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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幽冥鬼岛

苍穹茫茫,天寒地冻,山静人空,天上一鹰冉冉独翅。

陇右祁山尽脉,蜀州岷山之巅,陡地传来满空嘶啸,一条人影直如天际龙般,潇洒飘落。

朔风刮过树巅,挟着数声极为沉重的悲叹,只见那人是个衣衫褴楼,面带忧郁的少年,双目凝空,虎泪晶莹欲滴,正是当今驰名武林,后起之秀龙野。

今晨离开寒玉凝井的隔世孤洞,便匆匆赶回血泪潭,适值石剑田群蒙围困之下,生死只在瞬间,他虽生具侠骨义胆,不满石剑田的毒辣手段,却不忍目睹父亲就如此横死岛上,于是不由得着急起来,心说:

这该怎么办呢?”

他一个人发愣,思索不出一个法子,只急得冷汗满头,空有绝世武功,到了这种进退不能的环境,也是一无用处。

似此傍惶良久,石剑田已被蒙勇三臂剑的“七星聚会”剑阵逼入“困”宫,只要再耽迟片刻,势将身首分离,横死在血泪潭不可。

他看的热血激腾,心胆俱冒,于是牙根一挫,使出六龙丽千的独步内功心法“玄龟丹青”,俊脸登时变得有如玄龟胸前之甲,铁青中透出闪闪眩目的黄光,星眸圆如虎目,立刻面色幻化,骤看起来判若二人,同时装风卖傻,搅乱战局,瞒过众人的目光。

解围之后,因平生从来未使出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是以羞惭甚极,无颜再回去见众人,回忆前情,暗想生平光明磊落,义骨侠胆,今日却为解救恶贯满盈魔王,而干出武林人士齿冷的勾当,不觉感慨万千,珠泪满腮……

他不由万念俱灰,垂头丧气,蹒跚走向一条荒芜的小径,荆刺满地,寸步难行,正如英雄末路,前途危机重重。

惨淡朦胧的月光下,巨灵似的背影,有点佝楼,宛如败军之将,尤如当年楚汉之争,被围乌江,无颜回见江东父老的楚霸王项羽一般。

迎脸一座腐烂的小庙,孤寂寂地矗立在疏林中,庙内灯光微弱,使人感到惨淡阴森,如一座幽冥域似的。

寒风凄凄,荒野凄凉,龙野触目微惊,推开店门,信步而人,两柱灯光迷迷蒙蒙着,抬头一看,牌上写着“铁公神像”四字,笔力万钧,气势雄劲。

眼光下移,只见神像座下,一个魁伟雄壮的背影,端坐在青砖上,只因他面向内,故此仅能瞧到那人负一支四尺长剑,身披一袭青色儒服。

龙野见到此人背上那柄长剑,顿时心头一震,情不自禁的往后倒退。

那人突闻履声,猛地转过头来,但见他剑眉星目,面有红光,银髯及胸,威严中不失潇洒神采,竟是名震寰宇,邪魔闻风胆裂的北神龙天翔。

二人四道神光相遇,各自一怔,惊呼而出。

龙天翔乃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脸色随即回复庄严,颔首道:“龙小侠何以会到此地?”

龙野痴痴呆立,宛如大海孤舟,茫然无依,心灵空寂凄然欲泣之时,突见此老,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潜在关系,顿感心安意泰,说不出的欣慰,因此一时间,忽略了老人问语。

龙天翔何尝有这种想法,暗生诧异,又道:“老朽急事未了,恕不奉陪。”

回头过去,凝视地上,龙野随着他的目光瞧去,但见地上写个斗大的“死”字。

他心神一震,村道:“难道一代威震天下的神剑,会效孺妇之见,自寻短见不成?”

