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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千钧一发

谢文龙见林玄鹤右手的钢钉虽然发了出去,左手的却还扣在掌中,连忙叫道:“兄弟!

他还有一手没发……”

高人凤埋着头,维持住原来的姿势道:“我晓得,听声音就明自这家伙打什么主意了。”

林玄鹤原来是准备他抬头的时候再发第二手的,没想到高人凤鬼精灵,早已算准他的居心,气得双腿直跳,叫道:“小子!我就在你面前,看你有种永远不抬头!”

高人凤埋头笑道:“抬了头就要变瞎了,我再傻也不能干那种笨事,而且这样子很舒服,我想睡上一觉。你慢慢地等着吧!”

林玄鹤见他如此耍赖,不禁火了道: “臭小子!你再这样赖皮,老夫就不客气了!”

高人凤笑着道:“你别大声嚷嚷,吵得我不能睡。”

说着还故意发出鼾声,林玄鹤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将高人凤踢了个翻身,谢文龙见状大怒道:“你干什么?”

金节沉声道:“谢大人,现在是一比一,我们也守着江湖规矩不插手,如果你想伸上一腿,我们也落得拣个现成便宜,先毙了这小子!”

他没有带兵器,随手带了把锄土的钉把出来,高人凤离他只有三四尺,一钯下来,恰好正着,谢文龙的大刀握在手中,却不敢再进前一步。

高人凤在地上叫道:“大哥!您别管,林老头如敢再踢我一下,我就要他好看!”

林玄鹤叫道:“老夫倒要瞧你有多大本事!”

举脚又想踢,高人凤喝道:“林玄鹤!我的暗器手法不如你,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下,总不会落空,拚着一对眼睛,我也要废了你两条胳臂!”

林玄鹤冷笑道:“老夫反正是这把年纪了,跟你拼一下倒也值得!”

脚又撩了起来,高人凤忽地将身子一长,双手猛发,抓住他的脚,将他的人摔了出去。

林玄鹤外号阎王爷,是因为五云择日钉暗器歹毒而得名,只见他的左手一扬,两点寒星射向高人凤的双目,高人凤叫了一声,双手掩目又倒了下去。

林玄鹤被摔出之后,很快又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这下子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吧!”

高人凤在地下乱滚叫道:“老杀才,你竟敢用毒药暗器,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林玄鹤沉声道:“胡说!老夫的五云捧日钉虽然分有毒无毒两种,但今天并没有用有毒的来对付你!”

高人凤弯腰曲身躺在地下,挖弄了一阵,一大概是挖出了一枚钢钎,伸出来叫道:“你自己看看!”

谢文龙关心义弟的安全,急急地要赶过去,高人凤又叫道:“大哥!你别过来,我身上中了毒,沾一下就会染到你。,老头儿呢,叫他过来……”

盛九如对林玄鹤道:“林兄!你是否拿错了?”

林玄鹤道:“不会!我对淬毒暗器使用很谨慎,收藏也很严密,放在革囊的夹层中……”

盛九如道:“那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高人凤又叫道:“林老头,你一定在女人身上睡昏了头,要不就是你居心阴恶……”

林玄鹤有点不相信,走了过去道:“老夫绝不会用错暗器,这一支钉上不可能有毒!”

说着伸手去接高人凤掌中的钉子,高人凤忽然跳了起来,一式双风灌耳,向他两侧夹击过去。

林玄鹤久经风浪,自然也防备他有诈,借机会将自已骗过去好拚命,因而双掌一分,朝外封出去,意在架开那一招,谁知高人凤并不是存心想攻他,袖中嘶嘶两声,射出两支短笛,恰恰钉在脉门上。

林玄鹤两腕受创负痛,跳了开去首先用牙咬下所中的袖箭,然后忍痛用手拿着放在鼻前嗅了一嗅,知道那只是寻常暗器,上面并非淬毒,这才放了心,抬头去看高人凤时,不仅自己吃了一惊,其余的人也为之骇然。

原来高人凤脸上好好的,眼睛也没有受伤,嘴角含着得意的微笑道:“林老儿,现在你服输了吧!”

林玄鹤简直无法相信,张大了嘴,愕然半晌才叫道:“你……你小子会邪术!”

高人凤哈哈大笑道:“林老头,你也是在江湖上混出名的人物,说这种话不怕笑掉大牙吗?所谓邪术,只是哄哄乡下人的玩意儿,难道你老江湖还吃这一套!”

林白鹤又愧又愕,连手上的箭伤都忘了,指着他道:“我明明看见你双目都中了钢钉!”

高人凤微笑道:“不错!对你的手法我是异常钦佩,出手无虚,不偏不倚,否则我还不敢跟你较量呢!”

谢文龙过来道:“兄弟!你究竟是怎么的?”

高人凤对谢文龙倒是不敢再贫嘴,笑吟吟地在胸前取出了一付薄皮面具道:“没什么,不过是玩了点小花样,用这玩意儿挡了他一下。”

高人凤那副面具大小恰恰与人面差不多,除了眼上两个空洞外。鼻子,嘴巴都制得十分逼真,但他还是不明自,因为把面具戴上了,眼睛仍是漏空的,而钢钉是从目部打进去,高人凤还是会受伤。

高人凤知道他心中的怀疑,笑笑道:“我把面具反戴在后脑勺上,自然就不会受伤了!”

这一说使大家都恍然了,原来高人凤把整个脑袋都埋在胸前,外面用双臂护着,谁都看不清他在做什么,猝然抬头,自然没人想到。反戴着面具,等他中钉之后,借机会倒下,满地乱滚,摘下面具,居然把大家都骗过了。

林玄鹤气得大吼一声,口中哇地喷出一蓬血雨,昏绝了过去。盛九如也颇为讶然地道:“小子,你真比狐狸还狡猾,我老狐狸自叹不如!”

高人凤微笑道:“人为万物之灵,畜类之智,岂堪相匹,自然要差多了!”

盛九如怒哼道:“小子!你是绕弯子骂我?”

高人凤道:“我不是骂谁,不过就事论事,你自称老狐狸,是自己讨骂!”

盛九如自中怒火进发,高人凤又道:“今天我虽然开开你的玩笑,可是没有存心害你,你发现上当以后,拉了这么多的人埋伏在这儿对付我,岂是一个前辈所应为!骂你两句也不过分!”

