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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强中有强

萨达自幼受宗教熏陶,对鬼神的观念十分深厚,而且廖天化穿肠伤目破脑碎腑,仍不改其凶性,益发证明是恶鬼附体,逃避惟恐不及,哪里还敢回手。

燕青没有办法,悄悄掩至巴尔赫勒身边,众人全神注意在一人一尸的追逐,没有人去注意他的行动,廖天化追了几步,忽而幡龙棒一紧掠斜而来,萨达用手去推,软棒却电闪似的一落缠住了他的脚跟,将他摔倒在地,口中啊啊怪笑道:“番僧,这下子你逃不掉了。”

抛去软棒,用双手扼拄萨达的咽喉,萨达拼命挣扎,却抵不过行尸力大,气塞目瞪,双腿拼命乱蹬。

忽而金光突闪,嚓的一声,将廖天化的双臂斩落,尸体被萨达踢了出去,两只断手仍然扼住萨达的脖子。

萨达已闭过气去,那斩臂的金光则是巴尔赫勒的飞钹,斩臂后余势不歇,继续朝强永猛飞去。

强永猛一臂急伸,用那只钢掌将飞钹击得粉碎,声响震耳,燕青即趁这个机会飞身出去抢回了萨达,同时替他抽下脖子上的两条断臂,用力一戳人中,将萨达救醒了过来,望着地下的残尸,犹有余悸之色。

强永猛哈哈一笑道:“番僧,算你命大,又是燕青这小子鬼精灵救了你一命。”

萨达犹自不解,燕青笑道:“佛爷受愚了,这哪里是行尸,分明是强永猛在暗中用功力操纵死人在行动。”

强永猛笑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燕青道:“主要是你不该叫廖天化开口说话。”

强永猛道:“我运气入密,将声音传到死人口中才发出来,精妙之处,可谓天衣无缝,怎么会是破绽呢?”

燕青笑道:“人的行动本于精气神三者,赋之于形体才有行动,犹利之于刃,未闻刃亡而利在,岂有体死而神在,廖天化死后,功力竟超过生前,这就是第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因此别人注意行尸,我在留心你的行动,廖天化说话时,他的嘴不动,你的嘴却在上下开合,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在捣鬼,所以我才请普度佛用飞钹斩断行尸的双臂,隔断你的劲气,同时猜准你必会将劲力运在那双断臂上,才请普度佛继续用飞钹攻你,及时抢救出金龙佛。”

众人恍然大悟,药师道:“你怎么不早说?”

燕青道:“我也拿不准,只有试试看,可是我的功力不足于抗,如果早叫穿了,强永猛加劲施为,反而加速了金龙佛的死亡,强永猛催尸行功,随时都可追上金龙佛,他为了要造成恐怖气氛,才慢慢拖下去……”

萨达长叹道:“洒家虽然功力不如强永猛,但也不会如此狼狈,都是这具行尸把我吓住了使我斗志全消。”

燕青笑道:“这是不信鬼神的好处,我不信鬼神之事,一切异征自然就会往人为上去求答案。”

萨达低头无语,燕青又道:“如果普度佛不攻强永猛一下,使他分神应付,我还是无法扯下断臂,幸亏及时配合得恰当,才抢救下佛爷一命,只是毁了那面飞钹太可惜。”

巴尔赫勒道:“一面飞钹能换回敝师兄一命代价实在太轻了,敝师兄弟对燕公子感激之情实无以言表。”

萨达犹惊异道:“洒家到现在还不相信人的功力可以用在死尸上起作用,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燕青笑道:“普度佛能将内功用来操纵飞钹,使之运转由心,强永猛自然也能用以操纵死人,何况新死之尸,肢体未僵,作用起来更方便,我相信这个灵感还是佛爷给他的启发,否则他绝不会想到这一点。”

强永猛大笑道:“对极了,我看到他能用内力操纵飞钹,我为什么不能用死人试一下呢!

这一试给我发现了一个绝妙的杀人方法,自己不必动手,照样能行功及敌。”

燕青道:“活人可没有死人那么方便,你要他往东时,他自己会往西,这样就要浪费你一半的劲力,你隔空运功本来就要差一点,如此一对消,威力更差了,不足为惧。”

强永猛道:“我还怕没死人应用吗?”

