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连山风也累得休息下来。
于化棠和金瑛面对面地坐在一对大红烛下面。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早就过支了,今晚廖化还是替他们准备了这对大红花烛,是有特殊意义的,表示祝贺他们从今晚起,他们是真真实实的神仙眷属了。
金瑛笑靥如花,映着大红烛,美上加美,美得连美神都要看得守不住心旌。
于化棠面对如此美眷佳人,却反常地锁住了眉峰,脸上既无兴奋之色,也没有丝毫笑容。
两人面对面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金瑛羞涩地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于化棠僵化的脸上,没有丝毫反应。
金瑛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叫道:“大哥……”
于化棠还是老样子,无动于衷。
“大哥!”金瑛的秀眉微微紧蹙起来了。
于化棠如梦方醒般望了一望金瑛,道:“瑛妹,你是叫我么?”
金瑛瞧着他那样子,实在生不起气来,忍不住“噗哧”一笑道:“房内还有第三者么?”
于化棠轻“呵”了一声,完全明白过来,歉然道:“对不起,是我失神了。”
情人眼里进不得沙子,金瑛睹景生情,不免多心地道:“想起了小红还是万银霞?”
于化棠直接了当地道:“我在想大哥和二哥。”
大哥丐帮帮主神手擎天杨日辉,二哥百万富家李百万这份友情实在叫人感激难忘。
金瑛一笑道:“不错,他们对我们实在是好,但也……”
于化棠截口道:“我好像被人套上了一副缰勒……”
金瑛脸色大变,惊愕得指着于化棠,只说了两个字:“你……你……”就泣不成声了。
于化棠好象失去了理性,铁石着心肠冷“哼!”了一声,倏地站起身走出了香巢。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这样走了,走得教金瑛来不及起念叫住他。
当金瑛想起叫住他时:“大哥,你要到那里去?……”于化棠已经不知去向了。
“天啊!”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这突然之间降临的打击,金瑛双膝一软,人就瘫下去了……
于化棠并没有走远,他藏在暗处,眼看着金瑛悲痛得倒了下去,又眼看着廖化等人在惊慌失措中把金瑛救了进去,他这才心头沥血地转身离开了天池小筑。
于化棠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铁血汉子流血不流泪,这时,他脸上却也挂上了两行泪水,而不知自觉。
夜色茫茫,于化棠的前路更是茫茫,但于化棠沮丧了一阵后,一挺胸膛,他的步伐又坚定得可以踏破任何崎岖旅程了!
于化棠连夜下了庐山,好在他的像貌并无特别打眼的地方,换身衣眼,如非碰到见过面的熟人,别人就很难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他回到了南昌,在南昌他本来就还有自己的事,两次来都把自己的事耽误了,这次,他想先办自己的事。
在南昌有热闹的大街,也有冷清的小街。
大街上有酒楼茶馆,小街上也有酒店茶铺,一样的货色二样的价钱,一样的顾客二样的身份。
于化棠东张西望看中了一家没有招牌的茶铺,这家茶铺虽然没有招牌,在门楣上悬了一方“泰山石敢当”的小匾!
长年累月的熏炙,“泰山石敢当”五字也看不大清楚,只能勉强辨识。
于化棠见到了那方小荒,星目中掠过一道欣喜之色,举步入了茶铺。
这是一家小茶铺,只有六七张桌子,但却坐满了茶客,生意好得不能再好。
敢情,中间桌子上还有一个说书的人在说书,他说得口沫横飞,而座上茶客也听得如痴如醉。
于化棠目光四掠,找不到空位子,只有静静地待在一旁。
说书的正在说《三国演义》,当他说到紧要关头时,惊木一拍,双手一拱,道了一声“现丑!现丑!明早请早!”转身退入后堂去了。
茶客接着也一哄而散,整个茶铺立时清静了下来。
这时茶博士才过来招呼于化棠道:“请问客官喝什么茶?”