盛九如被他这一顿抢臼,倒是无以为答,高人凤又道:“那天在庙里,我把恩师遇害的情形说给你听,你表示十分后悔,因为你是受人愚弄,我不怪你,仍然把你叫做前辈;可是想想你今天的作为,骂你一声畜生也不为过,简直是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鼠辈!”

盛大如怒声道:“放屁!我对不起你师父那是我错,可是没有受过你们什么恩惠,更没有做过什么。”

高人凤厉声道:“你换了罗上春的留柬,害得师母为此而死,我恩师找到你,不杀你就是大大的恩惠,你却还想陷害我,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再者你明知林上燕已嫁罗上春,仍然与她发生苟且……”

盛九如厉叫道:“放屁!我们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高人凤冷笑道:“清白?朋友妻,不可戏,你心里偷偷地爱上她,心术已然可诛,还好意思说是清白的!”

盛九如俯下了头,只能说:“骂得好!骂得好!我老狐狸的确不是好人,好在我根本也不是好人……”

林上燕十分难过地道:“九如,都是我害了你……”

盛九如将头一抬道:“没什么!由他骂好了,我对所做的事绝不后悔,只要能得到你的心,别说是鼠辈,就是叫我当乌龟王八,我也不在乎!”

凌寒梅阴恻测地道:“乌龟王八轮不到你,第一个是丁兆民,第二个是罗上春,你还挨不到边呢!”

林上燕凄婉地道:“凌大姐!你何苦这样呢!”

凌寒梅怒道:“你害我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我恨死了你们!”

盛九如忍不住发言相讥道:“罗上春在名义上总还是你的丈夫,如果不要你,那是你的事!”

凌寒梅脸色一沉,差点挺剑就想扑过来,倒是金节将她拦住了,说道:“只要你对得起罗上春就够了,何必生这个闲气!”

林上燕悲切地道:“凌大姐!就算我一千一万个对不起你,但现在罗上春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凌寒梅终于忍了下来,恨恨地道:“罗上春怀疑我不贞于他,他却去丁兆民那儿去诱拐别人的老婆,这口气叫我怎么忍得下!”

金节一叹道:“忍不下你也忍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罗上春并没有得到善终,你的气也该平了,还是想开一点吧!”

凌寒梅叹了一口气,脸色渐渐转为缓和,林上燕转对高人凤道:“当初陷害你师母是我一时的糊涂,不过对于你,我们可没有再存恶意!”

高人凤冷笑道:“这种种埋伏又是什么意思呢?”

林上燕道:“人是我们邀来的,不过我与九如都跟他们说好了,只给你一点薄惩,并不想伤害你。”

高人凤道:“林玄鹤要打瞎我的眼睛,这也是薄惩?”

林上燕轻叹道:“那怪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林老被你整得折了几十年创下的盛名,古先生被你斩断一条手臂,如果他们在别处碰上你,可能还会杀了你,我们替你要求到这样,总算对得起你了!”

高人凤冷笑道:“对得起我算什么,你又准备如何对得起我师母呢?”

林上燕痛苦地道:“我已经决定一了结我尘世最后一件事办完,我愿意随着你们到表姐的坟前,随你们如何处置我。”

高人凤道:“老狐狸肯吗?”

林上燕毅然地道:“这是我的决定,他阻止不了!”

盛九如愕然道:“上燕,你怎么能这样?”

林上燕凄声道:“九如,我没有告诉过你,但是我的确如此决定了,那天我们到龙家去,看见了菊人和翩翩,回首前尘,我感觉到负人太多,万死不足以谢,尤其是翩翩,长得跟她母亲完全一样,我……我觉得唯有一死,才能对得起那些人!”

盛九如黯然地道:“你可曾替我打算,我怎么办呢?”

林上燕苦笑道:“这些年来,你不是当作我死了吗?还是那样想下去好了!”

盛九如摇头道:“不!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你会死,秉着一念至诚,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林上燕道:“我是骗了你,难道你还相信我?”

盛九如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你是受了秦守经的蛊惑,但是我也知道秦守经对你绝无真情,迟早你会摆脱他回到我这儿来的,所以多少年我都守着那间破庙,等着你回来。”

林上燕黯然地道:“九如,假如我能从从头选择,我一定全心全意来爱你,现在太迟了,我一身罪孽,从内心到身体,都是肮脏的,卑污的。”

盛九如道:“我可不这样想。”

林上燕哽咽道:“九如,假如你真的爱我,你就别阻止我……”

盛九如黯然片刻才长叹一声道:“好吧,办完了那件事,我也跟你一起去死,没有了你,此生已无可恋。”

林上燕不说化,只是深情地望着他,高人凤却问道:“你们有什么话快说?”

盛九如道:“秦守经已经出现了,我们都准备手刃他。”

高人凤故做不知道:“秦守经出现了,那好呀,我也想找他呢。”

凌寒梅道:“用不着你,我们就够了。”

高人凤道:“为什么?他是我师门的大仇……”

林上燕道:“照理是应该让你报仇的,可是……”

高人凤冷笑道:“可是这些人不饶我对吗?”

凌寒梅沉声道:“不错,我们应邀前来,一半为了对付你,一半也是为了秦守经。”

林上燕道:“我们替你报仇也是一样的,这样我对死去的表姐更好交代一点,当然我也应该想到你,可是以为你一定难以逃过林老的五云捧日钉。”

高人凤笑道:“事实上我不但逃过了,而且还倒整了他一下,这辈子他再也不能靠五云捧日钉害人了。”

凌寒梅沉声道:“小子,你别得意,还有我们呢!古直的一条胳臂,你得加倍偿还他。”

高人凤凛然不惧道:“你们凭什么?”

凌寒梅道:“凭我手中这支剑。”

高人凤轻蔑的道:“你的剑如果比我高明,古直的那条胳臂又怎么会丢掉呢?”

凌寒梅怒极就想出手,林玄鹤这时恰好清醒过来,挣扎坐起道:“凌女侠,请你等一下,老夫还有一句话问他,高小子,你把假面蒙在脑后上,我那两支捧日钉也命中了,你怎么不受伤呢?”

高人凤笑道:“我在面具里面还衬了两团海绵,全部都塞在眼洞中,幸好你的手法很准;如果偏了一点,我恐怕还会送命呢。”

林玄鹤连连任笑道:“小子!你真能干。”

高人凤笑道:“跟名家高手对阵就有这层好处,只要计算得准,绝不会冤枉送命。”

林玄鹤两眼直翻,差点又要气昏过去,盛九如道:“高人凤!你的心思的确巧妙,不过下手也太狠了,林兄是个成名人物,你能躲过他的五云捧日钉,他一定抬腿认输不会再跟你找麻烦了,你为什么还要打那两箭呢?”

