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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字之谜

在距离始信峰不远有一倨隐僻的山洞,洞中,暗影里盘膝坐着方衣,他闭目垂帘,正在调息行功,头上热气蒸腾,似是功行正紧,人已进入物我俱忘之境。他的对面,黑忽忽的坐着一具黑色的人影,两道炯炯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对方衣凝视着……不知已过去多久的时间了,方衣头上的热气倏然一歛,又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睑,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恰正与黑色人影的炯炯目光接个正着。方衣的身子像是触电般蓦地震颤了一下,失声道:“您!”黑色人影点了点头,“唔”了一声!方衣扑地跪倒,朝黑色人影拜了下去道:“谢!”黑色人影一抬手,冷冷道:“免!”方衣拜罢,仍然盘膝坐好,黑色人影的两道炯炯目光定定的凝视着他,只瞧得他心中发毛,脊骨直冒冷气…半晌,黑色入影突然发出一阵阴森森的令笑,笑声中充满着愤怒和嘲弄的味道,刺耳难听!

方衣被这一阵笑声弄得更是心头忐忑,变色叫道:“您……”黑色人影笑声倏止,一摆手,冷冷说道:“你已破了规诫,用不着再守了。”方衣浑身一震,吃惊地道:“您……”黑色人影冷冷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方衣一定心神,镇静地道:“你要我自戕?”黑色人影冷嘿一声,摇了摇头。方衣又是一惊,急声道:“你要杀死我的母亲?”黑色人影默然半晌,缓缓地把头一摇,道:“不!”方衣这才放下心来,但又惑然地问道:“那么,你准备把我怎么样?”黑色人影冷然道:“你替我办的事情还未办好,我不能让你死。”方衣一怔道:“可是,你并未详细说过要我办的什么事,只是要我遵从规诚进入江湖,我已……”黑色人影一摆手,截口道:“那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在引起武林江湖中的人注意而已,不错,这目的你已经达到了,现在,我要告诉你应该办的事情…”方衣忙道:“目前我正卷入黄山夺宝的漩涡,恐怕不能……”

黑色人影“哼”了一声,止住了方衣的话锋,冷冷道:“你卷入黄山夺宝的漩涡中,对我要你办的事更为有利。”方衣愕然半晌,才沉着气问道:“请指示!”黑色人影冷冷地一字一字的说道:“杀柳林四圣!”方衣闻言,彷如五雷轰顶,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要昏倒过去,呆了一会,才茫然地说道:“为什么……”黑色人影沉声道:“不准问理由,这也是规诫,你忘了?”方衣茫然地点了点头,木然的说:“不敢忘。”黑色人影冷笑一声,徐徐的道:“不敢忘就好。”方衣勉强压住心头澎湃的浪潮,沉声道:“那么藏珍呢?”黑色人影简洁的答道:“不要!”方衣想想道:“如果我要呢?”黑色人影冷哂一声道:“随你。”

本来,如果方衣在刚踏入江湖的时候,这黑色人影就要他去杀死柳林四圣的话,他极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个任务,因为他那时候踉柳林四圣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了不使他的母亲受苦,他是绝不会怜悯的。可是,如今就不同了,他跟欧阳乐贞的那一段孽椽,不管将来如何结局,但他总不能将她的爷爷欧阳不凋杀死的呀!而柳林四圣却是四位一体的,一个不能杀,则其他三个也不可能杀了,何况就算单单放过欧阳不凋而杀了另外三位,那么,欧阳不凋又岂肯独生?不找他方衣拚掉老命才怪!更何况路金花与柳林四圣又有着很深的渊源呢!

方衣用力摇头,定一定心神,缓缓问道:“你既然不是为了争夺藏珍,那么,为何不在我离开你的时候就告诉我要我去杀柳林四圣呢?”黑色人影冷冷道:“他们离开了左帅幕中,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我不能告诉你。”方衣不解的问道:“你如告诉我,让我直接去寻找他们,岂不省事?”黑色人影令笑道:“你一找他们就会打草惊蛇,他们就躲得更紧了。”方衣这才恍然明白,对方为何会给他订下只能说一个字的规诫,目的就是要他在江湖中产生一阵骚动,以引发柳林四圣的好奇心与正义感,出而对他查究,那就可以很容易找到他们了。可是,这样作法,也未免太阴毒残忍了。

这时,方衣心中的震惊激动已渐渐平静下来,他思忖了一下,极为慎重的说道:“目下黄山地区情势复杂,群雄毕至,柳林四圣更非易与,我人单力薄,万一被人杀死,我的母亲……”黑色人影截口道:“你如被人杀死,我立即释放令堂……”话声一顿,冷然又道:“你放心!我不要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方衣只觉忿懑之气涌上胸膛,一挺胸道:“我自戕,你又如何?”黑色人影哂然道:“你不是自戕的材料,我很清楚,你只会杀人,不会自杀的,不信,你现在就自戕给我看。”方衣愤愤地一抬手,就想往自己的天灵拍去,但只抬了一半,手便抬不上去了,像僵硬了一般,停在空中……

他倒不是没有勇气自杀,也并不是如黑色人影所说的不是自戕的材料,而是突然想到,就这样一死了之,的确是太不值得了,他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交代清楚,怎么能够死呢?尤其身为人质的母亲,自己如果不能见上最后一面,那就真是死不瞑目了。于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愤愤的心情平息下来,停在半空的手也缓缓放下,默然无语。黑色人影嘲弄地说道:“如何?”方衣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开口。黑色人影沉声道:“你不要不服气,要不就杀了我也可以,我一死,你受的规诚就自然失效了,你就可偶自由了…”

方衣忽地虎目一睁,射出两道熊熊烈焰,直射在黑色人影的脸上,一股令人檩悚的杀气,从他身上潜涌出来,登时充满了这个小小的山洞。黑色人影毫不在意地徐徐接下去道:“可是,只要你放得下在我手里的令堂。”一想到年老的母亲,方衣身上发出来的那一股杀气立时消失了,他缓缓垂下了头,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哀。黑色人影冷笑道:“不要哭!就算令堂不在我手里,你有本事能杀得了我吗?”方衣霍地抬起头来,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总有这一天的,你等着吧。”黑色人影冷冷道:“我知道,但你未能杀死我之前,就得替我把事情办好。”方衣也冷冷的回道:“柳林四圣都不是泛泛之辈,如我力有不逮,那时……”黑色人影沉声截口道:“想办法!动脑筋!无论如何也要提着他们的头颅来见我,可是倘若你要徇私,哼!后果如何你早就知道了。”这一顿严厉的话,听在方衣耳朵里,心中已然平息下去的那一股愤懑之气,立时像火山一般爆发开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呼”的虎跳而起,厉声道:“你……”

