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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鹰愁峡

熊熊烈火,把高高吊在木架上的女郎映照得遍体通红,她全身冒汗,但却连一声闷哼也没叫出来。

这是五雷教三年一度的“火祭会”,根据教规,每当“火祭会”,必须把教中一个罪大恶极的叛徒活活烧死,以祭天神。

倘若三年之内,五雷教中并无叛徒,便须掳获教中最大的敌人,作为祭品。

五雷教至创教迄今,已历时三十载,每隔三年便得烧死一人,今届也不例外。

木架上的女郎,并不是五雷教的敌人,而是副教主“玄心圣女”燕飞霞。

燕飞霞才十九岁,是教主“无心圣姑”慕容绝色座下女弟子,半年前,被教中三大护法擒下,囚禁于“雷心牢”内。

燕飞霞的罪名,是勾结青云帮少帮主云十一郎,更把教中镇山之宝“雷神谱”盗走,送给青云帮作为献媚,如此罪大恶极之叛徒,自当以烈火焚其身,以祭天神。

慕容绝色向以门规森严称著,燕飞霞既犯弥天大罪,那是任谁也保不住她性命的。

烈火已逼近燕飞霞,眼看她立刻就快被烧成焦炭。

但就在此刻,一直坐在祭坛下紫檀木大椅的“无心圣姑”慕容绝色突然给一把锋利无比,寒气逼人的宝刀抵住咽喉!

五雷教帮众无不骇然,只见在紫檀木大椅背后,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更以宝刀要挟,逼令五雷教立刻把燕飞霞释放。

“如不立刻放了燕姑娘,这婆娘首先就得身首异处!”蒙面人大声喝叫。

此人能在“火祭会”中神出鬼没,以宝刀胁持着慕容绝色,自非等闲之辈,权衡利害,五雷教终于把燕飞霞由木架上释放下来。

蒙面人早有打算,立刻带走燕飞霞,其人轻功,堪称冠绝天下。

燕飞霞给一个来历不明的蒙面人挟在胁下带走,不禁又是惊慌,又是羞愧。

“你是什么人”她甫脱险境,却又陷入另一个神秘莫测的局势中。

蒙面人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但燕飞霞耳目聪敏,早已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云十一郎!你好坏!”

甘冒奇险前来救她的,并非别人,正是她朝思暮想,隔别已有半载的云十一郎!

云十一郎终于笑了:“我是个正人君子,而且重情重义,如今英雄救美,又有什么不好?”

燕飞霞‘呸’一声:“你等到现在才来救我,还说甚么英雄?”

云十一郎叹了口气:“霞妹,这半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你,先后三次拼死抢入‘雷心牢’,无奈这牢狱机关重重,虽然三度劫狱,结果还是徒劳无功,还损折了十几个兄弟……”

燕飞霞‘啊’—声叫了起来:“这太不值得了!”

云十一郎道:“那倒不然,大伙儿都很钦佩你的为人,知道你虽然出身于五雷敎,但却侠义为怀,跟五雷敎的甚么老供奉、总护法大不相同。”

云十一郎挟着燕飞霞,脚底下轻功毫不迟滞,不到半个时辰,已把五雷敎追兵远远抛开,两人进入了峰峦层叠的大山中。

大山中岔路极多,甚至有些根本不是路,只是野兽踏过的痕迹,两人边走边谈,来到了一个小湖畔。

这时,月色皎洁,湖面泛着一片银光,燕飞霞投身湖中,她要洗去身上的污秽。

云十一郎瞧着她的背影,一颗心不禁怦然跳动,他常听师傅告诫:“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最妙不过的却是:他师傅以前居然是个探花大盗。

师傅是个采花大盗,调教出来的弟子却又如何?

燕飞霞美得令人心醉。

虽然,他并不是个采花大盗,但毕竟血气方刚,而且在不久之前,还喝了一杯酒。

那杯酒也不算很猛烈,只是一般的烧刀子,以云十一郎的酒量来说,最少可以喝它十斤八斤而面不改容。

燕飞霞死里逃生,固然值得大大的喜悦,但她感到最高兴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她终于又可以和云十一郎在一起。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绝色美女,最少,她觉得授业恩师慕容绝色的容貌,就比自己更胜一筹。

当然,慕容绝色的年纪比她大,但也并不算老,她才三十出头。

一个三十出头的美女,正是最成熟,最灿烂的时候。

燕飞霞虽然差点便要变成祭礼中的牺牲者,使她并没有怨恨师傅,她认为五雷教教规既然这样定下来,就算自己身为教主,恐怕也一样会如此这般惩罚叛徒。

除非连教主也不想做,这才另作别论。

湖水清澈,燕飞霞感到这是一生中最宁静的时刻。

可是,当她回岸上的时候,除了一件长袍之外,再也找不到云十一郎的影踪。

云十一郎真的溜掉了,他溜到了什么地方?将会和什么人在一起?又将会做些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切一切,绝对不是燕飞霞所能猜想得到的,最少,她连云十一郎服下了淫药也毫不知情。

