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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红狐齐天寿与玄狐空空道人双剑齐发,刺向韩莹而来,潇湘剑客诸葛晦斜里剑影掠出,青虹闪处二狐断首,烈火剑秦明与追魂剑客上官令陶惶然失措中,被落拓剑客辛不第与醉狐陆仙游双双制住。

七剑九狐中灵狐段天化早被侯浪萍自己处决了,剩下的三剑三狐或死或伤,八煞门中残余悉数殆尽。

另外的战圈中的局势也大变,在罗天峰与圣女以及卢沧客、洪擎天、天龙老人姚百瑞姚广明父子联手之下,魔宫门下也都是伤亡惨重,仅剩下几个高手还在苦撑着,而且有部份高手也反过来向自己人下手,情势更为转变。

侯浪萍脸上泛起一股狞厉的杀机,厉声叫道:“停!”

这一声别具威严,战斗立刻停止了。

他寒着脸,沉声向江河远道:“江老儿,你用什么方法,使得我的人倒戈相向?”

江河远一举手中的金炉道:“这个。”

侯浪萍道:“这是什么东西?”

千手剑佛虚印和尚双手合什道:“这是西天大雷音寺,佛陀门下护法使者伽蓝菩萨手下的降魔金钵,里面所燃约是大雷音寺八部天龙菩萨所遗的龙涎香。”

侯浪萍一怔道:“这些是什么鬼玩意儿?”

虚印和尚合什道:“施主既然出身在小雷音寺魔教门下,当知魔教并不能在西土称尊,大雷音寺佛法无边,犹在魔道之上,贫僧乃西土灵骛峰上,大雷音佛祖座下,鸡罗什尊者,闻知魔教意图逞虐中土,特持此二项降魔法器,前来渡魔。”

侯浪萍仍是一头雾水。

虚印和尚又道:“大雷音寺以佛法渡人,早已摒弃武学,所以施主不清楚,但这两项降魔法器,仍具无上法力。”

方梅影也是一怔道:“原来大和尚是西方高僧。”

虚印和尚道:“是的,贫僧奉西方掌教之命,来中土降魔,到了中土,才知道魔势高涨,僧人本吾佛人地狱之宏旨,先从江老施主处学得武功,加入煞星之列。”

方梅影更奇道:“你的武功是跟江爷爷学的?”

虚印和尚道:“不错,贫僧以三年的时间,学得剑法后,发现持此仍不足以伏魔,只好浪迹江湖,浪得虚名,跻身七剑九狐之列。”

方梅影道:“七剑九狐都是杀人如麻的煞星。只是杀的对象分为善恶的不同,你是西方高僧,怎么也手沾血腥呢?”

虚印和尚道:“贫僧从未杀过一人。”

方梅影道:“你千手剑佛一共杀了九十七人,虽然都是万恶不赦之徒,却不能说你没杀过人。”

江河远笑道:“梅丫头,大和尚的确没杀过一个人,他只是以武功制服对方后,再以佛家慈悲心肠,晓谕渡化,使那些人改名换姓,另创新生,重新为人,这点我可以证明的。他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为了要列名在煞星之列,相机打入对方圈子里,他是追随摩多与萨迦来的,对魔教的事情,了解得比谁都深。”

方梅影道:“可是这位大和尚也没有做多少好事。”

虚印和尚道:“贫僧自惭力薄,只有打入魔教后,相机行事,哪知他们以魔教中摄心大法,驱使一些人神智昏迷而供其驱策,贫僧回到西土,请来两种降魔法器,渡痴觉迷,使一些人能够及时回头,仅此而已。”

江河远道:“大和尚已经功德无量了。”

虚印和尚低下头道:“惭愧!惭愧,贫僧只能唤醒一部份的良知,对魔教中大部份人,仍然未能即时渡化。”

方梅影道:“那些人天性就是邪恶的,物以类聚,才会凑到一起去,只有快剑—斩,才是永绝祸患。”

虚印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敢苟同,佛法宏大,天下无不可渡之人。”

方梅影一笑道:“侯浪萍是万恶之首,和尚如何渡他?”

虚印和尚道:“侯施主身坠魔障,慧根不灭,应是吾佛中人,贫僧誓以全力,渡他成佛。”

侯浪萍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渡法?”

