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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官僻邪前来助阵

楚雪衣与薛青雨之战,并未有震撼江湖。因为绝少人知道这一战的发生。

但不管怎样,楚雪衣已不能再以刘大海的身份继续前往险关。

幸好他已掌握不少易容奥秘,不久,他又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变成了一个白发老人,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连两只手的形状也大为改变。

他深信,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但险关之道仍然很遥远,他非要格外小心不可。

从高山镇向东北走,道路相当太平,楚雪衣力求小心,通常都是黑夜赶路,白昼时候才稍作憩息。

五天后,险关终于在望。

险关是一个山峡的名称,地形相当特别,是易守难攻之所。

但楚雪衣还没有到险关,就已看到形势大不寻常。

只见险关之外,人影幢幢,又有人在关峡之外结下帐营。

那是血云教的帐营!

显然,血云教已把险关的道路封锁,目的不问而知,就是不让楚雪衣有机会把十面风云玺送到风帝的手上!

但血云教也不敢攻入险关。

风帝就在险关之内,除了他之外,自然还有不少亲信子弟,心腹高手在他的左右。

这九年以来,云后一直不敢冒险攻入险关,因为她还不想孤注一掷。

攻入险关是危险的,但在关外堵住通往险关的道路,却是可以的。

云后不敢贸然攻入险关,风帝也不敢贸然从险关闯出。

因为风帝若轻出关外,天地二奴也会随着被释放出来。

除了风帝之外,他的手下又有谁可以镇压得住天地二奴?所以,风帝只好忍耐着。

但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这场大战,势必一触即发,问题只是在于怎样爆发而已。

楚雪衣虽然远在另一个山坡,已看清楚险关内外的形势。

如何抢入险关,的确是一件费煞心思的事。

他不能随便冒险,但是也不能绝不冒险。

就在他左右思量之际,只听背后有人大喝一声:“站住!”

楚雪衣干咳两下,这声音也捏造得苍老异常,他缓缓地转过头,道:“老朽本来就是站着的。”

他看见两个老者,这两人的年纪,看来都已在六十开外。

楚雪衣看看这两个老者,这两个老者也在瞪视着他。

这两个老者,一穿青袍,一穿蓝衫,两人脸上的神态都显得有点木然。

蓝衫老者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雪衣道:“老朽来自铜人村,在这里迷失了路。”

青袍老者两道灰白眉毛皱了一皱,道:“铜人村距离这里有多远?”

楚雪衣道:“二百五十里左右。”

青袍老者道:“你怎会在这里迷了路的?”

楚雪衣道:“老朽是个郎中,几天前在侄儿陪同下到处采药,哪知道却在前面的树林里失散了。”

青袍老者道:“你和侄儿是不是在野猪林那边失散?”

楚雪衣道:“正是。”

青袍老者道:“瞧你的年纪已不轻,怎么这次居然这样不小心。”

楚雪衣捶了捶背,叹道:“老朽从前做事,的确小心万分,绝少会出岔子的,但这几年来,血气衰老,人也糊涂起来,咳咳……”

蓝衫老者忽然开口道:“别担心,咱们帮你找回令侄好了,他有多大年纪,穿什么衣服,模样又是怎样的?还有,你懂不懂轻功?”

楚雪衣道:“老朽的侄儿也四十开外啦,他穿的是粗衣裤,颜色灰灰沉沉,身材不高不矮,样子普普通通……嗯,甚么叫轻功?懂得轻功的人,是不是可以飞起来的?”

蓝衫老者摇摇头,道:“天下间没有人可以飞起来,充其量只能向上拔高,或者是向前疾掠而已,但到底人还是人,并不是鸟儿。”

青袍老者目注着楚雪衣,道:“你若懂得轻功,找寻令侄就会快得多。”

楚雪衣叹了口气,道:“老朽是个没有什么本领的人,而且越老越糊涂,真是害人不浅。”

青袍老者道:“令侄会不会仍然在野猪林?”