高人凤道:“礼尚往来,这两箭是我应该打的,因为我也先摆出话了,何况他还踢我两脚,姓高的是彩虹剑门下,岂能轻易受人欺侮!”

盛九如猛然道:“彩虹剑一生从不以狡计胜人,你实在不配做他的弟子!”

高人凤也道:“我恩师就是太方正了,才会受小人的陷害,对你们这些江湖败类,我不能太讲道义,何况我已经打过招呼,谁叫他偏要往圈套里钻呢?”

林玄鹤叫道:“放屁!你几时打过招呼的!”

高人凤笑道:“我假装中钉倒地之后,还故意说你用了毒钉,叫你过来看,这就是打招呼!”

林玄鹤叫道:“这是什么招呼,假如你不是那样说,老夫岂会上当!”

高人凤笑道:“我假装挖出一枚钉子,叫你来检查,如果我真是中了钉,手上怎么会没有血,这是第一个漏洞;谢大哥要过来看我,我把他拦住了,如果我的眼睛被打瞎了,怎么会看得见他要过来!这两个大漏洞,你都不能发现,证明你江湖的阅历实在太差,还不该换点教训?”

林玄鹤低下了头,盛九如也低下了头,的确高人凤把他们损苦了。

良久,盛九如才一叹道:“后生可畏,我也没话说,不过你知道林兄在江湖上有多少仇家,如果他双手残废的消息传出去,叫他如何应付!”

高人凤朗声道:“杀人者死,他的五云捧日钉害了多少人,被人杀了也是应该的,我留下他的性命,就是不想夺去别人报仇的机会……”

林玄鹤厉声狞笑道:“好!老夫杀人太多,理该被人杀死,可是你打残老夫双手,老夫又岂能饶你!”

高人凤笑道:“你想要报仇恐怕要等下辈子了,除了五云捧日钉,你还有什么别的能耐……”

林玄鹤双目圆睁,不管腕上鲜血直滴,仍是摇晃着走过来历叫道:“老夫就用这双空手也要掐断你的脖子!”

高人凤挺立不惧笑道:“你不妨试试!”

林玄鹤一步步地走近来,步伐踉跄,似乎连路都走不稳,盛九如劝道:“林兄!算了,你还是平心静气养养伤吧!江湖上已经没有我们混的了,人不能不服老……”

林玄鹤摇头道:“我拚了老命不要也不放过他!”

说着双臂一张扑了过来,高人凤含笑准备用臂去格,忽然树丛里飞出一条人影,极快极速,寒光一闪,将林玄鹤的双臂斩了下来,而高人凤也这时踢出一腿,将林玄鹤的身子蹬了出去。

那条人影站定下来,却是刘翩翩,手中握着的正是彩虹剑,向高人凤埋怨道:“师哥!

你太大意了,这老家伙不安好心呢。如果我不出来,你死得太冤枉了!”

高人凤似乎没听见她的说话,而对她的出现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望着双臂俱残,在地上颤动的林玄鹤道:“老狐狸!你如果有上好的金创药,还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否则他就很难活成了!”

谢玉茜摇着一对新配的钢刀,也从暗处跳了出来道:“这种人还救他干吗,你知道他想如何对付你?”

高人凤微笑一下道:“他对我恨切入骨,自然是想要我的命,这不足为奇。”

刘翩翩怔了一怔道:“你好象满不在乎,为什么不去看看他手掌里扣着什么呢?”

高人凤道:“除了五云捧日钉,他没有别的武器。”

谢王茜冷笑道:“不错,可是这两把钉子打在身上,你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刘翩翩接着道:“我们在暗中瞧得很清楚,他利用在地下昏倒的机会,偷偷伸手到囊底摸了两把淬毒的钢钉,准备出手暗算你的,否则我就不会急着出来了。”

高人凤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刘翩翩与谢玉茜都为之一怔,连谢文龙也感到十分惊奇地问道:“兄弟!你已经知道了?”

高人凤笑道:“是的,困兽之斗,必然是情急反噬,那是唯一可用的武器。”

谢玉茜道:“你知道他会用毒钉找你拼命,还是不加提防,等他扑上来?”

高人凤笑道:“是的!我必须给他一个翻本的机会。”

刘翩翩愤然道:“那么是我多事了?”

谢玉茜也不悦地道:“是我多事,早晓得你要充英雄,逞好汉,我就不必央求刘大妹子出手替你解危了!”

高人凤拱拱手笑道:“二位援手的盛情我当然是感激的,不过我事前也有了防备,不会受他暗算的。”

谢玉茜道:“我听四叔说过,他淬毒的五云捧日钉并不需要直接命中,沾上一点皮肤就会溃烂攻心……”

高人凤笑道:“我也知道,起先我假装中毒,不是还叫谢大哥别靠近过来吗?”

谢文龙道:“兄弟!你既然知道厉害,就不该太大意了,他虽然受了伤,冒死相拚,手法还是很可怕的。”

高人凤笑道:“我刚才不是踢了他一脚吗?这一脚就是不让他的毒钉沾身。”

谢玉茜道:“他的毒钉是暗器,一脚就踢得开吗?”

高人凤依然含笑道:“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林玄鹤的五云捧日钉远可及五十步,为什么要扑上来拚命呢?”

谢文龙弄糊涂了,高声问道:“兄弟!你究竟在捣什么鬼,快说出来吧!”

高人凤用剑挑起一条断臂笑道:“大哥!您瞧瞧这条断臂就会明白了。”

虽然光线不强,但是大家仍可看出那条断臂上半截已经发黑,十指之处,血肉已然化尽,剩下柴柴白骨。

不过才刹那工夫,就使一条血肉手臂变成这等形状,足见那毒性之烈,使每个人都看得咋舌。

谢文龙深呼了一口气道:“我还是不懂!”

高人凤将断臂甩开道:“他的淬毒捧日钉的确歹毒无比,除了他自己预先在手上涂过解毒药,可以触摸外,别人只要沾上了就不得了,幸好上次我偷偷破坏他的钢钉时,顺手将淬毒钢钉也带走了两枚,找了个行家研究了一下……”

谢文龙恍然道:“原来你也预备下解药了!……”

高人凤摇头道:“不!那解药很难配制,而且要能全身都抹上,整天去预防它,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谢文龙道:“什么办法?”

