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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一片沉静之中,阴山鬼臾陡然现出一丝狞笑,双手向前一摆,立即有两晾向冷浩扑到。

这两人一道一俗,道人一递手中铁如意,耀眼寒芒翻滚而来;冷浩身形一闪,另一个被家打扮的已经举掌劈到。

冷浩知道强敌当前,不敢以真力硬拼,神行鬼影步向左一闪,如山掌影分向两洒下。

霎时之间,冷浩已被四人团团围住。

位处山谷中的血海地关原本无风,但此时“劲章轩”前却卷起激荡狂涛,劲气排空迫人难耐。

深沉的夜色,加上了浓重的红雾,便得视力更加降低。

”劲草轩”前人影纵横,冷浩由以一敌四,增加到以一敌七,虽说“神行鬼影步”妙用无方,但也难脱出这七名高手的重重拦截。

然而,他已经不能再缠斗下去,于是,他决心施展“天魔挥”中从未用过的两招突围……

夜幕下一声龙吟长笑,冷浩十指电闪,指梢过处,但闻沉雷乍起,震地掀天……这一招“呜雷惊五狱”。但见劲气一敛,和风飘拂可是,这一招“微寸挹轻尘“刚刚发出,突然之间,他发现那身着黄色袈裟的老僧一付人皮面具已在他施展“鸣雷惊五狱”时震落…

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那对自己颇有恩惠的迦陀大师,不过他皮时神情落寞,两目迷茫简直与自凝无异。

冷浩突然醒悟,知道这七人绝非血海弟子,并且看那形状,与身中“七情幻魂沙”的赤焰歼掌一般无就在这杀那之间,冷浩摔出的真力撤回。

这种旷世绝学,豈能中途撤招?迫在师等人只觉身形一晃,便即站稳了身形,但冷浩自己却觉逆血乱窜。心头狂跳,哇呀一声,喷出了满口鲜血。

烟消雾落,沉沉夜色里,阴山鬼望看一了他那付磷光闪闪的面具,顿时怒火烧心,耸声狂笑道:“嘿嘿!招魂幡,你今天还想生邮血海地关么?”

说毕一晃身,抬腕拍出一掌。

冷浩道血未曾归经,如何能用真力,勉强举掌一热闹,顿时连退五步,哇呀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阴山鬼史向前缓行两步,手腕二次提起。得意扬扬地狞不已!

冷浩心存忠恕,不料反受其害,此时还手无力,不觉一阵黠然。

阴山鬼文笑容突敛,掌势疾沉,可是他真力未吐,突闻一声娇喝:“哪令主住手尸冷浩闻声一颤,只见冰心魔女已如鬼魁般飘落场中。

阴山鬼鬼面色一怔,忙道:“姑娘是……”

冰心魔女面色一沉:“住口,传论血海弟子,护送此人出关!”

灰暗的天空,像是一只反覆着的巨碗,把白皑皑的仙霞岭,整个扣在下面凛冽的北风,吹棉絮般的白云,在天幕下疾驰,悲鸣的树梢,抖下满身操作雪,遥远的天边传来阵琐碎的脚步。巨碗被冷风吹破了由袭缝里洒下一片阳光。注满了丘壑,掩滑了山头。山脚下的座尼庵,现在已被这金色的阳光抱住!

尼庵左侧的疏林里,此时出现了一条人彰,身着黄缎狐裘,脸罩玄色面纱,他停下了身形,神秘的向四周扫视一眼雪地疏林,显一片萧条,碧瓦红墙也结上一层琉璃似薄,紧闭的庙门上,远远地看到“宝珠庵”三个大字,左右一付对联,写的是:“梵声誉世语!驯鼓传佛心。”此时那神秘的人物,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摘卞了面纱,倏地身形一拔,逞”宝珠庵”中落去。

你道这飘身人庵之人是谁?原来他正是那假冒冷浩的惜花公子,他本来是江湖上二流角色,因为垂涎陈婉贞的美色,追求不遂,竟然暗中下手强加劫掠,谁知眼见得手之时,却被冰心魔女所扮的理书生遭上,当下点他“七残”大穴废去全身武功。他八脉错乱,周身逆血倒窜,痛苦之情莫可言,自知求生不倒不如干脆一死了之。

可是他此时已如废人,虽有求死之心,却无致死之力,没奈何只得强忍推心蚀骨之痛,手足并用,缓缓向断岩边爬去。他立足之处,与身侧断岩相去不过数十丈,但他此时心中,却有心飓尺天涯之感。一步两喘,三步六,眼看夕阳西下,这才里面动到断岩边缘。岩下流水淙淙,弥漫白隐见嗟峨乱石,一瞬间,那堆堆乱石俱化成了牛头马面,在向他张牙舞爪,作势俗噬……他感到—声心悸计情不自禁地一闪。

这一闪,也不过挪动三寸可是却感到筋脉抽动,四体如割,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翻身由崴下栽了下去。断岩百丈,险些尺人,他功力已失,岂有幸理。

可是,应他身如殒右飞落之际,突闻耳畔传来一阵刺耳厉笑,桀桀怪声直震得山鸣谷应,饶是他存下必死之心,也觉心神摇曳,汗流夹背。

半空中不暇细想,只觉身体被一股不可抗据的力量吸住突然改变了方向,刹那间一顿一弹便即落实。必死不死,顿时又生出一丝侥幸之心错愕中睁眼一瞧,“哪!”如同钢刀腹般发出一声惨嗥。他看到了什么?原来这断岩下乃是一座死谷,谷中杂草乱石,惨雾阴风,就在那苍苔密布的乱石之中,坐着个形如鬼魅的怪人。

那人高约三尺,衣衫槛楼,肌肤外露,满头乱发如同悬岩荒草,随意袭人的阴风飒讽飘动,面容瘦削仅剩皮包白骨,‘只绿惨惨的独眼,在乱发下向外窥视,就像午夜窗帘里的孤灯……惜花公子就躺在这怪人两只巨壁之间,在一惊叫之后,再也顾不了周身奇痛。猝然身形一翻……他本打算纵身而逃,谁知用足毕生之力,自没有腾起三尺,噗咚一声,落到地上。那怪人露出满嘴森森利齿,桀桀怪笑道:“好小子,老夫三月不知内味,难得天赐美食,今天总可大嚼一顿了吧!”惜花公子闻言放眼一礁,只见怪人肢边,散落着数不清的磷磷白骨,两只死人头壳似乎久经风雨里出一片蓝白。他虽然存下必死心,但眼见这般惨像,苒听那怪人要把他拿来大嚼,也不禁吓得亡魂皆冒,陡地站起身彤……怪人桀桀厉笑:“好小子,你能逃得了么?”

双手一探,未见身形移动,已把惜花公子捏入掌中。

可怜惜花公子只吓得魂惊心悸,惨号失声。

那怪人不但无动于衷,反而狞笑更烈伸出鸟爪似地两手,将惜花公子向地下按,右掌微拾,·飞快地在他心头一年,只听哗啦一声…惜花公子那满身华服,如同蝉脱般全部脱落,一阵透骨奇寒,使得他机伶伶打个寒噤。怪人满面贪婪之色,馋涎欲滴地用手一抹嘴唇,手掌二次抬起,五指如椎,直惜花公子腹中插下。他知遭难逃一死,顿时脑中“轰”地一声,便即昏这去。

谁知他这次竟然又没有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悠悠地醒了过来。迷蔼中微睁又目,只见一线天光,露出满天寒星,一弯殒月,似真似幻,几络此身是梦‘惊愕中度运真秃只觉周身酸痛已失,八脉流畅毫无异处,不由暗暗好笑,怎会做上这种恶梦?当即双掌微用真力,霍地飘身而起。这声音像一只利箭,像一块巨石,惜花公于心头猛震,陡然转过面来……这那儿是梦?原采自己果真存身在一片死谷之中,星月晕里四山沉沉,阴风惨惨,那鬼魅似的怪人,就在身前三尺之处他身如惊弓之鸟,双肩一晃,向后猛退八步。怪人端坐原地,发出一声寒意澈骨的冷笑:“过来!”

惜花公子一言不发,两眼凝视视着怪人,惊惶无措他反而又退两步。怪人单目上扬,桀桀怪笑道:“不知好坏的东西,你能走得了么”?话声未落,举掌陡地一抓,顿时与风嘶啸,寒涛激荡。

惜花公手被他掌风所吸,形一晃,向前猛冲七步。

怪人武学,委实叫人胆寒,惜花公子猛一用力,竟然无法稳住身形,绝望中心下狠,陡地两掌扬,就借那前冲之势,猛向怪人头上劈去。他存心拼命,两掌劈山倒也虎虎生风,但怪人直如未见,喉中冷哼一声,手掌一扬一按,惜花公子身不由已的两腿一软,便即坐了下来。怪人摇晃着满头乱发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惜花公子“七残”重穴已解。那里还肯想死?闻言慌不挞地说道:“晚辈那有不想活之理,前辈若能饶我一命……”“哼”我若不存心饶你一命,坯能容你活到現在么……

“是!是!晚辈叩谢不杀之恩!”