陡地︱“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爆不知从何处响起,只震撼得这个小山洞彷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阵摇晃不定。那巨大的音波卷进洞中,震得耳鼓“嗡嗡”不绝!方衣骇然住口,拧身往洞外纵去,到了洞口,翻上一座陡崖,凝目四下一望,发现始信峰腰正有一股像蕈状的烟柱,直卷上半空。“蠢材!蠢材!都是该死的蠢材!”不知何时,那个黑色人影已站在方衣背后,眼望着烟柱卷起之处,口中喃喃地咒骂着。方衣诧然回头望了黑色人影一眼,正待开口……黑色人影已抢先急急说道:“你还不快点到那边去看看,不要让柳林四圣被炸死了。”方衣冷笑道:“他们被炸死了不是更好。”黑色人影怒声道:“好?嘿嘿!那有这样便宜?哼哼!他们被炸死了,你替我办的事情就永远完成不了,你明不明白?”方衣恨恨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身形疾掠而起,展开绝顶轻功,迳朝始信峰邡边飞掠而去。

始信峰下面,怪石嵯峨,丛莽密布,在疏星冷月之下,有时会伸手不见五指,有时又是鬼影幢幢!阴森恐怖,胆小的人根本就不敢在这个时候跑到这种地方来。当然,在风和日丽的时唉,倒是有不少骚人雅士,不远千里的跑到黄山来,攀上始信峰顶,一睹云海之奇的。可是,如今积雪才溶化了不久,山路上泥狞不堪,滑不留足,山风依然砭骨生寒,仍然是个令人裹足的季节,更何况是在这么个深夜呢?但是,偏偏就有人不怕这些,顶着凛冽的寒风,踏着泥泞的山路,在黑暗中摸索着,迅快地行进。“吱喳!吱喳……”脚步踩在泥泞里发出一阵阵有些零乱的泥浆被压迫之声,在夜静中传出老远,显明地还不止一个人。这些赶夜路的人共有七个之多,分成了三组,前面是两男一女,那是柳文佩跟柳依娘押着一个孙三山,走在当中的是欧阳乐群弟兄两个,欧阳不凋跟许天威随后压阵,每一组相距两三丈远,急急的行进着……他们正由孙三山带路,去找天南三煞的藏匿地方。

一边走着,柳依娘一边侧顾被夹在中间的孙三山道:“已经到了始信峰下了,你到底要带我们到哪里去?”孙三山冷冷道:“快了!就在前面不远。”柳依娘诧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就藏在这始信峰下面?”孙三山点头道:“不错。”柳依娘摇头道:“这儿我们也来过好几次了,怎的半点都没有发现呢?”孙三山冷笑道:“人说狡兔三窟,他们还不止三窟呢,你们怎能找得到?”柳依娘“嘿”了一声,道:“你又怎样找得到?”孙三山诡秘地一笑道:“二姑娘马上就知道了。”

柳依娘讶然地轻轻“哦”了一声正要开口,孙三山突然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脚下一顿又一打手式,身形疾往一旁的阴影里闪去。柳依娘和柳文佩知是有了情况,忙一齐晃身随着孙三山隐入阴影之中。后面的两组人见状,立时也采取行动,分别觅地掩蔽起来,各自凝神戒备。孙三山隐好了身形之后,口中立刻发出几下夜枭的凄厉鸣声。左侧方不远的一座树林里面,立即传来几下同样的枭鸣,孙三山更不怠慢,引吭发出一阵闻之令人心悸的饿狼哀嚎。半晌,树林中突然出现一点暗红的星火,上下左右的一晃,一闪而灭。孙三山低声说道:“二位随我上前,但不可进入树林,以免那些人引起怀疑,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柳依娘道:“那些是什么人?”孙三山冷冷道:“当然是我们的人了,还用问吗?”柳依娘“哦”了一声道:“你准备干什么?”孙三山冷笑道:“打听天南三煞的下落呀,这还用问吗?”柳依娘“哼”了一声道:“不是暗通消息?”孙三山冷冷道:“二姑娘如果有此顾虑,那就算了,兄弟算是白跑一趟。”柳依娘低声道:“可是你答应过要带咱们找到天南三煞的。”孙三山冷冷道:“兄弟又不是神仙,不找人问问,怎么能知道他们在哪儿?”

柳依娘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只好答应了道:“问问是可以的,但你可不准进入树林里,把人叫出来问,同时,问答的声音要让咱们也能听得见才行。”孙三山冷笑道:“这些都不成问题,老实说,兄弟身上受制的穴道没解开之前,二姑娘就是拿棒子来撵,兄弟也不肯走呢!”柳依娘哼哼道:“你明白就好,走吧!”孙三山微微一笑,当先自阴影里走了出去,朝树林行去,柳文佩和柳依娘稍稍落后一点,严密地监视着,功力俱已提聚双掌之上,准备孙三山有任何异图,都可以将他立毙掌下。看看快要接近树林,孙三山高举右手,连招了三下,树林里立即飞掠出一条人影落在孙三山跟前!乃是个生得精悍异常的黑衣汉子……

孙三山脚步一停,对这黑衣汉子一使眼色,口中沉声道:“对方动静如何,详细的大声报来。”黑衣汉子方自躬身行礼,闻言一愕,但随即领悟过来似地乾咳了一声,抬手向峰上一指大声道:“禀大人!擦黑时分,对方共有十余人携带挖土工具,从此地上去至今未见转来,据后面几站传来消息,对方极可能已找到地方,此时正在动手,属下等不敢妄动!等候大人前来处理。”孙三山却在黑衣汉子大声报告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用传音之术对黑衣汉子说道:“我已落柳林四圣手中,被胁带路寻天南三煞,速传信回营,请钱大人定夺!另外,马上通知最前站的人,设法使天南三煞提高警觉。”因为他是背向着嗍文佩和柳依娘的,所以他的嘴皮轻微地翕动,居然没被瞧破,同时,因柳文佩和柳依娘的注意力被黑衣汉子吸引去了,以致一时疏忽,让孙三山得以把消息漏了出去。

黑衣汉子禀报完了,藉着躬身行礼之际,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听到了孙三山的吩咐了。孙三山回头望着柳文佩,柳文佩满意地点了点头,孙三山随即转对黑衣汉子一摆手道:“很好!你下去立即通知第二站,说我马上就到。”黑衣汉子躬身应了声“是”,身子一个倒掠,连闪两闪便隐没在树林里去了。孙三山朝身后一招手,一言不发,身形一转,对正始信峰的方向,举步行去。柳依娘急急跟上,惑然问道:“怎么?不进树林去?”孙三山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冷冷道:“那是个监视站,不是必经之路。”柳文佩也跟了上来,笑道:“瞧不出你们布置得这般严密,早知道就好了,也用不着咱们天天在跑冤枉路,真划不来。”孙三山冷冷一笑,也不开口,身形一折,行进的方向变成挨着树林的边沿,绕了过去。一行人默默地摸了约有一里地,已然快要接近峰腰,这一带已然看不到密密的树林,只是散布着许多一丛一丛的虯松与柏树,生长在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块之间。

欧阳乐平两弟兄走在中间,一面四下张望,一面低声说话,欧阳乐平道:“我总觉得奇怪,那家伙,报告的时候,为什么声音特别大,好像是故意的,目下黄山地区危机四伏,难道不怕惊动了旁人?”欧阳乐群“哼”了一声道:“以我的想法,他就是要故意惊动旁人的。”欧阳乐平“唔”了一声道:“有道理,不知柳爷爷跟柳奶奶想到这点没有?”说着,突然一晃身,疾掠上前,紧挨着柳文佩的耳朵,悄声把这可疑的想法,告诉了柳文佩。柳文佩微微一笑,打个手式吩咐小家伙到后面去通知欧阳不凋跟许天威,要他们特别提高警觉。孙三山瞥见了,却假装不知,转了个弯,低声道:“前面就是第二个监视站了,还要不要他大声报告?”柳文佩道:“不用了,叫他打个手势就行了。”孙三山一笑,停步发出暗号,招呼潜伏的人出来,打着手势一问,然后转对柳文佩低声道:“据前站传来消息,三煞已在动手挖掘了。”柳文佩道:“那就麻烦孙三兄赶快两步。”

