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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偶得仙芝功大增

人妖赵秀男在旁,也不上前助阵,尖笑一声,一步一步的缓缓向王梅霜行近,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别怕,有本掌门人保护你。”

话才说完,屋顶上呼的一声,一阵劲风向他身前涌到。

赵秀男见来势劲猛无比,知道历害,不敢硬接,顺势向右一跃,想将来劲卸去。他这办法还真不错,如他硬接,凭他功力,必被震毙,但他这一让,虽免去一死,人却如断线风筝的飞出墙外。

事出突然,鸠杖婆已把这边情形看到眼内,心中大惊,鸠头杖向前猛扫,把对方几人逼通步,跃出圈外,诸人也一齐停手,全转头向屋顶望去,屋顶上却不见一个人影。

杖婆仰同屋顶喝道:“屋上何人?有胆的下来一拼生死!”

屋顶上仍不见人现身,仅闻屋脊后有人应道:“鸠杖婆,你果然投入了黑衣教,你和青城派及武林七绝的事,老夫一概不管,可是你们谁要想动那姑娘一根毫毛,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鸠杖婆闻言,惊得全身一颤,对方虽未现身她闻声却已知必然就是那不老神君刘灵虚。

那晚在排云洞前,她和托钵仙翁卓不群等四人联手尚不是刘灵虚的对手,今晚她人单势孤怎不惊得心惊胆战!

她心中想道:这姑娘是来支援青城派的,你帮助这姑娘还不就和支援青城派一样,但自己又不是他的敌手,这却怎生是好?想至此处,不觉立萌退意。

正当这时,那人妖赵秀男已由观门一瘤一拐的走了进来。

原来他被那阵掌风击跌墙外,身受重伤,无力跃墙而入,只得咬着牙绕墙由观门进入。

鸠杖婆一眼看出他伤势不轻,生恐刘灵虚再向他下手,急向屋顶说道:“今夜看你面上,这时的事老婆暂且让过。人妖,咱们走!”

语罢,她兰手的持杖,一手把人妖赵秀男扛在肩头,向观外疾跃而出,刘灵虚在屋脊后哼一声,说道:“我也饶这小子一次好了。”

鸠杖婆未再发言,几个起落,已远出观外。不久,到了山下白云观前,将人妖放在马上,带着两个牵马教徒,狼狈而去。

鸠杖婆阴三娘走后,一瓢子吴玄通向屋顶稽首道:“何方高人,解救本派这次大难,恭请移驾下屋,受本派众人一拜。”

屋顶无人答话,也不见任何动静,他和孟玉珍一齐跃登顶,扫目一看,也不见一个人影,想必已离去。

孟玉珍心中奇道:“这人听声音好熟,又想不起他是何人,竟有这等高的功力!”

原来刘灵虚自己于云雾山中遇上孟玉珍师徒三人,一眼看出王梅霜,竟与他亡妻生得一般无二,一时引起他的往事情愁,当时为了探知他们住处,化名刘不神与她们周旋了阵,目的达后后即飘然而去。

后来,他由飞云山庄返回云雾山下那个旅店,却比和他女儿约定的时间早了八天,走进店门,店老板告诉他刘幽香已率众回山,并留言请他回山去找她,刘灵虚一听,甚为高兴,女儿回山,正好独自办事,当晚,他就寻到王梅霜的住处,由窗外向内窥视,这一窥视,对往事更加伤感,想起自己对亡妻的憾恨,再也不忍心对王梅霜有所不利举动了。

他原想恃强将王梅霜掠走,以便朝夕相对,消释愁怀的,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只想能经常与她接近,多看她几眼而已。

于是,他每夜均去窥视,直到孟玉珍师徒启程离山,他仍是一路暗中追随,因他功力极高,始终未被孟玉珍发现。

今晚,他隐身屋上,发现来人竟是鸠杖婆阴三娘,立即证实那晚在排云洞前背走她们的人确是黑衣教徒,及至鸠杖婆逃走,心中一动,更又想起一事,身形疾闪,暗中跟踪而去,鸠杖婆一行四人离开青城山才二十多里,正行走间,蓦闻身后有人喝道:“阴三娘慢行!”

她闻声即知来者何人,心中一惊,双手持杖转身说道:“刘兄,莫非想赶尽杀绝不成!”

来人正是刘灵虚,他剑眉一扬,说道:“你莫误会,老夫此来,仅是想问你几句话。”

鸠杖婆答道:“有话请问,小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灵虚问道:“黑衣教主乃是何人?”

鸠杖婆道:“本教教主向不以真面目见人,即对教友,亦是如此小妹仅知他是个蒙面人。功力高的出奇!”

刘灵虚冷哼一声:“那么你是因为慑于他的功力,不敢不入教的了?”

鸠杖婆道:“我倒不是慑于他的功力,而是对他的武功心服口服,十分景仰。”

刘灵虚又问道:“就算你不知教主何人,黑衣教教坛设于何处,你总应该知道了吧?”

鸠杖婆答道:“教坛设于何处,亦是无人能知,平时有事差遣我们,都是派人通知。”

刘灵虚问道:“你于教中现任何职?住于何处?”

鸠杖婆用手向妖赵秀男一指,说道:“小妹于教中现在任护法之职,就住在他的庄中。”

刘灵虚道:“有关黑主教的事,你当真一点不知?”

鸠杖婆答道:“据我所知,由今夜起,本教将于各进正式设立分坛,其他就请恕小妹无所奉告了。”

刘灵虚问道:“那晚你们在云洞前被人背走,背至何处?”

鸠杖婆道:“就是背至人妖赵秀男庄中,也是在那庄中见到本教教主的。”

刘灵虚问道:“你们教主是否就住在这人妖庄中?”

鸠杖婆道:“不是,我们到了他庄中,教主才随后赶到,他将我们毒伤治好,露了几手奇功就离开了。”

刘灵虚转头向人妖赵秀男问道:“你是否知道你们教主乃是何人?”

人妖赵秀男恐他要动手,急忙陪笑道:“小的和阴老前辈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刘灵虚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你们真是一无所知。”

鸠杖婆道:“刘兄以后查出小妹等今晚有半字虚言,再责罚不迟。”

刘灵虚冷冷说道:“谅你们也不敢!”

