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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浪椎五

张良怔住了,直瞪瞪地盯着晏红叶,因为,他发现晏红叶与薛天垢十分相似,不仅是身材高大相同,眉目间也相当宛肖,如果他不是与薛天垢有体肤之亲,观察得比较详细的话,很可能会把她们当作同一个人。

晏红叶被他看得有点不安,启齿一笑道:“张公子……”

张良这才由失神中惊醒过来,却又相当讶异,连忙起立拱手道:“晏姑娘怎么知道贱姓的?”

晏红叶赧然一笑道:“很对不起,手下人检查过公子的行囊,才知公子是留城世家,三韩贵胄,公子受惊了。”

张良苦笑一声道:“国破家亡,栖身无地,几度出死入生,这点小惊吓已经不算得会事了,何况贵部对敝人十分礼遇,未以阶下囚相视,敝人感激不尽。”

晏红叶笑了一下道:“红叶身遭家难,严父被害,不得已才沦落在此,我们的境遇都差不多。”

她笑的时候,别有一种姣媚之态,也更像煞了薛天垢,使得张良又呆住了,口中喃喃地自语道:“像!像极了!”

晏红叶微楞道:“公子说什么?”

张良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整饬心神解释道:“敝人看姑娘像极了一个人,因以失态,万祈垂谅。”

晏红叶笑道:“公子见笑了,还有人会像我。”

张良道:“是真的,面貌形态一切都像。”

晏红叶哦了一声,笑道:“不会有这么高吧?”

张良道:“连身材都差不多,否则怎会相像呢,釜与鼎的外貌相似,虎与猫也是一样,却从来没有会将釜作鼎,道猫为虎的,没有姑娘的身材,就称不上姑娘的容貌了。”

这句话的比喻很恰当,晏红叶也忍不住笑了,晏红叶的眉浓眼大,因为配上这天神般的身量,才显得其美,如果眉目如旧而身材减半,那就是夜叉罗刹了。

她笑着道:“世上真还有像我一样高的女子,真是令人难以相信,那位姑娘是谁?在那里?”

“是拙荆,现居渤海关外。”

晏红叶道:“北地的女儿多半高大,但不会有我高吧?”

张良笑道:“绝对矮不了,她是薛大兄的妹妹,姑娘见过薛大兄,就知道他的妹妹不会矮到那里了。”

晏红叶神色一动,道:“就是跟我交手的那个汉子麽?”

张良点头道:“是的!拙荆的气力也不比姑娘小多少,只是谈到武技,就不如远甚了。”

晏红叶的脸色红了一红,道:“他的勇力,在我之上,武功也不错,假如不靠小巧的手法,我是胜不了他的。”

张良忙道:“薛大兄虽粗豪,也是将门之后,今天冒犯了姑娘,尚祈姑娘予以宽谅。”

晏红叶垂下了眼睛,笑了一笑,却问起薛天异的身世,张良心中又是一动,觉得此一问大有意思,这个女郎似乎对薛天异动了心,想到了薛夫人的嘱咐,要自己为他找一房妻室,以薛天异的体形个性,那真不容易,而晏红叶却是最理想的对象,因此他忙将薛氏的家世,薛家母子的为人,以及结识他们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当然还加上了许多谀词,尽力地吹嘘了一番。

晏红叶听得颇为动容道:“这么说来,他不但是个血性汉子,还是个孝子,倒是很不容易。”

张良道:“敝岳母治家谨严深悟道义,分明是神仙一流的高人,她的子女还会差到那里去呢?”

晏红叶垂着眼皮道:“薛君成家了没有?”

张良道:“没有!虽然敝岳母关照过,要我相机为他觅一个对象,但实在太难了,因为薛大兄人很固执,庸俗脂粉,他看不上眼,能被他看中的女子可实在不好找。”

晏红叶红了脸,沉吟良久才道:“先前我为一时之愤,带了一批家将,想对魏廷的佞臣小人施一番报复,几年下来,我实在感到腻了,何况秦王势盛,吞韩灭赵伐燕,魏之灭亡,也是早晚的事,那些人迟早会得到报应的,用不着我多事了,只是这个局面无法善了。”

张良见机会来了,忙道:“打家劫舍,占地为寇,终非善局,何况姑娘乃名门之后,长此以往,亦有辱家声,依愚见还是从速觅一个归宿的好。”

那老汉在旁接口道:“老奴是晏府家仆,先主蒙难之时,谆谆托孤,老奴只好带着那些忠心的家将,追随幼主,落草只是权宜之计,亦知不是了局,只苦在幼主无归,老奴等不敢言去,而且幼主求归,那对象也不好找。”