神色一厉转向方梅影道:“方女侠,侯某仍要向你致极大敬意,乾坤教遭受此变,几乎是你一手造成的。”

方梅影道:“那可不敢当,我不过因人成事而已,有些结果是你自己造成的。”

侯浪萍冷笑道:“你别以为你胜利了,我的基业虽然被你弄垮了,但只要我在,把你们这些人一除去,重建本教,再造乾坤不过是指顾问事。”

方梅影一笑道:“说得倒容易,问题是你杀得了谁?”

侯浪萍手指连弹了两弹,醉狐陆仙游与落拓剑客辛不第只发出两声闷吭,胸前洞穿一孔,砰然倒地。

这个魔头果然不凡,才一出手,就杀死了两个高手,众人俱都大惊,丐帮掌门洪擎天义愤填膺,大吼一声,手执青竹杖直砸而下,侯浪萍微微一笑,一手夺杖,另一手轻轻挥出,秋海棠飞也似的扑上来,挡住了他的一掌。

侯浪萍的掌心拍在秋海棠背上,秋海棠口中鲜血直喷倒地香消玉殒,侯浪萍笑道:“我一招只杀一人你既然代替了叫化头,就饶他一命吧。”

将夺过的竹杖在洪擎天身上轻轻一点,洪擎天颓然倒地,侯浪萍将竹杖又塞回给他,飘然退开。

刘紫燕连忙上前,洪擎天苦笑一声道:“紫燕,把掌门令符接过去,你是下一任龙头帮主了。”

刘紫燕不禁一怔道:“帮主,这怎么可以呢?”

洪擎天道:“我知道你必须要经过全帮长老认定后才能够正式摄任,但是本帮另有一条规定,就是临危授命,可以代摄帮主,我的任期还有一年,不管一年后你能否继续应选,这一年中,你要负起龙头帮主的责任。”

刘紫燕道:“帮主为什么要属下代摄呢?”

洪擎天一叹道:“因为我的武功已失,刚才那一点,侯浪萍已经点破了我的气门。”

刘紫燕愤然道:“属下誓为帮主扑杀此贼。”

洪擎天道:“不可以,丐帮从不以私怨向人争斗。”

刘紫燕道:“属下为的是公义。”

洪擎天叹道:“我已经试过了,武功相差悬殊,我不行,你也不见得行,因此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把秋舵主的遗体带回去以帮礼归葬,丐帮子弟虽然贫无立锥之地,却从无死后暴尸荒郊的,恤死尤重于恤生,这是丐帮的惯例传统,死者为尊,这是本门的信守。”

刘紫燕含泪抱起秋海棠的尸体。

洪擎天费力地站了起来,朝江河远一拱手道:“江老爷子,本门已薄尽棉力,遗憾的是未能竟功,请恕敝门要先退了。”

河远也拱手道:“洪帮主,请先走好了。”

洪擎天点点头道:“丐帮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绝不会向邪恶低头的,所以洪某要去安排一下。”

江河远道:“贵门忠肝义胆,举世同钦,假如今天未能达到荡魔之举,尚祈帮主继续努力。”

洪擎天肃然道:“敝门责无旁贷。”

语毕又朝大家拱拱手,在刘紫燕的扶持下向外行去,魔宫中人已所剩无几油然没人拦阻他们而侯浪萍居然也没有任何表示,看着他们走去。

等他们的人影在宫门外消失后,侯浪萍才笑笑道:“侯某重建本教时,还要用到丐帮的人手,所以才放他们走,你们还有谁不怕死的,可以来一试本座的手法!”

他出手都是一招,却从不落空,每次都能击杀一名高手,使得群豪都为之色变。

江河远看看大家道:“老朽来领教阁下绝学。”

他才一表示,简士尧与天龙老人姚百瑞也都出来了,罗天峰与圣女卢沧客等三人也都出来。

卢沧客道:“江老前辈,我们也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了,大家一起上。”

江河远却摇头道:“卢先生,不可以。”

卢沧客道:“他用的是魔教中的搜魂指与血手印功夫,单打独斗,恐怕很难控制得住他。”

江河远道:“俟浪萍天赋奇佳,成就已远在昔年的天拿星之上,他出手时,威力均衡,人多与人少是一样的,对付一个人,他用这么多劲,对付十个人,他仍然是用这么多的劲,因此人多,反而徒事损耗便宜了他。”

卢沧客一怔道:“遁世遗笈上没说到这一点呀?”