燕青笑道:“那除非是用你们自己的死人,我们这边的人,要就同生,要就同死,绝不会给你运用的。”

强永猛道:“不用你们的死人,本教还怕没有慷慨牺牲的烈士,随便找两个下人,就足以应用了,每一个下人就如同强某亲出,你们能支持得了几次攻击?”

燕青笑道:“那恐怕很难找。”

强永猛怒道:“我倒不信,中行,你去把不重要的下手找几个来,点住死穴,不要伤他们的肌肤,只要有四五个,我就可以将他们一个个次第消灭。”

徐中行应声正待启行,群侠都不禁色变,这个方法太绝了,强永猛不出面,牺牲几个不起作用的下手,居后操纵,就成为杀人利器,还能跟他交手吗?

只有燕青笑道:“强永猛,我劝你别糟蹋生命,如果要用你的方法,一定得找最好的高手才行。”

强永猛道:“那不行,这些人都是我忠贞不二的部属,可以用廉价的方法,我何必下大本钱。”

燕青笑道:“如果不是绝佳的高手,本身的肌肉筋骨组织不够坚韧,经不起你的功力灌输,还没动就散了。”

强永猛怔了怔才道:“这倒也好,看来我只好用活人了,用我们自己的人,只要他不抵抗我的操纵,顺着我的功力指挥。我想就没有问题了,中行,你看派谁最好?”

徐中行想想道:“属下第一个自告奋勇。”

花蝶影忙道:“你不行。”

徐中行道:“花夫人莫非认为我的功力不足!”

花蝶影道:“不是这意思,徐兄忠心不二,才堪大用,此举虽然是由教祖借体行功,至少总要打个折扣,对方亦非庸手,纵能建功,却也不免危险,我们不能少了徐兄。”

徐中行道:“正因为如此,属下才不愿另派他人……”

花蝶影道:“徐兄绝对不能去,我来好了!”

徐中行一怔道:“夫人更不能出来了,这很危险……”

花蝶影一笑道:“我明白,教祖功力胜之有余,但对方既然敢来,必然另有所恃。”

强永猛道:“是的,像李铁恨的剑气,梁药师的怪异掌功,都是我事先没料到的,目前这两种功夫虽然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我对他们的实力尚不够了解,不能轻易涉险,因为这一战成败全靠我个人,不能有半点失误。”

花蝶影道:“所以我才自告奋勇要求出场,齐天教中人才虽多,却只有我与徐兄肯为教祖毫无条件效死,徐兄仍须为教祖支持大局,剩下只有我了。”

强永猛沉呤片刻才道:“好吧!蝶影,我说不出对你有多感激,我会尽最大的小心不使你受到伤害。”

花蝶影徐徐地走出。

白少夫却抢在前面道:“夫人,请把这效死的光荣让给属下吧!教祖对夫人倚望殷切,说什么也不能让夫人轻易牺牲,属下受恩深重,理应代夫人一死。”

强永猛冷冷一笑道:“白少夫,你终于站出来了。”

白少夫道:“其实属下早就想出来了,因为教祖和夫人讨论到另外的问题,属下不方便介入。”

强永猛冷笑道:“你是最投机的一个家伙,所以我始终不敢把全部的武功传授给你,这一次幸亏你见机得早,自己出来了,否则我第一个就是要你的命。”

白少夫惶然道:“教祖难道对属下的忠心还有怀疑吗?”

强永猛道:“你根本就没有忠心这两个字,你追随我是因为我这身武功与我的地位,你不必否认,我比谁都明白你,你出来了,总算你还见机,只要我不死,你仍然有机会继承我的事业,甚至于得到我的武功,否则我第一个就杀死你,因为我不能白白地便宜你。”

白少夫仅只笑笑,不作任何答辩。

花蝶影道:“教祖既然知道他不可靠,为什么还要容纳他呢?”