“谁说我不杀你了?”

惜花公子原已定卞的心神,此时,又是一震,愕然道:“我与前辈无怨无仇,为什么……”怪人两眼一翻:“无怨无仇我就杀不了你么?哼!我能把你从鬼关上拉回来,就能你再送进去!”怪人这话一点不假,若不是巧遇这个怪物,惜花公子恐怕早已粉身碎骨,纵或不死,他“七残’’要穴被制,又能活到多久?不过他此时伤势已复,求生之欲油然而生,闻言心下一寒,简直就像压上一块重铅……怪人见状狞笑一声:“你如想活,从现在起就该俯首听命!”

惜花公子那敢说个不字,忙道:“前辈既有救命之恩,晚辈理当粉身图报!”“嗯!你这小子比那详细畜生似乎还有点良心,我问你,点你‘七残’重穴的是谁?”惜花公子心头忐忑,颤声答道:“恨璞书生!”

“恨璞书生?哼!不管他是谁,反正能点‘七残’重穴就该杀,小子,你可肯替我把恨璞书生有关之人通通杀掉?”“晚辈当然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你怕打不过他么?哼!我没办法教你打得过他,怎会叫你杀他?小子,从现在起我就传你功夫!”怪人武功之高,惜花公子可说是生平仅见,此时真是因祸得福,不由心头狂答遭:“徒儿杨小闲参见师父尸怪人受了他三拜,当时就开始传他武功,一面讲解,一面比划,惜花公子跟着练习。

照说惜花公子的天赋原也不弱,只是那怪人所传武学实在太过玄奥,往往一招一式就令他练上三五个时辰,等到他学完三招,业已天色大明。旭日的光辉,由山顶上洒了下来,筋疲力竭的惜花公子,感到一阵饥火中烧,怪人见他满面倦容,不由嘿嘿两声皮笑肉不笑的拎冷说道:“小子,你饿子吧?”惜花公子只当饿了有东西吃呢,闻言连忙应是,那怪人见状又是嘿嘿一声次笑:“小子,你一顿不吃就饿,我已经半月未进饮食都说不饿。”“师父,你?……”

“你不信么?五年来我守候止地,只有飞鸟走兽接近之时才可大嚼一顿,可是时间一久。竟连鸟兽也逐渐稀少,我只得餐风饮露,两天前来一个猎户,总谁让我过一段好日子……”惜花公子阿言,偷眼向地上一瞧.只见两颗白森森的骷髅,在朝阳下灼灼发亮,不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怪人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可是好景不常,那两个猎户又瘦又小,前月之前早就被我吃光,正在饥肠难忍之时,却不料天无绝人之路,你竟由断岩上掉了下来……”惜花公子浑一颤,慌忙仆伏在地,颤声哀告道:“师父饶命,你老人家若是不识路径,我领你老人家了去觅食就是!”“嗯!你这小子心肠真比那畜生好上百倍,可是你瞧我这样能够出谷么?”惜花公子不知怪人口中的畜生是谁、可是怪人说完之后,突然站起了身形,只听一阵阵啦金铁乱响,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及至他定下神来,这才瞧清怪人左足踝骨之间,穿着一条铁练,粗仅小指,长约三丈,另一端紧在山腹之中,黑黝黝似是寒铁所制,怪不得纵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也无法断琏出谷。惜花公子心机深沉,狡如蛇蝎,见状连忙装做极其恭敬地样子说道:“晚辈一定想办法帮助前辈弄断铁链!”

那怪人说道:“此事日后再说,你先去替我找点食物,让老夫大嚼一顿!”

惜花公子知道只要走出十丈外,就可恢复自由之身,闻言不禁心中狂喜,可是就在他转身趁机溜走,怪人又说道:“如果你想独自跑掉,那可是自己找死!”

惜花公子知他已在自己身上暗下手脚,试一运气,果觉心脉之间似有所阻,脑中一震,只得将脱逃之心,地到九霄云外。

从此他除去外出觅食外,就跟随佳人学武,他本是巧言令色之徒时间一久,怪人对他戒心渐失,终而外出之际已不再在他身上另做手脚。

但惜花公子此时,却觉怪人所传武学,均是奥妙无窍,在武功没有学成之前,竟了不舍离开。如此一连数日,怪人一共传他三十六招武半,不过卅六式绝学,并非一脉连贯,经过他傍敲侧击的探索,才知怪人就是早年名震江湖的道魔星血神子。

血神子的武学,得自“血神九经”,他晚年收一弟子复姓东方名绝,也就是那武林侧目的黑心辣手干面人魔。血神子疑心甚重,虽然收了东方绝。但却只得一三五七四章血神经中的武学,时日一久,便被东方绝发现。东方绝果真不愧黑心辣手之名,竟乘血神手不备之时,猝下毒手,不光拿走一三五七九章血神经,并还用寒铁宝练将他拴入这座死谷之中,每屑春秋两季,就来追索二四六八各章血神经。

那二四六八四章经文,原来藏在血种子贴内衣袋之中,可是他宁愿日受饥火煎迫之苦,却不肯将它交与千面人魔东方绝,惜花公子跌下之时,血神子在此死谷业已因坐五年,他本想把惜花公子杀以果腹,可是一见‘七残’重穴被制,顿时愕然停下手来。

原来这种点穴手法,乃是血神子中独特的武学,血神子心意一动,这才使惜花公子因祸得福。

他本意想要惜花公子替他报仇,熟料惜花公子的心性,狠辣处较东绝实在独有过之,当他发现血神子所传,仅是二四六八等章血神经中的武学时,连忙满面奸笑道:“师父,血神九经中的武学,大师兄已得其五,徒ㄦ仅得其四,这段血海深仇,恐怕…”

血种子独目闪动,冷冷地说道:“血神九经,章章相克,你学的是二四六八,刚好克制他一三五七各章中的武学,你还怕什么?”

“可是,假如大师兄使用三五七九各章中的武学,不是正好克制徒儿么?”

狼子野心,他既知学不到单数经中的武学,顿时心生恶念,竟然诡称觅食,重新登上了断岩,望着死谷中的血神子放声叫道:“血神老魔,你道我杨小闲是好惹的么?多承你传授绝艺,小爷临去之前,特地为你送点吃不完的食粮!

说完哈哈狂笑.巨石如雨,迳向谷中打下。

血神子闻声挥掌疾扫,仰面怒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难道发疯了不成?”

他掌力果真雄浑绝伦,那斗大巨石,百丈悬岩下坠,真有雷霆万钧之势,可是被他挥掌一扫。立即轰轰连响,撞到故事壁上碰得石雨纷飞。

惜花公子愈是心惊,愈是不能放手,目注谷底又是一声狂笑:“血神老魔,小爷有事他去,不妨看你饥寒啼呼,这才提前为你发丧。你怎这样不知好坏?”

说完又是两块巨石,沿着那百丈峭壁,轰轰隆隆奔腾而下。

血神子纵有通天之能,真力也有溃乏之时,如此约有顿饭时光,终于谷底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

惜花公子探身下视,只见血神子已变成一堆模糊血肉。

死谷里浓雾蒸腾,飒飒冷风,传来刺鼻欲呕的血腥。

杨小闲离开了这坐死谷,没有找到点他“七残”

重穴的恨璞书生,却获悉冷浩投下万丈绝谷,便即转向东来。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冷浩的遭遇竟比他还要深厚。

他一路上追寻陈婉贞的芳踪,但无意中却碰上了深恶痛绝的恨璞书生。各位当然知道,恨璞书生即是易衩而弁的冰心魔女,这女魔头外冷内势,冷浩倜傥不群,早巳深系芒心,一闻他魂断贺兰,顿时芳心如割,兼程西上,中途正好遇上了惜花公子。

土别三日,惜花公子已非吴下阿蒙,眼见大仇得雪,却料又碰上二次出山的冷浩。

惜花公子虽然功力大进,但仍未到炉火炖青的火候,是以在“天魔指”突击之下,依然负创而逃。他重入中原,不久碰上了血海武相铜钟道人。铜钟道人除去邀他归附血海地关外.并交他一付人皮面具,要他冒充冷浩。钶钟道人此举,乃是奉血海转轮王之命,要他觅ˉ品貌武学两皆出众之人,冒充冷浩以慰冰心魔女枯萎的芳心。