天有不测风云,原本皎洁明亮的月色,忽然被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层所遮盖,不到片刻,更下起了滂沱大雨,刮起狂风,一瞬间变成了两个世界。

云十一郎几乎全身湿透。

但他并不是给雨水淋着,令他全身湿透的并不是雨,而是汗。

燕飞霞没有给熊熊烈火烧死,反而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得牙关打颤。

她找不到云十一郎,也找不到避雨之所,只好躲在大树底下仰望天色,只盼这场雨快点停下来。

可是,这场雨愈下愈大,到后来更雷电交加,在大树底下避雨绝对不是办法。

燕飞霞咬了咬牙,又再冲了出去,但她全不认得路径,一味乱碰乱撞,到最后总算给她找到了一个山洞。

正是慌不择路,她也不管这山洞里面是否会有毒蛇猛兽,匆匆忙忙便闯了进去。

她进入山洞之后,才察觉到山滴深处,隐隐映出火光,她蹙了蹙眉,忖道:“莫非洞里面有人?”

初时,燕飞燕并不打算继续深入这山洞,但她衣衫尽湿,洞口寒风不住直吹,不禁又暗自忖度:“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连‘火祭会’的烈火也伤不了我,这小小山洞里的火光,又有什么値得害怕!”

心念电转,胆气渐壮,终于向洞内直走去。

初时,洞口一片黝黑,她什么也没瞧见,但越向前行,洞内环境越是明亮,渐渐地,她开始看见洞璧两旁,原来甚是平滑。

过了很久,燕飞霞久才决定向山洞内走去。

越往前行,越是明亮。

这山洞似乎大有蹊跷,到底在山洞深处,又还会有什么奇特的情景?

倏地,一个头大如斗的大汉,自山洞里直扑出来!

这大汉面目狰狞,全身长满金毛,他蹦蹦跳跳的冲将出来,甚是可怖可畏!

燕飞霞惊惶中,一脚便向金毛大汉小腹踢去。

燕飞霞自幼便苦练下盘功夫,七七四十九式‘飞燕穿云腿’早已练得火侯十足,堪称出神入化,平时临阵对敌,不管是赢是输,她的腿法定必潇洒矫捷,教人叹为观止。

但此刻彼时,她这一脚踢出,“矫捷”这两字固然谈不少,“潇洒”二字更不消提。

只见那金毛大汉出手如电,燕飞霞的足尖还未踢至,以给他一手抓往足踝。

由于燕飞霞一直赤着双脚,她那雪白的足踝便毫无保留地落在金毛大汉巨掌之中。

她只觉得金毛大汉的手掌极其粗糙,足踝给他抓住,异常难受。

燕飞霞一出招便落在下风,形势当真差劣之极,但在此紧急关头,怎么说也非要平反败局不可,否则一旦落在金毛大汉手里,情况更加不堪设想。

她右足被抓住,急急挺腰挥拳。

“‘凤眼拳’!”燕飞霞提声运气,以“凤眼拳”直插金毛大汉咽喉,无奈已失先机,更被对方重重钳制,这一拳只能插中金毛大汉的胸膛!

燕飞霞道这一击,倒是运劲十足,但听“砰”然一声,“凤眼拳”总算重重击中了金毛大汉。

但金毛大汉若无其事,还向她咧嘴一笑。

燕飞霞又急又怒,正—招,金毛大汉已右手食指连伸,竟在电光石火间疾点她身上五大要穴!

燕飞霞呆住了,她怎样也想不到,这金毛大汉看似野兽一般,实则身体怀绝技,武功深不可测!

燕飞霞五大要穴同时被制住,完全无法动弹,形势之恶劣,真是无以复加。

金毛大汉制服她之后,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继而用双手大力拍着自己的胸膛。

他拍得很大力,简直好象是在打鼓一样!

燕飞霞心想:“他若是用这种蛮力拍在我胸口上,只怕立刻就得吐血!”她的想法,倒不是过份的,金毛大汉仿佛全身上下,都有着庞然巨兽般凶悍的蛮劲,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金毛大汉大力拍胸口之后,更伸出一双毛茸茸的手,把燕飞霞抱了起来。

燕飞霞又是羞愧,又是惊慌,她实在无法可以想象,这个匿藏在深山洞穴里的巨汉,将会用什么方法来折腾自己。

金毛大汉抱着燕飞霞,随即昂然阔步,走进了山洞深处!