江河远叹道上此人雄心万丈,完全是个独夫思想的狂人,他是准备以一人之力敌天下的,因此他的武功也是往这方面发展,要想压得住他,只有用车轮战的方法,一个个地接上去损耗他的体力。”

卢沧客道:“好,那晚辈还是攻前阵。”

江河远忙道:“卢先生既是遁世武学的传人,应该留在最后去应付他,还是让我们先试一试吧。”

卢沧客道:“不,令孙江梦秋老弟是前辈与许多人合力培育,专为应付他的主力,卢某只是一支预备军而已,还是由卢某先出去,能应付几招就是几招,松懈他的戒备后,江老弟得手的机会就多了”

江河远想想才道:“那先生可要特别小心,万不可逞强,稍有不支,立即退后,以保全实力,珍重生命为上策,今天即使对付不了他,以后还有机会。”

卢沧客道:“晚辈知道了,前辈放心好了。”

说着一步跨出去。

候浪萍双臂扣胸,姿态十分悠闲,微微一笑道:“你们商量好了?”

卢沧客道:“不错,遁世百年之约既满,阁下禀魔教之学重来中原,我也以遁世传人的身份跟你重见高下。”

侯浪萍哈哈大笑道:“百岁光阴,在天地间难一瞬,在世间却为两世纪了,会改变很多事的。”

卢沧客笑笑道:“万变不离其宗,当年天遁老人七十二项绝艺,每一项都压倒天拿星,纵然你有所成就,最多也不过扳回几招,不可能全部都被你推翻吧。”

侯浪萍微笑道:“口说无凭,何不留待事实证明呢?”

说着翻腕突出一掌,卢沧客连忙应掌迎上,但侯浪萍的手势变化很快,迅速化单为拳,由侧面攻上,卢沧客变招也很迅速,仍然曲肘横臂,格住了拳势进路。

侯浪萍脸含微笑,手势继续变化,忽而指戳,忽而财撞,忽而抓攫,脚踢,膝顶,腿扫,一刹那间,变出了十五种攻法,也就展露了十五种魔教绝学,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因为谁都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与这么小的动作中可以施展出这么多的功夫,这十五项武学几乎是一气呵成,前后衔接,天衣无缝,而且侯浪萍一共只发了三招,在这三招中居然便含了十五项武学的精苹。

这把武学中汰芜存菁与灵活连用两大原则发挥到至上至美的境界。

也幸亏是卢沧客,居然—一都化解了去,但也仅到十五手。

在第四招十六手时,侯浪萍疾出一掌,把卢沧客击得凌空飞了起来。

群侠大为吃惊,江梦秋飞身上前接住。

卢沧客的口角出血,脸色苍白,苦笑一声道:“这家伙够厉害了,老弟快把我放下来,我已身中他的七毒掌,让我自己运气……”

这时方梅影也正好过来探视,听说他中的是七毒掌,忙朝江梦秋道:“崔家的七巧针可以拔除七毒,江兄弟,你把卢先生送到崔大姊那儿去疗伤。”

卢沧客道:“不要紧,我自己过去好了,江老弟,你可不能分心,看好侯浪萍的每一个行动,找出他的破绽,回头要靠你挑大梁呢。”

方梅影笑笑道:“对,我送卢先生前去。”

她伴着卢沧客向崔妙人那边走去,低声道:“卢先生,怎么样,情狐动心否?”

