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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结亲苗族 二小亡命天涯路 巧获仙缘 几度失魂丛山中

且说次日天明后,金燕即行准备行猎用具,这其中备的最多的,该是苗族中特有的最为锐利的吹箭。

因为金燕想到两人具都年幼,小龙对行猎技巧,更是一窍不通,虽说只是借名逃身,但在此深山丛林中行走,一旦真正遇上凶猛野兽,吹箭即是最好的防御武器,且吹箭小巧易于携带,学时更为便利,故金燕将族人中所有,几乎偷取过半。

就在第三天的夜里,当苗族男女,一对对的歌舞兴尽陆续去后,金燕即收起事先备好的一切,领着小龙,趁着月色,翻山越岭而去。

这一阵急走狂奔,小龙金燕二人都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至四更将尽,始翻越一座高山,金燕是识路的,她知道此路可通三江县的富禄镇,但遥遥四百余里的路程,何时始能到达。

就在第二天天色微明时,二人已是精力惫困,遂觅一低崖洼处,跌坐憩息,刚坐定不久,蓦的一阵山风过处,乌云四合,电光闪闪,轰轰的响雷震耳欲聋。只一瞬间,豆般大的雨点,倾盆而降。

小龙与金燕正感天公恶作剧,因暴雨后,山路陡滑,举步艰难,且似此等暴雨,在这深山里很可能积成山洪之险。

徒的,面前红影一闪,两个红衣和尚落了下来,小龙一见立时吓得肉跳心寒,把金燕拖着,两人挤在一块,没想红衣大和尚一见二人,即对其身边之人说道:“克弟,这两个小家伙怎的夜半天明之际来此,莫不也为那千年玉灵芝而来,这真可算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了。”

这被称克弟的瞟了小龙金燕二人一眼,说道:“昌兄,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似这等苗山娃娃,在这贵州边境,遍地皆是,何足为奇,只不过同时避雨,恰巧相逢罢了。”

接着又听先发话之人说道:“克弟,那千年玉灵芝,即己幻形玉马出现,想得到此通灵之物,必须寻到其出处,撷取那灵芝玉叶,要想捕获那幻形灵芝玉马,可真是白日里做梦,空想!且我俩更不知在此深山何处发现,大哥过时未到,是否有甚蹊跷可疑处?”

又听另一人说道:“昌兄,说你疑心病重,语音未停,怎的这又来了,大哥日前追杀黄家余孽,次日返回县衙时说,只为追杀一妇人,深入荒山,因暴雨迷途,待雨过天晴后,明亮的月光下,见一白玉小马,但只见得一眼,即被其隐去。想我们师兄弟三人,共师共事,同心同力,有甚可疑之处,今夜其或于来时途中,有甚巧事相烦,亦未可定呢?”

所谓“暴雨落不长……”这一阵暴雨,只片刻,即雨过云清,月色穿云而落。两个红衣大和尚,只雨一停,即双双跃身,朝山下奔去,身法快捷异常,瞬间即没入沉沉夜色中。

小龙目送红衣喇嘛走得没了影儿,始对金燕说道:“日前在大竹村伤我母亲的,即是一红衣秃驴,但比适才两人似较高大,这种西藏番僧,一人中原,即为非作歹,无所不用其极,日后我若能练就绝艺,定必见则杀之,尽数殄灭,始能消我心头怨恨。”

金燕见小龙说时,英眉紧锁。目射凶芒,满脸杀气腾霄,心头不禁为之一凛,嘴中默念佛号,祈求菩萨慈悲,消减个龙日后凶煞之气。

片刻间,天已大亮,小龙虽感山路陡滑,但却不能不走,便牵起金燕的手,用那一七尺长矛替代拐杖,一步步的挨着注山下走去。

又走了整整一日夜,始越过三个岭头,穿越两座丛林,来至一悬崖峭壁的山巅上,此刻小龙已周身骨痛,举步艰难,朝金燕叫了声:“金燕,我实在无法再走,你瞧天已不早,今夜就在这歇下吧!”语音一落,即靠岩坐下,一坐下跟着又躺下了。

金燕知道小龙,自幼未离家门,从小娇生惯养,哪吃过这般苦头,见其躺地后,只一刻工夫,沉沉入梦,不禁将头微摇,轻声叹了口气。

看天色已近黄昏,天边的云彩反映着山后的落日,象血般的殷红,瞬息千变万化,多彩多姿,美观已极,随想到自身,从今后,也将像那天边浮云般的易变,但不知是否有如此的多彩多姿,灿烂辉煌,还是像那浮薄的飞云,遇着狂风一吹,瞬息化为乌有……怔怔的,一时竟想出了神。

一阵鸟呜,将金燕从痴呆中惊醒,抬头看着那归巢的野鸟,心头更为感慨,不禁自言自语的说道:“鸟儿都已归巢,我俩借宿何方?鸟儿呀!我俩露宿在何方?”

