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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名双刀黑杀手

风雪已停,容二在雪地上找到了一行足迹。

足迹初时很浅,但却渐渐变得深了起来,他在想:“这人准是受了创伤,由于伤势不断加剧以致影响了轻功,越走越是吃力。

他来到了一座白茫茫的大雪山下,足迹忽然消失了。

这足迹是怎样消失的?难道那人突然长出了一对翅膀飞走了不成?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既非这样,足迹又何以会突然不见了?

容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仍然要继续追寻下去。

这一座雪山山势险峻,正是山外有山,峰峰相连,似是一直蜿蜓到关外去。

没有了足迹,想找到那人就困难得多了。

这时,天色已亮,容二已在冰山雪岭中追寻了整整一晚,到现在既是饥饿,又是寒冷。

但他仍然要找寻下去。

很快又过了半天,他已走遍了五六座山峰,大大小小的山洞也找过了十几个,但始终找不着他想找的人。

他要找的是方紫秀。

方紫秀给蒙面人打了一掌,伤势只怕不轻。

容二很担心,非要找到她不可。但要是真的找不到呢?

他叹了口气,再也不敢想下去。

这些雪峰一个紧接一个,过了很久,他才找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庄。

这村庄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而且多半都是猎户。

他太疲累,也太饥饿了,一进入村庄,就想找些食物暖一暖身子。

除了衣物,食物也是给予人类温暖的泉源,越是饥饿的人,就越会感到寒冷。

他在村庄里找到一间黄家老店,也闻到了阵阵羊肉的香气。

容二并不喜欢吃羊肉,但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讨厌的食物,他也是要吃下去的。

进入了黄家老店中,发现店内空无一人。

“嗨!”他大叫了一声:“这里有人吗?”

店内没有人回应。

他连续叫了几次,才终于有人说:“今天这里不做生意,你走罢。”

说话的人,并不在店内,而是在黄家老店门外。

容二忙道:“这位是老板吗?”

那人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逾六旬的葛衣老者,他的身材矮小,但是却目光炯炯,神情甚是严峻。

葛衣老者看了容二一眼,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容二一怔,心中有点生气,忖道:“我从何处而来,你怎管得着?”便说:“从外地而来。”这句话,答了等于没有回答。

葛衣老者冷哼一声,原本已很严峻的脸色变得更加怫然不悦,道:“你走罢,今天这里不做生意。”

容二道:“既不做生意,何以店门大开?”

葛衣老者两眼一瞪,道:“老夫把店门打开,乃是方便自己进出,难道这样是犯法的吗?”

容二道:“你是不是这里的老板?”

葛衣老者摇摇头,道:“不是。”

容二道:“既不是这里的老板,就似乎没有下逐客令的资格了。”

葛衣老者冷笑道:“谁说的?虽然我不是这里的老板,但你可知道老板是我的什么人?”

容二道:“请恕在下不知。”

葛衣老者道:“这间店铺的老板,是老夫的儿子!”

容二“哦”一声,道:“贵宝号号称黄家老店,老丈想必也是姓黄了?”

葛衣老者摇摇头,道:“不!老夫并不姓黄,乃是姓唐。”

容二说道:“原来是唐老丈,倒不知道,黄家老店何以会落入唐老丈父子之手呢?”

葛衣老者道:“这破烂店子,无论是谁肯付出一百两银子,都可以马上把它买下来。”

容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么,在下愿以三百两银子,把这店子买下,大概可以了罢?”

葛衣老者断然摇头,怒形于色地说道:“胡说!姓黄的可以把店子卖出,但咱们姓唐的却不会卖!”

容二道:“想必是价钱太少了,在下愿出五百两如何?”

“不卖!”

“一千两呢?”

“十万两也不卖!”葛衣老者更愤怒了,他用手向大门一指,喝道:“你马上给老夫滚!”

容二早就看出这老者并非寻常乡下老儿,这时候就更加可以肯定了。当下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在下既然已来了,倒不想就此离去。”

葛衣老者怒叫了起来,说道:“好哇!你是强蛮不讲理,还是有心到这里撒野的?”

容二道:“什么都不是,我只是肚子饿得紧,非要找点吃的不可!”

葛衣老者还是不断的摇头,道:“这里今天不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

容二道:“这里也许没有山珍海味,但两三斤羊肉,好像还会有罢?”

葛衣老者冷笑道:“是有羊肉又怎样?是老夫自己吃的,你管得着吗?”

容二说道:“倘若在下非吃羊肉不可呢?”

葛衣老者怒道:“你敢强抢老夫的羊肉?”

容二道:“我不是强抢,我愿意付银子,五十两一斤羊肉,大概不会令你吃亏了罢?”

葛衣老者道:“羊肉并不值钱,但是老夫的羊肉,只有老夫和老夫的儿子才可以吃,你想来分一杯羹,除非先把老夫杀了!”

容二眉头大皱,道:“在下走遍大江南北,像唐老丈这样的老板,还是头一遭遇上。”

葛衣老者道:“老夫早已说过,我不是老板,是老板的老子!”

容二道:“那么唐老板呢?我想见一见他。”

葛衣老者道:“他不在?”

容二道:“唐老板往哪里去了?”

葛衣老者道:“不知道!”

容二道:“羊肉好香,不如咱们一起来分享怎样?”

葛衣老者怒道:“说过不卖便不卖,你要找吃喝的,大可到别的店子去!”

容二叹了口气,道:“倘若这里是长安、洛阳,不必唐老丈开口,在下已经跑到别的店子光顾了,但这村庄之内,好像就只有你这间店子了?”

葛衣老者道:“不错,但你可以到别的村庄去!”

