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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关外人妖

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自登此断崖,已然相信姑娘,这只是予以证明在下对姑娘的信任吧!”

黑妞双眼中光芒更亮道:“你当真这样信任我吗?”

竺瑞青立即点了点头。黑妞接过了五佛与短剑后,一声娇叱地扬手一剑,朝他斜肩劈落,猝然生变,竺瑞青只惊得魂魄皆飞。

二人仅仅一手之隔,黑妞出手又迅捷异常,仓卒之间,错非身怀绝世武功的竺瑞青,相信任何人也无法闪避。

只见他猛然场身疾旋,施展开移形换位的上乘轻功,倏忽之间,平飘出一丈七八,只是,他竟忽略了身后竟是千丈断崖,待他发觉时,身子已然凌空往下坠去!

竺瑞青这一惊更非小可,但他却能於这危急之间,猛然提气,凌空拔起丈许高,飘身朝那绳缆上落去,欲借绳缆上垫脚,纵回断崖,再从黑妞手中夺回“玉佛令”及剑令等二宝。

可是,眼看脚尖已沾向绳缆,忽觉银虹一闪,足下登时踏空,当下再也提不住气,一个身子直坠而落。

原来,黑妞已及时挥剑,斩断了绳缆,使他无法借势纵回,跌落千丈断崖。

星光闪烁,山风呼呼,断崖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冷笑,黑妞猛一旋身,断崖上已站着个翩翩美少年。

只是精神十分委靡,敢情这来的竟是风流了一整天,刚刚逃脱白妞料缠的白麒麟,却听他冷冷的道:“你这件功劳可真不小!”

黑妞对白麒麟,从不假以任何词色,只听她冷冷的道:“有什么功劳可言,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白麒麟诡异的一笑道:“是谁出的主意,在这下面张网?如若下面没有网,这个混蛋不是就非死不可吗?”

他说毕,见黑妞并没答话,遂挨近前去,伸手就摸黑妞的脸,口中且道:“何必这样装腔作势,我白麒鳞难道还会辱没你吗?”

黑妞退了一步,脸色一沉道:“我希望你尊重一点,这里可不是你们幽灵教的地方?”

白麒麟一声怪笑道:“什么地方对我白麒麟都是一样,只要不被我抓到把柄!”

黑妞一怔道:“你看到了什么?”

“非但看到了!而且还听到了!”

白麒麟一脸洋洋得意之色,接着又道:“再说明白点,纵然我往上报,得不到什么好处,可是,下面那张网,就是我白麒鳞所管,换句话说,我高兴要他活就活,不高兴我就一刀………”

黑妞一凛,不禁脱口惊叫道:“怎么样?”

“怎么样?”白麒鳞一声怪笑道:“我就斩断吊索,让他跌下千丈绝谷去!”

黑妞一听,脸色顿变,忽觉一只手臂,已搭上了她的香肩,黑妞微微一震,终於忍住了,没再躲开。

白麒麟伸手接过她手中宝剑,黑妞也没有坚持,这可大出他意料之外,也决没想到黑妞今天这般顺从,居然丝毫不加反抗。

戒备一除,淫心大动,微微一扳,已将黑妞搂在怀里,贪婪的嘴,已亲到黑妞的粉腮上。

他也就刚刚臭到那兰馨香息,忽见他双眼一瞪,口张得大大的却没有叫出声来,脸上肌肉一阵抽动,汗出如雨,神色利时苍白如死。

黑妞一声冷笑,轻轻一推,白麒麟已仰身倒下,这时方始看出,黑妞手中紧握着竺瑞青交给她的那柄,长仅五寸的短剑,却已将白麒麟开膛破肚,只见他倒在地上一阵抽搐,终於魂游地府,一命鸣呼!

白麒麟没死在大海中,而死在雁荡山黑妞的手里,这也应该是他作孽一生所得的报应。

黑妞见他已死,仍恨恨的道:“若非怕惊动别人,我一定把你凌迟处死………”

黑妞话未说毕,又听一声冷笑道:“还是把我给惊动了,你看该怎么办?”

黑妞回首一看,身后站着个身形瘦长,尖脸削腮的少年,只见他鼠目灼灼,嘴角上挂着一丝阴险毒恶的冷笑。

黑妞一惊,魂飞千里,原来这少年正是白麒麟的师兄弟………阴险恶毒万分的甘茂亭。

这真是怕什么就有什么!适才白麒鳞的到来,黑妞已然瞥见,只不知是什么人,故此蓄意的将竺瑞青逼下断崖。

因为她明知断崖下有网,决不至会有差错,待来人去后,再将竺瑞青从断崖下放出来。

那知,来的竟是色中饿鬼白麒鳞。

白麒麟声言曾听到她与竺瑞青的对话,辞意中非要逼着黑妞顺从他不可。黑妞为势所逼,万般无耐,只得杀他灭口。

她本该及早将白麒瞵一掌震下绝谷,则万事皆休,却因白麒麟曾拥抱她的娇躯,曾吻过她的香腮,使她深痛恨绝。

她要亲眼目睹他痛苦的死去,方能甘心,那知却因此惹下了大祸。

面对着甘茂亭,黑妞心中寒意直冒,因为甘茂亭在他们小一辈的十数人中,武艺最强,功力最高,幽灵指更是威厉惊人。

而且为人更是阴险恶毒至极,曾被白麒鳞称他为“赤链蛇”,他居然默认,且得意至极。

这时,甘茂亭似乎已看出黑妞心中畏怯,遂笑笑道:“姑娘不必害怕,白弟或许也是死有余辜,不过要看怎么个说法!”

黑妞心知甘茂亭为人极为狡滑,决不会像白麒麟般色令智昏,容易上当,而且心计最深,纵有所求,他也不会自己说出。

不过,她也想到,甘茂亭上山稍迟,根本不可能知道竺瑞青将那“玉佛令”及“剑令”交给她的事。

或许他连竺瑞青已上山的事也不知道,只是欲以此作威胁,对她有所不情的要求,心中电似一转,已决定牺牲一切,遂道:“甘兄是否有什么条件,当面请说!”

甘茂亭阴险的一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人,小兄佩服之至,假如需要小兄代为保密,当然必须有个交换的条件!”

黑妞自以为所料不差,她既是决心牺牲一切,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遂道:“什么条件,甘兄但说何妨?”

甘茂亭微微一笑道:“小兄先请问一声,崖下网中被擒的是什么人?”

黑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甘茂亭已知崖下网中有人,但她却不敢说谎,因为这是无法隐瞒的事,非但无助於竺瑞青,或许反会因此将他害了,遂据实答道:“崖下网中是刚才被我断缆逼坠的竺……”

“竺瑞青是吗?”甘茂亭急声追问!

黑妞无可如何的点了点头。

甘茂亭又惊又喜,展颜笑道:“小兄已揣想到或者是他,想不到果然是他,现在小兄这交换条件,就是请姑娘将他私下里交给小兄处置,姑娘认为可以吗?”

黑妞心中一凛,这可比占有她的身子,更使她感到惊惧。

因为她少女芳心之中,也正在私下暗恋着竺瑞青,二人虽一面之缘,可是竺瑞青已使他倾幕万分,以致肯为他牺牲一切。

而竺瑞青与甘茂亭又正是活寃家,死对头,一旦交到他的手里,竺瑞青岂能还有命在?

黑妞心中惊骇未已,却已想到了拯救竺瑞青之法,遂哈哈的一笑试探着道:“甘兄难道想将姓竺的身上两枚派令占为已有吗?”

甘茂亭十分轻松的笑道:“小兄倒不在乎这两枚派令,不过,姑娘若有所需,小兄当取而献之!”

黑妞听得大骇,显然甘茂亭心目中,为的只要取竺瑞青一命,遂道:“将那姓竺的交给甘兄,自无不可,不过,家师欲夺取那两枚派令,甘兄必须将那两枚派令取到手,使小妹在家师面前得以交待,方能任由甘兄处置!”

甘茂亭欣然的道:“这个当然,令师得此二物后,小兄还有媳妇等着成亲呢?”

黑妞心中暗笑道:“少林寺的玉佛令以及武当派的“剑令”,已在本姑娘身上,你怎会再取得到它?饶你甘茂亭狡滑如狐,也叫你尝一尝姑娘的洗脚水,遂道:“在此二枚派令尚未到手前,你绝对不能加害於他。”

甘茂亭毫无不愿之色的一笑道:“姑娘放心,小兄决不会自毁好姻缘,请姑娘领路吧!”

