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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吃喝有学问 酒家摆排场

铁老鼠冷冷一笑,道:“既然知道俺的功了得,又承俺指点了几招功夫,你现在打算怎样谢我。”

蔡吉道:“只要师兄兼师父赏脸,今天无论你老人家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都一概包在某的身上。”

铁老鼠忽然一手叉住了他的脖子,怪笑道:“好家伙,是不是干了一票很大的买卖?”

蔡吉忙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只不过近来遇上了贵人,平添一笔没水而已。”

“贵人?”铁老鼠皱了皱眉,道:“凭你这付悟性,又会遇上什么贵人了?”

蔡吉道:“那是一个公子哥儿,他很有钱,而且喜欢豪赌。”

“喜欢豪赌?”铁老鼠心念一动,道:“是不是那个豪赌公子?”

“对了,就是豪赌公子!”蔡吉连忙点头,道:“他真厉害,赌钱无论赢输多大,都是面容不改,一笑置之。”

铁老鼠道:“真正的赌徒,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那些赢了若狂,赢了哭丧着脸的,根本就不配谈赌!”

蔡吉笑说道:“但这却也是人之常情嘛。”

铁老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先别管它常情不常情,近来你在豪赌公子身上揩到了多少油水?”

蔡吉嘻嘻一笑,伸出了两根指头。

铁老鼠两眼一瞪,道:“是二十万两银子吗?”

蔡吉“哈”了一声,道:“怎会那么多?”

铁老鼠冷笑道:“不是二十万两,是不是二十两?”

蔡吉道:“若只有二十两,也不敢装阔气,请你老人家大吃大喝一顿。”

铁老鼠道:“到底有多少?”

蔡吉道:“是二千两!”

铁老鼠“唔”一声,道:“二千两虽然不算太多,便以你这种半汤不水的人材来说,有二千两家财也不算是太少了。”

蔡吉笑道:“所以今天咱们应该好好庆贺一下。

先别谈怎样庆贺。”

铁老鼠道:“俺只想知道,你是怎样得到这二千两银子的?”

蔡吉道:“太容易了,豪赌公子每天晚上都进入赌坊,虽然他每晚赢输不定,便他每次赌第一口牌,都是必赢的。”

“必贏?”

“不错,他在洛阳,已快将一个月了,在这二十多个晚上,他每次进入赌场,第一次押注总是包赢,从来也没有输过一次!”

“真的这么凑巧?”

“与其说是凑巧,不如说是邪门好了。”蔡吉压低了嗓子道:“这是一个秘密,现在已渐渐有人知道,但到目前为止,仍然不失是一条生财之道!”

铁老鼠道:“怎样生财法?”

“哎,你不是变得这么笨罢?”

紫吉道:“既然豪赌公每晚第一口押注都只赢不输,那么咱们只要跟着他下注,多多少少也可以赢它一笔的。”

铁老鼠沉吟半晌,道:“这种赌法,可靠不可靠?”

蔡吉道:“据少弟这十天的经验,这十天都很可靠铁老鼠望着他,道:“你跟着豪赌公子押注已经十天。”

蔡吉道:“迟是迟了一点,便若不是暗中观察过二十天发现了这么一个秘密,少弟也不敢贸贸然跟风下注。”

铁老鼠微微一笑,道:“这个俺倒是相信的,你从来都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说得好听一点,这叫做审慎行事。”

蔡吉一愕,道:“若说得难听一点又怎样了?”

铁老鼠道:“胆小如鼠!”

蔡吉又是一愕,就在这时,岳小玉的声音已在他们身边响起:“谁说鼠胆细小?就以鼠老兄的胆子来说,就已比豹子胆考虑老虎胆不遑多让!”

蔡吉望着这年轻人,又瞧瞧他身边的俏女郎一小公主。

只见男的丰姿爽朗,笑容可掬,女的更是清丽可爱,娇俏的令人从心底里喜欢上来?

“这两位是……”蔡吉仿佛喉咙打结,只说出四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铁老鼠哈哈一笑,把岳小玉一拉,道:“这位小哥儿年轻虽然不大,便来头却大得厉害无比。”

蔡吉“哦”一声,眨眨眼道:“他实在是那一门那一派的俊彦?”