高人凤笑道:“自然是从根本上去破坏它,这老头儿脾气很高傲,轻易不肯认输。”

高人凤又道:“其实也很简单,我那两筒袖箭是专门为他配制的,箭头上也涂浸过一种药。”

盛九如忍不住道:“原来你也用毒药暗器,那就不对了,他先前并没有用毒钉对付你……”

高人凤道:“不!我的袖箭上没有淬毒,只有一种玩意儿,这玩意儿只能使他的解药失效……”

这一下子大家都明白了,盛九如哼了一声道:“难怪他自己会中毒的,小子!你也太狠了!”

高人凤正色道:“假如他不用毒钉对付我,那药对他毫无作用,这能怪我狠吗?”

众人都默然不语,高人凤继续道:“他伸手触摸到毒钉,毒性立刻发作,如果他及时中止杀心,最多把手指剁下来,还可以保住性命,可是他恶念太重,居然想用沾毒的手找我死拼,这能怪我吗?”

盛九如道:“虽然不能全怪你,但是你欺人太甚了,以他的脾气能受得了吗?”

高人凤朗声道:“那是他自找的,上次比武他就不该出头,难道只准他欺负人,不许我们自卫反击!”

盛九如低头不响,高人凤又道:“即使那样,我也不想太难为他,我明知他对我不利,才杀了他,也不算过分,可是我只用脚把他踢开了事,至于我师妹半途出手,斩断他的双臂,连我也没有想到。”

刘翩翩笑笑道:“是谢姐姐怕你吃亏,一个劲儿的推我出来,假如不斩断两臂,等毒气内侵,都会化为一滩血水呢!”

谢文龙皱皱眉道:“兄弟!别再说那些话了,一个江湖前辈,只因为一步走错,落到这种下场也够惨的了,你瞧瞧他还有救吗?”

高人凤道:“老狐狸那儿有比我更好的金创药。”

盛九如沉声道:“不错,我要救活他并不难,可是我觉得他生不如死,还是让他这样死去的好。”

谢文龙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兄弟!你去看看吧!”

高人凤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向林玄鹤走去。

林玄鹤全身都浸在血水中,疼得两眼直翻,仍是咬牙撑着怒吼道:“滚开!臭小子,不许你碰我!”

高人凤笑道:“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呢,我偏要你活着多受点罪,以前你仗着五云捧日钉一把许多人打成残废,弄得不死不活,现在你自己也该尝尝那种滋味!”

林玄鹤鼓尽余力叫道:“小子!我死后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叫完张口一喷,连血带肉,喷了高人凤一头一脸,高人凤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血水,林玄鹤巳寂然不动了。

高人凤用手指板开他的口腔,伸进去探了一探,起身苦笑道:“这老头儿嚼碎舌根自杀了。也好,省得师妹打一场人命官司。”

盛九如摇头叹息,凌寒梅却冷笑道:“你们假借官方的名义,专门干些杀人不见血的事!”

谢文龙庄容道:“凌夫人,这话可说错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没有伤害过一条人命。”

凌寒梅神色一沉道:“那是你最聪明的地方,逼得人走头无路……”

谢文龙仍然庄严地道:“如果你们不犯错,我绝不会无端逼迫你们。”

凌寒梅冷笑道:“民不与官斗,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可是你弄弄清楚,我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高人凤傲然道:“斩断古直一条胳臂的是我,你有本事,不妨照样斩断我的膀子。”

凌寒梅怒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一条胳臂换两条!”

高人凤朗声大笑道:“太便宜了,如果你觉得不够,连我的脑袋都可以要了去。”

凌寒梅长剑一摆道:“小子!你不过头脑灵活一点,专门弄些小手腕害人,但这些并不能增长你的真功夫!”

高人凤徐徐抽出腰间的佩剑,神态从容地笑道:“夫人见教极是,不过高某也曾有幸与夫人交过一两次手,高某并未靠着心机而取进……”

凌寒梅沉声道:“就因为你太狡猾了,我们在动手时,不得不分神提防你另施狡计,才着了你的道儿……”

高人凤一笑道:“那么今天夫人是有备无患了?”

凌寒梅回头朝林上燕道:“你怎么说?”

林上燕徐徐摸出一样东西,正是那只紫凤钗,擎在手中道:“高人凤,这是你师母的东西,我不想用来对付你,因此我希望你懂得自爱!”

高人凤咧嘴笑道:“这话是怎么说?”

林上燕道:“凌大姐为了古直的一只手,要跟你作一场公平的决斗,特别请我来料阵,如果你在决斗中耍什么花样,我用里面的毒针来惩戒你!”

刘翩翩怒道:“你陷害了我母亲,还拿她的东西来威胁我师兄……”

林上燕淡淡地道:“不是威胁,我想你母亲在场也会同意的,彩虹剑的后人应该在真才实学上胜人克敌……”

高人凤笑道:“假如对方用狡计来对付我呢?”

林上燕顿了一顿,才说道:“凌大姐不会是这种人!”

高人凤道:“那可说不定,她使用毒药也是行家,就在离此不远的池塘里,他们曾经用毒药杀死谢大哥的一名手下……”

盛九如道:“今天不会有这种事,凌夫人只要求我们支持一场公平的决斗。”

高人凤道:“你们光限制我就不公平!”

凌寒梅沉声道:“假如我有这种情形,林上燕也可以用毒针对付我,这够公平吗?”

高人凤想想道:“公平!”

谢玉茜忙叫道:“不行!高师哥为了替我解毒,自己也中了毒,体力未复……”

凌寒梅怒道:“你心疼,就由你代表他出来好了!”

谢玉茜一摆双刀,跳出来道:“出来就出来,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高人凤却含笑把她拦住了:“玉茜妹子!还是我来上场吧。这些人都自命为天下第一剑手,最看不起使用别种武器的人,你接斗会令他们不高兴的。”

凌寒梅傲然一笑道:“当然,枪为兵中之王,剑为兵中之圣,只有这两种兵器才是正统的武学。”

高人凤微笑道:“我记得你两个从人所使的武器是锄头扁担,那是不是旁门左道?”

金节忍不住怒声道:“小子!你别在口头上耍轻薄,我们的兵器虽然不入流,可我们的招式却是正统的枪法!”

高人凤故意瞪大了眼睛,装作不懂道:“正统枪法有三,乃杨家枪、岳家枪与王家枪,没听说你们太极门也擅枪法,更没听说锄头也能照枪法来使……”

金节愤然一摆铁锄叫道:“小子,你上来试试!”