鸠杖婆道:“我们教主对刘兄极为器重,曾向小妹透露过,随时欢迎刘兄入教,并将予以总护法重职,如刘兄入教,正是小妹的顶头上司。”

刘灵虚冷“哼”一声,说道:“凭他也配,将来我倒要会会你们教主。”说罢将手一挥,说道,“你们走吧!”

鸠杖婆等不敢再留,急忙牵马上路,才走没有两步,刘灵虚忽又在后喝道:“你们站住!”

鸠杖停身问道:“刘兄尚有何事?”

刘灵虚问道:“人妖家住何处?”

鸠杖婆答道:“湖北荆门县城内”

刘灵虚转对人妖说道:“你这小子以后如再对那姑娘乱打主意,老夫必将你立毙掌下。”

人妖赵秀男答道:“小子不敢。”

刘灵虚又向他们一挥手,未再发言,转身向青城山方向电驰而去。

孟玉珍见青城派之事已了,立时告辞,带着两个徒儿下山,一路行来,她边行边想:王梅霜这孩子武功已经学成,再留在身边已然无益,如也带回山去,或许又要见神见鬼的看到什么“一双眼睛”倒不如让她在外面散散心长点见识好些。

主意已定,正好行至一个三岔口路,停身向王梅霜说道:“霜儿,你武功已经学成,也该到外面去段练一番了,咱们从此分手,你每年除夕可回山去过年,到时为师一定在家中等你。”

说着由腰中取出一包银子,又道:“这个你拿去做盘缠,江湖险恶,要多多小心才是。”

王梅霜前在山中,每日均想早入江湖,现在真的叫她去,她又舍不得师父。闻言眼眶一红,扑向师父怀中,说道:“不,我要侍奉师父一辈子。”

孟玉珍心中也觉黯然,用手摸着她的秀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孩子别发傻了!”和将那包银两纳入王梅霜怀中。

王梅霜知道已成定局,只得硬着心肠,就在路上身师父跪下拜了三拜,泣道:“师父请善加保重!”

孟玉表用手向大路一指说道:“你可顺此路向东,出川后就是两湖地,再往北行就到中原。那一带豪杰辈出,颇多闯练之处。”

语罢,带着桂风向着一条小路行去。桂儿小手连挥,叫道:“师姐,再见。”

王梅霜一阵心酸,语不成声,说道:“师父……师妹……保重。”

她站在路边,直到师父师妹身影由大变小,渐渐走出她的视界以外,这才轻叹—声,缓缓沿大路向东踽踽而行。

行后不久,路旁石后,也是一声轻叹,闪出一个人影,遥遥在身后尾随而去。

在青城派发生变故的同一天,湖北武当山也上闹翻了天。

但武当派发生事故的时间却与青城振略有先后,在当天黄昏时就已被人闯到,而且来搅敌的人不是黑衣教徒,却是另一批不知名的人物。

武当山,是内家祖师张先生结庐修真之地,山中名胜古迹甚多,山下有解剑岩,山上有祖师指书,祖师草庐等遗迹,武当派因系祖师嫡传,在武林中,除少林寺外,可算是名望最大,门下弟子最多的一派。

他们在二月二日下午,已在山中遍植暗桩,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午夜黑衣教来人的光临,那天黄昏,天尚未黑,解剑岩上坐着五个中年道士,他们已吃罢晚斋,正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着黑衣教的事。

这时,天上朵朵浮云,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徐徐的在他们头上飘过,西方天际,光万道,绚烂美丽,四外照行非常宁静。

蓦地,山下一人飞奔而来,跑到解剑岩前,喊道:“名位师叔,黑衣教来了,已把山下几处暗桩挑了。”

喊着,已顺着岩旁一条山路越过解剑岩,直向山上跑去。

这五外道人闻言,个个面色微变,心情紧张,一个墨髯道人说道:“师弟们这就怪了,黑衣教约定午夜到达,怎会提早前来!”

话未说守,已见远远扔一簇人影顺着山径向山上走来,他们顿时更形紧张,全是双目不瞬的向来人瞪着,这簇人渐渐走近,领先开路的是一个黑面大汉。

岩上众人一见大汉,全被惊得心中一颤,但见这大汉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却生得十分怕人,身高丈二,肩宽腰粗,头如笆斗,目如铜铃,一张漆黑面孔黑中透亮,最奇的是他身后背人,着一块门板似的东西,不知是何物品。

那为首的墨髯道人正欲出言询问,大汉已把蒲扇大的右手向他们一指叫道:“长胡子的男人,你们下来,叫傻大个把你们当作猪肉切了。”五个道人一听不像话,知他是个浑人,并未答理他,却见他身后那群人物亦已到达下岩。

最前面是两个精神闪烁的老者,后面是四人跟班模样的人,再后面是四个人抬着一舆车上面坐着一个白衣少、女,舆台后面跟着两个童子,童子后面站着一个十八九岁面目英俊,文士打扮的少年。

这群人站在大汉身后,仅及他的腰际,越发显得矮小。

墨髯道人向那舆台上少女问道:“来者何人?如带有兵刃请先解下放置岩边。”

少女并未答言,仅默默地向他微笑点了点头。

五个道人见她一笑,一个个目瞪口呆,心中她好似涌进一股暖流,不由的全咧开嘴随着她笑了一声,生出无限同情之心。

墨髯道人说话,傻大个根本就没有听,他见岩上五人没有照他的话做,心中大怒,又是“哇虹呀”一声大叫,道:“下来!好叫傻大个切肉。”

这声大吼,震得五个道人如梦初醒,那墨髯道人急低声向他几个师弟说道:“师弟们小心了,这姑娘-已练成武林中只闻传说而未见过的西藏迷神大法。”

他说话音极低,不意竟被站在舆车面那个英俊少年听到,只见那少年嘴唇微动,耳中已听到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们放心,这不是迷神大法。”

声音细微,字字清晰异常,墨髯道人又是一惊,心想这传音入密的功夫,掌门人练了十年尚未练成,此人如此年轻,竟有这等功力!

他心存怀疑,转首向旁边几个道人问道:“师弟们,你们可曾听到有人说话”。

那几个道人答道:“未曾,师兄此言何意?”

