他们的真面目,后悔不止,才请我帮忙的,她只知道小青被送到京师,实在一个大户人家,就是不知道在那一家,咦,蓉姑娘,你说小青是在你家里?”

芙蓉笑笑道:“我有个侍女,是八年前买进来的,我知道她叫小青,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孩子小云,那个小行的唇边有两颗黑痣,很像您说的样子,不过她究竟是不是周老前辈的孙女儿,我还不敢断定,所以我请徐大哥去叫她来.到时您再问她好了。”

路民瞻那恐怕不太可能吧,周二娘说她的孙女儿是在一有三公的宅第。”

甘风池笑道:“老五,蓉姑娘的尊人是当今的寿亲王,这个宅第还够大?”

路民瞻怔住了,白玉霜笑道:“甘四侠,恐怕还得你向五快解释一下,否则他弄不清,又将误会了。”

甘凤池道:“老五,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是否还在跟那些人有来往?”

路民瞻苦笑道:“来往是有的,可是日前,另人不知道,你总该清楚的,我们已经公开宣布退出了日月同盟,再也不参加任问组织的了。”

“那么你现在所采取的立场呢?”

路民瞻道:“这个皇帝还算不错,尚能够顾全民隐,所以我不会再去跟他作对,造反推翻朝廷。”

陈四笑道:“你怎么想得开的?”

“我这些年来想了很多,对早年的任性很后悔,那时只是受人利用,等我平心静气下来,才想到一件事,咱们即使把清廷给推翻了,捧个汉人出来做皇帝,会比他们好吗?当然我不是说汉人一定出不了一个好皇帝,而是那些义师所拥的人,没一个是成才的,那一个圈子得了势,都不会把国家治得更好,那不是反而使老百姓受苦吗?”

陈四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顽石开窍了,当初风池加入日月同盟,老头子就反对,出为老头子看透了那几块料,绝不是成事之才,那时你小子对老夫还很不谅解,在背后骂老夫不解民族大义。”

路民瞻的脸红了一红道:“陈老伯,路五是个直心人,当了您的面也是那样说的。”

陈四笑道:“正因为你当面也敢说,老头子才原谅你的无知,假如你当着老夫的面是另一付嘴脸,老头子早就一杖敲断你的孤拐了。”

路民瞻感慨地道:“我也是碰够了钉子,上够了当,才真正地灰心了,也真正地懂了,难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江湖人只会江湖终老,尽些除暴救民安良扶困惩好的工作,复国大计,不是我们所能做的。”

杜云育道:“这也不然,像汉高祖刘邦,明太祖洪武,都是江湖人出身,唐代李世民虽非江湖人,但他的江山却成之于江湖豪杰,江湖人不适合弄政是事实,但每当乱胜而出雄主,必然要借重江湖人的力量,这是我们不可妄自菲薄的,明李之亡于李白成,李闯又何尝不是个江湖人。”

路民瞻道:“杜大侠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杜云青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沉是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气节,不为富贵所淫,苟逢乱世,辅明主以成业,功成而身退,解民于倒悬,在盛世,则仗别游侠,助人间不平事,尽我们江湖人的本份,如此而已。”

路民瞻大声道:“说得好,杜大侠,我虽然痴长了你几岁,但是就缺乏你这份认识,所以常被人利用,今后路五就跟着你,一切都听你的。”

杜云青笑道:“前辈对再下如此信任吗?”

路民瞻道:“路某向无知人之明,不过陈老伯与甘四哥能够相信你,而当今朝廷的郡主格格也能下嫁给你,能够把这两批人凑合在一堆,你这小伙子总是有点过人之处,路某觉得跟着你不会错。”

陈四笑道:“老头子看了你几十年,今天才算听你说了句人话,本来老头子还想给你一顿拐杖,打打你这个惹祸精的,现在也饶了你吧。”

说得大家都笑了,因为路民瞻已经是六十多近匕十的年纪了,陈四居然把他当作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笑骂由之,这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事。

不过也只有陈四有这种资格,因为他是江湖上辈份最尊,硕果仅存的唯一老前辈了。

令人不解的是这位老前辈对社云青居然如此尊重,这使得芙蓉与白玉霜都感到惊奇了。

因为陈四在笑骂路民瞻的语气中,就等于在捧杜云青,也无形中承认了路民瞻所说杜云育的领导地位,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镇慑人的力量呢?

