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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仙霞岭广囊千里,绵直浙江、福建、江西三省,唐黄巢作成,刊山开道七百余里,直走建州,即是此岭,“血海九宫图”已失,若要寻到血海地阙,委实不是易事!

谁知事情选出人意料之外,他一入仙霞岭后,立即碰上一大批武林人物,其数不下百余人,审视之下,在括苍山遇到的六一道上,天台樵予,迦陀和尚,蜉蝣子以及二绝仙翁等人俱在其中。

他心中刚觉一愕,就听天台樵子柳向山冷冷地说道:冷浩!你不是血海地阙中人,到到这仙霞岭参中则甚?”

冷浩缓慢而行,嗤声冷笑道:“诸位此时也在仙霞岭中,难道俱是血海地阙中人么?”

天台樵手气得须发怒张,无言可对,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屡次向我少林弟子挑衅,不知是何缘故?”话声中人群里走出个已届古稀之处的白肩和尚,冷浩心下—动,慌忙下马答道:“如果在下没有认错,前辈当是执掌少林门户的天声大师?”老和尚合什顶礼,沉声道:“难道小施主尚还认出我这世外之人!”“前辈一派至尊,怎可听信道听途说之方!”

“老衲这盲,乃是飞龙师侄亲口所述,岂能有假!”

这话顿时引起冷浩中怒火,扬声冷笑道:“令师侄之言不假,难道在下之言就是假的不成?”天声大师白眉一坚,说道:“看你出言无状,就知飞龙之言不虚,老衲半甲子示与人动手,少不得今天要领火侠绝学!”冷浩傲性激发,仰天大笑:“少林寺空负领袖武林之名,想不到堂堂一派掌门至尊,竟是个不明事理之人,真叫人大失所望!”“阿弥陀佛,你敢辱我少林誉,就莫怪贫僧无礼了!”

老和尚想是气极,手掌一扬,向冷浩当胸击出一掌。

冷浩全神凝注,横向欺出三步,左掌倒打而来。

双方掌势未触,各各心神一怔,陡然间招式一撤,同时退后三步。

未等二人再次出手,场中间进一名面容清瞿的灰衣老道,一言不发,扬掌亮腕闪电般连攻三招。冷浩喝一声,上体陡然侧转,电走雷奔般打出两掌。

轰轰两响,那老道顿时被迫退三步。

冷浩双肩微晃,脚步一错,借势欺进七尺,沉声断喝道:“道长何人?”

“武当下院白云观观主一介!”“在下与武当派无怨无仇,道长何故出手?”

“敝师叔沧浪羽土、丧在你阴谋鬼计之下,武当派与你怨比天高,仇似海深,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

冷浩见这班武林望重一时之土,竟都是些不明事理,乖张跋扈之人,顿时气往上冲,仰天怒笑道:“好说!好说!在下生就一副钢筋铁骨,只怕道长难以下晒!”

一介道人嘿嘿冷笑,身彤微抵,只听一声振耳龙吟,已把肩上宝剑摘下,信手一抖……

剑花摇落,寒光夺目,突然,重岩叠嶂之间,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桀桀怪笑:“大王有命,传谕各家护法,速往血诲地阙参见!”

一吉甫落,众人齐声惊呼,抬头看时,只见铜钟道人左掌托起那只巨大铜钟,向众人浓淡一笑,便即返向前去。

铜钟道人出身括苍隐真观,天下共知,此时百十对配睛,俱都凝望着六一道长,嘿嘿冷笑。

六一道长先是满面惊愕,继而沉声怒喝道:“括苍派十六代弟子铜钟听命!”