说完,掉首瞥了小龙一眼,见其睡得甚为香甜,不忍将其惊醒,但这山颠夜露,亦非作耍,在四周拾了些干柴,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火,金燕自小生长深山,对山中一切知之甚详,这一堆熊熊的火,可取暖御寒,亦可防兽的侵害。

此时,金燕亦已惫困万分,但又不敢熟睡,只将上半身斜靠一山石上,略作打盹。

一阵急呼声,将金燕从半眠中惊起,猛然张眼,见小龙翻身朝天而卧,双手高举,口中怦怦高呼:“妈!妈!小龙要喝水!小龙要喝水!……”

金燕以为小龙疲累太过,梦中口渴呼水,媚然一笑,移步趋前,将小龙高举之手握住,意欲将其推醒,突感手握处滚热如火,芳心一震,用手再度轻按小龙额头,触手处如火更烈,金燕立感手足无措热泪随着涔涔而下,只听她轻声叫道:“小龙哥,你的命也太苦了!”

片刻后,金燕恢复镇静,想到:“小龙真的病倒了,这必是两日夜狂奔过疲,正值周身热汗透体之时倒地,在毫无抗力之下,山地的阴湿趁虚而入,接着又被这身旁烈火一烤,这一冷一热之下,此种公子哥儿身体,怎能不立刻病倒,但自己对医术方面,毫无所知,这……这该怎么好。但瞧这病情,来势似甚凶猛,目前第一要务即是觅一凄宿之所,且要上避日露,下无寒湿,暂时歇息两天,看情形再作道理。”

想罢,正欲立起身形,耳中突听滴、滴、滴的水声,发至山腰,金燕心头一喜,这觅宿之处,天明后再说,先替小龙取些水来解渴,忙移步崖边,低头静听,滴滴水声,更见明晰,但崖为峭壁,深可千丈,虽说水声听来如许清明,当知非遥,但是千丈悬崖绝壁,无路可下,却是奈何!

遂摇头叹息,自言自语的说道:“除此一途外,别无它法可想!”语落回身,从小龙肩背上解下—把苗刀,砍了些山生野藤,连接起来,一头绑在岸边巨石上,另一头坠崖悬挂。

理好后,回首又看了小龙—眼,见其又复熟睡如故,便双手紧握葛藤,附崖直下。

缓缓的渐落渐深,滴水声也愈来愈为清晰,金燕听水声已近在咫尺,瞟目四顾却毫无发现,仰头上望,只坠下来七八丈远近,自己力将尽,正感茫茫,蓦见身侧丈许的峭壁上,横生一株巨干密叶的百年古松,金燕心想,在古松上停身稍歇再说,便紧握葛藤,用脚尖抵住峭壁,斜身荡起,只五六次,即已跃登古松。

突的水声滴滴,从古松后崖壁上传来,赶紧回首察看,见古松根际,藤萝纵横之间,仿佛还有一个洞穴,立刻用手将山藤扒开,果然不错,是一山洞,那滴滴水声,正从洞中发出。

金燕心头一喜,但所见山洞,洞口宽仅尺余,若想进入,非得钻爬不可,金燕毫不迟疑,将山藤往松枝上绑,倒身即往洞中钻去,因金燕知道,洞穴小如有什么毒蛇怪兽,出口必然润滑或有腥臭之味,而此洞出口,藤罗封固极牢,清新干燥,毫无怪异,绝不可能藏有什么毒怪之物。

洞口虽仅尺余,但只爬进六尺,即突然宽大,这六尺余宽的过道,就象一面厚墙上所开的亮窗一般。

金燕进洞后见窗口离地数尺,洞宽仅丈余,高有三丈,洞后另有一洞,由一小石门连接着,再走进去,洞后又另的洞,洞接洞,洞连洞,共有六间之多,曲折连环,大小如—,第—间里有石床,第二间里有桌椅,第三间以后即空无一物,直至最未—间始有小小一条水槽,从涧顶滴下点点清水。