凌寒梅拂然道:“老金,你跟我争起来了?”

金节气呼呼地道:“主人,这小子欺人太甚了,请主人赐准,老奴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这两个老家人名虽为奴,实际上却是凌寒梅的义兄,情逾手足,更有一点奇异微妙的感情在内,因此才引起了罗上春的误会,于花烛之夕愤而出走,他们才又自请退而为奴。凌寒梅自然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过分搭架子,尤其是高人凤侮辱他的这些话,更使她受不了。所以金节坚持要出战时,凌寒梅也不能再阻止他,只得退后一步道:“那当然可以,不过你拿的不是真正长枪,出手时会受很多牵制……”

金节摇头道:“没关系,这锄头虽不能刺,却可以砍劈,等于是枪中夹斧,还可以多占一点便宜!”

说完,一举铁锄吼道:“快上来受死!”

高人凤鄙夷地道:“你不够资格!你既然要讲究兵器,我也得端端架子,维持一个剑手的尊严。”

金节怒吼道:“你这种臭小子还配称为剑手?”

高人凤傲然道:“大内供奉,宫廷剑术教师,该是第一流剑手了吧?可是那个姓娄的在我剑下栽过跟头!”

金节冷笑道:“那是你使弄狡计!”

高人凤淡淡地道:“高手斗智不斗力。”

金节早已怒不可遏,一锄劈了下来,挟具泰山压顶之势。

高人凤见来势太凶,闪身避了开去道:“话还没讲完就胡乱动手,这是无赖的行径,高爷乃堂堂侠士,岂能与这种鼠辈交锋!”

金节不理他的冷嘲热讽,一劈落空,双手握住锄柄中腰,用杆梢横扫过来,继续进击,高人凤只得又躲开了。他的剑虽然握在手中,却不能贸然招架,因为对方虽然用的是锄头,的确是按照枪法施展,十分紧密。

再者,那锄头的杆柄是上好的枣木所制,坚硬不逊钢铁,剑锋未必砍得断,份量又重,碰上去只有自已吃亏,何况新创未愈,体力也未恢复,万一将剑击脱了手,即使不送命,丢人也颇为不值。

金节见他不还手,进逼得更凶,直劈横扫,一招接一招,将高人凤逼得团团乱转。刘翩翩在旁看不过了,大声叫道:“师哥,你还手呀,光躲可不是事!”

高人凤笑道:“急什么,我喜欢捉迷藏,难得这老家伙童心犹在,也爱这一套,我陪他多玩玩好了!”

金节连发了二十多招,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略略有点气喘,可是手下仍不肯放松。凌寒梅知道高人凤的用意在损耗他的气力,忙也招呼道:“老金,也别太使劲了,这小子在拿你开胃呢!”

金节气吁吁地道:“没关系,让他耍好了,彩虹剑的门人如果用这种方法胜了我,也算替他在地下的师父增光!”

这句话太重了,高人凤脸色一沉道:“老家伙!你别扯到我师父身上。”

金节冷笑:“为什么不扯到他,难道你小子连师门都不认了?”

高人凤忍无可忍,劈手一剑刺进,金节用锄头荡开了,跟着就是一杆横扫。由于两种兵器份量相差太多,高人凤的剑被弹得老远,还没来得及撤回,锄杆已到,为了争口气,自然不能再躲,因此一探空手,看准来势抓了下去。

这是冒险的招式,一个抓不准,或是力量不够,至少膀子上免不了要挨一下重击的。以金节的功力,臂骨被击断还是幸运的。可是,高人凤闯荡江湖多年,除了本门功夫外,还观摩吸取不少别家名手的精华。这一抓,心跟步法都配合得极准,五指握紧,杆梢顺势一带,将金节拖了过来。这时候他的心狠一点,跟着撩剑欢过去,金节非死即伤;可是他心地忠厚,并无伤人之意,因此只在底下撩出一腿,想把金节摔个跟头算了。

金节的人冲过来了,高人凤的腿也踢出去了。谁知金节忽地将手一松,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使高人凤一脚踢空,因为骤失抗力,牵带得身子失去平衡,更兼一脚在地,难以控制,整个人往后仰去……

金节趁这机会跨进一步,一手托住高人凤抬起的右脚在上一掀,加速他后跌之势,另一只手连掌往高人凤的腰上砍下去,动作之快,远出众人的想象。

高人凤腰眼上挨了一掌,摔出老远,跌得把手中的剑跟夺来的锄头都丢掉了,一手护住腰上被砍的地方,一手撑住地面,想挣扎爬起来。

金节自然不肯放过这一机会,追上去一脚直踢下阴,高人凤忍痛滚开趋避。谁知金节这一脚是虚张声势,主要的目的却在勾起地下的锄头,脚尖一挑,锄柄重回手中,然后再高举着要砸下来。

谢文龙、谢玉茜、刘翩翩三人见状大惊,自然不能让他伤害高人凤,叱喝一声,三人四般兵器都伸了过去。这边凌寒梅的一支剑,古直独臂抢着一根木棍也同时出手,刚好把他们拦住。

那边金节锄头高举,却劈不下来,眼望着地上的高人凤笑道:“小子!这下你神气不起来了吧?!”

高人凤腰上那一掌似乎伤得很重,面对着金节的锄头,连躲避的力气部没有了。可是他不畏惧,仍然充声道:“金老头儿!你这算什么本事?”

金节冷笑道:“我完全是用真功夫把你打倒的,怎么不算本事!”

高人凤道:“刚才我是看你一大把年纪,不忍心杀死你,才用脚来踢你,如果我趁势砍你一剑,你……”

金节哈哈一笑道:“谁叫你客气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在江湖上跑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句话都忘了吗?”

高人凤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道:“好,算你狠,你杀了我吧!”

金节微笑道:“我们答应过林上燕与老狐狸,绝不伤你性命,不过古老二的一条胳臂,却要你加倍偿还!”

高人凤冷冷地道:“你最好还是一锄头砸烂我的脑袋,如果你现在不杀我,以后我会把你们三个老家伙整得死去活来,那时可别后悔!”

金节得意地笑道:“如果你丢了两条胳臂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老夫倒也佩服,怎么样都认了。”

高人凤依然冷冷地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你刚才说的,反正我招呼打在前面,到时候别怪我就行了!”

金节的锄头差一点就要砸下了,盛九如忽然道:“金兑!要就把他杀了,要就把他放了……”

林上燕微怔道:“九如,你变卦了?”