说毕,飞起一脚,将白陈麟踢飞出断崖数丈远,落下千丈绝谷。

他与白麒麟份属师兄弟,往日亲如手足,为一已之私,意然不顾些许师门情谊,可见甘茂亭的心肠,是如何的狠毒。

黑妞见他此一举动,心中也不禁一寒,但她却有恃无恐的,走到适才千山一老隐身的山石旁,在巨石上微微使劲一推,巨石立即移了开来,石后原来竟还有个石洞,洞中可以看到一级级往下落去的石阶。

就听甘茂亭道:“白弟始终不肯告我停身之处,原来还有这么个机关!”

黑妞一听,不禁大为后侮,甘茂亭原来是为跟踪白麒鳞,方无巧不巧被他撞及此事,而且他虽知道崖下设有网,却不知机关所在,如若她坚持不允,他也无法!

黑妞领先走下石阶,约经四五十级后,已停身在一个三丈来宽的石洞中,并有一个丈许方圆的洞石通往绝壁。

在洞口处外悬着数条粗绳,绳下面当然是网,往那数绳挤聚在一起看来,分明网已被触动收拢!

黑妞至此回身道:“甘兄,你将那小子弄上来吧!”

她叫甘茂亭动手的意思,是想自己一旁监视,甘茂亭若起歹心,对竺瑞青有所不利行为,她就先行出手发制人,不惜将这狼心狗肺的甘茂亭也一并除了!

可是,她这话未说完,回首身后,却已不见了甘茂亭的影子,心中一愕未已,头顶厉风,猛罩而下,烕势骇人至极。

黑妞吃了一惊,晃身疾闪,往前纵出,可是,身形未稳,阴风劲气,又已袭至后心,黑妞本不知暗袭者何人,还只道是竺瑞青已然脱困,不知她的一番苦心,对她怀恨,欲加以报复。

如今一遇这缕阴风劲气,即知是甘茂亭得自鬼婆婆沙素灵独步武林的幽灵指,不禁心惊胆颤,花容失色,欲待再闪,那里还来得及。

但觉肩井穴上已被阴风劲气袭中,通体一颤,登时委顿倒地,尚幸只是麻穴,知觉未失,仅仅四肢无法动颤,亦无法说话。

随见甘茂亭来至她的身前,对她阴险至极的一笑道:“你这贱丫头,居然还想干涉甘家少爷,你简直是做梦,我非但要取那小子的生命,也要夺取那两枚派令,我甘茂亭得此二物,还要怕谁,而且我同样也有武林称尊的野心!”

黑妞心中暗道:“万幸,他到底不知,那两枚派令在我身上!”

随见他趾高气昂一脸不可一世之色,彷佛这整个寰宇即将踏在他脚下般。

蓦地,甘茂亭一双色迷迷的鼠目,射出逼人的炯炯精光,在黑妞胸前高耸的双峰间瞟来瞟去,似已逗起了他的淫念欲火。

黑妞一见大骇,甘茂亭若是不顾一切的对她施暴奸淫,那真是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理,何况她已失去了呼唤的能力。

不过,她最感害怕的还不是失身於他,而是她的衣物一除,那“玉佛令”及“剑令”!定为甘茂亭这贼子所得,也势必在江湖上掀起无边的腥风血浪。

眼看甘茂亭鼠目射出焰焰欲火,正往她一步步逼来,只骇得她神魂皆飞,险险昏了过去。

甘茂亭他此刻是否当真已欲火难耐?诚然,黑妞肤色虽是黑红,可是她那少女丰满成熟的娇躯,已使他心猿意马,欲火狂炽。

就在他作势扑向黑妞的刹那间,忽见黑妞一脸惊惧之色,他似是生具虐待狂般,尖削的脸上,更泛起异常欢欣的笑容!

蓦地,他似乎起了一个念头,却听他道:“贱人,你不是很喜欢那姓竺的小伙子吗?我叫你先看看他怎么受罪而死!”

甘茂亭说毕,迳自奔向洞口,动手牵拉那几条粗绳。

手一触绳,甘茂亭心中就不禁一怔,因为他已发觉事态有异,低头望下,网中空空如也,那有竺瑞青的影子?

这一惊诚非小可,网绳全部完好,不见破损之处,不知竺瑞青打从那里逃走的!

忽听身后风声微响,甘茂亭急急转过身来,却见身后已站着一条人影,洞中十分昏暗,甘茂亭不得不凝目望去,这一看清来人,不禁盲魂皆冒,你道这人是谁?敢情竟是跌下断崖的竺瑞青。

竺瑞青何以没被网住,原来当他跌下断崖时,本已惊骇魂飞,眼看崖下,昏暗一片,深不见底,自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忽见下面张着一面大网,他一见即知网中有鬼,一迳被网住,定然不能脱身。

就在这刹那之间,竺瑞青已想到了应变之策,顿时松去全身劲气,任由身子重重的跌在网上,绳网凌空而张,定有反弹之力,落下重量越大,反弹力也越大,竺瑞青被弹起时,乘势提气反纵,绳网收拢,他也恰好纵出网口,险险被大网网住,他却趁机抓住了网绳,没跌下绝谷。

竺瑞青四下一打量,已发现了那绝壁上的洞口,於是,沿绳直上,钻入洞中,可是,待他沿阶走到尽头时,却无法移动那块阻门巨石。

他正欲以全力毁石而出时,忽听人语声,隐隐传入耳中。

竺瑞青凝神听去,好半晌工夫,始终只能听到断断续续一两个字,他既不能听出什么,也没法判断说话的是什么人,但他却不敢卤莽毁石而出。

正当其时,忽觉阻门巨石缓缓移了开来,竺瑞青正欲趁机纵出时,甘茂亭一句话,立即使他反退了下来,隐在暗中!

甘茂亭入洞后的一言一行,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却没有出手相助,因为直到如今,他还不知道黑妞究竟对他玩什么把戏!

这时,他现身阻在洞口,甘茂亭后面是千丈绝谷,退已无路,要想冲过他这一关,自是难比登天,但听他嘿嘿一声冷笑道:“畜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甘茂亭一旦发觉是他,自是惊骇魂飞,随见他并没有立即出手,他岂肯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於是一声大喝,左掌右指,狂劈急点而出,掌出狂飕怒卷,指风、阴风,如电猛攻对方胸腹要害。

竺瑞青在柳城赴三仰峰途中,已将“护心宝甲”,送给萍儿,因为这本来就是为萍儿而制的。

三仰峰上因为没有“护心宝甲”,他背上方始烧伤了一大块。

这时,也因为没有宝甲护胸,他不敢随意去接甘茂亭的幽灵指,於是,忙运起“摧枯朽掌”,回扫而去。

“摧枯拉朽掌”威厉无伦,盖世无双,掌出热浪澎湃,潜力激荡,势若雷霆万钧,甘茂亭置身洞口,只不过丈许方圆,要想不接也不能够,万般无奈,只得提足真气,以全力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甘茂亭的功力,在他同门师兄弟中,首屈一指,然而一旦与竺瑞青相较,可就差得远了。

尤其,竺瑞青於采虹仙岛上,间接巧获奇缘,功力又增进了许多,他恨透了甘茂亭,怒极下的一掌,功力更非小可,甘茂亭又那里消受得了?

但听“嘭!”的一声巨响,甘茂亭双臂顿时断拆,垂了下来,“咯”喷出一口血箭,身子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终於没稳住势子,倒栽下绝谷去!

竺瑞青一掌将甘茂亭震下绝谷,心中愤恨稍除,回首见黑妞躺在洞中,无明火又高冒三丈,足下微一移动,已来至黑妞身旁,恨恨的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心计这深,意以糖衣毒药这种卑鄙的手段来骗取我那两枚派令,岂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就在眼前,你如今还有何说,乾脆我也送你进鬼门关,与那小淫贼在阴间里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竺瑞青说毕,抬掌就要劈下,他那知黑妞的一番苦心,若然因此被他一掌劈死,那才是寃哉枉也!

竺瑞青一掌已蓄势劈落,忽然发觉黑妞原本是一脸欣然的欢笑,直到他说完话抬起手掌时,脸上欢笑顿饮,且变了颜色,双眼中更是热泪盈眶,生像是纵死,亦有所不甘。

竺瑞青看见她这般情景,心中一愕,忖道:“怪呀!适才她何以会这样开心,难道她还有隐情吗?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鬼计可施!”

