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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彭孤魂厌世 吞食毒猪肉

破衣汉子却还是没有理睬岳小玉,只是继续自顾自的在喝酒。

岳小玉干咳一声,又自继续着说下去:“猪不错,酒也挺香,这位兄台真是个识货之人。”

他又赞了这两句,破衣汉子睨视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也喝酒?”

岳小玉忙道:“多不敢说,一两斤以至三五斤自信还挺得住。”

破衣汉子皱了皱眉,自身边随手抓起一个酒瓶子,叫了一声:“接着。”

那酒瓶便向岳小玉直射过去。

酒瓶射过来的势子十分急劲,但岳小玉如今身手何等灵敏,轻轻一抄便把酒瓶接了下来。

瓶塞一开,酒香四溢,那是陈年酿造的江南女儿红。

“好酒!”岳小玉喝了一口之后,又是赞声不绝,接着两眼便盯在烧烤得火红的野猪上。

破衣汉子又喝了两大口酒,然后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自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很仔细地把粉末撒在野猪之上。

岳小玉不禁又再笑着赞道:“兄台烤猪功夫固是一绝,撒盐本领也是出类拔萃,卓绝不群。”

破衣汉子默然不语,在野猪面前呆立了片刻之后,便自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短刀,在猪背之上割下了一块肉。

野猪肉热腾腾地不断在冒烟,倘若就此塞进口里,一定会很烫嘴。

就在这时,一只又瘦又饿的野狗走了过来

岳小玉瞧着这只野狗,心想:“野狗啊野狗,你若来早一两个时辰,说不定这位兄台烤的就不是野猪,而是你这只可怜的野狗啦。”

破衣汉子也瞧着野狗,野狗两眼却直瞪着他手里的野猪肉。

岳小玉已很饿了,但这一只野狗显然比他还更饥饿得多。

破衣汉子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野狗,你一定已经饿得天旋地转了,今天这一顿,你是可以吃得很饱很饱的,但明天呢?后天又怎样?看你这副样子,正是又老又残又病,再活下去,也只是挨苦挨日子而已……”

他说了一大堆说话,才把手里的一块野猪肉抛在地上。

那野狗立时扑前,不消三两下子便已将之吃掉。

“味道怎样?是不是有点苦?”破衣汉子怪怪地笑笑,又再割下第二块野猪肉。

了一岳小玉喝了一口女儿红,答腔道:“兄台撒的盐不算多,决不会咸得发苦。”

破衣汉子把第二块野猪肉抛给野狗,摇摇头道:“不!这些肉一定会有苦味,因为我撒的并不是盐。”

野狗很快又已把第二块野猪肉吃掉,岳小玉却感到奇怪极了,忍不住问:“兄台撒的不是盐?不是盐又是什么东西?”

破衣汉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又在割第三块野猪肉,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变得怪异了

就在这时候,野狗忍然汪汪乱叫,它的叫声很尖锐,也很急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捏紧着它的脖子一样。

岳小玉的脸色倏地变了,一只正常的狗,绝不会变成这副样子的。

“你刚才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骇然地瞪着那破衣汉子,“是不是……毒药?”

破衣汉子还是没有回答,但这时候,那只野狗已瘫软地伏在地上,虽然嘴角还在渗血,但却已连动也不能再动了。

破衣汉子没有理会岳小玉,又再割了一块野猪肉拈在手里。

岳小玉大吃一惊,急忙喝道:“快把它丢掉!”

破衣汉子却是把野猪肉丢进自己的嘴里。

岳小玉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一急之下伸手便向破衣汉子嘴里直挖,同时骂道:“他妈的,你就算不想活,也别在老子面前自杀!”

但岳小玉还没有把野猪肉挖出,破衣汉子已右手疾扬,短刀“嗤”声向他面门急划过来。

岳小玉虽已练成一身武功,但这一着来势急促,要想闪避实在不易。

但他总算身手不凡,一拧腰面一侧,恰恰闪避了这刀。

然而,也就在这一转折间,破衣汉子已把整真烤熟了的野猪肉吞进肚子里。

岳小玉傻住了,他怔怔地瞧着这个破衣汉子,道:“你真的不想活了?”

破衣汉子笑了一下,道:“生不如死,又为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

岳小玉一跺脚,道:“蝼蚁尚且偷生嘛,快把解药拿出来速速服下,才是上上之策。”

破衣汉子呛咳着,道:“死了便死了,人一死,就再也不知道什么叫上上之策,什么叫下下之策。”

岳小玉“唉”一声,道:“兄台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大可从长计议,犯不着一死了之!”

