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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牌九

如果你懂得牌九这种玩意,你一定会知道双天至尊是牌九里最大的一副牌。

据说,推牌九若拿着这副牌,虽然必赢,但却是一种不吉祥的征兆。

这种说法虽然属于迷信,但却经常都很灵验。

故事就从一桌牌九局开始,时间是阴历的六月初一下午十时零五分。

地点则在一个大城市东北角上的席公馆。

席公馆的主人,是这个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亨。

在军政界,他有强大的支持者。

在工商界,他拥有两家银号、三座货仓,还有一间船务公司,和数不尽的地产物业。

这位大亨今天刚好五十岁寿辰,算不得老,何况他现在的体重仍保持在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五磅之间,并未过份发胖,精神和体力都维持在三十岁时候般水平。

在二十岁的时候,这位大亨每一个月只能赚到三块大洋的收入。

而且每天粗劳工作几乎达十五小时。

那段日子,真不容易熬。

但经过了这许多年的埋首苦干,他终于成为了这里的一位大富豪、大人物。

许多人终生劳碌,为口奔驰,临老依然无法出人头地,但他却发迹得很快。

因为他在二十三岁那年改变了自己的职业,不再粗劳工作。

因为他拜了一个年华老去的花花公子为师。

他去学习一门最容易赚钱的职业。

掏古井。

所谓掏古井,就是去找寻一些有钱而又寂寞的女人,利用各种手段去骗取她们的金钱。

他干了五年,干得很好,最少有二十个女人的财产,被他骗取到手。

当时他才二十几岁,但那些女人最年轻的一个,都已超过三十八岁。

而最老的一个,简直就可以做他的祖母。

掏古井虽然很容易赚钱,但当他手上,已经有好几十万的时候,他已对那些老女人感到极度的憎厌。

二十九岁那年开始,他不再和那些老女人鬼混,开始投资各行各业的生意。

由于自幼家境贫穷,他并未有接受到较好一点的教育,不过也正因为他从贫穷中挣扎成长,多年来的苦难磨练使他变得越来越精明,而且做事的手段更加狠绝。

结果,他做生意也和掏古井一样,干得很成功。

在这个大城市里,能够与席铁峰相提并论的大亨,已越来越少。

除了少数地位超然的其它大人物外,现在每一个人都称呼他为席三爷。

尤其是在黑社会的圈子中,席三爷这个名号更是威名赫赫,非同小可!

今天虽然是席三爷的五十岁寿辰,但他并未大排筵席,广邀亲友。

因为在最近几个月来,他的心情并不好。

席三爷之所以心情欠佳,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处处和他作对的神秘巨人。

“巨人”就是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人的名字。

同时,巨人手下一个组织的名字,也叫巨人。

巨人盟!

半年前,刚好大年初一,席三爷就接到一封黑色信封,红色信笺的怪信。

上面只写着一行字体歪斜的语句:

今年之内汝必家散人亡!

下款只有一个深紫色的印鉴。印鉴上的三个字,就是巨人盟!

大厅内灯火辉煌,从饭后到现在,厅中的一桌牌九已赌了两小时十五分。

能够坐在席三爷大厅内,参加这一局牌九的宾客,当然都是些大有来头的人物。

在这个地方,大部分不合法的事业,都是掌握在一个名叫“四条A”的组织手中。

席铁峰之所以被称为席三爷,因为在四条A这个组织中,他的代号是梅花A。

在扑克牌中,最大一张牌是黑桃A,然后便是红心A,梅花A和钻石A这三张牌。

今天是席三爷的寿辰,当然其它三条A都来到了席公馆,替他祝贺一番。

牌九仍然继续。

席三爷今天的手风很弱,由晚饭后开始,一直输到现在。

不但席三爷输得厉害,他的三个结拜兄弟也没有一个是赢的。

大赢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绅士。他的年纪并不大,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但他在赌桌上的那种冷静和稳重,即使是几十岁的老江湖也未必及得上。