她们都好奇怪地望着杜云青,而杜云青却问陈四道:“老前辈,刚才听路前辈说了光华会的情形,再下觉得这些人很危险他们固然以光复中华为口号,但是看他们安置眼线的手段,显然又是一批阴谋者。”

陈四道:“不错,周菊人已然知道为首者是几个白莲教的余孽,可知不会是什么好路数,老头子对他们的底细略知一二,本来老头子还觉得奇怪,这些家伙怎么突然安份起来了,现在拿路五的话一印证,才知道他们在搅什么光华会来了。”

杜云青忙问道:“老前辈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陈四道:“杜大快在京师住了两年,想必知道有四海班这个名号吧。”

杜云育道:“四海班,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一个杂技班子吧。”

芙蓉道:“不错,不过他们是四个班子,东班是走绳玩刀,南班是马戏驯兽,西海班是奇技幻术,北海班则是清吟小唱,玩意儿都很不错,平时分散各游四方,每年的四月,总要到京师来集中,在天桥跟什刹搭棚献技半月,他们一到,必然会轰动一阵子,京师各大宅策都把热闹事儿留在四月里,趁他们来到时邀聘置堂会,而一般老百姓,则赶到那两个地方去,从四月初十开始,到四月计五止,这半个月等于是为他们忙了,四个班子每班献技八天,每天在一个棚子里推出一个班子,另外两个班子则在各大府第赶堂会,而且每年的献技内容都不同,一个棚子可容万人,居然场场客满。”

杜云青道:“我只听他们的清吟班,他们的收费太过昂贵,五两银子的座位我花不起,只有花一两银子站在后面听,那些小姑娘们确是色艺俱佳,唱来珠润玉圆,使我觉得那一两银子没有白花。”

芙蓉笑道:“其余三个班子你都没看?”

“没有,那些是江湖的玩意儿,在我们练武人的眼中看来不值一笑,我懒得花那个精神。”

芙蓉道:“那你就错了,清吟小唱班中固然能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溶汇一炉,殊为难得,但还够不上绝佳,而其他三个班子才是真正难得。”

杜云育道:“你能说声难得,大约总还有可观之处,以后有机会倒要领略一下。”

芙蓉道:“有机会的,今天是四月初一,他们在四月初八准到,初九架棚搭台,初十开锣,而且各宅第,在去年就定下了堂会。”

杜云青忽然道:“陈老前辈。您提起四海班,岂非这个班子与光华会有什么关连吗?”

“那几个班主全是白莲教的余孽。”

芙蓉道:“可能吗,这个班子成立已将近有十五年因为他们每年要在京师嫌走大批的银子,而且他们也要出入各大宅子,所以宫中对他们的行踪报注意,足足看了了好几年,都没找出有什么可疑之处,似乎很干净。”

陈四道:“蓉姑娘可知道他们的负责人是谁?”

“根据再下所知,似乎是个姓韦的老人,名叫韦再旬,号青松子,世居京师郊的一所大宅子里,也有好几十年了,他只因平时慕道终日闭门练丹真不问世事,因为四片比二是他生日,所以这个班子也才每年四月初齐集京师,献技半月后,恰好为他祝寿,同时以京师献技所得作为对他的贡献,而四个班子的班主,则是他的弟子,技艺是跟他学的,组班的本钱也是他的,平时在外面跑码头,收入归班子里人员均分,每年为祖师祝寿时,则另授新艺。”

陈四动容道:“官家的耳目还真不错,居然把这隐僻的老怪物给探出来,那就全逗上了,韦再旬不是他的真姓名,他的上一代叫卓卫,字去行。号十匕斐,姑娘把这个名字跟号照灯虎的拆字格拼起来,然后再把这个叫韦再旬的家伙,互相映照,看看有什么相关之处?”

芙蓉还没有拼出来,杜云青已笑道:“那是我测字先生的本行,是卓卫去行,是卓韦二字、韦再旬,再旬者,二十日也,两个十加一个日,凑起来却是一个韩宇。”

芙蓉惊道:“莫非他们部是白莲始沮韩林儿的后人。”

陈四道:“韩山童才是真正的白莲教始祖,创自元未,明太祖朱元璋曾经隶其部下,所以白莲教人一直以为他们才是真命之王,在明朝两百年的天一里,他们一直没放弃过争天下的打算,用多种的方法聚众生事,南明之末,闹得更凶,清主入鼎,抓得很严.他们才又隐入地下,教主未必是韩氏后人,但一定把姓氏设法带上个韩宇,卓卫是十七叟,是韩山童后第十七世祖,这个叫韦再旬的家伙号青松子,松宇拆开为十八公,大概是他们的十八世祖,而且那四个班子所擅的技艺,无非是白莲教中一些邪术的化身而已,白莲教主座下,有四大护法,也称为四大金刚或四大天王,取风调雨顺的含意。”

芙蓉道:“那这个光华会总坛就在京师了,那所宅院叫松芦。”

陈四道:“大慨不会错,姑娘有什么打算?”