连叫两次,铜钟道人惊如不觉。六一道长脸色惨白,反手摘剑,随后急迫而去。

众人相视一眼,由少林掌门天声和尚为首,如同长江大河浪涌而下。

这一带俱是山道,冷浩马步行,在人群后十丈跟进。

走愈觉山路崎岖,各门弟子已有不少人无法跟上,谁知盏茶时分过后,铜钟道人身形一折,转入一处山谷之中。

拦在谷中是—条宽约百丈的绝涧一横扯三条铁索,铜钟道人呵呵一笑,飞身而起,直向铁索上落去。

但见人影晃动,天声大师、六一道长、天台樵子,已经跟踪而上,紧接着蜉蝣于、迦陀和尚。一介道人,也都拔身而起。

这一关就可看出功深浅,铜钟道人步履飘洒,行所无事‘天声大师僧袖飒飒,乘风起舞,六一道工与天如樵子勉可相比,其余诸人就都略逊一筹。

那三条铁索,转瞬这间,落上甘余人影,‘众人功力高低不齐,行至一半,顿觉呵呵当当凌空摆动。

耳闻惨嗥突起,一名黑衣劲装大汉,竟在众人惊叫声中,跌入那万丈绝涧之中。

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顿时把众人赫住,一个个默立涧边,满面惊疑,裹足不前。’

就在众人惊愕失神,趔趄不前之际,陡间友吟划空,岸边上飘起一条黄影.在铁索上一点十丈,电射星飞,疾划而去。天声大师等人则至对岸,蓦田惊叫之声,猛一回头,便见黑影飘坠,落地无声,冷浩已经跟踪而至,心神刚觉一愕,便闻一叠连声的高呼:“大王到!大王到!大王……”群山响应,久久不绝。

细一打量,只见四周中群峰插天,谷间红云缭绕,烟霞升腾之中,虽然远足目力,也看不清谷内情形,当面一座断岩上,高约十丈之处,横书八个惊心动魄的擘窠大字:“血梅地阙,妄入者死!”岩下荒填垒垒,野昔凄迷,在血烙流霞笼罩之下。

倍增恐怖之感 。

管弦交奏,乐声盈耳,但见悉去惨雾之中人影晃动,渐渐行来·.;。众人愕然互祝,俄而乐声倏停,铜钟道人业已不见,断崖下现出个赤面老人,此人金冠朱服,束白玉之带,着飞龙之履,负手傲立。严严有君临天下之势。

此人身后,站着十多个高矮不等的人物,冷浩一眼之下,已看到穿心白骨爪樊江与冷魂居土俱在其中,心知其人就是血轮王。但却不知那金牌令主是谁?”—果然,那身着王服之人,向众人打量一眼,便即沉声说道:武林门户众多,纠纷纷时起,本天有见及此,·乃秉悲天悯人之心,弥劫救世之志,特将天下武林,收萝血海之中,尔等湔此或为嫌,戳力同心,如敢中途变节,妄起争端、定依血海戒律治罪!”

他侃佩而谈,目无余子,众人俱觉热血沸腾,难以忍受。

冷浩别有所图,闻言淡淡一笑。

天声和尚在这批人中,资望最浓,功力最高,众人俱以他马首是瞻,闻言之后,只得忍怒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堪称武林第一奇人,老衲得聆谢论,茅塞顿开,不过仅凭这几空言,天下群雄岂能慑服!”血海转轮王哈哈大笑:“老和尚你顾虑太多,本王威加天地,德被四诲,谁能不谁敢不服?”

六一道长为了要表明括苍派与血海地阙并无关连,闻言挺身而出道:“贫道第一个不服!”血海转轮工面色一变,噶道:“尔师叔铜钟道人归附本王之后,受封为血海武相之职,本王待尔括苍派不薄,你这后生小辈敢说不服?”六一道长沉声说道:“纵然天下之人俱归入你血海门下,也难令我心服!”血海转轮王向前猛跨一步,喝道:“你敢连说三声不服,今天就叫你血濺五步之内!”六一道长仰天大笑::不服!不服!不服!”

血海转轮三叹一声!

“欺君之罪,罪在不赦,本王也无法成全你了!”