于化棠道:“在下不要茶。”
“不要茶,你来干什么?”茶博士一愣,心里想着,可没把想着的话说出来。
于化棠讪讪地一笑道:“在下是来买一件东西。”
茶博士“啊!”了一声,欣然道:“不错,小店也有几种名茶出售,客官是要‘龙井’,‘太青’……”
于化棠摇摇首,说道:“在下也不买茶叶。”
茶博士一怔道:“客官可把小的弄糊涂了,小店除了顺便卖点名茶之外……”
茶铺里还有三四位茶客未曾散去,这时大家目光一转都落到了于化棠身上。
于化棠一笑道:“请老板说话吧。”
茶博士道:“敝东向不接谈生意,客官就吩咐小的吧。”
于化棠道:“你能作主?”
茶博土道:“不瞒客官说,小的帮敝东照顾这茶铺已有十来年了,大小买卖,还能作点主,客官请吩咐吧。”
于化棠一笑,指着门楣上那一块“泰山石敢当”小匾,道:“在下想谈谈这块小匾。”
茶博士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客官,你不是开玩笑吧?”
于化棠正色道:“人有所好,在下是诚心诚意,如何以玩笑视之。”
茶博士也是脸色一变道:“客官如不是开玩笑,那是存心来找碴的了,哼!这里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请吧!”
那块“泰山石敢当”的小匾绝对错不了,这茶博士好像一窍不通,难道?……于化棠有点迷惑了。
“做生意的人,和气生财,石头!对客官怎可如此出言顶撞。”说书先生现身出来了。
茶博士赶忙欠身道:“七爷,你有所不知,这位……”
说书先生挥手道:“不要说了,我都听到了。”
茶博士应了一声:“是!”忙退向一旁。
说书先生向于化棠一抱拳道:“小伙计有眼不识泰山,于三爷大人大量,学生张修元替三爷道歉。”
于化棠想不到张修元一眼就认出了他,心神一震,张修元已是欠身肃客道:“三爷,请后堂奉茶。”
于化棠亟欲逃过其他茶客的注意,点头就进了后堂。
别看这家茶铺外面那副寒酸相,后堂倒布置得非常雅致。
分宾主坐下之后,张修元微微一笑道:“三爷真要买小店那块‘泰山石敢当’小匾?”
于化棠道:“正是。”
张修元道:“三爷出得起价钱么?”
于化棠含笑道:“请开价来。”
张修元忽然问了一句:“目空天下士。”
于化棠道:“只让灵山一个人。”
张修元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望着于化棠道:“你……”
于化棠道:“龙江百丈潭中起。”
张修元接口便说道:“两向九重天上来。”
于化棠一笑道:“张兄可以将‘泰山石敢当’赐下了!”
张修元犹疑了片刻道:“请三日之后再见分晓如何?”
于化棠剑眉无由地一皱,只听里面厢房之内传出一位妇人的声音,道:“七弟,照计行事,无需顾虑。”
门帘起处,现身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她手中托着一只托盘,盘中正放着一块“泰山石敢当”的小匾,这小匾比门楣上那小匾又小了百几倍,小得可以放在手掌之中。
那中年妇人向中央一站,双手托着托盘,就不言不语了。
显然,里面还有文章。
于化棠绝不是冒牌货,伸出左手。挽了一个奇特的指花,将“泰山石敢当”取到手中。
那中年妇人暗中吁了一口气,万福一礼道:“大侠好走,小送。”转身退回内室。
这里不是留客的地方,也不是套交情的地方,于化棠识趣地一笑,抱了抱拳:“多谢,告辞!”
张修元送于化棠到门口,笑脸歉然道:“对不起,这块小匾实在不能赏,方命之处,请多多见谅。”
于化棠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于化棠转过二条街,抬头看见一家小客栈,猛然想到刚才被张修元一口叫出之事,显见自己容貌虽是平凡,但认识自己的人还是不少,非进一步有所改变不可,此念一出,便跨步向那小客栈走去。
刚跨进店门,只见一个小老头子从客栈之内撞了出来,这时于化棠正想自己的心事,当看到那小老头子时,那小老头子已经撞了自己一下,跌跌撞撞地逃到店外去了。
于化棠一皱眉头,方待伸手去抓那小老头,只见店小二随后赶了出来,骂道:“老不死,向哪里跑!”