忽听龙天翔喃喃自语,声音极小,龙野不禁凝神听去:“人生如草木一春,县花一现,终究难免一死,然而何种死法才有价值有意义呢?”龙野心头猛跳一下,这句话正是一针见血,深入他的心底,因此倍加注意,凝神细听。

只见北神龙天翔嘴角间微现出一丝凄凉的苦笑,神色间似悲似怨,一付英雄穷途未路的神态。

龙野下意识地猜忖他定是穷思不得良策,眼看着他髯发苍色,目光朦胧迷离,蕴藏着无比的孤独,凄恻,酸楚,谁说他是个叱咤风云,名驰环宇的一代神剑,顿生怜悯同情之心,默思刚才他那句问语,由此疏忽了老人为何深更夜里跑到这宛如鬼城的荒山中,让人百思莫解。

朔风怒驰,发出声声厉啸,荒山孤庙,人兽绝迹,这声音凄厉得骇人魂魄,胆小之人怕要毛骨棘然。

破落的大殿中,笼罩着一种庄严得近乎慑枪的气氛,北神龙天翔一脸愁苦,不时摇头唏嘘着,龙野却垂手立在一侧,额角汗水隐出,显然,他俩民有着无比的紧张。

彼此傍惶无策差不多费了个把时辰,终于龙天翔拍案叫道:“郑成功”一生忠贤不二,焚儒衣,备甲,大义灭亲,正气凛然,一生尽忠报国,致死不悔,世人谁敢骂他不孝无情,虽则壮志未酬,劳瘁病逝,后人哀其忠烈,建祠崇拜,像他这种死法,何等辉煌光荣!”

“我只要凭三尺龙剑,荡除妖气,一身武功用于仗义为善,那就是问心无愧,又何须害怕世人骂我为父不严,教子无方?”

龙野一听,顿时凛然有悟,也因龙天翔片言而解,忖道:“延平王虽不孝其父,大义灭亲,为何等神采凛然,丰功伟绩,家家户晓,无不津津乐道,可见为子一定得要死心塌地愚守孝道,父如不贤,殃民祸世,该杀则杀,该断则断!”

这番道理本是极平易浅白,略办想不难得晓,只是他性极忠义守孝,眼见十多年不见面的父亲,是个乏经世之道而具盖世雄才之人,心毒如蝎,凶狠似狼,心中对他只是厌憎,也不敢违父子之道,这才有这此日子来的折磨与苦恼,但经此反复想,为善守义之心却是更坚一层了。

忽又见北神龙天翔轻轻叹息一声,道:“但孽言之义赤父木子石一堂,已得佛光玉像医愈陈年重疾,不日必重出魔鸟,搅闹中原,凭他那分崇奥深厚之武学,当年已足够令人闻之丧胆,退避三舍,何况近数十年功力精进,单凭我孤军奋战,焉是他的对手?”

龙野孤疑地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佛光玉像?”却疏略注意孽畜两字。

龙天翔心中一愣,微一眼目,棱芒皆露,神采逼人,淡淡地道:“断肠古寺一战,龙小侠乃是幕中主要人物,怎有不知此物之理?”

龙野迷惑地问道:“听老前辈一提,晚辈越发茫然莫明白,此宝寺山。宇宙之大,仅此一尊,赤木石一堂那能再有此宝治病?”

进着把自己体内虾枫蛙之灵丹,猝然破裂,性命垂危,受得白衫老有得暗中用佛光玉像疗体逼毒事,择要述出。

龙天翔巍然屹立,望着铁公神像,叹道:“这正是道深一尺,魔高一寸,龙小侠所服食的那尊是假的……”

龙野惊愕万分,冲动激动道:“假的怎能治我毒伤?”

龙天翔倏地回过头来,满面飞霜,神光凝注龙野,磨齿胸道:“真的伟光玉像早就被剑鹰帮魔头,施展偷天换日,移花接木之计,暗地潜送到东海,至于龙小侠蛙毒能够愈复的原因,是纯靠贵派“乾坤二线功”,具有逼毒化气之妙,曾毒气逼向脑后“泥丸穴”而融吸其毒引穿经脉,增进本身真元之气,但龙小侠异日若气消耗过甚,蕴藏毒气定会由泥九穴中散发出来,而窜出脏腑,以致毒发身亡,此点你日后跟你拼斗时,应善加珍惜真气,切不可逞一时之勇,而酿成气力竭,届时纵是华陀再世,也必束手无策矣。”