强永猛一叹道:“你说我是个枭雄是说对了,你就该明白,一个枭雄的事业必须要另一个枭雄才能接替的,你与徐中行都不是那块料,目前够资格的,除了燕青之外,只有他了,所以我不能放弃他。”

徐中行想开口,可是话只说到口头,又咽了下去。

强永猛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宁可要燕青是吗?”

徐中行道:“属下以为燕青比他能干,而且比他懂得用人,如果在他手下,属下与花夫人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强永猛一笑道:“你放心,如果我死在你们之前,一定用燕青来接替我的地位,否则还是他好,因为燕青的行事方法,并不全如我的理想,齐天教在他手中,充其量只能成为一个健全的武林组织,不会有太多的作为。”

徐中行道:“教祖难道还想有更大的企图吗?”

强永猛道:“没有,但我希望这个齐天教能传之万代而不朽,燕青的作为可以称尊一时,他主张与武林共存,总有一天会被另一股势力所代替,白少夫却能做到惟我独尊,除了齐天教外,没有人再会高深一点的武功。”

徐中行愕然道:“那可能吗?”

强永猛笑道:“断其本而涸其源,把非我道中的武林高手都杀尽了,自然就可能了,这个工作白少夫可以做得很彻底,我欣赏他的也就是这一点。”

徐中行摇摇头道:“属下认为那是个狂妄的计划。”

强永猛道:“以前我也不赞成这个想法的,可是张自新的出现使我改变了想法,这个小伙子几乎没有经过苦练就造成了一身非凡的技业,瓦解了我建下数十年的基业,我不希望在齐天教的未来发展上,再出现第二个张自新来动摇根本,因此必须采取这种措施。”

徐中行道:“这样也不能防止第二个张自新的出现呀!”

强永猛笑道:“杀尽天下高手,毁弃一切武学秘籍,纵或有千百个张自新这样的人才,也无法得以造就了。”

徐中行道:“张自新的成就是在不知不觉之中。”

强永猛笑道:“白少夫会比我小心,稍有动静他立会采取预防的措施,不等到这样一个人成长就加以毁灭。”

徐中行道:“属下以为找到这样的人才,争取过来为我所用,不是更好吗?”

强永猛道:“这是燕青的做法,也不是绝对不行,反正这是我定的两条路,如果你们死在我前面,我无所顾忌了,不如白少夫去横行天下,如果我死在你们前面,我一定做成燕青,让你们从事另一番作为。”

花蝶影道:“教祖别想得太远,燕青还站在跟我们作对的立场,不见得就一定会为我们所用呢!”

强永猛大笑道:“这一点我绝对有把握,我事先宣布出来,就是告诉燕青,使他有准备懂得如何见风使舵,别弄得到时候孤立无援,连个可使唤的人都没有。”

燕青始终含笑不语。

强永猛又道:“蝶影,白少夫既然出来了,你就回来吧!他受过我部分传授,再得我功力之助,发出的威力也强得多,你可以不必操心了。”

花蝶影又慢慢回去了。

强永猛笑道:“少夫,我用不着关照你怎么做了,因为你我的招式都是一样的,大家的心意也差不多,你放心出手,有我在功力上支持你,相信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你自己去挑对象吧!”

白少夫想了一下,用手一点哈赤星道:“你出来!”

强永猛大笑道:“这倒是与我同样心思,此人不除,张自新就无法长久控制,你选得对极了。”

白少夫笑道:“属下正是这个想法,只要除去了这个番僧,教祖就可以用张自新作为替身来对付那些人了,以教祖的功力,加上张自新本身的修为,谁能抗御。”

哈赤星闻言略加迟疑,燕青过去跟他们低声商量了一下,同时还交出解药使哈赤星恢复功力,终于得到萨达的首肯,徐步出场。

白少夫道:“觉迷佛,你那套迷魂大法对我可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还是在真功夫上见高低吧!”

哈赤星淡淡道:“本佛爷虽以觉迷为号,但迷魂大法也不是容易施为的,像你这种没有灵魂的人,还不配佛爷施法,佛爷这双肉掌就可以将你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白少夫一掌进击,哈赤星翻掌相迎,砰然声中,将白少夫震回去,连退了好几步。

这一震颇出白少夫的意外,连忙叫道:“教祖不是要借属下之体行功吗?怎么未见施为功力呢?”