芙蓉道:“要是没有什么确切证据.恐怕无法动他,四海班很得人心,青松子间而也跟朝中一些大员们谈谈僻教养生之道。而且医道极精,太后曾患癫胀之疾,五年内群医束手,有位老福晋情得他的延命金丹,一剂霍愈。”

陈四笑道:“白莲教起家就是以符水治病而得众,元末韩山重得势,就是仗着治疫瘟而起来的,思夫愚妇,奉苦神明,其实病是他们的造成的,假如青松子的金丹能治如太后的瘤疾,那恐怕内官的人也有问题了。”

芙蓉皱着眉头,杜云青知道这事的关系很大,这她也难以作主,恰好她的侍女小青送酒来,杜云青道:“路老爷子,您先问问小青,看是不是周二侠的孙女儿,服如证实了,我们从她口中可以进一步作个了解。”

甘风池道:“对,老五,你问问她。”

芙蓉吩咐小青进来了,看见一屋子的人,她似乎怔了一怔,芙蓉用手抬着甘风池与路民瞻二人道:‘叫。青,去见过四爷爷跟五爷爷。”

小青上前恭身作礼,叫了一声,芙蓉道:“两位老爷子跟你祖父是八拜之交,难道还当不起你磕个头?”

小青怔住了道:“格格,青儿从小就实身进府,对自己的身世都模糊了。”

甘风池道:“没关系,青姑娘,老夫帮你记一下好了,我是甘凤池,这是我五弟路民瞻,跟你沮你周员二哥都是江南八快的兄弟,你能记得吗?”

小青脸色一变道:“青儿不记得。”

路民瞻道:“旦复旦兮,日月光华,青姑娘,我是应菊人二娘的请求,带了口信来给她的孙女儿,你原意认就认,不愿意认就算了,反正我的话是带到了。”

小青更是惶急不知所以,杜云青道:“小青,你在蓉姑娘身边多年,对我的事你也很清楚,上次你给雷大胡子的信弄得纫珠跟小如打了起来,已经泄了你的身份了,只是我们不知道你是那一边的,所以才没有动你,现在不仅有甘路二位前辈在此,这位老前辈是的担柴叟陈四公公,你有话尽管说,我们总不会害你的。”

小看看看杜云青,白玉霜笑道:“小青,蓉格格已经跟杜大侠定情下嫁,在这儿完全是当今真正的义民,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小青终于跪了下来,先向陈四叩了头,然后又对甘凤池与路民瞻叩了头,泪落如雨。

路民瞻道:“青姑娘,你今年是计五岁了,六月十六子时生,十六岁那年你离家入京,到今年已有九年了,菊人二娘想你得厉害,叫我来带你回家。”

小青硬咽道:“五爷爷,青儿更想念她老人家,可是青儿身不由已。”

陈四笑道:“是不是因为你身隶光华会的关系?”

小青垂泪低头,陈四一叹道:“光华会的幕后究竟是些什么人知不知道?”

小青摇头道:“不晓得,但是青儿知道这个组织的实力很大,已经打进了每一家大府第。”

路民瞻道:“孩子,有五爷爷替你作主,你别再存顾忌了,菊人二娘把你送出来,原是为民族大义,这是很可敬的,可是近来

她才知道光华会的背后是一些白莲教的余孽,假复国为由,根本是在利用你们。”

小青一震道:“奶奶已经知道了?”

路民瞻道:“要不是她也知道了,怎么会要我来带你回去,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

小青黯然道:“奶奶想得太容易,这个圈子岂是那么容易退出的,只容人进来,绝不让人离开的,这是白莲教一贯的作风否则青儿早就自己回去了,在京多年,青儿连落脚处都不敢让奶奶知道,就是怕连累她老人家了。”

路民瞻笑道:“这么说你是早就知道这是个邪恶的圈子了。”

小青点点头道:“是的,青儿已经知道他们是只以光华为口号而已,利用我们为工具,刺探隐私,作为他们勒索图利固权之用,所谓民族大义,早已置之脑后,只是他们的势力太大了,而控制人的手段也太厉害了,青儿虽然已知其奸,却不敢举发。”

芙蓉道:“小青,你说出来好了,我们会替你作主的。”

小青叹了口气道:“格格,不是婢子轻视您的力量,实在是他们太厉害了。即使是在深宫内院,也有他们的耳目细作,即使你有发奸摘伏之心,恐怕也斗不过他们。”

“我不信,天下还有我不敢碰的人。”

“格格,您虽然果敢英明,但是树敌太多,嫉恨您跟王爷的人太多了,假如您动了他们,恐怕您跟王爷也担传不了,今上至孝,如果事情涉及到太后安危,您是否担待得了呢?”