亦破衣汉子凄然一笑,道:“一死既能了之,为何还要活下去?

岳小玉皱眉道:“就只怕一死而未能了之,这岂非白死了吗?”

破衣汉子道:“天下间白白送命之人,不知凡几,多我一人也不算多。”

岳小玉道:“少你一人也不算少!”

破衣汉子看着岳小玉,道:“这位兄台宅心仁厚,彭某是感激不尽的,只可惜咱们相逢太晚,唉……”说着,又割下一块野猪肉。

岳小玉恼将起来,忽然冲前,把这块野猪肉抢在手中。

破衣汉子一愣,继而沉声道:“彭某死意已决,兄弟休再阻挡……”话犹未了,忽然脸色倏变。

他这下子脸色倏变,可能是毒力发作,但也可能是因为看见一件难以想像的事情。

他看见岳小玉居然也把野猪肉一口吞掉!

破衣汉子没有撒谎,野猪肉的确是苦的。

他撒的不是盐,而是毒药,毒药有苦味,但那只已饿得很可怜的野狗,仍然不顾一切地把野猪肉吞掉。

这是一件残酷的事,绝顶残酷。

生命,本来就和残酷这两个字分不开的。

野狗吃掉有苦味的野猪肉,那是因为饥饿,但岳小玉呢?

虽然他也很饿了,但饥饿的程度一定比不上那条野狗,而且,野狗无知,但他却知道野猪肉是有毒的。

既知有毒,为什么还要吃?

破衣汉子不由呆愣愣的瞪着他,半晌才道:“你……你也不想活了?”

岳小玉昂起了脸,冷哼一声道:“谁说我不想活了?我要活下去,你也同时要活下去!”

破衣汉子叹了口气,摇头道:“错了,吃了这块烤野猪肉的人,都一定非死不可!”

岳小玉道:“你忍心让我这个无辜的人陪你一块儿死吗?”

破衣汉子道:“的确不忍。”语声苍凉,一脸无可奈何之色。

岳小玉得意地一笑,道:“小弟早就看出,兄台并非全无血性之徒,既然咱们如今都已同一命运,兄台也该把解药拿出来罢?”

破衣汉子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要把解药拿出来我就死池,你也可以活下去,可是……可是……”

岳小玉皱了皱眉,说道:“可是怎样啦?破衣汉子苦笑首,道:“可是我身上根本就没有解药!”岳小玉听见这一句话,登时脑门“轰”一声响,暗叫:“这番死也!”

破衣汉子苦着脸,握着岳小玉的手愁眉深锁地说:“兄弟,是彭某害了你,也害死了那只野狗!”

岳小玉手中冷汗直冒,片刻之间已心念电转数十回,心想:“蠢蛋!这番真是自投水井兼放毒蝎!自作孽!不可活谁能再救你了?”

破衣汉子叹了口气,又用刀子去割野猪肉,岳小玉脑将起来,不由粗声道:“还嫌吃不够吗?”

破衣汉子道:“当然不够,虽然吃一块也是死,吃十块也是死,但只吃一块毒力发作得慢,死也死得慢吞的,不够痛快……”

“痛你娘的祖宗十八代个屁!”岳小玉怒声喝道:“你敢再吃,老子可要不客气了!

破衣汉子哂然一笑,道:“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岳小玉冷笑一声,道:“你若多吃几块,必然毒力发作更快,死也死得更快,对不?”

破衣汉子皱了皱眉,说道:“是又怎样?”

岳小玉嘿嘿一笑,道:“你若比老子早登极乐世界,老子便一刀把你阉掉,教你死后在阴曹地府做个鬼太监!”

破衣汉子眼巴倏变,怒道:“哼!你敢!”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那时候你已死了,老子要怎样干便怎样干,你管得了吗?”

破衣汉子陡地呆住,过了很久才长长的吐出口气,道“你说得对,这件事,自始至终,还是彭某做得不对!大大的不对!”

岳小玉道:“当然不对!人若活着,最少还可以尽自己能力挣扎,但一死之后,无论老祖宗以至小祖宗都一概住不住了,正是宰割由人,除了儒夫之外,又有谁会千出这等笨事?”

破衣汉子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道:“兄弟,你年纪比我轻,但头脑却远比我精细。”

岳小玉凝视他,问道:“兄台是姓彭?”