孙三山冷冷一哼,挥退了潜伏的人,果然脚下加快,领着众人直上峰腰。一路上又经过了三个监视站,曲曲折折的来到一处陷了的岩石下面,孙三山隐住身形,悄声道:“我们监视的范围到此为止,再过去就是他们的哨卡了,大先生您瞧着办吧!”柳文佩略一沉吟,对柳依娘道:“你陪着孙三兄,我在前面探道,告诉后面的人小心些。”柳依娘点头会意,用手势通知随后跟来的两小弟兄。柳文佩四下打量了一下,身形一伏,彷似一抹淡轻,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掠出五六丈,隐入右前方的一簇树影里。他略一定神,立即默运神功,施展天视地听绝学,仔细暗察周围的情况……

怪!周围十丈以内,竟然毫无动静,除了空气流动的微弱声音以及木叶单梢的摇曳声,根本就听不到任何生物的声息。他探身一招手,招呼柳依娘带着孙三山飞掠过来,把这情况悄声说了,然后问孙三山道:“附近并无哨卡,是不是你的人弄错方向了?”孙三山冷冷道:“错是不会错的,天南三煞奸似鬼,谁晓得他们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柳文佩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吩咐乃妹小心注意,然后根据孙三山指示方向,贴地飞掠过去。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摸去,不觉已然深入了半里多地,接近了峰腰,竟然一些阻碍都没有,半点情况都不曾发现。这种情形,的确是不正常得离了谱,糊文佩的胆子再大,此时也不敢再往上走了,于是,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发出喑号通知后面的人前来会合,并将心中的疑虑说了。

欧阳不凋略一思索,忽地一瞪孙三山,低声叱道:“一定是你在第一个监视站的时候,故意叫邡家伙大声报告,把天南三煞的眼线惊动了,好让咱们摸个空,是吗?”孙三山忙否认道:“四先生真会赖人,这样做对兄弟有什么好处?”众人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孙三山真的故意惊动天南三煞的话,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欧阳不凋冷哼一声道:“好处固然没有,但对咱们的坏处可羽咧!”孙三山急道:“兄弟跟诸位一起来的,就算能把诸位都害死,兄弟这条命不也跟着送掉了吗?”柳依娘冷笑道:“当然你是不会害咱们送命的。但最低限度,也害咱们这趟是跑空了,你该不会否认吧?”孙三山一窒道:“这……”柳文佩一摇手道:“不用这了,这儿离天南三煞动手挖宝的地方还有多远?”

孙三山相度一下地形和方位,道:“大约再往右上方攀援百丈左右,那儿是一堵峭岩,据兄弟所知天南三煞在那儿已勘察过许多次了,但兄弟却不敢肯定他们是否在那儿动手挖掘。”欧阳不凋哼了一声道:“就算真的是在那儿,但老夫敢肯定此刻他们不会仍在那儿动手了。”孙三山想想道:“就算他们听得风声撤离了,但挖掘过的痕迹总该会留下来吧?只要地方不错,兄弟的责任便已尽到了。”欧阳不凋笑道:“你想得倒轻松!”孙三山急了道:“二姑娘,你只说过要兄弟带路找到天南三煞的地方,并未叫兄弟担保能将藏珍弄到手,是不是?”柳依娘点头道:“不错,但未见到天南三煞的面,你的事仍未算办妥,是不是?”孙三山冷笑道:“可是诸位都怕上当不敢继续往上走,叫兄弟有什么办法?”柳文佩冷笑道:“这一手激将法少来,咱们可不吃这套。”孙三山悻悻道:“那诸位就瞧着办好了。”

柳依娘略一沉吟,道:“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不到地头瞧上一眼,心里会老大不舒服的,孙护卫请带路吧!”柳文佩诧道:“二妹,你……”柳依娘含笑道:“跑了大半夜的腿,就这样打退堂鼓,日后传出去,咱们柳林四圣的招牌就砸啦。”柳文佩朝欧阳不凋跟许天威望了过去,发现他们的脸上,俱是赞成的神色,只好点了点头道:“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孙三山冷冷一笑,长身窜了出去,柳文佩等人随后紧跟,暗地都凝足功力护住全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敢大意……

一路上窜高纵低,曲曲折折,掩掩藏藏地摸上了峰腰,居然也是半点阻碍都没有,似乎这座始信峰本来就是荒无人迹一般。但怪的是,竟然连只宿鸟都不曾惊动过,是那样静悄悄,黑沉沉地,彷佛是一处死域,百丈距离,不消半盏热茶工夫,就已安然走完,一堵黑忽忽的峭崖,立时耸现在眼前。孙三山身形一伏,低声道:“到了!崖脚下就是他们动手挖掘的地方,要不要去看看?”柳文佩等人隐住身形,凝足目力朝峭崖脚下望去,但见静荡荡地鬼影俱无,更听不到挖掘的声音,都不由大为奇怪,俱是疑云大起。柳依娘略一忖度,低声道:“过去瞧瞧是必要的,但可不能一起过去,老四跟许镖头领着小平两兄弟留在这儿,为咱们留一条退路。”欧阳乐平跟乐群两小弟兄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又不敢不听吩咐,只好嘟着嘴眼看着柳爷爷跟柳奶奶押着孙三山窜上了崖脚……

抑文佩一马当先抵达峭崖脚下,立掌当胸,功行百脉,目光四下一扫,不禁轻轻“咦”了一声。柳依娘跟着孙三山随后来到,听见乃兄的诧呼,忙飘身过来,低声道:“怎么样?”柳文佩伸手一指右前方,然后一打手势,柳依娘跟他保持相当距离,这才一伏身,像鬼魅般飘掠到右前方的崖脚跟下。柳依娘押着孙三山则斜斜超前一丈,落在柳文佩的附近,保持着丈许距离,凝目朝刚才柳文佩手指的地方仔细一瞧,也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原来,在这儿的崖脚下面,竟有一个黑忽忽的窟窿,大约四五尺高,三四尺宽,却不知有多深。窟蘧外面的地上,堆着一堆堆的泥土碎石,一直延伸到远处,窟窿的四周,锄印犹新,显然是刚刚开辟出来的。这些倒不算得奇怪,因为,既然知道天南三煞在此地挖掘藏珍,当然就会有挖掘的痕迹,这是毫不为奇的。那么,是什么使得柳老两兄妹都不由自己地发出诧呼来呢?