盛九如一叹道:“是的,这小子的心机太可怕了,他整人的手段太厉害,林玄鹤就是一个例子。最好是放了他,人家留一份人情……”

凌寒梅道:“那不行,古直的一条胳膊不能白丢!”

盛九知道:“那就杀了他,以绝后患!这小子可是说得到做得到,如果你只废了他双手,他在暗中陷害你,更是防不胜防。”

谢王茜厉声道:“如果你们杀了高大哥,谁也别想活着,我发誓把你们一个个千刀万剐!”

盛九如一叹道:“谢小姐,对不起得很,这是没办法的事,除非你能让高人凤不向我们寻仇,或者是请求凌大姊开恩,放过他!”

凌寒梅沉声道:“办不到!”

高人凤怒声道:“你办不到我还懒得求你呢!丢了脑袋碗大个疤,大丈夫一死而已,岂能屈膝求人!”

凌寒梅冷笑一声:“小子,你现在还嘴硬!老金,你就砸烂他的脑袋!”

金节举着锄头,略略有点犹疑。凌寒梅催促道:“老狐狸的顾虑也对,这小子的确放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我们不能一天到晚尽去防着他。”

林上燕轻叹一声道:“九如,这一来,我们更对不起刘家了……”

盛九如也是一叹道:“我是为你着想,对彩虹夫妇俩,我们已经对不起了,只有干脆负他们到底,我们还有一件大事没办,那个秦守经,不知多难斗呢!如果这小子再夹在中间捣乱,那样东西更难到手了!”

林上燕道:“杀了高人凤,这些人肯罢休吗?”

盛九如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想成全继春,就必须狠到底,否则谢文龙就不会放过继春……”

林上燕想想道:“凌大姊!你的意思如何呢?”

凌寒梅道:“那要看你自已的意思。”

林上燕道:“怎么看我呢?”

凌寒梅道:“现在对方还有三个人,力拼动手,我想杀了他们并不难,问题就怕逃走了一个,再去勾了人来,无影神拳在江湖上的朋友甚多,那就麻烦了!”

林上燕道:“晏四今天一定会来的,说不定已经来了,就埋伏在附近呢!”

凌寒梅冷笑道:“我知道不在!”

盛九如道:“凌大姊怎么知道不在呢?”

凌寒梅笑笑道:“这所园子是我的产业,有几条通路,我还会不清楚吗?不但晏四来了,连周菊人带着另一个女娃娃也来了,只是他们没进门,就被我另外派人引走了!”

盛九如道:“派谁?”

凌寒梅沉声道:“这个你别管,反正我有把握那两拨人绝不会再来,问题是你有没有决心把眼前的人全部解决,有决心,我支持你们,役决心就算了……”

林上燕道:“解决他们也不容易呀!这几个年青人手底下并不弱……”

凌寒梅道:“搏杀归我负责,假如有人想逃走,那就是你的事,你手里的紫凤钗正好派派用场!”

林上燕道:“杀了他们,事情还是会张扬出去的!”

凌寒梅笑道:“那倒不必担心,我有得是办法,把他们往池里一丢,半个时辰就化成一堆白骨,晏四来问,我们可以推说不知道,无凭无据,他也不能硬赖在我们头上!”

盛九如道:“无影神拳是个老江湖了,这个办法骗不过他的,目前倒有一个办法可行,我们可以拿林玄鹤的淬毒五云钉在他们身上各钉上一两颗,把事情推在林玄鹤身上,我们还可以说替他们报仇,火拚了林玄鹤,这样晏四对我们还感激不尽呢!”

林上燕听得眉头微皱道:“九如!这不太好吧!”

盛九如目中神光毕现道:“江湖人没有一个肯服老的,为了你的事,我弄得雄心消歇,揶揄欺凌,我岂是那样好欺负的!”

林上燕低喟说:“九如!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盛九如说:“不错!秦守经复出的消息给了我很大的刺激,我要跟他斗斗,让他知道老狐狸的厉害!”

林上燕道:“那与这些年轻人没有关系呀!”

盛九如大声道:“有关系!上燕,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好容易等到你,可不能再失去你了,而这些年青人不除,我仍无法得到你!”

刘翩翩忍不住道:“老狐狸,这是什么话?”

盛九如道:“你们为了父母的宿仇,一定不肯放过上热的,所以我必须除去你们!”

刘翩翩道:“林上燕是良心发现,才说要到我父母的坟前自栽……”

盛九如冷笑道:“如果你们不逼她,她怎会走此下策!”

林上燕连忙道:“九如!别这么说,我的确是自愿的!”

盛九如道:“上燕!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

凌寒梅冷冷地道:“老狐狸,只有你一个人才是为了她,可别把我们算进去,我们是为着私人的理由,对付这批小毛孩子,是因为他们跟晏四在一起,封了我的山庄,伤了古直的一条膀子,我生乎就是不能忍气,所以非报复不可,否则我绝不会帮你们的忙……”

盛九如忙道:“凌大姊,你们还答应帮忙共同对付秦守经的。”

凌寒梅道:“不错!那是为了罗继春,这小子还不错,见了我,一口认定我是他的母亲。”

林上燕微微一怔,凌寒梅得意地笑笑道:“他说了,只有我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因为我始终是罗上春的妻子!”

林上燕黯然道:“他没有提起我?”

凌寒梅冷笑道:“没有!就算他是你生的,可是在他心中,早已没有你这个人了!”

盛九如怒道:“这个件过的小畜生!”

林上燕痛苦地道:“不能怪他,想起我自已的作为,的确也愧于为人之母,所以在回疆多年,尽管我经常在他身边,却始终不敢对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凌寒梅冷笑道:“表明了,也没有用,他是不会再认你了,他初到京师时来找我,就说得很明白,他父亲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我,大概你在回疆跟秦守经的事,被打听出来了,他连你的名字都羞于提起……”

盛九如怒声道:“这个混帐畜生,见了他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凌寒梅道:“你最好少来这一套,目前他还不知道你与林上燕也有私情,如果知道了,他会连你这个世叔都不认了,而且你与林上燕的事,只有更使他羞于为人!”

林上燕痛苦地道:“九如!凌大姊说得对,你还是不要提起的好,找到秦守经,把东西要回来交给他,就算尽了我的心了!”

盛九如道:“他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中,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替他操心!”

林上燕哽咽地道:“九如!你没有孩子,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我这样做并不希望要他报答我!”