铁老鼠道:“饮血峰血花宫宫主岳小玉少侠是也!”

蔡吉一听之下,连脸色都变黄了,他呆了一,立时翻身便拜:“啊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之又罪过!尚祈岳宫主恕罪!恕罪!”

岳小玉眉头大皱,连忙把他扶起,道:“老兄言重了小弟愧不敢当。”

“当得之至!当得之至!”蔡吉叠声道:“铁老兄曾经屡次提及岳宫主大名,只恨一直无缘识荆,今日有幸相逢,真是畅快极了,嗯,还有这位千金小姐,不知道又该怎么称呼?”

不等铁老鼠和岳小玉开口,小公主已经检衽一礼答道:我姓万,在家中排行第二。”

“原来是万二小姐,失敬!失敬!”

“这位兄弟姓蔡。”铁老鼠拍了拍蔡吉的肩膊,说道:“他叫蔡吉,为人很好,就只是有几件小毛病,例如胆小念婪、嗜赌、好色、见利忘义,见死不救,每年打家劫舍十次八次,杀人放火五六次等等……”

蔡吉听得“哇”声叫了起来:“若真是这样的人,还算胆小如鼠吗?”

铁老鼠哈哈一笑,道:“这才是最混帐的一种人,既怕得要死,但偏偏硬着头皮去干!”

蔡吉连忙大呼“冤枉”频叫岳小玉别听他的说话,岳小玉微微一笑,道:“谁的说话我者不听,就只听自己肚皮的说话。”

“肚皮的说千方百计?”蔡吉一呆,道:“你的肚皮也会说话吗?”

岳小玉道:“平时不会,现在却会哇哇大叫。”

蔡吉更奇道:“现在为什么会哇哇大叫?”

岳小玉道:“那是因为肚子饿了。”

蔡吉这才恍然,笑道:“这个容易的很,咱们现在就去填饱肚子,今晚再到赌坊赢个痛快不迟!”

岳小玉笑了笑,道:“你敢保证一定会赢?”

蔡吉道:“为什么不敢?总不信今晚最后一次会爆个石破天惊,鸡飞狗走!”

“今晚最后一次?”岳小玉问,“什么意思?难道豪赌公子明天就要走了?”

蔡吉道:“正是!所以嘛,今晚最后一次机会,正是机不可失,非要重注狠狠赢它一笔不可。”

铁老鼠说道:“你想一下子就发大财吗?”

蔡吉道:“想发大财,必须先有雄厚的赌本,便我的赌本不多,现在只有二千三百多两,但只要今晚赢它一赢,二千三百多两就可以变成四千六百多两,哈哈,那时候就真是不亦快哉喽。”

岳小玉摇摇头,道:“你算错了,你的赌本没有那么多谁说没有,你瞧!”蔡吉一面说,一面掏出了几张银票。

岳小玉看了一眼,笑笑道:“倘若现在去赌,你的确可以下注二千三百多两,但别忘记,你还要请咱们吃喝一顿而且是大吃大喝,绝不“口下留情’的豪华大宴。”

蔡吉一呆,道:“就算这样,也吃喝不了多少银子罢?”

岳小玉嘿嘿一笑,道:“这可难说得很了,五年前我跟志老兄在长安西香楼摆阔,才请了三个客人,不到一个晚上就已花掉了三千多两银子。”

铁老鼠心中暗笑:“吹牛。”但蔡吉不知就里,居然信以为真,不禁连脸都白了。

“这……这岂不是连一两银子赌本了没有了?”铁老鼠摆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个兄台倒是不必担心。”岳小玉淡淡一笑,道:“总之,你若不够银子付帐,在下这里大可代为垫支,尊驾日后慢慢再行偿还不迟。”

蔡吉愈听愈是心寒,但却也不好意思临阵退缩。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一趟,咱们大吃大喝,不贵的菜不要,不醇的酒不喝,招呼不周的小二,一脚就把他踢出洛阳城外。”

岳小玉抚掌大笑,道:“对!这才够意思!不愧是很好的驴。”

小公主怔怔地望着他,心想:“什么叫‘很好的驴’?”