竺瑞青一转念间,总算没使黑妞含冤抱恨而死,只见他飞起一脚,已解了黑妞的穴道。

这一来,反倒使黑妞感到一愕,久久的方从地下爬起,接着说明了个中原委,竺瑞青本还不信,黑妞又将玉佛令及剑令取出,并将手刃白麒麟之事也说了出来。

竺瑞青一见此二物,再想想甘茂亭适才洞中所说的话,终於对黑妞谅解了,遂反过来向黑妞致歉。

却听黑妞道:“时已不早,要救人就得赶快,从崖上往右横过去十五六丈处,另有一缆可通对崖!不过,救得人后,不必再从此路出山………”

黑妞话没说完,忽听崖上人语声轰传而下,黑妞吃了一惊,忙轻声道:“看情形今夜你救人已无望,只得暂时冲出山吧!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不过,你最好用泥土遮去你原来的面貌,让别人认不出是你,就不会坚持一定要将你留下,你认为好吗?”

竺瑞青虽说并不害怕,可是黑妞也说得有理,更为他设想得十分周到,不愿违拗她一片好心,遂就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往脸上一抹。

黑妞回眸朝他嫣然一笑,随即往石阶上纵去。

竺瑞青紧随其身后,未出山洞,已听人语声叫道:“一定出了事,你看这一片血………”

黑妞这时已冲了出去,她伪装得惊慌失措,气急败坏般的!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她叫声未毕,忽然怔在地上,脸色铁青,这刻她可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因为她看到崖上站着五个黑夹蒙面人,一个个身高体壮,全都不是雁荡山中的人。

却听一人道:“姑娘不用怕,我们是………”

他这还没把话说完,竺瑞青已追了出来,那说话的一见竺瑞青追出,立即晃身一闪,已来到黑妞身侧,对黑妞道:“姑娘请避一避!”

黑妞虽不知来的五人是什么人,已然揣想到了几分,心中微微一凛,已听到竺瑞青哈哈一声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

他何以能一见五人即知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呢?

因为他曾在无门岛上见过一批黑衣蒙面人,而适才又曾听千山一老提及,是以一见即认出。

可是他这一叫,黑妞更是大惊失色,因为竺瑞青的武功虽然很高,究竟不可能是黑道魔头之首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的对手。

五个蒙面黑衣人听他这么一叫,齐都吃了一惊,那挡住黑妞之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无名小辈,竟敢直呼岛主之名,想是嫌命长吗?”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龙升天,龙升天!少爷偏爱叫,你管得着吗?”

那黑衣蒙面人一听大怒,暴喝一声,骂道:“畜生!你找死!”

语吾方落,“呼”的一掌,已劈了出,掌出厉风随起,且带啸声,势道竞也十分的骇人!

竺瑞青微一晃闪,已平飘丈余,却听他叱道:“你还不配与少爷过招,叫龙升天出来!”

那黑衣蒙面人一听更怒,双掌齐挥,一直劈出数掌,掌掌沉雄,招招威厉,势道诚然猛不可当。

竺瑞青这时已接近断崖边沿,要说再不出手招架,势将又被逼跌坠千丈绝谷,可是他似乎坚持他所说的那句话,硬不愿出手。

只见他脚踏七星步,左晃右闪,竟在掌风缝隙中,穿来绕去,身形行云流水,姿态美妙至极。

错眼不见,忽见他人影一晃,已从黑衣蒙面人肋下钻了出来,顺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俏皮的道:“我说你不行吗?还得苦练几年!”

那黑衣人只气得眼红如血,目瞥欲裂,一连猛攻十数掌,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碰到,而对方拍在肩头的一掌,又是那么轻缓,显然已是手下留情。他又那里还有脸再次追击!

这时另一黑衣蒙面人已纵身而出,拦住竺瑞青道:“阁下武功不弱,想必并非无名之辈,何以不敢真面目示入?”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你这叫做和尚骂秃子,你自己藏头露尾,却说别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蒙面人一听,当场哑口无言,但却脑羞成怒,一声断暍,“呼呼”劈出两掌。竺瑞青这次没再闪避,提气贯劲,一掌平推,硬接了一掌,但听“嘭”!声暴响,强风四射,沙石横飞。

竺瑞青站在那动也没动,黑衣蒙面人却“蹬蹬蹬”连退,心头发闷,手臂酸麻,掌上功力显然较竺瑞青略逊一筹?

这是竺瑞青不愿对方认出他的武功,没有使发“推枯拉朽掌”,如若不然,对方不死,也必受重伤。

黑衣蒙面人转眼之间,又已扑了过来,双掌挥拍,怪招迭出。

竺瑞青拆了两招,忽然笑道:“原来是八卦门中的高手,学了一套八卦掌,就这么了不起,看我破你这一套八卦掌。”

竺瑞青说毕,招式突缓,竟是一套十分平俗的五行拳。

这五行拳在江湖上,极为普遍,通常只要投过师,学过艺的,就一定会使这“五行拳”的。

黑衣蒙面人一见,不禁冷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竟敢说破老夫这八卦………”

掌字音未出,突觉对方攻向左方的一拳,倏忽间,竟攻向右方,且变拳为掌,正抓向他的腕脉。

这一招数,诚然变得太也快捷,错非他撤招得快,手腕已被抓住,就这样腕脉仍被劲风划过,辣辣生痛!

然而,他只一招的错失,竺瑞青已掌握先机,施展开五行拳,猛攻而点,着着进逼,一套八卦掌顿时被他逼得章法大乱,险象环生。

同样是一套五行拳,可是一在竺瑞青施展开来,威势又自不同。

正在这个当口,蓦地一道人影,凌空飞坠,直泻斗场中,竺瑞青以为他是想以多为胜,於是朝那人影一拳打了过去!然而,拳招来招,手腕一紧,顿觉半身发麻,不禁惊骇魂飞!

竺瑞青万想不到来人的武功这等了得,虽感半身发麻,他仍然一掌疾劈而出,临危救急,无形中竟使出了盖世无双,威力无俦的摧枯拉朽掌,掌出热浪频澎湃,潜力逼人。

黑衣蒙面人一遇热风,就不由一震,抬臂一掷,将竺瑞青抛出丈来远,嘿嘿的一笑道:“原来是你?老夫答应过铁三指三年内不伤害你………”

敢情这人正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

他这话说完,其他四个黑衣蒙面人又已朝竺瑞青围了上去,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忙叫道:“你们非他敌手,让他去吧!”

竺瑞青亦知此人既是龙升天,当日无门岛上所见的驼背,却已消失无踪,心中不禁大恨,哼声道:“竺瑞青一时无知,无门岛上中了你这老贼的圈套,反为你疗治好多年痼疾,如今,居然不知悔改,又复兴风作浪,竺瑞青总有一天,要再次将你的背打驼,为这世除大害!”

一旁的黑妞适才见竺瑞青被擒,更已心惊胆骇,随见他居然能脱出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之手,不禁大喜。

那知竺瑞青仍然气势汹汹的指着龙升天大骂,又使她芳心中大为着急,遂频频以眼色示意,叫他速走!

竺瑞青眼看天色已不早,只得忍痛离去,施展开绝顶轻功,奔下绝壁。

天色微明时,竺瑞青已回到他与小黑子分手处,却遍寻不见小黑子的影子,连乌云盖雪宝马也没见。

竺瑞青心中十分惊异,小黑子人虽浑屯,一身武功非常了得,却非任何人可以欺侮得了的!

然而!一夜之间,他会遇到什么怪事,跑到那里去了?且连乌云盖雪宝马也不见踪影?

竺瑞青登上一座山峰,引吭叫道:“小黑子!你在那里?”

连叫十数声,但听四山回响,久久不绝,却听不到小黑子一点声吾。

遍寻半日,已近午时,竺瑞青又饥又渴,连日急赶,未能好好休息,亦感十分疲累。

忽见峰下一个山谷,谷口遍值黄花,十分触目,谷中数十株草树,结满了橙黄色的山叶,极为诱人!

竺瑞青心想:“小黑子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我先休息一阵再说!”

於是,奔下峰来,进入遍植黄花的山谷,来到林中,摘了两枚山叶,刚将叶皮去掉,忽听菓林中,风声丝丝,十分尖厉刺耳!

竺瑞青一愕,还只道林中有什么极厉害的毒蛇猛兽,赶忙蓄势戒备,可是,丝丝风声,始终不停,竺瑞青心想:“我何至於如此胆小,既然是毒虫猛兽,日后难免不出而害人,我何不趁机将它除去?”