卢沧客也低声道:“稍有眉目,如果她肯为我拔除七毒,大概就不会有问题了。”

方海影知道拔毒时,必须以金针刺入很多穴道,那是避不得男女之嫌的,乃笑道:“你倒是很会受伤啊。””

卢沧客道:“我是选中七毒掌挨上这一下,否则侯浪萍要伤我就没有这么容易。”

方梅影笑了一笑,把卢沧客送到崔妙人那边,又低声向接妙人说了半天,才把崔妙人说得点了头。

就在这段时间中,侯浪萍已经掌伤了知机子,指残了李观渔的一臂,宇内双绝,在他手中都没有走出第三招。

现在正是天龙老人姚百瑞在与他对手,一手天龙掌舞得虎虎风生,威力至刚至猛_侯浪萍缠战了一段时间后,忽地身躯一转,单足拄地,像个陀螺似的旋转了起来,姚百瑞连攻五六掌都被他封了出去,跟着一声叱喝,姚百瑞的身子跌倒了出来,左腿被侯浪萍急旋时的一脚扫断。

侯浪萍在刹那之时,又连创了四名高手,得意之极,哈哈大笑道:“本教主出手之下,应无活口的,但本教主还要用你们这些人,所以才手下留情,仅让你们带点轻伤,现在不服气的可以继续上来,本教主—一打得你们心服口服,不敢反抗为止。”

冲霄鹤简士尧忍无可忍,一式鹤舞云开,拔空数丈,然后双掌如山,直压了下来,迅速无比,侯浪萍欲避无及,只有举掌相迎,砰然一声,两掌相接,居然把侯浪萍震得连退七八步,最后把劲势贯注脚底,才算站住,可是脚下那一块白石方砖已经布满了裂纹。

简士尧的身子则被凌空反弹而起,贴在横梁上,侯浪萍的脸色略见苍白,狞声道:“好!简老鹤,果然不愧为一代高手,三公寂寞后,一鹤镇江湖,你可以当之无愧,只是你还有本事下来再接几掌吗?”

简士尧在梁上怒目圆张,沉声道:“侯浪萍,十年前唆使八煞,杀死老夫一家的是你吧?’”

侯浪萍道:“不错,你要报仇,可以找侯某来。”

简士尧道:“老夫如果再发一掌,你纵能接下,也要去掉半条命了,你受的损伤不比老夫轻。”

侯浪萍道:“不错,只是你还能发掌吗?”

简士尧轻叹一声道:“如果老夫不是因为家人被杀而痛心一病,折损功力至钜,岂能容你横行……”

说完身子坠落下来,江河运连忙接住,但见他已气若游丝,连忙道:“老友,你振作些,提住一口气呀……”

简土尧苦笑道:“不行了,江老,我要走了,我只有一个孙女儿晓萍,托付给你了。”

江河远道:“你放心,我要她做孙媳妇,她生的子嗣都是你们简家的。”

简士尧欣慰地一笑,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江梦秋与简士尧的关系最是密切,忍不住就想出去一拼,方梅影忙拉住他:“等一下,还轮不到你。”

罗天峰一拉圣女,双双出阵,朝江河远道:“江老,魔宫之生,由于罗某昔年未能将十魔诛绝与拙荆放纵黎天真的缘故,愚夫妇实在难辞其咎。”

江河远道:“这与贤伉俪无关,魔教对中原武林的觊觎之心,早在百年之前。”

罗天峰道:“但若非十魔之故,魔教中不会找到侯浪萍这么一个传人,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祸害,因此愚夫妇愿出余生之力,忘死一搏,只是素贞这个外孙女儿……”

江河远道:“江某也听梅影说过了,江某高攀—下,也订为孙媳,子嗣为罗门立后。”

罗天峰一拱手道:“多谢亲家翁了。”

侯浪萍笑道:“老祖岳,你已经有了外孙女婿了。”

罗天峰冷笑道:“你别做梦,素贞的贞砂犹在,与你既无名又无实,那门婚姻谁都没承认。”

侯浪萍笑道:“别急,乾坤教开典,侯某第—件事就是重论新婚大典,到时还要二老主持呢。”

罗天峰哼了一声道:“你简直在痴人说梦。”

侯浪萍笑笑道:“别动肝火,二位都是长辈,我不会过份得罪的,二位倒不必客气尽管出手就是,这样才能使二位了解我有多少能为,而高高兴兴地接受这个孙女婿。”

圣女忍不住了,叱了一声道:“无耻之尤!”

长袖贯注大漠神功,直射而出,侯浪萍十分潇洒地轻轻举指一弹,在长袖上弹了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碎屑,而圣女的罗袖神功也被那凌空一指化解无形,变得松软无力,在侯浪萍身前一拂而过。

罗天峰大喝一声,少林绝学的达摩掌拍了出去,侯浪萍伸手接了下来,显得十分轻松。

江梦秋这时已经站在江河远身边,见状问道:“罗前辈的功力不逊于简士尧,怎么侯浪萍应付得如此轻松?”