惜花公子虽还不知个中原委,但依旧欣然应诺,行至巢湖滨,巧逢飞龙禅师向独指神偷强索绿五韦陀,他贪心未足以中插上一手。谁知他虽把飞龙禅师吓走,竟发现独指神愉的武林亦高得出奇,正在相持不下之时,铜钟道人忽然赶来。他心怀鬼胎,忌肯把争斗之原因说破?但惜花公子经此一战,方发觉自己虽获得四章血神经的真传,但内力究嫌不足,于是借故告别,偷偷地跑上百草峡。

不料那天真邪的小翠姑娘,竟然误假为真,把他当成了冷哥哥,杨小闲美色当前,将错就错,但他狡如狐兔,深知赤焰残掌老谋深算,乃借故将他支返无情谷。他本想趁相劫色,却不料小翠姑娘入壳。却不料又逢上了冷浩……

他本无归附血海之心,但却舍不下独指神偷身上的绿五韦陀,因之骗小翠姑娘在宝珠庵暂住,自己则进入了血海地关。照说他假冒冷浩之名,一旦面目为冰心魔女揭示,定然要掀起无限风波,熟料冰心魔女此刻自惭已非完壁,虽闻冷浩死里逃生,归附血海,但却不肯与他相見。

惜花公子本为绿玉韦陀而来,但绿玉韦陀未曾到手,却让他碰上另外一状奇遇。就在他进入血海地关之第二日,突然奉到银牌令主冷魂居士之命,说是地关“劲草轩”中住着那江湖奇才八斗书生,要他冒充冷浩,入轩救其出关,八斗书生如有事物相交立即携回。他遵命前往,果真猝然之间,八斗书生也不辨真假,匆忙中交与一卷曲纸,便即促其尽迷离开。他展开一看,只见满纸字迹,虽为风骨龙胎难以辨认,但空隙之处朱笔批注的小字,却均是一目了然的恭整楷书。他无暇细看,只见卷首写着“血神真经第九章”

七个小字顿时心头狂跳不已。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宝物入手,岂肯轻易交出,他心中一转,立即决定卅六计,走为上策……

冷魂居士出手拦阻,却不知惜花公子已非昔比,十合未到,已经连负重伤,等到血海转轮王闻迅赶来,早已经人去楼空,杳如黄鹤。

他声东击西,故意在仙霞岭中兜上一个大圈,这才掉转头来,扑奔宝珠庵,企图携带小翠姑娘远走高飞……

谁知就在他飘身入庵之际,突闻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半空中身形一折.复又飘落墙外,抬头一看,只见三丈以外。正站着那冤家活对头的黑衣少年。不用说,这黑衣少年就是与惜花公予先后逃出血海地关的冷浩,一夜之间,他没有找到蒙面人与老父的下落,却在此时碰上了冒然顶替的惜花公子,你想他怎会轻易放过?惜花公子看清来人之后,心神一怔,立即沉声说道:“阁下屡次与我为难,究竟为了何事?冷浩冷笑一声:“你真不知道么?”

他自从容貌被毁之后,言谈时故意南腔北调,使人莫测高深,但此时这句话却在毫无做下说出,惜花公子听得心头大震,急道:“你究竟是谁?”“天涯游子冷浩!”

“什么?你……没有死?”

惜花公子腿软颤,说话间连退两步,显见他内心慌乱已极。

冷浩愤火中烧,双目冷芒四射,恨声说道:“出乎你意料之外么?”惜花公子心神一定,勉强笑道:“嘿嘿,就算你是天涯游子,难道我容貌与你相似,也是什么深仇大恨之事么?”“杨小闲!事到如今还骗得谁来?识相的赶快把面具摘下!”尸“哈哈!不错!我是杨小闲,你是谁?我就不信冷浩能够借尸还魂,要我摘下面具不难,不过你得先做个子给我看看广”这还不够你看的么?”话声出口,五指齐飞劲气嘶啸,漫空洒下一片指影。

惜花公子见他出手就是震撼江湖的夭魔指,不由心卞一寒,疑云散了一半,塌腰,跨步,双掌一扬,也把血神子所传的绝学展开。自从他劫服“龙筋风血散”之后,功力又增三成.指顾间与冷浩硬拆三招、竞然不分上下。冷浩心中一震,二次跨步扬掌,惜花公子冷笑一声,两掌现天,凝神以待……双方注视良久,突然间齐声大喝,四掌同挥,但闻几声裂帛大震。狂风陡卷,雪花飞溅……

珠飞玉射之中,冷浩肩头—晃,惜花公子被震得连退三步。

冷浩扬眉怒笑,身如电闪,掌似风飘,只见罡风激荡指顾问又复全力攻出三掌”.惜花公子强提真气,勉拚两招已感气血浮动,力不从心,不禁心头大震。就在强弱立判之际,突闻—声娇叱,一片白影,飘飘摇摇坠落在二人之间。

冷浩心下一惊,急忙收招跃退,惜花公子借势飘出八尺。

工人此时业已看清,原来这白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真无邪的不翠姑娘,她双足沾地,满面惊奇地大眼连眨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谁是冷哥哥嘛?”

惜花公子双肩疾晃,如飞逸去。冷浩怎能容他逃走,冷笑一声,快如电闪般扑了过来……谁知他脚步刚动,竟也露出满眼惊愕之色,突然停了下来。远处有三条人影,正踏着茫茫积雪,由左右风驰电掣般赶来。

北风劲吹,雪花在天空里盘旋,树枝在山谷中悲啸……

由东南方奔驰而来的人影,转瞬已至目前。这是个姑娘,这是个年青美丽的姑娘!长长的肩毛松卷的秀发,雕玉鼻梁下是一只诱人的嘴唇……小翠姑娘好奇地看着她,心想:“啊!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可是,她与那姑娘的眼光一触。突然觉得心神一颤。

原来这姑娘是美到极处,但也许大美了,反而叫人有点不敢逼视。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是两颗寒星。丝丝凉气,硬往别人心窝里钻。冷浩早巳看清来人,乃是与自己曾有—段雨露之缘的冰心魔女,他愧疚地低下了头,冰心魔女满眼幽恨的神色,使得他不敢正视。然而,冰心魔女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她在雪地上停下身形,双目中冷电寒芒如同一蓬瀑雨般扫射过来冷浩想到铜钟道人与独指神偷的谈话,想到冰心魔女对自己那片潜藏不露的爱心,想到自己那夜……他感到一片茫然,似乎天地虽大,已没有他立足之处。

冰心魔女冷笑一声,凌厉地说道:“招魂幡!救命之恩已报,你知道现在是我雪仇之时了么?”冷浩不知怎样回答。

冰心魔女更不等人回答,话音一落,蓦地向前疾走三步,玉掌一翻,迳向冷治脚头劈下。 小翠姑娘把两眼睁得大大的,她先前已看过冷浩那种神奇莫测的身法,知道他只要那么一闪一飘,就可把来势轻易地避过。然而,冷浩没有动,眼看冰心魔女的手掌仅距胸头三寸,他仍旧行所无事地站在那里……

这种气定神闲地态度,看得小翠姑娘暗暗佩服,冰心魔女切齿痛恨……“轰”地一声,冷浩既没有回手,吏没有闪躲,冰心魔女那只玉掌,竟像闪电一般,着着实实地在他胸头劈个正着。这种大背常情的举动,看得小翠姑娘心中一怔,冰心魔女也是一愕。冷浩在二人像诧之中,双肩一晃,向后连退三步。

冰心魔女的武功在扛湖上也算第一流,冷浩在毫无抗拒的情况下,岂能当她这全力地一击?总算那件黑色宝衣发生了效用,虽然身形被震退三步,也不过感到气血一荡,便又站稳了脚步。冰心魔女见对方不闪不让地硬挨自己一掌,似乎颇觉意外,但她一掌劈实竟没收到丝毫效用,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她可没有说法此罢手,就在那一怔之后,突然眉尖怒剔地冷笑一声:“难道你让我打上一掌,我就肯放手了么?告诉你,今天我非要看看你这淫贼的心是什么颜色不可!”玉掌一抖,只听“刷”地一声,冰心魔女手中已多出一把九寸来长的匕首。淡绿光华,青翠欲滴,白雪掩映下只觉冷芒四射,就像是一片修长的叶。这是天下第一利器,石鼓和尚的“翡翠寒晶匕’黑色宝衣能否当它那寒芒一扫?冷浩心下一寒……

冰心魔女挥刀直刺……

寒风厉号,大雪乱飘,宝珠庵畔此时是一片天愁地暗的景像。

冷浩知道眼前要杀自己的姑娘,内心里对自己有一股蕴蓄的势爱,假若她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可是,他不能说出自已是谁,他不能让这热爱自己的姑娘,知道当日侮辱她的人,就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快把翡翠寒晶匕刺过来吧!你杀的是招魂幡,但我冷浩在你的芳心之中,却是美好无缺的人啊!冰心魔女的眼中,此时喷出一股复仇的怒火,她紧握着翡翠寒晶匕,手腕在抖,芳心在跳,脚步在沉重而缓慢地前进……终于,冰心魔女厉叱一声.翡翠寒品匕光华如电,迳向冷浩胸膛刺来……“轰”地一声,积雪漫空乱卷,劲气排空激荡,迷漫白雪里人影乱晃,冷浩与冰心魔女同时后退三步。这是怎么回事?是冷浩改变心意?临危出手?