强永猛冷冷地道:“杀鸡焉用牛刀,像这种情形,你自己分明可以对付得了,何必要我出手。”

白少夫一愕道:“教祖该事先通知属下一声!也好使属下有所准备,不会全倚赖于教祖了呀!”

强永猛冷笑道:“我已经告诉你,叫你全力施为,在必要时我自然会支持,你却偏想投机留住自己的劲力不发,完全依赖我,这又怪得了谁?”

白少夫咬咬牙道:“教祖的心意实在莫测高深。”

强永猛冷冷地道:“你不必揣测我的心意,只须听我的命令就是,你就是太聪明了,我才要考验你一下,证明我不是随便可以蒙蔽的。”

白少夫道:“属下从无蒙蔽教祖之心。”

强永猛笑道:“那你为什么留下自己的劲力不发,今天的敌人太多,我不能每一个人都耗神去应付,才施行这个方法,你少投机取巧,尽你的能力去拼,必要时我自会支持,假如你对我缺乏信心,妄想保留劲力以图自保,像上次在京师一样,我可不要这种下属。”

白少夫神色变得很难看,无可奈何地朝哈赤星道:“番僧,咱们再来过,刚才我是寄望于教祖,未加准备,才让你占了先,这次可没有那么便宜了。”

哈赤星不答话,凝神着劲,准备再次较量。

花蝶影这时道:“教祖,妾身不明白了,既然教祖要借体行动,为什么又不及时施展呢?

这样做并没有好处。”

强永猛笑道:“燕青跟那几个番僧商量了一阵,存心想用拖延战法来耗损我的功力,你看哈赤星的出手,也是守重于攻,留住大部分的劲力来应付我的攻势,像这样打下去,我太吃亏了,所以我也不上当,只在必要时,突然加劲,一招就解决一个,否则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捞不到。”

花蝶影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教祖如果不加说明,是令人摸不着头脑,难怪白少夫要糊涂了。”

强永猛道:“他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死了也是活该,我不能用一个笨蛋来继承我的事业。”

白少夫一声不响,抡掌再攻。

哈赤星举掌相接,这次二人功力悉敌,各退了一步,飞快又发招攻击一来一往,打得十分紧凑热闹。

花蝶影道:“毕竟是教祖圣明,如果不试探一下,那个番僧定然不肯如此出力的。”

强永猛却一沉脸色道:“白少夫,你是什么意思,我叫你出全力拼斗,你怎么还是在敷衍他呢!”

白少夫道:“属下已经出了全力。”

强永猛道:“胡说,我看得很清楚,你经我指点练功后,功力已增进两倍以上,我还助你打通了奇经六脉,假如你用足全力,不出三招,就可以解决这个番僧了。”

白少夫道:“教祖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番僧的功夫很邪门,属下用多少力,他也用多少力相抵,不多也不少,而且始终保留了随时可反击的余劲,属下不得不也预留一些劲力,以防他的反击。”

强永猛道:“胡说,我怎么看不出来!”

白少夫道:“教祖注意他的另一只手就知道了,他这只空手始终跟随着另一只手活动,蓄着劲,却从不出招,分明是等待着一个有利的机会。”

强永猛看了一下才道:“不错!是有点像你所说,但是我不相信你出全力相搏时,他还有余力能反击。”

白少夫道:“这种事情可不能试探,万一未如所料,想挽回都来不及了。”

强永猛道:“没问题,我给你保证,只要他那只手有所动作,我用全力支持你抗拒他的反击。”

白少夫道:“教祖既然已经注意及此,属下自然就没有顾忌了,下一招属下将全力取他的上盘。”

语毕右手一绕,电闪似的往哈赤星胸前拍去,哈赤星挺胸受掌,双手齐发,分击白少夫两腰。

白少夫的右掌击在哈赤星的胸膛上,哈赤星动都没有动,而他分击两腰的双掌,却也为白少夫踢起一脚,翻开另一只空手,同时架开,更利用劲力对折的震力,拔起身形,飘落一边,移目往强永猛看去,充满着怒意。

强永猛脸上含笑道:“很好,你化解得很漂亮,用不着我帮忙了,你也能应付得很漂亮,不是吗?”