说完右手一摆,两名疾装劲服的大汉,由身后大步而出。

括苍派中唯一渡过铁索的弟子,是个中年道人,原来站在六一道长身后,此时也反手摘剑虎视耽地严阵以待。那两名大汉行至六一道长五步之内,身形一定,便闻血海转轮王轻喝一声:“斩!”这两人步履沉滞,明明是江湖中三流人物,众人满面惊奇,俱不信他们能把这名燥一时地六一道长处斩。 六一道长自己也是满面不屑,嗤声冷笑。

谁知笑声未毕,站在他身后的那名括苍弟子,突然剑尖一横,泾向六一道长长斩下。

变起伧促,那中年道人剑出如风,就在众人惊叫声中,已把六一道长那颗须发斑白的首级斩下。

血花四溅着,那中年道人单膝点地,高声说道:“席卷天卞,包罗四海,金牌令下九十八号弟子,已遵命将血海叛徒六一斩首,恭请大王明鉴!”

“八年忍辱负重,不愧本王期望,回阙后另行封赏!”

一声“谢大王!”那两名大汉分别抱起六一道长尸身首级,伴同那在括苍门中卧底八年的金牌九十八号。

飞快地转入崖后,没人漫天红霞之中。

血海转轮王这一手确实毒辣,全场中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天声大师,一介道入,以及蜉蝣子俱都回过身来,满面惊疑望着立在身后的门下弟子。

各门弟子一见此种情形,情不自禁地向后连退数步。

血海转轮王突发惊天狂笑:“尔等既已受封为血海巡回护法之职,就应当矢效忠勇,若敢三心二意,此人就是榜样!”

众人面面相视,瞳目不知所措。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冷笑:“哼!凭这些鬼蜮伎俩,难道就可以领袖武林了么?”血海转轮王猛一扬脸,只见这说话者人。乃是个黄衫飘拂,满面英风的少年,顿时微微一笑道:“看你形状,大约就是近来传诵江湖的招魂幡新主,什么天涯游子冷浩吧?”少年傲然一笑,微微颧首,神采气宇,实在令人心折。

血海转轮i移目四顾,废然哎道:“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冷浩闻言冷笑一声,正待……

突然天声和尚向前缓行两步,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自不量力,恭请施主赐教!”血海转轮王呵呵‘笑:“老和尚妄想螳车,岂不是痴人说梦,也罢,本王四围,共有孤坟十座,每坟离此各有十丈之遥,尔等若是不服,尽可每人占一坟头,全力向本王攻出三掌。天台樵子不等血海转轮王说完,陡地纵声狂笑道:“十丈之外,掌风已成强湾之末,老朽自忖伤不了你,不过……”“不过什么?难道你说本王十丈之外,也伤不了你?”

“若不亲见,实难令人置信!”

“哈哈!本王若不让你们见识见识,你也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学,尔等众人,自忖十丈之外能受本王一掌者尽管出场!”话声甫落,便闻数声冷哼,天声大师、一介道人。

迎陀和尚、天台樵子。二绝仙翁、蜉蝣子等人,俱都晃动身形,分别在十丈外各找一处坟头站下。冷浩细一打量见迦陀和尚正站在血海转轮王对面,当下飘身而起,与边陀和尚并肩而立。血海转轮正向四周打量一眼,便即大言不惭的说道:“本王化骨掌出则无救,尔等之中,若有反悔之人,现在还可退下!”

天台樵子、一介道人齐齐怒喝道:“血海老魔,你有多大能为,仅管施为就是!“血海转轮王嘿嘿大笑,双手一圈,陡然向外拂来。

冷浩见他出掌无风,正觉心中不解,突然间脑中‘灵光一现,蓦地掌用五成真力,向迦陀和尚打横推去。邀陀和尚全神贯注在血海转轮王身上,事出不意,顿时被震出八步。他b中惊怒交加,冷哼—声,就待向冷浩……

突闻噗噗连响?天声大师等人,竟在血海转轮王两掌一拂之后,全部翻身栽倒,气绝身亡。他这才明白血海转轮王攻的两掌是假,真正毒计,定是藏在那荒坟之下,当下大喝一声,陡然欺进八步,全力拍出三掌。血海转轮王狂笑一声,两臂横扫而来。

但闻轰轰两响,那威镇江东的迦陀大师,竟被当场震退,哇呀一声,喷出了满口鲜血。血海转轮王冷哼一声:“依尔行径。本应处以极刑,兹特法外施仁,着与各门残存弟子,一并送出谷外,归告各派,从今效忠奉王,不得再生叛心”。烟雾综绕,悉云密布,断岩下变成了人间鬼蜮。