不!冷浩没有出手,倒是那小翠姑娘看得奇怪,就在危机一发之际,全力劈出了两股掌风。这两人,—个是甘心受戳!一个是矢志残仇,不意之下意被同时震退。冰心魔女脚步一稳,望着小翠姑娘嗔目怒叱道:“你是谁?”

小翠姑娘大眼睛眨了眨:我是小翠嘛!”

“小翠?你认识他?”

冰心魔女用手一指冷浩,满面惊愕之色,显然地,她把小翠姑娘当成了冷浩的同伴。小翠姑娘有点迟疑:“我…我也不知道认不认识?”

本来嘛!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冷哥哥是真是假?但冰心魔女却听得心头一怔!“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你自己怎会不知道呢?”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骗你干嘛?”

冰心魔女向前一跨步,叱遭:“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罗!他说他是我冷哥哥,可是脸上又带着面具,他若真是我冷哥哥我当然认识,假若不是呢,我不就不认识了么!”冰心魔女心头一动,急道:“你冷哥哥是谁?”

“你连我冷哥哥也不知道啊?他就是天涯游子冷浩嘛!”

冰心魔女浑身一颤,陡地转过脸来,目中射出两股不可捉摸的神色,灼灼地凝视着冷浩。

冷浩心头一震,急迫:“小翠姑娘不要认错了,我可不是你的冷哥哥啊!”

小翠姑娘两眼一霎:“你这人真怪,刚刚说是,怎么现在又说不是了,你早说出来,我不是早走了么?”

她身形一转,就向惜花公子逃走的方向追去。

冷浩横身一拦,问道:“姑娘那里去?”

“我找冷哥哥啊!快点让开,等会我冷哥哥走遠就追不上了呢?”姑娘速回‘无情谷’去吧!先前那人也不是你冷哥哥。”“你怎知道?那么我冷哥哥呢?”

冷浩那能对她明说?迟疑半响,依旧无法开口。

冰心魔女冷笑一声:“小翠姑娘,快不要听这淫贼胡说八道,你那冷哥哥,已经……”冰心魔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呜咽。

小翠姑娘闻言娇笑遭:“已经怎样了?姐姐你是准啊?你认识我冷哥哥么?”这小妮子天真无邪,问起话来就像面盾鸟似地。

冰心魔女恍然一笑:“姊姊东方艳,乃是你冷哥哥的……

好友,你冷哥哥的下落,等我杀了这淫贼之后,再慢慢地告诉你吧!”至此脸色突变,身形一转,寒晶匕青光回旋,直向冷浩胸前刺去。

此时由西北方行来的两条人影。业已渐行渐近,虽然自雪弥漫,但冷浩目光敏锐,仍旧可以看出来人一壮一瘦,正是二哥石惊天与那刻骨相爱的贞姊姊。他心头猛震,‘双肩一沉,闪电般拍出两掌,疾动狂风,呼啸而出。冰心魔女的身形,被他那雄浑的内力震得向后一退,悲翠寒晶匕绿光一闪,距他胸前三寸疾划而过。冰心魔女将手一抖,寒晶匕飕飕锐啸,在弥漫的白雪中圈起两团绿萤萤地雾影。冷浩闪电般飘退三步,急道:“姑娘且慢!”

冰心魔女收招怒喝:“你有什么话说?纵然你舌灿莲花,今天也休想我放过你。“罪有应得,岂敢苟且,只是临终之前,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可肯答应?”“只要你肯俯首就戳,纵是夫大事情,今天我答应你就是!”

“谢谢姑娘,在下也无甚大事相求,只是我死之后,请姑娘即速离开,决不可把今天之事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那边行来的两条人影,姑娘决不可与他们相见!”冰心魔女猛一抬头,果见蒙蒙白雪中有两条人影走来,不过她目力无法与冷浩相比,是姒还看不出来人面目,她略一沉吟,立即秀眉上剔,寒声说道:“我答应你[你准备吧!”

话声未毕,寒晶匕信手推出,冷流四溅,眨肤难耐,绿菩过处,但闻“嘶”地一声…

翡翠寒晶匕天下第一利器,无坚不摧,黑色宝衣人间至韧之甲,无物能陷。矛盾相煎。成败利钝犹在未定之天。

但冰心魔女东方艳,生就玲珑心肝,早在先前一掌劈出之后,便已看出对方衣着有异,是以寒晶匕沽身之际,反腕一拨一挑,竟由衣缝中贯穿直人……

冷浩牙根一咬,血花四溅……

冰心魔女见对方果真束手就毙,也本禁神情一愕,也就在她惊愕之中,耳畔突然传采声一惊叫:“浩弟弟惊愕,惶急,声音未落,一条纤弱的人影,业已扑了过来。

冰心魔女看出这扑来的人影,正是括苍山下见过的陈婉贞,顿时被那一声:“浩弟弟”震得心头狂跳。

就在干钧一发之际,猝然撤招,脚步踉跄向后猛退三步。

冷浩以手抚胸,牙根紧咬,鲜红的热血兀自由指逢间汩汩流出。

冰心魔女脸色陡变,玉掌一翻,抓住陈婉贞的手臂急急问道:“陈姑娘,你……你说,谁是你浩弟弟?”

陈婉贞猛地推开冰心魔女,叱道:“你下手杀人,难道连杀的是谁也不知道么?”

石惊天与陈婉贞同时到场,就在冰心魔女与陈腕贞说话之时,业已龙行虎步地欺到玲浩身前,巨灵掌三起三落,闭住冷浩伤口上方三处穴道。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施救,那被陈婉贞推并的冰心魔女,又复欺了过来、石惊天大吼一声,举掌就向她当头劈去。

冰心魔女一言不发,把手一撩,翡翠寒晶匕森森冷气猛削石惊夭劈出的手掌。石惊天心头一凛。情不自禁地闪开三步。

冰心魔女闪电欺进,玉掌一探。就向冷浩脸上抓去。

石惊天救已无及,偏偏冷浩又毫无躲避之意,直把陈婉贞急得芳心乱颤,惊叫一声,由后来两掌。其实这一探,冰心魔女并非存心再下毒手,就在陈婉贞掌风罩体之前,她已闪电般揭了冷浩脸上面具。此时冷浩脸上疤痕已退,虽然肤色黝黑,但像貌依旧未变,冰心魔女见状一楞,对陈婉贞由后劈来的掌风,竟如未觉一般。冷浩勉提真气,颤声呼道:“贞姊姊住手!”

陈婉贞闻声收招,但见浩弟弟眉头一皱,伤处复又溢出一片腥红。

雪花不断的飞舞,地上鲜红的血迹,转瞬就神掩没……

小翠姑娘满眼俱是惊奇,她觉得这人太像冷浩哥哥了,可是冷哥哥怎会这样黑呢?陈婉贞、石惊天,目注着冰心魔女,缓缓地向冷浩靠了过去。

此时冷浩的脸色,惨白得有点怕人.冰心魔女秀目呆滞,嘴唇抖动,她感到心痛,可是,她能够向谁诉说呢?伤心,绝望,再加上无边的懊丧,她秀眉一扬,飞快地举起了寒晶匕,真向自己心头戳下。石惊天、陈婉贞,不说没有看到,就连想也没有想到,然而冷浩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内疚之心刚刚减去三分,岂能再增罪戾?身如电转,掌似惊风,强忍伤痛苦,十指嘶啸而出。

冰心魔女手腕一紧,悲翠寒晶匕已被冷浩攫去,她心神一怔,向冷浩凝望一眼,顿时双目一闭,长长的睫毛下迸出两粒泪珠。冷浩天生情种,见状心下一酸,沉声长叹道:“在下无心铸错,追悔莫及,姑娘若是心有不释,冷浩听处置就是!”话音一落,立即将翡翠寒晶匕锋刃掉转,双手递了过去。

冰心魔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转瞬间笑意敛,脸上又露出一派冷漠的神态,向冷浩凝视半晌,突然转过身形,冒着白茫茫的飞驰耐而去。那刚健袅娜的背影,在冷浩眼帘里渐渐消逝,但却在心头上愈印愈深,他此时不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是爱,是怜,是歉疚,是……头昏,目眩。伤口上一阵巨痛,他终于瘫倒在雪地里。

及至二次醒来,此身已至宝珠庵去房之中,自己斜卧在软榻上,贞姊姊陪着小翠姑娘坐在榻边,满面俱是焦急之色,他心下一酸立即欠身而起道:“贞姊姊,小弟对不起你,累你……”小妮子见他醒来,顿时转忧为喜道:“快不要说傻话,赶紧躺下!”冷浩强忍伤痛,感激地—笑:“姊不用耽心,这点伤势算不了什么?”陈婉贞幽怨地瞅他一眼,嗅道:“胸头上划开一寸来深的血口还嫌轻?难道你真想让那女魔头把你心都掏出来的么?”“嘻!咎由自取?姊姊不要怨她!”