虽然不懂,但却又不敢多问,唯恐这是一句粗话,倘若由自己这个女儿家问出来,那就大大的不妥当,甚至会成为笑柄。

洛阳城是大地方,著名的酒家当然为数不少。

这一顿饭,选择地点的人既不是岳小玉,也不是蔡吉而是铁老鼠。

铁老鼠把他们带到瑰苑。

玫瑰苑并不是洛阳城内阳大的一间酒家,但价钱却最贵。

蔡吉自懂人性以来,最少在玫瑰苑门前经过了三千次但从来也没有真真正正踏入过这酒家的大门半步。

今天,是破题儿第一遭,也可能是最后一遭。

蔡吉对待朋友,不算顶阔绰,但却也不算吝啬,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在玫瑰苑请过客,当然,也从来没有人请他在玫瑰苑里吃饭喝酒。

虽然这十天八天以来,蔡吉在赌坊里赢了二千两银子,但这时候也不免有着提心吊胆的感觉。

尤其是岳小玉刚才乱吹法螺,说在五年前一顿豪华大宴花掉了三千多两银子,就算今天打从个七折,这二千三百多两只怕也得要付诸流水了。

但数目还不是这样计算。

因为蔡吉的心里,这二千三百多两,很快就可以变成四千六百多两,所以,这一顿奢侈的吃喝若然花掉二千三百多两,那么在一天之内,他所损失的数字,就不是二千三百多两,而是四千六百多两银子了。

如此算来,蔡吉这一天的花费,必然会使他毕生难忘。

进入了玫瑰苑,岳小玉的气派就来了?

别以为他出身市井之中,对于吃喝之道,居然也甚有研究。

原来他在年少之时,曾经在家乡市集跟随过一位说书先生。

这说书先生年逾七旬,看来老态龙钟,他在龙神庙附近说书接近十年,一般人都只知道他是个落泊老儒士,却不知道这年纪老迈的说书先生,在壮年之时曾经做过大官,若不是为了一宗官司牵连上身,被朝廷贬为庶民,他晚年绝对不必沦落街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市集场中讨饭吃岳小玉跟着这个说书先生,除了听过不少侠义故事、水浒三国之外,也知道不少关于吃喝的学问。

玫瑰苑的伙计,初时怎么说也不会把这四个客人放在眼里。

但岳小玉一开口点菜,侍候他的伙计立刻就为之傻住了。

岳小玉说:“今天咱们不怎么饿,简单一点算了。”

伙计表面点头,心里已瞧不起这四个客人,心想:“不怎么饿是假的,腰间钱不多想省俭省俭一下才是真的。”

当下便道:“敝店的白菜肉丝汤面、麻婆豆腐和虾仁炒蛋都很不错。”

他把“虾仁炒鸡蛋”也搬了出来,已有点担心这几个穷家伙招架不来。

但岳小玉一听之下,立刻就点点头,道:“也好,每样都要。”

伙计暗中吁一口气,正要掉头进入厨房,忽然听见岳小玉又加上一句:“每样都要三十份。”

伙计登时一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岳小玉又再说得更清楚:“白菜肉丝汤面三十大碗、麻婆豆腐三十钵、虾仁炒鸡蛋也是三十碟。”

伙计吸了一口气,道:“客官,你不是开玩笑罢?”

岳小玉板着脸,道:“怎么了,怕老子没钱付帐吗?”

伙计心中冷笑,忖道:“你这种光是口气大的人,没钱付帐又有什么希奇了?”那知心念未已,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已摆在桌上。

伙计一看见这锭金子,差点没有失声了出来

这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别说是每样要三十份,便是每样来三百份也足够有余。

岳小玉把这锭金子随随便便放在桌上,道:“要不要先拿去掌柜那边验一验,看看是不是西贝货?”

伙计忙道:“不!不必!大爷是个阔客,小的一望而知又岂敢怀疑这锭金子了?”他连番打躬作揖后,才舌头一伸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小公主忍不住问:“什么叫西贝货?”