花蝶影一愕道:“教祖刚才没有行功支助?”

强永猛笑道:“没有,无此必要。”

白少夫怒道:“幸亏我没有将全力用于攻击,才能及时运劲化解对方的杀手,否则岂不要丧生在对方手下了,教祖言而无信,怎能使属下效命呢?”

强永猛冷笑道:“你居然敢怪我,你自己说话要用全力攻击的,为什么只用了虚式呢?”

白少夫道:“那是因为我对教祖的承诺未敢全信,所以才试探了一下,现在知道教祖是存心要我死在对方手下……”

强永猛哼了一声道:“你敢试探我,我为什么不能试探你,我知道你言不由衷,自然不必管你。”

白少夫道:“我出手时,教祖怎知未用全力。”

强永猛道:“假如你用了全力,对方一定有感觉,绝不会挺身受掌,由此可见你在跟我耍滑头,像你这样居心反复的人,还想得到我的支持吗?”

白少夫叫道:“教祖完全弄错了,我出手的时候,劲力之足不下千钧,对方怎么全无感觉,他是存心拼命才置之不理的,教祖以对方的反应来推测我的居心实在太武断了,幸亏我没上当,否则岂非死得太冤枉了。”

强永猛怔了一怔,举目盯住燕青道:“这是你的主意?”

燕青笑道:“不错,觉迷佛出场之前,我贡献了这么个小计策,试试你的魄力与眼光,也试试白少夫的忠心。”

强永猛道:“白少夫的忠心建立在他本身的利益上,不用你试我也清楚,你这手确实高明,我也承认我的眼光欠准,那你说试我的魄力又作如何解释呢?”

燕青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已经受过了教训,为什么还是对人三心二意,这证明你的魄力不足。”

强永猛叫道:“胡说,我这是谨慎,对于信得过的人,我绝不怀疑。”

燕青道:“你现在正是需人效死之时,如果不付出全部的信任,人家怎肯为你卖命。”

强永猛道:“是他自己先对我不信任。”

燕青道:“信心不是换取的,你必须先相信人,才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强永猛道:“我不承认这句话。”

燕青道:“这是千真万确的,百跌不破的至理,以觉迷佛为例,他挺胸受掌,冒着性命之虞就是对我具有充分的信心,当然我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强永猛为之语塞,半晌才道:“白少夫,这也不能怪我,如果你能像哈赤星一样对我具有充分的信心,我也不会这样对你,正如燕青所说,信心是互相基于道义而发生的,你我都是为着利害关系,互相利用,谈不到这一点。”

白少夫神色一横道:“不错,我寄望教祖在成功之后,教祖利用我却在成功之前,目前是教祖必须迁就我的时候,可没有权利来考验我。”

强永猛怒道:“你说什么?”

白少夫道:“教祖能否成功,关键全在我身上,因此对这些可能会送命的工作,教祖最好少给我。”

强永猛道:“刚才是你自己要出来的。”

白少夫冷冷笑道:“我不出来行吗?如果我那时不做一下表示,教祖可能已经对我下毒手了。”

强永猛沉声道:“你以为我现在就不能杀你吗?”

白少夫道:“教祖要杀我倒是易如反掌,但我想教祖没有这个胆子,因为我掌握着教祖一个机密。”

徐中行勃然怒道:“教祖!此人如此跋扈还成话吗?”

强永猛却笑笑道:“中行,别急,听听他掌握住我什么秘密,我倒不信他有这个本事。”

白少夫冷笑道:“教祖要我说出来吗?”

强永猛道:“你说出来好了,我不在乎!”

白少夫道:“教祖的功力骤然增强一倍,用的是什么方法,假如我宣布内容,教祖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吧!”