破衣汉子点点头,道:“正是姓彭,彭弧魂便是在下名字。”

“彭孤魂?孤魂野鬼的那个孤魂?”岳小玉听得眉头一紧。

皱彭孤魂又点了点头,接着干咳道:“是不是很难听?”

岳小玉道:“名字虽然难听一点,但瞧彭兄为人,除了自觉生无可总这一点最要不得之外,其余的都不怎样坏。”

彭孤魂笑了笑,道:“兄弟为人更不坏,但你为什么要陪我一块儿死?”

其实岳小玉心中早已暗骂了千百遍,既骂彭孤魂,也骂自己笨蛋得无以复加。

“你身上真的没有解药?”他忍不住又再问了一句。

彭孤魂道:“彭某既要自寻短见,又怎会把解药带在身上了?”

岳小玉道:“解药在什么地方?

彭孤魂道:“我师父家里有。”

岳小玉道:“你师父在哪里?”

彭孤魂道:“孤凉大院。”

“孤凉大院?”岳小玉一怔,“孤凉大院和这里相隔多远。”

彭孤魂道:“一千里多一点点。”

岳小玉登时身子凉了半截:“在千里以外?”

彭孤魂道:“大概如此。”

岳小玉道:“咱们中的是什么毒?”

彭孤魂道:“孤清姜凉不活散。”

岳小玉道:“这是你师父亲自配制的吗?”

彭孤魂道:“不错,没有师父的解药,就算只是沾着那么一点点,也是非死不可。”

岳小玉呆住,脑海里乱成一片。

只听儿彭孤魂又长长地叹息一声,接道:“人生如朝露,来得匆匆,去也匆匆之极啊。”

岳小玉盯着他,恨不得一拳就打在他的鼻子上。

彭孤魂忽然笑笑,不知道从那里找到了一柄铁铲子。

岳小玉道:“是你带来的?

彭孤魂回答道:“不错,这叫早有预谋。”

岳小玉道:“用这柄铲子来为自己挖坑。”

彭孤魂道:“正是,人死了,能够有一个坑子埋着自己那实在也是一种福气呀。”

“福你妈个祖宗!”岳小玉恼将起来,一伸手便把铁铲子抢走。

彭孤魂两眼暴睁,道:“你不要坑!我要!”

岳小玉喝怒道:“要你娘的命!咱们谁都不能死,既不死,又何必去挖什么鸟坑?”

彭孤魂咬着牙,道:“木已成舟,大错已铸,咱们还可以活下去吗?”

岳小玉冷冷道:“为什么不可以?虽然咱们没有解药,但却可以用内力把毒逼出!”

彭孤魂目光闪动:“可以吗?”

岳小玉道:“为什么不可以?”

彭孤魂叹道:“兄弟,你以为用内力逼毒,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岳小玉道:“轻而易举也好,难比登天也好,最少应该试一试!”

“不必试了!”

彭孤魂冷冷道:“凭咱们的内力,根本就完全没有半点希望,可以把孤清凄凉不活散逼出体外!”

岳小玉道:“你不行是你自己不济事,老子神功盖世可不是泛泛之辈可比拟的。”

彭孤魂呆了一呆,继而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兄弟却喜欢在这个时候吹他想说“吹牛”但还没有说完,已给岳小玉点了他身上八处穴道。

五年前,岳小玉对于点穴这种武功已不陌生。但那时候,他只是给人点穴,而从来没有机会去点别人的穴道。

五年后,岳小玉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的点穴功夫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彭孤魂也是个武林中人,他也懂得点穴功夫,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居然一出手就可以把自己完全制服他实在万万料不到。

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岳小玉的内力,简直浑雄得令人难以置信。

岳小玉首先运用内力把彭孤魂身上的剧毒逼出,然后再运功,把自己体内的毒力也逼了出来。

但经此一番折腾后,岳小玉已浑身虚软,脸色苍白得十分可怕。

天色早已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漆一片的穹苍又再渐渐变成白朦朦。

这时候,彭孤魂穴道已解,性命也无大碍,他奇怪地瞧着岳小玉,面上浮现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恩公!”

彭孤魂忽然叫了一声。

岳小玉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嗄”声问道:“你在叫唤谁?”

彭孤魂直视着他道:“当然是叫你来着。”

岳小玉摇摇头,道:“我姓岳,叫岳小玉,可不叫什么恩公。”

彭孤魂吸了口气,道:“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那么岳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的恩公。”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岳小玉双手乱摇,道:“你再叫一声恩公,老子马上掉头便跑,以后再也不见你这个孤魂野鬼!”