方梅影在旁道:“简士尧的鹤舞身法是天下一绝,他发出的掌劲配合身法,使对方除了硬接之外,别无他策,罗前辈却没有这种速度,没有出手之前,侯浪萍已经准备好了,用卸字诀把劲力引开一边自然不易奏功了。”

江河远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才把士尧接回家里,传你这种鹤舞身法的诀窍,使你能与其他功力相互运用,要对付魔教的武学,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注意看好,罗大侠与圣女之后,就该你出去了。”

方梅影道:“江兄弟的遁世遗学少了五项,但卢先生预作准备,把那五项都引了出来,照说江兄弟可以应付了,只是不知道他还藏了什么其他功夫,似乎该再叫一两个人前去试探一下。”

江河远道:“没有人可试了,梦秋如果失败,我第二个拔腿就溜,因为遁世秘笈此刻已全在我这儿,我必须出去找一个资质绝佳的少年人,从头开始训练起来。”

江梦秋一怔道:“爷爷,您要先行离开?”

江河远道:“不是先行离开,是临阵脱逃,这是一个很怯懦的行动,但我并不在乎,我一生从未将名放在心上,我也不计较别人对此持何看法,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工作待做,不能失陷在这儿。”

江梦秋道:“可是这儿的人多半是爷爷约来的。”

江河远道:“不错,但他们会谅解的,而且他们都对身后事作了安排,所以只单身前来,这次荡魔之举是我们江家负总责,我已把你唯一的孙子留了下来,对武林同道也交待得过去了。”

江梦秋道:“孙儿知道,孙儿一定奋战到底。”

江河远轻叹道:“我本来是想叫梅影一起走的,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离开你,所以只好留着她陪你了,我要走的原因是没有人比我对魔教的武功了解得更清楚了。”

才说到这里,场中两声闷哼,罗天峰与圣女都受了伤,被逼退了下来,两个人都双臂一垂。

侯浪萍却发出一声干瘪的的冷笑道:“两位老人家武功盖世,侯某只好将二位的臂骨震断,稍事休息,侯某等事了之后,当立即为二位接上断骨,很快就可以复元的。”

这时黎素贞已经上前把二老扶下,交给倚红与偎翠照料,自己向江梦秋道:“江公子,我们两人出场吧。”

江河远道:“素贞,刚才我已经向令外祖商得同意,迎你为江家中孙媳,你自己意下如何?”

黎素贞道:“贞儿生为江家人,死为江家鬼。”

江河远道:“好,那我就委屈你了,你们出去吧,除非侯浪萍倒了,你们才可以活着。”

黎素贞肃容道:“贞儿知道,不杀此獠,贞儿誓不生还,刚才爷爷的话,贞儿也听见了,贞儿所修武学虽非正统,但用以荡魔,倒也不无裨益,爷爷要走的时候,请把崔明珠带走,贞儿的武功秘笈已经交给她了。”

江河远点点头。

黎素贞才笑向江梦秋道:“梦秋,出去吧,两位老人家虽然未能挫败侯浪萍,却已经消耗掉他不少真力,现在正好给他一个打击。”

方梅影道:“我也一起上。”

江梦秋道:“大姊,你还是为我们掠阵的好。”

方梅影苦笑道:“我的武功虽然不如你们,但我有丰富的临阵经验,也有不少制人的绝招,有我在中间,至少能给侯浪萍莫大的威胁,对你们只有帮助。”

江梦秋道:“大姊,对侯浪萍可不能取巧,完全要靠一招一式的真才实学,兄弟是怕你……”

方梅秋道:“你是怕我妨碍了你的施展?”

江梦秋道:“是的!有些功夫小弟从没有正式使用过,发时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方梅影道:“不必顾忌,你尽管放手施展好了,就当我也是个敌人。”

江梦秋道:“这个兄弟实在做不到。”

方梅影道:“你必须做到,以众击寡,最大的缺点就是自己人互相牵制,但你若能撇开这一重顾忌,威力就大得多了,我也是一样,当我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时,为了达到伤敌的目的,我绝不考虑你们的存在的。”

说着她首先冲出了场,江梦秋与黎素贞只好随后跟上,三人分鼎足而立,包围住侯浪萍。

侯浪萍傲然笑道:“多少老一辈的老手都败下去了,你们三个人又成得什么事?”