楚雪衣道:“老朽怎知道,他也许还在林子里。但也许已给猛兽吃掉啦!”说到这里,语声一转,显得甚是悲切。

蓝袍老者道:“放心罢,野猪林没有什么猛兽,大不了只有几条毒蛇。”

楚雪衣不由叫苦:“这也是要命的毒物!咳,真是倒楣!倒楣!”

青袍老者道:“既然要找令侄,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去。”蓝衫老者也点头称是。

但楚雪衣却感到左右为难了。

他根本就不是迷失了路,也没有什么侄儿,他在这里只是要觑准机会,看着怎样才能把十面风云玺送到风帝那里。

想不到却在这时候遇上了两个多管闲事的老者。

楚雪衣不怕恶人,遇上再凶恶的人,他也有办法可以对付。

但这两个老者一点也不凶恶,这就令楚雪衣感到更加头疼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对男女走了过来,楚雪衣一见之下,不由心中一怔。

这两人赫然竟是段世之和梅美黛。

青袍老者看见这两人,也是大为诧异,道:“你们到这里来干吗?”

段世之道:“风帝有难,咱们岂可以隔岸观火?”

青袍老者道:“不隔江观火,难道要火中取栗不成?你们可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段世之哂然一笑,道:“放眼江湖,此刻又有何处是乐土?”

青袍老者一愕,蓝衫老者却点头如捣蒜,说道:“段公子此言甚是,归根究底,还是血云教的作孽,咱们若再各自为战,甚至袖手旁观,这场武林浩劫就难以避免了。”

段世之道:“齐老前辈所言极是,极是!”目光一转,盯着已经易容的楚雪衣,又问:“这位老丈是谁?”

青袍老者道:“是一个不懂武功的老郎中,他在野猪林那里和侄儿失散也。”

段世之眉毛一扬,道:“何以见得这位老丈不懂武功?”

青袍老者道:“是他自己说的。”

段世之冷冷一笑,道:“这是假话!他的轻功比我和美黛都更厉害!”

蓝衫老者眼色一变,说道:“你怎知道?”

段世之道:“这位老丈,的确是从野猪林那边而来的,那时候,我和美黛也在野猪林里。”

蓝衫老者道:“两位在野猪林中有什么事?”

段世之说道:“野猪林易于躲藏,咱们在那里伺机潜伏,暗中打探血云教的动静。”

蓝衫老者目中寒芒连闪,道:“查出了什么没。”

段世之道:“发现了一个十分可疑之人。”

蓝衫老吸一口气,道:“这个人是谁?”

段世之向楚雪衣一指,道:“就是这位老丈,段某怀疑,这人就是秦天才。”

“天才堂总堂主?”

“不错,若不是血云教天才堂的总堂主,又怎会有如此轻功。”

“如此轻功!到底是怎样的轻功?”

“如幽灵,如鬼魅一般的轻功。”

蓝衫老者道:“你没有错?”

梅美黛插口道:“就算世之看错,还有我!”

蓝衫老者沉吟道:“你也看见这位老丈的高超轻功了?”

梅美黛道:“正是,世之之言,千真万确。”

青袍老者冷冷一笑,转目瞪视着楚雪衣,道:“你是什么人?”

楚雪衣叹道:“老朽是谁,各位还是不要理会。”

段世之冷冷一笑,道:“若在别的地方,别的时势,咱们决不会多管闲事,但如今形势吃紧,倘若咱们纵虎归山,那就大大对不起武林同道了。”

梅美黛说道:“世之说得不错,这位老丈若不表明真正来历,可别怪咱们得罪了。”

楚雪衣“哇”声大叫,道:“怎么了?你们要向老朽动武?好,老朽奉陪!奉陪!”

他嘴里说奉陪,但一转身,已溜了出去。

他居然是从青袍老者和蓝衫老者中间穿出去的。

这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退走路径,而楚雪衣偏偏就能觑准了这一点。

蓝衫老者倏地出手,要把楚雪衣抓住,但楚雪衣这一着实在太出人意外,他这一抓结果还是抓了个空。

青袍老者大吼一声,道:“果然好俊的轻功。”吼声中,也向楚雪衣背后怒扑过去。

但楚雪衣既已存心一走了之,青袍老者又怎阻拦得住?