龙野一听,骇然大惊,伸手摸摸泥丸穴,除了略较常人柔软之外,无有什么大的差异,但这本无足奇怪,凡曾练过毒门功夫之人,都有这种象征。

是故龙野又惊又喜,要说北神故弄玄虚,教导自己莫在江湖上过度逞能,却又神色凛然,激言厉色,故此把个老实的龙野,弄得苦思不得其解。

北神龙天翔见此不由愠然不悦,他乃是性情刚强,情感冲动之人,目睹龙野满脸惊疑之色,显然,对自己的话有点不信任,但似乎因潜在亲情关系,下意识里的使他温和直述出内幕真情,和自己遭遇。

两年前的黄昏。

剑鹰帮的石剑田等四名魔头,扬扬得意,不可一世,他们初次奉命进入中原,击败劲敌北神南魔,居然的水到渠开,马到功成,现在正要回魔岛再度请令。

蓦地,长啸而至,带着一道烁烂如经天长虹的银光,宛如凌波仙子,恰好落在四人欲登般的去路上。

众人大吃一惊,定睛看时,正是被他们使用诡计推落万丈深崖的北神龙天翔,手上一柄古式长剑,剑气森森,万道紫光与晚霞相映成辉,令人不寒而悚。

卡雄,洛普,西巴三位堂主连忙撤出兵器,一声不出,三剑齐齐攻出。

北神龙天翔日夜兼程,跟踪至此,已存拚死除害之心,长剑突然一扫,势如狂涛奔飙,有雷霆拼发之势。

剑花错杂,闪闪生辉,四道寒光,宛似银蛇乱舞,耀眼生花。

转眼百招飞逝而过,龙天翔两眼神光,炯炯如电,充满悲愤震怒的火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剑法突变,剑花朵朵,巨响连珠,直如五雷击顶,摇山震岳,威力磅礴,正是“断江裂岳八奇剑法”卡雄三人立时骇然失色,勉力挡过七剑之后,都已各有负伤,战局惨败,甚是狼狈,石剑田一见苗头一对,再顾不得佯装一代高人的气度,撤剑加入战局。

龙天翔顿觉热血激动:面色苍白,虽气恨孽子杀父恶行,万恨难消,究竟舐犊情深,不禁剑法为之一缓。

石剑田见机快,急忙招呼众人上船,扬帆而去。

龙天翔气得银髯怒张,目皆俱裂,忙伐木为船,运行内功推动木船,趁风破浪,疾如离弦之箭,一叶孤舟,万里追踪。

到第七天早晨,忽见剑鹰帮所乘之船停在一礁岛之侧,龙天翔因怒火焚心,神智晕迷,不等船靠岸,施展凌空驭虚身法,宛如巨鸟翔空飞扑岛上。

停足望去,空岛寂寂,四下悄悄的,并无半点人影,龙天翔不敢耽搁,身形向前疾掠,顷刻便达岛中之高地,居高临下放眼四顾,只见一片枯树礁石,杂乱横陈,丝毫看不出有人居住或一丝异样之处。

龙天翔不由心中孤疑不定,忽见山下白衣飘飘,有一人影踊跃而行,也未及寻思,认定是剑鹰帮之人,于是。他身形疾迅,向山下扑去。

孰知,忽然眼前一花,景物突的一变,放眼一处苍绿嫣红,百花争艳,身存其境,不禁欲虚尽消。

龙天翔微微一怔,他也略谙奇门教数阵法,情知已身入险地,自持艺高,尤其内家功力已达超凡人圣之境,定力特强,自信绝不会因幻象而迷失了方向,毅然迈步,按着来时路径,悄然退出

景物又是连连幻变,阴风习习,鬼气森森,天空云雾朦朦,宛似步人幽冥地府般,处处鬼影幢幢。

这位须眉皆白的老人冷笑一声,突见两根石柱挡住去路,石柱外横栏上一块黑漆的长方形木牌,写道:“幽冥岛遁世门。”

龙天翔惊异失色,他曾听那位未见过面的思师,在“断江裂岳八奇剑”的秘发上提过这么一派,武功阴险诡秘,厉害无比,不同凡响,却因息创派至今不下百代,从不走动天下,宛似冥隍鬼城,与世远隔,是以在江湖上极少有人知悉。

