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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剑织天伦慈母泪

谢灵运也表示不信道:“那张云竹怎能当着我的面前把它炼化了……”

蛇神接道:“是啊!我去的时候,他刚好完工……”

柳依幻大笑道,“你们都上了他的障眼法的当,事实上他在龟壳上滴了一种蚀形药水,他那种药水只能将龟壳蚀化为无形,你们所得到的,不过是壳内血肉所化灰烬而已,对人蛟丝毫不起作用……”

蛇神呆然不语,谢灵运也怔住了,柳依幻又笑道;“张云竹在昨天就到人蛟的穴中将那枚卵壳取到手中,因为你们都跟得他很紧,他无法分身制炼,所以才偷偷地交给了我,叫我到外面去制炼成功,今天才赶回来,恰好赶上时间……”

说着又对关山月一笑道:“这还得谢谢你,我们虽然握有制伏人蛟的法宝,却无法接近人蛟,因为蛇神把它看得很严,我们都无法接近它,你那一剑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关山月哼了一声才道:“我希望你好好管制这条人蛟,不要利用它作为害人的工具,否则我绝不饶你……”

柳依幻冷笑道:“你现在生杀之权,都操在我手中,居然还敢对我发横,你知道我只要吩咐一声,马上就可以使你尸骨无存!”

关山月正待掀眉发作,柳依幻却又一叹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的,这是出于张云竹的请求,他是为了他的女儿着想,张菁菁那个小姑娘对你还是一往情深,可是她若知道你已答应娶蛇姬为妻,恐怕就不会容你如此安逸了……”

关山月一怔,柳依幻又道:“因此我觉得你为了本身的安全,最好与江帆离开!”

江帆脸色一变哀声道:“关大哥,你不会丢弃我吧!”

关山月将她拉得近一点道:“不会的!既然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室,我怎会置你而不顾,你放心好了,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江帆大感欣慰,柳依幻脸色一变叫道:“关山月!你真的不想活了?”

“柳依幻这恐怕是你自己的意思吧,据我所知,张菁菁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不会存这种心思的!”

柳依幻满脸历容大声叫道:“不错!是我的意思又怎样?大师姊做主把我嫁给你,你居然敢拒绝,要是为了菁菁,我还可以原谅你,因为你们认识在先,而她也数度救过你的性命,可是江帆认识你在我之后,你怎么可娶她……”

江帆幽幽地道:“关大哥还没有娶我,不过他已经答应娶我……”

柳依幻怒叫道:“你少说话,凭什么嫁给他,难道我比不上你……”

关山月冷冷地道:“柳依幻!我与江帆姑娘不过只在口头说一声,可是经你这一来,我却非娶她不可……”

柳依幻怒声道:“我看你可娶得成!”

关山月也怒道:“为什么娶不成,我现在就娶给你看……”

说完他转脸对其余的人道:“各位听着,从现在起,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麻烦各位做个见证,虽然这个仪式很简陋,但我相信这场婚姻已经成为定局,再也不会改变……”

刘幼夫立刻幸灾乐祸地道:“恭喜!恭喜!关山月,虽然我们之间还有过节未了,但是我倒希望能叨扰你一杯喜酒……”

谢灵运也接着道:“不错!关山月,你能娶到这么一位如花美眷的妻子,我很替你高兴,而且更为你能在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中担任媒证而感到荣幸,假如你不方便,不妨向蛇神借一杯水酒,大家来庆祝一番!”

关山月冷冷地瞪他们一眼道:“二位的这番盛情.在下异常感激,谢媒酒未备,谢媒剑倒是带着一柄,你们那—个先来领死!”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婚礼刚完要杀媒人,你也未必太心急了吧……”

关山月扳起脸来道:“谢灵运!你少说风凉活,是你约到此地来决一生死的,你还是干脆一点,出来打一场吧!”

谢灵运微笑道:“虽然今天是约期,我可没想到也是你的好日子,吉日良辰,动刀动剑实在太煞风景了,我们把约期改一改!”

关山月大声道:“不必改!今天我们一定要把这问题解决!”

谢灵运目光扫过柳依幻笑笑道:“不行!我实在不忍心今天找你拚命,更不愿这位美丽的新娘空度佳辰,等你们洞房花烛后,我随时候教……”

关山月从江帆手中抢过黄蝶剑叫道:“你不出手我就不客气了!”