彭孤魂忙道:“别跑!我不再这样叫便是!”

岳小玉这才松一口气,道:“这才像话嘛,恩,你还没有对我说,为什么不想活了?”

彭孤魂闻言,不禁又是神情黯然下来,良久才道:“岳兄弟,你听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两句说话没有?”

岳小玉点点头,道:“当然听过,那又怎样了?”彭孤魂叹了一口气,道:“在十天之前,我曾经答应过一人,要在半个月之内,把另外一个人救出险境,可是……”

“可是怎样?”

“唉,说来话长,真是一难尽!”

彭孤魂呛咳着,隔了半晌才续道,“我花了一人笔银子,雇请了一批精明能干之,甚至包括五个第一流的杀手潜入虎穴,谁知道那地方只是一个陷阱,咱们想营救之人,根本就不在那里!”

岳小玉一呆,道:“怎会这样的?”

彭孤魂道:“若不是敌人太精明,就是咱们太愚笨。岳小玉道:“你不是说过,你雇请的全是精明能干之士?”

彭孤魂叹了口气,道:“再精明的人,到了失败之后,别人就会觉得一无是处了。”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这些人到底是否真的精明能干还是假装聪明的真饭桶?”

彭孤魂道,“他们也许真的很精明,但是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却都变成了笨蛋!”

岳小玉奇道:“这又是什么道理?你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彭孤魂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岳小玉心念一动,道:“你还想不想去救人?

彭孤魂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道:“当然想!”

岳小玉道:“让老子来帮你一臂之力,好不好?”彭孤魂看着他,面上不禁又有点迟疑:“你来帮我?可以吗?”

岳小玉道:“老子说可以,那便可以了,除非你瞧不起我的本领。”

彭狐魂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瞧不起兄弟,只是要救这人,实在是大不容易。”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越不容易,老子就越有兴趣。”

彭孤魂道:“但此际彭某根本连公孙老在那里也不知道,却又如何救法?”

“公孙老侠?”岳小玉陇地怔住,连忙追:“是那一位公孙老侠?”

彭孤魂道:“这位公孙老侠。便是大名鼎鼎,武艺高强之笑公爵’公孙我剑先生!”

岳小玉立刻跳了起来,脸上神情得惊讶之极

:“你有没有弄错?”

“怎会弄错?若不是公孙老被奸徒所困,叶大侠又怎会托彭某前往营救?”

“叶大侠?要你去救公孙老的人姓叶?叶什么?”

“叶上开,三十年前名震中原武的“菊痴”叶上开!”彭孤魂神情肃穆地说着。

岳小玉忙道:“叶大侠在那里?我要见一见他。”

彭孤魂却叹了口气,道:“这一个人,还是不见也罢。”

岳小玉一呆,道:“为什么?”

彭孤魂道“今天的叶上开,已不再是三十年前的叶上开了。”

岳小玉道:“是什么意思?”

彭孤魂道:“他变了,而且变得很厉害。”

岳小玉道:“不管他变得多么厉害,他仍然是“菊痴”叶上开。”

彭孤魂道:“但他现在还可以算是武林奇葩吗?”

岳小玉道:“不是武林奇葩又是什么?难道他已变成一块烂泥?”

彭孤魂苦笑了一下,道:“就算不是烂泥,那也差不多了。”

岳小玉咬了咬牙,道:“不管他变成了什么东西,老子一定要见一见他,无论怎样也要把我师父的下落查出来。”

“你师父?”彭孤魂呆了一呆,道:“令师尊是谁?”

岳小玉道:“我恩师并非别人,正是‘笑公爵’公孙老侠!”

彭孤魂登时为之“啊呀”一声叫了出来:“是真的?”

岳小玉道:“对!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彭孤魂站定了身子呆愣愣地,过了许久才吁一口气道:“这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啦……”

“先别管什么泰山华山,我师父怎会给奸人羁困着?”岳小玉焦急地问。

彭孤魂搔了搔脖子,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若要问,还是不如去问叶大侠,他……他也许有时候会清醒清醒的……”

“什么?”岳小玉盯着他的脸,道:“叶大侠是不是病了?”

彭孤魂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才道:“他不是病,只是憔悴了许多。”

岳小玉道:“我要见他!你肯不肯带我去?”