金燕不及细行,即翻身出洞,上得崖来,见小龙熟睡如故,趋前推了两把,小龙非但没醒,且似已进入昏迷状态,心头一阵惨痛,伏身将小龙背起,用所携网绳,将小龙紧紧绑在自己身上,再次握藤坠下。

但此次身背小龙,重量已加一倍,手臂之力又曾经上下一次,故此到得古松之上,双手已然皮破血流,痛入骨髓,再将小龙推进洞中坐地后,金燕亦痛昏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山风从洞口吹入,金燕打了个寒呼,蓦然睁眼,从尺余小洞中射入些许阳光,但洞中反较夜间为暗,不由称奇,正沉思间,小龙一声‘水’‘水!’打断了金燕的沉思,赶紧摸索来到最后一洞的水糟边,突然想到无物可作盛水之用,心头不免好笑,自己也太过于手足失措了。

又回至前洞,将小龙背入,搁放水糟边,意欲用手捧水注入小龙嘴里,但金燕子刚触水,立即痛得尖声惊叫,原来此为深山阴水,水寒刺骨,冷彻心肺,金燕双手已然破皮,一时未曾留意,更不知山水如此阴寒,待心定痛止,已是汗流通体,珠爬满面。

最后金燕想到了手帕,先把手帕浸湿,再慢慢滴入小龙嘴里,但这滴水,小龙点水入口,更形狂呼“水!”“水!”而自己双掌又无法捻挤,也属枉然,终于金燕想到了一个妙法,但只一想到,粉脸上现羞红,随又想到,与小龙名份已定,此地又无外人,且小龙又晕迷不醒,羞些什么?

立时俯身水糟,吸了一口,入嘴阴凉无比,先自喝了数口,通体阵阵寒毛倒竖,舒畅已极,再满满吸了一口,伏倒小龙身上,嘴对嘴的吐了进去。

说也奇怪,本是呼吸紧迫,混身火热,呻吟怪叫的小龙,只被金燕喂了三口水入喉,立即热退火减,呼吸平静的沉沉睡去,金燕一见这种情形,以为点水有治寒消暑的功效,再次为小龙喂了两口,自己吃了些干粮,又喝了数口水,随将小龙移放洞侧,紧傍小龙而眠。

过了多久,没人知道,只是金燕醒时,感到头痛欲裂,喉干舌燥,四肢软弱,毫无气力,转眼看身侧小龙,脸白赛雪,双眼深凹,呼吸短促,气息微弱,立时惊魂震颤。痴呆呆的总有好半天工夫,方始回过神来,星眸含泪的强挣起身形,叫道:“龙哥!我们是命中注定吗?为什么两人都同时病倒,而你又病得如此沉重,叫我怎么办呢?”

正在此时,蓦觉眼前白影一闪即隐,金燕好不奇怪,朝那白影闪处一看。原来在那右侧有一方石,一株三叶小草从石下横生而出,茎高盈尺,叶大如掌,色作青白,入目清心,金燕暗忖:“这该是天地间的灵物吧!要不怎会生长在这不见天日露水的石洞里?”

边想,边往洞侧爬去,待尚有两尺远近,已是神疲力尽,勉强伸出右手,抓出一茎拆下,断口处,点点乳白浆水渗出,正好滴在金燕掌中破皮伤口处,伤口一阵麻痒,立即脱痉平服,金燕心头大喜,知系人间灵物至宝,见乳白浆已流出数滴在石头上,赶忙用手去擦,并把手中叶子往口中一放,立觉一股玉液琼浆,流下喉头,一时精神顿长,但四肢关节之间,却反而微觉酸胀。

不移时,腹中一阵翻滚绞痛,通体滚热如火,但神智依然清明如故,以为这是灵草在为自己驱散体内寒毒,只要稍加忍耐即可。

不想片刻后,非但腹痛未止,连那通体火热,较前更炽,尤以喉头干裂更为难熬,金燕一声哀号,扑倒阴水槽上,一阵豪吸狂饮,说也奇怪,阴水入喉,周身大感舒爽,腹痛火热立止,且四肢内力充实,精气旺盛异常,不禁惊喜欲狂。

遂翻身将整株灵草,连根拔起,往小龙口中塞去。

只片刻工夫,小龙双眼突睁,精光暴射,红如血火,通体触手火烫,知道灵草功效已然行开,神智必也清明,便手指水槽,欢声叫道:“小龙哥!这有水!快来喝!”