迪陀大师带着沉重的内伤,由那铁索上摇摆而过。

各门残存的弟子,也怀着满眶热泪,一腔沉痛,离开了惨雾愁云笼罩下的血海地阙。这垒垒荒家之间,只有冷浩默立在那里沉思…

他目注夭声大师等人的尸身,渐渐地化去,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想起滴翠峰头,枪浪羽士的死状.和眼前的情形一般无二,于是。他决定要斗斗这恐怖的血海转轮王…然而,岩下茫茫一片,血海转轮王早已退去。

“血海地阙,妄入者死”八个惊心动魄的大字,在蒙蒙烟雾中,放出慑从心魂的光芒。他心头豪气勃发,冷笑一声,身形陡然拨起,半空中两臂一划,直向那血海流魂云中落去。血海地阙,乃是璇玑叟精心设计,冷浩身入其中,顿觉茫茫一片,虽然他目力远异常人,此时也只能看出十丈左右。

他知道身外危机四伏,“血海九宫图”已失,委实寸步难行。

不过他天生傲骨,从不知畏惧二字,略一思量,立即大步向前走去。谁知他身形一动,突闻耳畔传采了一阵人声:“冷兄请随我来广他心中一惊,蓦见十多丈外,隐约现出一条人影,忙道:“阁下何人?”“小弟恨璞书生!”

“你要怎样?““小弟领你出谷!”

“不!小弟不杀那金牌令主,决不出谷,何况…”

恨璞书生不等他说完,即遭:“金牌令主已往伏牛山万兽宫,何况你那贞姊姊正在山外等你,难道你不想早些看到她么?”

冷浩心头一惊.忙道:“你怎知道?难道你是血海中人?”

恨璞书生轻声道:“不必多问,快随我来!”

说完自顾前行,冷浩满腹惊疑,紧紧跟随。在烟雾中行约数里,来至一处谷口,恨璞书生停身说道:“此处峭壁千仞,无人看守,凭你功力,当可顺利出谷,你那贞姊姊就在谷外等你,赶快去吧!”说完没来由的叹息一声,转眼没入那漫漫烟雾之中。

冷浩愕然半晌,这才展动身形,攀上那高耸峭壁,如飞而去。

他登上峰头,已是薄暮时分,只见千峰含翠,万树笼烟,血海地阙里红云舒卷,真像地狱中的血海相似。

落日余晖,替傍晚的蓝夫,涂上一层瑰丽的霞彩,仙霞岭下迷蒙的夜色里,依稀看到一双拥抱的人影。

热情奔放,爱火如炽,两颗跳荡的心,在情天里飘荡,在爱海中浮沉……良久!良久,清凉的晚风送来一阵梦吃般的人声:“好姊姊,爸爸那天不告而别,可把我急坏啦,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赶快告诉我吧!”“嗯!不行,我要你把这几日的经过先告诉我!”

这一双情话绵绵的爱侣是谁?男的是初出血海地阙的冷浩,女的是惊魂乍定的陈婉贞。冷洁无可奈何,只得把这几日行踪扼要叙述,小妮子听完之后,这才妩媚地笑遭:“恨璞书生既然把你带来,难道他就没有告诉你么?”“他告诉我?难道姊姊也碰上了他?”

“嗯!不但碰上了并且还真亏他呢,那日你离开之后,我一时不备,竟被人从后制住了穴道…”冷浩心头一惊,急道:“贞姊姊,你怎不叫你呢?”

小妮子瞟他一眼,嗅道:“傻子!我穴遭被制还叫得出口啊!”

“这……这该怎么办呢?”

“嘻嘻,傻弟弟。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啊?”

冷诰不禁哑然一笑道:“啊,对!我真急糊涂啦!”

,后来那人把我挟马背,一路上没命狂奔,大约顿饭时光,来到一处山谷,这才把我放下.奸笑两声,便即伸出手来……”

冷浩听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贞姊姊,这无礼的东西是谁?”