墨髯道人急道:“一尘师弟,速去向掌门人禀告,就说来人武功奇高,叫他速作准备,并速派人下山增援。”语罢,一个道人向山上飞跃而去。

墨髯道人待他一位师弟走后,向那少年说道:“少施主的绝学贫道总算开了眼界,贫道自觉无力阻挡各位,业已报请本派高一辈的人物下山接引,请各位少待。”

蓦地两声暴喝,岩下跃起两条黑影,直向岩上扑来。一人在空中喝道:“你们这群不通人情的杂毛,非收叫你们知道点历害,你们才肯相信。”

岩上四个道人一齐向后退一步,见来人正是舆车前那俩个六旬老者,两个老者落在他们前面用手向墨髯道人一指,说道:“我们在山外,就已连遇几批杂毛,均是一般的不通人情。”

墨髯道人道:“并非贫道不通情理,解剑岩前不分敌友,均须留下武器;以示对武林内家祖师的一种敬意,这种规矩已遗传数百年,因此贫道不敢破例。”

老者喝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这些杂毛为何一定将我们当做敌人看待。难道你们武当派就不准寻人?”

墨髯道人闻言一怔,问道:“你们要寻何人?”

老者答道:“武林七绝中的神龙尊者。”

墨髯道人道:“这里是武当派,不是大巴山乾元峰,你们要寻神龙尊者到乾元峰,我可不上你们黑衣教的当!”老者怒道:“你们凭何咬定我们是黑衣教?”

墨髯道人道:“看你们这种不三不四的气派,就知绝非武林正道。又恰于今日来此扰乱,不是黑衣教徒又中何人。”

另一老者怒喝道:“胡说!”

语间未落,已探掌如爪,施出“鹰爪功”直向墨髯道人胸前抓到。

黑髯道人原也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人称铁冠道人,在武当派第二代子中,首屈一指,武功不在他师叔金笛书生吕不朽之下,今晚奉命镇守解剑岩,准备接待黑衣教的来临。

老者手掌向回一翻—个进步,肘部又向对方胸前撞来。

铁冠道人仍然全身不动,顺势用右手向他肘部削去,如老者被他削上,右肘非碎折不可。

老者也是原地不动,长臂一促,一个“冲天炮”恰将对方掌让开,一拳又已向道人下颚击到。

铁冠道人喝了一声:“好!”被逼向后退出一步。

正当这时,忽听岩旁上同的山径上,一阵“哇呀呀”的大叫,原是那傻大个,在岩下等得不耐,正顺着山径跑上来,跑至与岩顶平行的地方,猛然站住,手指着一块巨石,怪叫着喝道:“你敢挡咱傻大个的路!”

这声大喝,如同霹历,震得四山回音。

这条山径乃上山路,并不通向剑岩上,与解剑岩之间隔着几块笔直的大石,最大的约两三丈高,最小的也七八尺高。

傻大个见有巨石挡路无法走上解剑岩,心中大怒,其实凭他的天生神力,这几块万余斤的巨石,根本经不起他一推,但他不懂这些,偏冲着一块最大的用出吃奶的力气,想把它推开。

只听他“荷”“嘿”连声,震得四山皆鸣,那块巨石却屹立如常,丝毫未曾移动,他毫不气妥,用肩头抵在石上,俯着腰,一个劲的吆喝。

正吆喝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位施主,是否想将武当山推塌?”

傻大个回间一瞧,见一个白发道士由山径上向他走来。老道人身后,还有九个中年道士正循着山径鱼贯而下。

他仍弯着腰,用力推石,仅喝了声:“老男人躲开!”

这声大喝,又震得四山回应,一片“老男人,躲开!”之声。

这次回声被他听到,他霍地将身直起,双目瞪得如同一对鸭卵,四下一阵扫视大喝道:“你敢叫傻大个老男人,你才是老男人呢?”

又是一片“老男人……你才是老女”的……回声。

傻大个闻声怒发如狂,钵头大的拳头一阵挥舞,喝道:“你再叫,傻大个可要揍人啦!”

那白发道人见了,回头向身后几个道士说道:“这是个浑人,你们来两个把他扔下去!”

应声由白道人身后闪出两个中年道士,一言未发,跃到傻大个身前,这两个道真士本生得极是魁梧,但这时和傻个一比,却不到人家乳际,显得特别窈窕。

两个道人同时喝了一声:“下去!”

四掌齐翻,向傻大个腹部推去。二人全是练的童子功。这一推,至少也有三千多斤的力量,他们心想:这下子,即使不把你这小子摔死,至少也要把你的蛋黄摔出来。

那知傻大个既不还手,也不躲闪,仅着一颗笆斗大的头,瞪着—双大眼,俯视着他们,叫道:“你们这两个男人要干什么?”

话才说罢,“噗”的一声,四掌一齐推在他的小腹上,他口中嘿了一声,身子却是未动,两个道人见没把他推出,也不由收掌,一齐抖丹田,凝真力,把全身功力使上,又是一声大喝:“下去!”

傻大个仍是未动,低着头,嘻开大嘴叫道:“你们俩要干什么,傻大个肚皮被你们弄的好痒!”

旁边那个白发道人见此情形,白眉一皱,转头喝道:“你们再上去两个!”

由他身后又闪出两个道人,跃到傻大个身前,一齐劲凝双臂,向傻大个小腹推去。

傻大个仍是不动,这回他没有大叫,心中计划道:这四个长胡子的男人要干什么?咱傻大个可没有功夫和他们穷逗,咱还是推咱的石头。

主意拿定,霍地转身,将身一俯,又用肩向身前巨石顶去。

他这一转身,那四个道人一齐推空,尚幸他们功力深厚,连忙气沉丹田,双腿打桩始免栽倒!

四个道人那肯罢手,大喝一声:“上!”

一齐向左跨出一步,两个抵住傻大个左肋,两个抵住傻大个臀部,想横着把傻大个推下山去!

傻大个方才因转身说话,无意间走动了几步,已离开原来那块最大的巨石,到了一块较小的巨石之旁,他一肩在石上,这石年久陷在地内,一下仍未被他顶动。

他一声大喝,声如巨雷,把吃奶气力使用,这块巨石终于渐渐松动,眼看就在被他推翻。

那四个道人推了两次仍没有把他推倒,心中大急见他并无向他们动手模样,全都换臂为肩,抵着他的身体,奋力向横的方向顶去。

那白发道人见傻大个身边只有那么大的面宽,再也不能增加人手,凭自己的身份,又不能上前帮助,如自己单独把四个人换下,又没有推得动的把握,不由白眉紧锁,忖道:“想不到这傻小子竟有这么大的神力。他既不能飞跃此石,必是不会轻功,现在已演变成角力的场面,如用其他的办法将他伤了,又会影响本派声誉,这却怎生是好!”