张良知道事情已入港,且喜是他们自动找上来的,忙乘机道:“敝人为姑娘作个冰人。

薛大兄的英武品德,都是百里难选其一,家世也相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晏红叶没有回答,那老汉道:“薛君与幼主交手时,老奴已有此心,只是怕家世不称,我们落草为寇乃为势所迫,可不能找一个强梁之徒为匹,但幼主的天赋身材,在清白人家中去求匹,实在也不容易,薛君的条件对幼主是太适合了,就请公子大力促成吧。”

张良欣然道:“敝人一定为这段良缘尽力,我这就去跟薛大兄说,不过我有句话先说在前面,薛大兄生性耿介,守身如玉,他们在东海宁可狩猎自赡,也不愿污其行节。”

那老汉忙道:“公子的意思老奴明白,我们先前也是不得已,几年来,都是劫掠那些贪墨之吏,并没有惊扰商旅居民,以后当然更不能做那些事了。”

张良道:“好!只要做到这一点,我相信没问题了。”

于是那老汉兴冲冲地把张良领到一个山洞里,薛天异手上的捆绑都解除了,洞外也没人看守?张良感到很奇怪,那老汉道:“这是薛君自己要求的,他说既已失手被擒,绝不会私自脱走,要我们放开他。”

张良笑道道:“大兄言出如山,倒是你们能相信他很不容易,贵部有此魄力,的确令人钦佩。”

老汉笑道:“这是幼主吩咐的,也因为薛君重守信诺,解缚后完全没有反抗的行为,才赢得幼主的尊敬,否则也不会亲自腼颜出来求于公子了。”

张良肃然道:“薛大兄固然信守君子,晏姑娘也是红粉豪杰,他们两人都是盖世奇人,老丈请放心好了,在下一定促成他们的良缘撮合这一对侠侣。”

老汉拱手道:“全仗公子了,老奴敬候佳音。”

说着自顾离去,张良走进山洞,但见薛天异靠壁而坐,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见他进来才懒懒地道:“兄弟!你也来了,真丧气,我竟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中。”

张良笑道:“大兄对晏红叶的观感如何?”

薛天异道:“武功胆识都超人一等,虽然擒住我的手法有欠光明,但那是真本事,我没话可说,如果她一直绑住我,我倒不服气,那几根蛟筋绝不见得能捆得了我,等我歇口气,一定能挣断掉再找她拚一拚,可是她自动把我放开了,我倒是没了主意,只好由他们摆布罢了。”

张良笑道:“他们说是大兄自己要求的。”

薛天异道:“不错,但我想不到他们肯答应。”

张良接道:“这就是惺惺相惜,她看得大兄是个豪杰,才以勇士之礼相待,换了个人有这份气魄吗?”

薛天异一叹道:“算她厉害,兄弟现在可惨了,我除非能想出一个胜过她那根飞索的方法,要求跟她一战,才能把你救出去,否则只好在这儿挨下去了。”

张良道:“大兄有办法吗?”

薛天异道:“有的!那也是狩猎的手法之一,但我不屑使用,所以未加研究,要脱过她飞索的羁绊,必须把纵跳的身法练得十分灵活,可是在这个鬼洞中,连转个身子都困难,更别说是练功夫了。”

张良笑笑道:“那么,大兄就打算在这儿窝一辈子了?”

薛天异长长叹息一声道:“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学艺不精,输在人家的手里呢!兄弟你的事只好抱歉了。”

张良道:“那怎么行,岳母大人的示谕要大兄协助的。”

薛天异道:“母亲的先天术数根本不准,她没算到我会在这儿栽跟斗,连一个女子都敌不过,还能做什么呢?”

张良道:“大兄不要轻视那晏姑娘,她那一身技艺举世无匹,除了大兄,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她了。”

薛天异道:“我也比不过,兄弟,你的大事不妨跟她去商量一下,她可比我强多了,得到她的合作……”

张良笑道:“她自承勇力武功都不如大兄,至于飞索套技,只是小巧手法,我们要图嬴政,可不能仗此得手,奋勇一击,还是要仗大兄的天赋神勇。”

薛天异道:“我连这个洞都出不去,还谈什么其他呢?兄弟这不能怪我,只怪母亲的术数不准。”

张良道:“岳母的术数通神岂有不准的,她在百万里河山中,偏偏指定了博浪沙自然有道理。”

薛天异一怔道:“有什么道理?”