且说此时,景物又变,游目四顾,只见云雾迷绕,周围白茫茫地一片,以龙天翔的眼力,居然瞧不出丈远。

蓦地,呼的一声,吹来一股阴风,平空漫天纸铁白灰翩降落,同时,霆絮滚滚,一条白影若幽灵般出现眼前,霜发红譬,身突麻衣,手执孝幡。

龙天翔皱眉不悦,他生平最讨恶装神弄鬼,阴阳不分之人。

那老人打量龙天翔一眼,阴恻恻地道:“阁下持着什么惊人骇世的武艺,竟然胆敢向本门挑战,侵犯本岛?本当惩戒一番,但奉教掌谕示,不跟凡世庸人,动手弄剑,只要阁下能摸索出岛,就放你一条生路,让你自己滚,否则,嘿嘿……”

笑声冷酷,扣人心弦说罢那老人却如克魅般地隐去。

龙天翔那能受此冷屑讥讽,面上突现怒意,豪气顿发,仰天大笑几声。

身形疾逾飘风往来路送而去……

岁月易逝,不觉两年易过,一代武林剑术宗师,却无法脱离冥岛。

这漫长凄凉困苦的岁月,自卑自怜的观念,已使这位孤独倔强的老人,雄风颓丧自忖必将长眠孤岛。

一日,忽然碰到一位幽冥岛遁世门的教徒者——白衫老者,龙天翔惊喊失声,敢情那人面目行动极似南魔陆步深。

白衫老者抬目一瞧北神,目光中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意思,那是悲惨,无颜,惊惧,感慨,决然等几种情绪的混合。

两道眼光,使得定力特强的北神,不禁亦为之颤抖起来,忽见白衫老者招呼一声,身形极快的冲霄而起,有如夜袅扑空,捷如山魁鬼魅。

北神龙天翔不禁凌空眼上。

霎时,前景突变,波澜浩瀚,泪声盈耳,竟然来到幽冥岛边。

龙天翔方要询问他何以加人遁世门,因为他认为白衫老者乃是南魔陆步深的化身。

白衫老者却抢先急道:“快驾舟离开此岛,遁世门的武功与行事那能与通常武林中人物相比。

龙天翔微微犹豫一下,白衫老者已迫不急待,强把他推进小舟,忽然心中一动,郑重道:“您重回中原时,谨防剑鹰帮任何行动,尤其让佛光玉像落入他们手中……”

原来剑鹰帮创门祖师赤木子,早年心蓄雄志,非但欲争得武林宝座,更且尚有进吞中原之心,是时,江湖上出现一位侠盗洛一谷,一身武功玄奥,秘密侵入东海,力战剑鹰帮,赤木了之门徒被杀殆尽,本人也被洛一谷击中“蓝天星火掌”,幸而见机得快,抱伤逃逸,但身体已然僵碑,只能荀延残喘,除非得到禅门宝佛光工像才能医治,年代日久,这件事也渐渐淹没无闻,这一战武林中人并未目睹,是以无人知晓。

龙天翔得此消息,微吃一惊,方要问剑鹰帮人中原尚有何企图,忽然一声低沉恐怖的怪笑,随着海风飘入耳际,扰人心灵,二人不由毛骨惊然。

白衫面色巨变,造空挥掌,劈出数股劲风,击在舟尾那小舟立时便如飞矢流星,破浪远去。

白衫飘拂,孝幡摇幌,白衫老者望着海中一点黑影渐渐远去,不禁惆怅久之。

海风凄凄,白衫老者缓缓滴出酸楚之泪,脸上一片惆怅,凄然之色。

北神龙天翔随风飘航,度过茫茫大海,重回中原。

路过断肠古寺,发觉妙算子偷取佛光玉像玉图。事见第三集,又发觉此事已为剑鹰帮探悉,乃匆匆追踪妙算子而去。

昼夜不息地赶至祁山,忽遇天文士萧苍石,两人原是同名天下的名人,素有相识,互诉前情之下,始知佛光玉像早在妙算子陈智中按图挖掘之时,已被剑鹰帮执法堂主卡雄使出妙年空空之手法更换了膺品。