他正在想着,忽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块巨石已被傻大个推倒,立时尘土迷漫雾蔽天!

巨石一倒,傻大个“噗通”一声扑倒于地;那四个道人也各顶空,—齐摔落在他身后着背的那块门板之上,他们只觉下面又冷又硬,用手一摸,竟是宝铁铸成,再一辨认,原来是一把大切菜刀。

心中一惊,四人正欲跃起,傻大个两臂撑地,上身猛的直起,将四人摔出老远。“噗咚”连声,先后跌在山径之上。

傻大个将身立起,手指巨石大喝道:“好,你敢摔咱傻大个!”

说着又想去顶那块巨石,却听前面有人说道:“傻大个过来,别白气力啦!”

傻大个抬头一看,前面已是解剑岩,一个和他同来的老者正向他讲话,心中大喜,急忙走上前去,伸出大手,向铁冠道人一指,叫道:“你这傻男人,刚才叫人下去你不敢下去,待傻大个把你切了。”

右手一翻,把身后大切菜刀取下,这把菜刀长有三尺,宽有两尺,光是刀也有一尺多长,粗如杯口。

铁冠道人见傻大个要向他动的急用手向他身后一指,说道:“且慢动手,接待你们的人来了。”

傻大个转头一看,只见方才径上那个白发道人正率领九个道士向岩上缓缓走来。

正欲有所举动,忽听岩下有人喝了一声:“起!”

岩下一簇人应声腾身而起,直向岩上落下,奇的是他们身在空中竟然队形不乱,那少女仍端坐在车抬之上,落下也是如此。

解剑岩上地面甚大,且甚平坦,可容纳很多人。

下面那簇人到达岩上后,立成一字形在少女两翼排开,两个老者也由场中退回,分站两旁。傻大个却不后退,也不动手,嘻开大嘴,一阵傻笑,手指那个白发道人,向那少女说道:“傻妹子,将来你要长出又长的胡子,才多难看!”

原来他见这些道人均是头上梳个道髻,就认定他们都是男人,并也认定男人老了均会长胡子。

那白发道人闻言,气得须眉一阵颤动,说道:“山人年已八十,从未受人如此当面污辱,今天遇着你这个傻小子,真叫本山人无可奈何。”

他语音未落,傻大个已暴心人一声大叫:“你才是傻小子呢,咱是傻大个!”

这时那个英俊少年缓步由岩边走到少女前面,向傻大个说道:“傻大哥,你先退下待兄弟和他们说几句话。”

傻大个谁也不怕,可就怕了这英俊少年,他大嘴一嘻,叫道:“傻兄弟,你有话快说,说完让傻大个替他们把胡子刮了。”

说完,身后退两步,站在少年身后。

那铁冠道人看了白发道人一眼,向少年说道:“这是敝师叔天元真人,你有话向他老人说罢!”

少年闻言,心中一惊,想起以前曾听师父说过。天机、天玄、天元,合称武当三剑,三剑合璧,天下无敌,江湖中并有一首歌谣:“三剑合,寒光射斗牛,八十一手连环使,风云变色鬼神愁。”就是对三剑的赞语。

但这三剑平时很少会合一处,天机真人身为掌门,不能轻易远离,他的两位师弟,终日分别浪迹江湖,很难碰头,这次想是因为对付这莫知深浅的黑衣教,才一齐赶回。

少年双手抱拳,说道:“原来是天元前辈,晚辈孙兰亭,特来贵山寻找家师神龙尊者谷桑田。”

他在半年以前,于金发蛮婆处听得今日他师父必支援武当派,因此特地赶来相会,那知神龙尊者谷桑田因武当派名望太大,不便明着相助,准备在午夜时再来暗中施援,以致使他们一行和武当派生出许多误会。

白发道人闻言怒道:“你师父并未到本山,为何到此寻他,你们连挑本派三处暗桩……”

说着向傻大个一指,继续说道:“又敢妄携武器闯过解剑岩,这分明是与本派为敌,想必是受黑衣教的指使差遣,到此扰乱。”

旁边铁冠道人插口说道:“师叔,别听他胡说,这小子已练成传音入密的功夫,怎么会是谷桑田的徒弟?”

天元真人闻言,心中一惊,不由又把孙兰亭打量了一遍,见他神光内蕴,气定神闲,还真摸不清他的深浅,见他年纪甚轻,却不信他会有这等造诣。

孙兰亭道:“晚辈等一路前来连遇贵派人阻饶,一口咬定我们是黑衣教徒,不由分说,因此我们把贵派门下点倒,并未伤害他们,一个时辰过后,他们自会醒来,前辈乃武林奇人,必不致如此武断,现在晚辈再辨说一次,我们和黑衣教绝无关连,信不信就在前辈了。”

天元真人道:“就算你们与黑衣教无关,妄携武器强闯解剑岩,本派就能放过你们!”

孙兰亭剑眉,朗声问道:“此地名称解剑岩,指的是剑,为何包括所有武器?”

天元真人答道:“这是本派历代遗留下的规矩,并非由我们这一代创始!”

他一眼看见那姑娘身边有一个童子手捧一支带鞘的长剑,用手一指,继续说道:“你看,好不是一支剑么!”

孙兰亭道:“如来人不肯投放武器,又当如何?”

天元真人历声说道:“除非把武当派消灭,否则不死必伤。”

孙兰亭双拳一抱,说道:“请恕在下不知贵山规矩,家师既不在山上,晚辈等告退好了。”

天元真人喝道:“你们休走,既已带剑闯过解剑岩,就得依本派规律办理!”

孙兰亭剑眉一剔,俊目含威,说道:“我们并非武当门下,岂能受你们的规律制裁!”

天元真人一阵冷笑,说道:“如不接受制裁,罪加一等,不信你就试试。”

孙兰亭闻言,心想这武当派也太骄横了,听他口吻,似乎他们武当派的规定就是武林中的规律,真乃岂有此理!