柳依幻脸色突变,将手一抬叫道:“去!杀死那个女的!”

人蛟腾空而起,向江帆扑去,关山月抢在前面,举剑对准人蛟砍去,人蛟长尾一摆卷住他的剑身!

叮然轻响,那细颈所化的长尾又断了一截。

蛇神连忙叫道:“你如把它的尾巴整个地砍掉了,它的行动更为自由,那时更难对付它了,你千万不能乱来……”

柳依幻冷笑道:“就是它拖着尾巴,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

人蛟断了一截尾巴后,行动更见迅速,腾身再度袭向江帆,这次关山月不敢再鲁莽出剑了。

他看准了部位,蓦地一剑刺向人蛟的后脑可是人蛟背后仿佛也长着眼睛,细尾一摆,又拨开剑身。同时那尾巴又断下一截,只剩下两尺多长了!

当它第三次扑向江帆时,江帆惊叫一声转身飞逃,人蛟凌空奋追,速度比她快上一倍。

因此江帆才逃出十几步,人蛟也已追到她的背后,张口喷出—蓬毒气,关山月距离远了,鞭长莫及。

眼看着江帆即将丧生毒口,突然飞出一条白影,拦在中间挡一挡,江帆才幸免于难!

可是那条白影却被毒气喷得落在地上,正是江帆最心爱的灵蛇小玉,它落地之后,立刻又飞起来冲向人蛟!

人蛟见到小玉之后,怪嘴一咧,显得十分高兴,居然放弃了追江帆,回顾来对付它了!

关山月先前听他们说人蛟的厉害,心中存有怯意,及见小玉居然能挡住它的一口毒气而不丧生,不禁大叫道:“好小玉!快把这怪物咬死了……”

江帆也停了下来,但见人蛟绕着小玉盘旋绕转,小玉却昂起头,怒舌连探,口中发出嘶嘶急啸!

关山月已追到江帆身边问道:“小玉在说些什么?”

江帆目中流下了眼泪道:“小玉说它利用所得子母飞蜈的毒素,大概可以支持一阵,叫我赶快趁此离开,我怎能走呢!”

关山月连忙道:“你为什么不能逃?”

江帆哭着道:“不!小玉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舍下它而离开,要死就死在一起……”

说着她反朝人蛟过去,人蛟正找到了一个机会,凌空下击小玉腹部,小玉却顾不得抵抗……

长尾一摆,绊在江帆的脚上,把她摔出好几步,而它自己却恰好因此躲开了人蛟的一次扑击!

人蛟一扑不中,又迁怒到江帆身上,转头向她飞去。

半空里忽然又窜出一条人影,挡住了人蛟的进路,人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朝那人咬去。

可是那人将手一扬,洒出一蓬灰雾。

说也奇怪,那蓬灰雾一挨上人蛟,它立刻停止了攻击,那人伸手对人蛟一招,轻声地招呼道:“过来!不许伤人!”

人蛟乖乖地朝那人手上落去,众人看出那人是个女孩子,一脸愁容。正是关山月久见不得的张菁菁!

刘幼夫第一个冲过去叫道:“菁菁!你怎么也来了……”

人蛟跃跃欲动,刘幼夫悚然止步!

柳依幻也走过来说道:“张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张菁菁望她一眼正色道:“我早就来了,爹不放心你,说你会利用人蛟胡作非为,叫我来制你,果然不出爹所料……”

柳依幻连忙道:“我并没有违反约定,这个女子是……”

张菁菁脸色十分平静地道,“我知道,她是关大哥的妻子,刚才他们当众宣布成为夫妇时,我刚好走到这儿,为了不打扰他们,我只好偷偷躲在一边,柳仙子,你做得太过份了,我们既然不与关大哥作对,爱屋及乌,怎可以加害他的妻子呢……”

柳依幻脸脸色大变,伸手想去夺手上的人蛟。

可是张菁菁将脸一沉,冷冷地道:“柳仙子,你抢去也没有用的,爹给你的药成份不如我的重,只要有我在场,人蛟不会听你的话的……”

柳依幻似是不信,张菁菁又道:“爹做事情一向老谋深算,他绝不会把这么一条绝毒的凶物交给你任意支配因此你不必动歪心思!”