楚雪衣终于还是跑掉了,蓝衫老者和青袍老者不禁为之相顾骇然。

“这是什么人?”

“他真的就是天才堂总堂主?”

楚雪衣不能不走。

倘若他不是身怀十面风云玺,自然是很乐于和段世之、梅美黛在一起的。

但现在,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始终抱定宗旨——必须单人匹马,出奇制胜地把十面风云玺送入险关,送到风帝的手里。

参与此事的人若多了,反而不妙。

他走得很快,走势有如流星,蓝衫老者和青袍老者瞧得连眼都直了。

他们不知道这“老头儿”到底是什么人?

而楚雪衣心中也在寻思:“这两个老儿是何方神圣?怎废总是好像有点面熟似的?”

他想了又想,但想来想去,却还是想不出这两个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既然想不出,也就只好索性不想。

观望形势,在大白天是不宜轻举妄动的,要出奇制胜,还是要——等待晚上动身的好。

楚雪衣本是江东狂侠,平时喜欢怎样干便怎样干,决不理会是大白天还是晚上,但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还是谨慎行事为上。

险关虽已历历在望,但楚雪衣不敢继续向前探路。

他决定暂时躲藏起来,一直等到夜幕低垂后再说。

夜色已临,险关道上,火光熊熊,耀人眼目。

道上有火炬、灯笼、炭盆、铜炉等等,总之,把一条窄长的道路照亮得如同白昼。

这是血云教的杰作。

当然,风帝是可以从险关杀出来的,但只要风帝一出关,就再也没有人能拑制得住天地二奴。

楚雪衣正趁着夜色,来到了险关附近,但在没有想到周全办法之前,还是不敢过份接近。

血云教显然极重视十面风云玺之得失,所以才冒险在此地布阵。

越接近险关的,越是武功高强之辈。

“秦天才是否也在这里?”楚雪衣不禁在想。

但是无论秦天才是否在险关道上,楚雪衣也得闯过去,问题只在于何时动身而已。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蚊呐般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小子,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楚雪衣凛然一惊,正要看看说话的是谁,那声音又已继续传了过来:“别动,你躲在这里相当不错,血云教的狗头崽子并不容易发觉。”

楚雪衣凝神倾听着,突然心中一阵惊喜。

那人是用“传音入密”。功夫对自己说话的,初时,楚雪衣还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到了第二次,他已听得十分清楚。

那是他的授业恩师上官僻邪!

这真是太意外了,师父不是说要去长安吗?怎么却又会在这风起云涌之地出现呢?

只听见上官僻邪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的师弟阿浪正在长安练功,为师对这里的事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巴巴的赶来了。”

楚雪衣吸一口气,心中大是奇怪:“师父怎会认得我的?”

上官僻邪似乎已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孙悟空七十二变,就是变不掉一条尾巴,料不到你也是一样,真是可笑。”

孙悟空的尾巴!

楚雪衣忽然省悟了,他摸摸腰际,很快就摸到了自己的“尾巴”。

那是他的银剑。

他这把银剑,一直收藏得很好,但此际一时疏忽,不知如何居然后衣衫旁边凸露了出来。

楚雪衣不由脸上一热,上官僻邪又道:“到了这时候,你就算恢复本来面貌也是不要紧的,反正险关道上已满布敌人,无论你是个老头儿也好,是楚雪衣也好,又甚至是一只苍蝇也好,想闯入险关也绝非易事,你懂不懂?”

楚雪衣苦笑了一下,只得点了点头。

但他点了点头之后,忽然又在摇头。

上官僻邪冷笑一声,道:“不必说,为师也很清楚你的牌气,但你最好想清楚,看清楚眼前形势才行事。”

楚雪衣又点点头,示意明白。

其后,上官僻邪就沉默下来。

大地也在沉默,但在这沉默之中又隐隐带着一股可怕的杀机。

楚雪衣并不着急,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决不能贸然行事。

既然连师父也已来了,他老人家就一定会有很好的主意。

上官僻邪有甚么好主意?