“别的村庄?和这里相隔有多远?”

“一百五十里。”

容二不由苦笑:“这就妙得紧了,我现在已是腹如雷鸣,怎有力气再走一百五十里?”

葛衣老人冷冷道:“这就得要贵客自理,请恕老夫无法可想!”

容二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得罪了!”

为了吃羊肉而居然要动武,也未尝不可以称为一桩怪事。

容二正要出手,忽然有人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容二转眼一看,只见店内已出现了一个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白衫汉子。

这白衫汉子容颜极是丑陋,声音也十分沙哑,令人听得为之毛骨悚然。

容二没有回答,只是说:“我要吃羊肉!”

白衫汉子道:“羊肉有什么好吃?不如吃别的东西好了。”

容二道:“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白衫汉子道:“你想吃什么,这里就有什么。”

容二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倘若我想吃熊掌?”

白衫汉子道:“自是容易得很。”说完,掉头就走了。

黄家老店后面,还有一间石屋。

白衫汉子进入石屋,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光左右,才施施然地走回来。

他手里捧着一张宣纸。

容二一怔,道:“这算是什么?”

白衫汉子道:“此乃宣纸,出自安徽宣州。”

容二道:“我要吃的不是宣纸,是熊掌。”

白衫汉子微微一笑,但他容颜奇丑,如此一笑,更是显得特别可怖。

“这一张既是宣纸,也是熊掌。”白衫汉子说完后,就把宣纸打开。

宣纸上绘画着一件物事,正是一块熊掌。

容二不禁为之啼笑皆非,道:“兄台倒算是个妙人。”

白衫汉子摇头叹息,道:“唐某天生丑相,何妙之有?”

容二故意道:“那也不是兄台的错,只是上一辈父老平素行事不近人情,以致有这等报应。”

白衫汉子唤道:“尊驾之言,不嫌太刻薄阴险了吗?”

容二心神一凛,想了想说道:“兄台责骂的是,在下失言了。”

白衫汉子却哈哈一笑,道:“别放在心上,我这句话,和这个乱涂而成的熊掌,都只是和尊驾开个玩笑而已。”

葛衣老者冷哼一声,容二道:“这玩笑开的不轻。”

白衫汉子道:“尊驾既然进入敝店,那是应该好好款待的,但那些画,却万万不能吃。”

容二道:“却是何故?”

白衫汉子道:“羊肉是有毒的。”

容二道:“好好的羊肉,怎么会有毒呢?”

白衫汉子道:“实不相瞒,唐某此刻正在全力挽救着一个人的性命。”

容二一凛,道:“那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子?”

白衫汉子道:“是个男的,他中了剧毒!”

容二道:“可否带在下去见一见他?”

白衫汉子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法子看见他的脸庞。

容二一直戴着那顶笠帽,帽边又拉得极低。

葛衣老者突然冷笑,说道;“这家伙鬼鬼祟祟,不男不女,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容二的脸色立刻红了。

他是个虬髯汉子,这葛衣老者说他鬼鬼祟祟,倒还罢了,但“不男不女”这四个字,却听得白衫汉子为之莫名其妙。

只听见葛衣老者又说:“此人阴阳怪气,来历不明,偏又多生事端,照我看,还是不如把他一刀宰了,免得夜长梦多,坏了咱们救人的大事!”

白衫汉子皱眉道:“爹,咱们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葛衣老者道:“救该活下去的人,同时杀该死之人!”

容二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我是个该死之人了?”

葛衣老者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就不该藏头露尾,连真面目也不敢在人前展示!”

容二吸一口气,良久才道:“我有苦衷,暂时不足为外人道。”

葛衣老者冷冷道:“你有苦衷也好,咸衷甜衷也好,都和咱们父子没有相干,你还是速离此地去罢。”

容二道:“我要见一见那个中了毒的人。”

葛衣老者道:“没有什么好见的,快滚!”

容二道:“不见那人,决不肯走!”

葛衣老者嘿嘿一笑,道:“当真?”

容二道:“当然是真的。”

葛衣老者道:“那好极了,老夫忽然人有三急,而且非要就地解决不可,你别跑,且待老夫把裤子除了下来……”

不等他说完,容二已吓得脸色大变,急急夺门逃了出去!

白衫汉子大奇,说道:“这位仁兄似乎胆大包天,但是他却又好像有点……有点……”

“娘娘腔!”葛衣老者格格一笑,道:“她哪里是个男人?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儿而已!”

白衫汉子更是大感诧异,道;“爹,你是怎样知道的?”

葛衣老者冷冷一笑,道:“为父在江湖上打滚了四十多年,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识过?她这点微末道行,又怎瞒得过我的眼睛?”

白衫汉子不禁为之叹服,但旋即又道:“这位姑娘何以要改装变成男子?”

葛衣老者说道:“那是她的事情,咱们不必去多管闲事,就只怕她会妨碍你救人。”

白衫汉子道:“不会罢?她是什么人?何以会在这种穷乡僻壤里出现?”

葛衣老者冷冷道:“不管她是谁,你先把咱们的恩公救了再说。”

白衫汉子顿时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凭孩儿这点微末的道行,只怕救不了恩公。”

葛衣老者倏地脸色骤变,怒道:“放屁!你熟读医书,更拜师在‘一帖圣手’华七公门下,怎会治不好这点伤毒?”