岳小玉给她这么一问,反而不禁怔住:“你连这个都不懂?”

小公主“嘤”的一声:“不懂就是不懂,很奇怪吗?”

岳小玉耸肩一笑,道:“大概因为我在五岁那年,就已懂得什么叫西贝货,所以才会觉得有点诧异。”

小公主呐呐道:“那是因为你你比我聪明,所以五岁就已经懂得的事,我直到现在还是均匀全不懂。”

岳小玉看着她,道:“不!你也很聪明,就算不比我更聪明一点,也决不会稍笨一点点。”

小公主给他一赞,白白净净的脸庞又开始发红了,而她的脸一红,看来也就愈更娇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岳小玉又不禁看得有点痴了,铁老鼠和蔡吉瞧在眼里都是暗暗好笑,但除了觉得好笑之外,却又有更多艳羡的成份。

隔了好一会,才听见岳小玉慢慢的在解释:“西、贝二字,凑起来便是一个‘贾’字,而贾、假同间、所以西贝货也就是假货的意思。”小公主这才恍然。

未几,伙计又再迎了上来,这一次,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酒保和中年掌柜陪同着

“好大的阵仗,什么事?”铁老鼠首先问。

伙计站在一旁,只笑不语,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还轮不到他来发言。

开口的是那个中年掌柜,他也同样笑口吟吟,礼数甚周。

“这几位客官,大概该换张桌子才可以了。”他一面说一面鞠躬,声音不大不小,神态恭敬有如上朝面圣。

“换桌子?”岳小玉两眼一瞪。“为什么要换桌子?”

掌柜道:“这张桌子太细小,放不下三十碗面、三十体麻婆豆腐和三十碟虾仁炒鸡蛋,所以必须换一张最大的桌子……”

“不必换桌,根本再大的桌子也放不下这些食物。”岳小玉挥手不迭,道,“这些东西,是给街上的叫化子享用的。

“什么?”掌柜听得眼珠子都是凸了出来:“给……给叫化子享用?”

“不可以吗?”岳小玉冷冷一笑,道:“钱既由我付,东西由谁来吃,也就该由我来决定。”

掌柜眉头大皱,道:“公子之言虽然很有道理,但这些碗碟……”

岳小玉冷冷道:“是否叫化子用过这些碗碟钵子,便再也不能使用了?”

掌柜干咳一声,道:“本来嘛,用是可以用的,但敝店的顾客,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叫化子用过的食具洗过再用,只怕……只怕……”

“不必怕,这些碗碗碟碟和钵子,老子全都买下,多少钱,你算一算好了。”岳小玉冷然道。

掌柜仍然摇头,道:“咳咳!客官、公子,这件事还是不可以的。”

岳小玉脸色一沉:“老子已付足所有的帐,为什么还是不可以?是否那些叫化子不配享用玫瑰苍的饭菜?”

掌柜叹了口气,道:“公子,请恕小人斗胆的说:事实确然如此,咱们做生意的,最重要的是金漆招牌,倘若此事传扬开去,别人都会说敝店的闲话,唉,人言可畏啊,试想,那些有礼面的客人,以后还会踏足进入敝店吗?”

铁老鼠闻言,便对岳小玉说:“掌柜之言,倒是不假。”

岳小玉“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叫化子毕竟是叫化子,他们只配吃残羹冷饭,稍为好一点的食物都不应该倒进他们的肠胃里,嘿嘿!嘿嘿!”说到此时,脾气发作突然伸手向桌角一擦。

他这一擦看似毫不费力,但这张用坚实木造成的桌子忽然就变了形状。

只见他用手擦过的桌角,最少有半尺见方之木质立刻化为齑粉。

掌柜一看,脸宠几乎变成了绿色。

岳小玉却阴声细气的上前,在他额上用手虚擦一下,道:“你想不想试试?”

“不!不想试!万万不能试!”掌柜给他吓得魂不附体忙道:“这些食物,咱们立刻送出去!送出去!”

岳小玉桀桀一笑:“送给谁?