这话可真管用,小龙腾的翻身跃起,扑身水槽,也是一阵狂饮豪吸,待小龙饮罢抬头站起时,金燕与刚才似乎换了一个人,好不高兴,往前一跳,偎入小龙的怀中,一时反倒说不出话。

小龙一见金燕这等情境,瞟目四望,见立身处是丈余方圆平整山洞,心中大感惊奇,说道:“金燕,这是什么所在,我们怎么在此?”

好一会工夫,金燕才缓缓的将头仰起,把这两日来之事详尽的告之小龙,并且双手都完好如初了。

小龙听金燕如此一说,心想:“莫不是爷爷他老人家说的‘千年玉灵芝’,也就是日前红衣喇嘛在这山中发现的幻形玉马,这种天地间受灵气所生的世间至宝,被自己与金燕无意中得到,这是天意吗?据爷爷说,‘三叶者为至上之品,芝浆一滴,能治任何疑难绝症,得叶一尾,可抵人间日夕三十年修炼功’。如今,无巧不巧自己竟连根服下两叶,只是自己不懂行功使力,无法协助功力发展却是奈何!”

接又想到,千年玉灵芝附玉而生,莫不是这山石下尚有什么玉石宝物吗?想到马上告知金燕,并看了山石一眼,见山古似经人工打磨,平整光滑异常,但却高与人齐,没一千也有八百斤重,估量合金燕二人之力,休想移动分毫,但既已得知,心终不死,将金燕唤过,二人合力,看是否能稍加移动。

没想二人只使了三成力,那千斤山石立被推出三尺远,二人不禁同时一呆,小龙不信,一人又用力前推,仍然只耗五成力即被推动,心中仍在疑惑,这山石莫不是纸做的,中空的。

陡听金燕叫道:“小龙哥!快来快来!”

小龙回头一看,山石下果如其然,压了一个白玉方盒,已被金燕捧在手中,小龙趋前,将玉盒接过,万分谨慎的将盒盖揭起,见里面仅有薄薄的一张绢纸,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用手欲取出细看,没想触手处,绢纸立化成灰,小龙心头一惊,赶快凝神细看,见适才手触误毁处,字已模糊不清,但似乎并不紧要,只是最先的ⅹⅹⅹ功秘芨三字已毁,便赶紧熟记,惟恐一阵风过,全部化为乌有,日后悔恨莫及。

小龙幼时读书,确系聪明绝顶,智慧过人,且能一目十行,过日不忘,举二反三的常将爷爷张力士难倒,如今这百数十字,也不过瞬息,即已谨记,恐怕有所遣漏,反复的看了三遍,口已能朗诵出,始敢放下。

金燕因见盒中只一绢纸,写的俱是汉字,自己不识,但见小龙那一歇儿喜,一霎时惊,一会又紧张万分的神情,也不禁跟着惊喜、担忧,见小龙口中念念有词,以为玩什么把戏,叫道:“小龙哥,这里面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小龙一听,说道:“金燕,这里面彷佛是一种内功秘诀,但词句里,意义其为深刻,不识字的人,是无法可学的,如果想学,待我每天教你数字,并讲解给你听,让你深刻全部体会后,再学不迟。”

略作沉吟,又接着说道:“金燕,这内功秘诀我只一熟记,心中立感动荡不安,你不要惊吵我,让我学着爷爷的方式,打坐一试,若有进境,日后也好教你。”说完即学爷爷平时打坐方式,盘退叠足,闭目端坐,心头默默紧念。

金燕见其闭目叠坐神情,至为严肃,胸腹之间,—凸一凹,嘴里一呼一吸,深深的,缓缓的,有条不紊,也不由照样画葫芦的叠坐练习。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龙从调息中醒转,见身侧金燕,亦叠坐如老僧入定,心想:“金燕虽不识字,但如适才自己从词句中所体会到的,行功练气时所应有的动作告之,亦会助益非浅。”遂把金燕摇醒,将所体会出的关于提气用劲及行功调息,盘膝打坐等应有的动作,一一告知。

此刻,小龙突想到玉盒,赶忙趋前一看,绢纸所书内功秘芨已然不见,但玉盒底却显出数字,以为刀刻般的,字为:“洞底槽内之水,名为‘凉山阴液’,身体抗力强者,饮之功力更增,抗力差者饮之,立罹重病,但用此水洗涤双眼三次后,即能夜间视物,望珍视之,白水散人字。”