芙蓉怔住了,杜云青道:“芙蓉,你身上的关碍太多,这件事你不必管,我们江湖人却没什么顾忌,由我们来对付好了,青姑娘,我杜某出头来找他们总行吧?”

小青欲言又止,杜云青笑道:“我知道你是怕牵累到你,也知道很可能镖局里也有他们的人潜伏。”

小青道:“是的,他们对您的动静很清楚。”

杜云青一笑道:“那不足为奇,我的行动本业就没有瞒人之处,只要我身上没有牵连,他们就威胁不到我。”

可是他们能动用各方面的势力与您为难作对。”

那是可以想到的,不过你对他们的力量估计得太重了,这批人虽然隐秘,至少已有迹象可通.像每年一度的四海班京师献技,就是他们的实力集结之时,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的首脑一举而歼,余党就不足为畏了。”

小青讶然道:“杜爷,您怎么知道的。”

陈四笑道:“这些妖人不管行事多隐秘,究竟是难成气候,稍有一点成就,狐狸尾巴已显了出来,老头子对他们早有所闻了,我们现在已经把他们的根本都列了出来,他们的教主可是个叫青松子的老家伙,隐居在京城的松庐。”

“老爷爷,您全知道了。”

陈四笑道:“这没有什么稀奇的,我更知道他们每年一度,在各大宅院应堂会之名,就是跟埋伏在那儿的细作连络,收取搜集的隐私资料,颁下新的指示。”

小青道:“是的,老爷爷,您知道的已经比青儿多了,因此青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杜云青道:“有,比如说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你们的。”

小青道:“有的是用家人的生死为协,有的则是以本身的实全为扶制,我们都服过药的。”

杜云青道:“都是控制你们生长的药,难道还有别的作用吗?”

小青脸现恐怖之色道:“有的,那种药还有一种特别的邪性,能使人变为畜生。”

杜云青笑道:”“这是唬唬人的,白莲教会一些邪术是不错的,但多半是假藉着器物机械之作用,佐以迷失性情的药物为惑,故神其事而已,那里真有这种事。”

小青摇头道:“不,是真的,我们亲眼看见的,会中对处置一些心生异念的弟子,就是用这种证罚,男的变为虎熊马,女的变成孤犬猿狼.四海班中的兽戏都是人变的,我们都亲眼见到的。”

芙蓉皱眉道:“南班中的马戏的确可疑,他们所训练的野兽几乎只只通灵,不仅能听得懂人言,而且还会认字算数,动作也特别灵活,有些似乎还通谙扑击之术,我正在奇怪他们是怎么训练的,因此小青说那是由人所扮演的,那是叮信,但我认为那是以外科手术,把兽皮蒙在人的身上,绝不可能是人变的。”

小青道:“格格,我们是亲眼看见的,记得前年宫中恰好因为太后的宿疾霍愈.诏令四海班中的东海清吟小唱班八官扮演戏出为贺,您也去看看戏,婢子因为不入宫,承你放了半天的假,要婢子到什刹海去看另外一个班子的演出,她子没有去,跟几个同门弟子破召到另外一处应院中听取教主传道,大家都亲眼看见两名弟于因失职而受征,脱光了衣服,鞭打了一百皮鞭后,由教主施法把两名昏迷的弟子放进一口木箱中,念念有词,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打开箱子,就变成一头花豹,一头绵羊。”

陈四道:“那不是障服法么?很可能箱子里另有机关,把人须走了,放上两头畜生。”

“不,老爷爷,那头绵羊是育儿同时进京实身的一个同族姐妹,周小红,她被安插在和相府,事后青儿就听说小红在看热闹时被失散了,去年四海班重来献技,在陈御史官台堂会时,青儿随格格前去观赏,还看见了她。”

关蓉道:“就是那一颗叫雪上红的绵羊,穿了一件形衣,走在绳子上表演击鼓的?”