彭孤魂道:“当然肯,但却不一定可以找得到他。”

岳小玉道:“但在离开这里之前,咱们先要把有毒的野猪和野狗埋掉,以免再害死无辜的飞禽走兽!”

彭孤魂点头不迭,两人匆匆把野猪和野狗埋葬,然后才双双离去。

三更鼓响,青平镇黑沉沉地,家家户户绝大多数人都在酣睡之中!

就在这时,有两条人影从东边镇口悄悄而来。

“岳兄弟,快到啦。”

“叶大侠就在这镇里?”

“嗯。”彭孤魂的声音说道:“在十天之前,他还在这里,但是现在却难说得很了。”

岳小玉道:“你为什么愿意为叶大侠卖命?”

彭孤魂道:“没有叶大侠,我师父早已给神通教的高手杀了,若没有我师父,我也许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给豺狼叼走,变成一堆狼粪。”

岳小玉道:“如此说来,你师父能够遇上他,真是鸿福齐天,运气十足!”

彭孤魂道:“所以,师父时加训论,凡是叶大侠的事,咱们孤凉大院中人,都一定要倾力支持到底,否则便是忘恩负义,乌龟王八蛋!”

岳小玉道:“这是很应该的,嗯,你师父如今怎样了?”

彭孤魂道:“此刻大概正在孤凉大院里睡得很是香甜。”

岳小玉道:“他老人家怎样称呼?”

彭孤魂道:“孤凉老人。”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以孤凉二字为号,倒也特别。”

彭孤魂道:“我师父为人善良得紧,就是有时候呆板点。”

岳小玉道:“有其师必有其徒,有其徒亦必有其师,此乃自古皆然之事。”

彭孤魂讪讪一笑,不敢反驳未几,彭孤魂已带着岳小玉进入市镇之北,来到一座驻院门外。

虽然天色很黑,但岳小玉仍然可见门外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大书着“雁云庄”三字这三字笔笔苍劲,浑然有力,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岳小玉虽然腹中文墨有限,却也不禁赞了一声:“好气势!”

彭孤魂却已走近门前,把铜兽门环轻轻敲响了五下。

岳小玉也赶紧靠前,道:“这城镇地方不大,别的房舍屋宇也是平凡之极,但这雁云庄却不同了,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府第?”

好彭孤魂道:“十年前,这庄院主人是姓何的,何如今却归登极乐世界。”

岳小玉不耐烦道:“管他十年前的主人姓何还是姓周老子只是想知道今时之事。”

彭孤魂道:“到如今,这庄院主人姓叶。”

“是叶上开大侠吗?”岳小玉登时一愕。

彭孤魂道:“正是。”

岳小玉顾盼一回,道:“叶大侠是一代武林奇葩,自然配得起这庄院有余。”

彭孤魂道:“但叶大侠平日绝少在这庄院里,只是由几个佣仆打点一切。”说到这里,又再敲门五响。

岳小玉哼一声,道:“门房先生准是睡着了,且让我来试试。”

彭孤魂一怔,忽见岳小玉一脚踢向大门,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兄弟不可那知岳小玉这一脚并不是真的,他只是虚晃一下,接

着仍然只是学着彭孤魂,用铜兽门环连敲五下,而且力道也不怎么大。

彭孤魂这才吁了一口气,岳小玉回头瞧他嘻嘻一笑道:“若是恨帝的府宅,老子自然一脚就把大门踢碎了,但在叶大侠的地方,却是万万不可以造次。”

彭孤魂只得唯唯喏喏,不断点头称是酒门已敲了又再敲,但里面还是不见有丝毫动静。

彭孤魂大感奇怪,喃喃道:“莫非真的熟睡如猪,连天塌下来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忽然后面有人哈哈一笑,道:“庄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就算两位在这里敲锣打鼓,甚至把大门敲穿一个大洞,里面还是不会有人来开门的。”

彭孤魂霍然转身瞪着那人。

只见那人锦衣华服,但却身子左摇右晃,满身酒气副醉态可掬的样子。

彭孤魂忽然呆住了,他怔怔地凝视着这醉汉,隔了很久很久进出了三个字:“叶……大……侠”叶大侠。

来者赫然正是一代武林奇葩——“菊痴”叶上开。

叶上开醉了,就算还未完全醉掉,也最少有人八九分酒意彭孤魂立刻上前,更搀扶着他但他一手就把彭孤魂推开,嚷道:“别靠过来!我不要见任何人!”