龙天翔登时着急之至,匆匆与天文士分手,思绪纷乱,茫然追返东海,欲想从剑鹰帮手中抢回玉像。

江湖同道,武林人物,均背地骂他教导无方,纵子行恶,枉为剑术宗师。

风声传入耳中,他乃刚烈倔强,自尊心极重之人,岂能受此打击,顿萌厌世之念,然而一代高人,绝无自寻短见之理,步入铁公庙,领悟出人生百年不过是弹指虚幻而已,苟延残喘有何乐趣?若能寻思出一个极有意义的死法,纵是活世三朝,也不虚一生……

北神龙天翔叶诉往事,自愧无颜,朦胧的目光凝视庙外,夜空中仅是几颗流星明亮的闪烁着,寒风袭人,阵阵呼啸刮过林梢,余音凄惋低沉,不胜感伤,龙野闻言,忽然心弦震颤,情感激动,已经寒冷如冰的生气,倏地勃发起来。

龙天翔忽见数条人影如电雷疾驰,飞逝过庙前山顶,四周林间黑沉阴暗,那些人轻功确属上乘,目力再好,仍难看清。

龙天翔猛然惊觉,转身要叫这少年人注意,忽见他那清澈晶莹的美目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辉,痴痴的地凝视着自己,英俊的面上浮起慰然傲笑。

龙天翔眼内倏现惊异神光,沉声道:“龙小侠你……”

龙野倏然清醒,像发狂般地投身入老人怀中,大叫:“祖父……”快乐的热泪,泉涌而下。

龙天翔吓了一跳,惊道:“你……”

“我是龙射英的儿子!”

龙天翔双眼望他一眼,心情激动无比,颤声道:“他几时结婚的?”

“十七年前……。”往事一幕幕在激动声音中涌现出来。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义的奇迹,龙天翔突然仰首大笑,声如天雷连珠暴响,震动寰宇,冲破九霄,显然,十五年来孤苦伶仃,幽恨怨苦,均由笑声事一扫而空。

龙野看他霜发竖立,雪髯舞动,二目炯炯如电,神威凛凛,直似关公再世,龙野走遍天下,就没见过一人有此神情,不觉肃然起敬,立起身来,自觉十分荣幸有这么一位祖父,可借父亲却是……。

北神龙天翔枯寂的雄心顿时复苏,立即朗声道:“孩子,你即是天缕派的传人,敢眼我渡海扫荡剑鹰帮的老巢么?”

龙野豪气凌云大声道:

只要祖父剑尖所指,孙儿就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龙天翔朗声大声笑,向龙野伸出大母指,傲然道:“有骨气,不愧为我的孙儿!”说罢突然隐云笑容,换上优怨之色道:“连你父亲亦不让他漏掉,以免殃及生灵!”

龙野迟迟不敢回答,显得很激动,每当有人提起或私下里想起父亲时,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龙天翔忽然满面飞霜,声如洪钟,喝道:“为着龙门一脉的名风,为着天下生灵的安全,大义灭亲,有何不可?”

这里龙野心中多少天来解不开的死结,剑鹰帮是非消灭不可的,但是对父亲却不知如何处置?现下听祖父之言,茅寒顿开,如梦初醒。

倏然,一声惨厉的号叫,划破万籁俱静的夜空,飒飒飒几声衣袂飘风之声,从高处掠过。

龙野闻声知警,飞身掠出庙外,忽然一团黑影从背后抢先掠过,仔细一看,原来是祖父,名扬天下的北神,技艺究竟不凡。

祖孙俩循声往左边树林飞去,穿出树木翻过几个山岗,却找不出踪迹来。

北神龙天翔道:“相信天下之间,远无人就有如此超绝的轻功,在一霎那间,避过咱们的耳目。”

龙野也有这份自信心地微微颔首,竖耳凝目四下探寻,朔风刮过树巅的涛声中,隐隐夹着一线微弱得几乎听不出的呻吟声。

他心头一震,身侧衣袂破风声飒然响起,北神龙天翔已疾如飞鸟地往林中扑去……

寒星惨淡,疏林断枝凌乱,地上布满践踏的足迹,显然,适才曾有一番恶战。

龙野健臂缓伸,轻轻抱起躺起地上,满身血迹淋淋的红红,只见她美眸紧闭,容态是那么惹人怜爱。

龙天翔抬目望望天色,立即道:“朔风劲厉,红姑娘伤势不轻,咱们赶快回庙去!”……

飒飒啸声又起,两条人影疾如划空流星飞奔而来,星光朦胧,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男的年逾古稀,猿臂蜂腰,身着白衣,手握孝幡,女的则是豆益年华,娇柔艳丽。