原来,在窟窿口外面的一堆泥土上,竟然插着一块木牌,牌上贴了张白纸,白纸上写着黑字,写的是:“建文藏珍就在洞中,洞中陷阱密布,危难重重,入者有死无生,不想发财,没有胆量的勿进!”这时候虽然是在黑夜,但天上冷月疏星,柳文佩兄妹的目光何等锐利,是以将白纸上的黑字看得清清楚楚。字句后面没有落款,不知是谁写的,但以常情判断,自然是天南三煞的杰作居多了。柳文佩默运神功,施展“搜踪察影”独门绝学,暗地一查,觉出附近十丈以内,根本就没有半个敌人潜伏,于是一滑身形,紧贴着崖壁,滑到了窟窿洞口,倾耳往洞里一听,心中不禁一阵惊喜交集。

他惊的是这个窟洼居然深邃得很,洞中一片死寂,不知有着些什么埋伏,也不知天南三煞是否就潜伏在洞中,等着自己这边的人进去送死?喜的是,照情形看来,这个窟窿根本不是天南三煞挖成的,而是老早就有了,只不过湮没已久,最近才被天南三煞挖出来而已,既然如此,说不定藏珍真的就在这洞中了。这时,柳依娘见没有什么异状,也带着孙三山蹑手蹑脚的挨了过来,悄声问道:“怎么样?”柳文佩就把心中所惊与所喜的想法,悄悄的说了。柳依娘沉吟了一会道:“这些都在其次,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判断出来,他们是否已经得手了,如果不曾得手,那就不要紧,他们最多是埋伏在洞中袭击咱们而已,这倒容易对付,倘若他们已经得手溜走了,这个窟窿就非但不能进去,恐怕连这附近都不能逗留了……”

柳文佩点头道:“二妹的分析大有道理,哦!孙护卫想必清楚,天南三煞是否已经得手了?”孙三山摇头道:“这个,兄弟倒不清楚,如照刚才来时所查问过的监视站之人报告看来,天南三煞他们似乎尚未得手。”话声微顿,眼望着柳依娘道:“不管他们得手与否,都与兄弟无关,可否请二姑娘解了兄弟的穴道,让兄弟回营休息?”柳文佩“哼”了一声道:“说的轻松,让你回去休息?嘿嘿!谁晓得这些玩意儿不是你搞的把戏。”孙三山连呼冤枉道:“兄弟那有时间来弄这些玩意,何况那有这样凑巧之理?大先生不是故意为难兄弟吗?”柳依娘劝道:“家兄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他的怀疑并不是多余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咱们是每一点都要考虑到的……”话声微顿,正容说道:“其实孙护卫既已同咱们来到这儿,事实上已很难说没有关系了,说不定只好跟着咱们,有福同享了。”

孙三山“哼”了一声道:“好说!兄弟是身不由己,怎敢与诸位享福?只要有难之时不要找兄弟同当就感激不尽了。”他说的是实在话,因为他在第一个监视站吩咐那人设法惊动天南三煞,仅是希望拖延柳林四圣与天南三煞正式碰面而已,却是无法猜知天南三煞筠用何种手段来对付柳林四圣的。反正“福”是绝不会有的,“祸”却是恐怕很难避了,因此他的确不想在这儿多待一会,愈早离开愈好。当然,这不过是他的希望而已,而这个希望,是永远不会实现的。

柳依娘笑笑道:“孙护卫何必客气呢?我是诚心的。”说着,一打手势,叫隐伏崖下的欧阳不凋等人上来会合。欧阳不凋跟许天威来到窟窿口看了木牌上的字和洞口附近的情形,也是惊疑不定,猜不透天南三煞搞的什么名堂?可是,欧阳乐平却肯定的道:“以孙儿的判断,这木牌上所说的话,一定不假,天南三煞他们尚未得手。”欧阳乐群却不以为然道:“他们会这样傻,肯实话实说吗?以我看来,藏珍早就搬走了。”欧阳乐平“哼”了一声道:“你懂个屁!这就是兵法所谓﹃实则实之﹄的运用……”欧阳乐群叫道:“去你的!兵法上只有﹃实则虚之﹄和﹃虚则实之﹄,那来的﹃实则实之﹄?简直乱说一通。”欧阳乐平道:“你这个死脑筋,食古不化,哼!既然能够﹃实则虚之﹄,为何不能﹃实则实之﹄?岂不闻……”欧阳乐群连连摇手道:“算了算了!天下间那有对敌人说老实话的道理。”

欧阳乐平也不理睬,自顾摇头晃脑的接下去:“兵法一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奇正互用,变化无穷……”欧阳不凋一摆手,沉喝道:“不要吵!让爷爷想想看。”喝住了两小弟兄,略一沉吟,转对柳文佩道:“小平的看法也有几分道理,不知大哥意下如何?”柳文佩道:“我是有这个意思进洞查探一番,所以才叫依娘招呼你们上来,守住这洞口以防万一。”欧阳不凋道:“可是,那图……”柳文佩一个眼色止住了他,接口道:“那藏珍图既然经过天南三煞这样长时间的研究过了,我相信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儿乱挖一通的。”欧阳乐平插嘴道:“是呀!所以孙儿才敢肯定藏珍是在洞中。”欧阳不凋笑喝道:“刚说你胖就喘,小孩子不准多嘴。”

柳文佩笑笑,转对孙三山道:“老夫要同舍妹到里面瞧瞧,委屈孙护卫跟老四和许大侠在这儿多待一会,如果找到藏珍的话,绝不会忘了你的。”孙三山心中冷笑,口里却谦谢道:“岂敢岂敢!兄弟倒不敢希冀分润藏珍,只求二姑娘能高抬贵手放兄弟回去就感谢不尽了。”柳依娘笑道:“我随家兄入洞之后,孙护卫不妨诚心祈求苍天,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万一我们有甚失闪,你也只好认了。”孙三山苦笑了笑,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目送柳文佩和柳依娘进入了窟窗,这才缓缓坐了下来,闭目歇息。欧阳不凋与许天威互一商量,各带一个小家伙,分开在窟窿两侧,严加戒备,以防天南三煞的人前来突袭。

柳文佩和柳依娘钻进窟窿之后,立即背靠背地往旁边一闪,运功凝神戒备,静立不动……这窟窿里面,其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阵阵腐霉的气味直往鼻孔钻,闻之令人作呕,二人静立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异状,这才转动目光,四下仔细打量一番,他们的内功已臻化境,暗中也能视物,这时,已然对洞中的黑暗习惯了,目光所及,自是十分清楚。只见这个窟洼里面,比外面的洞口要高大得多,足有一人多高,丈许宽阔,洞壁有斧凿的痕迹,显见得是将就原来的山洞加以修整过的。再往里看去,大约三四丈深之后,就忽然狭窄起来,似乎是一条甬道,黑忽忽的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凭二人的眼力竟无法看出半点头绪来。二人默运神功,暗地搜听一下,俱不由大为奇怪!

因为,不但这一间丈许宽,三四丈深的山洞里没有任何生物的声息,并且连那条甬道里面,起码在十丈以内也是静荡荡的连个鬼也没有。柳文佩定了定心神,低声道:“依娘,我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不知你的看法如何?”柳依娘苦笑了笑道:“藏珍的实在地点,只有天南三煞才晓得,而天南三煞的行踪是被孙三山的人监视着的,到了这个洞里,也只好认定就是藏珍的地点了。”柳文佩摇头道:“但我认为天南三煞不是简单的家伙,孙三山派了许多人监视他们,他们那有不知之理,还会公然的大举挖掘吗?就算是非要挖掘不可,也应先将这些监视站毁去才动手呀!这个力量,他们是棹绰有余的。”柳依娘沉吟了一下道:“大哥的看法固然不错,但这个山洞可不是最近挖成的,天南三煞就算要整我们,也不见得就能找到这么凑巧合适的地方啊!”