强永猛脸色一变道:“我不相信你会知道。”

白少夫冷笑道:“教祖别忘了我与大内之间的关系,大部分的班底还是我带出来的,有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

强永猛神色又是一变,目中凶光毕露。

白少夫笑笑道:“教祖现在想杀我已经迟了,因为我自告奋勇出场之前,已经做了一个安排,只要我有了不测……”

强永猛的目光立刻在人群中搜索。

白少夫笑道:“我的安排不用口授,只做了个暗号,指示出秘密之所在,只要我一死,那个人立刻指出秘密之藏处。”

强永猛冷笑道:“那恐怕来不及了吧!我只要限制不准任何人离开,就不在乎你的威胁了。”

白少夫一笑道:“这个地方是我布置的,安藏秘密也自然在这大殿中,用不着离开,就能给教祖一个致命的打击,你我之间,只有利害而无道义,你想我会毫无准备吗?”

强永猛游目四顾,始终找不出一点破绽,只得泄气一叹道:“白少夫,你回来吧!我承认你了。”

徐中行不服气道:“教祖当真要受他的威胁吗?”

强永猛轻叹道:“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冒不起这个险。”

徐中行道:“那教祖以后还是要受他的要挟了?”

强永猛道:“那倒不会,只要今天能把这些人一鼓而歼,就是公开我功力的秘密,也没有人能破解得了。”

燕青笑道:“这一说我也明白一点究竟了,你功力之长,必然是靠着药物之助,只要能找出你用的什么药物。”

强永猛哼声冷笑道:“你说得很对,那个制药的人已经被我杀死灭口了,目前只有白少夫也许知道那个秘密,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燕青道:“他还有一个心腹知道这个秘密的。”

强永猛道:“我相信他暗示了秘密的藏处,并没有说出秘密的内容来,所以你们无从可探究。”

燕青一笑道:“秘密如在大厅中,而且只有一个暗示就能指出,必然是很显眼的地方,我想并不难找。”

强永猛闻言心中一惊。

白少夫却道:“教祖不必担心,这个地方虽然显眼,却绝不会为人发现。”

燕青道:“我们要不要打个睹,在半个时辰之内,我不但可以找出那个秘密,而且也能找出白少夫的心腹是谁。”

强永猛朝白少夫看了一眼。

白少夫淡然耸肩道:“教祖愿意冒险,不妨接受他的打睹,反正这件事情对我的利害关系不大,我并不在乎。”

强永猛道:“我如果不能成功,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

白少夫笑笑道:“教祖,说句老实话,我对接掌齐天教毫无兴趣,因为我现在依然是大内锦衣卫的统领,权倾天下,生杀在握,比你这个齐天教祖还神气,我之所以迁就你,完全是为了想得到你的武功,万一你失败了,这些人也不敢动我一根头发。”

燕青道:“笑话,我们凭什么怕你?”

白少夫冷笑道:“你们固然不怕我,可是我离京之时,已与朝廷取得密议,只要我有不测,哪怕是江湖势力再大,已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官方必须采取最强硬的手段对武林展开大屠杀的行动,凡是练过一招半式的人,都在翦除之列,现在军机处已下达命令,给各地督抚,屯聚重兵应变,你们敢不敢试一下?”

燕青抽了一口冷气道:“白少夫,你还是个人吗?难道你不是炎黄子孙,怎么对自己的同胞出此残毒的手段?”

白少夫冷冷地道:“你别弄错了,我是长白山出身,现在的朝廷才是我的同族,杀死一些汉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张长杰骇然道:“这是我们都忽略的一件事,白氏父子都是满酋的同族,否则他们绝不会遽然担当重任。”

燕青道:“白少夫,假如强永猛杀了你呢?”

白少夫道:“那要看情形,强永猛只有野心,不管同胞的死活,也谈不到什么民族大义,屠杀武林之举是官方不得已的行动,因为这一行动也要冒很大的险,犯不着为他大动干戈,何况他能得志,对武林人物也会采取行动,省了朝廷许多事,这也是我支持他的一个原因。”

燕青冷笑道:“你们最佳的政策是以汉制汉,次一手段才是采取行动对吗?”

白少夫笑道:“完全对,所以强永猛成功了,朝廷自会采取另一种办法。他失败了,你们如果与我互不侵犯,大家尚可相安无事,否则大家都没有好处。”

燕青道:“强永猛,你如果还有一点头脑,就该聪明些,即使你成功了,也只是为虎作伥罢了。”

强永猛道:“笑话,白少夫的底细我早就清楚了,他有他的打算,我有我的办法。”

燕青道:“什么办法?”