但旋又想道:“他们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且又与师父同是黑衣教的敌人,不可因此与他们翻脸。”

想罢,语气缓和的说道:“既然如此,在个命他们把武器投至岩下,待下岩后再行拾回,晚辈失礼之处,尚祈原谅。”

天元真人笑道:“你们连挑本派暗桩,又藐视本派规律,事情可没有这么容易解决,既然如此,山人从轻处理,那支长剑及这柄菜刀一律没收,你们不分男女,一律由此地跪行下山,以为后来者戒。”

孙兰亭不由怒道:“好骄横的武当派,在下平日对你们甚为仰慕,今日一见,原来如此。”

天元真人怒道:“好小子,你敢出口污辱本派,就是你师父谷桑田也不敢如此放肆,今日待山人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

天元真人平时并不如此蛮横,只因方才傻大个几乎把他肚皮气炸,又听说山下门人弟子有数人被他们点倒:后又见他们强闯解剑岩,正如火上加油,存心立威。

傻大个在孙兰亭身后,见他们说个没完,等得不耐,一声大叫:“傻兄弟闪开,待傻大个把这些男人切了。”

说着,就把大切菜刀在一块大石上磨了磨,“嚓,嚓”连声,磨得星火四进,声势吓人。

一转头,看见身旁地上另有磨盘大一块山石,他大眼一转,也想出一个主意,右脚用劲将山石一挑,叫道:“砸你这个长白胡子的老男人!”

那块大石被他一挑,直向上飞起约两丈多高,“噗咚”一声,傻大个因右腿用力过猛,把带自己带得摔了个仰面朝天他虽跌倒,切菜刀可没撒手,躺在地上“哇呀呀”一阵大叫,震得四山皆鸣。

那知那块大石飞起空中,又直向下落,正向他身上砸下,傻大个心中一急,大切菜刀一抡“叭卟”的一声大石又被甩出,左边那条山径上, “轰隆”连声,顺着山径向下滚去。

傻大个左手撑地,将身立起,伸出大手向天元真人一指,大叫道:“好,你这老男人,意敢用石头砸咱傻大个,待咱先把你切了。”

大切菜刀一抡,迈开长腿,就想上前动手。

孙兰亭右臂一伸,把他拦住,说道:“傻大哥且慢动手,小弟尚有话说。”

他身后两个老者,一齐喊道:“孙少侠,别和这老杂毛白费口舌了,干脆咱们闯到云霞宫去,寻他们掌门人去说个明白。”

那少女在舆台之上,不言不笑,她是存心想看看孙兰亭的真功夫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这时天元真人一阵冷笑,说道:“云霞宫岂容尔等乱闯!”

语罢,转头一声大喝:“摆阵!”

人影纵横,他身后九个中年道人立以一人为阵眼,其余八人各依休、生、伤、杜、景、惊、开八门站定。紧接着“呛啷”连声,各将长剑出鞘,静以待敌。

这就是武当派闻名江湖的“九宫连环夺命剑阵”它以八门配合九宫太乙遁甲等数,阵式发动时,变化莫测,确是厉害无比。

正在这时,山下蓦地语声嘈杂,涌上许多人来,来人约有三四十人,走至解剑岩下,已看清岩上景况,并未立即闯上岩来,只由人群中走出三个中年人,用手向岩上一指,喝道:“上面不老神君刘灵虚的奴才们下来,巫山神女峰你们妄杀无辜,今日就是你们遭报授首之日!”

原来孙兰亭一行人赶来武当,沿途已被武林人发现,因那资助不老神君刘灵虚和蒙面人在巫山神女峰比武伤人的事,武林中人无人不恨之入骨,这李见刘灵虚不在,正好报仇雪恨,就由鄂北三杰曾氏弟兄率领着鄂北群雄,一路寻来,正好在此追上。

笔者写至此处,必须将现在的事暂时按下慢表,先把孙兰亭为何坠崖未死,又为何与不老神君的女儿及众人一起到此的经过补叙一下。

且说那晚孙兰亭在排云洞前被身后涌来一股劲力推下崖去。崖下是万丈深涧,他愈落愈速,几次在空中提气轻身,仅略缓一下落势,仍继续向下落去。

他临危不乱,虽知生还无望,仍随时注意四外景象,以至获得一线生机。

他曾巧服蜴宝,能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崖下虽黑,仍是看得分明。

只见崖壁丛草,像激流般的向间顶上移去,越移越速,最后如星飞电掣一闪而过。

蓦地,他发现下面有一个黑点,眨眼已至身前,却是—株斜生地崖壁上的古松,急忙顺势一捋,正好抓着,顿觉落势一缓;紧接着“喀吧”一声,因落劲太大,意然将那捋着的粗枝冲断,又继续向下落去。

他把手松枝丢去,这时距离涧底渐近,突见底下远处又有一个黑点,幌眼已至脚下,面积甚大,不知何物。

猛觉全身一震,一座天然生成的滕盘,已被他身子砸穿,身上一阵剧痛,落势又缓了许多。

这时只见涧底如飞的向脚下迎来,心知生死就在这呼吸之间,百忙中,使出全身劲力,用腿向崖壁上一登,“克里叭嚓” “噗咚”一阵乱响,身上一凉,接着一个大震,人便昏迷过去。

昏迷许久,突觉脸上毛茸茸的极为难受,缓缓睁开双眼、阳光刺眼,这时他神志尚未清醒,本能的又把双眼闭上。

稍停片刻,觉得那毛茸茸的东西又在脸上移动,·这次神支已清,睁睛一看,只见一只猿猴蹲地身旁,正用鼻子在他脸上不停的嗅着。

他霍的坐起,全身一阵剧痛,立时头昏目眩,又向后倒下。

那只猿猴见他身体移动,竟不骇怕逃走,反“吱”“吱”连声,喜得在地上连翻了两个筋斗!