柳文佩想想也有道理,只好同意的道:“为了原图已遭他们窜改,这儿就算不是藏珍地点,找不到也只好霉了……”话声微顿,在怀中摸索了一下,道:“我没带火摺子,你有没有?”柳依娘摇摇头道:“没有,许大侠可能带着,我去问问。”说着,闪身到了洞口,低声叫道:“许大侠!过来一下。”许天威走了过来,道:“有什么发现了?”柳依娘招手让许天威钻了进来,把他拖到一边,低声道:“你带着火摺子没有?”许天威点头道:“有,柳女侠要用?”柳依娘道:“我们姑且认定这儿就是藏珍的地方,想把原图拿出来对照一下,看看有无不对之处。”

许天威一面在怀中摸索,一面低声道:“刚才在外面当着那孙三山不好说出来,在下总觉得这一趟没有把地方摸对似的。”说着,已摸出了火摺子递交与柳依娘,忽地“哦”了一声,又道:“柳女侠是准备弄开原图的夹层来查看?”柳依娘接过火摺子,道:“是的,除了这样做,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许天威忙道:“可是万一不是此地的话,邾张原图一经撕开就不能还原,会将地图破坏而不复辨认的,这一层柳女侠可要考虑到才好。”柳依娘这时已将火摺子晃燃,闻言一怔,停手道:“那……那又怎么办呢?”许天威道:“刚才我在外面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档子事大有文章,极可能是天南三煞在弄什么花样,绝不会那样简单。”

柳文佩“唔”了一声道:“许兄之言,与我深具同感,依娘,我们还是暂时离开这儿,看看风色再作打算得好。”柳依娘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点线索,难道就放弃不成?”柳文佩摇头道:“不然,天南三煞既然在此地动手挖掘,挖出这么一个山洞,在没有弄清楚真假之前,他们是绝不会撤走得太远的,说不定咱们前脚走了,他们后脚跟着就溜回来想续挖掘了。”柳依娘道:“大哥的意思是留在附近候着他们?”柳文佩点头笑道:“守株待兔,总比瞎摸一通好得多。”柳依娘想想道:“好吧!”随手熄灭了火摺子,交还给许天威,闪身就要往洞外钻……

“哈哈哈哈!”一阵震天狂笑!陡地划空传来,同时,刺耳的啸风之声大作,十数点寒星闪电飞来,像暴雨般将窟窿洞口封得水泄不通。柳依娘心头大震,忙不迭身形一缩,退回洞中,闪过一旁,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身变刺蝟之厄。“夺夺夺……”一阵暴响过处,那十数点寒星有的直射进洞来,也有一部份射在洞口四周,只激射得土石纷飞,原来是威力绝伦的铁翎弩箭。在窟窿口外两侧戒备的欧阳不凋和两个小家伙,当笑声刚一入耳之际,眼见夜空中人影乱晃,正待出声喝问,那一阵箭雨已凶猛地飞射而至,虽然不是对准他们射来,但那骇人的声势,使得老少三人俱为之心头大震。因为,在这堵峭崖下面,窟窿口的两侧数十丈以内,几乎连棵小树都没有,只稀疏地生长着些藤萝野草,可说是一无掩蔽,如果遭受到像这般凶猛的弩箭袭击,那就只好挺着身子当箭靶了。

欧阳不凋急急大喝道:“快伏下,尽量找东西掩护。”其实不用他吩咐,欧阳乐平和乐群两小弟兄早已身子一缩,蜷伏在最黑暗的阴影里去了。孙三山则更乾脆,他身形一晃,钻进了洞中。柳依娘一把将他抓住,沉声道:“你究竟捣的什么鬼?快说!”孙三山忙道:“二姑娘怎的老是喜欢冤枉人!兄弟是泥菩萨过河,那还有本事捣鬼?也许是天南三煞摸回来了。”他猜的一点儿也不错,他刚刚说完,夜空中已传来了陆中扬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赫赫笑道:“黄老弟的妙算,简直赛过诸葛,胜似孔明,这一下子,藏珍图就完整无缺,尽在掌中了。”

柳依娘和柳文佩紧贴在洞口,微微探头往外望去,夜色昏暗,冷月疏星淡淡光影之下,大约在七八丈之遥,环列着无数人影,恰好将这堵峭崖遥遥控制住了。柳依娘冷哼了一声,一晃身形,又准备飞出洞去,谁知,她身形刚刚一动,“刷”地一道极强一的孔明灯光直照在洞口上,将她照得织毫毕现。她心头大骇,那还敢顶着这么强烈的灯光往外闯,不被对方的弩箭射成刺蝟才怪!当下,只好一缩身,退了下来。这时,又有七八道同样强烈的“孔明灯”光相继亮了起来,顿将这堵峭崖下面照得如同白昼。欧阳不凋跟两个孙儿此际已是无所遁形,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好一同退入了洞中,以避免暴露在灯光之下,任由对方发箭射击的危险。

洞外,又传来了陆中扬得意的笑声道:“黄老弟,所请的人都已进入瓮中,又该如何处理呢?”说话的声音已经移近了许多,照射在洞口的“孔明灯”光更加明亮,显然天南三煞的人马将包围的圈子缩小了。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很简单,请诸位看紧一些,让小弟跟他们谈谈就行了。”柳文佩等人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狗头军师黄友直的声音,照他的口气看来,似乎这个山洞的挖掘,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藏珍的真正地点,根本就不是此地。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欧阳不凋更狠狠地瞪了欧阳乐平一眼。欧阳乐平忙道:“爷爷不要怪我,是您也说有几分道理的。”欧阳不凋“哼”了一声,正待开口,洞外已传来了黄友直的一声乾咳,接着便听他缓缓说道:“晚生黄友直,恭请柳文佩柳大侠说话。”话声微顿,立即又补上两句道:“柳大侠请在洞内赐教便可,不敢劳烦移驾出洞来。”

柳文佩本来打算趁机冲出洞外,出手擒下这个狗头军师作为人质的,闻言,知道人家早就防到了,只好恨恨地“哼”了一声,沉喝道:“尊驾意欲何为,尽管明言直说,用不着多绕弯子。”黄友直笑道:“柳大侠快人快语,晚生甚为钦折,冒昧求见,只为向诸位索取一样东西,尚望柳大侠能作主赐交。”柳文佩道:“什么东西?”黄友直道:“藏珍图的原图。”柳文佩道:“藏珍的地方你早就知道了,还要图干什么?”黄友直笑笑道:“不错,藏珍的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晚生仔细勘察之下,发现其中还有奥妙,必须根据原图加以对照,才能够找到真正的门户所在,是以又来麻烦诸位了。”许天威心头一震,忙插嘴道:“什么?你们在这山洞里已经动手挖掘过了?”黄友直笑道:“不!不是在这里,这个洞乃是若干年前我掘出来的,里面并没有藏珍,许镖头大可放心,没有十分把握,我不会乱动的,因为误触机关,藏珍立即沉沦地底之事,我早就知道了。”