“我当时连眼皮也睁不开,根本就没看清嘛,不过听他笑声,和惜花公子那坏蛋差不多!”

“惜花公子?他……”

小妮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继续说道:“正当我急得要命的时候,恨璞书生啦!三合未到;就把那淫贼击倒在地,点了他,七残’大穴,废去他全身武功,这才让他逃下山去。”

冷浩深深地长吁一声,连道:“痛快痛快!处置这种淫贼非用极刑不可!”到此一顿,续道:“后来恨璞书生替你解开穴道,就把你交给冰心魔女,带回血海地阙是么?”

小妮子闻盲红唇一嘴,嗔道;“什么冰心魔女?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更没有进过什么血海地阙,此地是恨璞书生带我来的嘛!”

话声到此中断了,冷浩陷入了一片沉思!

冰心魔女说她保全了贞姊姊的清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恨璞书生是谁?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几经思量,他认为只有一个假定比较合理,那就是:恨瑛书生是冰心魔女的手下,冰心魔女为了索取“血海九宫图”,所以才令他向自己故示恩惠……

然而,这其间无可疑之处,她既已获得“血海九宫图”,又何必甘冒大不韪之名,把自己引出血海地阙呢?

他把这事与姊姊推敲,可是,这位心细的如发的姑娘,却也猜不透那神秘的恨璞书生究竟是何用心?

太阳落山了,四野里一片虫呜——母亲的慈颜,在他的心扉上展现,一切的疑团,都化成缕缕轻烟,随着晚风消逝了…。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们离开了仙霞岭,三天之后,进入了安徽境,到达大别山下,刚好半月光阴。这天晌午,二人来到一座小镇,刚人镇口,便见个浓眉巨目的老花迎面蹒跚而来。花于身后约莫十丈处,跟着五十来岁的灰衣僧人。

二人步履沉浑,似乎俱是武林中人,冷浩表面上如同未见,骨子里却已经暗暗加留意。转瞬身临切近,老花子突然露齿一笑,低头说道:“日落之前,请少侠镇东张姓祠堂相见,晚辈有事奉告!”

这白花皤魄的老花子,竟然自称“晚辈”,冷浩如何不愕,失神之际,老花子已经擦身而过,紧跟着一声轻微的冷哼,那灰衣和尚身形一折,转入一条横巷中去。冷浩人本聪明透顶。脑海中瞬息万转,顿悟这声称晚辈的老花子,定是老哥哥铁指丐派来,那灰衣和尚……一想到灰衣和尚,顿时心下大震,肩头微晃,向’前连赶十来步。

他动作不谓木快,谁知赶到巷口。那灰衣和尚却已踪迹杳然。

冷浩冷笑一声,就待进入巷口,看个水落石出陈婉贞见状纤腰微晃,拦阻他轻声喝阻道:“傻子!反正等会还要见面的,现在追他干嘛?” 冷浩一愕:“等会要见面?贞姊姊,你说的是谁?”

“你是不是想那和尚吗?”

“是旧!可是他跑不了庙,用不到去找,他自会回来尸“嘻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用不到去找,他自会回来!”

“庙?姊姊知道他庙在那里?”

“镇东张姓祠堂不就是庙么,等下你与老花子会面,难道还怕那秃贼不来?”

冷浩闻言顿悟。不觉哑然失笑。

二人在镇上小憩,略进饮食之后,这才联袂向镇不而去。

张姓祠堂乃是一座废园,跑离小镇也不过二三里地,只因荒芜日久,故平日罕有人至。

此时红日西移,那衣着擞楼的老花子,在烟光岚影之中急步而来。

他到达园门之前,招头看一下那黄昏的落日,呵呵笑道:“此时夭色尚早,恐怕他还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来呢?”他口中的“他们”,当然是指冷浩与陈婉贞,谁知话声甫落,突闻身后响起一声沉重的拂号;“阿弥陀佛!施主没有料到,贫僧恭候已久了!”

老花子一转脸,只见身后站着个五十不到岁的和尚,顿时仰脸大笑道:“哈哈,大和尚明人不说暗话,里外这几天跟着我花子,究竟是何打算厂那和尚,面无表情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想向施主化一善缘!”