他不赌钱的时候,风度很好,显然是出身于高贵而且有教养的家庭。

而他在赌钱的时候,也同样能保持这种彬彬有礼的仪态,并绝不因牌的优劣而失去绅士应有的仪态风度。

胜不骄,败不馁;这正是每一位绅士都不应该忘记的起码原则。

在他的右侧,有一个头上系着杏色丝巾,眼睛不大,不笑时候脸上也好像有三分笑意的女孩子。

她今年已十八岁,皮肤和曲线都和她的脸一样美丽动人。

她不懂牌九,但她却已开始懂得什么叫做爱情。

所以,她倚傍在他的身旁,陪他赌牌九。

她叫席玲玲,是席三爷唯一的女儿。

而席玲玲心里的白马王子是在本市军政界拥有大权,蓝庭渊师长的内侄蓝浪。

——如果蓝浪不是蓝师长的内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亲近席玲玲。

——如果蓝浪不是席三爷的准女婿,在赌桌上输了好几万块的狄关刀早就已经要发脾气了。

狄关刀是四条A的老二。也是四条A里最老粗的一条粗汉子。

虽然今年他已五十二岁,但他每天晨曦时分,总要在他的私人后花园里,舞练一柄大关刀差不多整个小时。

这一柄大关刀,是他的曾祖花了二十多年心血才铸成的宝刀,长达盈丈,重七十二斤,几乎就和关云长那柄青龙偃月刀一模一样。

这柄大关刀传到他手里的时候,刀锋上已浸染过二百一十八个人的鲜血。

狄关刀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江湖上杀人如麻的剧盗。

但和狄关刀相比,他们合共杀过二百多人,根本就算不上是怎么一回事。

狄关九杀人最多的那一年,不多不少,恰恰三百六十五个。

换而言之,在那一年里,他平均每天都杀一人!

牌九这种玩意,邪起来的时候,真的比在白日碰见了鬼魂还更邪门百倍。

狄关刀越输越多,反而席三爷牌运忽有转机,连续几手做庄都统吃。

狄关刀又输了两万五。

现在,他已取代了席三爷这个大输家的地位。

“他奶奶的鸟牌九,这副牌九若是人,俺就一定用大关刀剁开他妈的七八十大块。”狄关刀开始爆火了。

若非席玲玲这个女孩子在场,他骂牌的形容词一定会更粗脏、更精彩,说不定连台子都会被他击穿一个大洞。

坐在狄关刀隔邻的,是个面黄肌瘦的矮子,这个人的脸孔虽然长得并不阔大,但却居然有三条又深又长的刀痕,令人看来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觉。

这个脸上有三条刀疤的矮子,比席三爷年轻两岁,是四条A里的钻石A——杜文鸿!

杜文鸿是湘北著名的才子。

不过这位才子真正最大的本领,并不是吟诗赋对,也不是棋琴字画,而是怎样运用无声无息的方法,去将敌人击倒,甚至杀死他。

他和狄关刀的行事作风,完全相反。

狄关刀在事情不如意的时候,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但杜文鸿的涵养却好得多。

就算你面对面一拳打扁他的鼻子,他都不会生气,然后就悄悄离开。

他会不慌不忙的兜过你的背后。然后才一刀刺进你的心脏里!

席三爷第四次推庄统吃之后,忽然对狄关刀道:“现在庄旺,你又输了不少,不如你来推几手庄如何?”

狄关刀一手便将三十二只牌拨散,道:“好!俺来推庄,但只推一口庄,赌完这一口庄就要回家吃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有什么好吃?”玲玲忽然插口:“狄伯伯若肚子饿了,我去吩咐厨子弄个李鸿章一品窝,包管你吃得津津有味。”

狄关刀虽然脾气不好,但他对席三爷这个宝贝女儿,却从来都不会脸色紧绷绷的。

但这一次却似乎有点例外。

杜文鸿淡淡笑着轻声对玲玲道:“你就算吩咐王厨子弄一桌满汉全席,也绝对比不上二伯家里的扬州炒饭那样香喷喷。”

“我不信!”玲玲挽着蓝浪的手,道:“扬州炒饭有什么了不起?”

杜文鸿又笑了笑,道:“狄二伯家里的扬州炒饭,并不是真的扬州炒饭。”

玲玲和蓝浪齐齐一怔。

只有席三爷和翁老太爷在发出会心的微笑,而狄关刀却已砌迭好了三十二只骨牌,脸上阵黄阵白。

翁老太爷,就是四条A里的老大,也是名噪江湖已三十几年的翁独手翁天正!

他今年已六十八,一条左手是三十二年前被他的授业恩师砍下来的。

他的师父拿刀砍他,是因为他学艺满师之后,就违背了师门的禁条,不但又偷又抢,而且杀人放火,强奸良家妇女。

为了要清理门户,他的师父千里追踪劣徒,终于砍下了他的一条左手。

但翁天正却砍下了师父头颅,还一脚将头颅踢进大海里去!