孙三山却不解地扬声问道:“我的手下明明看到你们这两天都在这儿挖掘的,你怎么说是若干年前就掘出来的呢?”黄友直笑道:“我们知道有许多人在盯着我们的行动,尤其是柳林四圣,所以灵机一动就利用了这个废洞,故作姿态地挖了一阵,以便请君入瓮,哈哈!谢谢你老兄的合作,居然达到目的了。”柳文佩冷冷道:“就算我们被你骗入了这个山洞里来,你们又岂能奈何得了?有本事的不妨进洞来取。”黄友直笑道:“晚生既然请诸位入了瓮中,自然就有办法请诸位交出邡藏珍图的原囵,否则的话,这两天来的挖掘,岂不是白费气力了。”柳文佩冷笑道:“你打算怎么办?”黄友直笑道:“很简单,洞口附近一堆一堆的泥土,诸位想必已经看见过了,泥土下面已埋了大量的炸药,山洞里也埋了不少,诸位乖乖把原图交出来便罢,如若不然,咱们只要一伸手,嘿嘿!后果如何,恐怕不用晚生细说了。”

柳文佩等人听得心头大震,暗叫糟糕,怎地不曾想到这一手?须知,明末之季,火药的使用已然十分普遍,早就被军中用作攻坚的利器,柳文佩等人曾在军中作幕,对火药的威力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如果天南三煞真的在这山洞里外埋下了炸药的话,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黄友直见洞中没有反应,冷森森地一笑,沉声道:“诸位如果不信,认为是晚生故作危言,晚生可以让诸位开开眼界,看看炸药的威力。”话声一落,柳文佩等人心头一紧之际,只听山润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彷如天崩地裂一般,洞口红光一闪,一股灰砂挟着炙人的热气扑进洞来,震得整座洞口似乎要塌下来一般,饶他们都有一身上乘武功,也禁不住一阵头昏目眩,身形摇晃不定,一若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半晌,这一阵巨爆过后的震撼才平息下来。

只听黄友直在洞外笑道:“如何?这只是一包最小的炸药,距离岩洞也远了一些,诸位如果觉得不够刺激的话,在下可以再爆一次比较大的,距离也比较近的,那就一定很够味了。”柳文佩厉声道:“你用不着诸多威吓,柳林四圣从小就是被人吓大了的,你如果有种,尽管将咱们炸个粉身碎骨就是。”黄友直哈哈笑道:“柳老英雄也用不着使激将之计,在下素来敬重诸位,怎敢让诸位粉身碎骨呢。”柳文佩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有什么本事来把藏珍图的原图取去。”黄友直笑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柳老英雄能够自动把图交给在下了,不过这办法在下是晓得行不通的,所以只好等到诸位诀要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由在下自己来拿了。”柳文佩冷笑道:“咱们这最后一口气不是那么容易咽得下的,你等着好了,嘿嘿!夜长梦多,你们天南三煞行藏一露,那就休想跑得了。”

黄友直似乎被提醒了,轻“哦”了一声笑道:“不是柳老英雄提醒,在下几乎忘了,好吧,事不宜迟,在下这就要爆发第二包炸药了,诸位小心。”柳文佩退了回来,沉重地说道:“看这些贼崽子们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咱们该怎么办?是在这个洞里等死还是拚命冲出去?”柳依娘道:“洞口狭小,一次只能冲出一人,正好给他们作靶子,不会侥幸的,还是待在洞里等候变化比较妥当些。”欧阳不凋道:“可是万一他们蛮干起来,把洞口炸塌了,咱们岂不是活活的被埋在洞里了?”孙三山突然开口道:“咱们何不往里面躲一躲再说。”柳文佩略一沉吟,毅然道:“对!咱们就这么办,先到里面去避一避。”

洞外,又传来了黄友直的话声,他似乎已猜出了他们的行动了,他嘿嘿冷笑了一阵才说道:“在下在山洞里面装置了不少玩意,诸位千万不可进去,否则的话,在下是无法保证诸位的安全的。”柳依娘“哼”了一声道:“哼!吓唬人么?”柳文佩沉重地道:“这贼崽子行事毒辣,倒不像是虚言恫吓呢!”柳依娘悻悻地说:“那么,咱们就在这儿等死不成?”柳文佩一笑道:“不然,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贼崽子只顾到用炸药来威吓咱们,却没想到那么大的爆炸声音,怎会不引起在这黄山地区企图夺宝之人的注意?以我看来,不久就会有人赶来瞧热闹了。”

不错,他倒是猜对了,但只猜对了一半。岩洞外面,黄友直正在交代陆中扬道:“陆兄,请下令贵属下准备撤退,待小弟引发了这第二次爆炸,咱们就得赶快离开了。”陆中扬似乎有些管疑地问道:“老弟当真能有把握,算准那些家伙都会赶来的?”黄友直笑道:“陆兄放心,绝对错不了,等那些想发财的朋友赶了来,看到了爆炸的痕迹,看到了岩洞,看到了柳林四圣在洞里面,嘿嘿!那时就有热闹可看了。”陆中扬嘿嘿怪笑道:“真有你的,但愿这下子把他们统统弄光了才好。”黄友直笑道:“一下子弄光了恐怕不可能,但去棹一大半是没有问题的。”陆中扬笑道:“一大半就一大半,好,老二,叫他们准备撤到预定的地方,等候下一步行动。”

他的话说出去了,却没有听到老二王伯虎的回应,不禁一愣,随即大声道:“老二!叫他们准备撤到预定的地方,等候下一步行动,你听到了没有?”他的声音大得连岩洞里的柳文佩等人都听到了,可是,仍旧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一来,不止陆中扬心头一惊,就连黄友直和其他的人也愕然了。陆中扬“咦”了一声,霍地掉头向王伯虎埋伏的位置望去,同时叫道:“老二!你是怎么……”只叫了一半,便戛然住口了。蓦见王伯虎从埋伏的地方往上一冒,然后足不沾地,冉冉向他飞来,身子硬绷绷的,彷佛像殭尸一般。陆中扬骇然退了几步,叫道:“老二!你……站住。”他这一声断喝,果然生效,王伯虎应声停了下来,双足落在地面,但身子仍旧是硬绷绷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陆中扬冷笑一声道:“是那位朋友躲在舍弟身后作怪?何不现身一见?”只听一声“哈哈”,王伯虎身后果冒出一个人的脑袋来,冲着陆中扬咧嘴一笑。陆中扬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方衣!是你。”原来,躲在王伯虎身后的人竟然是方衣,从王伯虎的神态看来,显然已被方衣制住了。陆中扬的这一声惊呼,岩洞里面的人也都听见了,欧阳不凋大喜道:“这小子也来了,咱们五行有救啦!”柳文佩皱眉道:“他不是负责钉住天南三煞的吗,怎的到现在才来?”许天威却耽心的道:“只他一个人恐怕制不了天南三煞吧,咱扪该想个法子呼应才好。”柳依娘朝岩洞外面张望了一下,缩回头来笑道:“王伯虎已落在他手里,相信不会有问题的,许大侠放心好了,咱们准备觑机突围吧!”