黎素贞首先发难,长剑迳刺而出,侯浪萍漫不经心地用臂一格,哪知道黎素贞使的是一支宝剑,而且她的劲力也刚柔互具,侯浪萍的手臂倒是把剑格开了,可是黎素贞顺势回拖时,竟然将他的手臂拉开了一道血槽。

这是他第一次流血受伤,不禁脸色大变,猛然地纵后,拉出了腰间一柄金光闪亮的长剑道:“素贞,你居然用宝剑来对付我,那可怪不得我了,你认得这支剑吗?”

黎素贞冷冷地道:“认得,这是小雷音寺镇教之宝,阿修罗魔剑,剑上有魔光魔焰和魔音三绝异征。”

侯浪萍狞笑道:“你既然知道,还想来送死吗?”

黎素贞冷笑道:“我手上的软剑却是大雷音寺的降魔二大宝刃之一的七情金剑,刚好是你手中魔剑的克星。”

侯浪萍怒吼一声,长剑疾挥,江梦秋也从另一方仗剑攻上,他的剑虽然只是一柄精钢的凡器,但在他内力贯注之下,与魔剑相较毫不逊色。

剑影飞舞,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因为他们都是以内劲贯注在剑身上,以剑气互击,这是没有声音的血战,也是武学中最高境界的拚斗,劲力所及的范围,筑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气墙,把观战的人都逼得远远的。

只有方梅影,她没有兵刃,也不知运用了什么身法,在三支利剑的交触下,始终不受波及,而且一直站在最具有威胁的位置上,使侯浪萍的剑法施展不开来。

缠战百来个回合后,侯浪萍居然累出了一身大汗,而他感到最大的压力,既不是江梦秋,也不是黎素贞,却是徒手的方梅影,因为方梅影一直在他的背后。

而且方梅影诡异莫测的制人手法是他久知的,这个功高盖世的魔君对这位红粉煞星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他的剑式始终不敢用足,留下一半的功力以应付背后随时可出现却又无法预料的杀手。

因此他急得大叫道:“陆兄,快下来把方梅影接下去。”

陆瘦翁正待行动,方梅影却冷冷地道:“陆庄主,你我一向很友好,我不希望你破坏这友好的气氛。”

陆瘦翁被她这句话止住了脚步,天绝刀罗世藩却已先冲了出来,潇湘剑客诸葛晦引剑敌住。

侯浪萍又催了一次,陆瘦翁无可奈何地步出场外,天狐白无瑕却接住子他。

侯浪萍见自己这里仅剩的两个人都被牵掣住了,凶性大发,厉声叫道:“鸣发警报,叫外面的人都杀进来。”

诸葛晦冷冷地道:“侯教主,最好不要叫这些人来白白送死,否则地灵宫的人也将参与战斗了,今天的事,应该凭自己的能力解决。”

侯浪萍怒道:“诸葛晦,你进到本宫后,本座对你一直敬礼有加,你却在最重要的时间扯腿。”

诸葛晦微笑道:“在下受职为地灵宫总管,自然以地灵主人之意旨为徒。”

侯浪萍叫道:“诸葛晦,你是为了崔妙人才加盟本宫,可是你得到她没有?”

诸葛晦一笑道:“在下只是保护崔女侠的安全,从来也没有说要得到她。”

侯浪萍一怔道:“你难道不爱她?”

诸葛晦道:“没有,在下从来也没有爱过她,我与她的尊翁崔魏是师兄弟,她还是我的晚辈,我怎么会爱她?”

这番话连崔妙人都为之一怔。

诸葛晦回头微笑道:“妙娘,我以前保护你是受崔师兄之托。我加入魔宫很早,是为了仁翁之托而刺探魔宫的底蕴,一直以仰慕者的姿态出现,是为阻止侯浪萍对你染指,他是色中魔鬼,以你的绝世姿容,假如没有我从中搅和,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其实我的心早已有所属。”

说着用眼睛看着越女剑韩莹,韩莹也低下了头,崔妙人忍不住道:“韩女侠,你们早就认识了?”