竺瑞青心念毕,立即功布全身,往林中走去!也就刚走近两三丈远,即见林中一位瘦长的白发老者。

只见他穿着一袭杏黄拖地而又宽大的长衫,就在竺瑞青双眼刚刚发现的刹那间,那白发老者身上的黄衫,突如灌风的汽球般,陕然间澎涨起来。

且越涨越大,及至衣服涨满,已将近有两人合抱的大树一般大,那丝丝之声,即是衣钮缝隙中射出的风声,故此十分尖厉刺耳。

竺瑞青一见,即知老者定是武林异人,正在练一种奇异的武功,竺瑞青至此,赶忙收住脚步。

因为武林中人练功,多隐於深山,为的是不愿让外人看到,若是偷窥别人练功,就犯了武林中的大忌!

竺瑞青懂得这一点,虽是无意闯入,也觉不妥,正准备悄悄退出,脚下方退得一步,忽听冰冷冷阴森森的一笑,道:“阁下雅兴不浅,既来了就别走了!”

竺瑞青抬眼一看,黄衫老者已转过身来,只是他这转身与不转身并没有两样,因为他那白发披垂,将脸部全都遮盖住了,只从散发中看到两点寒电般的灿灿精光。

竺瑞青微微一愕,忙施了一礼道:“在下不知前辈在此,误闯宝林,有扫清兴,街祈原宥是幸!”

黄衫老者白发遮脸,看不出一丝笑颜表情,可是白发后运出的如电精光,却是一闪闪的,阴森逼人,随听他道:“要我饶你不死,且无不可,但你必须拜我为师,方能免除一死,且可传你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保证你能在武林中立万扬名。”

竺瑞青听得心中暗笑不已,对方能看出他是块材料,却看不出他身藏绝世武功,岂不好笑,对方既是如此跋扈,且不像什么正派中人,竺瑞青遂也不再客气,微微一笑答道:“我要拜你为师,也无不可,只不知前辈怎么样称呼,一身能耐比之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又如何?”

黄衫老者突地一怔道:“你是龙岛主的门下?”

竺瑞青摇头,淡淡的一笑!

黄衫老者本以为竺瑞青是无门岛岛主门下,这一见摇头否认,不禁勃然大怒,愤愤道:“畜生!你想用无门岛龙岛主来吓唬我吗?”

竺瑞青哈哈一声朗笑道:“听你的语气一似对无门岛龙岛主尚心存畏惧,那就不用谈了,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他要拜我为师,我还嫌他没有出息呢?”

黄衫老者一听,心中大震,双眼惊愕万分的凝注竺瑞青,不停的朝他上下打量,以他那说话的神气,似乎真有这么会事般。

可是,眼看他这小小年纪,这话他又怎能相信。

黄衫老者一声大笑,道:“小畜生,竟敢在我面前捣鬼,下辈子吧!”说着,黄衫老者突然探臂,五指箕张,朝竺瑞青迎面虚空抓来!

这一抓之势,劲道奇猛,竺瑞青但觉一股极为强猛的吸力,竟欲将他的身子吸得离地,往前冲去。

竺瑞青意动功至,使发千斤柱地之法,已牢牢钉在地上,对方抓势虽猛,却难使他动得分毫。

黄衫老者连抓数抓,竟然抓他不动,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惊,倏然一声怪叫,双掌齐出,以全力朝竺瑞青抓来!

竺瑞青也不知是否已承受不住对方这全力的一抓之势,身子竟然离地飞起,有如断线风筝般,被对方抓了过去。

黄衫老者杰杰一声狂笑,双掌抓势未衰,蓦觉一般极为刚猛的劲道,在他双掌抓势中,猛挣骤涨,十指顿觉一阵酸麻,紧接着一股逼人热浪,狂袭而至!

黄衫老者一遇热风,心中大惊,双掌十指立即松劲收势,行功运气,随着丝丝之声,宽大的杏黄长衫,已澎涨起来,竟然硬接竺瑞青的掌力!

竺瑞青一掌击在对方胸前黄衫上,但听“吧!”的一声,如击败革,毫无着力之处,心中不禁大骇。

黄衫老者接了竺瑞青一掌后,似乎也感到十分惊奇般的,沉吟少顷,方又杰杰笑道:“小子 !你这是什么功夫呀,居然打得老夫真气浮荡,心幌神摇,你再打老夫一掌试试!”

竺瑞青这摧枯拉朽掌,乃至阳至刚的掌力,中人即如烈火焚身般,全身焦黑而死,纵然练就真阴护体,也必受重伤。

若然疗治不当,则余患终生。功力至高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以及三妖的白婆婆白素莲就是一个例子!

如今,竺瑞青一掌非但未能将对方击毙,对方甚且毫发无伤,他岂会再胡乱出掌呢?

尤其对方这个说法,生像又想借他这至阳至刚的掌力,派什么用场。

於无门岛岛主龙升天身上,竺瑞青已上了大当,这一次他那能还不知警惕,对方虽然说得煞有介事,但他却报以一声冷笑,心中暗道:“你这骗人的技术,远不如龙老贼的高明,我可不上你的当!”

却听他道:“我这一掌的功夫,叫做“一掌断魂”,既然一掌没能致你於死地,就暂时饶你一命………”

黄衫老者一声怪笑道:“好刁滑的小子,你师父是谁?”

竺瑞青心中一怔,听他这一问的语气,似乎果然不知仍适才所使发的是什么掌力,因为摧枯拉朽掌仍是武林异人南宫先生的独门武功。

若然得知是什么掌力,必然不至有此一问。

但他却也故装糊涂的道:“要问我的师门,请看这………”

“刷”!的一声,竺瑞青已趁势取出玉骨逍遥扇,张了开来,故意在他面前悠闲的扇了两扇。

黄衫老者突然一声怒喝,骂道:“畜生,原来你竟是毕师兄的门人,见了师叔,居然竟敢如此无礼!”

“轰”!的一声,有如晴天霹雳,只震得竺瑞青耳鸣心跳,因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对方会突然间说出这么句话来,当场给惊得楞住了!

随听黄衫老者冷笑道:“你师父呢?难道他就没向你提起过我?”

竺瑞青心中一凛,他恩师倒真是没向他提起过,有这么一位师叔,但他却也不敢不信。

因为他对这舍身为他求取“丹”“旗”的恩师,无时不记挂在心,遂悲声答道:“恩师已於五年前逝世!”

黄衫老者一听,修然悲叫道:“什么?他已然仙去?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告诉师叔,我这就为他去报仇,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以慰师兄在天之灵!”

这时,竺瑞青方感茫然不知所惜,因为对方言行举动,都不像是什么正派中的人物,要说他是恩师的同门师兄弟,又怎能使人相信呢?

可是,他这一说,分明满含悲愤,深情毕露,他又怎敢胡乱猜测?纵有疑心,亦属不敢!

至此,竺瑞青方觉失策,若有老化子,或则任何一个前辈在此,至少就能知真伪。然而,在未明事实真相前,他也不敢过份无礼,忙叫了一声:“师叔”

黄衫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口中虽叫我师叔,心中必定十分不愿,或许你还疑心我这师叔是假冒的呢?不过,这也难怪你,因为师叔一向远在关外,与你师父一别已三十余年,不通音讯,想不到缘悭一面,师兄已然仙去!”

黄衫老者说至此,从怀中摸出一物,竟是一把钢骨摺扇,较竺瑞青手中的玉骨逍遥扇,还要长出两寸。

只见他扇招一横,已摆了个起手架式,果然与竺瑞青的恩师,所传的招式,一模一样。

黄衫老者一声怪叫道:“再看这连环三绝招!”

但见他扇招挥舞开合间,顿时厉风激射,落落石飞,三招使毕,摺扇恰好指向一株碗大的叶树,尚离这么三尺来远。

黄衫老者一声断喝:“着!”

那株碗大菓树立即应声而折,“哗啦啦”倒了下来!

竺瑞青眼看他所使的连环三绝招,正是恩师当年所授扇招中的精华绝学,至此,他还有什么可疑的,於是,忙趋前拜伏於地,叫道:“师叔,请原谅师侄不知之罪!”

黄衫老者收起摺扇,将竺瑞青扶起,笑道:“既是不知,何罪之有?”

说着,黄衫老者用手轻抚了一下竺瑞青的脸宠,笑道:“多么英俊而逗人喜爱的一位美少年!”

竺瑞青的身子突地一震,他不是因为黄衫老者的过於称赞而有所感应,而是因为黄衫老者触摸在他睑上的手,异常的细嫩柔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老的人那粗糙皱皮的手。

竺瑞青心念刚起,黄衫老者,已哈哈一声大笑,打断了他的沉思,笑道:“我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位师侄,真使师叔高兴至极,来,随师叔到谷里去,我们慢慢的谈!”