不言岩洞里的人怀着兴奋的心情,个个暗地运足功力,准备在适当的时机,突围而出……洞外,形势却因方衣的出现而为之一紧。陆中扬举手一招,隐伏的人立即统统现身出来,迅速合围,个个剑拔弩张,跃跃欲动……方衣却毫不在乎地四下扫了一眼,然后望着陆中扬道:“不错!是我!你没想到吧?”陆中扬又是一惊道:“你……你对我说了这许多,你……”方衣笑道:“你放心,方某的规诫已经取消了,今后杀人只问该不该杀,不受说话多少的垠制了。”陆中扬这才放心的道:“你摸了来制住舍弟想干什么?”方衣道:“没什么,请你们滚!”

这时,黄友直已行了过来,笑接道:“方大侠来得正好,我们马上就走。”说着,对陆中扬递了个眹色。陆中扬会意,忙也笑道:“对对对!咱们马上就走,请方大侠将舍弟……”方衣摇摇头道:“没那历简单,你们先走,走的远远之后,等柳林四圣他们都安全撤出了爆炸的范围,方某才能将王老二放还给你。”陆中扬一怔方待开口,老三史仲威已一掠而至,大喝道:“姓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咱们答应撤走,已经给你天大的面子,你竟然还不知足,你……”方衣冷冷一笑,打了史仲威的话锋,道:“方某并不希望这种面子,你们不滚也可以,等我宰了这位王老二,再杀你们还不迟。”史伸威哼了一声道:“少吹牛!你瞧咱们有多少人,咱们拚着牺生了老二,你就得骨肉化泥,死无葬身之地。”方衣笑道:“人多没有用,我已经在你们当中了,你们的匣弩敢射过来吗?你们埋的炸药敢弄爆发吗?”

史仲威还待说话,陆中扬已摆手止住了他,笑道:“方大侠说的很对,老三不用多言了,咱们这就走吧!”方衣却摇头道:“不行!你们现在不能走。”陆中扬愕然道:“为什么?方大侠不是要咱们马上滚蛋的吗?”方衣冷笑道:“这要谢谢史老三提醒了我,你们走了,却拚着王老二不要了而将炸药引发,岂不是正合了你们之意?”话声微顿,沉声喝道:“快叫那些人把弩匣丢在地上,快!”陆中扬狠狠地瞪了史仲威一眼,无可奈何,只好下令道:“弩箭手注意,将弩匣放在地上……”方衣截口道:“叫他们退后五步。”陆中扬忙又补充一句道:“退后五步待命。”那些弩箭手依言一齐将弩匣放在地上,各各退了五步。

方衣扬声朝岩洞那边叫道:“柳大侠!诸位快出来,小心疯狗。”他最后那一句,乃是提醒柳林四圣仍须防着天南三煞突生异念,不显一切的乱来。柳文佩等人当然也明白这道理,于是,各自运功护身,由柳文佩当先开路,晃身窜了出去,其余的人由欧阳不凋抓着孙三山殿后,相继飞出了岩洞。他们都是老江湖了,出洞之后,不待方衣招呼,便自动地朝他身边聚集在一起了。方衣左右一看,不见路金花和欧阳乐贞,情知她们必已落在另一批人手中,不由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当下,一定神,低声道:“诸位先走,在下断后,快!”这一下却是由欧阳不凋抓着孙三山在前,柳文佩殿后,大家一言不发的举步就往峰下奔去……黄友直倒也大方得很,他抱拳一礼,含笑道:“诸位慢走,恕我们不远送了,改天再见。”抑文佩停步回身还了一礼,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阁下如果又想出了什么妙着,柳林四圣随时候教。”说完,又是一声哈哈!洒开大步,飞奔下峰。

方衣挟持着王伯虎,缓缓倒退着,直到柳文佩的身形消失了,他也退到了天南三煞的包围圈外,这才一松手,丢下了王伯虎,拧身飞掠,立时隐没入黑暗中。陆中扬一跃上前,伸手扶住了王伯虎,史仲威忙叫道:“孩子们快追!”陆中扬一摆手,沉喝道:“追什么,由他们去吧!”史仲威愕然道:“为什么?”陆中扬道:“原因等一会再告诉你,你快点带着人跟了黄先生离开这儿,快!”史仲威只好下令集合了所有埋伏在附近的人马,随着黄友直隐入了黑暗之中,陆中扬也抱起了王伯虎,随后而去。

方衣一阵疾奔,赶上了柳文佩,低声道:“柳大侠……”他没看到路金花和欧阳乐贞,本来已知道她们仍未脱离险境,但又存了万一的希望,希望她们已回到柳林四圣身边,这时没有看到,只不过是不曾跟来而已,因此他赶上了柳文佩,便开口打算询问她们消息,可是,一开口,突然又觉得很难启齿,就戛然闭上了嘴。柳文佩一愣,随即放慢脚步,边走边抱拳道:“多谢方大侠适时援手,感激不尽,方大侠不知有何见教?”方衣脸上一热,呐呐道:“没……没什么,在下……”柳文佩知道方衣对路金花的感情,这时见他吞吞吐吐的,心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遂笑笑道:“方大侠是想问问路金花为何没跟咱们一起是吗?”方衣赧然点了点头。埘文佩一叹道:“这丫头跟老四的孙女儿不知什么缘故,竟然失去了踪影,已经好几天了,害得咱们到处找都没找着。”话声微顿,抬手一指前面,又道:“老四抓着的人名叫孙三山,乃左良玉的特等护卫之一,他今晚找了来,说金花和小贞已落在他们手里,还不晓得真假哩!”

方衣道:“是有那么一回事,但二位姑娘早就不在他们手里了。”柳文佩“哦”了一声道:“方大侠怎么知道?”方衣遂将拯救二位姑娘的经过及她们失踪的事简略说了,却隐起自己如何获救的真实情形。柳文佩听得直皱眉头,喃喃道:“这就怪了,会是些什么人呢……”正思忖间,走在前面的欧阳不凋突然发出了一个喑号、说前面发现情况,着大家赶紧就地掩蔽。柳文佩一拉方衣,双双闪身隐入一丛矮树藤蔓里去。方衣“哦”了一声,瞿然低声道:“在下差点搞忘了,咱们也不可走的太远,因为天南三煞大概还有什么花样在后头,咱们要留下来瞧瞧。”柳文佩诧道:“哦!他们还有什么花样?”话尚未完,方衣突地轻嘘了一下,示意噤声,柳文佩倏然住口,耳中已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衣袂带风之声,声才入耳,两条人影已闪电般在三四丈外飞掠过去,直向峰上扑奔。