“咎由自取?你们两个都像疯了似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冷浩向身边的小翠姑娘扫视一眼,苦笑一声,却没有说出话来。小翠姑娘似乎已与陈婉贞混得很熟,见状眼睛睁得大大地,依偎着陈婉贞说道:“陈姊姊,冷哥哥可真奇怪死了,他本领大得很,可是那位东方姐姐用刀戳你。你一动也不动,好像很高兴呢!”

冷浩俊脸鲜红,陈婉贞噗嗤一笑:“小翠妹妹,你还好意思说啊?你怎不将那女魔头挡一挡呢?要是你冷哥哥被她一下戳死,着你怎么回去见冷妈妈?”陈婉贞本是绝顶聪明之人,闻言把冰心魔女与浩弟弟今日行径,在心中略吨磨,顿时似解非解地向他神秘一笑。冷浩就像在妈妈面前做错了事的孩子,嘴唇微动,但一眼看到小翠姑娘,却又尴咽了下去。

陈婉贞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情,见状忙向小翠姑娘笑道:‘小翠妹妹,庵里几位师太你都很熟,快去替你冷哥哥弄点吃的来!”

小翠俏应了一声,飞快地走了出去,陈婉贞这才情深款款地笑道:“好弟弟!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么?

有话快说吧!”

冷浩把与冰心魔女的那一段孽缘,悄悄地向贞姊姊诉说一遍。小妮子听得脸红红地,向他斜了一眼道:“怪不得你要一个人先走呢,原来是躲着我偷偷地来看你东方姐姐的啊!”

“好姊姊!你不知道我的心么?”

“嘻!我怎不知道!你心里不正思念着那位东方姊姊么?”

妮了半真半假,似嗅似怨,再加上娇靥迎人,吹气如兰,真令冷浩又愧又爱。心头一荡情不自禁地向那火红的两片樱唇吻了上去。

小妮子嘤咛一声,放软娇躯,半闭星眸,任心上人着意温存。刹时间寂静禅房之中,竟燃起了熊熊爱火。

风吹雪舞,老树呼啸,三条人影在风雪中侧身疾进。

右惊天身为十三省绿林盟主,轻硬两功向不服人,谁知此时竟有相形见拙之势,终而愈拖愈远,意走愈惊,也不过顿饭时光,雪住风息,那两条人影竟已沓如黄鹤。

石惊天一时又惊又愧,也就在他惊愕失神愧汗交进之际,蓦闻身侧峰头后传出一阵人声:“花和尚,你替我拦住八斗书生,待我来对付这藏头露尾的人物!”

八斗书生海内第一奇才,石惊天那能不知?更何况他与冷浩还是兄弟之交,心头一震飞身而起。山坡后茫茫白雪上站着四条人影;前面两个是八斗书生与好神秘的蒙面人.由山坡上驰而下的,一是血海武相铜钟道人,一是昨日与他生相斗的石鼓和尚。铜钟道人话音一落,石鼓和尚眉头猛皱。满面迟疑,意似不愿。

但铜钟道人见状满面怪笑道:“花和尚,你反悔了么?持用翡翠寒晶匕之人,可以求你办三件大事,这可是你自己许下的诺言,怎么才第二件你就抓失信了!”

石鼓和尚双目圆瞪。“哼!我要真个失信,还会留你牛鼻子活到现在?”“嘿!那也不见得,昨日若非姑娘叫你在手,说不定我这‘凄风苦雨断肠钟’全力施展,早就把你碰个稀烂,嘿!没想到你这花和尚死皮赖脸,竟把这也算上一件,姑娘第二件求你之事,是要你陪我把八斗书生截回。怎么见面还不下手啊?”

石鼓和尚迟疑疑半晌,终于冷哼一声,身开一转,就向山坡下扑去。铜钟道人哈哈一笑,钢钟一转,映着满地白雪闪闪生辉,直指那蒙面怪客。八斗书生武学一竅不通,蒙面人护送他行了一夜,仍旧未能走出仙霞岭,此时见武林中有有“暮鼓”“晨钟”之誉的两名绝代高手追来,由不得眉头一皱。可是八斗书生见状,却如光风霁月般爽良笑道:“蒙面兄。

这两人如若联手齐上,你自忖可以支撑多久?”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这两位若是联手齐上,兄弟虽然无取胜之望,但百招之间尚可勉力支持,冷兄尽可利用这段时间远离此处,百招之外,兄弟就无把握了!”蒙面人当着这两位武林绝顶高手,竟说能够抵挡百招,实在是狂妄已极。谁知他话音一落,那对武技一窍不通的八斗书生,竟出乎意外的从容笑道:“百招实在太多,蒙面兄只要抵挡三十招,冷凌风自有御敌之计!”铜钟道人听得怒火陡炽,嘿嘿狂笑道:“好个大言不惭的东西,你先接我一招‘雨泣风号’试试!”铜钟嗡然一声,熠熔光芒,牵动回旋罡风,由上中下三路迫到。

蒙面人双止精光四射,单待铜钟罩体,突然狂笑一声:“牛鼻子,你怎一点长进没有,若像这样,我说一百招还嫌少呢!”黑影一晃,塌肩,沉肘,错步;欺身,四个动作在同一时间完成,干净俐,功架不凡,铜钟道人刚党心头一愕,蒙面人双掌业已平胸推到。蒙面人不但快捷无伦,并且掌势奇诡,看似平凡陆来,但却如大海潮乏,长河吐浪,一波三折,令人无法捉摸。铜钟道人当然识货,钟影一闪,向左避开三尺。

蒙面人肩头一扭,右肘猛往后撞,一股刚劲绝伦的罡风,绕偏锋。走弧线。又向大步而来的石鼓和尚撞到。

石鼓和尚一言不发,身形一变,向后疾退三步。

蒙面人哈哈一笑:“花和尚,我看你连牛鼻子也不如啦!

怎么不战而退啊?”

‘‘哼!以众凌寡,老衲生平还不屑为!”

“哈哈,我不管你屑不屑为,只要你想动八斗书生一根毫毛,就是不行!”

‘‘你要是逼老衲,我今天可要开戒了啦!”

说话在中身形半转,两掌电转风飘,一连拍出六掌。

这六掌可不是指向右鼓和尚,那汹涌掌风反臂倒卷,全都指向飘身而进的铜钟道人。

铜钟道人狂笑一声,左钟右掌,疾拍猛推,一阵沉雷暴响,雪花四溅中,蒙面人双肩摇晃,铜钟道人竟震退两步。

铜钟道人满脸惊愕,蒙面人哈哈大笑:“牛鼻子,今天怎么这样稀松?你那‘鸣钟千雁落,响遏洞庭波’的威风那里去了?”

铜钟道人眼光一亮,突然纵声大笑道:“蒙面儿,你还狂个什么?”

,‘哈哈,我那儿敢狂,你诚心礼让我又有什么办法了’”嘿嘿,你现在转过来瞧瞧!”

蒙面人闻声一征,两眼向身侧一扫,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他同二人连拆数招,八斗书生竟然寸步未离,不但寸步未离,竟还小孩子似地,用手把积雪捧起,堆成一座座雪家,高约尺许,大可合围,此时业已堆成十五六个,尚自全神贯注地不肯住手。

再看那石鼓和尚,此时已到雪冢前八步之处,身形一晃,五反映疾出,闪电一般,直向八斗书生抓下。

蒙面人再想阻止。那里还来得及?不由心头一怔,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石鼓和尚身列乾坤五霸之一,动作之快真是无与伦比,身形一长,业已扑入那垒垒雪家.此时不要说蒙面人吓了一跳,就连刚刚翻过山头的右惊天,也是心头猛跳不已。

就在这惊险万装,援手无及之时,突闻铜钟遭人发出一声惊咦,蒙面人和石惊天同时转脸,四目一扫。也不禁同时惊诧出声。

原来石鼓和尚那快身形,谁知一入雪家之中,就像被一面无形的气幕所阻,去势一缓便即落了下来。三人惊愕未已,石鼓和尚二次腾身而走。

可是这一次更出三人意料之外,凭石鼓和尚那高功力,这一翻身,也不过仅仅欺出一尺八寸,身形一落,立即以手遮额,跷足不视,颇有登泰山而鉴天下之势。石鼓和尚急得哇哇怪叫道:“花和尚,你不快点下手,还有什么好看的?”他惊怒中声职沉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可是,石鼓和尚就像没有听见一般,眼见八斗书生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他偏偏有目如盲,一会儿东,一会西,在那垒垒雪冢间乱闯。蒙面人见状哈哈大笑:“牛鼻子,他不肯下手,你不会自己去么?”铜钟道人怒吼一声:“你道我不敢?”