小龙心想,这白水散人,与前面什么内功秘芨后注之泉人,想必即是一人,但不知此人系那辈高人,现是否仍在人间,诚属一谜。

随将盒底数字含义,告之金燕,二人就近水槽,用水涤洗双眼,果如其言,双眼愈洗愈见明亮,穴中明察秋毫。

蓦的一声怪喝,二人同时一怔,翻身跑出前洞,偷眼一看,见洞口古松上正立着一个红衣喇嘛,但只能见其腰下部,小龙心头一凛,伸手握住金燕,示意不要出声,忽听洞口红衣喇嘛说道:“大哥,这可足怪事,两夜来追踪玉兔,皆至此崖头即行被其隐占,这新悬山藤,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如若千年玉灵芝真被其占前抢去,我非要将其碎刀万段,始能消我心头之恨。”

小龙一听更为惊惶,既为千年玉灵芝而来,三数日内想必不会轻易离去,这该怎么好,随又想到,洞中有水有干粮,管他呢!先躲它五七日再说。

诚如小龙所想,三个红衣喇嘛在这崖头左近,又寻找了四个整夜,再也没有见过幻形玉马踪影,始怅然而去。

小龙与金燕在此洞穴中,直躺了七天,把所携干粮食尽后,始想到出洞。

但这七日间,小龙照这内功秘芨上所练的,已然生效,身体日感灵活,精神越加旺盛,这都是千年玉灵芝及七日来饮食这凉山阴液所产生的功效。

小龙爬出洞来,见古松上,葛藤仍在,便手握葛藤,即欲攀藤而上,刚一使劲,立感崖头葛藤轻轻一响,小龙心头一惊,这些个西藏臭秃驴还没去吗?还足在临走时在这葛藤上赏了—剑,以防下面有人用葛藤再往上爬呢?

此种人的心肠,太过阴毒,既怕人借藤而上,何不将藤取走,反倒赐了一剑,只要人欲上崖而又不假思索的话,一旦纵身跃上,葛藤立断,你也就会坠下千丈悬崖,不跌你个粉身碎骨,也不会给你留命人间。

小龙想到此处,蓦的提气轻身,仍然慢慢攀藤而上,小龙只十一二岁,总共能有多重,再一提气轻身,还不象个灵猴般的,眨眼即上了悬崖,待一察看葛藤,葛藤已然断裂过半,刚叫得一声“好险!”

突然“喳”的一声,葛藤骤然断裂,飞坠悬崖,小龙魂惊魄散,飞扑一抓,恰好于崖边抓住葛藤断头,但周身冷汗已自渗出。

只一刻,金燕也攀藤上得崖头,见小龙倒身崖边,手握葛藤尽头,心里了然,适才的一坠一停,是小龙哥给救了自己,忙用手掺起小龙,见小龙满头是汗,脸色仍含惊惧,说道:“小龙哥!谢谢你了!”

小龙此刻,似乎刚刚缓过气来;说道:“金燕,今天这事,是我不好,明知葛藤已有断裂,没事先关照你,如若真有甚差错,我不知是否仍有脸偷生人间,而且我的这条小命还是你给救的,你若谢我,我又该谢谁,从今以后我俩生死与共,如有二心,我……”

金燕立时伸手将其堵住,说道:“小龙哥,我知道就好了,不要听这些丧气话。”

此时,小龙突想到洞中推那千斤山石的事,自己任怎么也不相信,但适才追那坠葛藤,及单手握藤,等金燕攀上,似均不费什气力,为证实这一点,见盘藤之山石,势越千斤,便横跨一步,单手抵住千斤巨石,提气使劲一推,巨石立即飞出丈许,“轰隆隆”的跌坠悬崖下面去了。