白衫汉子哭着脸,说道:“恩公所中之毒,乃是‘赤炼断魂香’,别说是孩儿了,便是师父在这里,只怕他也是无能为力……”

葛衣老者听了大怒,突然“啪”的一声,一记沉重的耳光便向白衫汉子脸上打去。

白衫汉子没有闪避,也没有哼叫,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要救恩公,除非能够找到解药,否则……”

葛衣老者“啪”一声,又是一耳光打过去:“简直放屁,若有解药,还用得着你这个窝囊郎中吗?”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道:“石屋那边有人!”语声未落,人已有如箭矢般向石屋直射过去。

白衫汉子也紧紧跟随着,两人一先一后,瞬即进入了石屋之中。

只见石屋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盘膝坐在地上,而在他的两旁,正有两人瞪视着他。

这两人一穿黑色劲装,另一个袍宽袖大,衣饰甚是华丽,两人的年纪都约莫在四旬左右。

穿黑色劲装的汉子手执双刀,神情凶悍,而华服男子却手摇折扇,面露笑容。

但这笑容看来甚是阴险,而且也笑得并不自然。

在这种严寒天气之下,他尚自摇动折扇,实在十分古怪。

葛衣老者一见这两人,不由怒火上冲,喝道:“什么人敢闯进老夫的地方?”

手执双刀的黑衣汉子冷冷一笑,道:“你认不得我这个人,也该认得我这一对刀。”

葛衣老者怒道:“老夫不认得!”

黑衣汉子道:“如此说来,你似乎不是个武林中人啦。”

葛衣老者道:“便是武林中见闻广博之人,也不会晓得你这种无名之人,无名之刀!”

黑衣汉子仰天一笑,道:“好说,我这一双刀,就是‘无名双刀’!”

“无名双刀?”葛衣老者不由眼色一变,道:“那么,你就是‘双刀黑杀手’任无名了?”

黑衣汉子又是一笑,说道:“正是任某。”

葛衣老者面色一沉,目注华服男子道:“尊驾又是何许人也?”

华服男子淡然一笑,道:“我是来杀人的,并不是来作客的,区区贱名,你用不着知道。”

葛衣老者“呸”一声,道:“不说就不说,老夫把你杀了之后,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一只乌龟!”

华服男子笑容倏敛,冷冷道:“唐孤平,你好大的胆子!”

葛衣老者道:“你认得老夫!”

华服男子冷笑道:“蜀中唐门高手逾百,似乎就以你们俩父子最不争气!”

唐孤平怒道:“这是唐某的事,人各有志,谁都管不着唐某父子!”

华服男子道:“你们若还是身在唐门,区区也许还会对两位有所顾忌,但如今,嘿嘿……”

白衫汉子怒叫一声,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华服男子道:“咱们可以马上走,但却要带走这个人!”说着,用折扇向蒙面人一指。

白衫汉子道:“要带走他,除非先带走我这颗脑袋!”

唐孤平道:“还有老夫这一颗!”

任无名一声狞笑,道:“既然两位都不想活了,任某就成全你们罢!”语声甫落,双刀齐挥,向白衫汉子直劈过去。

白衫汉子回身闪过两刀,修地右腕一翻,一柄匕首自袖中亮出来,“嗤嗤嗤”连续三响,三招杀着连环向任无名反击过去。

任无名嘿嘿一笑,道:“算是有点看头,但出手无力,便似是戏台上的花旦一般!”

唐孤平叫道:“业怀,你别听这厮胡言乱语,他是存心莫把你激怒,好让怒火攻心,武功大打折扣!”

唐业怀应了一声,答道:“孩儿知道了。”

华服男子冷冷一笑,目注着唐孤平道:“咱们只是要带走一个为祸武林的大恶人,两位何苦以性命加以阻拦?”

唐孤平怒道:“谁说他是武林中的大恶人?”

华服男子道:“此事人所共知,唐老先生不必掩耳盗铃了。”

唐孤平道:“一派胡言,老夫决不相信!”

华服男子道:“此人不杀,留在武林中是一大祸根,区区此举,也是为武林中数万苍生着想。”

唐孤平道:“你要杀他,老夫可不能袖手旁观,除非……”

华服男子道:“除非怎样?”

唐孤平道:“除非等他痊愈了,你们再行动手,那时候老夫父子二人,决不插手相帮便是!”

华服男子哈哈一笑,说道:“苦要等到这恶魔痊愈,区区自问可不是他的对手了。”

唐孤平“哼”一声,道:“乘人之危才敢发难,算什么英雄好汉?”

华服男子道:“对付非凡之恶魔,就得采用非凡手段,倘若老是讲究什么江湖规矩,只怕永远也没法可以替天行道!”

唐孤平道:“又是一派胡言,倘若人人都乘人之危,不讲江湖规矩,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岂不是等于为奸作恶的挡箭牌了吗?”

华服男子道:“区区不懂得这许多道理,总之,此人是非杀不可的!”

唐孤平忽然冷笑一声,道:“既然两位早就认定非要杀他不可,何以刚才一闯进来之际,却不及早下手?”

华服男子道:“已煮熟了的鸭子,难道还怕会飞上了天不成?”

唐孤平嘿嘿一笑,道:“别自欺欺人了,你是不敢下手!”

华服男子脸色一寒,道:“区区若不敢下手,也就不会现身!”

唐孤平道:“你虽然来了,但却只希望任无名出手,倘若任无名能够一刀就把他杀了,固然是上上大吉,但若有什么变化,你最少还有机会可以逃命!”

华服男子怒道:“你少挑拨离间!”