“呵呵!大和尚,你真算找到地方啦!但不成你想化我这“风雨无阻”的“百宝衣”,还是“脚踏实地”的“千珍鞋”?”

“阿弥陀佛,这两样乃是你丐门之宝,小僧那敢妄生觊觊之心!”“啊!啊!我老花子明白啦!你敢情是身上作养痒,想要我化子用“打狗棒”敲上几棒么?和尚!快把脊梁掉过来,我化子可怜你照办就是广老花子播头晃脑,说完把手中那根打狗棒摆上几下,装出一付煞有介事的样子,把那和尚气得直眉瞪眼地冷哼一声:“满口胡言的臭化子,少林寺的佛爷可不是好欺之人,你打算对那小子说些什么,今天趁早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盲,可别怪佛爷要超渡你!”老花子闻言仰面狂笑:“秃和尚,别人怕你少林寺,我搜魂怪乞可没把你们这班秃子秃孙放在眼下,今天若想大言欺人,你算是“撅屁股看天”……”那和尚陡然欺进三步,沉喝道:“臭化子,你说什么?”

搜魂怪乞哈哈一笑:“秃驴!我说你“有眼无珠”

你懂么尸“臭化子,你既然存心找死。佛爷就趁早送你上路!“双掌一错,连攻三招。

他出手就是少林罗汉拳,沉党刚劲,支撑辽远、亮掌抬腕之间,但觉风声吼吼,凌厉无比。搜魂怪乞可也不是无名之辈,单看他衣摆上缀着五块补钉,就知是丐帮中一流好手,只见他冷笑一声,打狗棒信手一抖,反腕疾掠,使的竟是剑招中的“白鹤掠翅”。掌棒相触。只听那和尚陡然冷哼一声,五指倏张,劲几疾出,如同活蟮穿波,沿打狗棒一滑而下,劲向搜魂怪乞脉门扣到。

这一招乃是少林不传绝学,大擒拿手中的“反腕捉月”,要知大擒拿手在少林寺中,也只有数几位高僧练过,现在这和尚不但会使,并且出手纯熟洗练,颇见火候,可见他在少林寺中地位不低。搜魂怪乞见状一凛,拧身,错步,沉盾,出肘、伧促间攻出三棒,递出两掌,才把采势化去。那和尚一着占先,跟踪急进,两臂抡起,风扫落霞般连攻五招。

搜魂怪乞一收轻敌之心,棒中夹掌,全力施为。

夕阳掩映下,但见两条人影;免起骷落,纠缠不清。

快捷时,如同闪电惊虹,腾挪起落,人影摇晃,衣袂难分。

缓慢处,双方凝神互视,脚下节节移动,四足落处,露出五寸来深的脚印。搜魂怪乞此时全神戒备,那和尚面对这丐帮有数高手,却也不敢一丝大意,双方相距八步,四目凝视,绕场游走。如此约有盏茶时光,搜魂怪乞暴喝一声,棒走偏锋,欺身前进,抖出如山棒影,迳点那和尚右侧九入大穴。招式凌厉,气势磅礴,浑厚真力,迫人难耐。

那和尚长啸一声,双臂双抖,如同天际游龙,凌空拨起,半空中两掌一圈,顿化满天掌影,反向搜魂怪乞罩下。这一招怪异绝伦,掌影闪闪,如同满天鬼火,遍地萤光。

搜魂怪乞招式走空,心头一惊,尚未来得及抽身变招,已被对方圈入一片掌影之中,免强使出一招“枯树生花”,孰料招式尚未展开,便觉手腕一麻,对方五指已经扣上脉门……脉门乃人身要穴,此时只要那和尚冀力一发,搜魂怪乞纵然不死,也得身负重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一声沉重的冷笑,飒讽劲风,快若星火般指向那和尚胸侧五处大穴。来人出手凌厉,三尺之外,就觉刺肤若裂。

那和尚心头大骇,亮腕抬肘,全力拍出两掌,身形就趁这反弹之力,向左横飘八尺。伧促中偷眼一看,只见场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双少年男女,那向自己出手的,正是个身着黄衫的英快少年。那少年不知怎地;双目中喷出两股炽烈的火焰,向前缓行两步,沉声喝道:“野和尚,你这身武功,打从何处学来?”“贫僧艺出少林,小施主问他则甚?”