柳依幻对人蛟连招呼了几声,人蛟理也不理,她只好黯然地走到一边,眼中充满了怨毒之意。

关山月这时才有机会上前,可是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反倒是张菁菁凄然一笑道:“关大哥,恭喜你,你的新娘很美丽!”

关山月争不择言地道:“菁菁!你……你不知道……”

张菁菁轻轻一叹道:“我是不知道,现在也不必知道了,这位小姐比我美得多了,我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对象……”

关山月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菁菁手举人蛟,朝各人看了一眼,然后又对关山月道:“关大哥!人蛟在我手中,你可以绝对放心,我不用它做坏事的,谢灵运与刘幼夫跟你的事,我管不了,可是蛇神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可以压制住他不找你的麻烦,蛇神!现在你跟我走!”

蛇神呆呆地不作答覆,张菁菁举着人蛟厉声道:“你要是敢不听话,我马上就叫你好看,其实你跟我走只有好处,爹给你安上的两条腿上都留下了绝毒的药,不出一个月,你一定会变成完全不能行动的瘫子,我找个地方替你解毒去……”

蛇神怒声道:“张云竹怎么如此混蛋……”

张菁菁轻叹道:“爹是不得已,因为你武功太高了,性情又喜怒无常.他一定要留下一手克制的方法,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人蛟,足够对付你了,自然就无须害你不能行动,现在你肯不肯跟我走?”

蛇神虽未作答,但明显地已表示屈服!

张菁菁又对柳依幻道:“把你的白虹剑还给关大哥,跟我一起离开!”

柳依幻居然不敢违抗,解下肩头的长剑丢在关山月的脚前,张菁菁却弯腰代为拾起,交给关山月道,“关大哥!我要走了,爹跟我决定回到天山的沙漠中去,你们夫妇日后有空可到那儿去玩……”

说完她用目光逼着柳依幻与蛇神离去,才跟在他们后面走着,刘幼夫也想追去,张菁菁却厉声道:“姓刘的!你害得我还不够多?我警告你一声,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对你绝不容情!”

刘幼夫颓然止步,关山月本来也想跟她说几句话的,但是他忽然决定不说了,抽出白虹剑对谢灵运朗声道:“现在该是我们来解决问题了!”

谢灵运似乎没想到形势会急转直变.形成如此局面,怔了半天才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道:“关山月,你似乎一直在走好运,我动了那么大脑筋仍是被你占了上风,看样子要杀死你还真不简单!”

刘幼夫满脸狠毒走了回来叫道:“杀死这狗头不过是举手之劳,在五台山就足可以如愿了,都是你要把他引到此地来卖弄什么心计……”

谢灵运微微一笑道:“刘老弟,我们的目的并不仅仅在杀死他了事,你还要夺回美丽的张菁菁,我则要使天魔教成为独尊武林的组织,所以我们才必须顾虑到以后的事,譬如这蛇神的问题不解决,你我都无法安枕……”

刘幼夫怒声道:“你自夸心计过人,万无一失,现在呢?”

谢灵运苦笑一声,恨恨地道:“这可怪不得我,我的计划仍是成功的,只是你我都轻信张云竹,才上了他一个大当……”

刘幼夫厉声道:“我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我再也无法得到张菁菁了,因此我现在唯一的目的是宰了这狗头……”

谢灵运连忙阴笑道:“不错,不错,以目前的情势而论,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了,老弟,要不要我帮你一点忙?”

刘幼夫摇头道:“用不着,我一个人够了!”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我想信你也足够应付得了,以前我输给他,只是吃亏在剑不如他之利,规在我们掌握着五异剑之首次两柄,不管是谁,都可以稳取他而有余,刘老弟!你们之间的仇恨比较探,我只好把这一场先让给你了……”

刘幼夫挺着紫郢剑直逼而前,关山月却叫道:“你先滚开,我们的问题迟早都可解决,目前我没有精神来跟你多作纠缠,我要先杀死他……”

刘幼夫冷笑道:“我认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有先解决的必要!”