楚雪衣不知道,但过了好一会,他居然隐约听见了一个人的鼻鼾声。

鼻鼾声是他师父发出来的。

楚雪衣不禁为之一呆,心想:“在这档口居然睡得着觉,真不愧是楚雪衣的师父。”

他也不去理会师父是睡着了觉还是精神奕奕,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闯进险关。

他已经计算过,倘若不顾一切硬闯,凭自己的战意和武功,是有机会可以成功的。

但也极可能失败。

而这一战,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不能随便冒险。

但完全不冒险,又怎能把十面风云玺送到风帝的手里?

他一面忍耐着,一面静观险关前的形势,只见血云教布置森严,倘若不知就里,还会以为这里就是血云教的总坛禁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僻邪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咦,老夫的乖徒儿,你怎么还没有睡?”

楚雪衣摇摇头。

上官僻邪“啧啧”连声,道:“你摇头幌脑的是什么意思?是睡不着觉?还是不想睡?又抑或是心情太紧张之故?”

楚雪衣仍然摇头。

上官僻邪“哦”了一声,缓缓道:“为师明白啦,你是不想说话,那也没关系,反正为师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要跟你聊天的。”

楚雪衣苦笑了一下,双目仍然注视着险关那边。

上官僻邪又道:“云后那个女人,的确是有两下子的,相比起来,风帝就未免太呆板了,为了天地二奴,就一直把自己困在险关之内,真是蠢材!”

楚雪衣暗叹了一口气,忖道:“风帝是为了拑制天地二奴,所以才自愿困在险关之内的,那是义薄云天,怎可算是蠢材呢?”

上官僻邪接着又冷冷一笑,道:“义薄云天的好汉,天下间也不单只是他一个人,只是有些好汉又够义气又够聪明,而他却是好汉中的笨蛋。”

楚雪衣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继续静心倾听。他知道,师父一定还有话继续要说的。

果然,过了不久,上官僻邪又接着说道:“要对付天地二奴,其实是用不着武功。”

楚雪衣一怔,忖道:“不用武功又用什么?总不成施用旁门左道的技俩罢?”

哪知心念未已,上官僻邪已继续说道:“对付豺狼猛兽,可不是儿戏的事,所以应该施用虎狼之药,虽然听来霸道一些、狠辣一些,但为了天下武林安危着想,就算用毒攻、火攻,以至其他种种手段,也不是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

楚雪衣不由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师父之言,倒也不无道理。”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还是以十面风云玺来降服天地二奴,是最恰当的办法。

过了一会,上官僻邪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他这一次,上官僻邪并不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而是真真正正的在他背后,在他的耳朵旁边说话。

楚雪衣看着师父,道:“您老人家的脸色很好。”

上官僻邪冷冷一笑,道:“你什么时候懂得为别人看相了?”

楚雪衣笑着道:“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上官僻邪道:“险关就在前面,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楚雪衣道:“等到血云教警戒最松懈的时候。”

上官僻邪说道:“那到底是在甚么时候?”

楚雪衣道:“拂晓。”

上官僻邪问道:“为甚么要等到黎明呢?”

楚雪衣道:“任何人经过整晚的警戒,到了拂晓时分总是特别疲倦的,所以,在那时候动手,对徒儿最为有利。”

上官僻邪却摇头道:“你这种想法,在别的情况可能是正确的,但对付血云教,却并不管用,更尤其是在这一役,你能想得到的事情,难道云后和秦天才就想不到吗?”

楚雪衣不由为之一愕。

因为师父的话,实在不无道理。

上官僻邪沉吟半晌,又道:“照为师看,现在动手是最好的。”

楚雪衣一怔:“何以见得?”