唐孤平冷笑道:“事情是显而易见的,你不敢贸然动手,却不料姓任的想法也和你一般无异,所以到最后还是未能下定决心,把咱们的恩公杀害。”

唐孤平这几句话,当真厉害之极,华服男子和任无名的脸色,立刻都变得很不好看。

这时候,白衣汉子唐业怀苦战任无名,已开始渐渐落在下风。

唐孤平虽然暗暗着急,但那华服男子正在面前虎视眈眈,想抢前协助儿子一臂之力,也是不大容易。

忽听“飒”一声响,唐业怀在肩上中了一刀,登时血如泉涌,瞬即染红了半边身子。

任无名哈哈一笑,道:“你这张脸不妙,功夫也不妙,现在,只怕连性命也很不妙了。”

唐业怀咬紧牙关艰苦作战,唐孤平再也不能等待了,急忙出手赶援,但立刻就给华服男子以折扇挡隔住。

唐孤平知道今天势难善罢,只好抖擞精神,先对付华服男子再说。

但华服男子武功之高,只怕尤在“双刀黑杀手”任无名之上,唐孤平以蜀中唐门的“飞虹十八掌”与之周旋,在三十招内,全然无法可以稍为逼近对手。

华服男子冷冷一笑,道:“唐门毒药冠绝武林,两位何不施展施展,好让区区一开眼界?”

唐业怀大怒叫道:“唐某所用的,都是教人济世的灵丹妙药,决不以毒药来害人!”

华服男子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叛徒,连祖宗十八代秘传下来的使毒功夫,也当作是邪魔外道的妖法看待了。”

唐业怀正要反驳,右腿之上又中了一刀。

唐孤平见儿子大大的吃亏,心中更急,他一急之下,华服男子立刻乘虚而入,抢占了先机,把唐孤平逼得步步后退。

唐孤平越急越乱,终于给华服男子以折扇点了气海穴,整个人瘫软地跌倒在地上。

华服男子嘿嘿一笑,道:“你这是自讨苦吃,更是自寻死路,可怪不得别人。”举扇便欲再施杀手,但就在这时,一直盘膝而坐的蒙面人忽然“霍”声站起,同时一掌便向华服男子击了过去!

蒙面人仍能发招出手!

华服男子面色倏变,不敢硬接,急忙向左横掠三尺,避开了他这一掌。

但蒙面人变招极快,华服男子一闪掠过,他这一掌便化为肘击之势,仍然撞向华服男子右肋下的要害。

华服男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速的招数,再也无从闪避,更加无从招架,右肋下登时被蒙面人的右肘撞个正着。

华服男子被撞个正着之际,初时吃惊极了,但接着却是反而心中大喜。

蒙面人武功极高,那是不必多说的,若在平时给他一肘撞个正着,就算不当场毙死,也非要身受重伤不可。

但此际华服男子虽然中了一记肘击,但所受到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

由此可见,蒙面人在身中剧毒后,体力仍然极是虚弱,纵使勉强动手,也是不足为虑。

华服男子既觑准了蒙面人的虚实,下手更不容情,他不再急于对付唐家父子,先要杀掉这个蒙面人再说。

蒙面人确已到了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境。

唐业怀虽然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但他却并不担心自己,只是为了蒙面人的安危而大是急躁。

他武功本就不如任无名,这一急之下更是章法大乱,眼看不出五招之内,就得死在任无名双刀之下。

然而,就在这极凶险之际,一道银光有如灵蛇般向任无名左腕缠了过来。

任无名虽见银光,也曾急迅闪避,但不知如何,始终还是给这一道光影缠住。

他只觉一道大力,把左腕缠得极是疼痛,“当”一声响,左手握着的刀再也没法子拿稳,跌落在地上。

直至这时候,他才看得清楚,那道银光原来是一条柔软的银鞭子。

银鞭长约丈二,是软兵器,也是长兵器。

一寸长一寸强,能擅使这银鞭的,决不会是一般武林庸手。

任无名吃亏之后,还认为那是对方施放冷箭,以致自己在猝然间防守不及。当下立刻抖擞精神,全力应付对方来袭。

哪知“啦”一声响,那银鞭又再依样葫芦地,把任无名右手的刀相继击落。

任无名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冷不提防才致有失,但第二次重踏覆辙,就决不是一时大意了。

这时候,唐业怀也看见出手相助自己的人是谁了。

这人正是在不久之前,给唐业怀父亲唐孤平吓跑的虬髯汉子。

一个满面胡子的人,自然是个男人无疑,但唐孤平却一口断言,说这人是由女子改装的。

究竟是耶?非耶?唐业怀到这时候还是看不出来。

任无名双刀尽失,锐气自是同时尽挫,但那华服男子却不服气,折扇一张,便向容二当胸直扫而至。

他这一柄折扇,乃是用精钢铸成骨架,扇骨既尖锐又坚硬,再配合上苦练了二十余年的诡异招数,当真是厉害非凡,无与伦比。

容二所用兵刃甚长,本来在石屋中颇难施展,但他却别有一套,忽然把银鞭握在中间,把一条柔软的鞭子当作三节棍般使用,骤然看来,又似是手握双刀,有如刚才任无名一般。

任无名双刀尽失,锐气也已尽挫,否则,以他目前的武功,就算打不过容二,最少也可以击杀中毒颇深的蒙面人。

但他双刀堕地,早已面如土色,别说是要他杀人,便是要他踩死一只蚂蚁,只怕他也抬不起脚来。

华服男子的武功,显然在任无名之上,容二想收拾此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但华服男子想一举挫败容二,也是难乎其难。

在三十招内,两人似乎打成一个旗鼓相当之局。

在忽然间,华服男子把折扇一收,抱拳向容二沉声说道:“敢问兄台,与衡山‘金面判官’向渐向堡主怎样称呼?”

容二冷冷一笑,道:“你总算瞧出我的武功底细了,不错,我是向家堡的人,向堡主是我爹,那又怎样?”

华服男子不禁“咦”一声,说道:“兄台不是向堡主的高徒吗?”