张良笑道:“因为这个地方有大兄的一桩姻缘。”

薛天异一下子站了起来,头顶撞着洞壁震得碎石纷纷下落,他也不觉得痛,眼睛直瞪着张良。

张良这才把晏红叶求托终身之事对他说了,然后才道:“大兄!岳母指定此地,分明是算准了大兄在此必有一段遇合,大兄的先天异质跟晏姑娘是一样的,除了你们两人匹配,你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

薛天异怔了半天才道:“那不行,渴不饮盗泉之水。”

张良道:“兄弟早已言明了,如要成匹,她必须解散所部,改邪归正,她也答应了。”

薛天异又顿了一顿才道:“那还是不行,就算她不再做强盗了,我也没能力养活她,而我又不能要她养活我。”

张良皱眉道:“大兄顾虑太多了,兄弟这儿……”

薛天异道:“你的钱是你的,我可不能要你代养老婆。”

张良道:“大兄!别忘了,你还有若干金子存在我这儿。”

薛天异道:“那算是天垢的嫁妆吧,我们薛家虽穷,也不能叫一个女儿空手出嫁,何况那些皮革本是她猎获的。”

张良道:“大兄!你除了狩猎之外,不知还会干什么?”

薛天异道:“什么都不会,所以我从不作成家的打算。”

张良愁眉无计,洞外忽然有人接口道:“你会使大铁椎想必也能打铁吧?这个营生你总干得。”

说话的是晏红叶,说过了话,她自己走了进来,朝薛天异点点头道:“郎君,我不是存心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想到你与张公子都没有进食,特地给你们送酒食来。”

薛天异倒很坦率,拱拱手道:“多承姑娘厚爱,只是薛某生性古怪,不是过份矫情,有负姑娘的盛情。”

晏红叶把手中的一个食盒放在地下,道:“不!郎君如此耿介胸怀,益见志向高洁,红叶十分钦折,我家早世就是冶铁为生的,先父虽然显赫过一时,却未敢忘本,闲时仍以冶铁之术教家人,妾身也学会了,我们可以在此地设炉冶铁,山上有现成的煤洞,也有现成的炉灶,我们的兵器箭簇都是自制的,将来也可以藉此自瞻。”

薛天异道:“那是很苦的!”

晏红叶笑道:“你怕吃苦吗?”

薛天异道:“我当然不怕,我是猎人,狩猎跟打铁比起来,并不见得轻松,但是你吃得了这种苦吗?”

晏红叶道:“你别以为我是贵族小姐出身,我五岁时就开始帮家父冶铁了,虽然不倚此为生,但操作时一点都不准偷懒,我这两膀子的气力,一半是天成,另一半也是练出来的,因此我比你还能刻苦呢!”

薛天异道:“这不是说着玩玩的,真要以此成家,你必须遗散所有的下人,一个从人都不留,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因为我身无长物,养不起一个闲人。”

晏红叶笑道:“当然,寨中虽然有堆积如山的财富,我都用来作遣散部众,除了一架炉灶外,一个铜钱都不留,开张之日,你必须到煤洞里去挖出第一块煤来生火,只是第一点,我们必须留下一个人,就是老家人晏忠,因为他没有家,无处可归,再者他发誓跟定了我,叫他走开等于是逼他去死;第二点我们两个人的外相都太惊世骇俗了,不便出去做买卖,把成品拿出去卖掉,换日常所需回来,都须要有个人,此外我保证不留第二个闲人。”

薛天异看了她一眼,道:“姑娘肯如此受委屈,我若是再说个不字,就不是个人了,请姑娘受我一拜,以申谢意。”

他是个天真无伪的人,说拜就拜,晏红叶连忙对拜下去,悄声道:“你是怎么了,张公子还在旁边呢,也不怕他笑话,大家相知以诚,心里明白就成了,何必表诸行动。”

薛天异大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想到那里就做到那里,除了母亲,我就拜过你一个人,而且你也值得我一拜,张兄弟是自己人,他不会笑话的。”

晏红叶微微激动地道:“刚才一拜我可以受,但以后你是家中之主,可不能这样胡闹了呀。”

薛天异笑道:“这不是胡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除了母亲之外,我以为不会再有第二个值得我尊敬的女子了,谁知道偏给我遇上了一个,这使我太高兴了,兄弟,今天我好好敬你两杯谢谢你这个大媒。”

可是他捞起地上的酒壶,却找不到张良了。

识趣的张良自从他们的谈话达成协议后,就悄悄地出去了,而且拉走了等在洞口的晏忠到另一边就食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薛天异与晏红叶才从山洞里出来,在这段时间内,张良与晏忠做了很多事,首先布置了一所新房,然后准备了酒菜,欢宴全寨的弟兄。

精明而忠心的老奴晏忠一切都设想得很周到,他把山中所积存的财物都取了出来,堆卧在广场前的营火之旁。

当这一对新人接受大家祝贺,在简单的仪式后结成了夫妇,晏红叶没有食言,当众宣布了她的决定,公平地分散了所有的财物,而且还作了一番简单的训词,谢谢大家几年来对她的帮助,也希望大家从此规规矩矩地做人。

场面是感人的,那些人虽然舍不得离去,但仍然遵从了晏红叶的命令,取了自己分得的财物,跨上马离去。

只有一个小女孩子青儿不肯去,她是一个孤女,父母死于另一股流贼,十岁时被晏红叶救了来,也替她报了仇,杀死了那批流贼,青儿为了感恩图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跪在地上求晏红叶,求薛天异,终于获得了允许。

偌大的一片山寨,一下子走得空空的,张良觉得既惊且异,忍不住问青儿道:“他们就这么都走了?”