“哼!有眼无珠的东西,你把我当成何人,难道你先前用的那招“鬼火萤光”,也算是少林绝艺?”“鬼火萤光”四字人耳,那和尚神色大变,厉叱一声:“好小贼,你既认出鬼火萤光,今天就不用想活啦!”双掌猛扬,由神奇莫测地方向连圈带打,抢攻五招。

少年冷笑一声:“无知秃贼,替我滚回去!”

双掌暗合阴阳,右手掌心向天,向外轻轻一扫,左手五峰插云,向前挥出一股狂飚。轰然一声,那和尚脚步踉跄,竟被当堂震退五步。

身形一稳,便即惊怒交加地喝道:“小贼,你是何人门下?”

少年面泛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招魂幡新主,天涯游子冷浩尸招魂幡三字,日来震撼武林,那和尚闻言神色大变,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就是独指飞魔的传人?”语竞惶急,话尚未完,便即连退数步,显见其内心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恐怖。一点不假,这少年正是冷浩,只见他向前逼近两步,眼中奇光爆射,冷若寒冰似地说道:”不错,只要你说出那招武功的来路,我今天决不难为你!”

原来这招“鬼火萤光”,正与九门绝户掌中第八式暗暗相合,这其中关系着师门重仇,是以他见面之后,便即穷究不舍。。那和尚察颜观色,已把个中情由猜着八成,当下冷笑一声:“要贫僧说出这招武学的出处不难,只恐你知道以后,无胆沾意此人!”

冷浩沉声说道:“在下认技不认人,你若吞吞吐吐,可就后悔莫及了尸说话间双掌半提,眼神中露出两股慑人心魂的寒芒,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那和尚被他眼光一扫,顿时机伶价打个寒颤.忙道:“这招武学,乃是贫僧未入少林寺之前,由一位江湖怪杰处学来!”“那人是谁?”

“阴山鬼叟邴浩!”

阴山鬼叟似乎名头不小,搜魂怪乞闻言心头一震,满面俱是惊诧之色。冷浩陡地向前欺进一步,喝道:“他在何处?”

“血海地阙!”

“什么?”

那和尚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诡笑道:“阴山鬼叟业已归附血海地阙。被血海转轮主封为金牌令主……”一言未毕,冷浩陡然大喝一声:“你怎知道?”

那和尚脸色突变,嗫嚅说道:“这……这……贫僧也是风闻江湖传言广搜魂怪乞此时冷笑一声:“你这和尚大约是属驴的吧!块头不大,耳朵可怪长,这种事我化子怎就没听人说过?”

和尚双眉倒竖,嘿嘿怒笑道:“搜魂怪乞古难全,你也算江湖成名人物,怎地如此贫嘴薄舌,再要不知进退,可别怪我大风今天对不起你”冷浩一闻“大风”二字,不觉心头一动,问道:“你是大风禅师?”和尚冷笑一声:“小施主难道还有教育?”

冷浩略一迟疑,说道:“你……去吧!”

大风禅师冷哼一声,掉首如飞而去。

冷浩望着他逝去的背影,一时间心头又泛上层层疑云。

大风禅师分明失陷在潜龙堡内,怎会突然在此地出现?难道……

他思量不解之际,搜魂怪乞已经上前施礼道;“晚辈古难全多谢少侠援手之德!”冷浩闻言一惊,慌忙还礼道:“古大侠这种称呼,冷浩万不敢当!”“少侠与敝帮关老前辈兄弟相称,古难全岂敢放肆?”

陈婉贞闻言趋前—笑道:“古大侠真是,贵帮关老前辈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么?若要拿他老人家的辈份来比较,武林中可就天下大乱了,干脆我们各交各的,他老人家若要见怪都有我啦!”