数门后,小龙金燕来到一个镇上,名叫福禄,地在广西与贵州之间,乃汉苗混杂之交易埸所。

二小这一路行走,除还保留着苗人特有的吹箭,及一把苗刀外,余均抛弃一空。

这一进入村镇,二小立时呆住了,并不是新奇的呆,而是囊中空空如洗的呆,因为这一路深山行走,沿途都打些马兽和摘些山果充饥,如今,却是非有银子,你别想吃得到东西。

小龙正感芒然间,突觉眼前人影一闪,心中一阵乱跳,赶忙拖着金燕,往人群里钻去。

这天也赶上福禄三日一墟的时候,两条横排的露天街道上,人如潮水般拥挤不堪。

二小在人潮中一阵乱钻,蓦觉衣领被人一提,小龙掉首一看,惊得通体冷汗直冒,要躲他偏偏给遇上了。

他怎会想到,他看见了这位侍卫大人,这个毁家的仇人,人家可也看见了他,只是看到他牵着个苗女,且满面油污,不敢断定,一见他匆匆逃避,立即起了疑心。

这会提起小龙衣领,也只是想仔细加以辨认,此时小龙只需用苗语,和金燕说上两句话,也就将这位侍卫大人骗过,不想小龙非但没这样做,反而瞪眼开口就骂:“臭不要脸的鹰爪孙(这鹰爪孙三字是学着爷爷骂的)你害了我一家人,还要……”

这位侍卫大人,就是金门三煞中老三年成吾,他一听小龙开口咒骂,立刻知道就是黄家逃出的唯—的一个活着的人,心里一阵高兴,哈哈的狂笑道:“大哥,二哥,快来,我们也该发财了,他家里的宝藏……哎哟……”

原来小龙被他拄领提起,见他一不注意,反手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拳,小龙绝没想到这一拳竟能把他打痛了,不但如此,且立即将小龙放了,双手捧腹蹲着,紧接着就在这人群中躺下了。

年侍卫这一躺下,立刻一阵喧哗,“出人命了,”紧接着一阵大乱,小龙拖着金燕,就在这一阵混乱中,溜出了人群,直往山上耸去。

小龙自获食千年玉灵芝后,真可说力大身轻,方才打年侍卫的一拳,是无心的,是站在用不上劲的悬空吊着,如若真被他打上一拳,准得肚裂肠断把命丢。

可是自从这次以后,二小后面就被金门三煞紧紧的追迫着,毫不松弛,因年成吾明明知道二小不会武功,可是二小跑起来却像飞般快,金门三煞真是弄得毫无办法,因为不只是为上命抓他,为那十万奖金抓他,而是自私的为黄家数十年所积,无价的宝藏而抓他,且要抓活的,原因一旦死了,那宝藏的梦也落空了。

这以上就是小龙对瞎老头说的一番话,而且连金燕的来历也一并说了。

最后说道:“至今天已经将近半年了,每日在深山里躲躲藏藏,这三个鹰爪孙耐心也真好,阴魂不散,死追不舍,终算将他们摆脱了。”

瞎老听小龙说完,任什么也没问,只单单问小龙,那人皮衣在哪里,小龙将人皮衣从身上脱下时,把一边的金燕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人皮衣,从身上脱下,就好象剥下一层皮般的惊人。

瞎老接在手中,摩擦了好一会,又问小龙这上面,有些什么东西,小龙告诉瞎老这沿边上的地方,小小的人物山水,飞禽走兽,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不过这只象一道不成形的花边罢了。

瞎老低头沉思好半天工夫,始抬头说道:“我也真是妄想天开,这人皮宝衣,数百年来,即有传说,但近数十年已不复听闻,可也很少人见过,先祖师他老人家说,人皮宝衣乃是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所遗留下来,至今也不知有多少年代了,既是你祖师爷及你父母钻研了数十余年,尚未有结论,我这盲目瞎子又凭什么能寻找倪端。”说完不自觉又叹息的笑了。

此刻小龙突然心血来潮,扑地跪倒瞎老面前,恳求的说着道:“老伯伯,如今你已知道小龙的身世了,你就可怜可怜小龙,收我做个徒弟吧!收我学会武艺好替父母报仇,也替师父你雪恨。”

瞎老突的脸现戚容说道:“小龙,你先起来……”

小龙继续哀恳着道:“老伯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啦!”说着金燕一旁也跪下了,一人拉着他一只手,边摇边撒娇般的恳求。

瞎老似乎万不得已般说道:“好吧!不过……”

他话尚未说出,二小已欢欣异常的叩了几个响头,口里叫了声“师父!”才站起身来。

瞎老又继续说道:“这是万不可能的事,凭你两个的这些奇遇仙缘,虽然我眼睛瞎了,也可能溅到你二人的资质禀赋,注非一般凡夫俗子,且我瞎子这一套,也不能使你如愿的报得大仇,因为张力天在京时,我也有个耳闻,我决不可能比他好得太多,故此你二人急需另投名师,但目前可暂在我此处,在这朝阳谷里,住上一时,因我们既能相遇,总算有缘。