盛九如默然片刻才道:“那么事成以后呢?”

林上燕道:“小春不认我做母亲,茫茫斯世,只有你一个人关心我了,只要你不嫌我丑……”

盛九如兴奋地道:“怎么会呢?到了我们这种年岁,已经不在乎外表的美丑了,如果你还象从前那样明艳照人,我反而不取亲近你,看看我这种猥琐的样子……”

林上燕连忙止住他道:“九如!别再说了,以后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跟你厮守在一起……”

盛九如道:“那么你不想再自杀了?”

林上燕道:“是的,表姊与刘半云作古已有多年,如果我死了,也不能使他们复生,反正这亏负无法补偿,只好负到底了,因此我一死而撇下你,岂不是亏负更多!”

盛九如笑道:“上燕,你早这样想不就好了吗?那么这几个年青人呢?”

林上燕想想道:“如果他们活着会妨碍小春,那只好对不起他们了!”

凌寒梅一笑道:“这才是最明智的决定,我与这几个年青人只是一点小怨隙,并不需要非杀死他们不可,也是为继春,我才坚持这么做,可是你们俩要做正人君子,我这边力量又不够单独完成,只好听你们的……”

盛九如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快点解决吧,我真怕晏四他们赶了回来。”

凌寒梅笑道:“不会的,我邀来的那两个人有绝对的把握绊住他们,本来我还担心事后难以交代,你刚才出的那个绝主意倒是不坏,这样一来,说不定还可以把晏四也拉过来帮忙对付秦守经!”

盛九如连忙道:“那可不行,这件东西价值非凡,越少人插手越好!”

凌寒梅道:“秦守经潜藏多年,此番复出,可能不太简单,我们是否能对付得了?”

盛九如道:“没问题,有三位帮助,加上我老狐狸与上燕的一只紫凤钗,不怕他达上天去!”

林上燕道:“凌大姊,你放心好了,对付秦守经,我们已绰绰有余,还是把目前的问题从速解决,免得横生枝节。”

凌寒梅道:“慢着!还有一件事要预先说好,收拾了秦守经后,把东西交给我,由我转交给罗继春,你们悄悄地走开,不许再跟他见面。”

盛九如沉吟未决,凌寒梅道:“这是为着大家的好,罗继春很细心,如果见了你们,被他瞧出一点端倪,反而会毁了他,我们都老了,他还年青,将来在武林中,必有一番作为,我决心造就他,不想让他再受太大的刺激。”

盛九如还没有开口,林上燕道:“可以,我们也是为了小春,绝非对那样东西生有觊觎之心。”

凌寒梅冷笑道:“那就好,老实说,我对你们真还不能太放心!”

盛九如忍不住道:“凌大姊!你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放心我们,我们又怎么放心你呢?”

凌寒梅沉声道:“老狐狸!不放心就散伙,我可没硬求着你!”

林上燕连忙道:“九如!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即使凌大姊不交给小春也是应该的,因为那本来是她的东西!”

凌寒梅一怔道:“是我的?”

林上燕点点头道:“罗上春已经死了,说出来也没有关系,那样东西的确是在您家里找到的!”

凌寒梅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林上燕道:“那可能是令尊大人去世太早,不放心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藏在书房里的古书堆中,罗上春在我们花烛夕,受了一点刺激后,曾经在书房中看书泄愤,结果在无意中找到了……”

凌寒梅脸一变道:“难怪他偷偷地溜走了……”

林上燕道:“那时他年青气盛,受了这点刺激,本想把你与两位义兄杀死的,可是能力又不足,遂带着那样东西离开,想把武功练好了再来找你们,结果他在丁兆民家中遇见了我,也许是出于一种报复的心理,跟我偷偷结伴出走,不久后,你们找到了家理论,而且你的两位义兄为了避嫌,自动恢复下人的身分,他心中十分后悔,可是已经跟我生米煮成熟饭,没有脸再来求你原谅……”

凌寒梅呆了半天,才冷哼了一声,林上燕继续道:“同时为了我已怀孕,他也不忍心抛弃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拖了下来,可是他心中一直在爱着你,孩子生下来后,他对我十分冷淡,刚好秦守经又因为避仇找到了我们家中求庇,我经不住他的诱惑,又跟他……”

凌寒梅冷笑道:“你跟人私奔是家常便饭……”

林上燕忍住她的讥嘲,诚恳地道:“每个人都驾我是淫妇,我不能否认,却也不甘承认,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渴切得到爱的女人。丁兆民为了想学我的武功而娶我,对我没有一点情意,我才跟罗上春私奔,结果他只是拿我当发泄仇恨的工具,同样地冷落我,我再度私奔,丢下了孩子,拿走了他的东西,也是为了报复,我不是一个任人宰割欺凌的人!”

凌寒梅不作声了,林上燕凄苦地道:“我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博你的同情,只是告诉你罗上春并不是被我抢走的,念在他对你的情意,我求你好好照顾他的孩子!罗继春虽是我与上春所生的骨肉,可是照小春的意向看来,他已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我求你多照顾他一点……”

凌寒梅终于不忍地道:“不要你求我,罗继春既然出口叫我一声娘磕了头,我就有照顾他的责任,老金!你下手吧!先解决了那个姓高的小子!”

金节举锄欲砸,谢文龙与谢玉茜刘翩翩等三人按捺不住,四般兵器同时出手,凌寒梅与古直用剑杖接住,立刻展开厮杀,高人凤却在地下大叫道:“等一下,听我说句话!”

谢文龙首先住手,还约束谢玉茜与刘翩翩退后,凌寒梅沉声道:“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人凤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他们看着,目光如电,看得金节有点心寒,厉声喝道:“小子!有屁快放,紧盯看我们看什么?”

高人凤忽然爆出一声冷笑,移目向谢文龙与谢玉茜道:“大哥,茜妹,我在江湖上学了一身下流的习气,做事情难兔有点黑白不分,可是遇见您二位后,我已力求改进!”

谢文龙一叹道:“唉!兄弟!这时候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高人凤道:“不说我觉得太冤枉了,大哥劝我行事以仁心为上,不可过分绝情;茜妹叫我行事必须光明,我接受了你们的劝告,却落得这种下场!”

谢文龙苦笑道:“兄弟!也许是我害了你,可是我相信我的原则没有错,吾辈武人应以侠义为怀,问心无愧,虽死何憾?”

高人凤道:“大哥的话当然是对的,茜妹!你又有什么意见呢?”