强永猛笑道:“很简单,我向官方提出一个警告,如果他们想硬来,我就采取以毒攻毒的手段,他们杀武林人,我就杀他们的头儿,从皇帝开始到亲王宗室以及二品以上的大臣,我来个一扫而空,谁不怕我就试试看!”

燕青笑道:“强永猛,这是你最高明的一个决策,白少夫,这个办法我们也会试一试的,朝廷还敢支持你吗?”

白少夫厉声道:“朝廷不必支持我,强永猛会支持我,至少我掌握住他的命运,因为我一开口,他就完了。”

燕青大声道:“强永猛,我们的私斗暂且放过一边,我愿意帮你除去这个心腹之患,如何?”

强永猛奇道:“他宣布我的秘密,充其量只能帮助你们对付我,你肯帮我是什么意思呢?

你说!”

燕青道:“我的想法不止如此单纯,万一你真的成功,他一定还有更厉害的控制办法,使你成为他的工具。”

强永猛道:“强某岂是受人控制的人!”

燕青道:“到时候只怕由不得你,反正我帮你的忙,对你有益无害,对我们反为不利,你没有什么不上算的。”

白少夫叫道:“燕青,你别想用这种手段来诈我。”

燕青道:“我诈你干什么,杀了你等于帮助强永猛的忙,但是为了挽救无数生灵,我们不计个人利害。”

白少夫道:“强永猛成了事,对你们的后患更大。”

燕青道:“至少比让你利用他好得多。”

白少夫沉声道:“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燕青道:“首先我指出你的那个心腹,使强永猛放心,然后强永猛会对付你,免得你多嘴泄密。”

白少夫冷笑不语。

燕青手指七妹道:“强永猛,杀了这个女子,你就可以放心对付白少夫了。”

强永猛一怔道:“是她?”

花蝶影也愕然道:“不可能吧?她是我从小带大的。”

燕青微笑道:“她不是小孩子了,肌肤之亲甚于一切,女孩子为了男人,连亲生父母都可以不要,何况你们!”

花蝶影道:“七儿!你是不是受了白少夫的诱惑?”

七妹神色大变。

燕青道:“你为什么不检查一下,她是否完璧,在齐天教中,除了白少夫外,她还能接近谁?”

强永猛沉声道:“七儿,你说!”

七妹扑地跪下道:“教祖,夫人,婢子怎敢……”

强永猛道:“起来!我知道你不会。”

他伸出一只手来,扶起七妹,可是等他放开手时,七妹已口吐鲜血,颓然倒地,软瘫成一团!

花蝶影低头一看,同时也伸出手把了一下脉搏,惨然道:“教祖下手太狠了!应该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

强永猛冷笑道:“我的身边绝不能容许一个叛徒。”

花蝶影神色悲戚地道:“教祖怎知她是叛贼呢?燕青说她与白少夫有染,那是冤枉她的,我试她脉象的时候,发现她的肌肉坚实,不像个破过身的样子。”

燕青道:“我绝对不冤枉她,她的眉毛松竖,不如处子的紧贴,胸前挺实,这些都是妇人的表征。”

强永猛冷笑道:“试肌肤,看眉尖,都是从外象观察,作不了准数,然而我却能担保她是个处子,任何男人都近不了她的身,沾不了她,因为她是个石女。”

花蝶影不禁一怔道:“教祖怎么知道的?”

强永猛笑了一下道:“你是认为我对她做过什么?”

花蝶影神色之间有点不自然,但不敢说出来。

强永猛又笑道:“蝶影,我虽不是圣人,但也不致于对这么一个小女孩子有兴趣,然而我确知她是个石女。”

花蝶影神色略有羞惭地道:“妾身也知道教祖不会对她感兴趣,只是我从小将她训练长大居然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教祖却能知道……”

强永猛道:“是我以前的三个弟子告诉我的。”

花蝶影又是一怔道:“他们怎么知道呢?”