青儿道:“是的!他们都有家,只是为了追随小姐,才抛妻离子跟着小姐,如今小姐有了归宿,他们自然要走了。”

张良哦了一声,道:“我以为他们都是住在这里哩。”

青儿道:“他们大部份时间住在这里,每月有十天时间回去与家人团聚,同时刺探魏城的消息,得知有可以下手的对象时,飞速回来通知小姐,四五年来,一直维持这种情形,对家人他们都托言在外经商,几年下来,他们都攒下了一份家业,再加上这次所分的财物,足够过一世平安又富足的生活了,小姐并不要他们永远作盗贼,早就有了安排,他们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张良哦了一声才道:“他们所得的有多有少,却没有一点争纷,足见他们平时的训练严格。”

青儿笑笑道:“小姐的分配极为公允,他们自然不会有纷争了,因为小姐是依照各人食口的多寡而分的,何况山中的财物积存数,都是他们轮流经营,每个人都知道总存量是多少,小姐自己一点都没留下,他们更没话说了。”

张良深受感动地道:“你们小姐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

青儿一笑道:“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敬爱她,也深深为她的归宿而担心,幸亏公子带来了薛爷,与小姐恰是一对,因此大家都为小姐庆幸,虽然他们都舍不得放弃这一行营生,但谁也不敢再阻挠小姐的好事呀。”

把一对新人送入了洞房,渡过花烛良宵,张良因为夜来酒醉,起身较迟,等他起身后到外面,但见薛天异已赤着上膊,开始在锻铁了,晏红叶布衣粗服,在一旁指点,晏忠帮忙拉风箱煽火,青儿则着手煮炊,四个人都在忙着,张良讪然道:“大兄!今天还是吉期,你就开始干活儿了,那似乎太勤勉了一点吧?”

薛天异笑道:“兄弟!我不比你,从今天起,我就要开始养家活口了,不干行吗?红叶的嫁妆只有三天的存粮与几百斤铁沙,我腼颜受下来,可是第一批成品最少也得三天后才能出炉,我闲不起,闲一天就得饿肚子了。”

张良讪然道:“看来只有我一个闲人了,我能帮什么忙?”

晏红叶道:“张……现在我也该称你兄弟了,昨天夜里,我跟天异谈过你的计划,天异是韩国遗民,自然也有为故国复仇的责任,况又有慈姑之命,我绝对赞成,只是你昨天没说明,我又把家将都遣散了,否则他们倒是好帮手。”

薛天异忙道:“我反对,刺秦之举,只能逞一击之功,靠这点力量是无法击溃秦国的大军的,得手之后,我们还必须力战而突围,走不走得掉还很难说,绝不能拖累人。”

张良道:“我也反对,但是我的理由却不同,秦王最近又受了燕国刺客荆轲的一次暴袭差一点就丧命,警觉心已经提高了,假如他要经过此地,一定十分谨慎,如果聚集的人太多他警卫更严,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因此我们必须消声匿迹,出其不意,才有得手的希望哩。”

晏红叶道:“那到时候只有我协助天异行事了。”

张良笑道:“其实有大兄一人足矣,但有嫂子为助,自然更无一失,只是再也不能增添人了。”

晏红叶道:“我们必须谋定而动,最主要的就是消息灵通,这里的苦日子兄弟过不惯,不如由兄弟在邻城开设一家铁铺,出售我们的制品,一面打听消息,一面跟我们连络,这样也可以使我们的行迹隐密,不受人注意。”

张良想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让晏忠持铁器出外兜售,日久总不免会惹人启疑,如果自己开设铁铺,就可以免去这些顾虑了,也可以使两夫妇,不与外界接触。

商量定当后,在晏忠的协助下,他们终于把铁器铺子开设了起来,而且还找了一个晏红叶的部属帮忙,他的家一向住在郡城里,门路人头俱熟,倒是很顺利。

晏红叶的冶锻技艺出自家传,他们夫妇又是一对大力士,力足劲猛火候深,打出来的刀剑犁锄等物,品质绝佳,铁铺的生意也很兴隆,所以收入也很好。

张良经常到山上去探视他们两夫妇,发现他们伉俪之情极笃,晏红叶并不是个娇弱的女子,但粗豪的薛天异却对她十分体贴,不让做粗重的工作,夫妇俩闲暇之余,则互相研究狙击的技巧,最主要的是练习狙击的手法。