于化棠疑心一去,就放过了那小老头子。
霎眼间,追者与逃者都转入了街角不见。
这时,另有一位店小二过来欠身问道:“客官可要住店?”
看这客栈不大,用的店小二可不少,心念一动之下,点了一点头,跟着店小二走进了一间客房。
店小二打着欠身又道:“客官不带行李,照规矩请先付一天店房钱。”
于化棠一点头道:“理当如此,五两银子可以住多少天?”
店小二一笑道:“五两银子可要住上一个月哩!”
于化棠取出十两银子交给店小二道:“五两银子算是预付的房店钱,另外请小二哥替在下选一套合时的衣服。”
店小二笑着点头走了,不久,他就把衣服送回来了。
五两银子还剩了三两,于化棠一挥手道:“小二哥,剩下的赏给你了。”
一出手就是三两银子的赏赐,虽说南昌是个大地方,这也是少见的大方,当时店小二乐得笑开了口,连声称谢,小心翼翼的帮于化棠换装。
于化棠一脱衣服,脸色可就变了,再一摸贴身内衣口袋,便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声:“该死的老贼。”
敢情,刚到手的“泰山石敢当”的小匾,已不翼而飞,不是事后有先见之明,是谁动的手,谁都想得出来。
于化棠骂了一声之后,脸上又恢复平静,笑问店小二道;“小二哥,进店的时候,你可见到一老一小二人奔出店去”
银子的力量,使店小二不好意思张眼说瞎说,点头道:“见到了。”
于化棠道:“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店小二道:“那老的,小的不知,但那小的却知道他叫牛蛙,向来在城隍庙一带活动。”
于化棠不动声色的出了客栈,若无其事的逛向城隍庙,这时,他已在脸上加上一副络腮胡子,因为他不是小白脸型之类的人物,加上络腮胡子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再熟的人也不认识他了。
不仅南昌的城隍庙是敢着地方特色的地方,任何地方的城隍庙也有此共同点。于化棠到了五花八门的城隍庙,他也不向任何人打听牛蛙的下落,他只用自己的眼睛找寻牛蛙的下落。
牛蛙已经不认识他了,他却还记得牛蛙的容貌,牛蛙是这城隍庙附近的混混儿,他就绝不会离开城隍庙这个环境。
他对于自己这个看法,有着坚定的信心,果然,他的推测一点不错,牛蛙可不就在那家酒家大喝特喝。
和牛蛙一同喝酒的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人一面喝酒,一百指着牛蛙鼻子笑道:“牛蛙,真是人下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的身上居然有了银子……。”
下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他们桌前忽然多了一个人,不但桌前多了一个人,而桌上还多了,一条黄澄澄的小黄鱼,一条足足十两重的小黄鱼!
那人随即说话道:“牛蛙,你想不想赚到这十两黄金?”当时十两黄金足足可以兑换到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就是在南昌这种大地方,也可风光一二个月。
谁要见了十两金子丽不眼红,那才奇怪!
牛蛙还没有有见财不心动的德行,当时眼睛就红了,伸手就抓住那小黄鱼,语气坚定地道:“我赚!”
那人当然是于化棠,于化棠倒也没有想到牛蛙这样见钱眼开,一笑道:“金子好赚,可是后患无穷啁!”
牛蛙一笑道:“不见得!尊架可是姓于?”
于化棠可真吓了一跳,当时脸色就变了,好像你自己的鼻子完全牵在别人手里。
苦笑了一声:“好眼力。”
牛蛙将金子向怀中一收,道:“再给十两金子,牛蛙带你去找人。”
于化棠真有点佩服他的胆气,不由一笑道:“你也太贪心了。”
牛蛙又说道:“不赚白不赚,金子拿来!”
于化棠摇了一摇头,但还是给了他十两金子。
牛蛙也真不失信,就在城隍庙后面,于化棠见到了那小老头子。
牛蛙一声:“多谢!”溜走了!