铜钟疾推.但闻呼地一声,扑地寒风,漫天卷来。

蒙面人这次没有硬接,哈哈一笑,柳絮飘风般一下退出三步。

铜钟道入一见有机可乘,钟招猛收,划起一声嘿嘿怪笑,身如电射风飘,也向那片雪家中落去‘蒙面人袖手旁观,满目不屑之色。

这一下采可把石惊夭吓得心头ㄦ扑扑乱跳,反手摘卞背上的列情戟,雷鸣一般一声大吼,戟化七点寒星,迳向铜钟道人当下洒下。铜钟道人把手中铜钟反手一旋,只听叮当一声,一片五色斑烂的光幕,把飞溅而来的七点寒星全部沮落。石惊夫素以内力雄浑见称武林,但此时也被震得气血浮动,身形一晃向后退出三步。铜钟道人身一停,二次向那片雪冢中扑到。

石惊天那能容他过去,直力一沉,掌影戟风如同泼水般一下涌到。

他自知功力不能与铜钟道人颉颃,这一招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铜钟道人眼看跨过三座雪堆,就可把八斗书生手到拎来,一见石惊天再次拦,顿时大喝一声,掌用九成真力把铜钟向外—封……

这一招若是接实,不但强弱立判,并且功力较弱的一方非得当场震伤不可,并且这被震伤的十九就是石惊天。

可是就当铜钟道人影封来之际,那神秘的蒙面人业已飞身赶到。

蒙面人功力之高,较铜钟道人似乎犹胜一筹,石惊天见状不觉心头一松。

谁知事出意外,蒙面人不但没有出手相助。反而大袖疾摆,向他拂出一股刚劲绝伦的冷风。

石惊天心头大骇,肩头一晃,身后疾三步。

铜钟道人,见好就收,只听他发出一声嘿嘿长笑,迳向垒垒雪冢中的八斗书生扑去。

石惊天一见阻挡无及,顿时把满腔怒火全部算到蒙面人头上,虎目圆睁地大吼一声:“蒙面老贼,·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声中时戟锋一挺,一缕寒光,迳向蒙面人戳了过来。

蒙面人哈哈大笑:“强盗头,我是什么意思你坯不懂么?”

人影一闪,如同鬼魁一般,由石惊文身侧滑过。

蒙面人不避不躲,就在戟锋及身间不容发之际,突然身形往下一蹲,只听呼地一声,无情戟带起刺骨尖风,由头顶上划过。石惊天用力过猛,脚步一旋,身形连打两个画画,这才拿站稳。

蒙面人霍地站起身形,仰面大笑道:“强盗头,你自己不怕折了柳腰,我可没工夫与你穷泡,八斗书生现在交给你,有人碰了一根毫毛,当心我烧你强盗窝!”说完身形一长,只见一条黑线,在雪地里电击风飘,转瞬走得人影不见。

石惊天正在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突闻一声巨响,震得耳膜刺痛,心下一惊,这才想起八斗书生身处危境,匆忙中一回头,顿时又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原采眼前那些雪冢,业已多至百十个,大小不等,远近各异,占地广约数亩。铜钟道人盘膝叠坐,时而皱肩,时而蹙额,似乎陷入一片苦思。

铜钟道人像是疯狗一般,在雪堆里团团乱转,时而狂吼大叫,时而鸣钟击掌,虽然积雪乱飞,但却始终趟不出那径丈方圆的地方。石惊天对奇门适甲九宫八卦之学;虽说一窍不通,但在江湖上浪迹几十年那会没听人说过?一见二人情形,就知这看来毫不起眼的几堆白雪,实在蕴含无限玄机。

他正在文惊又喜,八斗书生业已飘飘洒洒,由雪阵中缓缓走了出来。那种神清气郎飘然出尘的气概,真像是深山松鹤,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气息。看得这绿林豪雄心折不已。只见他大踏步走了过去,尚在八尺开外,便忙不躬身施礼道:“冷老伯,你真不愧海内第一奇人,请受石惊天一拜!”

八斗书生微微一笑道:“冷凌风无用书生,那敢当石大侠廖赞,这老伯的称呼更不敢当!”

说话间两手一仲,就待阻止石惊天拜下的身形,可是,那铁塔样的身体,岂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石惊天插烛似的拜了三拜,起身大笑遭:“冷老伯,我石惊天可是随便给人施礼的么?”

“难道石大侠……”

八斗书生虽然腐罗才有,可也猜不透石惊天话中之意,说到此处,不由略带沉吟地停了下来。

石惊天见状朗朗大笑遭:“冷老伯,我与老三乃是结义兄弟,难道还拜得不对么?”

“老三?老三是谁?”

“哈哈,冷老伯,这话你也不懂么?老三就是我那三弟!”

八斗书生淡淡一笑:“老三我是知道了,你那三弟又是谁呢?”

石惊天闻言精神一怔,不过他性情虽然粗犷,可与那迷迷糊糊的浑人不同,一怔之后,突然想起自己与冷浩结文之事,八斗书生并不知道,不觉哑然失笑道:“老伯不要见怪,我一时太过高兴没有话说清楚,我那三弟就是令郎冷浩!”,八斗书生本是一副轻闲.可是一闻此言,也不禁神情一愕道:“是浩儿么?”

石惊天点首称是,八斗书生眉头略皱:“但不知右大侠说的是那一个浩儿?”

“怎么?难道老伯还有几位令郎叫做冷浩的么?”

‘‘嗯I其实老夫平生只有一子,更加之四年一别生不明,谁知昨天一日之间,竟先后出现了两个,是以老夫才有此间?”石惊天闻言心卞一惊,忙道:“老伯所见两人,实在是一真一假,小倒那结义兄弟,就是真正的令郎冷浩!”

“我也深觉那面罩黑纱之人行迹可疑,幸好我已把:血神九经’交予浩儿带走,不然…”“啊!冷老伯,你这次可弄错了,那面罩黑纱之人,才是真的令郎啊!”八斗书生本是气定神闲,但一闻此言。也不禁骤然变色,一把抓住石惊天的手臂,急急问道:“石大侠!你这话可是当真?”石惊天未及答言.蓦闻一阵叱蝎之声,眼见十多条人影,由远处急驰而来,刚觉心下一愕,便见八斗书生笑道:“血海中人又复赶到,石大侠,我们先不管他,且到雪阵中谈谈!”说完挽着石惊天,迳向那堆堆白雪中走去。

此时雪住风息,被困在阵中的石鼓和尚,兀自双膝叠坐,闲眉深思,铜钟道人则已经汗出如浆,矗立在雪堆里,满面俱是惊愤之色。石惊天在八斗书生引导下一连跨过九座雪堆,这才停下来,眼望十多条人影渐行渐近,八斗书生淡淡一笑道:“石大侠,你说那蒙面人就是浩儿,可没弄错吧?”石惊天把自己对冷浩所了解的一切,向八斗书生简要地述说了一遍,话刚说完,便见十多条人影,业已到达目前。

为首两人,一个是血海银牌令主冷魂居士、另—个则是穿心白骨爪樊江,这两人一见眼前情景,俱都神情一愕,倏然把身形刹住。

也就在二人身形刹住之际,已有两名血海弟子飞身而起,直向雪阵中扑来。

这两人分明是扑向八斗书生,谁知临雪阵上空,突然迷迷糊糊地一转一翻,反向铜钟道人扑到。

只听铜钟道人怒吼一声,左手铜钟往外一椎,右掌突然拂出,掌影钟风,掀起激荡狂涛,猛向飞来的两名血海弟子撞去。

阵外诸人一惊叫,那两名血海弟子已经同被击中。

右边一人张口狂嗥,喷出一道血箭,叭达一声坠地死去。

左边那人,更被钟风卷得血雨纷飞,四肢齐断,刷刷几专用全部倒在积雪之中。群贼一阵惊愕,全都勃然变色,十多条人影如海浪退潮一般,向后猛退六尺。空气突转沉默似乎有一股力量,压得众人喘不出气来。

半响之后,冷魂居士这才挺身而出,扬声叫道:“石惊天,想不封你竟敢偷入血海地阙,劫持八斗书生,识时务的快把冷先生送出来,不然,哼!”石惊天哈哈大笑:“不然怎样?铜钟道人鼓俱都不行,凭你们这付材料述能吓得了人么?’冷魂居士抬头一看,只见铜钟道人与石鼓和尚,不但被雪阵困住无法走出,并且对阵外之人,根本就同不闻见一般,也不觉心下一寒。但穿心白骨爪樊江,可不理这一套,闻言怪笑一声:“石惊天,有本领走出来,樊江就凭这几招白骨爪,会会你那自命不凡的无情戟!”石惊天哈哈大笑:“凭你那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样子也配么?”