谢玉茜咬牙道:“对这些江湖败类,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不计手段,能杀多少算多少!”

高人凤居然一笑道:“这也对!有你们这两句话,我就可以放手干了,金老头!你下手吧!”

金节见他语态从容,好象胸有成竹,倒是有点踌躇,迟迟不敢下手,盛九如道:“金兄!这小子又在耍花巧了,他是在采取心理攻势,别管他,你尽管下手好了!只是要注意他的暗器。”

林上燕道:“金大哥,别怕他,如果他敢用暗器,我就用凤钗里的毒针对付他!”

高人凤摊开两只空手笑道:“那倒不必担心,我的暗器向来是作为以牙还牙之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光凭你这把锄头,想杀死我还不太容易!”

金节被他镇住了,连古直也有点不放心,连忙问道:“大哥!刚才你一掌有什么反应?”

金节道:“很着实,我似乎感觉到他的腰骨已经断了。”

盛九如道:“那大概不会错,否则这小子早就站起来了,不会一直赖在地上!”

高人凤冷笑道:“等我站起来时,就该这老头躺下了,你当真以为我会这样差劲吗?”

这下子连盛九如也难以捉摸,沉吟片刻才道:“金兄!你估量一下,要不你就看住他,让上燕用紫凤钗解决他算了。”

高人凤笑道:“欢迎之至,只要你们先出手,我也可以放心施为了,目前我是守着大哥的教训,不得轻易伤人;如果为了自卫,大哥也不能怪我手辣了!”

凌寒梅道:“别理他,那凤钗绝不可轻动,这小子坐在地上,还能有什么作为,他分明是想引你的凤钗毒针出手,给其他人造成脱身的机会,因为你的凤钗一次只能发两枚毒针,再装填又费事……”

经她这一说,盛九如也恍然了叫道:“不错!这小子自知活不了,才要上这一手,分明是给别人造机会……”

高人凤轻轻一叹道:“凌寒梅!你比老狐狸还精明,我也只好认了,大哥!你们别管我了,等金老头一出手,你们也不必拚命,分由三方面逃走,凤钗里的毒外只能管一个人,找到谁谁就认命,可是其他两人就有机会了,只要逃出一个人,找到四叔说出他们的毒手,总有机会报仇的!”

谢文龙立刻道:“兄弟!要死咱们死在一起,我绝不逃走!”

谢玉茜也道:“我也不走,只要你一死,我立刻就和他们拚命,刀袖箭,暗镖,什么手段都用。非要宰他们两个捞捞本不可!”

刘翩翩刚待表示,高人凤已经叹道:“你们不能太冲动,必须要想法子脱身,他们不是杀死我们四个人就够了,老狐狸的那套诡计太厉害了,把我们的死赖在林玄鹤身上,四叔一定会上当,那时连四叔也会受他们暗害的!……”

谢文龙愁眉苦思,不知如何是好,盛九如已经闪身加入包围圈子,同时招呼道:“上燕!我守住这一边,你看好另一个缺口,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一人!”

凌寒梅与古直已经各据一面,盛九如挡住一面,唯一的空缺有林上燕用紫凤钦封锁住,看来这三个人想脱身很不容易,盛九如这才招呼道:“金兄!可以出手了!”

金节举起锄头,猛力砸将下去。

高人凤经过一阵调息,内伤似乎略略轻微,努力一滚身,居然避了开去,金节用力太大,锄头深入土中,一时来不及拔起,高人凤已单手吊住锄杆,不让他收回。

金节用力往上一挑,连锄带人都挑了起来,然后迅速腾出一只空手,握拳,径向高人凤小腹上击去。

高人凤人在半空,闪躲自然不易,何况又受伤,万难躲过一拳,而且金节存心置他于死地,拳力劲猛,打在任何部位上都足以致命。

就在这雷光石火,危机一发的刹那,高人凤双腿急曲,猛瞪了出去,比他的拳势快了一步。

拳未及身,脚已临胸,金节哎了一声,身子一仰,往后跌去,变生肘腋,谁都没意料高人凤会用出这种绝招,林上燕为了抢救金节,没有考虑,铮铮两声,凤钗中的毒针已射了出去。

可是高人凤更为乖巧,竟似算准了她会有此行动,不待金节倒地,身子往后一弓,金节的一双手还握住锄杆,被他带着,又直了起来,恰好替高人凤败了盾牌,两支毒针,都射在后腰上。

高人凤本来是仰天翻倒,将金节压盖在身上,听见微风掠空,知道毒针已射中金节,双手猛抛,将金节丢了出去,自己跟着站了起来。

林上燕见状正惊,连忙伸手入怀,想再掏毒针填上去,谢玉茜配合得十分及时,扬手一筒袖箭。十发连环射出,林上燕一时未防,虽然躲过了一部份,手背上却挨了两箭,将紫凤钗落了下来。

被毒针射中的金节因为伤处不在要害,毒性发作较慢,居然还能一挺身站了起来,可是步伐已有些踉跄,那毒针毕竟是厉害的。

他张舞着双手,抢近高人凤,以嘶哑的喉咙道:“好小子,我栽在你手里,还是很佩服你,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事,你究竟用什么鬼方法,在我一掌重击后能不受伤!”

高人凤淡淡地道:“说了你也许不相信,这次我没有玩花样,完全是靠真功夫!”

金节大声道:“胡说!血肉之躯,绝不能抗受那一击,而且我敢确信已经震断了你的腰骨!”

高人凤笑笑道:“在一般的情形下,你的判断没有错,不过你忘了,我十四岁离开师门,闯荡江湖,干过很多行业,学过许多种功夫!”

金节叫道:“没有一种武功能把身体练到这种程度。”

高人凤道:“我练的功夫并不是武功!”

金节道:“那是什么功夫!”

高人凤笑笑道:“那是正统江湖人看不起的功夫,杂技班子里的软骨功夫。”

金节证了一怔道:“杂技班的软骨功夫?”

高人凤道:“是的!杂技班是江湖人看不起的行业,却也不是轻易就能吃口饭的,必须从小就下苦功锻练,才能使全身关节处产生弹性,我十四岁开始学,已经晚了,所以没有练好,可是我肯下苦功,在练功时不知挨了多少苦楚,他们的要求是把身子弯过来,不管是前后,都要把肩膀穿过胯下才算合格,够不到那个程度,做师父的就用一根铁条在腰间敲打,那种罪真不是人受的……”

金节已有支持不住的情状,厉声叫道:“小子!我不是问你过去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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