这两人,一个是神秘人物,白衫老者,一个正是天真刁辣的红红。

他们两人在从血泪潭一路上跟踪怪少年而来,方才过得树林,忽然数声阴沉恐怖的怪笑,由四面八方传来,如同鬼哭狼嗥,直令闻者毛骨惊然。

怪声起落,鬼影幢幢,幽暗中突然出现九位身披麻衣手执孝幡的怪人。

白衫老者一见这几个神色诡秘的人物,心中大为惊骇,立即就地跪下,红红虽刁玩泼辣,目空无人,却也怔怔愣住。

只见那群麻衣怪人中走出一位白发红须的老人,两眼神光逼人,嘴眉微微下技,代表着他心胸狭窄,阴险狠毒之性格。

白衫老者更加吃惊,沉声道:“文判殿陆步深拜主殿主。”

红髯老人冷笑一声说道:“掌门人姑念你平素行事尽职,暂予宽恕,让你负荆补罪,务必重人中原取龙老头首级回岛缴令,你就该自赎前愆,那知,你竟然目无教规,插足尘世,跟剑鹰帮之为敌,真情可悲,其心可诛!”

声色俱厉,神色比死人还要阴森,白衫老者一脸惶悚之色,丝毫不敢作声。

又听红髯老人阴险险地道:“你罪刑经武判殿研讨之后,列为大逆不道,快跟我回幽冥岛进活地狱仟侮!”

字字狠辣,白衫老者听得“活地狱”三字,不禁魂飞天外,冷汗如淋,颤抖不已!

“请殿主缓容三月,麾下自会回岛认罪……”

红髯老人脸孔板得长长的,阴毒的眼光由红红粉脸飞逝而过,白衫老者一见大惊,浑身寒颤,一脸色惶恐地道:“殿主,她是……”丹青岛天文士的爱女尚未说出,红髯老人已双目逼视着他,喝道:“闭嘴”劈脸三个耳光过去。

白衫老者听着他出手带着风声,竟不敢闪避,眼光线乱,脆响过后,脸上血光迸射如雨,神色惨厉之极。

红红粉脸失色,心中一动,嗔道:“老前辈你怕你什么,我帮助你跟他们……”

语语未完,摹感一股阴现的压胸前,顿时痛澈肺腑,双眼金垦乱冒。

白衫老者惊叫道:“殿主,你不能这样!”

红髯老人左掌仍使劈空阴风逼住红红,右手孝幡猛然一抖,白巾飓然,径向白衫老者心胸掠至。

白衫老者剑眉倏竖,咬牙顿足,毅然决然地大跑道:“殿主,你太残酷了!”说话时右掌一挥,风声呼啸,宛如一堵铜墙,挡住拂向胸前的孝幡。

红髯老者因变化仓卒,被对方掌力推动一步,身形斜斜歪歪,不禁脸孔一红,怒道:“你这是找死!”

左掌迎面扑过,带走凌厉无比的劈空掌风闪电击去。

白衫老者目光闪烁,双掌寒颤,他虽然是当世罕睹的能人,但红髯老人乃是“遁世门”

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凌厉玄诡,自己万非其故,而且幽冥岛门规严酷,直似地岳鬼域中的刑法,自己只要一出手抵抗,不但应受刀山油涡之苦,而且终生残废,求生不能,欲死不得。

惊惧之感一起,心中顿感害怕,不敢还把,只得逃避,突然一股重逾泰山,气劲逼来,立时心胸豫问,真气凝滞,经脉乱窜。

红髯老人见他不敢还招,一股无名怨毒之气,始略见消敛,冷冷的扫掠红红一眼,道:“咱们幽冥岛遁世门的规则,凡是外人窥得世人尚有此派,都应灭口……”他愈声音愈阴沉凄厉,目光转向白衫老者脸上,接道:“你身负大逆不道之罪,还未处治,竟又违忤门规,阻挡本殿主按章行事……”

白衫老者一连被呵责训斥之下,心中时而激起往年豪气怒火难耐,时面变为近年磨炼修得的孤独冷漠,视如无见,终于长声叹道。

“麾下那敢居此心,只因殿主不知此女乃是丹青岛萧苍石之爱女,所以麾下出招阻拦,以免得罪近邻好友!”