狙击的地点也选好了,是悬岩下的一处山径,路倒是很宽,可容数骑并行,但根据一向的资料,秦王政人物猥琐,鸡胸而佝背,所以他出行时,以乘辇的时间居多。

薛天异躲在悬岩的一个浅洞中,外覆乱草,悬壁上可一望无遗,不会引起行伍的注意,另一边则由晏红叶狙伏,秦王出行时多半是双车并进,一辆是自己的辇车,另一则是副车,两车都是一样的形式,由两名健汉推行,辇车两侧是执戈佩剑的卫士,前后都有弓弩手。

行事时必须两车俱毁,才没有错失,而且也必须一击得手,否则就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了。

所以他们夫妇的一柄铁椎,两枝铜鎚,专事练习凌空下击,到那一天时,还叫青儿埋伏路间,路上预先掩好陷坑,上覆浮板,人走过时没有知觉,等辇车过来时,扯动绳索,拉开浮板,陷住辇车,以利下击。

计划得很周详,练习得也很烂熟,到了后来,几乎闭着眼睛也可以击中辇车了,张良自然非常满意。

就这样悠悠地过了一年,秦国的势力更强了,已经北灭燕国,形将伐魏,假如率军东行则原为郑地的博浪沙是必经之地,张良的心情很激奋,连忙到山中来告知这个消息,可是他怔住了,因为他看见晏红叶大腹便便。

薛天异倒是很高兴,拖着他饮酒,同时告诉他道:“兄弟!你有两个多月没来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变化吧?你嫂子早就有身孕了,可是她自己不知道,依然操作如旧,直到最近肚子才大起来,晏忠接了一个认识的大夫来一瞧,你知道怎么样,她的身孕已经有七个月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分娩了,那大夫说这一定是个男丁,兄弟,以前我还想请你替我买个孤儿来承继宗嗣的,现在用不着了,我自己有儿子了,我们薛家有后继人了。”

张良只得打起精神向他道喜,却按下了心中的忧虑,喝了几杯闷酒,告辞回去,过了几天,薛天异却在一个夜里悄悄地来找他,张良一见惊道:“大兄怎么来了?”

薛天异紧紧地盯了他半天才道:“兄弟,我们相知不是一日了,你认为我这个人如何?”

张良愕然道:“大兄是盖世无双的奇士。”

薛天异道:“好!只要你认为我这个兄长还是个男子汉,我就不再说什么了,秦王政什么时候会到?”

张良道:“秦军虽已逼近魏境,但还早得很。”

薛天异笑笑道:“你的消息还没有我灵通呢,魏君庸弱,士无斗志,已有意乞降求保,秦王挥军前来,根本不必费事,所以他这次出伐,已更名为东巡,早就视魏为属地了,还会有什么阻碍吗?他要不了几天,就会来到了。”

张良一惊道:“大兄听谁说的?”

薛天异道:“你嫂子。我们虽然僻处荒山,但她旧日的部属还很忠心,前天有个旧部携眷去采访她,那个部属在县城很得志,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地来告诉我们,劝我们从速迁离以免为秦军经过时碰上。”

张良惊道:“兄弟确是不知道……”

薛天异笑道:“这种秘密的消息你可能不知道,但秦军逼境,你不会不晓得,为什么上次来不说呢?”

张良脸上讪然道:“兄弟见大兄正在高兴头上,不便说出这种扫兴的事,何况兄弟以为还没到时候。”

薛天异道:“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我这条命应该死于东海死囚狱中,即蒙你救了出来就属于你的,别以为我有了家室,就会忘了对你的诺言,大哥是那种人吗?”

张良忙道:“大兄误会了。”

薛天异道:“是不是误会不说了,反正我告诉你,我答应你的事不会改变,现在你跟我回去守在山上,秦王的军旅要过来时,我们老远就可以看得见,那时我们夫妇俩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帮你此一击,只要有一个人皱皱眉头,你就拔剑杀了我们。”

张良大惊道:“大兄何出斯言,兄弟绝对信得过大兄的,红嫂临盆在即,我们可以等一下的。”

薛天异笑道:“不能等,机会只有一次,秦王来时从博浪沙经过,回程时未必就回原路,母亲指示动手的地方在博浪沙,现在证明她老人家的预言无误,就不能更异了。”

张良还待分说,薛天异道:“再说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你知道我最怕欠别人的债,为了你这件事,我日夜不安,早点了结,也好图个安稳,走吧。”

说着握住张良的胳臂,不由他分说,就把他拉出了门,连马都不骑,挟在腋下,就把张良带到了山上。

晏红叶的肚子圆得像个西瓜,却毫无臃肿之态,依然行动如常,见了张良笑道:“你大哥太莽撞了,叫他去请求你来,他就把你挟来了,兄弟受惊了吧?”