金毛大汉把她抱得很紧,燕飞霞甚至连嘴唇也紧贴着他的胸膛。

金毛大汉的胸膛,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气味,初时,燕飞霞以为是汗臭,但过了一会,却又并不觉得心恶,反而有着一种说不出受用的感觉。

金毛大汉胸前的体毛,又长又密,差点把燕飞霞的鼻子掩盖着。

她感到鼻子、脸庞以至全身上下都有点痒。

不管她的心里有什么希望,有什么打算,也是身不由己的。

金毛大汉越往山洞里走,光线也越是明亮,而且洞穴也渐渐宽敞。

最后,他们似乎已来到了山洞洞穴的尽头。

金毛大汉忽然发出一声怪啸。

啸声一响起,洞穴内突然“隆隆”之声大作,未几,一块巨大的石门,缓缓地向左边被推了开来。

推动这大石门的,是一个健美少妇。

燕飞霞并没有看见健美少妇,因为她的脸孔已完全紧贴在金毛大汉的胸膛上。

金毛大汉把她抱进石门后面。

石门后面,不再是个山洞,而是一个很阴森恐怖的地方,就像一座古堡。

燕飞霞向左右望去,觉得这地方很恐怖,但究竟恐怖之处在哪里,却是无法可以形容。

金毛大汉抱得燕飞霞更紧了,燕飞霞甚至觉得,这个遍体都是金毛的巨汉,整个人烫热得像是一座火山!

金毛大汉终于停止了脚步,又把燕飞霞放了下来。

燕飞霞虽然给放了下来,但看来形势更为不妙,原来金毛大汉竟然把她放在一副又残又霉臭的棺木上!

而且在燕飞霞的四周,全是棺木。

极可怖的地方,极可怖的怪事!

她的脸在发烫,立刻闭着眼睛不去看。

她深爱着云十一郎,她要保留着清白的身子,留给自己最心爱的人。

“十一郎,我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燕飞霞心里拚命地在狂喊。

忽然间,燕飞霞听见一个女人淫荡的叫声。

这个女人的声音,燕飞霞还有着很熟悉的感觉。

但燕飞霞心里在想:“不可能的!怎会是她的声音?我一定是听错了…”但她愈听下去,就愈觉得这叫声十分熟悉,到后来,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终于,她看见在金毛大汉不远处,有一对男女!

那个女人,赫然竟是燕飞霞的师傅,也是五雷教的教主——“无心圣姑”慕容绝色!

燕飞霞傻住了,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之下看见师傅。

但更令她吃惊的是和慕容绝色在一起的男人。

那是一个精壮的年轻汉子,他宽敞的胸膛上满是汗水,头发早已湿透!

因为这个汉子,赫然竟是云十一郎!

云十一郎,一直是燕飞霞心目中的神!

他有俊美的容貌,潇洒的神采,绝顶高明的武功,而且还经常露出充满着魅力的笑容。

燕飞霞在梦中,几乎每晚都有着云十一郎的影子,她渴望有一天能够和他并辔江湖,成为众所艳羡的江湖侠侣。

在燕飞霞的梦想中,云十一郎是绝对完全无瑕的,上天下地,千万苍生,唯有他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可是,在这棺木处处的阴森古堡中,云十一郎竟和慕容绝色干着禽兽一般的事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是幻觉吗?

她很希望这只是幻觉,但幻觉又怎会如此真实?

古堡外,雷雨又更滂沱了,一道一道骇人的电光,使眼前这荒淫的情景,显得更诡异,更不可思议。

在古堡里,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锦袍,脸上戴着惨白面具的神秘人!

这面具看来很阴森恐怖,只是露出一对寒芒四射、极具威严的眼睛。

燕飞霞从来没有见如此冷厉的眼神。

蒙面人一出现,就把她身被封闭的穴道全都解开,但并不等于可以让她自由行动。

蒙面人抱起了她,她立刻挣扎,呼叫,把全身力量都施展出来,但蒙面人一双手,就象是铁柑般锁住她牢牢不放。

任凭燕飞霞怎样挣扎,怎样抗拒都无补于事于事。

蒙面人忽然开口:“你想不想得到人生最大的快乐?”

燕飞霞居然不假思索,立刻便回答说:“不想!”骤然看来,她这个答案似乎很不合情理,但只要明白她此刻内心所想的一切,便不会觉得这答案有什么奇怪之处。

蒙面人笑了。

没有人能看见在他惨白面具底下的笑容到底是怎样的,只能听见他的笑声。

他的笑声令人想起月夜下豺狼的嚎叫。

蒙面人突然伸手!

燕飞霞立刻尖叫!大声地尖叫:“不行!快放开你的手!”

蒙面人居然立刻放开了手,而且把惨白色的面具除了下来。

燕飞霞陡地呆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从来不曾认识过的,也是她连在做梦的时候也未曾想象过的,世间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岁,鼻梁挺直、嘴唇略厚而充满着魅力,笑起来的时候,那种风采足以令世间上所有的女人为之陶醉。

最要命的是当他除下了面具之后,眼神不再冷厉?也没有再发出那种狼嚎般的叫声,而是换上了一副柔情万种的脸孔。

若他是一个魔鬼,就一定是男人中最可怕的魔鬼。

这种魔鬼,足使世间上任何类型的女子遇上了他,都得俯首投降,大大的遭殃。

燕飞霞早已肯定他是个魔鬼。

可是,当她看见这张魔鬼脸孔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呆住了。

男人骤然遇见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儿,也会出现这种神态。

男人可以这样,女人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世间上既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就有玉树临风、潇洒俊俏得足以令女人心折的美男子。

世事往往很不公平,但有时候也会公平得十分巧妙。

燕飞霞并不是淫娃荡妇,但却从来未曾遇上过这样漂亮的男人!