强永猛道:“这个小鬼野心很大,一直想往高爬,她首先勾搭上陈扬,那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陈扬在她那儿尝了闭门羹之后,对她失去了兴趣,她还不死心,继续勾引另两个弟子,而且为了怕陈扬揭她的底,才在外貌上装出一派成熟风韵,结果另两个傻小子不知道,也先后上当教了她不少武功,使她在十二金钗中成为最特出的一个。”

花蝶影道:“他们将这些事都禀告教祖了?”

强永猛道:“我们的人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敢瞒我,尤其是将武功私自传人,当然要向我备案。”

花蝶影道:“教祖怎么不告诉我呢?”

强永猛道:“我觉得她肯上进不是坏事,何况她还有点心机,所以也特别提拔她,将她训练成十二金钗的领队,最后杀人灭口时,也特许她不死。”

花蝶影愕然道:“教祖特别器重她,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可是她既然与白少夫没有沾染岂不是冤枉她了?”

强永猛道:“不会冤枉她,白少夫如果安排了一着死棋在我身边,就一定是她。”

花蝶影道:“何以见得呢?她九岁时到我身边,十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我的。”

强永猛冷笑道:“燕青的话提醒了我一件事,白少夫投到齐天教,就是她引进的。”

花喋影道:“那天恰好是她轮值而已,白少夫来到本教后,从没跟她有过较密的接触。”

强永猛道:“毛病就在这里,她自从成为我们的亲信后,为了建树人缘,对谁都很客气,就是跟白少夫没有接触,这是什么道理呢?以前我不在意,今天白少夫败露了真面目,再经燕青一提,我就有了答案。”

花蝶影道:“她说白少夫野心太大,为人城府太深,最好是离他远一点,妾身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串通的可能。”

强永猛笑道:“只有这样做,我们才不疑心她,你想白少夫对人专讲心计,他带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跟他投机的,他能把机密托付给谁,而且这些人在我心目中并不重要,白少夫敢说出他的安排,自然要考虑到我的对策。”

徐中行道:“教祖分析得极有道理,齐天教的旧人不会跟白少夫拉上关系,他从大内带来的人也不跟他合作,长春剑派的班底都被他遣送到关外本地去了,白少夫说出安排,自然要提防到教祖灭口之举……”

强永猛大笑道:“对了,我即使杀光了所有的人,也想不到七妹身上,所以他认为他的安排万无一失,哪知聪明过了头,被燕青一点,我再排除一切的可能,轻而易举地找出了这个身边的叛徒,燕青,这是你没想到的吧?”

燕青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个石女,但也不是凭空猜测,对于你们的事我完全不清楚,就是指她非处子之身,齐天教中的男人多得很,不见得就会是白少夫,我也是根据这些原因而指出,她的,白少夫的安排如想万无一失,必然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而你们身边只有她这一个人。”

强永猛笑道:“就算你聪明,我也不比你差吧!”

燕青道:“你总是比我慢一步。”

强永猛笑笑道:“不见得,你只是抢先提出而已,其实我早有腹案,只是经你一提,我更确定了而已,所以我不等她开口,立刻就做了处置,否则我在这个女孩子身上颇下了一番心血岂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断然下手的。”

花蝶影叹道:“这么说来,七儿死得并不冤枉,只是我想不通,她怎么会跟白少夫串通上的,跟着我们,绝对比跟白少夫有前途,她能嫁人倒也罢了,她既是石女,白少夫还有什么能吸引她的呢?”

强永猛笑道:“燕青,你能解答这个问题吗?”

燕青道:“假如白少夫是她引进的,那只有一个答案,这个女孩子送到你们这里,就是白家父子的布局,她既然在十年前就来到你们身边,那时白少夫年纪还小,这多半是白长庚埋下的一着暗棋。”

强永猛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可是一个九岁的女孩子能为人利用,必然关系非同寻常的,白少夫,这女孩子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白少夫的脸色变得十分沉痛,厉声道:“老贼,你听好了,她是我的妹妹,你现在满意了吗?”

强永猛道:“满意了,你那个死去的老子真是个有心人,早在十年前就能在我身边布下一着死子,我不能不佩服他,只可惜这着死子被你糟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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