韩莹低头不语。

江河远道:“是的,他们早就是一双爱侣,但诸葛老弟身人魔宫后,为了怕你受侯浪萍的淫毒,不得不装出对你一往情深之状,引起了韩女侠的误会,愤而别嫁,没想到魔宫对韩女侠也没放松,既戕其夫,又害其子,要把她逼到魔宫来,现在你已经找到了保护人,渚葛老弟的情天遗憾也可以得到弥补了。”

崔妙人不禁感极而泣道:“诸葛师叔、韩女侠,太对不起你们了。”

诸葛晦轻道:“我本来是个孤儿,功夫平凡,沦入邪道,多亏崔师兄将我提拔出来,传授更高的武功剑法,他临终托孤,我应该尽心的。”

韩莹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诸葛晦苦笑道:“早告诉你,你就不会另外嫁人,我也没有理由保护妙娘了,侯浪萍当时为了扩展实力,延揽人才,只有在那个情形下,他才肯放过妙娘,我极力维护,你还是差一点中了他的毒手。”

侯浪萍益形震怒,厉声叫道:“你们别得意,事情并没有解决,等我把你们一古脑儿解决之后,黎素贞、崔妙人、韩莹、方梅影,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过我的手法。”

方梅影道:“侯浪萍,你只要能逃过我的一击还活着的话,你会有机会的。”

她始终如跗骨之疽,钉在侯浪萍的背后,侯浪萍也一直无法将她摔脱,厉声叫道:“陆兄,鸣警号,召人。”

陆瘦翁道:“教主,厅中全是武林高手,把那些人召来也帮不什么忙,反而白白送死。”

侯浪萍吼道:“死就死,这些庸材死不足惜,只要把方梅影摔开一会儿,我就可以把这些人全部解决了。”

这时候他狂人的本性全露了出来。

陆瘦翁不禁一怔道:“教主,狡兔死走狗烹,已经够凉薄了,现在狡兔尚未死,就开始烹走狗,此情何堪?”

侯浪萍道:“陆兄,我说的是那些庸材。”

陆瘦翁道:“他们不是庸材,是陆某费尽苦心,召集而来的忠心部属,教主如此对待他们,陆某实在太寒心了,教主既然认为他们死不足惜,陆某就带他们走好了。”

语毕脱离了战圈,飘然出门而去,罗世藩也自动停止了战斗,追随陆瘦翁之后走了,这两个人一走,连魔宫中那些执役服侍的人都跟着去了。

侯浪萍没想到一念之失,居然众叛亲离,弄得一个人都没有了,顿时凶性大发,厉声长笑道:“好,走得好,我会叫你们后悔的,从现在起,我单身一剑,屠尽世人,见人就杀,不留一个活口,看你们敢反对我。”

他的剑招顿厉,江梦秋与黎素贞两支剑就封不注了,方梅影在他背后他也不顾了,敞开空门,由着她攻进,方梅影欺身进招,手中的剑刃几次击中他的要害,他居然毫无感觉,因为他护身真气已达练气成钢的境界,除非是特别锋利的宝刃或是特别深厚的内力,根本就伤害不了他。

江梦秋被他一轮急攻,稍一疏忽,肩头中了一剑,身形略退半步,侯浪萍已滑出去,正待扑向人群中展开屠杀,诸葛晦飞身进击,剑尖幻起两点光影,直取双目。

侯浪萍对诸葛晦倒是不敢大意,也不敢让他的剑势发进来,金剑—挥,将诸葛晦格退开去,跟着第二剑直刺,眼看诸葛晦即将不保,斜里一根拐杖如山压下,是飞天魔娘令狐飘的龙头钢杖攻到。

这位白发鬓鬓的煞星,以力猛见长,一根钢杖重逾千钧,刚好击中在侯浪萍的头颈旁,将他打得往旁边横跌出去,虽因功力深厚,没有毙命,但也忍不住口喷鲜血,而诸葛晦却也因此逃得一死。

令狐飘见一杖伤敌,精神大振笑道:“猴儿崽子,你连老奶奶的一杖都挡不住,还想横行天下,再领一杖去。”