此刻,就算用“芳心如鹿撞”这种字眼,也难以形容她内心混乱情况的万一。

她简直快要疯了!她在想,这一定是个梦!

但即使这是个梦,突竟是美梦?是恶梦?还是一场足以令她毕生难以磨灭的绮梦?然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姓名,叫白千云。”这男人忽然道。

白千云!他竟然就是江湖中被称为“玉面至尊”的白千云。

姑苏慕容世家,固然在武林中久享盛名,但在姑苏城外,还有白氏山庄,号称“刀神贵族”,在近百年以来,简直没有什么人听说过,这一族“刀中之神”“刀中之圣”,有谁曾经吃过一次败仗!

当然,这也和白氏山庄的高手,绝少涉足于武林有关,但绝少涉足武林,并不等于绝不涉足,以去年为例,白氏山庄中人曾先后与各门各派高手交战九次,俱获全胜。

其中,最哄动江湖的一战,就是白千云竟在三招之内,把昆仑派掌门“乾坤第一刀”祝天鉴的阴囊砍掉!

这一战,不但令祝天鉴再无顔面回昆仑山继绩任职掌门,事后还引致昆仑派三大长老愤而自尽,在昆仑派的历史上写下了无比耻辱,无限悲痛的一页!

燕飞霞早就听人说过这一战,想不到隔不了几个月,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了白千云这个大魔头。

但她更意想不到的,是白千云竟然是一个这样出色的男人!似乎连云十一郎也比不上!

一个是白千云!一个是云十一郎!这两个人的姓名,都各有一个“云”字。

这也许就是燕飞霞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她的思绪已陷进极度混乱,甚至是近乎疯狂的境界。

白千云也许是天下最可怕的魔鬼化身,他拥有最迷死女人的脸孔,最难捉摸的调情手段……

当燕飞霞从迷乱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白千云又在她的耳畔低吼:“我要你得到世间上最大的快乐!”

她居然笑了,笑得诡异莫名,甚至还有点淫荡。她也道:“我已得到了生命中最大的快乐。”

白千云就像个魔鬼战士,他用最邪门的战术,完全征服了燕飞霞。

她倏地发觉,自己的秀发早已湿透。

白千云忽然对她说:“明天正午,我会和云十一郎在鹰愁峡上决战,你希望哪一个赢?”

燕飞霞愣住。

白千云已披上了外衣,俊美的脸庞和他的语声,都同样足以令燕飞霞完全呆愣住…

仿佛只是转眼间,“明天正午”已变成了现在....

两个同样出色的江湖人物,在地势险要的鹰愁峡上互相对峙着。

东方一人,神采飞扬,脸如白玉,正是“玉面至尊”白千云。

西方一人,神情冷漠,令人无法猜想他心中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他是云十一郎!

白千云是“刀神贵族”,也可说是“贵族的刀”,但他的刀究竟是在手中?还是永远只藏在心里?

云十一郎又是否一个伪君子?

他若是个正人君子,情义比天高,又跟慕容绝色勾搭在一起?

白千云和云十一郎,为什么会相约在这里决一死战?

鹰愁峡上,除了这两个江湖上极出色的男人之外,就只有燕飞霞。

她又在遇上了云十一郎,那本是她朝夕思念的情郎,为了他,她甘愿做任何事,冒最大的危险。

可是仅仅在一夜之内,情形竟然有了极大的变化!

燕飞霞甚至没有对云十一郎说过半句话,她已深深地痛恨这个男人!

但,在深深痛恨的心底里,是否还有着浓浓不可化解的柔情……

她无法理解,也不愿再去触动这心灵上的伤口…

“你们快决战吧!”她心里竟然这样地狂喊!

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她忽然恨透了自己最关心,也最仰慕的意中人、大英雄,这种变化,若不是亲自体会,她是永远都不可能相信的。

她对白千云又怎样?

白千云是她所遇见最不可思议的男人,甚至这人一出现,便完全改变了她的一生。

贵族的刀!刀的贵族!这人真的来自贵族?还是隶属于贵族的“一把刀”?

燕飞霞无从了解,她的脑海似乎已是一片空白,却又不是真真正正的空白。

白千云,你这个可恶的魔鬼!

她心里在咆哮:“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身上每一块肉撕掉下来!”