关山月怒道:“刘幼夫,我们之间只是私怨,而我杀死谢灵运却是为了天下公益,公不废私,你知道天魔教所作所为……”

刘幼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关山月见他并无退意,不禁怒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话,希望你能认清公私……”

刘幼夫忽地止住笑声冷冷地道:“我笑你满口高论,却没有认清目标,我们这一场比斗是公私两便,你别忘了我是天魔教副教主……”

关山月一怔道:“我以为你是为了跟我作对才加入天魔教的。”

刘幼夫脸色一沉道:“关山月,你太看起自己,假如只为了对付你,光是我手中一枝长剑就足够了,何须借重别人的力量……”

关山月怔住了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刘幼夫哈哈一笑道:“为了事业,我父亲一生剑术盖世,只落个没没无闻,而且还死得糊里糊涂,我要替他出一口怨气……”

关山月怒道:“混帐,何处不可闯业,你偏要投靠邪恶……”

刘幼夫厉声一笑道:“住口,你以为自己是正道了!”

关山月庄容道:“至少我没有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

刘幼夫脸色阴沉地道;“不错,你比我幸运,闯江湖比我早,一切的好事都被你抢先做了,我假如致力于正途,成就绝不会盖过你……名声也不会比你更响亮……”

关山月着道:“立身处世并不是为了张本求名……”

刘幼夫冷笑道:“那是你的想法,我父亲是被你老子气死的,刘逸夫的儿子不能再叫你盖了下去,我一定要争这口气!”

关山月勃然变色,道:“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刘幼夫道:“这只是一个说得出来的理由,还有许多因素我无法以言词表达,反正我在没有见你之前就开始恨你,换句话说,我在稍知人事之后,就把你列为第一号仇敌,因此我必须在每一个地方与你作对……”

关山月怔怔地道:“这是从何说起呢?你恨我也得有个理由……”

刘幼夫厉声道:“问你的娘去!”

关山月立刻道;“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刘幼夫阴沉地道:“关系大了,她在没有见到你以前,心心念念记挂着那个失去的儿子,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侍婢早就告诉我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恨你。后来再加上菁菁的关系我更你势不两立……”

关山月听得呆了,刘幼夫又恨恨地道:“你们永远是占着优势,我父亲那样忍辱含垢,委屈求全,仍是羸不到母亲的心,到这一代就更悲惨了,在母亲的中心,你份量比我重,在菁菁心中,我更没有一点地位,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关山月一叹道:“你错了……”

刘幼夫厉声道:“我一点都没有错,我说的全是事实,要我离开天魔教,除非是你加入天魔教,我这一辈子永远站在你相反的立场上,我知道天魔教是邪恶的,我也知道谢灵运是恶人,可是我毫不考虑地参加进去,甚至不惜刨开父亲的坟墓,送他一柄青索剑,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关山月怔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疯了……”

刘幼夫厉笑道:“可以这么说,我是被你逼疯的,凡是你的敌人,都是我的朋友,凡是你的一切,我都要反其道而行之……”

关山月想了一下,忽改庄容道:“刘幼夫,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对你说了,本来我答应娘留你一条活命的,现在我只好求她的宽恕了……”

刘幼夫厉笑一声,道:“你用不着她的宽恕,她根本只有你一个儿子,她,你,还有那死去的万新月,你们才是一家人……”

关山月怒道:“那你是什么?”

刘幼夫铁青着脸道:“我只是我父亲遗留下来的复仇的种子,我告诉你一句话,我杀你之后,第二个对象就是你的母亲!”

关山月大叫道:“真混帐!难道她不是你的母亲!”

刘幼夫惨厉地道:“不是,刘幼夫没有母亲,刘逸夫也没有妻子,虽然我父亲叫我原谅她,我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关山月愤怒填膺,仗剑迳取他的前胸,刘幼夫劈手架开,用的力量很足,当的一声激响后,反把关山月震退两步,同时他的白虹剑不敌紫郢剑锋利,剑刃上被砍开一个黄豆大小的缺口……

江帆连忙把黄蝶递到他的面前叫道:“关大哥!你用这一柄!”