彭孤魂吸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实在很混帐,甚至是混天下之大帐,连公孙老侠的脸孔也没看见,反而碰得了一鼻子灰……”

叶上开又摇摇晃晃地踏出了两步,哈哈地笑着说:“不要紧,这件事一点也不要紧,咱们先进庄里喝几杯再说!”他刚才说不要见任何人,但语气一转却又不同了。

岳小玉心中暗骂:“他奶奶的,没酒量就少喝一点,何必把爷爷的乖孙弄成这副模样?”

但嘴里却说:“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进府上喝个痛痛快快然后再说。”

叶上开道:“什么府上府下了?叶某早已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这庄院,只不过是叶某的坟墓而已!”

岳小玉道:“叶大侠说笑了。”

“你可以笑,但我可笑不出来!”

叶上开仍然不断咳嗽咳了好一会才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但叶某可以欢娱乐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

忽然大喝一声,疾迅地向大门冲前,一脚把大门踢开。

他这一劲力十足,岳小无暗道:“这道大门今日命中注定,非要给人踢上一脚不可.叶上开哈哈一笑,脚步虚地带着岳小玉和彭孤魂进入庄院内。

他左摇右摆在穿过一座庭院,然后转向一条铺砖小道不久,三人来到了一座门画上草书着“静养厅”的大厅。

只见这幢楼阁高达三层,建筑赚书栋,气派相当壮观雄伟。

可是,“静养厅”内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叶上开一路入厅内,便喝叫一声:“点灯!”

岳小玉怔、心想:“厅内既然无人,却又是叫谁点灯来着?”

那知心念未了,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老人燃亮了一盏官灯,然后又继续燃点厅内其他灯火。

岳小玉一呆,不禁问道:“叶大不是说内无人吗?”

那老人眼皮轻轻一抬,嚼然叹道:“我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又是什么?”岳小讶异地着他。

老人道:“我是个鬼。”

岳小玉道:“老丈真会说笑:你若是个鬼,地上就决不会有你的影子。”

老人道:“鬼也和人一样,有很多种。”他一面说,一面不断地点灯。

岳小玉道:你是那一种鬼?”

老人道:“道行高深,死了犹如活着,活着也仿佛有如断了气的不死鬼。”

“不死鬼?”岳小玉越听越是稀奇,但却也越听越是感到有趣。

“对了。”老人道:“我就是不死鬼,现在专门负责伺侯叶大侠。”

叶上开道:“他是不死鬼,我是酒鬼,两鬼相逢,见打鬼!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倏地“呃”一声怪叫,接着再也不捺住胸口一团闷气,弯腰哗啦哗啦地吐个不亦乐乎。

岳小玉只觉得一阵恶心,但叶上开呕吐之后,居然这样对不死鬼说:“你可心吃啦!”那知不死鬼忽然俯下了身子,在地上不断吸食叶上开刚才呕吐出来的东西。

岳小玉瞧得连眼都直了,不禁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中狂叫道:“妈啊,老子这对招子,准是大有毛病。”

定睛再看,只见不死鬼居然越吃越是滋味,就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间上最珍贵的佳肴一般。

岳小玉尽量忍耐着,而且不断暗自告诫:“好好歹歹,叶大侠总是白道上的英雄人物,就算他老人家喝酒喝得发狂发癫,老子也不可陪他老人家一起失仪。”

不久,那不死鬼已把地上所有污秽之物吸食得干干净净,脸上还露出得意非凡的神情。

叶上开吐得七荤八素之后,面色看来苍白了不少。

但他随即又对不死鬼说道:“快拿酒来!”

不死鬼道:“要那一样?”

叶上开道:“菊里菊。”

不死鬼道:“完了。”

叶上开脸色一沉:“什么完了?

不死鬼道:“菊里菊这种酒早已喝完了,花上花倒还有几罐。”

叶上开挥了挥手,说道:“花上花也好,草上草也好都给我拿来!拿来!拿来!”不死鬼应了一声,匆匆转身离去。

不久,他又再回来,但回来的时候,胸膛上竟已染满了鲜血。

岳小玉怔住,彭孤魂也是大吃一惊,但叶上开居然在笑,而且越笑越是厉害。

彭孤魂忍不住大声道:“谁下的毒手,快给你祖爷爷滚出来!”

只见不死鬼胸膛上,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浮彭孤魂叫声虽然响亮,但却没有人回应。

只有叶上开还在笑,但这笑声却比哭声还更难听。

这种笑,其实也许就是哭。

哭笑难分,生死也仿佛同样只是隔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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