薛天异笑道:“受惊倒未必,受委屈了是真的,要我妹妹抱着他在雪地里行走,他就高兴了。”

张良忆起年前与薛天垢在东海绮旎的情状,心中不觉怅然,晏红叶一笑道:“常听你大哥说起垢妹,我真是悬念得紧,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见她一面?”

薛天异道:“只要不死,总会见得着的。”

晏红叶看了丈夫一眼,笑笑道:“天异!别老是把死字挂在口上,那会使兄弟感到不安的,虽然我们都不辞一死,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欠兄弟的,听你说来,倒变成兄弟在逼我们似的。”

张良口吃无语,晏红叶又笑道:“别说了,兄弟,这年来,我们很少相聚,所以我叫大哥把你请来,大家好好聚两天,这两天我们准备停工不干活儿了。”

张良讪然道:“其实兄嫂是该休息几天了,一年来,店中的生产所剩,足够逍遥几年了没问题。”

晏红叶一叹道:“以前我掠人以生,虽说没有扰及良民,所劫的都是贪官污吏的搜刮所得,但到底于心不安,自从嫁了你大哥后,自食其力,我觉得这一年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有了这一年,我也不虚此生了,兄弟!那都要谢谢你了,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包括你大哥也在内。”

张良忙道:“兄嫂佳偶天成,兄弟何敢居功。”

晏红叶笑了笑道:“我们不干活儿,倒不是为了休息,因为在山上生炉举火,免不了要有烟雾,被人看见了就不方便了,我已经把山口封了起来,而且准备了十天的吃食,在十天之内,我们昼不举烟,夜不燃烛,谁也不会晓得山上有人住着,我们安安静静地过十天世外生活。”

她口中不提狙击之事,但一切都在为此作准备,张良听了心中暗暗感动,口里也不说什么了。

暴风雨来前必有一番出奇的平静,在张良、薛天异与晏红叶之间,表现的就是这种平静他们都没有谈如何出击的事,那已经计划周详,无须讨论了,等待的只是那一刻的行动而已谁也不知道以后将是如何结果,因此他们也避免谈论这件事,只有晏忠与青儿,每天总有一人在岩峰上轮流了望,以便看见尘雾起时,立刻通知他们准备。

过程早已演练纯熟,所谓准备者,只是立刻就位而已。

因此他们就在这种等待的心情下过了两天近乎麻木的平静日子,每餐都有酒,都有晏红叶精心所作的菜肴,但可惜都是冷的,因为他们不能举火。

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守值的青儿匆匆地过来道:“郎君!十里外尘雾扬起,是他们来了。”

薛天异神色十分平静,伸手拿起倚在门边的大铁椎道:“来了就好,红叶,你还可以行动吧?”

晏红叶道:“不妨事,青儿!把酒拿来。”

薛天异愕然道:“红叶!现在还有时间喝酒?”

晏红叶道:“怎么没时间,还早呢!枯等无聊,借这个机会喝点酒,也好使大家定定心神。”

薛天异道:“可是我们要先去埋伏定当。”

晏红叶笑道:“现在不能前去,尘头大起,这只是先头的开路部队,秦王是乘辇的,还在后面很远呢。”

薛天异道:“可是现在不去埋伏,回头就容易被人发现了,那批先头的开路部队,一定也都是好手!”

晏红叶道:“博浪沙是一处险地,秦王又是惊弓之鸟,他开路的先行队必然是好手无疑,正唯如此,我们才不能出去,听我的没错,绝对误不了你的事。”

薛天异显得很暴躁不安,晏红叶道:“你不信,我们把酒带到那儿去喝,我的判断绝不会错。”

她叫青儿取着酒,一起到山岩的缺口处,刚好可以看见山下的情形,可是,那些骏马的影子更近了,日光照着他们的甲胄兵器,耀眼生光,蹄声如雷渐渐移近了。

薛天异道:“现在埋伏的机会都没有了。”

晏红叶十分平静地道:“会有的,郎君,你耐下性子等着好了,即使没机会到预定的地方,这里也可以下手,以你的身手,凌空下击,想不会失手吧。”

薛天异闭口不言,那一队骁骑约莫有百余众,每个人不但手执长戈而且还身背长弓,腰悬铁剑,证明这批人都是武技精湛的好手,来到谷口时,为首的两名军官将手一挥,全队停了下来,那两人抬头了望,目光始终不离岩壁,尤其是薛天异与晏红叶预定藏身的地方,更是十分注意,过了片刻,那两名军官挥挥手,骑马的甲土立纣卸下长弓,搭上了一枝金仆姑长箭。

然后看他们一声令下,矢声咻咻,分别射向两边掩住洞口的乱草,既劲且准,约莫四十支长箭,分别射向两边,没有一枝箭落空,而且每枝箭都深陷进石里,可见这批箭手的劲力之强。

幸好洞里并没有人,那两名军官似乎满意了,挥手下令,一行人才又重新策马疾驶而去了。

晏红叶笑道:“天异,如果你沉不住气先去埋伏了,此刻不是丧身在乱箭之下了吗?”