小青道:“是的,她还认得婢子,一直用眼睛看我,献技后,我还特别去看看她。可怜她已口不能言,对我直掉眼泪。悄悄地用蹄子写了生不如死四个字,结果被人发现,还害她又挨了一顿打,是格格来讲情的。”

芙蓉失声道:“难怪那天你也是眼泪汪汪的.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头绵羊挨打而伤心呢,这么说来,他们是真的有变人为畜的异术邪道了?”

小青凄然道:“是的,事后据婢子知道,易人为畜后,所受不止是鞭打之苦,还要受其他畜类的蹂躏,那是真正的畜生,小红受了那一顿鞭打后,被绑住了四肢,置入两头公羊的圈子,让公羊服下发情药,轮流施虐,直到下体流血,还不准停止。”

吧的一声,是路民瞻一掌拍碎了桌子,大声吼道:“畜生,畜生,这些该杀的畜生,简直不是人。”

每个人都愤形于色,陈四道:“路五,你又来了,不能轻一点,让人听见了,岂不是害了青儿。”

路民瞻道:“我实在是气不过,老叔这儿有谁听见。”

小青道:“路爷爷,他们的人无所不在。”

杜云青道:‘”路老爷子请小声一步是对的,不过此刻还可以放心,我知道各位要来,把镖局的人都遣到外面去了,这厅堂的四周由两位大娘负责巡视,闲杂人等都不准走近的,大概还不至于泄密。”

芙蓉道:“小青所好是跟着我,可能还没有多大关系,至少他们还不敢把小青弄成失踪,小青,你看到他们惩罚小红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后的第二天,您又进宫去了,婢子得到召唤,又到了那所在院,他们是特地要婢子去看看受惩的情形的,最后婢子实在忍不住了,发了一镖,杀死了小红,免得她再受罪。”

“他们没有因此惩罚你吗?”

“没有,只受到一顿训斥,要婢子忠心从事,说婢子如果敢生异念,身受将更惨十倍,而且也不会有人来帮婢子解脱苦难了。”

芙蓉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而屈服了?”

小青垂泪道:“婢子不怕死,但就是怕受这种活罪。”

芙蓉一叹道:“小青,你的确不适合担任这种工作的,还是跟路爷爷回家吧,假如你真能有为真理正义而献身的勇气与毅力,就不会为邪恶而屈服。”

路民瞻道:“蓉姑娘,她只是女孩子。”

芙蓉道:“义之所在何论男女,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说她不对,不过她自己屈于邪恶,不敢举发,却害了多少人!小青,你自己知道的,你在我身边,接触到的机密最多,相信你也为他们传出去了不少。据我所知,这一两年来,有好几位真心不计荣利的遗老志士,都莫名奇妙地失踪了,很可能都是落在他们手中了。”

小青低下头,甘凤池道:“会不会是别的人所为。”

“不会,朝廷对这些人特别敬重,再三吩咐不准为难他们,而且还要保护他们,因此朝廷所属的密探是不敢为难他们的,像路老爷子,虽然被白泰官诓了去,却不敢杀害他老人家,就是一个例子,我正在奇怪,会是那些人对这些志士下了手,现在才知道是这批人。”

甘风池道:“小青,是不是你干的?”

小青道:“青儿确是把探得一点消息传出去,但是如何处置,青儿却不知道。”

芙蓉冷冷地道:“我尽力在调查这些人的失踪,你难道也不晓得,小青!你实在糊涂,你既然心存故国,就该对这些人格外尊敬才对,你怎么能出卖他们。”

小青哭着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知道的,只是不敢去想而已,因为那些人只有在我那儿才会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失踪了,一定就是你背后对那些人所为。”

陈四也庄容道:“小青,假如你真的这样做了,可就是罪孽深重了,误入歧途不怪你,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你别忘了,最初你是为了什么而投身光华会的,如是因你之故而害了我民族元气,你就不可原谅了。”

小青低下了头,白玉霜忽然道:“陈老前辈,这话妾身要反对,小青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她只是个孩子。”

陈四道:“她被送入王府那年已是十六岁了,等她能够开始做工作,已经是甘出头的人了,是非黑白,民族大义,怎么会不明白,不能以小孩子来卸罪了。”

白玉霜庄然道:“可是她从六岁开始,就服下抑制生长的药、也从那个时候开始,被安排下那种命运,强迫接受从事复国人计,她本身并没有选择的自由,担任这份工作,并不是出于他的自愿。”