红红,老人微感惊愣,两只神光炯炯的怪眼,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只因遁世门请人虽铁面无情,残酷成性,而独对天文士萧苍石之异学,另眼相看,尤其适世门当今掌门人地狱美人阴魂姑在年青时代,纵情声色太过,元神亏耗至油尽灯枯之境,幸得萧苍石灵药医愈,始得再生,是故论示凡幽冥岛之人,都看他为恩人,谁要无礼得罪他,无理可辩,处以打人活地狱之苦,红髯老人本对白衫老者心不嫉才之念,欲找他暇疵假公济私,报仇于他,此刻,幸经白衫老者奋力挽救而使红红未遭伤害,自己也幸免打人活地狱之炎,不禁对白衫老者稍具好感。

但他生性阴沉险恶,素不稍假词色于人,微一怔愣,风声飘响,飞纵驰去。

其余八个麻衫怪人各自冷冷凝注白衫老人一眼,幽幽而去。

白衫老者凄然长叹一声,只交给红红一张地图,一语不发,蹒跚随着那些神秘人物疾迫而去。

铁公神之中,万物寂然无声,沉静异常,红红喘息之声不绝,困难地拆出以上往事。

这时,龙天翔忽起不祥之感,心中惴惴不安,白衫老者此去,必将遭受到预料不到的折磨,而罪恶却由他而起。

龙野眼光移开闪闪欲灭的灯光,注视着红红娇嫩欲滴地脸庞,问道:“后来你怎会身负重伤,晕迷在树林呢?”

红红将粉拳握得格格巨响,恨道:“异日我伤势好后,誓必再跟血影寒刀领教高招。”

龙野失惊道:“是他伤!?”心中随即明白几分,紫儿万缕情丝已紧捆在他身上,然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他却痴爱上红红,血影寒刀不但性如狼蝎,而且最爱拔怒于人,误计自己和紫儿之间的隔膜,一定是红红从中撩之迁故,不觉把一股无名怨气,发在她的身上。

念及此,不禁思起来柔顺娇憨,个性喜怒无常的紫儿,现在凄惋哀怨的唤叫着他,暗暗长叹一口气,默念:“情天难补,恨海难填……”

其实他尚不知紫儿见他被血影寒刀使用阴谋诡计,乘他智灵迷乱时打落寒玉凝井中之后,已偷偷离开清风洞,惘然神伤,不知所适?血影寒刀为此忧心火灼,宛如疯犬,遍地寻找,适遇红红怔怔地站在疏林中,顿时一口怒火发在她身上,他武学精纯博大,红红那是对手,一声酣战,重伤晕倒,本意取她性命,忽见龙天翔及龙野远远赶来,心中万分吃惊,忙展“银光遁影”轻功,匆匆逃开。

且说北神龙天翔思索一阵之后,忽沉声道:“那个神秘的白衫老者惹上奇祸,均是为救他所致,纵是赴汤蹈火,我也要往幽冥岛替他求情,最好是半途将他们拦住……”

龙野俊脸失色,插嘴道:“爷爷,白衫老人身怀奇学,武功不凡,尚且如此惧怕他们,您一人……”

龙天翔眼睛射出奇光,怒声道:“龙门威震神州,名动天下,你怎能夺我锐气。老朽这就动身……”

这几句话声如洪钟,神威凛凛,龙野奋然道:“野儿愿跟随……”

龙天翔鬓发微拂,苍眉轩动,呵呵大笑道:“好,不愧是铁汉之后……”

红红这时也不甘寂寞地附和道:“小女也愿随从……”秋波含情,痴痴地望着龙野,今日重见玉郎无恙,芳心不禁慰然舒畅。

龙天翔惊喜道:“你……天文立若肯协助,事情已成功一半。”

红红面临这位向来威猛严肃难得一笑的老人,早有敬畏之心,镇静的道:“是的,小女愿去。”

寒风凛烈,庙中灯火灭,三条身若神龙的人影,一跃而出即消,迅失在月色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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