“送……送给街上的叫化子。”

“对了,千万别送错了,否则这张桌、你的额头……”

“鄙人明白!鄙人明白!”掌柜迭声回答。

他再也不敢执拗,只得完全遵照岳小玉的意思去做。

但岳小玉很快又把他叫了回来,道:“这些面、豆腐和虾佬炒鸡蛋,你已派了伙计送出去,现在也该为咱们想几道精美莱肴。”

掌柜连声点头称是,接着一连串推荐了一大堆食谱,诸如红烧鸭膀、水晶明虾、鸡汁鱼肚、砂锅鱼翅、葱烧海参、清汤鳖裙、鸽蛋烧鱼唇等等。

这些菜式,已可算相当名贵的了,但岳小玉一连听了几十种,还是摇头不迭,道:“不好!不好!都是粗菜。”

掌柜的脸色又再难看了几分,同时心里也是大不服气,心想:“难道你比俺还更懂得吃喝了?”

当下便说:“既是鄙人所荐公子都不满意,还是不如由公子亲自点菜罢。”

岳小玉沉吟半响,道“先来一个一品大展翅嗽口,记着必须煨以顶级上汤,蒸熟,然后以上汤浓汁淋上,最好加几两燕盏,尊意认为如何?”

掌柜一听之下,立刻脸色紫红,这食谐可算是降重极了,他在政瑰苑干了三十多年,从小所一直干到掌柜这个地位,这个一品大展翅,他也是只曾见识过一次而已。

掌柜不敢回应,立时疾叱一声:“这个菜做得不做得出来?”

掌柜给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做得来!做得来!就只怕时间逼切,火候方面……”

“不必着急,如今时候还早,嘱咐厨房大师父慢慢的干,干得好重重有赏。”

“是……是,这个多了,公子还要点什么菜?”岳小玉接着又说下去,道:“龙连吉祥、天锡鸿厘、豹胎熊掌、驼峰山瑞,统统都要!”

蔡吉听得既是莫明其妙,又是心惊胆颤,什么龙连吉祥、天锡鸿厘,他是全然听不懂的,但豹胎熊掌、驼峰山峰,他虽然没有吃过,甚至连见也没有见过,便却总是听人说过。

那全是极珍贵的菜肴,即使是达官费人,公候将相之辈,也不一定有机会可以品尝得到。

但在岳小玉口里,这些奇珍异品的菜式,却像是炒白菜、煮豆腐般稀松平常,又好像吃了不必付钱一般。

“不错,他的确是不用付钱的。”蔡吉心中暗暗叫苦。

“但俺的赌本……”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可说是哭笑难分古怪之极。

这时候,别说是蔡吉,便是玫瑰苑的掌柜,也为之听得眉头紧皱,等岳小玉说完后,问道:“龙连吉祥,是不是鲟龙鱼肠?”

“对了,你还算识货。”岳小玉侃侃而谈,道:“这道菜是以鲟龙鱼肠,配以榆耳、黄耳、上菜烩之,火候要掌握得好,味道不宜太淡太咸。”他最后两句说千方百计,可说是永远都错不了。

掌柜听得不住点头,铁老鼠又已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天锡鸿厘又是怎样的?”

岳小玉说说道:“锡者,亦即赐也,鸿厘者,亦即鸿福也,以是天赐鸿厘,也就如天赐鸿福,而此处之百字,与果子狸之狸字谐音,所以嘛,这一道菜,就是用果子狸切好,配以陈皮、姜丝、竹蔗、冬笋等扣之,保证吃了混身发热,劲不可挡。”

蔡吉道:“今天阳光充足,气候和暖,吃此菜大大不妥。”

“没有吃就不妥。”岳小玉嘿嘿一笑,“要就不吃,一吃就吃个痛痛快快,管他天冷天热!”