说着,他已牵起竺瑞青的手臂,往谷中走去!

走没多远,林中已出现了一座草屋,竟也有一厅两房三间之多,竺瑞青随着黄衫老者进入厅中。

却见厅中桌椅俱全,且纤尘不染,板壁上还挂着名人字画,这座草屋,外表看简陋不堪,里面摆设却十分雅致。

竺瑞青心想:“或许这位师叔脾气甚怪,但却不能说他非正派中人!可是师父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提起?”

他这心念未已,黄衫老者已搬出了烧好的鹿脯,山鸡,一盘去皮的鲜叶,还有一大葫芦酒,与竺瑞青相对而坐,边喝边谈,且不停的发问。

只是,他始终没将披垂盖脸的白发撩起,而竺瑞青也不便相讯。

竺瑞青既知对方是自己的师叔,一切顾忌顿除,也没有隐瞒的理由,於是有问必答,关於他的身世,以及他上邛睐山学艺,艺成下山,直到雁荡山的一切经过,全都详尽的说了出来。

竺瑞青提到一家人惨遭杀害时,十分伤心,可是说到恩师毕宫弼为他求取“丹”“旗”,不惜舍身托孤时,心中更是悲痛万分。

X X X

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多喝了两杯,他本就不善饮,酒入愁肠愁更愁,连日疲累,又加腹饥,当他将一切说毕,已然酩酊大醉,伏在桌上不省人事!

在口乾舌燥的煎熬下,竺瑞青但觉头脑昏眩,四肢乏力,忽然一只杯子,塞进他的手中,且隐隐听到:“解酒凉茶”四个字。

迷迷糊糊的竺瑞青,暍了一口,顿感清凉无比,舒泰异常,只是略略有些异味,处此情形之下的他,又那能想得了许多,纵令是杯毒药,他也不会得知!

竺瑞青一口气喝毕,精神为之一振,酒也醒了不少,睁眼看自己睡在一张十分美丽的卧杨上,且有一阵阵的脂粉香气,钻入鼻中。

竺瑞青一愕,忽见床前站着一位天仙化人般的女子,肌肤晶莹,白皙如玉,裹着透红的纱巾,隐隐可见绿野平原峰峦挺秀的那女子。

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脸庞,上下一片白,连头上秀发都是白的。

竺瑞青酒后苏醒,不知身处何方?这一见不禁大惊,酒后醒了一半,虽感四肢软绵乏力,仍然挣扎坐起。

只是,他这一坐起方始发觉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赤裸裸的睡在床上。

这一来,竺瑞青顿时羞得俊脸飞霞,霎时间红如巽血,却听床前女子轻轻一笑,已投怀送抱,滚在他的怀里。

她又将他压回软绵绵的床上。竺瑞青一惊魂飞胆颤,滚烫的双唇,已堵住了他的嘴,丁香款吐,热情如火!

竺瑞青虽未经人道,却也禁不住这般狂热的春情撩逗,心神一荡………

可是他立即警觉不妙,正待以无上内功心法,全力禁止一切,饮神静气,速速恢复功力!

那知,他这心神一荡,理智顿失,一切全都迟了。

原来,竺瑞青心神一荡之际,已逗引起丹田中一股无名烈火,眨眼间爆炸开来,伸张至四肢,流入浑身血脉之中。

霎时之间,血脉愤张,欲念狂炽……

竺瑞青这一惊更非小可,因为他已想到这股烈火,是来自适才那杯清凉可口的“解酒凉茶”中。

这那是什么“解酒凉茶”?分明就是“春药”!

可是,待他懂得时,已经迟了,但觉血脉愤张,欲火焚心,理智顿失,双手已撕去那女子的纱巾………

就在这个当口,忽听一声“喔喔”怪叫,那女子闻声柳眉紧皱,生像万分不愿,却又像无可奈何般,身形一扭,已如一条软蛇似的,从竺瑞青一双铁臂中滑了出来,顺手在竺瑞青“腹结穴”上一点,回首又为竺瑞青盖上一床毛毯,走出室去!

这“腹结穴”仍是人身之“气血囊”点中此穴,情欲具皆息止,也不能动颤,可是,头脑反倒因此清醒了!

竺瑞青清醒后,渐渐的记起昏前一切,不禁惊惧万分,那黄衫老者究竟是谁?难道不是他的师叔吗?

这白发女子又是什么人?

他师叔怎会任由她如此胡来!他这惊魂未定,忽听远远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隐隐可听到:

“今奉无门岛岛主之命,前来请阁下往雁峰一行,为一后辈疗伤,盼能速随本人同去!”

“岛主的大驾已然到了吗?”

竺瑞青一听这声音,不禁悚然一惊,心中怒火狂冒,你道为何?原来这说话的正是自称是他师叔的黄衫老者,他又怎能不惊怒万分?

随又听到:

“岛主今晨已然驾临雁峰,也曾问起阁下,十年的岁月,不知阁下的“阴阳无极气功”,是否已然练成!”

““阴阳无极气功”,只需再有半日,即可大功告成,请上复岛主,届时黄衫艳自行登峰拜见!”

竺瑞青一听他师叔自称黄衫艳,不禁大惊色变!因为他立即想到,他的师叔就是那个白发女子。

这黄衫艳乃是关外的人妖,天生的阴阳二性,朔日为阴,望日为阳,每一月中阴阳各半,且精於采补之术,专以吸收男女先天阴阳精气,以助长功力,是以毁在他这人妖手上的青年男女,已不知凡几!

是以,她年纪虽大,除了一头白发外,仍然是肌肤白皙,形如少妇。

然则,这人妖黄衫艳何以自称是竺瑞青的师叔呢?

原来这其中还另有一段隐情,黄衫艳幼年时,确曾与江湖怪侠毕宫弼称兄道弟,同门学艺,可是任谁也不知道他竟是个具备阴阳两性的人妖。

当他两都在气血方刚的青年时,江湖怪侠毕宫弼不幸为她诱惑成奸,且迷恋她甚久。

待他有所警惕时,其师忽於一个夜里,自尽而死,使他大感惊异,随后从黄衫艳口中得知,其师竟也能被她狐媚之术所惑,终至成奸,事后因感无面见人,遂含恨自尽而死!

江湖怪侠毕宫弼既知此事,那肯放过黄衫艳,可是,他却非黄衫艳的敌手,反被黄衫艳逼得走头无路。

最后为竺瑞青之父竺千峰所救,并将黄衫艳赶出关外?

十年前,无门岛岛主龙升天,无意中发现了一种“阴阳无极气功”,足能抗御南宫先生威震武林的“摧枯拉朽掌”!

可是,这种气功,必须身俱阴阳二性的人方能练,是以,无门岛岛主龙升天找到了她。

穷十年的岁日,黄衫艳在这谷中,居然将这“阴阳无极气功”练成,适才接了竺瑞青一招“摧枯拉朽掌”果然毫无伤害。

但她本性难改,见竺瑞青英挺俊美,武功又高,立即又动了淫念色心。

那知,偏偏在这紧要开头之际,无门岛岛主竟差人来了,黄衫艳告之再需半日,方可大功造成,那都是谎言。

其目的则想与竺瑞青真个销魂后,再吸收竺瑞青一点纯阳真元,可是,来人似乎不肯放过她,随听说道:“岛主命阁下立刻登峰,为的是要阁下以“阴阳无极气功”,为一晚辈疗治伤势,请阁下马上就去!”

“什么人受了伤,如此急迫,非我疗治不可?”

“是鬼婆婆沙教主的得意门人,名叫甘茂亭,受的是“摧枯拉朽掌”伤,故此非阁下速来疗治不可!”

竺瑞青听得这话,又不禁吃了一惊,因为甘茂亭受了他一掌,没有毙命,已十分惊人,可是跌下那万丈绝谷,怎会不死?

其实,他那知甘茂亭并没跌下绝谷,临危竟被那崖下的网,挂住了他一只脚,得免於死。

那二人对话至此,没听再说些什么?也没见有人回屋来,显然黄衫艳已被来人邀上雁峰去了。

竺瑞青此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腹结穴”乃“气血囊”,此穴被点,纵令本事再大,也无法自行将穴冲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轻笑,道:“哈!青哥,悠闲自在,真舒服啊!”