柳文佩目光何等锐利,一瞥之下,虽然是在黎明前的阵暗中,也瞧得十分清楚,他的心登时“咚”的猛跳了一下,暗叫道:“怎么他们也来了,并还来得这般快。”原来,那两条飞掠上峰的人影,竟然是赵大圣和李仕芳两个左良玉帅帐前的特等护卫。这两条人影过去了没多久,又是一阵疾如奔马的脚步声传来,竟是二三十名手持弩匣的精壮大汉,一个个跑得气喘呼呼,上气不接下气的,却是没有一个把脚下放慢半步的。这一除弩箭手过去了,前面突然传来欧阳不凋的暗号,叫柳文佩立刻单独上前去有要紧事情,柳文佩只好对方衣歉然道:“老四找我有事,老朽暂时失陪,请方大侠见谅。”方衣笑笑道:“不要紧,反正后面大概还有人要来的,咱们恐怕还得在这里多逗留一下子呢,柳大侠尽管请便。”柳文佩道了声“失陪”,钻出树丛,伏身窜到了前面欧阳不凋潜伏的地方,目光触处,不禁脱口“咦”了一声。与欧阳不凋蹲在一起的,竟然是卜上清跟路金花、欧阳乐贞等三老少。

柳文佩略一定神,低声道:“老三!你是怎样找到她们的?”话声微顿,遂又掉头问路金花道:“你跟小贞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害得我们好找!”路金花眼圈儿一红,卜上清却笑道:“老大你一张嘴问两个人,莫非你一双耳朵能分开听不成?”柳文佩“哦”了一声,失笑道:“我也是又欢喜又急,弄糊涂了,先说你的吧!”卜上清却不答反问:“不忙,先说峰上的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柳文佩正欲开口,忽地身形一伏,示意噤声……只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起处,一簇人影飞掠而过,也是扑奔上峰腰。头一个过去的是黑煞真人,后面是田尔耕、松风、清泉及萧翠仙姐妹俩,气喘呼呼地跟着飞驰。柳文佩讶然道:“怎么连这老家伙也来了?不简单!”卜上清笑道:“不简单的还在后头呢,大哥等着瞧吧!”

话声刚落,云台九剑与天目四恶像一阵风般飞掠而过,他们后面跟着一大堆人马,那是川西三凶、洪公公、公孙梦龙和西厂的爪牙狗腿们。洪公公跟公孙梦龙是由两名大汉背着走的,直累得他们喘气如牛,老远就听到了像拉风箱一般的气喘声。柳文佩“咦”了一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为何要人背着赶路?”欧阳乐贞抢着答道:“他们是被方衣制了穴道,走不快。”说到方衣,她和路金花蓦地想起他在云台九剑围攻之下,未知吉凶如何?但从云台九剑安然无恙的情形看来,他显然已是凶多吉少了,两个女孩子刹时都不禁为之黯然。尤其是路金花,她本来是恨不得一刀劈了方衣的,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的安危,心中又牵挂得不得了,正是恨中有爱,爱中有恨,爱恨交缠,好不苦恼煞也。想着,她眼圈儿再度一红,低头幽幽一叹。

柳文佩却十分惊奇地又“咦”了一声,道:“方衣?你们跟他碰过面了?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欧阳乐贞摇了摇头道:“柳爷爷!此事说来话长,也不宜在此时此地说出来,还是先说说这儿发生的事吧,也许还要追着那些人上峰腰去看看呢!”柳文佩笑笑道:“也没有什么事……”伸手一指躺在欧阳不凋旁边的孙三山,笑道:“我们听了这家伙的话,上了个恶当,几乎陷入一个骗局……”当下,从擒获萧翠仙姐妹开始说起,直到方衣出现,救了他们悦离险境等等经过,简略地说了。路金花一听方衣也来了,并还安然无恙,不茁芳心突的一阵鳖喜,霍地抬起头来,樱唇一张,便待问方衣在什么地方……可是,她只张了张嘴,却又不好意思地闭上了。

柳文佩看在眼里,笑笑道:“他就在后面,要不要我去叫他过来见见?”路金花垂下了头,不吭气儿,欧阳乐贞也不知怎么说才好,倒是卜上清开口道:“这倒不忙,反正是要见面的,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要不要跟着郝些家伙上去看个结果?好准备下一步行动。”柳文佩略一沉吟道:“我看用不着上去了,反正上面并没有藏珍,懒得去看他们狗咬狗,咱们只在附近潜伏,钉住天南三煞就行了。”欧阳不凋插嘴道:“既然如此,老大就快些去把姓方的跟大家找来,一块儿研究一下,该怎样去钉天南三煞吧!”他曾在方衣面前吃了瘪,实在也想再瞧瞧这年轻人,好仔细研究他一番,当然,研究的目的何在,那就只有他自己晓得了。

柳文佩想想道:“也好,反正人都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了,这儿大概没有什么问题,我这就去把他请来。”说着便要起身,卜上清却突然摆手道:“且慢,小弟还有一桩事要先说出来。”柳文佩一愣道:“什么事?”卜上清神色凝重地道:“大哥、四弟,还记得咱们的死对头,当年在左帅军中负责军情蒐集传递的两个总头领吗?”柳文佩一愕道:“怎么不记得!这两个家伙在军中是情报总头领,在江湖中则以黑白双判的身份鬼混,被咱们在左帅面前揭穿了底,左帅一怒之下要将他们军法从事,邡一次没被咱们抓住却被他们逃脱了,后来不是又听说在泰山被白道群雄围攻,双双身死绝崖了吗?你怎会忽然问起来的?”卜上清低声道:“我怀疑这两个家伙并没有死。”柳文佩和欧阳不凋齐地一惊道:“哦?莫非你看到他们了?”卜上清摇了摇头道:“看是没有看到他们,但却发现了会使用瘦子武功的人。”

柳文佩和欧阳不凋齐声惊问道:“是什么人?”卜上清瞥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一眼,随即把跟踪萧翠仙姐妹,在橱林里发现她们摸走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以及听到方衣突破云台九剑包围时的剑啸异响等等经过说了。然后又补充道:“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人就是方衣,我心头一震之下,本想过去瞧瞧的,但又不放心这两个丫头,所以就放弃了,刚才在途中小贞把她们遇险的经过大略说了,我才知道那人竟是姓方的。”柳文佩略一沉吟,抬目道:“你能肯定所听到的剑啸异响,就是瘦子的那一招魂飞魄散了吗?”卜上清沉重地点头道:“当年他就是施展这一招才从咱们合围之下遁脱的,我怎会忘记呢?”柳文佩道:“你的意思是指方衣就是那瘦子的传人了?”卜上清道:“不是他的传人,怎会施展这一招?”

欧阳乐贞插嘴道:“不对,方衣说过他并没有师父,授他武功之人与他并无师徒之份。”卜上清讶道:“哦!那就更值得怀疑了。”欧阳乐贞嘴唇一噘道:“有什么好怀疑的?自从他出现以来,可曾害过咱们一次吗?”路金花感激地望了欧阳乐贞一眼,卜上清却轻“咦”一声,瞪着她诧呼呼的道:“怪了!你这丫头怎地帮着他来说话?”欧阳乐贞悻悻地道:“我不帮谁说话,我说的是事实。”欧阳不凋叱道:“大人们在说话,那有小孩子多嘴的?江湖中的事无奇不有,你小小年纪晓得些什么!”卜上清也道:“是的,仁湖中有许多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所以,咱们对他仍以小心一些为妙。”欧阳乐贞乾脆嘟着嘴,不说话了。柳文佩侧顾欧阳不凋道:“你去把这事告诉依娘跟许大侠,我到后面去招呼他过来商议。”二人身形一窜,散了开去,一忽工夫,五老五少便聚在一起共研对策……就在此时︱峰腰上面,突然响起“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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