掌柜连声干咳,道:“公子对吃喝之道,的确大有研究,但敝店在一时之间,实在无法做得出这些菜谱来。”

岳小玉一拍桌子,瞪目骂道:“怕老子没钱付帐?”说着,从衣衫里一抓,抓出一叠银票,而且每张都是一千两整的。

掌柜一瞧之下,当堂呆住,作声不得,蔡吉更是大为诧异,没想到这年轻人身上的财物,居然远比自己还多得。

掌柜早已给岳小玉逼得满头是汗,这时唯有不断陪罪,弯腰俯身又说了一大堆好说千方百计。

小公主看在眼里,憎爱分明不忍之意,例已对岳小玉说:“这些大菜,仓猝间的确是做不来的,即使立刻搜罗材料,也决不是一两个时辰就可办到。”

岳小玉道:“但这是洛阳城内阳高尚食府!”

小公主道:“这里再高尚,也不是皇宫御厨一样,小玉哥哥,你将就一点好不好?”

岳小玉给她一句“小玉哥哥”弄得全身飘然,连忙点间不迭:“好!好!都依你的!”

小公主这才高兴地笑了起来,对掌柜道:“岳公子刚才点的菜谱,你叫厨房大师父尽量照办好了,便若有短缺者也毋须一成不变勉强为之,总要大家方便,咱们少吃一点,那是绝不相干的。”

掌柜如获大赦,当下点头如捣蒜,照着小公主的意思办事去了。

这一顿饭,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能完毕。

岳小玉所点的名贵菜谱,只有三成左右可以勉强做得出来,什么熊掌驼峰,豹胎等等,统统欠奉,尚幸山瑞、晒干了的鲟龙鱼肠还可搜罗得到,而一品大展也炖得不坏,便那一味天锡鸿厘,却做得味道不佳,给岳小玉批评得一无是处,只有蔡吉不停举箸,大有“非要吃回够本”不可之势。

饭过后,已近黄昏。

岳小玉高叫伙计结帐,掌柜忽然脸红红的走了过来道:“公子,不必了。”

岳小玉脸色一寒,道:“什么意思?你以为咱们是存心来白吃白喝的?

“不!公子切莫误会……”掌柜连忙打躬作揖,道:“鄙人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有这等龌龊念头。”

岳小玉冷哼一声,道:“这里连豹胎也欠奉,还说吃什么豹子胆?”

掌柜又知陪笑不迭道:“公子真会说笑。”

岳小玉道:“但这一顿饭的价钱,可不是说笑的,你凭什么不收银子?是否老板赚钱太多想做些赔本生意过一过瘾?”

铁老鼠道:“做赚钱生意才过瘾,若是赔本生意,做一件伤心一回,又有什么过瘾可言了?”

岳小玉道:“谁晓得怎样才过瘾怎样就不过瘾?老子现在只是感到莫名其妙,干吗如此大吃大喝一顿,居然可以不必付帐?”

铁老鼠道:“除非已经有人代替咱们付了帐?”岳小玉皱了皱眉,正想说:“天下间那有如此便宜的事。”

但掌柜却比他更早开口,说道:“正是这样?”岳小玉登时一呆,道:“什么?真的有人替咱们付了帐?”

掌柜又恭恭敬敬敬的打了个揖,然后才道:“若不是真的有人付了帐,鄙人又焉敢造这么说?”

岳小玉脸色一沉,道:“这可不怎么合符规矩,那人呢?”

掌柜道:“走了。”

“走了?”岳小玉两条眉毛高高竖起,道:“你认得不认得他是谁?有多大的年纪。”

掌柜道:“这位客官很面生,鄙人应该从来也没见过他,至于年纪嘛,好像已有四十岁,或者是多一点点了。”

岳小玉大奇,沉吟道:“这位兄台是何许人也?”他走了多久?”

掌柜道:“这位客官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

岳小玉怒道:“有这样的事,怎么不早一点通知老子?”

掌柜苦笑了一下道:“这不关鄙人的事,这是那个客官嘱咐的,他老人家要咱们保持缄默,直至公子叫结帐,才算了!算了!”

岳小玉哼了一声,道:“老子明白,在你这种人眼坦克,向来都只是认钱不认人,既然有人肯提早付帐,做掌柜的自然照收也,那里会管得到别人是否高兴?”

掌柜干咳一声,道:“公子莫非真的有点不高兴吗?”