薛天异红着脸道:“娘子卓见,多亏你了。”

晏红叶庄重的道:“现在我们各尽一爵,就可以出动了。”

青儿与晏忠上前,满斟了五爵酒,大家在沉默中喝了下去,晏红叶提铜鎚,才一举步,忽地眉头一皱,薛天异见状忙问道:“娘子,你怎么样?”

晏红叶咬咬牙道:“不要紧,走吧!”

说着话,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下落,薛天异见状忙道:“娘子莫不腹中发作了,这可不能开玩笑。”

晏红叶道:“不管,无论如何,也不能误了兄弟的事。”

她勉强地移前几步,可是青色的衣裙上已渗出一片殷红,才向地上一坐,已听得一声儿啼。

张良连忙背过脸去,晏忠与青儿抢步上前,解开她的衣裙,青儿捧起一个小身子道:“恭喜郎君,是位公子。”

薛天异道:“给我抱一抱。”

他接过一身是血的婴儿,在脸上亲了一亲,又亲了晏红叶的手道:“娘子,谢谢你,我去了。”

晏红叶道:“郎君!真不巧,我不能帮你的忙了,但是不要紧,晏忠也可以替手的,张兄弟留下照顾我,青儿去……”

张良忙道:“还是让青儿留下吧,我去……”

晏红叶道:“那怎么行,预算中就没你的份,为了垢妹,我们也不打算让你冒险的。”

张良激动地道:“嫂子,如果你们把我置身事外我就不是个人了,说什么我也要去。”

薛天异道:“这也是,山上并不安全,我们得手之后秦王的部属一定会搜上来的,兄弟并不能自保,原来是让晏忠保护他的,现在也不行了,倒不如跟我们安全点,至少我跟晏忠还能照顾他,还是让青儿留下吧。”

晏红叶道:“好吧,我们会在预定的壁洞中藏身,等待事成了之后,可以到那儿来找我们。”

薛天异回头过去看看,远处尘雾又起,一列人马如同长蛇般地蜿蜒而至,连忙道:“快点,再迟可真来不及了。”

他挟起张良,一纵落地,扒开预先掩好的地洞,叫张良躲了进去,洞中有一根绳子,还有两个小孔,开在外面的遮壁上,吩咐他道:“看见辇车经过眼前,就拉动绳子,动作要快才能陷住两座辇车,这个工作由青儿来担任,可能比你强得多,换你就差一点了。”

张良不禁微愠道:“大兄怎么看见兄弟比一个女孩子都不如了,你放心好了,我绝误不了事。”

薛天异笑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兄弟,你的才华是在行军布阵,运筹惟幄,掌握军机,设置韬略,另外非你所长,青儿能举动我的铁椎,你行吗?”

张良一怔道:“她有这么大的力气!”

薛天异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以后你可以一试。”

说完替他掩好木板,敲了一下,以示道别,张良跪在地洞中,眼睛从小孔望出去,只能看见很小的一点范围,他的心却在激烈地跳动着,热血沸腾汹涌着。

慢慢地,马蹄声,脚步声移近了,张良可以看见一对对的脚移过去,牛皮的战靴敲在沙土上,阁阁之声,就像是敲击在他的心上,汗水直流,淌进了他的眼睛,将他的视线遮住了,张良心中一惊,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一点岔子,他连忙举起袖子,将眼睛擦了一擦。

等他把眼睛再度凑近小孔时,仍然只看见一列列的脚,一排排的靴子,他不禁焦急了,秦王的卫队怎么这么多,走了半天辇车还没来,正在焦灼之际,忽然听得外面一声暴喝,一如电般的暴击,接着人声大乱。

薛天异开始了吗?辇车还没有到,怎么就开始了!他再也忍不住了,掀开木板,跳了出去。

但见乱成一片,无数的甲兵,围着薛天异在拚杀,一座辇车被击得粉碎,倒在一边,晏忠手舞着铜鎚,拚命攻向另一座辇车,有几个人朝他攻了过来,薛天异大喝一声,摆动铁椎跟他会合在一起。

张良也抽出长剑,帮忙抵敌,同时问道:“得手了吗?”