容二回答道:“家父从来不曾收过徒弟。”

华服男子道:“但据区区所知,向堡主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

容二咬一咬牙,半晌才说:“我……我就是他的女儿向蓉!”

华服男子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的,失敬!失敬!”

向蓉冷冷一笑,道:“阁下的‘回魂万灭扇法’功力不弱,想必是人称‘一扇招魂’的吕天纯吕四公子了。”

华服男子呵呵一笑,道:“向姑娘好眼力,区区正是湘北吕四。”

向蓉说道:“久闻吕四公子仗义疏财,喜结贤能义士,但说穿了,却还是不外乎欺世盗名,暗中干尽无良勾当的江湖恶魔!”

吕四嘿嘿一笑,道;“谁说区区是个仗义疏财,喜结贤能义士之辈?”

向蓉说道:“那是贵府总管吕毕坤说的。”

吕四道:“吕毕坤擅拍马屁,除此之外,一无是处,区区已把他逐出吕府,再也不是什么总管身份!”

向蓉哂然一笑,道:“嗯!这就难怪了。”

吕四道:“难怪什么?”

向蓉道:“难怪吕毕坤在不久之前,又在岳阳楼头一反常态,痛骂吕四公子是个欺世盗名,暗中干尽无良勾当的江湖恶魔了。”

吕四脸色一沉,咬牙道:“这等卑鄙小人,真是该杀!该杀!”

向蓉道:“世间上该杀之人,又何止吕毕坤而已?”

吕四道:“向姑娘这一手‘灵蛇千影鞭法’,大概已尽得向堡主真传,倒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十面判官笔法’,向姑娘是否也已练得火候十足?”

向蓉道:“家父之‘十面判官笔法’,限于祖传下来的规矩,只能传子不传女,所以我没学过。”

吕四“哦”一声,但随即眉头一皱,道:“但向姑娘乃向堡主之独生女,倘然非要遵守祖传下的规矩不可,‘十面判官笔法’岂非要就此失传了?”

向蓉道:“此事家父自有主张,不必吕四公子费心。”

吕四道:“向姑娘说的是,区区是外人,委实不宜妄加揣测。”

向蓉又说道:“四公子不远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为了要杀一个身中奇毒之人罢?”

吕四道:“区区敢问,向姑娘可知道这人是谁?”

向蓉道:“不管他是什么人,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事,我一瞧见便是大大不顺眼。”

吕四道:“他此人若留在世上,必会是极大祸根。”

向蓉道:“江湖气数,祸福皆由天定,四公子不必枉作小人。”她言词辛辣,丝毫不假以半点颜色。

吕四不由脸色一沉,道:“今日纵使向堡主亲临此地,区区也绝不可错过这个机会,向姑娘若还明白事理,就请借开两步,免得伤了和气。”

向蓉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和气二字可表!”

吕四不由为之眼色一变,道:“既然如此,区区只好得罪了!”折扇一张,又再准备动手。

向蓉自是不惧,但蒙面人却在这时喝叫一声:“且慢!”

吕四冷冷道:“不必说了,区区既已露脸而来,今日若杀不了阁下,以后恐再也活不成了。”

蒙面人道:“凭你的武功,又怎过得向姑娘这一关?”

吕四道:“事在人为耳。”嘴里虽然这样说,他却也不无“势成骑虎”之慨。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不必嘴硬了,咱们还是谈谈条件罢。”

吕四道:“事至如今,已是没有什么好谈的。”

蒙面人说道:“那倒不然,据我记忆所及,你我之间,从来没有半点仇怨,对不?”

吕四道:“确无仇怨。”

蒙面人道:“既无仇怨,何以非杀我不可?”

吕四道:“是为了替天行道,为武林除一大害。”

蒙面人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若是这种人,首先就该去找‘湖北毒蛟’褚烈!”

向蓉闻言,立刻点头不迭,道:“对了,褚烈在湘北为祸匪浅,吕四公子既在湘北,何以不先杀了此人,为乡里一带除此大害?”

吕四道:“褚烈狡猾无比,行踪飘忽不定,要找此人,谈何容易?”

蒙面人一阵怪笑,道:“好哇,原来你要找我,比起找褚烈那种第三四流的脚色还要容易,嘿嘿,如此算来,上官僻邪真是连个屁也不如啦!”

向蓉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你是上官僻邪?”

蒙面人道:“我不是上官孺邪,谁是上官僻邪?”

向蓉深深的吸一口气,道:“上官僻邪的外号,是‘鬼见愁一见也愁’!”

蒙面人道:“我的外号,正是‘鬼见愁一见也愁’!”

向蓉摇摇头,道:“不!不可能会是这样的……”

蒙面人道:“何以不可能?”

向蓉说道:“你若是‘鬼见愁一见也愁’上官僻邪,楚大侠怎会对你这般关心呢?”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向姑娘的话,真是有趣万分……”

向蓉道:“什么意思?”

蒙面人道:“你有没有师父?”

向蓉道:“我爹也就是我的师父。”

蒙面人道:“你对你的父亲,是否很关心?”

向蓉道:“当然关心。”

蒙面人道:“你关心自己的父亲,也把父亲当作师父看待,楚雪衣为什么不会关心我这个上官辞邪?”

向蓉一呆,良久才说:“莫非……你就是楚大侠的授业恩师吗?”

蒙面人点点头,说道:“不错。”

向蓉还是大惑不解,说道:“你若真的就是上官僻邪,何以一直戴着这副面具呢?”

蒙面人叹了口气,道:“那是为赌之累。”

向蓉道:“前辈嗜赌?”