白千云,是刀法名家。

云十一郎,今天用的兵器是剑。

有人说:“十年学剑,一年练刀!”由此可见,练刀容易练剑难。

武林中,有不少剑法,的确远比刀法精妙深奥,连剑的本身,也有着高贵,甚至是君子、王者的种种象征。

而刀,一般而言,地位不及剑!

不少武学名家都认为,刀法易练难精,而剑法,既难练,更难精。

云十一郎并不常用剑,他并不是那些朝夕剑不离手的人,但江湖中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若持剑在手,和他对敌的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事!屡应不爽!云十一郎就是云十一郎?他的金漆招牌,是用无数强敌,无数武林高手的鲜血树立成的。

但云十一郎的剑,看来并不象是什么好剑,更谈不上是名剑、宝剑。

那只是很普通,很平凡的钢剑,既没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锋刃,也没有什么惊人的过去历史。

但这仍是一把剑!而只要是剑落在云十一郎手中,就足以令他的对手生怯胆寒。

云十一郎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手中的剑是这样的剑,白千云和他的刀又怎样?

白千云,他的眼神,并没有注视着这一战的唯一的对手——云十一郎。

他的眼神,有如无穷无尽的海水,既辽阔浩瀚,更深邃莫测……而像这些海水般永无止境的眼神,却只倾注在燕飞霞的脸庞上。

杀机四伏的鹰愁峡,在他眼中看来,竟似是宁静和平,只有他对她的柔情无限。

燕飞霞竟给他的眼神瞧得忤然心动!

天气忽然变了,原本灿烂的阳光,突然被一大片乌云掩住。

白千云的情神,还是一样。

天气变,敌人脚步所踏方位也已悄悄地在变,变得步步都是杀着。

他却自始至终,一切不变?

不变,也是“变”的一种,这等如不动,其实也就是“动”。

一个人如果一直站着不动,他必须使用出一定的力量,才能使自己一直再站立下去。

因此,这也是“动”!

云十一郎站立的方位变了,白千云没有变,但也正因为云十一郎所处的位置已变,所以,白千云虽不变,实则也是变了。

只是,他那大海般的眼神仍不变。

这莫非就是魔鬼的眼神?

白千云的刀,一直没有出稍,他的刀鞘已很残旧,刀柄的模样也很古朴,但刀锋如何,没有人能看得见。

曾经见过这刀锋的人,都已成为刀下亡魂!

天气再三变幻,霹雳忽响,电光震撼鹰愁峡!

云十一郎的剑终于刺出,他是否一个剑法达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剑客?就似乎全看这一剑,能否立刻把白千云当场击杀!

电光在空中闪起,剑光竟似比电光旧更快,也更凶狠!

也就在此时,白千云腰间的刀也已出鞘。

刀光一闪,竟射向穹苍!

云十一郎扑杀白千云,但白千云竟全然不理会他这一剑,既不招架也不反击,也不象是闪避,就似是根本完全看不见,又或者是根本完全不理会云十一郎的这一击。

刀锋射向穹苍,人也彷彿射向穹苍!

燕飞霞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子凌空直向高处飞射出去,那实在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像一支箭!

云十一郎这一击,当然落空,但白千云却又在搞些什么花样?

他没有搞什么花样来对付云十一郎,只是人刀合一射尚穹苍,但最后却向万丈深渊直掉了下去。

鹰愁峡,飞鸟难渡,据说连鹰隼自睹此峰,亦无法可以振翅飞越,故名曰鹰愁峡。

白千云武功高,刀法独步天下,此事周知,但他再有本领,由此万丈高峰直往下掉,也是劫数难逃的。

燕飞霞惊呆住了!

白千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

云十一郎的剑已入鞘,昂然地站在悬崖边,脸上的神情洋洋自得,仿佛白千云给他击败了!

但燕飞霞知道不是,绝对绝对不是。

白千云是自己跳下去的!

燕飞霞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张纸条。

那是白千云留下来的,上面写着:“我已得到人生最大快乐,死无憾矣!”

燕飞霞的脸色变了,身子不断颤抖,忽然大叫:“你是个疯!”

除了疯子,又有谁能忽然闯进她的生命,随即又遽尔而去,只留下一张这样的纸条?

以后,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燕飞霞完全不能预测。

她到了这种地步,已完全身不由己!

断崖上,只有云十一郎和她自己,这本是她一直渴望的神仙境界……

但如今,她再也不想看见云十一郎,只要想起了他和慕容绝色在古堡中厮混的情景,她就有着要吐的感觉。

反而,她竟对白千云有点“怀念”。

那是不可理解的,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可是,不敢想并不等如不去想,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往往无法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无数创举,无数惨剧,无数不可思议的怪事,每每由此而产生。

这就是人性。

白千云跳崖消失了,而且将会是永远的消失。

燕飞霞无法忘记昨夜的孽缘,更无法忘记他在跳崖前投向自己的眼神。

浩瀚如海的眼神,大海般深不可测的情意……

而且,她在白千云跳崖之后,耳畔更听见了他自断崖下传来的声音,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令你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只要你相信,生生死死却又何足……”声音愈来愈是遥远,也愈来愈是细小……

以下的声音,她再也听不见了,她只能听见穹苍霹雳再度在天地间轰隆轰隆地响起!