又停了片刻,孙兰躺在地上,向上看去,天上一片蔚蓝,阳光正由崖上斜射而下,他久住此山,知道那是东方,现在时刻,约为已时。

游目四外一看,地上一片猿尸,在不远处,有一条小型瀑布,激起一道湍流,经身旁向低处流去,自己正卧在一洼浅水之中。

原来救了他性命的就是这条瀑布。

他在落到涧底时,双足向崖壁上一登,又将落势卸去不少,直向一株大树上落去,穿过大树,落在一个深水塘中。

那瀑布冲起的激流也恰好流过水塘,他人落水中,被激流向横处一冲,落势卸尽,就这样他仍被直冲塘底,碰在一块石头上,昏死过去。

后来又被激流冲力卷起,在水塘中打了几个转,顺着水势,向下游飘流而去。

正飘流间,突由崖上跌下几具猿尸,落在激流内,这些猿尸,冲势极大,砸得水花四溅,连起几个急旋,将他甩出主流,落在浅水滩中,因此,他得免一死。

这也是他命不该绝,才会有此种巧合。

孙兰亭见身在水中,甚是难受,强提着一口气,手足并用,爬出水外,躺在一堆碎石上,那猿猴仍不离去,跟着跃到身旁,双爪连挥,口中“吱”“吱”直叫。

他不知这猿猴是何用意,闪目向它望去,见它左爪中红光一闪,似乎持着一物,细一察看,心中一惊!这红光不是他物,正是崖上那几个老魔头舍死忘生想夺取到手的那支人形芝宝,不知何故,竟落在这只猿猴手中。

猿猴用右爪向他连比,他一眼看到这只右爪,又是一惊,只见右爪上,疤痛宛然,有四指似被利刃削去。猛的想起,这猿猴竟是那天和王梅霜在“无字神碑”旁所遇到的那只老猿。

老猿又向他比了一阵,见他不懂,急得连翻两个筋斗,突然腾身一跃,竟蹲在他的腹部之上,左爪向前一送,将那支芝宝直向他口中塞去。

孙兰亭并未张口,头一偏,说道:“此物应你所有,不可叫我服用。”

老猿见孙兰亭不肯吞服,圆眼乱翻,抓耳挠腮,神态十分焦急。猛的向前一跃,又骑到孙兰亭颈上,一阵猴骚,薰得孙兰亭非常难受。

老猿右爪一起,将孙兰亭的头按住,左爪猛送,将那支宝强行塞入他的口中。

孙兰亭立觉一股清香,直通肺腑,无奈何,只得嚼了嚼咽下。

老猿见他吃下,喜得一声长啸,由他颈上一个筋斗倒翻下去,几上纵跃,攀到崖壁上一株松树横枝上,蹲在那里,一双猴眼向孙兰亭不住乱翻。

孙兰亭一声轻叹,想道:“猿猴尚知报恩,人如无情义,真是禽兽不如!”

再转头向那松树上望去,已不见那老猿的踪影。原来这老猿在排云洞前被火一惊,随着猿群向中外逃去,正逃窜间,“叭哒”一声,在它面前跌下一个人来,它一眼见这人手中拿一支芝宝,探爪一捞,夺到爪中,因恐其他猿猴夺取,急放腿疾,顺着山势逃跑。

后来被刘灵虚及夏侯云二人追得走投无路,连窜带滚的迂迦着翻下崖底,又乱窜了一阵,看看见不远浅水中卧着一个,这时它对人类极无好感,仅猴眼向那人翻了一下,又继续向前窜去。

山风陡起,老猿霍地停住,张目四望,一阵乱嗅,嗅到一种熟人气味,由那浅水处顺风吹来!

猿猴记忆甚强,嗅到这阵气息后,一声猿啼,急向水边跃去,围着那人一阵乱嗅,喉中发出阵阵低啸,似乎十分悲伤。

不久,天已大明,红日渐升,老猿并未走开,一直守候到孙兰亭醒来,将那支芝宝定给他吃下后方始离去。

孙兰亭知老猿已去,几次想强行坐起,均因剧痛眩晕倒下,猛地全身一阵抽搐,又由石上滚入浅水中,再也无气力爬出了。

越是这样,时间越慢,好不容易,日已西斜,心知天黑在即,更加焦急万分。

蓦地一片黑云由崖上飘过,不久,又是一片飘过。

黑云越来越大,渐渐布满空中,斜阳已被黑云遮没,涧底顿显阴暗;孙兰亭心知这蛮荒之地不像中原北部,冬季除山顶降雪外,山下却是雨多雪少,如一旦降雨,山洪暴发,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一滴,一滴的雨,开始稀稀落落的降下。

山风开始怒吼,雨点逐渐加大,渐渐变成急风骤雨,雨势越下越大。

涧底流水也渐渐由狭变宽,由浅变深,由清水变成浊水。

孙兰亭咬着牙,手足并用的移动过几次身体仍逃不过流水的侵袭。

风更劲,雨越急,突闻远处轰隆连声,如同万马奔腾,又似连珠巨雷。

这声音好快,乍闻时距离甚远,刹时即已到达,孙兰亭知道这是山洪暴发,马上就要淹没满坑满谷,这山洪冲劲极大,经过处,无论草木沙石,一卷而空,能使山坡崩裂涧底变形。他心中一急,不顾疼痛,急向高处爬去,正爬间猛觉一股暖流,由丹田上冲,瞬间布满全身,通体舒服,疼痛尽失。

这时他不及思索,一声长啸,急拔身而起,斜向七八丈高处崖壁上一块巨石上落去,身子拔起,一股浊流已轰轰隆隆的由脚下奔腾而过。

他落身石上,低头一看,暗喊一声:好险!

这时那股暖流在全身转动不停,心知是那人形芝宝在腹中发生作用,但它究竟有何效用,他仍是一无所知。

雨势仍未停止,洪水渐高,石上已非安全地带,他游目四顾,四外灰蒙蒙地一无所见。

仰首上视,头顶上约五丈处有一株古松,在雨中如同神龙探爪,灵活欲飞。

急提气轻身,向松上跃去,到达后,攀至树顶,寻了一个枝干茂密处,盘膝坐下,立即双目内视,凝神调息,使自己真力与那股暖流运行合一,不久,心境明澈,渐渐进入无我之境。一夜风雨,把四山洗得清新明丽。

名处银龙倒挂,湍流如练,被晨曦反射出七彩毫光,绚烂耀眼。

崖壁上那株古松顶端,正有一团浓雾。包罩着,不散不动。

清风徐来,那团浓雾逐渐飘散,露出一个垂目跌坐的英俊少年。

这少年面上莹光隐现,端坐不动,一看便知他已练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内功最高境界。