搜魂怪乞哈哈一笑:“姑娘快人快语,古难全遵命就是,小兄弟,你知花子要说何事么?”冷浩淡淡一笑:“莫不是我那老哥哥已访出冒制绿玉韦陀之人?”搜魂怪乞双手陡然一拍,赞道:“小兄弟猜得一点不错,那伪制绿玉韦陀之人,乃是黑石渡“天工古玩店”主人,关长老已经先行,风闻小兄弟西来,是以命我通知小兄弟全速赶去!”话声刚落,陡闻废园之后,爆出一声震耳长笑,一条人影在苍茫暮色中向西北逸去,转眼之间,便至百丈开外。冷浩见状一怔,转向搜魂怪乞道:“此地距离黑右渡多远了?”

搜魂怪乞道:“约莫三日行程!”

冷浩用手一拉贞姑娘,轻喝一声:“走!”便即展动身形,疾驰而去。搜魂怪乞大笑一声,由后紧追不舍。

落日融金,凉风习习,深沉暮色里但见三条人影,风驰电掣,直奔西北。黑石渡位在霍山县西南,滨临白沙河,镇并不大,但镇尾那家·夫工古玩店”却甚名,驰名原因,并不是店中藏货丰富,而是店主人乃是一位雕琢名家,其手制之汉佩秦环!唐簪宋耳,无不古意盎然,几可乱真。此时夜暮低垂,天工古玩店内透出一线灯火,那白发萧萧的店主人,手里拿着一双白玉风,正就着那微弱灯光,仔细鉴赏……

突然,灯光一暗,室内飞进一个蒙面人来。

店主人哎呀一声,霍然站起身形…

蒙面用手轻轻一按,店主人如痴似醉,身形重又坐下,但满眼俱是惊悸之色—.…

蒙面人用手一扯面上纱巾,冷冷地说道:“你不认识我了?”

店主人一抬脸,只见身前站着个高大和尚,顿时深深地吁出一口长气:“啊!大师父,是你,深更半夜有什么要事?”

“你可还记得半年之前替我仿制过一只绿玉韦陀?”

‘啊!记得!记得!”

“你—共制过几只?”

“两只!”

“那一只是何时所作?”

“就在大师父交办的第二天,我说大师父,难道?

深更半夜跑来。就为了问这个?·“哼!另外一只是何人叫你做的?”

“那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大师父你问这干啥?”

“你知道他是谁?”

“啊!这多主顾,小老儿那能全都认识!”

“难道你记不起一点特征!”

“嗯!一个鼻子两只眼……啊!对啦,他似乎只有一个指头……”

“一个指头?哈哈哈……”

半夜三更突然传来这震耳欲聋的狂笑,委实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身无半点武功的店主人,只觉头皮发麻,机伶伶打了个寒襟,颤声说道:“大师父,你……”“者儿,佛爷本当取你一命,看在诸事顺利的份上,今天法外施仁,断你双手经脉,点你聋哑二穴,你不会觉得佛爷心狠手辣吧!”和尚语语如刀,声音一落,手掌倏扬,迳向店主人点去。

店主人只吓得亡魂皆冒,啊呀地一声,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际,窗外突然传来—阵大笑:“飞龙秃贼,你想杀人灭口不嫌太迟子点么?”这和尚正是飞龙禅师,只见他肩头一晃,立即穿窗而出。

快捷轻灵,声息俱无,轻功造诣,的确是炉火纯青,不愧第一流高手。月色溶溶,灯影摇晃。院中站着个衣衫褴搂的人影,正是那江湖怪杰,铁指丐关岳。飞龙禅师身形落地,铁指丐滋牙一笑,便向镇外奔去。

飞龙禅师冷笑一声,在后面拨步就追。

这两人俱是武林罕见高手,但见人影晃动,衣袂生风,约莫盏茶时分,便已奔出数里,但相距仍是十丈光景,铁指丐既无法扯长一步,飞龙样师也无法缩短半尺。正在这相持不下之际,铁指丐陡然停下身形,哈哈大笑道:“老秃,我老花子无钱无钞,又没有明牌,你穷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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