薛天异道:“不晓得,你为什么不拉绳子?辇车已经过去了,我忍不住飞身下击,总算击中了一座,但晏忠却慢了一步,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

张良心中大为失悔,想不到就这么擦了眼睛,竞放过了辇车,事情怎么会这样巧呢?薛天异神勇如天神下凡,一柄铁椎既要保护张良,又要挥击兵敌,但敌人太多了,一批批的涌过来,脚前堆满了尸体,却仍是无法移动一步。

另一边的晏忠却奋起神威,冲了过去,举鎚朝那座完好的辇车击去时,忽地锦帘一掀,一枝长茅刺出,将他透心穿过,双鎚也脱手丢开了,辇中的人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如豺狼般的笑声,一听那笑声,张良心中就是一凉。

秦王政其声如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薛天异雷霆一击,想不到只中了副车,想不到秦王本人也有超绝的技击功夫,挺戈一刺,将逼近辇前的晏忠杀死了。

薛天异仍然问道:“兄弟!那人是秦王政?”

张良一叹道:“是的!大兄,别管我,你过去再试一次,只要杀得那独夫,我就死也无憾了。”

薛天异大吼一声,奋力前冲,冲到秦王面前,举起铁惟,还没来得及落下,寒光一挥,斗大的头颅已滚了开去。

秦王政是个很高明的剑手,持的又是一柄宝剑,就这么轻轻一挥,击碎了张良的全部希望。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胸中热血上涌,握剑正想上前拚死一搏,忽而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卷起了飞沙走石,耳中只听得秦王如豹狼的呼叫声:“孤王军威所至,天下披靡,何惧乎妖魔鬼怪,杀!一定要杀了这个刺客。”

可是张良只觉得他的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起来,翻翻滚滚,神智也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身子在一间屋子里,一个女孩子在他的旁边侍奉着,那是青儿,张良翻身而起,忙问道:“青儿,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青儿目中垂泪道:“这是下邳!”

张良愕然道:“下邳,我怎么会到来这儿的?”

青儿道:“老夫人在博浪沙施展神通,遣六个神兵在困危中将公子救了出来,送到了此地。”

张良忙道:“薛大兄呢?红嫂呢?”

青儿低声道:“郎君死了,那是数中所定,夫人被老夫人接走了,小公子也被接去了。”

张良呆了一呆才道:“老夫人既然如此神通,为什么不把薛大兄也救了出来,为什么不把那独夫杀了。”

青儿道:“老夫人说数有前定,她不能逆天行事,公子命不该绝,尚有一番作为,否则她也救不了你。”

张良不信地道:“我就不信,她分明说我们会成功的。”

青儿叹道:“老夫人只说博浪沙一击,可使独夫丧胆,可没有说他会死,公子与郎君在博浪沙一举,的确使秦王独夫吓破了胆,他已经认出了公子,现在正行文天下,张挂图形,要捕捉公子,所以公子今后要更改名字了。”

张良呆了一呆,回忆起薛夫人所留的那两句,的确一点都不错,博浪沙中,独夫丧胆之日,即母子重逢之时,薛天异也说过母亲有过指示,母子重逢之日,亦即死别之时,一切都应验了,只是应验得太惨了!

青儿见他垂头无语,忙道:“老夫人劝公子不必灰心,强秦必亡,复仇有日,要我侍奉公子在这儿耐心等待着,不久另有机缘,可以造就公子盖世的事业,她也带来了垢姑的另一句话,四十年后,勿忘云山相见。”

张良只有一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

×

张良在下邳圯桥之下,为一老翁纳履,三次相约,终于得到了一卷太公兵法,靠着这部奇书,他帮着汉高祖刘邦,灭秦拒楚,造就了不世的勋业,功成之日,恰好是四十年,在这四十年中,他娶了青儿,生子育儿尽了人世的责任后,终于抛弃一切,远隐入山,找到了薛天垢,去修他的仙业了。

他是留城人,被汉高祖封为留候,这也是他聪明的地方,因为刘邦得天下之后,疑忌日重,与张良同时建有殊勋的萧何与韩信都未有善终,张氏子孙得在汉室享受荣华富贵,幸亏他功成身退,但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薛天垢给他的恩惠呢!

秦王终于并吞六国,称始皇帝,集天下大权于一身,但他因为张良在博浪沙中悄然失踪在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使他相信了神仙之说,故而晚年宫中满是方士,想寻求长生不老之术,可是最后竟为他的世子胡亥伙同了奸臣李斯赵高所弑,而胡亥居帝为秦二世后,没多久也为汉帝刘邦与楚王项羽所灭!

“亡秦者胡,灭秦刘楚,楚人一炬,可怜焦士。”

项王入关后,火焚阿房舍,结束了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薛夫人的预言完全应验了,这也是促使张良弃富贵而就道的原因,但薛天异暴死无传,后人只知道博浪沙中的大铁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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