蒙面人道:“赌鬼一名是也。”

向蓉道:“前辈纵使好赌,和戴面具之事又有什么关系?”

蒙面人道:“那是为了躲避赌债。”

向蓉一怔,道:“但用这种方法来避债,有用呢?”

蒙面人叹道:“倘若有用,也不会落得如此惨淡收场了。”

向蓉道:“前辈是怎样输给那个大和尚的?”

蒙面人道:“那个大和尚,比我这个赌鬼还更嗜赌得很,所以就叫赌鬼和尚。至于怎样输法,也就不要提啦,总之,我这个倒霉的赌鬼输了给他,因此而欠下了他三掌,想不到……唉……真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法子来暗算上官某……”

向蓉道:“前辈和那大和尚是认识了很久的?”

上官僻邪嘿嘿一笑,说道:“少说也有二十年交情啦,否则也不会这样赌法,什么不好赌,赌输了的便要吃三掌,算是什么玩艺儿?哼……”

向蓉道:“前辈何以当时不立刻受他三掌?”

上官僻邪冷冷道:“那是因为赌鬼和尚醉了。”

向蓉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假装醉了的?嗯……他既是出家人,又怎会喝醉啦?”

上官僻邪道:“他若是个真正的出家人,就不但不喝酒,也不会赌博,更不会自称为赌鬼和尚。”

向蓉“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他当时一定只是假装喝醉了,好让前辈一辈子都欠下他这三掌。”

上官僻邪哼一声,说道:“这三掌欠下不还,果然是一笔勾肠债!”

向蓉道:“如今前辈已偿还了这笔债,以后就再也用不着东躲西避了。”

上官僻邪叹了口气,说道:“我欠的债太多,又岂仅这三掌而已。”

向蓉说道:“前辈是打算一直戴着面具?”

上官僻邪道:“不但不戴面具,而且不再易容,决定以本来面目重现武林……但……唉……”说到这里倏然住口,显然是为中了掌毒之事而担忧。

向蓉道:“前辈,赌鬼和尚已把足够的解药交出来了。”她没有详细解释,那是不想把方紫秀故意陷害的手段在这时候直说出来。

唐孤平一听见这句话,立刻精神为之大振,虽然穴道被点,但仍然张声叫道:“解药呢?你带来了没有?”

向蓉摇摇头,道:“不在我这里。”

唐孤平忙道:“不在你身上,又在那里?”

向蓉道:“在‘乱笑怪医’祁济安的药箱里。”

唐孤平听了大急,一急之下居然冲破了被点住的穴道,又再霍声跳了起来,怒目瞪视着吕四道:“来!咱们再拼三百回合!”

吕四冷冷一笑,道:“你若有能耐跟区区再拼三十回合,已是奇事!”

唐孤平更怒,挥掌便要再拼,但上官僻邪却喝止道:“别动手,我有话说!”

吕四道:“请说,吕某洗耳恭听。”

上官僻邪道:“你我往昔无怨,近日无仇,犯不着受人利用,在此荒山小村之内拼个你死我活。”

吕四还没回话,唐孤平已厉声喝道:“别再说什么替天行道的废话,咱们都不是三岁孩童!”

吕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问上官僻邪:“你能够给我什么好处?”

上官僻邪哈哈一笑,道:“这才是老实话!”

吕四道:“可惜人在江湖,越老实往往也就越吃亏。”

上官僻邪道:“那是要看情况而定的,就以现在来说,你说的话越老实,对你和任无名的好处也就越多。”

吕四道:“好处在哪里?”

上宫僻邪道:“只要你答应站在上官某这边,黄河铁船帮的宝藏地图,就是你和任无名的。”

吕四和任无名听了,不禁都是大感诧异。

上官僻邪说完那几句话之后,便从身上取出一张羊皮。

他沉默半晌,接道:“十年前,铁船帮发生了一场火拼,使帮中高手损折了一大半,而二十余年以来,铁船帮却掠官船、商船所得的赃物,也随着这一场火拼而不知所终。”说到这里,把羊皮轻轻—挥,才继续接道:“谁都不知道,帮中的藏宝地图,已落在上官某的手里!”

吕四不由脸色一变,失声道:“铁船帮的火拼,莫非由你在暗中引发?”

上官僻邪冷冷道:“铁船帮内里不和,那是早已有了之事,我只是暗中推波助澜,好让这一场火拼早一点爆发而已。”

吕四道:“然后,你就可以混水摸鱼,从中取利了?”

上官僻邪点头,直认不讳道:“你说对啦,若然无利可图,上官某才不会花那么大的劲去干这种事。”

吕四道:“你既已在混水摸鱼中得到地图,何以一直不去发掘宝藏?”

上官僻邪道:“道理太简单了,那是因为上官某一直没有空。赌鬼和尚首先下手,然后再来捡这个现成的便宜,你们这一次卑都的刺杀,是早有全盘计划的!”

吕四给她说得脸色阵红阵白,却也无言可以反驳。

上官僻邪叹了口气,道:“看样子,吕四公子只是受人之托而忠人之事的局外者,但人算不如天算,上官某虽已成为瓮中之鳖,但你还是无法可以手到拿来,真是可笑复可怜,哈哈……哈……哈……”虽然他“哈哈”连声,但这笑意却是甚为牵强,连声音也显得越来越是微弱。

唐孤平忙道:“上官先生,你不必和这些下三滥之辈多讲话,身子要紧。”

上官僻那挥了挥手,道:“我没事,别人越是想上官某死,上官某就越会活下去。”

向蓉道:“吕四公子既不肯站在上官前辈这一边,上官前辈也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吕四冷冷一笑,道:“莫非你也有意去掘铁船帮的宝藏了?”