刘幼夫厉声大笑道:“那一柄都行,五异剑中,紫郢为首……”

关山月牙龈咬紧,一挺手中白虹剑,准备使出伏魔剑中最狠的着杀手“白虹贯日”。

旁边突闪出两条人影,却是李塞鸿与月华夫人。

月华夫人脸色铁青,掠至江帆身畔沉声道:“江姑娘!请把剑交给我!”

江帆怔了一怔,月华夫人自己伸手把剑接了过去,关山月大感惊异连忙凑上去叫道:“娘您怎么来了……”

月华夫人不理他,目光炯炯向刘幼夫逼去。

李塞鸿却走过来轻轻地道:“夫人不放心你,叫琴挑领着大家上大巴山去等侯,她却约了我到此地来接应你们!情形怎样?”

关山月来不及回答她的话,急切地看着月华夫人道:“娘!让我来吧……”

月华夫人凝重地摇摇头道:“不用!我一定要手刃这个逆子!”

关山月还想挤过去,月华夫人厉声叫道:“月儿!你也不听话了!”

关山月见她脸上一片严霜,不敢触犯她,只好悄悄地退过一旁,刘幼夫却在月华夫人的进逼下连退了两三步。

月华夫人厉声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不敢动手?”

刘幼夫停止后退,目中也闪起了一片厉色叫道:“你不必急着找死,等我杀死关山月后,自然会轮到你,现在你可不要逼我出手……”

月华夫人惨声厉笑道:“我逼你?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还能容你活到这么大了?我真后悔没有在生下你时就捏死!”

刘幼夫目中厉色更浓大声叫道:“你现在后悔太迟了!”

说着挺剑反逼,紫郢剑的尖端涌现一条紫色的豪芒,剑光连闪中,唯闻飒飒轻响,月华夫人头上的高髻被剑芒扫了一半截。

刘幼夫按剑笑道:“你看见了吧!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抱恨三式,唯有这套剑式才能发挥紫郢剑的全部威力,第一剑削发代首,是报答你生我的恩情……”

语毕紫芒再现,又割下月华夫人的一片衣襟,冷笑道:“第二剑,我裂衣代体,算是酬谢你养育之德,恩德俱了,第三剑,则是我父抱恨以终的悠悠长恨……”

月华夫人像疯狂一般地冲了上去,黄蝶剑起处,唯见翩翩飞舞.绕着刘幼夫,顷刻间已是人剑不分了!

每一个人都被场中激斗的情势吸引住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谢灵运的身形如鬼魅般的悄然隐去!

翩舞的蝶影中唯闻叮当之声不绝,那是刘幼夫在漫天的剑气中为保住自己不被剑伤而作的努力!

观战的人只能看见黄光中捅起一朵朵的紫色剑光,像是盛春的紫色花圃上会聚着无数的黄蝶!

相持将近一刻工夫,月华夫人的连绵攻势迄未能突入紫郢剑严密的守势,而刘幼夫也始终没有使出他的第三式!

关山月实在忍不住了,长啸一声,手中剑化“白虹贯日”挟着一段匹练似的精芒冲了进去!

紫气受白光的冲击蓦然涨开来,像是刮起一阵紫色狂风,首先震开了周围点点黄影!

然后又向白光卷去.当然急响中,关山月手中的白虹剑只剩下了大半截,他的人却被格退了半丈之远!

月华夫人披头散发,站在原地不动,黄蝶剑微低垂在手中,剑尖斜点在地面上,腰下血流如注!

刘幼夫依然手挺着紫郢剑,脸上的戾气已消除了,代之以一种无以形容的神情,像是惆怅,又像是迷惘!

江帆大惊失色,也感到无比的愤怒,大声叫道:“小玉,咬死那禽兽不如的畜生!”

灵蛇小玉像是电闪一般地窜上去,刘幼夫挺剑一削,小玉的身形何等灵活,身子一扭,已经咬在他的手腕上!

关山月大步赶了上来,举起手中断剑一削,将他的胳臂齐肘处砍断,然后弯腰拾起紫郢剑交给刘幼夫道:“你走吧!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玉的毒是无药可救的,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再解决以后的问题!”

刘幼夫瞪了他一眼,伸出另一条手臂,接着过紫郢剑,一言不发,回头就走,江帆怔然道:“关大哥,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放他走?”