穿心白骨爪怒瞪,哇呀呀一声怪叫,身形一晃他本想向雪阵扑去,可是身形一动,冷魂居士突然飞身把他截了回来。石惊天有心把九贼激怒,把他们一个个困入雪阵之中,风状狂笑不绝道:“哈哈,你们这一对宝贝,到底搞什么,难道这几堆白雪,也能挡得住你们么?”冷魂居士好笑一声:“石惊天,你用不到张狂,慢慢等着好了!”

这驰来的三条人影,正是冷浩、婉贞和小翠二女,父子相见,恍如隔世。冷浩本想亲送老父西上贺兰与慈母团聚,谁知八斗书生却说穷神临去之际,曾暗中约他有事相商。并且举世滔滔迹竖树行,要爱子留在江湖之中,多作一些除暴字良之事。冷浩问起那相助者父离开血海地阙的蒙面人是谁?八斗书生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仅云可能是穷神公孙大侠。小聚三日,八斗书生对爱子谆谆教诲之后,终于飘然离去。

冷浩目送老父背影,不禁双眉緊皱,暗然神伤。

陈婉贞见个郎忧心怔忡,连忙流波送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啊?’’冷浩面孔一红。慌忙掩饰道:“贞姊姊不要取笑,我是想距离明春元宵大会尚早,正在考虑今后的行止呢!”“有什么考虑的呢?趁此机会不正好上金笛寺走一趟吗?”

“为过那绿玉韦陀落在独指神偷手中,方一让他们寻出炎雷遗宝,则来年元宵大会……””你真顾虑得太多啦!‘翡翠寒晶匕’已得,还怕什么?”

就这样,四人一鹰同上征途,俏小翠娇憨无邪,陈婉贞体巾温柔,一路上笑语如珠,冷浩不觉愁怀释然。这一日刚出喜峰口,突见远处驰来—个人影,友行虎步,转眼已到目前,原来是赤面长须,身高六尺的老人。这老人一眼看到陈婉贞,神情显得一愕,便转眼之间便即哈哈大笑道:“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陈姑娘还打算出关么?但不知冷少侠是否同来?”

冷浩早巳看清来人是万兽神君,但他在面目未复之前,不愿露出真像,是以未等贞姑娘开口,立即代答道:“我家主人有事贺兰,神君问他则甚?”万兽神君微微一愕:“阁下何人?”

陈婉贞闻言谈淡一笑:“这是冷少侠门下忠仆招魂幡,神君有事但说不妨尸万兽神君笑道:“老朽眼拙,请管家不要见怪!不过老朽此事非得面见冷少快不便明言,还请管家将贵主人行踪说告是幸。”冷浩见此情形,知他定有要事,眉头一皱,立即淡淡一笑道:“神君信不过在下,尽可单独告之陈姑娘,我家主人之事,陈姑娘十九均可作主。”万兽神君踌躇有顷,终道:“老朽无礼,敢请陈姑娘移玉驾!”

陈婉贞望着浩弟弟神秘一笑,立即摇曳生姿地向万兽神君走了过去。万兽神君似乎对此事甚为守秘,两人一直走出十丈开外,这才悄悄地把话说出。声音细小,微不可辨,陈婉贞脸上表情更是一会ㄦ喜,一会儿忧,千变万化,越发显得事不寻常。半响之后,万兽神君才敢提高声说道:“姑娘千万小心,冷少侠未来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陈婉贞盈盈一笑:“多谢神君费心,我浩弟弟行踪无定,你也不用找他,假若一定要见,则明春元宵之夜,仙霞岭招魂峰等他好了!”万兽神君拱手为礼道:“多谢姑娘指点,老朽这就别过!”

说毕身形晃动,风声惜惜,远向喜峰口驰去。

万兽神君一走,冷浩忙不迭地问道:“贞姊姊,他对你说些什么啊?”

陈婉贞格格一笑:“到时候你自然知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石惊天闻言哈哈大笑:“鬼丫头,不到时候,现在我可早知道啦!”

“知道什么?”

“知道万兽神君说要替你做媒!

“讨厌,你坏死啦!”

小妮子红生双颊,向石惊天狠狠地白了一眼,细腰一扭,把悄脸儿转向一边。

冷浩感到心头甜甜地,石惊天乐得敞声大笑。

小翠姑娘睁大了两眼,不解地问道:“陈姊姊,什么是做媒啊?”

陈婉贞转羞为笑,轻碎一声:“鬼丫头,怎连做媒也不懂啊?”

细腰一晃,就向小翠扑了过去。

小翠身如电泻,向前奔驰,格格巧笑,像是银铃振动渐去渐远。

雪后奇寒,万径无人……

陈婉贞挽着小翠姑娘袅袅而行。冷浩,右惊夭紧随身后。

雪地奇景,塞外风光,也颇饶清趣。

行约大顿饭时光,陈婉贞突然一拉小翠姑娘,离开大道,扑奔左侧绵绵互不断的山刚。

“陈姊姊,那儿去啊?”

“万兽神君说的话,你不想知道么?”

“想g阿!”

“想就跟我来嘛尸“冷哥哥与石大侠呢?”

“不踉他们,你就不敢走?”

“谁说我不敢?”

“那么走啊!”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如同一双飞鸟,由山口内翩然飞入;这是一条山沟,两边是起伏不断的高峰,峰头上白雪皑皑寒风怒嗥,山沟里虽然堆满了雪,但却比处面暖和得多。两人沿着山游,毫无顾忌地向里面走,纤足落在雪地上,发出一阵琐碎的声音。转过了一座峰头,又是一座峰头,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山头上飘落一条人影。

二女脚步一停,已看出来人是个灰衣老道,鹿皮衣,万字履,鼠目如豆,绿光四射,紧盯着二女骨碌碌乱转。小翠姑娘见状一扭头,娇啐一声:“呸!陈姊姊!赶快走,这鬼东西难看死啦!”道人一摆手中拂尘,桀桀怪笑道:“小丫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反正有你这样的鬼东西,一定不是好地方!”

“嘿嘿,难道塞外‘不归谷’你就没听说过?”

“不归谷?”

两小妮子同时一怔,那道人又是淫邪地一笑:“不错[不归谷武学独树一帜,天下之大难觅对手,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若有人妄入此谷,就不能容他活着归去!”

“不让人活着回去?你是说……”

小翠姑娘显得有点惊奇,那道人断眉上剔,露齿诡笑道:‘小姑娘不必害怕,妄闯不归谷固然律应处死,但像你俩这样花朵似的人儿,道爷怎忍下手,只要肯陪道爷……”

陈婉贞冷笑一声:“好,你等着,我来陪你!”

玉掌一翻,只听唰的一声,就向那道人脸上劈去。

小妮子心中怒极,出手又快又狠,恨不得把道人满口牙齿打落。

道人见状—惊:“咦!原来你还会上两手!哈哈!那可就更妙啦!”