在四条A这个庞大的组织里,最老资格的当然就是翁老太爷。

若论脾气最暴躁,气力也最大的人,就是狄关刀。

不过,现在势力最庞大的人,却是代号梅花A的席三爷。

因为他现在不但有两家银号、三座货仓、一间船务公司和数不尽的地产物业,而且更有一座全个城市里生意最兴旺的豪华赌场。

而席三爷的手下,也是四条A四兄弟手下里最骠悍、最好武功的一群。

杜文鸿手下的打手并不多,只有二十七个。

但杜文鸿并不需要太多的打手来保护自己,因为席三爷已将他整个人买下。

收买人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尤其是像杜文鸿这类人,要将他完全收服,更加不容易。

但席三爷却显然已成功地控制了这个人,他已成为了席三爷一系人马中的翘楚份子。

玲玲和蓝浪,正在等候杜文鸿进一步的解释。

杜文鸿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威士忌,才淡笑着道:“狄二伯家里的扬州炒饭,其实是一个美丽女人的名字,狄二伯花了五千块大洋,才把她从一间小饭馆弄回家里,慢慢地吃,而且每天只吃那么一口……”

说到这里,玲玲的脸已经红得像个刚破开了的西瓜。

四条A却一齐轰笑起来,连玲玲的父亲席三爷,也笑得频频挤出了眼泪。

只有蓝浪,既不脸红,也没有笑。

他似乎只关心桌上的一副牌九。

狄关刀是个如假包换的大老粗。

这种人有一个好处,就是说一决不会二,说二就决不会弄个三出来。

他说只赌一口庄就是一口庄,这一口庄之后,无论是赢是输,他都一定不会再在赌桌上赖下去的。

他是大输家,而且好像已经有点输急了的样子。

其实,即使今晚上他再多输十倍,他还是输得起的。

他的财产虽然不及席三爷的丰厚,但一场牌九输十万八万,对他来说决不会真的令他输得急如锅上蚂蚁。只不过他的赌品不好,所以看来才有点输急了的样子而已。

大输家只要还有钱可赌,他的目标当然会放在大赢家的注码上。

因为大赢家的钱,本来就是大输家的钱,大输家想翻本,就一定不能放过大赢家。

狄关刀的一双红眼睛,现在已盯在蓝浪的脸上。

蓝浪是大赢家,他当然明白狄关刀的意思。

他忽然摸出了一只金光灿然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时候也不早了,这的确是赌最后一手牌的时候。”

狄关刀咧嘴道:“贤侄果然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请押注。”

蓝浪悠然一笑,突然将面前的全部注码,都推出去:“既然只赌一口,小侄也当然希望能让狄世伯您赌得痛快一点。”

四条A连同玲玲五人,齐齐一怔。

狄关刀立刻竖起一只大拇指,大声赞道:“俺最喜欢你这种人,赌钱和杀人一样,越痛快越好,赌得不痛快,就像砍别人的脖子好几十刀还咽不了气一样!”

没有人能够反驳他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

因为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生平只喜欢做三件事。

那就是赌博、杀人和玩女人。

这三件事,每一件都充满危险性。

赌博能令人倾家荡产,杀人更不必说,当一旦失手的时候,杀人不成就会反而杀了自己

至于女人,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同样能令男人致命的。

牌刚分好,蓝浪便将四张牌随随便便的看了两眼,然后摆好。

他摆牌摆得真快,好像根本无须考虑,也好像是对这一把的赢输,毫不在意。

狄关刀的牌也已经摆好。

蓝浪自己首先将牌翻过来,摆在桌子上。

头注是一只鹅牌四和五点,合共是九点。

而尾注竟然是一双地牌。

九点双地,这一副牌当然是上上的大牌,每一个人都以为他又再会赢了最后一注。

而且也是最大的一注。

谁知道狄关刀的牌亮出后,便连头注的两张牌都已比他尾注的双地更大。

狄关刀手里的四张牌,赫然竟是牌九中最大的一副无敌牌霸:双天至尊!

就凭这一手牌,狄关刀反败为胜。

他说赌一口便赌一口,赢输都走。

狄关刀走后,翁老太爷忽然喃喃叹道:“双天至尊,莫非他的运程已走到绝路了?”

他又叹了口气,再接道:“三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老夫也曾拿过这样的一副牌。”

席三爷道:“后来怎样?”

翁老太爷重重抽了口气,左边衣袖一扬,袖内空空如也:“后来老夫就被师父砍掉了这条左臂,前后相距的时间不足一日。”

席三爷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终于又忍住没有说出来。

牌局已散。

但另一幕战争却在这局牌散了之后,逐渐扩散,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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