关山月不理她,却跪在月华夫人面前哽咽道:“母亲,孩子……”

月华夫人腰下的血不住的流下来,可是仿佛完全不觉得痛楚,伸出一只手抚着他的头柔声道“孩子,不怪你,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很高兴,幼夫毕竟还有点人性,我要你永远原谅他……”

关山月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咽声道;“娘!我答应!……”

月华夫人浮起一个慰然的笑容道;“幼夫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只怪他的父亲,不该把仇恨种在他的心里,才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可是他……”说到这里,她似乎支持不住,但她还是撑下去道:“他毕竟还是善良的孩子,你……不但要原谅他,还要匡导他使他走上正途,别让他跟坏人在一起……”

她的身子终于倒了下来,不过关山月就在她的跟前,连忙伸手抱住她,月华夫人按着他的手道:“孩子!把我腰里的断剑拔出来!”

关山月连忙叫道:“不!娘!您的伤,还可以救……”

月华夫人软弱地摇摇头道:“不行了,孩子!那一剑刺得很巧,刚好割断了我的血经,快拔出来!我还有两句重要的话……”

关山月仍然不敢动手拔剑,月华夫人鼓足余力,伸指将长约半尺的断剑拔出了出来!血如泉涌!

她用一只手按住创口,一只手将断剑递给关山月道:“孩子!拿着它,当幼夫再来找你的时候,或者当你想去找他的时候,你们就看看这枝断剑,想想我的死……”

她的口中也开始喷血,当关山月抱着她大声哭叫时,她已渐渐失去了知觉,连半截剑都握不住了……

旁边的几人,李塞鸿,江帆与灵姑都是莫明其妙!

月华夫人已经死了,死在那截断剑上,剑是从关山月的白虹剑上断下,难道是关山月杀死了他的母亲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这半截断剑怎么会到月华夫人的腰间去呢,她们也无法说出答案!

虽然她们一直在旁目击整个事件的发生,然而三个人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令人看不清他们究竟作了些什么!

关山月惨厉的哭声像中箭的哀狼,眼泪像成串的珍珠,使得旁边的人也禁不住陪他伤心起来!

过了一阵,灵姑才过去拉拉他道:“关公子,你别哭了,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再伤心也没有用,目前重要的是把夫人入土为安……”

李塞鸿也是过来道:“关公子!请把令堂大人的遗体交给我,对于她的死,我比你还要伤心呢!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母亲……”

关山月在无比的伤恸中,也为她的话怔住了。

李塞鸿惨然道;“你也许不明我的话,以情谊而论,我当然比不上你们母子之亲,可是你不知道有这个母亲,得而复失,对你的今后并不起什么影响,而我却失去了生命中最后的归宿……”

关山月仍是不明白,李塞鸿擦擦眼泪道:“你知道我自离开神女峰后,已如一叶飘萍,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真正的归宿,好容易遇上你母亲,她待我像自己的亲姊妹一般,她也与我相约共渡今后凄凉的岁月,谁知道上天对我如此残忍,连这点温情都不容我久享……”

关山月一阵激动,忍不住屈膝跪下道:“李仙子!你本来就是我的长辈,又跟我母亲结下这么深刻的友谊,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姨母……”

李塞鸿先从他手中将月华夫人接过来,然后又将他拉了起来,凝视他片刻,才轻轻一叹道:“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亲人,可是我不认你这个侄儿,因为,我将要对你提出一些你很难作答的问题……”

关山月含泪急道:“什么问题?”

李塞鸿顿了一顿才道:“我已经与你母亲结成口盟姊妹。这次她约我同行,好像已经预知不寿,所以把后事都交给我,把她的一切都移交给我,包括大巴山的广寒宫与她门下剩余的五侍者……”

关山月连忙道:“这不成问题,我告诉他们,叫他们追随你好了!”

李塞鸿摇头道:“不用你告诉,他们都知道,你母亲已经当面作过交代,可是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些……”

关山月接着问道“是什么呢?”

李塞鸿想了一下道:“首先我必须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关山月又流泪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李塞鸿正色道:“这很重要。我必须根据这个来决定她的后事,因为她曾经作了两个不同的交代!这个你不必管了……”

关山月想想才道:“她可以说是死在我手中,也可以说死在幼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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