“算了!算了!”岳小玉挥了挥手,道:“反正都是已成定局,老子也不想为了这事情再追究下去。”

掌柜见他的口风有了转机,连忙陪笑不迭:“公子海量汪涵,一定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呕气。”

岳小玉也没有再理睬他,大摇大摆的带领众人离开玫瑰苑。

他一出大门,已有一群叫化子在恭候着。

“岳公子,你真是菩萨心肠,将来一定福有收归,万事如意……”

“少爷,我活到这把年纪,今天才尝到最好的一顿饭菜……”

“善有善报,公子将来一定会娶得如蓊美眷,就像是公主一般的好女子……”

岳小玉听到这句话,立刻回眸向小公主望了一眼小公主给他这么一瞧,登时连耳根都赤红了。

豪赌公子在赌坊里,已成为一个备受触的人物!

这一天的晚上,赌坊里早就已聚满了人,这些人,有些正在赌博,但也有不少人只是随处逛逛,就算偶然不注也只是赌三几两银子凑凑兴,仿佛留以有待的样子。

蔡吉就是这种人。

岳小玉却不管,他虽然知道豪赌公子很快就会出现,但他并不刻意等待此人,一看了牌九桌便钻了过去,好好歹歹也要赌个痛快再说。他身上银票甚多,便桌面上的赌注却不怎么大,他赌了几手,牌风平平稳稳,输赢数目十分有限。

赌到第六口牌,他抓了一别蹩十至尊,头道细小得不能再细小,尾道却大得不能再大,结果自然是和局收场,没有赢也没有输。

就在这时,一阵哄然之声响起,岳小玉不用回头去瞧,已知道一定是豪赌公子来了。

小公主一直靠在岳小玉身边,这时忍不住悄悄的问:“是不是他来了?”

岳小玉淡淡道:“来了便来了,怎么,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小公主摇摇头,又咬咬唇,说:“不害怕。”

岳小玉道:“你不害怕,我倒害怕起来了啦?”小公主一愕,道:“你胆色过人,又怎会害怕了?”岳小笑了笑,道:“我是害怕豪赌公子长得比我俊俏你以后再也不理睬我了。”

小公主立在他臂上打了一拳,白眼嗔道:“你嘴坏。”

岳小玉又是一笑,道:“嘴坏不打紧,最要紧的是心肠好。”

小公主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的心是红是黑?

岳小玉本来还想跟她俏骂一番的,便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情改变了,就像是正在晒晾衣裳的人,忽然给一场大雨洒将下来一样,真的没趣极了!

他看见了谁?

来的是豪赌公子。

豪赌公子是个怎样的人?若是从这名号猜想,他当然是个赌钱很凶,而又很赌得起的公子哥儿。

这样的一个人,猜想他身上的衣着一定十分华丽,身边的随从,最少有几个以上。

这几点,岳小玉都猜对了,便有一点,却是他怎样也猜想不到的。

直至他看见豪赌公子这个人之后,他还是不禁揉了揉眼睛,有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五六年不见此人了,他真的就是当年的那个人吗?

在定睛凝神注视之下,岳小玉终于肯定这个公子哥儿的身份。

“是他,是他,真的是这修理混球骠种灰孙王八倒路尸乌龟鸟货!”岳小玉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这感觉奇怪之处,就是根本不知道这感觉实实在在是怎样的。

是兴奋?是震惊?还是感受到一件重大的挑战来了?

岳小玉说不出,不但说不出,连心里怎样想像法,也不知道。

来的既是豪赌公子,也居然就是五六年前把岳小玉欺负得好惨的南宫业!

南宫业!他成长了,而且比岳小玉长得略高大,也更结实。

现在,无论怎样看来,他都是个很吸引人的佳公子。

连小公主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岳小玉心中有气,心想:“这神跟老子大有夙怨,如今只怕旧根未消,新又已再涌上来。”

南宫业也看见了岳小玉,但一别五六年,岳小玉已从一个小无赖变成一个茁壮成猛的年轻人,他是否可以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岳小玉?

岳小玉不知道,便有一件事,他倒可以作为借鉴,那就是铁老鼠和他一别数年,结果还是早已认出了他就是岳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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