竺瑞青一怔睁眼,房门口站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来的竟是女伴男装的采虹姑娘,竺瑞青一见又羞又惭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尚幸黄衫艳临去时为他盖了一床毛毡,要不他真会羞得无地自容了!

采虹姑娘见他一脸惊惧惭愧之色,就像是一个贪吃孩子,偷糖吃,被人发觉了般,儍呆呆的反令人喜爱。

於是,她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一摇一摆走了进来,她似乎早已看见了室中摆设,但她仍然左顾右盼,随道:“不错嘛?还是间十分精致的香闺,青哥真是艳福不浅哪!”

他口中虽如此说,笑脸上却已微泛妒忌之色。

竺瑞青此刻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心中虽感焦灼至甚,俊脸上更是红如巽血,但却莫可奈何!

采虹姑娘见他如此,更认为他是做错了事,心生愧疚,羞於见她,芳心中立即泛起了一股酸溜溜的难以形容的滋味,情绪更是激动不已。

只见她缓缓走近妆枱,顺手从枱上拿起一个玉色小瓶,放在眼前,看来看去,随又拔起瓶塞,臭了臭瓶中气息。

这一切动作,都是那么毫无意识,显然她是借此掩饰芳心中的激动!

可是,她只嗅了一下,就不禁眉尖微蹩,随将玉瓶塞好,又放回妆枱上,沉默了好半晌工夫,似乎方稳住了激动的心情,随听她幽幽的道:“青哥,想是已救得萍儿姐姐出险了吧!是否立即就要和我分手啦,萍儿姐姐又到那里去了,难道不能让我见她一面吗?”

采虹姑娘说罢,始终没回过脸来看竺瑞青一眼,她似乎是不愿意让竺瑞青看到她粉脸上,难以掩饰的凄然神情。

可是,她一等再等,竟没听到竺瑞青回音,但是,她又怎么会想到竺瑞青已被点了穴道,不能开口说话呢?

采虹姑娘俏脸上已变了颜色,惨白的俏脸上,透着一层青气,芳心中亦燃起了一阵莫名的怒火。

她认为竺瑞青纵然是立刻就要与她分手,也不该对她如此绝情,连话也吝啬对她说一句。

所谓由爱生恨,爱之深则恨之切,采虹姑娘心念至此,俏脸上一阵铁青,笼罩着层层的杀气。

竺瑞青一见,大惊失色,采虹姑娘武功盖世,举手之劳,就可取他性命,这样不明不白的那才死得寃呢!

瞬息之间,采虹姑娘脸上神色数变,只见她下意识的一幌脑袋,似欲将脑中纷乱的情绪,都给抛到九霄云外般!

随见她俏脸上又泛起了一抹不屑之色,轻声一笑,一语不发的就朝屋外走去!

此刻的竺瑞青心中,真是矛盾重重,一方面,他希望采虹姑娘离开,因为他害怕,采虹姑娘一旦得知他受制,拍活了他的穴道,他又会被隐伏在血液中的烈性春药,迷失了他的理性!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不知道他将会做出什么可耻而下流的事来,当然他更害怕沾辱像采虹姑娘这样一位高华绝俗,而又美丽如九天仙女的姑娘。

届时采虹姑娘若是不能了解个中原委,以为他是个下流坯,而对他不利,那时他将死得更寃另一方面,竺瑞青又不希望她如今含愤离去,惟恐因此反使她步入歧途,以她这一身惊世武功,势将使武林中遭遇到万却不复的阶段,也势将毁灭了他一切,及至一生。

再者,有她在身边,黄衫艳回转时,亦不可能再称心如愿的加害於他,黄衫艳纵然再厉害,也决非采虹姑娘的敌手。

竺瑞青心情起伏,矛盾万分,不知究该如何是好!其实这时的他,既不能说,又不能动。

采虹姑娘又岂能任其指挥,采虹姑娘要不走,他想赶她走也不行,采虹姑娘如想离去,他要留也留不住!

眼望着采虹姑娘的背影,逐渐的远去,竺瑞青的一颗心胸,险险欲爆炸开来,他开始对那黄衫艳恨之切骨,竟使他陷入这种无边痛苦的境界。

他也暗中怨责自己,连日来不该对采虹姑娘过份亲近?似这种无情至极的绝决,确使一个人世未深的少女芳心,大受创伤,又岂能受得了!

可是,谁会知道,这并非竺瑞青有意的呢?

蓦地,采虹姑娘的影子,在房门口停住了,竺瑞青心中又萌起一线希望,希望她不要如此含愤离去!

不过,他也同时感到害怕,害怕那隐伏在他血液的中,那罪恶的春药,势将使他陷入一切不可饶恕的罪名中?

倏地,采虹姑娘迅速异常的猛一旋身,面对竺瑞青,只见她俏脸上一片铁青,神情严厉至极。

但一双美目中却又闪动着骇人的杀机,但她只一触到竺瑞青的脸上,杀机顿隐,情泪满盈,却听她凄切切的叫道:“瑞青!你何以如此狠心,我真是这么不屑一顾的贱女子吗?瑞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什么都能忍受………”

说着,说着,眼中情泪已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而落,终於忍不住冲上前去,哭倒在竺瑞青身上。

采虹姑娘一迳触碰到竺瑞的身子,顿觉有异,稍一审视,已知就里!凄苦粉乱的心情,立时为之开朗,当下破涕为笑。

而且笑得好不娇甜,却听她自言自语道:“我说呢?瑞哥该不会是如此无情无意的人!总不至连话也吝啬说一句,这才叫做自寻烦脑?”

讶声方毕,她立即警觉到目下情况的严重,竺瑞青一身武功,何等了得,武林中一流高手,亦非其敌,怎会轻易受制於人?

采虹姑娘心念甫动,娇躯一晃,已如一缕轻烟般,出室去了!

竺瑞青此际的心情,当真是无法形容,惊、喜、畏、惧,要想分也分不清,然而,他这还没寻到一个头绪!

采虹姑娘又如幽灵般,回进屋来了,却听她道:“青哥!这究是什么人的香闺?………”

采虹姑娘只问得一句,又不禁哑然失笑,道:“我虽有一身武功,却是少经风浪,欠缺镇定。”

说至此,她已为竺瑞青揭起了上半身的毛毡。

当她发觉竺瑞青竟是裸体而卧时,心头如小鹿撞般,“咚咚”跳个不停,俏脸上红一片,当下怔了一怔。

她那雪白的玉手悬空吊着,始终不敢接触竺瑞青那健壮的身子,因为这“腹结穴”非同其他的穴,并不是一拍就可以解得了的!

若是被点过久,更须以内力摧揉,方能使伤者体内气血舒爽,不至於因为凝结而成伤。

可是,目下除她以外,再无别人可以为竺瑞青解此穴道,采虹姑娘一想及此,终於无可如何,纤纤玉掌,缓缓的落在竺瑞青“腹结穴”上。

这时,竺瑞青一颗心,已然跳到喉咙口了,因为他害怕的事情,眼看即将来到,而他却无力阻止和避免,他又怎能不心焦如焚,惊惧万分。

然而,采虹姑娘雪白的玉掌,按在竺瑞青的身子后,竟久久不动,因为她的玉掌,一迳接触到竺瑞青的身子,心跳更剧!

“咚咚”之声连竺瑞青都可听到,使她无法敛神静气,运功於掌,尤其,她在一触之际,即感到有一股异样的电流,透过玉掌,刹时流遍了全身,采虹姑娘立感遍体燥热不堪。

她本是个从未接触过异性的纯洁少女,处此深夜,而又是孤男寡女,难怪她不感到羞惭心跳。

但是,她究竟是个豆蔻年龄,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着私心倾慕的人儿,她又怎能不动情?

何况,竺瑞青身子上,所散发出阵阵的男子气息,这样,更使她难以自禁,心荡神驰。

就在这时,采虹姑娘深情横溢的一双美目,接触到竺瑞青满含惊惧的眼睛,娇躯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头脑登时清醒,芳心一凛,赶忙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眨眼之间,气顺功显,纤纤玉手已缓缓推揉。

她一身功力,早已臻炉火纯青,几达化境,一迳推揉,那消片刻,已将竺瑞青穴道解开。

竺瑞青方觉气血通爽,赶忙开口叫道:“虹妹!你快!快………走………”

他惟恐害人害已,是以趁这刹那间的清醒,叫采虹姑娘尽迷离去,那知,他这“走”字方出口,头脑顿觉一阵昏眩,本性又复迷失!