方才那团雾气,就是少年身上发出的热力,将他衣服上的水气蒸发,这时他身上已点水俱无,甚是干燥。

又过片刻,少年双目缓缓睁开,见眼前一片朝气,心中舒泰异常,身形未动,仰面一声长啸,声音清越悠长,如同风鸣长空,长久不断。

少年惊噫一声,似乎不相信这声长啸是自己发出。

又是一声长啸,是草木瑟瑟,四谷齐鸣,果然,一点不假,啸声确是自己所发出,不由心中大喜。

他由树上一跃而起,一式“飞鸟投林”,直向涧底射去,这时山洪早退涧底又恢复平时状况。

只见他,身在空中,双腿一登一拳,已如柳絮般轻轻飘落涧底。

少年见自己轻功也已进步如此,心中又是一阵高兴。

落地后,双臂一圈一送,猛然吐气开声,“嘿”的一声,对着五六丈外一块大石,施出他尚未练成的“三清一气神功”

这“三清一气神功”才练不久,练成后究竟有多大威力,他并不知道,仅知“痴情秘谱”上写有一段:“此功如用于攻击,动必伤人,非万不得已,不可施出……”

他掌才推出,奇迹出现,就见眼前飞沙走石,威势惊人。

掌风才离身不远,轰隆一声,竟一变为三,当中一股掌风进行较慢,左右两股却神速无比的向左右来了一个大迂迦,卷起三道沙龙,分向那块大石前、左、三个方向同时击到,因掌劲所来,方向不同,到达时,彼此冲击,发出连声暴响,声如巨雷,威猛无伦。

一阵石雨过后那块大石竟已踪影俱无。

少年见状,心中一怔,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细看一遍这才相信确实没有看花了眼睛。

他见这最难练的“三清一气神功”,竟在一夜之间,不练自成,那“痴情秘谱”由现在起算是全部练完,心中一乐,又是一声长啸, “噗”的一声,一只山雀,由空中震落,原来他无意间竟将“雷音震脉”揉进啸声之内。

这少年是何人,谅读者诸君早已了然,正是那昨夜坠崖几乎丧命的孙兰亭。

孙兰亭心中一高兴,立又腾身而起,跃登崖壁,手足并用,不久,已攀登崖顶,又到了排云洞前,只见猿尸遍地,不禁心中一阵凄惨。

由洞外向洞中望去,那株仙芝早巳枯萎。走进洞内,自己零星衣物均在,急用手向身上一摸,贴身所放各物均未遗失,那本“痴情秘谱”。包在油布包内,亦未湿毁。

现在,他开始计划今后的行止。

王梅霜已四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不知她们师父是否已经回山,何不去探看一下她们业已回山,这突然的探望,必使她大吃一惊。

想到此外,眼前立时浮起一个娇美的倩影,他脸上露出一层笑意,笑意中含有无限的相思及骄傲。

又想道:和王梅霜见面以后,马上到大巴山乾元峰去看师父,把练成的神功演给他看,师父看了一定很高兴,然后再陪同他老人家去支援武当派,沿途也可顺便探访父母生死的消息。

主意一定,将洞中遗留物品,一律包入小包袱内,往身上一背,走出滴外,一阵黯然,陡起心头,因他在洞中居住日久,一旦离去,心中不胜依依。

才走了约四五步,猛地一阵头昏,向前跄踉了一步,心中一惊,不知何故。

又是一阵眩晕,翻身跌倒,顿觉气血运行加速,全身如醉,一霎时眼前一黑,昏迷不省人事。

原来,这正是人形芝宝药力第二次发散,开始替他脱胎换骨。

人形芝宝确是千载难逢的一种仙物,一般人服下后,能治百病,延年益寿,练武的人服下,能立愈一切内外伤,并能增加两甲子功力。

但它有一缺点,使人增加功力,不是一次生效,而要分作三次。

第一次是服者必须坐在水中,用自己真力与药力混合,运转十二层楼后,马上就能增加全甲子功力,如不是坐在水中,服者必被药力腑焦黑,死在非命。

第二次是在服下十二个时辰后,昏迷甚久,脱胎换骨,醒后可以增加功力三十年。

第三次是在服下六个月后,又昏迷一次,醒后又可增加三十年。

昨夜孙兰亭因坐在雨中,恰与药力用法相合,这也是天缘凑巧,合该使他成为武林中的一朵奇芭。

不知过了多久,孙兰亭缓缓醒来,睁目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急用手在大腿上拧了一把,觉出甚痛,知道不是做梦。

记得自己眩晕是在排云洞前,这是何处,竟这等华丽难道是神仙洞府不成!

但见此刻自己正卧在一张檀香木制成的床上,织锦的被褥,厚软滑暖,一种檀香与脂粉香混合的香气,使人欲醉。

四外帐幔,均系丝绒制成,地上铺着羊毛织花滚毡地毯,屋顶挂着八角垂穗玻璃灯,所有家具均是雕镂精致,形式高雅,室内光线柔和,一片幽静,华丽中又透着一种神秘感。

孙兰亭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抬右手,放在嘴边,张牙向手背狠狠的咬了一口,忽听床尾有人“噗吓”一笑。

急翻起身向脚头望去,见床尾一张梨木椅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女,那种幽静雅淑的气质,如同一枝白莲卓立水中。

他心中又是一惊,急由床上一跃而起,那知这一跃,竟身不由已,直向屋顶撞去,头碰在梁上“登”的一声,又行跌下,急忙提气轻身,双腿一垫,已站在地毯之上,弄了个面红耳赤,怔在当地。

那少女见了,并未再笑,幽幽地问道:“你醒啦!”

孙兰亭急抱拳说道:“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此是何处?”

少女向他凝视片刻,自语的说道:“这就奇了,你一个月未进饮食,现仍如此精神焕发,不知何故?”

孙兰亭惊道:“难道在下昏迷了一个月不成?”

少女答道:“正是。我们又看不出你是何病症,始终不敢用药,好不令人焦急。”

语罢,幽幽地一声轻叹。

孙兰亭蓦地心中一惊,觉出这少女无论一言一叹,均能使人生出一种同情及不可抗拒之力,他这时功力已非昔比,这种意识仅在心头一闪而过。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这时,忽听门外有个苍老声音问道:“姑娘,那姓孙的小子醒来没有?”