上官僻邪道:“因为为师刚才睡了一觉,如今正是精神饱满,大可以护在你身旁,让你能够顺利闯进险关,把十面风云玺交给风帝。”

楚雪衣摇摇头,道:“这样不好。”

上官僻邪道:“为甚么不好?难道你以为师父现在功力打了个折扣,就再也不能冲锋陷阵了?”

“不,徒儿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徒儿是不想劳师动众……”

“呸!只是为了为师一个人,又怎算是劳师动众?况且,为师也有责任,把十面风云玺交还给风帝。”上官僻邪正色说道。

楚雪衣沉吟半晌,只得答允下来:“既然师父主意已决,弟子遵命便是。”

上官僻邪道:“照为师推断,秦天才一定在险关口附近,此人十分厉害,咱们不可轻视。”

楚雪衣道:“除了秦天才之外,还有云后。”

上官僻邪说道:“云后却未必会在那里。”

楚雪衣道:“怎见得?”

上官僻邪道:“云后一直不想见风帝,她若在险关口那边,说不定就会看见风帝。”

楚雪衣问道:“云后何以不想见到风帝?”

上官僻邪说道:“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她也许是心存歉疚,但是也许是有点害羞……”

楚雪衣大奇,不由道:“云后也会害羞?”

上官僻邪哈哈一笑,说道:“别以为恶毒的女人就不会害羞,总之,云后和风帝之间的纠葛,是十分复杂,也十分混帐的。”

楚雪衣“哦”了一声,道:“弟子明白了。”

上官僻邪瞪视着他,道:“你明白什么?”

楚雪衣道:“云后和风帝之间,是既有情缘,复有仇恨,正是爱恨交集,是也不是?”

上官僻邪“唔”一声,道:“那也差不多了。”

楚雪衣道:“这两大高手之间的情缘与仇恨,孰轻孰重?”

上官僻邪道:“这一点,别说是咱们局外人,便是风帝和云后,也是弄不清楚的。”

楚雪衣道:“他俩弄不清楚,那是因为当局者迷之故,但师父是旁观者,应该是头脑清醒,瞧得十分明白的,对不?”

“不对!不对!”上官僻邪摇头不迭,说道:“为师的头脑虽然十清醒,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等事为师是不明不白的。”

楚雪衣道:“风帝和云后又不是夫妇,‘家务’这两个字是谈不上的。”

上官僻邪道:“是‘家务’也好,是‘情务’也好,为师是没有兴趣理会的,总之,云后把中原武林闹得天翻地覆,这就是罪大恶极,无可饶恕。”

楚雪衣道:“师父所言甚是。”

上官僻邪道:“为师说的话,自然不会有错,咱们现在立刻杀过去好了。”

楚雪衣不再执拗,师父怎样说,他也就只得怎样照办。

险关内外,形势异常紧张。

从险关外面望去,险关就像是一个形状奇特的山洞。

而在险关之内,却又是关中有关,洞中有洞的。

天地二奴,就是被困在险关最后一重山洞里,这山洞名为“困关”。

在“困关”之内,虽然别无去路,但却有奇花异果,被困在此地之人,是不愁会被饿死的。

天地二奴已在困关八九年,功力一年比一年更加精进。

所以,风帝要拑制天地二奴,已是一年比一年更加吃力,更加困难!

连他自己都想不出一个真正妥当的办法,也许唯一的寄望,就在十面风云玺之上。

但十面风云玺会落在风帝手里吗?这却是任何人都无法能够肯定的事。

楚雪衣本来打算独自闯入险关,但现在却反而要跟着上官僻邪走。

上官僻邪是老江湖,甚至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无论是谁跟着他走,都是不会吃亏的。

尤其是楚雪衣,他跟着上官僻邪走,在旁人眼中看来,更是顺理成章之极。

两人都是当世武林一等一高手,齐齐在夜色中施展轻功,很快就已到了险关道路附近。

上官僻邪向楚雪衣招了招手,道:“杀!”

楚雪衣道:“遵命。”

两人叫一应立刻惊动了险关道上的血云教高手。

一个手执长矛的黑衣武士倏地喝道:“什么人在鬼鬼祟祟?”