向蓉道:“胡说,我才不稀罕什么宝藏!”

上官僻邪却摇摇头,说道:“话可不是这样说,铁船帮的宝藏,虽然是不义之财,但咱们若是把它掘取出来,却可以作为赈灾义举。”

向蓉一听,登时省悟,道:“前辈言之成理,近数月来辽东大旱,饥民不计其数,倘若能够把这宝藏财富用来赈济灾民,岂非功德无量得很吗?”

上官僻邪道:“合该如此。”

吕四一怔,随即冷冷说道:“十年时间那么久,你竟然一直都没有空吗?”

上官僻邪“哼”一声,道:“上官某要干的事情不知凡几,前往发掘宝藏,只可列入等而下之之事,我又何必急急去干呢?”

吕四道:“这倒罕见。”

上官僻邪说道:“像我这种人,本来就是世间少有的,这张藏宝地图,你要不要?”

吕四眉头一皱,看了任无名一眼。

任无名耸了耸肩,一副全然没有半点主意的模样。

吕四迟疑了半晌,才对上官僻邪说:“藏宝园是好的,但性命更好。”

上官僻邪道:“人为财死,就算你为铁船帮的宝藏而送掉性命,一般武林中人也不会把你当作傻子。”

吕四道:“但倘若吕某拿卷这张藏宝图,结果只找到一只空空如也的铁箱子,那又怎样?”

上官僻邪道:“那是各安天命,这一注你敢不敢押,就得看看阁下是否一个真正的赌徒了。”

吕四忽然苦笑了一下,道:“区区胆敢前来追杀‘鬼见愁一见也愁’,已经是一桩大得不能再大的赌博。”

向蓉却一声冷笑,说:“四公子,你这一次负命而来,并不是直接追杀上官前辈,而是等待

吕四脸色一沉,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把藏宝图放手!”

上官僻邪摇摇头,道:“上官某虽然是个赌鬼,最怕没有赌本,但说来荒谬,上官某一直不把金子银子放在眼内,纵使赌运不济,债台高筑,但自始至今,还是没有动过铁船帮宝藏的脑筋。”

吕四道:“如此说来,尊驾对这宝藏的信心似乎不大,就算宝藏里并非只有空箱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奇珍异宝。”说是这么说,但心里所想的却又并不如此。

铁船帮在黄河犯案累累,它的宝藏又岂会少得了大量金银珠宝?

上官僻邪冷冷一笑,道:“姓吕的,你莫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既不肯相信上官某,上宫某也没有相信你的必要,藏宝图我是不会再要的了,但却也不会交给你这种无耻之徒。”说到这里,忽然把羊皮图交给向蓉,接道:“向姑娘,上官某的性命和铁船帮的藏宝图,都交给你了。”

向蓉接过羊皮图,就像是接着了一座大山。

然后,她就感到全身的血都热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晚辈一定不负所托!”

吕四脸色一变,道:“向姑娘,你别中了这恶魔的奸计!”

向蓉冷笑道:“就算他是个恶魔,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人,要拿藏宝图,尽管向我出手好了!”

吕四道:“区区与向堡主曾有数面之缘,彼此也可算是一场朋友,你是他的女儿,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向蓉道:“那么你马上离开这里!”

吕四道:“好,区区就此告辞,但请向姑娘千万小心!”说完,抱一抱拳掉头便走。

他说走便走,向蓉不禁大感诧异。

哪知吕四才转过身子,折扇突然从他右肋下反手弹出。

折扇一现,九点寒光也同时在折扇里急射而出,原来这折扇制造得极是精巧,可以内藏极细小的暗器,只要一按扇柄下的机括,细如牛毛的歹毒暗器就会暴射出来。

这是极毒辣极阴险的招数,吕四在平时是绝少使用的。

他绝少使用,并不是因为这招数阴险毒辣,而是不想经常使用,而使武林中人提高警觉。

越是阴险的招式,越是不能轻易暴露出来,这样,一旦使出,威力才会更加厉害,使人防不胜防。

吕四一射出暗器,就已肯定向蓉绝对闪避不开去。

他没有料错,向蓉的确已来不及闪避,可是,也就在这极凶险的一刹那间,向蓉突然弯低了腰,把螓首急速垂下。

她一直都戴着那顶笠帽,而当她垂下了头之际,吕四的暗器也已退即射出。

九根淬有剧毒的钢针,全部都射中了笠帽,但却未能透穿过去,使向蓉造成伤害。

在那一瞬间,吕四的人已转侧了身子,他以为向蓉已中了暗器,就算不当场毙命,也支持不了多久,哪知向蓉叱声倏起,银鞭已如毒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

吕四拼命挣扎,但上官僻邪却在旁边沉声叫道:“向姑娘,此人邪险歹毒害人无数,你若手下留情,势必后患无穷!”

向蓉的心肠果凶狠,但听见上官僻邪这样说,手底下的劲力立时又添增了几分。不消多久,吕四整个人就瘫软下来,脸色变成一片紫蓝之色,显见已经活不成了。

上官僻邪冷冷一笑,说道:“杀得好!杀得好!”

任无名早已瞧得心胆俱裂,吕四一倒下,他就夺门而逃。

向蓉没有追,只是瞧着吕四的尸体在发呆。

上官僻邪却在这时候闷哼一声,接着便倒了下去!