采虹姑娘突然听到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那知就里,还只为有什么厉害魔头已然来至屋外,娇躯一旋,已面对房门口,凝神畜势以待。

可是,却没感到一丝异样动静。

就在她全神贯注房门口时,蓦觉一双手臂,有如两根粗铁条似的,已疯狂般的牢牢抱住了她的娇躯。

她本蓄势以待,盖世功力早已遍布周身上下,她只需微一运气,这两条手臂纵合真是千锤百炼的纯钢,也要当场断折,何况是骨肉之躯?

可是,她究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在这变生仓卒之际,她也不敢鲁莽,因为她已想到,纵然是一代魔头如龙升天,也不能於这眨眼间的工夫,逃过她的警觉,来到她的身后。

为了谨慎起见,只见他微一吸气,娇躯顿若无骨般,从紧抱的铁臂中滑了出来,回首一看,不是竺瑞青还有谁?

只见他,双眼中血丝密布,但却空洞木然似不识人般,俊脸上更是红如喷火,赤身露体一丝不挂,已从床上爬起。

又朝她扑了过来,口中并喃喃的叫道:“我要……我要……”

采虹姑娘一旦看清竺瑞青这形态,不禁吓了一跳,领悟竺瑞青适才叫她速速离去的用意,芳心又惊又痛。

要走,她此刻还来得及,可是,眼看心中暗恋的情郎,如此情形之下,她又怎能忍心离去!

这时,竺瑞青扑近身来,采虹姑娘微一晃闪,已自避了开去,可是,她立足未稳,耳听“噗通”一声,竺瑞青一似武功全失般,结结实实的摔扑地上。

采虹姑娘心中好不难过,立即趋前将竺瑞青掺扶起来,却见竺瑞青已跌得鼻高面肿,牙血汩汩外流。

采虹姑娘芳心大痛,稍一犹豫,又已被竺瑞青牢牢搂抱住,他似乎已麻木不知痛苦,口中仍一味的叫道:“我要………我要……”

采虹姑娘见他如此情景,当真是心痛如绞,血泪暗流,已知竺瑞青是被一种烈性春药迷住了心窍,失去本性。

如果她冷酷的弃绝了他,也许他将被药力促起的欲火焚毁。

为救心爱人於万一,不得已只好忍痛牺牲,任由竺瑞青为所欲为,一泄情欲!………

於是乎,一幕续延人类生命本能的狂热,在这间茅屋中发生了,可是,太过的放纵,对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该是一种极端痛苦的摧残。

采虹姑娘娇婉的呻吟在那狂热的摧残之下,羞苦的流出两行痛泪!

一阵暴风雨过后,室中一切又恢复平静,竺瑞青在药力促起的欲火消失之后,已沉沉的熟睡过去。

可是,采虹姑娘却无法合眼入梦,她望着甜睡中的情郎,心中涌起了万千种滋味,多少可怕的后果,都在她脑际盘旋!

但她却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可喜还是可悲?

十七年冰清玉洁的身子,一旦白壁沾污,这突然的变故,对一个少女来说,确实是惨酷无比的打击。

泪眼凝望着怀中情郎,采虹姑娘说不出是怜!是爱!是悔!是恨!………

她缓缓伸出滑腻雪白的玉手,轻轻的拂着竺瑞青散乱的头发,温柔至极的将樱唇凑到竺瑞青的脸上,亲了一下,梦呓似的自言自语道:“睡吧!心爱的,醒来时不必为你铸成的错误而感到愧疚,因为这是我愿意的,知道你醒来时定然痛不欲生,可是我会在你清醒前悄然离去,虽然这不是我所愿意的,但我却不能使你感到痛苦为难………”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泪水一滴滴的滚下粉颊。

淅淅沥沥,不知什么时候已下起雨来了!

突地,“轰隆隆”一声巨雷暴起,将狂热过后,困倦中,安静甜睡的竺瑞青惊醒过来了。

睁眼发觉自己睡在芳香四溢的暖床上,身上盖着毛毡,掀毡下床,方觉身尚赤裸,片布全无。

竺瑞青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目光忽然触到床上点点落红,心中大吃一惊,强烈的惊恐,使他较快的恢复了清醒,也记起了醒后的一切。

待他想到采虹姑娘曾来过,且曾为他拍活穴道时,不禁肝胆俱裂,四下一看,室中却不见采虹姑娘的影子。

张口欲呼,声音到了喉咙口,却叫不出来,因为他忽然想到,采虹姑娘若是此刻现身,他有何颜面对佳人!

就在这时,忽听黄衫艳的声音远远传来,道:“突然间下这么大雨,真讨厌!”

竺瑞青一听,心中大怒,可是仓卒之间却已来不及穿衣,於是,忙又睡倒,拉毡子盖住身子。

他忽然得一个妙计,仍然装作不能动颤,意欲趁机施以报复,将黄衫艳除去,这样做虽然有欠光明磊落。

可是,对这种人,何需顾忌这多!是以,趁此时机,竺瑞青连忙运功调元,恢复功力。

蓦地,疾风盈耳,房门口人影一晃,黄衫老者立身室中,这一次,她那白发没从额前垂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脸形。

只见她芙蓉白面,峨眉淡扫,肌肤晶莹,白皙如玉,可不就是那白发女子吗?

黄衫艳一眼见竺瑞青安然躲在床上,粉脸上立即绽开如花般笑容,说道:“我真怕你走了呢?”

竺瑞青心中恨恨的骂道:“我走!你这人妖要我走,我还不定肯走呢?我岂能不雪此恨?”

黄衫艳脱去那已被雨水淋湿的宽大黄衫,立即露出羊脂白玉般,美丽的胴体,敢情她就是只穿着那一件衣服,里面连亵衣小衣都不穿!

黄衫艳柳腰轻摆,坐在床沿,她似是久旷怨妇般,已急不能耐的一伏身,抱住竺瑞青狂吻。

四片嘴唇也就刚刚吻合,竺瑞青已忍无可忍,猛一翻身,以闪电般奋快无比的手法,擒住了黄衫艳右肘关节。

他这突然生变,确使黄衫艳大出意料之外,可是,黄衫艳亦非弱者,心中虽感惊骇,却不慌乱。

只见她左掌一翻,竟有如一条软皮似的,一旋一扭,与竺瑞青相差只不过眨眼间的工夫,也扣住了竺瑞青左腕脉门。

竺瑞青虽感震惊不已,但他到底事先有备,却听他厉声一笑道:“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随见他托孥住黄衫艳右肘关节,微一加力,黄衫艳顿觉肘间关节,骨疼欲碎,半身发麻。

黄衫艳真气一泄,劲道全失,扣制竺瑞青右腕脉门的手,不自主的松了开来。

竺瑞青恨声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偷学到我师门绝艺!”

要知,竺瑞青这擒拿关节要穴的手法,乃南宫先生独门手法,近身肉搏,最具威力,不但奇奥异常,且辛辣无比。

只要他微一加力,立可错断对方肘间关节,纵然是一等高手,也难有解救之策,因为这等人身筋骨衔接之处,虽是内功精深,也无法运气相护。

黄衫艳虽痛得汗水滚流,粉脸惨白,但她仍倔强的骂道:“畜生,你竟敢欺师犯上,哎哟………”

显然竺瑞青五指上又加了力,却听他冷笑道:“有种的就别叫!”

黄衫艳咬着银牙道:“你如此攻人不备,又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放开手,我们较量较量,当年毕师兄就是我手下败将!”

竺瑞青一听,大感羞辱,真想松手和她较量一番,为师雪耻。

可是,一想不妥,她如今受制无法脱身,一旦松开了她的手,岂不正好趁其心愿,遂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你少玩花枪,趁早说是那里偷学来的招数!”

黄衫艳忽发娇笑道:“我分明是你师叔,何曾骗过你来,我与毕师兄十年师门学艺,武林中老一辈的何人不知,那个不晓,我还可以举出毕师兄身上一些特症,他胸有三粒朱砂痣,幼年不惯受伤,右脚曾断去三个脚指,这些事情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而我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竺瑞青心中一凛,这确是外人无法轻易获悉的,就是他师徒二人相处五年,也是偶然的一两次机会看到。

至此,他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他这一呆之际,黄衫艳忽的左掌一扬,猛向竺瑞青右手腕脉劈来!那知,竺瑞青早已有备,五指陡然加力,又听黄衫艳一声惊痛尖叫,刚刚扬起的右掌,又软软的垂了下去。

竺瑞青借机指点肘撞,连点了黄衫艳“玄机”“将台”“腹结”三穴。

他动作虽快,手下却极有分寸,并没使黄衫艳及时晕过去,可是她要想自行解穴逃走,也是万万不能!