雷声过后,她才又听见一个人的声音。

“这恶魔死了,但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不战而自尽?”那是云十一郎的声音。

燕飞霞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云十一郎的说话?

云十一郎冷笑:“我一出剑,他已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也必死无疑!我的剑法,正是他所有刀法最大克星,他连一招都不敢和我交手,因为他害怕失败!他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大雨来了,断崖四周一片迷蒙,黄豆般大小的雨点狠狠打在燕飞霞脸上。

她不在乎。

再大的打击,她已在这一两天之内连续承受下来,又怎会在乎这些雨水?

云十一郎在她身边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话,但她连一个字也未曾听进耳朵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点渐渐细小,阳光又再从云层罅隙间透射出来。

阳光斜斜地照着她苍白的脸。

她的脸虽然苍白,但依然美丽绝伦,在雨水淋漓下,她的美更显得凄艳而神秘,美得足以令任何男人为之动心。

云十一郎这张脸,愈看愈是为之目眩。

“飞霞……”他终于伸出了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额。

她不动,连眼睫毛都不动。

断崖上忽然响起了阵阵木鱼敲击之声。

“卜!卜!卜!卜!卜!……”

木鱼的声音,总是沉实、庄严,令人有着出尘的感觉。 既有人敲击木鱼,来者若非和尚,便是尼姑。

但这一次,却偏偏不是。

捧着木鱼登上鹰愁峡的,居然是一个赤膊胖汉。

这胖汉满脸胡须,胸口毛茸茸的好不吓人,看他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刑场上的刽子手。

但他却在敲木鱼,而且是一个大得离奇的大木鱼。

燕飞霞从没见过这样大的木鱼,但却曾经见过这肥胖得惊人的大汉。

这胖汉是个屠夫,三四百斤重的大肥猪,他很轻易就可以凭着个人之力,一口气抬着在肩膊上,而且还可以行走如飞。

五雷教的膳食,几乎都是这胖汉一手包办的。

平时,燕飞霞很少和这屠夫谈话,就算偶然在总坛遇上,她也不会跟这人谈些什么。

这倒不是她瞧不起这个屠夫,而是她一直都觉得,这肥胖的大汉,对自己怀着某种野心?

说得坦白一点,就是这胖汉经常用色瞇瞇的眼光盯着她的脸。

燕飞霞在五雷教中的地位绝不寻常,除了她师傅之外,谁敢对她稍为无礼?

但这屠夫既非五雷教中人,也毫不避讳地眼光经常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

可是,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燕飞霞并没有对这个可恶屠夫怎样,而且还好像对他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她害怕这男人,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燕飞霞永远都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说穿了,也许很可怕,但也许只是一件可笑,很可笑的事情……

这胖汉屠夫,姓丁名开山,在今天之前,燕飞霞从来没见过这胖汉屠夫敲经念佛。

即使在今天,丁开山也没有敲经念佛,他只是敲着一个很大很大的木鱼。

丁开山既然来了,云十一郎只好放开燕飞霞,他知道,这大胖汉并不简单。

但他怎会来到这里的?

丁开山桀桀怪笑,一上来便对云十一郎说道:“云兄,你今天艳福不浅哇!”

云十一郎悠然一笑:“丁老大,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老人家早已看上了的女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他竟然一开口,就把燕飞霞当作是丁开山的女人,这种嘴脸,不禁令燕飞霞大为愤怒。

丁开山却摇摇头:“云兄,你弄错了,不是我看上她,是她早已看上了我。”

云十一郎面露诧异之色:“她在什么时候开始看上了丁兄?”

丁开山咧嘴一笑:“大概是去年中秋之夜吧……那一晚,五雷教大开他妈的方便之门,摆下流水宴,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人,只要进入总坛大殿,便任君大吃大喝,老子与五雷教有生意往来,这一类宴自然少不了老子一份儿……哈哈……也不晓得是喝酒多了还是喝汤多了,忽然他妈的急急要去小便……”

云十一郎淡淡道:“人有三急,此乃人之常情。”

丁开山颔首大笑:“云十一郎果然比谁都更明白事理,但常言有道:‘饥不择食,荒不择路’。其实尿急也是一样,老子一急之下,找来找去都找不着茅厕,唯有靠在一边,他奶奶的就地解决。”

丁开山‘格格’大笑又道:“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老子从来不自视为英雄,说是狗熊,也是并不过份。”

他兜了一个圈子,虽然自嘲是狗熊,但也把云十一郎拉了进去。

“英雄所见略同”遂变成“狗熊所见略同”。

云十一郎却是毫不动容,还说了几句:“有相如无相,无相也是有相。英雄狗熊,原本也是凡夫俗子,只要用屠刀一块一块割开,也就全无半点分别。”