侯浪萍怒吼一声,身随剑进,疾速无比,令狐飘横杖架招,但听得一声响,先是龙头铜杖上的龙头飞起,接着令狐飘萧萧白发的头颅也带着一蓬血雨飞起。

侯浪萍一剑杀死令狐飘后,跟着再进,眼前剑气飞洒,却是名列榜首的仁翁江河远仗剑扑至。

这位举世同钦的高人果然不同凡响,他以一支凡铁,竟然挡住了侯浪萍的金剑,力搏了将近百招。

趁着这喘口气的机会,江梦秋已经将肩伤敷好,仗剑再进,凌空而下,剑势凶猛。

侯浪萍的剑正被江河远缠住,只得挥空手迎向江梦秋的剑锋,嚓的一声,江梦秋连人带剑,被他撩出两丈开外,撞在一根柱子上,顿告晕厥过去。

可是江梦秋全力砍落的一剑也砍断了侯浪萍的一只左手,侯浪萍负痛之下,竟将断臂对准了江河远,激射出一蓬血雨,这是他内力贯注,拼着真气受损而作的舍命之举,而且也是魔教中的化血神功。

江河远猝不及防,满脸被喷得洞穿,可是他居然没倒下去,拚着最后一口气,全力发出了一掌。

侯浪萍是准备脱身突围的,化血神功之后,身形跟着冲出去,在他的想像中化血神功无坚不摧,根本没想到江河远还有余力能发出一击。

蓬然声中,他的身子被撞了回来,口中又是一股血箭喷出,而江河远却双掌全折,身子才向后倒去,口中还叫着:“大家千万别放过这个魔头!”

一代大侠,就这样作了他最后的一句交代。

他一生中只有二次手上染血,也只以武功杀死过一个人,那个人竟是他自己,手上的是他自己的血。

江河远的死对群侠的刺激很大,一半的人都惊呆了,另一半人则奋不顾身地扑上去,连负伤的罗天峰与圣女都不例外,但行动最快的是方梅影,她冲过去,双手抱住了侯浪萍断了一手的左臂,一口咬了下去。

侯浪萍连摔两下都没有摔开,侯浪萍杀红了眼,横过金剑就朝方梅影砍过去,眼看方梅影即将腰斩,斜里人影急闪,却是黎素贞扑了过来,挨了这一剑,而她的软剑刺进了侯浪萍的胸前,剑尖透背而出。

侯浪萍见黎素贞迎向剑锋,手下微微一顿,劲力聚减,但剑还是砍了上去,连忙抛了金剑,伸手拉开了黎素贞,这时才感到心头的刺痛,也看见了刺进去的软剑,不禁苦笑道:“素贞,我是不想伤你的,但你撞了进来,我收手不住,好在你刺了我一剑,总算扯平了,你伤得如何?”

黎素贞冷冷地道:“一点都没伤,我身上穿着天孙锦,你又撤回了一半的劲力,我能挡得住。”

侯浪萍怔了一怔,看看黎素贞身上竟然只有外衣划破,不禁怒道:“你真狠心,下得了手。”

黎素贞道:“我几时对你软心过,我这一剑多年前就想刺过来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

侯浪萍厉声道:“我换上那一剑未必死得,你既然对我不仁,可不能怪我无情。”

咬牙抽出软剑,鲜血喷如泉涌,他不禁一呆。

方梅影也适时放开了他,冷冷地道:“你现在谁也杀不了。”

侯浪萍怒极一剑挥出,方梅影轻而易举地一探手,把剑夺了过来,冷冷地道:“我口中含了散功丸,刚才都喷进了你的体内,侯浪萍,你完了。”

侯浪萍摇头道:“胡说,本教主已百毒不侵。”

方梅影道:“我知道,但我是从你断臂伤口处将药顺着血脉送进去的,这可是你防不到的。”

侯浪萍试着一运气,但伤口处血流更多,却一点功力都运不出来,大叫一声道:“你这条疯狗!”

人跟着倒了下去,方梅影仗着剑欲砍,虚印上人过来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贫销东来即为渡化此人,请施舍老衲完成功德。”

方梅影顿了一顿,虚印托起侯浪萍,飘然出门而去,只留了一地的残尸。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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