竺瑞青松开她右肘关节时,顺手将她推躺床上,自行将堆置一旁的衣物穿起,尚幸“铁血旗”、“逍遥扇”各物俱在。

竺瑞青将衣服穿妥,陡觉腹中饥肠辗号,方想到酒醉至今,已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遂走出房来!寻找食物充饥。

房外是厅,正是他夜来醉酒之地,对面还有一房,竺瑞青曾见黄衫艳从里面搬取食物,心想房中定还蓄有食物,遂走了进去!

刚踏进门,忽见地上侧身躺睡着一个女子,浑身水淋淋的,但却睡在那动也没动,显然是被人点了睡穴。

竺瑞青只看得一眼,就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从装束上他已认出,此女非白妞即黑妞。

白妞对他无关紧要,若是黑妞,此事可就不堪设想,因为少林寺的“玉佛合”以及武当派的“剑令”,全都在黑妞手中。

看她那一身水湿,分明是黄衫艳适才挟带回来的。

竺瑞青抬脚一跨,己来到女子身后,扳过一看,赫然竟是黑妞,只见她双眼紧闭,睡得正香,嘴角笑意盈盈,娇媚至极,显见她还不知已发生变故,正在做着可怜的美梦呢!

竺瑞青心中大惊,忙拍开黑妞睡穴,只听她长长的“唔”了一声,忽地,她似已惊觉一身水湿,“唔”声倏止,双臂互抱,突然睁开眼来。

当她发觉有人蹲在身旁时,也没看清是什么人,双掌齐挥,以手背反击而出。

竺瑞青何等样人?

纵令黑妞出手再快,也难伤他,只见他身形一躬,人已退出半丈。黑妞趁机一跃而起,美目一抬,已认出是竺瑞青了,心中更感惊骇莫名,双眼随掠,竟发觉是个从没到过的陌生地方!

耳听屋外雨声“淅沥”,还只道是竺瑞青将她劫来的,芳心不尽悔恨交集,气愤万分,却听她冷冷道:“枉我对你一片私相倾慕之心,而你竟将我看作下流的淫贱女子,岂不令人伤心断肠,如果你真想欺侮我,我武功虽不如你,也要拚死力抗。”

竺瑞青明知她是误会,但却没出言阻止,因为他要从她的话中,探索缘由,结果,她当真是一无所知。

他遂加以解释,并告之他是被黄衫艳带来,如今黄衫艳已被他制住了,在另外一室中。

黑妞一听黄衫艳之名,不禁大吃一惊,花容失色。

竺瑞青随又接道:“姑娘若是想知来此的理由,可去问黄衫艳,不怕她不说!”

黑妞听到黄衫艳之名,早就吓得呆了,因为这是黑道中出了名的人妖,青年男女无不闻名丧胆,尤其是她,至今究不知因何缘由,被她掳来此地。

思前想后,黑妞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害怕,错非有竺瑞青在身边,她怕不早就吓昏过去了!

竺瑞青看她那惊惧失魂的样子,还只道那两枚派令丢了,心中也不禁吃了一惊,急急问道:“姑娘!可是那两枚派令遗失了?”

黑妞神魂稍定道:“那两枚派令倒没丢,不过也没在身边,我将它藏在我房中床中一个土坑里,任何人也不知道,我怕的是那人妖………”

竺瑞青忙出言安慰,黑妞在竺瑞青的怂恿下,终於随竺瑞青来到另一室中,可是,当他二人来到室中时,床上已不见了黄衫艳的影子。

竺瑞青心中大吃一惊,因为黄衫艳被他连续点了三处要穴,错非有人相救,势难自行逃去。

而黑妞则较他吃惊更甚,因为黄衫艳若是被人救走不久,定已听去了她与竺瑞青的对话,那对他更是不利。

竺瑞青惊目一掠,见屋后窗子已然洞开,沙沙雨水,从窗外飘了进来,他心知黄衫艳定是打从这扇窗门被人救走的。

而来人武功也必然十分了得,要不他岂能发觉不到一点声息。

黑妞此刻早巳六神无主,茫茫然不知何所适从,忽听竺瑞青道:“姑娘请放心,我决不让你受一点委曲………”

他话没说完,黑妞已尖声叫道:“不!我决不能背叛师门,我不希望我师父成为万恶不赦的人,我一定要设法使她急流勇退,及早回头,因为她是我姐妹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忘恩负义,我这就回雁峰去,问明其中原因,师父要杀我,我也决不怨她。”

黑妞毅然说毕,当下即欲冒雨而去,竺瑞青一把抓住他的粉臂,道:“姑娘,你此去凶多吉少,还望三思!”

黑妞轻声一哗,热泪已盈满眼眶,随听她道:“纵令此去有死无生,我也要再见恩师一面,让她知道黑妞永不叛她,虽有对她不忠之事,亦是为她老人家未来打算!”

语音甫落,黑妞一挥手臂,已纵出屋外,冒雨而出。

竺瑞青眼看她意念如此坚决,也不便强留,他岂能劝人背叛师门,眼望黑妞在雨中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为她暗暗跳心。

担心她这一去,再见已是人鬼殊途。

竺瑞青呆呆的站在门首,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希津津”烈马嘶鸣之声。

竺瑞青一惊,已听出是那“乌云盖雪”宝马,且正向谷中奔来,竺瑞青眼看雨过天青,忙迎出屋外。

果见黑马,如同风驰电掣般进谷来,转眼已来至身前。

那黑马一见竺瑞青,更是嘶鸣不已。

竺瑞青见黑马上坐着小黑子,身前还抱着一个十二三岁大,十分清秀的童子,细一打量,竟发觉是那曲剑舟。

竺瑞青一见此子,就不由想到采虹姑娘,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心中一阵阵紧缩抽痛着。

小黑子尚未下马,那曲剑舟已一阵风似的飘下马来,伸手递上一封书信,却听他道:“我师父命我交给你的!”

竺瑞青一阵错愕,道:“你师父是谁?”

曲剑舟一双圆圆的大眼,转了两转道:“你看了信就知道!何必问!”

竺瑞青一怔,心道:“好倔强的孩子!”

不过!他本是倔强至极的人,是以,他非但不恼,反倒具好感。

接过书信,见封面无字,抽出一看,竟是一笔绢秀而又潦草的字迹,只见上面写道:“青哥………”

只看到这称呼,竺瑞青已意识到是采虹姑娘给他的信,不禁一阵紧张,心中“咚咚”跳个不停,忙连续看下去……

“青哥!我直待你苏醒后,眼看你功力已复,足能应付一切,方悄悄的离开你,青哥!你不必为夜来之事而感到愧疚悔恨,因为这不是你的错,虽然这事对我来说,太过惨酷,是我有生以来,唯一遭遇的重大打击,使我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但我决不怨天尤人,也不会恨你,因为你已定亲,且深爱你的未婚妻子,我岂能因一己之私,破坏你们的姻缘………

“青哥!你不必寻找我,其实你要找我也找不到,或许我会离你远远的,也或许我随时都在你身边,但愿你不要以我为念,速将萍姐救出,一心一意的为武林中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业,名扬宇内,我虽然远在天边,也会感到安慰。且将日夜为你祈祷平安,虹妹血草!”

竺瑞青将信看毕,热泪已流爬满脸,他想不到采虹姑娘竟有如此舍已为人的菩萨心肠,不禁深为感动,心中更觉愧疚不已。

忽听曲剑舟叫道:“噫!你怎么哭啦!我师父也喜欢哭,你看!我就不哭!”

竺瑞青抹去泪痕,将信贴心藏好,对曲剑舟道:“你师父?她在那里?她怎么没带你去!”

曲剑舟一嘟小嘴道:“我师父走了!不是她不带我,是我不要跟她,我要跟你和黑哥哥在一起!”

竺瑞青一愕,道:“为什么?”

“因为她是女的!”曲剑舟一本正经的答道:“又爱哭!又没有马骑,我不要跟她!”

竺瑞青一凛,想到采虹姑娘此刻是多么的悲痛、凄凉,心中又如针在刺般,疼痛不已。

忽听咀嚼之声,十分刺耳,回首看小黑子不知那里弄来三四只烧烤好的山鸡,正在大吃大嚼。

曲剑舟一见,毫不客气的撕了半只就吃。

竺瑞青道:“小黑子!你跑那里去了?我找了你一天?”

小黑子裂嘴傻笑,指了指曲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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