上官僻邪哈哈一笑,道:“是你家老祖宗的对头人!”语声未落,已把那黑衣武士的长矛抢在手中。

那黑衣武士给人抢了手中兵器,一时间还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官僻邢喝道:“咱们要找风帝算账,不相干的人都给咱们滚开!”

楚雪衣暗叫“妙计”,也立刻趋着说道:“风帝欠老夫的帐,今天也应该结算了,嗯,这里怎么忽然如此热闹,你们是风帝的手下?还是风帝的干儿子。”

两人一面说,一面向前硬闯。

一般的血云教武士,就算想阻拦也阻拦不住。

但再向前闯,形势就不一样了。

最后,师徒两人都陷入到一座剑阵里,而主持这一座剑阵的,就是血云教天才堂总堂主——秦天才。

秦天才在阵外冷冷一笑,道:“你们真的要找风帝算帐吗?”

上官僻邪道:“关你什么事?”

秦天才道:“风帝是本教大敌,两位若真的想找此人算账,本教自然是无任欢迎的。”

上官僻邪冷笑着道:“既是无任欢迎,何以却挡住咱们的去路?分明是一派胡言。”

秦天才目光阴冷冷地盯视着楚雪衣,道:“对付一派胡言之辈,咱们又怎能不倍加谨慎?”

上官僻邪两眼一瞪,。道:“谁在一派胡言?你在这里阻三阻四的,算是什么意思!”

秦天才道:“老夫奉命在此把守,任何人等,没经过咱们教主准许,一律不得经过。”

“教主?什么教主?”

“血云教主!”

“呸,老夫又不是要找血云教,你们还是让开一点,何必为咱们节外生枝。”

秦天才瞳孔收缩,默然良久才道:“两位若真的要进险关,除非先让咱们的人搜上一搜。”

“搜上一搜,搜什么?”

“十面风云玺。”

“十面风云玺?”上官僻邪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道;“十面风云玺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皇帝老子的宝贝?”

秦天才冷喝道:“别装蒜!”

上官僻邪道:“老夫既不懂得什么叫十面风云玺,也不仅得装蒜,你这个人真是古怪顶透,简直是他妈的不可理喻。”

秦天才冷冷道:“少废话,你们若不敢让咱们搜身,休想越雷池半步。”

上官僻邪道:“老夫是个赌徒,岂可给别人在身上搜来搜去。”

秦天才干笑一声,目注着楚雪衣说道:“这位老丈又怎么样?难道你也是一个赌徒了。”

上官僻邪不等楚雪衣开口,已抢着道:“老夫是个赌徒,他更是赌徒中的赌徒,要搜咱们的身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秦天才嘿嘿一笑,道:“这就大有蹊跷了,两位看来不像是风帝的对头人,倒像是风帝的老朋友。”

上官僻邪“呸”一声,道:“放屁!你们再不让开,休怪老夫得罪!”

秦天才冷冷一笑:“现在就算两位不想得罪本教,本教也不能让你们离开此地了。”

语声未落,剑阵已发动了攻势,上官僻邪和楚雪衣立刻被血云教的众多高手围攻。

上官僻邪哈哈一笑,道:“好哇,真的要动手了,且看血云教的兔崽子,有什么真实本领。”

只见血云教的剑阵布置得极其严密,阵势一经发动,立刻使人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但上官僻邪根本没有把这阵法放在眼内。

因为他居然闭上了眼睛,连看也不去看这些黑衣剑手。

楚雪衣知道这一战已属无可避免,而且血云教也决不肯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此刻已是到了应该放手一搏的时候。

与师父联手对敌,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最少,他俩现在是连成了一气。

决战之中,气势往往能决定胜负的存亡。

而现在,楚雪衣感到气势正盛,就算血云教的攻势再锐厉,亦无足惧。

而在另一方面,秦天才在阵外不免暗自惊诧,他从没见过上官僻那的庐山真面目,更无法一下子就可以想像得到,楚雪衣已经易容变成了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儿了。

但无论怎样,秦天才已动了极大疑心,他决不能放走阵内二人。

上官僻邪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剑阵对他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尽管无数利剑从四方八面向他攻至,他还是从容闪避,连衣角也没有给削去一块。

他是以静制动,但楚雪衣却不能太客气了,否则,师徒二人想冲破剑阵,就会难乎其难!