丁开山立刻大敲木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子佩服!佩服!真是他妈的由心底里佩服出来。”

他一双色淫淫的眼睛牢牢望住燕飞霞的俏脸,大概只有这样,才会愈说愈是过瘫。

燕飞霞并不理他,只当这个肥胖无比的屠夫是个死人。

他把丁开山当作是死人,云十一郎也是个死人。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两句话,她早就已听过自己的师傅“无心圣姑”慕容绝色说过不知多少遍,而且,也以为自己的师傅真的恨透了男人,今生今世甚至是来生再世,都不会和任何‘臭男人’亲近。

因此,她对丁开山这个屠夫,感到恶心,说不出的恶心。

此刻,她知道丁开山正在厚着脸皮,把去年中秋夜的一椿丑事直说出来,那本是她绝不想任何人知晓的秘密,但如今,她却毫不在乎。

只听见丁开山接着又说道:“想不到老子正在墙角站住之际,却瞧见有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正在一道窗户隙缝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子!”

云十一郎问:“哪人是谁?”这句话虽然在问丁开山,目光却瞪在燕飞霞脸上。

两个男人截然不同的目光,同时盯着燕飞霞的脸。

燕飞霞却很镇定,不等丁开山开口,已冷笑着说:“那人是我,那又怎样?”

云十一郎的脸陡地沉下,丁开山怪笑不迭道:“没怎么样,没怎么样!”

云十一郎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丁大老板,事情早已过去,你老人家捧着大木鱼跑上鹰愁峡,未知所为何事?”

丁开山桀桀一笑:“听说你和白千云要决一死战,所以专程跑上来瞧瞧,要是有谁一命呜呼枉死在对方手下,就由老子敲敲木鱼,念几句阿弥陀佛为他超度亡魂。”

云十一郎道:“白千云已魂断崖下,你要敲经念佛,任随尊便。”

丁开山摇摇头:“掉进悬崖之下,并不—定就此呜呼哀哉完蛋大吉,正是死不尸,未必是死,照老子看,白千云如今多半正在喝酒压惊,暗呼‘好险’倒是真的。”

丁开山哈哈一笑,又道:“有道:‘有备而战,战无不胜。’跳崖也是一样,正是有备而跳,跳无不生。”

云十一郎嘿嘿冷笑:“莫非大老板也胸有成竹,深信纵使自己直跳下去,也是有生无死?”

丁开山略一迟疑,又吟哦片刻才道:“跳是可以跳,至于死不死……可没太大把握……但总可以一博。”

雪十一郎道:“你莫非也和白千云一样,都疯了?”

丁开山摇摇头:“白庄主算无遗策,胆色过人,岂会是个疯汉,云兄心知肚明,又何必在小女娃面前装蒜?说着,又淫邪地望住燕飞霞。

云十一郎面色一寒:“我在装什么蒜?”

丁开山叠声大笑,笑声直冲云霄:“你和白千云都知道这鹰愁峡下,来了一个怎样的人物罢?”

云十一郎冷哼一声,不答话,燕飞霞听出事有蹊跷,忍不住立刻追问:“鹰愁峡下来了什么人?”

丁开山敲响了七八下木鱼才道:“那是‘神雕老怪’司空不平,这老怪物先后曾经对白千云和云十一郎老兄说过:‘老夫近来精研占卜之术,算出明曰午时之后,最少有两人跳崖,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且让大金、小金坐镇于水濂洞,但能否化解此劫,老夫可不敢说……’嘿嘿,云老兄,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云十一郎不置可否,燕飞霞忍不住道:“这里又不是花果山,何来水濂洞?”

丁开山哈哈大笑:“姑娘被誉为‘玄心圣女’,圣则圣矣,但一颗芳心却并不怎么玄,倒似是有点傻傻憨憨,想天下之间,地大物博,同名异地之胜景,简直不胜枚举,单是罗孚山、万梅谷、田心村之类的地名,已不知重复了多少,世上是否真有花果山,老子倒真不晓得,但说道水濂洞,照老子所知,已最少有七八处所在……”

燕飞霞听得大不耐烦,不禁跺脚道:“就算鹰愁峡下也有七八个水濂洞罢……那大金、小金又是何方神圣?”

丁开山又是一阵哄声大笑:“什么何方神圣?哈哈……他奶奶的只不过一对扁毛畜牲罢了!”

“扁毛畜牲!”燕飞霞恍然大悟:“那司空不平人称‘神雕老怪’,莫非那大金小金就是他所豢养的一对大神雕吗?”

丁开山拇指一竖:“燕副教主笨了大半天,总算忽然又再聪明起来。”

燕飞霞沉思半晌,不禁目光失亮:“你是说,白千云从这断崖跳下去不一定会死……那一对叫大金、小金的神雕……会自水濂洞飞出,把他救起?”