陈四元以回答,白玉霜又迫:“何况在她的立场也没有做错,让她加人光华会的人,是她的长辈,献身服从光华会指示也是长辈的训示,假如她有错误,错不在她,而在为她决定命运的长辈们作了个错误的选择。”

举座都为之默然,白玉霜轻轻一叹道:“我是身受其害的一个,当初晋身大内密探,做血滴子的领队是祖上的决定,到我问己长大,能够认清是非善恶,饱尝到这个圈子里的冷酷无情时.我已失去了脱离的自由,所以我对同样遭遇的人十分同情。”

陈四一叹道:“仙子说得是,这是周菊人的糊涂,把个好好们孩子送进了这批人的手中。”

杜云青道:“周云辈也没有错,心怀故国,不计身家而赴之.这种精神是可佩的,只是她的认识不够,容易受人利用而已,青姑娘,你起来,责任不在你,你也没有错,而且你还有赎罪的机会,白莲教既是个邪恶的组织,你应该设法反抗他们,脱离他们,击溃他们,如根本祸患不余,你是永远无法摆脱他们的。”

周小青点点头道:“是,谢谢杜爷的开导,更谢谢白仙子的宽恕,小青这些日子内心极为痛苦矛盾,也深为以往的懦弱而悔疚,以前我不敢反抗,是因为孤立无援,现在知道有这么多人可以倚靠,我一定尽全力来补过,任何身受都不在乎了。”

杜云青笑笑道:“危险是有的,最多仅止于生死而已,不会再有更大的威胁了,白莲教变人为畜之术,只是一种歹毒的外科手术,并不足以为奇,他们把人全身鞭打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后,再用一种生肌之药敷上,把新剥下的兽皮套上,便得皮肤与兽皮连生在一起,再喂以一种失音神的药,如此而已,并不是法术。”

小青骇然道:“不,杜爷,我是亲见的。”

杜云青一笑道:“不错,你看见的两个没错,但那是一种障眼法而已,那两个人当着你们的面被鞭打得昏过去,置入木箱,那个教主光划符一阵,打开箱子,人已变为畜生,当时你们还不完全相信对不对,一年以后,你再见到头绵差别,确定它是小红后才信了。”

周小青道:“不错,而且那的确是小红,我也认得那头绵羊,第一我们还在它的皮上刺了字为记号,还在角上刺了个小周宇,第二年这些记号都在。

杜云青一笑道:“当然在,这是他们故意让你们留下记号以足取信的,第一年你们见到的羊与豹的确就是次年所见的那两头,也的确是那两个人,箱有地穴可通,人放进去,在箱底抽开底板,把人换走,抬上两头昏迷的畜生,让你们留下记号,然后再剥下它们的皮,与人体相合,第二年你们再见到的才是经过手术的人兽混合体了。”

经他如此一解释,群侠才豁然而悟,陈四一拍手道:“对,就是杜大侠所说的这一套手法,这种手术原是传自西疆边境的一些邪教,他们是拜物教民,以虎豹猿熊等为神,有些神兽还能口吐人言以预报体咎,使得教民们奉之为神明,不敢抗违其命,其实却是祭师自己捣鬼,想不到却为白莲教徒们借来变相运用上了。”

杜云青又问:“青姑娘,那口箱子一定是抬来放置在祭台上杜云青道:“还是必要的,不过不能太早,我们布置妥当后,你再去,把太后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摒退身边所有的跟随宫人以防他们在太后身上下手为协,这是第一个重要的,第二个是要青姑娘合作。”

小青道:“杜爷吩咐好了?”

杜云青道:“你的地位在会中很重要,而且也有机会接触较多的同门,你把潜伏各大的门府的人名单列一份出来,这总可以做得到吧。”

小青略有难色,杜云青笑道:“青姑娘,你放心,我知道这些人都是受利用的,并不要伤害他们,只是要防备他们继续受利用,构成对我们的威胁,要挟住几个当朝的大员,使我们投鼠忌器。”

用小青道:“那我就放心了,据我所知,很多人都是跟我一样,心生悔意而不敢反抗,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会全力赎罪的。”

杜云青摇摇头:“不必,我不想动用到他们。”

芙蓉道:“其实这些人真能运用,倒是一股助力。”

杜云青道:“但是我们不知道那些人是被迫利用,那些人是真心为其所用,而事机不容轻泄,只要给他们听见一点风声,就前功尽弃了。”

芙蓉想想道:“还是爷的顾虑周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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