上官僻邪不出杀手招数,是极其聪明的策略,因为他自从服下了“壮气百步丹”之后,功力已然大打折扣,倘若由他来策动反击,气势一定不会太好。

但楚雪衣却不同了,他正是如日方中,由他出手反击,是最高明的策略。

所以,上官僻邪在剑阵之内,一直避重就轻,他毕竟是武林一代大宗师,他既一味闪避而不反击,血云教中的武士想伤害他一根汗毛就困难极了。

上官僻邪虽然没有反击,但却也起了牵制敌人的作用。

正因如此,楚雪衣的反击也就更加凌厉,不到一盏茶时光,已把血云教的武士杀得片甲不留。

秦天才的脸色条地变了,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楚楚雪衣手里的一柄银剑。

“楚雪衣!”秦天才不由失声呼叫起来。

他这么一叫喊,血云教每一个人的眼色都变了。

谁敢漠视楚雪衣的剑?同时,在这条险关道上,又有谁能够不为了十面风云玺而动心?

这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儿就是楚雪衣,十面风云玺也一定就在他的身上。

秦天才是个很冷静的人,但当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儿就是楚雪衣之后,他的冷静已无法保持下去。

他要对付楚雪衣,楚雪衣也同样不能放过这位天才堂的总堂主。

秦天才在发怒的时候,脸色是会变黑的,但现在他的脸色并不发黑,发黑的只是他的一双手。

“黑熊五阴爪!”上官僻邪立刻提醒楚雪衣。

就算他不特意提醒,楚雪衣也知道,秦天才练的是邪门毒爪功。

上官僻邪提醒了楚雪衣之后,就悄悄的退开去。

他也可以出手对付秦天才,但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若在从前,上官僻邪自然不会把这位天才堂总堂主放在眼内,但他如今已是今非昔比。

楚雪衣比谁都更了解师父。

虽然,这对师徒经常会有些执拗,但是在心底里,楚雪衣是极尊敬自己的师父的。

没有师父,整个武林的局面都会大不相同。

没有师父,楚雪衣直到现在,还是个藉藉无名之辈。

师父虽然行事荒诞不经,但他对自己却是全力栽培,也全力维护。

楚雪衣知道,自己能够有一个这样的师父,那是运气十足,前生修来的福气。

阿浪的运气也不错,因为他现在也是上官僻邪门下的弟子了。

当然,蓝婆婆的一番苦心,这份功劳更是不可轻易抹煞的。

虽然是在战阵上,但楚雪衣却还是思潮起伏,假若这里形势不是如此凶险吃紧,他说不定会狂歌起来!

上官僻邪看着楚雪衣,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在他的眼里,楚雪衣不啻他自己的化身。

最少,楚雪衣所使用的武功,也就是上官僻邪的武功。

上官僻邪对自己有信心,对楚雪衣更有信心,所以,他断定这一战秦天才非败不可。

秦天才对自己所练的“黑熊五阴爪”也同样深具信心,这三十年来,他从未一败。

屡战屡胜,对一个练武之士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但也可能是件不妙的事。

连战皆北之辈,固然是垂头丧气,信心大失,相反地,每战必胜的人,却极可能会把自信化为骄傲。

骄兵必败,古有名训,秦天才是否也是这样?

不,秦天才没有真的骄傲,因为他见过无数骄傲的人,败在自己或者是其他高手手下。

前车可鉴,别人的失败,是不容忽视的。所以,秦天才从来没有稍为松懈过一刻,他所练的“黑熊五阴爪”功力是与日俱增的。

他拼命苦练武功,就是因为不敢骄傲,不敢稍有半点自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武林中,谁稍弱半分,就会随时随地给强敌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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