丁开山道:“只要司空老怪并非胡说八道,而那对什么大金、小金又有力量把一个从万丈悬崖掉下了一大半的人救起,那么,白千云此刻定当呼吸畅顺如仪,连寒毛也不会少了一根。”

燕飞道:“以前曾有人从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而又给大金、小金救起的吗?”

丁开山道:“照老子所知,这种事闻所未闻,因此白千云这一跳,无异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要是输了,必定粉身碎骨,渣滓无存!”

燕飞霞怔呆半晌:“就算是臝了……他又能赢到什么?”

丁开山笑了笑,神色甚是古怪。

“他若是嬴了,照老子看,多半都是为了你这位‘玄心圣女’!”丁开山说:“为博取佳人芳心,纵使脑肝涂地,死亦无悔!”

燕飞霞叱道:“胡说!简直无中生有……”但一颗芳心却还是不免忤然跳动。

她当然没有忘记,白千云掉下深渊之际,所传到她耳畔的说话,他在叫:“只有这样,才能令你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只要你相信,生生死死却又何足……”

他下面的话,她再也听不见。

白千云的声音已成绝响,但人呢?他究竟是否已给大金、小金救起?还是声音绝响?人也绝命呜呼去也?

燕飞霞思潮起伏,竟给一个魔鬼般的男人弄得魂不守舍!

云十一郎倏地连声冷笑:“能为女子而甘冒此险之人,若非至情至圣,便是一百个白痴,否则,必然另有重大阴谋,才会以性命作为赌博。”

丁开山桀桀怪笑道:“十一郎,你若以一己之见,概括天下男人之心而论,未免是他妈的以偏概全,老子第一个大不服气!”

云十一郎道:“总不信除白千云外,还有第二人会再跳下去。”

丁开山摇头一笑:“那倒未必,司空老怪占卜神算,天下无双,他说今天会有两个混蛋跳崖,就决不会或多或少,否则,他自夸的捞什子金漆招牌,早就给人拆掉!”

云十一郎“哦”一声:“莫非阁下打算步白千云后尘,跳崖以博佳人一笑?”

丁开山立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燕飞霞,越看越是魂魄不齐,连口水也一串串地自嘴角流了下来,其形态之猥琐,堪称他妈的万中无一。

过了很久,丁开山才梦呓般的痴笑着说:“只要燕姑娘答允我一个条件,丁某跳下去博一博却又何妨?”

燕飞霞立刻说:“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丁开山道:“老子若跳下去,固然是他奶奶各安天命,但照老子推算,那大金、小金一对扁毛畜生虽是灵禽,但毕竟只是一对雀雀鸟鸟,能否救得了白千云,尚且难以逆料,说不定那姓白的如今已成为枉死城内的厉鬼,倘真如此,白千云已是呜呼哀哉在前,老子也将会呜呼哀哉在后,那便一了百了……”

燕飞霞叹了口气:“别再千了万了,还是说出你的条件吧!”

丁开山桀桀一笑,又大口地呑了一口口水,才道:“燕姑娘果然快人快语,那么老子也就不再他妈的呑呑吐吐转弯抹角……这样吧,只要老子跳了下去,要是化骨成大大小小的肉酱碎骨,万事休提!但要是老子祖上积德,司空老怪的一对扁毛畜生大发神威,自水濂洞口飞出,把又肥又大的丁开山老兄轻轻托住,侥幸不死的话,那么燕姑娘就得答应,跟老子……做一晚的短暂夫妻,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个条件……你可愿答允?”

燕飞霞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有一个男人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要求,而是一场以性命作赌注的赌博!因为要是丁开山跳下去,一跳就跳到枉死城去,那么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和燕飞霞做‘一晚的短暂夫妻’了!丁开山,这屠夫的确猥琐!但却也有过人的胆气,还愿以性命作押注,以博取一夜欢娱!

因此,燕飞霞几乎不假思索,立刻就点头答允下来:“好!你若还能再活着找我,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决不食言!”

“好一句决不食言!”丁开山脸露兴奋之色,大声叫道:“就此一言为定,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他就再步白千云后尘,从万丈悬崖上直跳下去,他的人虽跳下,声音仍自深不可测的悬崖下传了上来:“真……真凉……爽……也……”

然后,这个屠夫不见了,声音也听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巨大的木鱼云十一郎笑了,笑得连眼睛都瞇了起来,道:“我们什么时候拜堂成亲?”

燕飞霞对他这一问,居然毫不诧异,只是淡淡地答:“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必须获得慕容绝色同意,她和我的关系,非比寻常?”

云十一郎的眼色立刻变了。

燕飞霞是慕容绝色座下最出色的女弟子,两人份属师徒,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但此际,燕飞霞竟然直呼师傅姓名而不讳,神态间更大有藐视之意,显见内心之中对师傅极为不满。

云十一郎是聪明人,当然知道燕飞霞何以会对师傅慕容绝色有此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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