那小老头子却向于化棠一举酒杯道:“干杯!”人家镇定像泰山,根本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
那小老头席地而坐,地上摆了四大碗茶,一壶酒,二只酒杯,二双筷子。
不用说,另外那双筷子和酒杯,就是为于化棠而设的了。
于化棠刚换了一身南昌时装,实在是换错了,不过,他却毫不犹豫地一笑道:“在下奉陪!”衣襟一撩,就坐在那小老头子的对面地上,端起酒杯一照道:“谢了!”
那小老头子哈哈一笑道:“有种!”
于化棠一笑,说道:“在下更是佩服前辈!”
那小老头伸手怀中取出那块“泰山石敢当”还给于化棠道:“东西还给你。”
于化棠眼睛一转,抱拳道:“前辈宠召有何见教?”
那小老头一翻眼道:“你可知老夫是什么人?”
于化棠道:“请恕在下眼拙,尚请前辈赐教。”
那小老头子道:“老夫宇文及。”
“宇文及”这个名字居然毫无印象,于化棠只有礼貌地抱拳说道:“久仰!久仰!”
宇文及双眼一翻道:“久仰个屁,你听谁说过‘宇文及’。”
于化棠满脸通红,讪讪地笑道:“是!是!是!……”
宇文及道:“你与丐帮杨日辉交厚,难道你也没有听杨日辉提起过老夫?”
杨日辉当然没有提过他,杨日辉要提说过,于化棠怎会不知道。
于化棠一摇头,宇文及又骂了一声,道:“杨日辉最不是东西。”
于化棠剑眉一扬道:“前辈此话,在下不敢苟同。”
宇文及道:“你也不是东西。”
于化棠真有点受不了,脸色微变道:“前辈言重了。”
宇文及道:“你口不应心,自然也不是东西。”
他说得不错,于化棠实在是有点口不应心,脸色又红了。
宇文及道:“老夫可说错了你?”
于化棠对杨日辉只是起了疑心,并没有证据支持他的疑心当然他不能就此点头,只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宇文及道:“不管你是不是东西,老夫倒想借重你一下,你愿不愿意与老夫合作?”
此人老气横秋还在其次,最令人放心不下的是他的来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能够谈合作么?
于化棠正在考虑中,宇文及又道:“你不知道宇文及,可听说过妙手翻天吧!”
于化棠暗暗一震,忖道:“妙手翻天不是绝技胜过神偷金池的一位丐帮长老么?这位长老的资格,听说比前任丐帮帮主还老,后来不知怎样却被丐帮除名了,他不但是个奇人,也是一个怪人,更是个疯人。”
所谓“人名树影”,于化棠也不能例外地大为吃惊,双目精光陡射,仔细望了妙手翻天半天,摇了一摇头,嘴角掀起一抹笑纹……
笑纹方起,妙手翻天一瞪眼道:“你不相信?”
他像似有点不大相信,看他这个样子连个老花子都不像,只像个脚夫,同时,年纪也不如传言般老迈……
于化棠只是有点不大相信,而不是真的不信,其实他已相信他就是妙手翻天,他要不是妙手翻天,岂能从他怀中将“泰山石敢当”取去。
凭他这分能耐,要还不相信他就是妙手翻天,除非自己是白痴。
于化棠当然不是白痴,而且还怀有极大的戒心,故意一摇头道:“你要真是宇文及前辈,得现亮一手给晚辈看看。”
妙手翻天哈哈一笑道:“老夫就知道你小子外貌老实,一肚子鬼,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就是那块“泰山石敢当”的小牌子。
刚才明明已还给于化棠,于化棠也端回怀中,这时,怎么又回到了他手中。
于化棠愕然回手一摸自己的身上,已是空空如也,足证他手中那块“泰山石敢当”绝不是另外一块。
于化棠抱拳苦笑说道:“佩服……佩服!”
妙手翻天道:“你可相信老夫了。”
于化棠点头道:“晚辈相信了。”
妙手翻天双掌一合,将手中“泰山石敢当”的牌子震得粉碎,随手一放,把碎石末散落了一地。
于化棠脸色一变,道:“前辈,难道你真是个疯子!”