雪虽已停,仍是严寒时候。

楚雪衣把马车赶到了望关口。

望关口是一个很热闹的镇甸,从这镇甸向西北再走二十里,就是关外之地。

车驶得很慢。

楚雪衣并不急于赶路,他要看清楚形势,才决定应该怎样做。

水青莲在车厢里,和阿浪谈话,两人谈得甚是投契。

“乱笑怪医”祁济安却不时在喝酒,他的药箱子里不但有药,也有酒。

他并不是个无酒不欢的酒徒,但在想喝酒的时候就喝,既不管身边有什么人,也不管置身在何方。

即使在佛门清静地,只要他想喝酒,他就喝了。

望关口最大的一家客栈是镇玉栖。

但楚雪衣并没有把马车驶到镇玉楼,而是来到了夏侯府。

夏侯府的主人夏侯百胜,江湖中人称“百胜棒王”,武功极高,但脾气却很不好。

此人本来居于金陵,就是因为人缘欠佳,所以在金陵就不下去,在十二年前举家搬迁到望关口定居下来。

望关口虽然也很热闹,但怎么说也是无法和金陵相比的。

楚雪衣把马车停在夏侯府门口,然后就叩动铜兽门环。

不久,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灰衣老者打开大门,首先向楚雪衣打量了一眼,接着便道:“这位大爷,有什么贵干?”

楚雪衣抱拳道:“在下姓楚,江东楚雪衣,特来拜见贵府主人夏侯先生。”

灰衣老者道:“老奴林三,是这里的管家,未知楚大爷可曾具备拜帖?”

楚雪衣道:“在下来得匆忙,请恕未曾备有拜帖在身。”

林三道:“如此请楚大爷稍候片刻,待老奴回去向老爷禀告。”

楚雪衣欠了欠身,道:“如此有劳林管家了。”

不久,林三又再越门而出,恭敬地对楚雪衣说道:“我家老爷,请楚大爷下次再来。”

楚雪衣眉头一皱,道:“是真的不在吗?”

林三还没有再说一次,门后已有人哈哈一笑,朗声道:“当然是假的!”

楚雪衣奇怪地望了林三一眼,林三也没有辩白,只是立刻站开一旁去。

只见一个锦绸长袍中年大汉,红光满面地从夏侯府里走了出来,他身后有两个书僮,各捧着一只长形的铁匣子。

“夏侯大哥,久违啦!”楚雪衣笑着说。

原来这中年大汉,就是“百胜棒王”夏侯百胜。

夏侯百胜又是一笑,道:“林管家刚才说的话,只是俺一时兴起,要他和你开个小小玩笑的,楚老弟不会见怪罢?”

楚雪衣倏地脸色一沉,道:“见怪!见怪!”

但随即却又哈哈一笑,说道:“见怪不怪!”

夏侯百胜大笑,上前拉着楚雪衣的手,道:“好兄弟,先进厅中喝它几坛好酒,今晚咱们要好好热闹一下。”

楚雪衣道:“这一次,小弟还带着几位朋友到来……”

夏侯百胜立时道:“你的朋友,也就是俺的朋友,叫他们都一起进来,咱们好好的喝个痛快。”

楚雪衣道:“小弟这几位朋友,有两个都曾受了伤,不大适宜喝酒。”

夏侯百胜“哦”了一声,道:“伤得怎样,严重不严重?”

楚雪衣道:“本来都很严重,但幸好都遇上了贵人。”

夏侯百胜笑着道:“不错,无论是谁在倒楣的时候遇上了你,都是三生有幸的事。”

楚雪衣摇了摇头,道:“小弟哪里是什么贵人了?”

夏侯百胜道:“那个贵人不是楚老弟又是谁?”

楚雪衣道:“自然是一位医道高明之士。”

夏侯百胜目光一亮,说道:“莫不是当世三大名医之一不成?”

楚雪衣点了点头,说道:“夏侯大哥一猜便中,此人正是‘乱笑怪医’祁济安了。”

夏侯百胜忙道:“原来是祁大医师,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祁济安已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夏侯百胜盯着他,呵呵一笑道:“尊驾就是祁大医师?”

祁济安抱拳一笑,道:“祁某这等山村野夫,不学无术之辈,还望夏侯先生万勿见笑。”

夏侯百胜道:“哪里的话了,今日有缘得见祁大医师,实乃快事,来!咱们进去喝它几杯再说……”语音一顿,又问楚雪衣:“车里还有几人?”

“两个。”

“就是曾经抱恙的那两位?”

“如今情形怎样?”

“大概已经没事了。”

楚雪衣语音甫落,阿浪已走了出来。

楚雪衣代为引见,对夏侯百胜道:“这位小兄弟叫阿浪,师父是蓝婆婆。”

夏侯百胜一听见“蓝婆婆”之名,不禁脸上为之一阵动容。

“明师出高徒,果然一表人才。”

阿浪道:“小子见识浅薄,日后还得靠各位江湖前辈不断指点。”

夏侯百胜哈哈一笑,道:“满招损,谦受益。你并不自大,那是很好的,但俺的本领有限,脾气又坏得很,只怕纵然虚长几岁,也没有什么可以指点指点的。”

楚雪衣摇了摇头,笑道:“夏侯大哥不是虚长几岁,乃是虚长了几十岁!”

夏侯百胜两眼一瞪,道:“俺今年才三十八岁,可别把俺说得太老啦!”

祁济安道:“三十八岁也好,八十三岁也好,做人总要活得有意思,那就不枉此生了。”

夏侯百胜点了点头,道:“祁大医师言之成理,嗯,不知道还有一位又是何方高人?”

楚雪衣道:“尚有一位朋友,乃是江南水公子。”

“江南水公子?哪一个水公子?”

“水青莲公子。”

“什么?水青莲?”夏侯百胜一怔,“水公子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楚雪衣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

夏侯百胜道:“那就不用急,慢慢再说!慢慢再说!”

当下连忙款待数人进入夏侯府,彼此谈笑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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