孙兰亭觉得声音好熟,又想不起他是何人,心中想道:他既知我姓孙,必是熟人,但听他语音,似乎对我并无好感。

少女在屋中答道:“才醒过来。张大哥,你们请进来。”

室门珠帘微处,进来两个老者。

孙兰亭一看,又是一怔,来人竟是长随不老神君刘灵虚身边的那两个老者。

这两人从小就跟着刘灵虚,全身的功夫也是刘灵虚教成,因限于天赋,武功仅能到此为止。因此他们与刘灵虚名虽主仆,实同师徒。这少女从小就是他们一手抱大的,所以对少女并没有什么避讳。

两个老者进屋后,一人指着孙兰亭说道:“你这小子好运气,幸亏遇上我们姑娘,如果遇上咱们老哥儿俩,谁有功夫管你这个闲事,不加上一掌要了你的命就是你的运气了。”

另一个老者说道:“我们姑娘在这里守了一个月,茶饭无心,几乎病倒,今后姑娘如有个好歹,别怪我们心狠手辣,非收拾你这小子不可。”

孙兰亭见这二人口出一不逊,不由有气,但人家是自己救命恩人,不便恶言相对,听说这少女在自己身旁守了一个月,不由向少女投了一敝感激的目光。

少女见了,又是一声轻叹,幽幽地说道:“你们俩怎么啦!又这么蛮横!”

—个老者说道:“姑娘,你不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人,专门挑拔事非,那次在峨嵋下院,我个曾亲眼看到他想挑引他师父神龙尊者和朱漱泉大打一场。”

孙兰亭道:“那次在下是受人之愚,才会发生那种错误。”

另一个老者说道:“好啦,别说了,你这小子已经醒了,再无他事,快滚吧!”

少女在旁边说道:“无心之过。不能算错,他方才醒转,身体尚未恢复,岂能马上叫他离开,你们俩别管好不好。”

两个老者不敢过份和少女顶嘴,闻言哼一声,未再发开口。

少女指着两个老者,向孙兰亭介绍道:“这是张龙张大哥,那是李豹李大哥,他们都是山野之人,方才言语冲撞,孙大哥请勿介意。”

孙兰亭道:“救命之恩,谢尚不及,焉敢介意。不知姑娘是刘神君何人?此处是在何地?”

少女答道:“小妹刘幽香,刘灵虚正是义父,此处是在四川西北岷山之中。”

那两个老者见少女张口就将姓名告人,又和人家兄妹相称,气得一声冷哼。

孙兰亭见此情形,知道不便久留,乃向刘幽香一揖到地,说道:“在下身体已全恢复,大恩不言谢,就此告辞。”

刘幽香闻言,一脸幽怨之色,说道:“孙大哥慢行,请稍进饮食再说。”

螓首微转,娇声向门外唤道:“月儿进来!”

应声由门外进来一个稚龄小环,问道:“姑娘何事?”

刘幽香道:“叫他们将准备好的参汤先送上来,再准备酒席—桌,不要过份油腻。”

小环走后,刘幽香又向两个老者说道:“烦两位大哥通知爹的四大长随,四大车夫及琴棋二童一声,叫他们马上准备出发远行。”

张龙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刘幽香道:“准备饭后到江湖上寻爹去”

李豹说道:“寻找山主也不忙在一时,何必今日就急着启程。”

说完,狠狠瞪了孙兰亭一眼。

刘幽香道:“两位大哥既不愿离山,不去也罢,小妹自会率领他们前往。”

李豹急道:“姑娘决定要走,我们老哥俩不跟着去也不放心,可是山主在那小店中曾说过,姑娘如有什么事,应先和我们商议商议,这是山主怕姑娘吃亏才作的决定,我的意思是叫这小子先走,并不是不愿意跟着姑娘去。”

刘幽香幽幽的说道:“既然两位大哥如此说法,那就不劳两位去通知他们了,小妹决定自己到江湖上去游一番,如找到爹后,便和爹一同回来。”

张龙等已知姑娘芳心已属意孙兰亭,怕她真的私自出走,山主回来,不好交待,同时刘幽香说话是那样种楚楚动人之状,也使他们不忍再拂逆她的意思。

张龙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别多心,我们马上去通知他们准备就是。”

语罢,两人就向室门外走去,才走到珠帘边,张龙突然停步,转头向孙兰亭道:“小子出来,到外间厅房去坐,这可是咱们姑娘的秀房,你睡了一个月还没睡够么!”

孙兰亭应了声“是”,立起身来就想随之走出。

刘幽香玉腕一伸,将孙兰亭拦住,向张龙说道:“张大哥,你别管,我还有话问他呢!”

张龙轻哼了一声,揭开珠帘向外走去。

孙兰亭听说这是姑娘的绣房,非常惶恐,向刘幽香说道:“不知这是姑娘的香闺,真是罪过。”

刘幽香浅浅地一笑,说道:“这是我们愿意叫你在这里养病的,何罪之有。”

孙兰亭问道:“方才听姑娘所言,神君是否不在山中?”

刘幽香答道:“我爹早就离山办事去了。”

这时小环端进一盂参汤,放在桌上。

刘幽香道:“病后必须进补,快把这盂参汤饮下。”

孙兰亭真是饿了,不再客气,端起参汤,一饮而尽。

饮罢,刘幽香问道:“孙大哥,你今后准备何往?”

孙兰亭答道:“原准备先到大巴山去看望家师,如今病了一个月,家师想已离山,现决定先到武当派去办一件事。”

他觉得支援武当派的事要守秘密,故未明白说出。

刘幽香高兴地道:“久闻武当山乃张三丰祖师修真圣地,正好随你去瞻仰一番。”

孙兰亭一听说她要同去,不便拒绝,只得说道:“此去颇多凶险,姑娘最好不要同往。”

刘幽香幽幽地说道:“既有凶险,你一个前往,小妹更不放心了,小妹现决定,随你同去,以便助你一臂之力。”

二人正在闲谈,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只听张龙在院中说道:“本山有警,姑娘你别出来。”

接着李豹说道:“姓孙的小子,你可以出来了。”

孙兰亭一言未发,急向他们外跃去,揭开珠帘,走到外厅,因事出仓促,不及细看,但觉厅中布置高雅,非常华丽,走出外厅,院中花木扶疏,甚为干净,抬头一看,杓星南指,时近二更,心中想道:“何人大胆,竟敢至不老神君处扰乱!”

忽听刘幽香在身后说道:“你病才好,不可涉险动手。”

孙兰亭尚未答话,二老已由院中暗处跃出,急道:“姑娘你怎么出来!”

身形闪动,一左一右将刘幽香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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