我决定在一月之内,辅导你两人扎好那没名的神功根底外,另将我自傲自啸,威震武林的两套拳剑相授,且可追随那金毛狒狒,学它那绝世的轻功提纵术。

你俩不要小看那金毛狒狒,它虽说是个畜生,但它那天生的攀腾纵跃,既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亦差之还甚望尘难及。”

此后,小龙及金燕就住在朝刚谷中,天未晓即起床,随瞎老打坐练习神功,朝霞一现,即学瞎老的拳剑。

一入黄昏,又照这样练习—遍,暇时追随金色狒狒,漫山遍野,四处乱纵。

日子过的可真快,瞬息半月已终,金燕早已为小龙和自己,改了几套称心的衣服穿上。

半月的光景,经瞎老悉心的指点,小龙的内功已是一日千里,金燕虽说略差,可也非比等闲。

瞎老在传授拳剑时,真是不耐其烦的—遍又—遍,不管是否已然体会,依然一遍遍的教过去,直到二小运用至烂熟,叫停而三,始才另换一招。

因瞎老想到,自己看不到他们的成绩,不知好坏,虽说二小资质绝错不了,但仍然要使他们从熟中生巧,方始罢手。

二小这一住下,头两次行见金色狒狒,看见它那血盆大口,红丝环眼,多少总有点畏怯,几次—过,非但不怕,且互相追逐,扭打戏耍,只这十来天的工夫,二小差不多已能于这悬崖绝壁上追赶上这迅比疾风般的金毛狒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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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剑楼随笔

    梁羽生《三剑楼随笔》作者: 梁羽生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四十年前,香港《大公报》的三位青年编辑查良镛(金庸)、陈文统(梁羽生)、陈凡(百剑堂主)同写武侠小说,人称文坛三剑客。1956年10月,他们突发奇想:在《大公报》副刊上开设专栏《三剑楼随笔》,三人合写,每人每日一篇,以展现三剑客交会互放的光芒。本书所收的七十余篇随笔中,或谈文史掌故、名人逸事,或评琴棋书画、诗词联谜,或论神话武侠、剧影歌舞,古今中外,无所不谈,而篇篇自成格局,每多神来之笔。
  • 血刃情心

    血刃情心

    柳残阳《血刃情心》作者: 柳残阳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那个人便从山坡上连翻带跌地滚了下来。浑身的血迹,还透着淋漓的汗湿,胸前肩后是几条纵横交错的伤口,皮肉翻卷,蠕动嫩赤的肌肉沾着泥沙草屑;他的头裂开,头发合着头皮向两侧拉扯,露出一抹白惨惨又红糊糊的头盖骨来,这人在地下痛苦的挣扎、爬行,粗浊地吁喘着,每爬出一步,便染淌下一步的血印。他似是双眼迷蒙了,那样毫无目的,也毫无希望的在这条土路上打着圈子爬行,血黏搅着沙土,聚成大小不一的疙瘩,黑里泛紫。
  • 金灯门

    金灯门

    金灯门是一个侠胆仁心,替天行道的门派。年轻书生王俊无意中救了生命垂危的金灯门掌门,并接下掌门人临终交下的金灯。按照规例,他便成了金灯门的掌门,但他不会武功,对江湖上的事更一无所知,他如何率领众门下呢?就在他当上掌门不久,金灯门突然身陷重围,面临绝境,黑、白道中人均欲置之死地,但金灯门的人自认所为不愧天地。是谁从中搞鬼?目的何在?王俊又如何带领门人于重、方昭、言小秋、萧飞燕、黄媚化险为夷呢?
  • 心祭

    心祭

    东方英《心祭》作者: 东方英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夜风拂面,斗转星移,天色已经快到四更时分。没有月色,天上有几颗流星,发射着微弱的光辉,瞅着一座怪石林立,积雪皑皑,一片银白的绝峰顶端。十数棵苍松古柏,兀立在石林之中,树枝在风中摇幌着,抖落了身上积雪,理出了青翠的本色。面对着一块人立的巨石之前,俯首默默站着一个修眉朗目,但悲愤交集的年轻人。宋晓峰,他在这里已经足足站了一个更次了。就这样,像一块化石一样一动也不动,要不是山风扬起了他的衣衫,又谁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人。
  • 仙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