说笑中身形一晃,陡然后退三尺,身形之快,真是无与伦比,就这佯轻描淡写的—下,就把陈婉贞的招式化去。

小妮子见状心头大骇,掌式未护回,蓦闻那道人怪笑又起,右掌一抖,手中拂尘逞向玉腕上缠到。

这道人武功果然怪异拂尘击出,只觉寒气砭肤冷风如割,陈婉贞心下一惊,立即把铁指丐传的神行无影步展开,猛一沉肩,向左跨出三步。

“神行无影步”乃是穷神不传之秘,虽然陈婉贞学而不全,依然是不同凡响,但闻锐啸划空,那道人攻出的拂尘,已由身旁走空。

道人神情一楞,猝闻小姑娘格格娇笑道:“啊!真好玩,我也来!”她一身武学,较之冷浩的“天魔指”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话音一落,玉掌业已拍向道人后心。翩翩掌影,如飘瑞雪,遥遥地笼罩三处要穴。

道人怎会料到这小姑娘身怀绝技?见装哈哈狂笑,拂尘反手一撩,如同鸟龙摆尾卷到。

这一招明卷暗绞,隐蕴诡弯,但小翠姑娘那一掌可更是千变万化,令人难测。陈婉贞刚叫得一声:“翠妹当心”

便闻小翠姑娘格格一笑,玉掌斜挥,反手疾弹,劲风一起一落,已把道人的拂尘扫开。

及至道人觉出事态严重,已经晚了一步,轰地一声,左胁下如受千斤重锤,眼前一黑,身形被震出二丈。

小翠眼睛一亮:“咦!好玩好好地,你想跑不成!“香肩疾晃?身如利箭脱弦,跟踪而出。

她刚刚欺出,道人身形已落地,只听哇呀一声,喷出满口血箭,脸上一阵扭曲,便即气绝而亡。

小翠惊叫一声,身形疾翻,比来时似乎犹快两成,直奔陈婉贞怀中扑到。陈婉贞把她揽在臂弯里,笑道:“小翠!干什么阿?”

小翠紧闭着那双大眼,道:“陈姊姊,我怕!”

“嘻!死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快走!”

玉掌一带,挽着她飞快地向谷内奔去。小翠在掠过那道人尸身之时,似乎犹有余悸,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条山沟,弯弯曲曲地长有数里,尽头是座盘谷,谷中有座道观,高墙深院,占地甚广,此时门户深锁寂静无声。虽然白雪重封,滴露悬冰,但观门上“奈何天”

三个大字,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左右那付对联也清晰可辨,写的是:“鹤羽千年,石塌晴风欹枕梦;鱼麟几叠,竹桥春水隔溪声。”二人到达观前,陈婉贞像是入迷似的,对这付对联,反反复复瞧个没完。

小翠闪动着那双大眼睛,不解地问道:“陈姊姊,这有什么好看嘛?”陈婉贞示及答言,陡闻观内传来嘿嘿怪笑,吱呀一声,观门粹然分开,二人抬头,不由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当门立着个黑衣老道,骨瘦如柴,双睛内陷,国注两人,阴恻恻地冷笑一声:“女娃娃,你们可知这是什么所在么?”“‘不归谷’‘奈何天”狗洞!”

“不错!不错!什么?女娃娃,真想找死不成?”

小翠天真无邪地格格娇笑道:”谁找死,我看你才找死呢,我说狗洞,谁叫你答应了?”“嘿嘿,狗洞也吧,猫洞也吧,既来此处就是你们安身立之地,快进来吧!”陈婉贞冷笑一声:“哼!谁愿意进你那狗洞?我问你,边观前对联出诸何人手笔?”

道人闻言神情一愕:“什么?你问这观前对联,难道……

哼!你是……

小翠姑娘可不知陈姊姊问话之意,一见道人那付惊惶失措的样子,不觉格格娇笑道:“嘻嘻,你怕什么嘛?你放心,这一次我打你轻一點,一定不把你打死就是!”

道人心头大震:“你这鬼丫头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婉贞冷哼一声:“先前那不归谷中狂徒,井底之蛙,自中无人,已被我妹妹一掌击毙。你今天若不说出这付对联是何人手笔,哼,他就是你的榜样!”

道人脸色连变,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笑:“数十牢来,无人敢在不归谷中撒野,鬼了头,你敢掌伤不归谷弟子,道爷今天不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怎消我心头怨气!”

话音未,人已由观门中电射而出,左手一扬,便向陈婉贞拍到,右掌拂尘微颤,但闻嘶嘶怪啸,劲气如锥。向小翠姑娘当头洒下。

这老道一招两式,均是凌厉诡奥的兼而有之。较谷口之人何止高出一倍。

陈婉贞心头一骇,双掌凝聚八成真力,迎着道人来势猛力一推。

但觉心头一震,顿时气喘心跳,向后连退三步。

她身形未定,道人也是脚步一错,向左飘出八尺。

不过她心里明白,道人抽身撤退,可不是被自己震退,十有九成是被小翠出掌道的。

她猜得一点不假,原采道人拂尘攻出,小辈身形疾闪,不过她一闪之势并非怯敌,而实在是欲取姑娘予寓进于退。

道人招式一老,第二式未曾施展,小翠已如射星般欺上,玉手一翻,幻出九团掌影,分袭道人上中下三处大穴。

这一手离奇难测,大出道人的意外,总他一身功力已至炉火纯青之境,眼见封拦无及,身形一缩飘出八尺。

道人身形落地,两眼骨碌碌,满是惊诧之色。

小翠武功虽高,但却心如白纸,大好良机并没有跟踪再下毒手,只见她俏立当场,格格娇笑道:“怎么样?你怕了么?怕就赶快回答我陈姊姊的话啊!”

道人凶眼一瞪,正想二次出手,突闻一声微哼,场中又飘出一名金冠肃履,身着杏黄道袍的道人。

这道人落身当场。就像是一阵飓风。衣袂飘舞,卷得地积雪乱飞,他向贞、翠二女注视一眼,顿时把张青惨惨的马脸一拔,转向先前那道人喝道:“招魂!

这两个女娃娃是谁?”

“启禀三师兄,这两个女娃妄闯不归谷,掌伤本门弟子,并盘问书写观门前这件对联之人,莫不是……”

后业这道人一摆手,那叫招魂的道人立即住口不言后来这道人身形疾转,向二女嘿嘿冷笑一声,这才沉声说道:“你两人小小年纪,跑到不归谷来做啥?”

陈婉贞知这道人是招魂的师兄,功力一定更高,一面暗加戒备,一面沉声冷笑遭:“庵观寺乃万方香火之地,你能不让谁来?”“哼哼!那么盘问书写观前对联之人,难道也是信男信女该当的么?”“不应当你又能怎样?”

“嘿嘿,年纪不大,口气倒还不小,我不想怎样,只想要你两条小命!”“命”字出口,权掌倏分,左拳右掌,分向陈婉贞与小翠姑娘击出。陈婉贞正想拚力一接,突闻那道入怪吼一声:“好狂的人,我若让你走出十招,就不算‘奈何天’里的勾魂道人!”话声中黄袍飘风,身形疾转,双掌合一,改向小翠拍到。

在他以为。小翠姑娘远较陈婉贞年青,这招猝然抢攻,一定可收奇效。勾魂道人的居心不谓不毒,但他却选错了对象,双掌攻来,小翠姑娘脆生生一声巧笑,玉掌掌一翻,竟也迎了上去。轰地一声在震,风旋雪舞,劲气排空一小翠双肩一晃,身形连退两步,不觉心头一惊。勾魂道人更是事出意外,便觉心头一震,那巨大的身形也被撞出了两步,双目乱翻,心头狂跳。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年纪轻轻的姑娘。竟有如此雄浑的内力,一时惊诧真名,竟不敢蓦然下手。小翠姑娘嘻嘻一笑:“来啊!怎么不敢出手了广纤腰晃动,玉掌摇风;电光火石间连拍出掌。

这三掌看似飘飘无力,但却诡奥无伦,隐蕴奇变,掌影闪灼,使人摸不透奔来的方向。勾魂道人厉吼一声,直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双肩一沉,拳掌交加,如同暴雨般还击三招。两人功力俱都奇奥难测,一招两式之间,实在分不出胜负来。

不过那招魂道人,可知道陈婉贞功力远不如小翠姑娘,一见小翠姑娘与勾魂道人打得难分难解,那还肯错过大好良机。当下嘿嘿一声冷笑,拂尘划起匝地罡风。就向陈婉贞胸前递来。

陈婉贞当然不像小翠姑娘那样硬接,莲步轻移,立即把“神行无影步”全力展开,但见人袅娜,衣袂飘飘,就像是一只穿花蝴蝶,在招魂道人拂尘卷起的劲风之中,踩虚踏隙,连连抢攻。风扫流云。云压天低,转瞬间就是数十措。

小翠姑娘与勾魂道人功力悉敌,一面挥掌急攻,一面扬声娇笑道:“喂!勾魂道人。现在廿招都过了,你可不能再叫勾魂道人了吧?”勾魂道人气得脸色铁青,身形一侧,一连拍出三拳,打出五掌。

小翠姑娘玉掌轻挥,连拍带点,嘶嘶劲风,全都指向勾魂道人致命之处。勾魂道人向后一退,小翠姑娘又复娇笑道:“喂!你不叫勾魂道人叫什么呢?嗯!叫杂毛道人么?”勾魂道人几乎肺都气炸了。

勾魂道人仗着偷鸡摸狗的几招把式,横行乡里,不可一世,平日只有他欺人,想不到今天落在二个黄毛丫头之手,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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