妙手翻天哈哈一笑道:“老夫才不是疯子,一个疯子还分得出真假么!”
于化棠一怔道:“前辈认为这牌子是假的?”
妙手翻天正色道:“这牌子何止是假的,简直就是要你命的勾魂令。”
于化棠愣了半天道:“此话从何说起,难道……”
妙手翻天一指那些粉末道:“你仔细看看那些粉末再说话。”
那块“泰山石敢当”原是乌木制成的,照说乌木应该里外都是黑色的,可是,那些碎末之中夹杂了一些闪闪发光的白色物质。
于化棠双眉一皱,对那些白色物质认真地注意起来。
妙手翻天嘻嘻一笑道:“那是什么东西,看出来没有?”
于化棠看不出来,伸出手指去拨弄了一下,但见那些白色物质碰上手指,立时化为乌有。
同时,于化棠但觉一股奇寒入骨的冷气,透指而入,冷得一只右手立时失去了知觉。
于化棠连忙一缩,发出真元内力向右手逼去,才阻止住那股奇冷无比的寒气,费了半天劲,一只右手才恢复常态。
于化棠吁了一口长气,咋舌道:“厉害!厉害!”
妙手翻天冷冷地接口道:“北天山的地底万年雪精能不厉害么!”
于化棠骇然呼道:“万年雪精!”他没有见过万年雪精,却听师父说过这种奇异之物,产于北天山万丈玄冰之内,着体伤人,能在片刻之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冻成冰人,当然,全身经脉也冻死了,为一般练武之人的最大克星。
妙手翻天道:“你也知道厉害了吧!只要将这牌子带在身上,包你不出一个月,你的一身功力就齐化乌有了。”
于化棠对于这一点绝不怀疑,但是他也不完全信服,眉毛一挑,话还没有出口,妙手翻天已说中他心事道:“别以为奇寒毒精着体就能警觉,老夫问你,你可发现这令牌有何不妥当之处?”
当然,一点异样也没有发现。
妙手翻天道:“天地造物,神奇无比,物物相克,平衡了天地间的畸形发展,雪精虽然奇寒无比,却透不过经过雄黄炼制而成的乌木,将雪精暗藏于这种乌木之内,封口处代以他物,雪精奇毒便可从封口处缓缓发出,因其量小,中者很不容易发觉,就是有了异感,也不会想到毛病出在令牌身上,等到你明白真相时,你已成了一个废人。”
于化棠吓得全身直冒冷汗,抱拳不迭地道:“多谢老前辈相救之德。”
妙手翻天嘻嘻笑道:“就称老夫前辈好了,不要加那‘老’字了,一老就不中用了。”
“请!请坐!请上坐!是前倨后恭的入骨实照。”
“前辈!老前辈!”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于化棠的一张脸上,可又红到了脖子上。
妙手翻天哈哈大笑道:“小子,面皮还嫩得很也!”
于化棠被唬得一愣一愣,简直手足无措,只有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于化棠才自在起来,停住笑声,讪讪地道:“老前辈……”
“前辈……”
于化棠一笑改口道:“好!前辈,你老怎样知道这牌子暗含阴谋?”
妙手翻天道:“算你小子命大……”
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话,道:“你可知道老夫平生最爱好的是什么”
于化棠哪能知道这样多,可是又不敢摇头,只有堆起一脸苦笑。
妙手翻天望也不望于化棠一眼,自己作答道:“老夫平日最爱喝两杯……”
于化棠欣然道:“那可好,晚辈也爱喝两盅。”
妙手翻天一翻眼道:“你可知老夫爱喝的是什么?”
难道他指的不是“酒”?于化棠又傻了。
妙手翻天微微一笑道:“老夫最爱喝两杯奇岩名茶……”
于化棠忽然聪明起来笑道:“啊!晚辈知道了,前辈定是发现那家茶铺某种奇岩绝品,于是……于是……碰巧撞破了他们的诡计。”
妙手翻天哈哈笑道:“小子说对了,那小子茶铺真有几种极品名茶,老夫对他们的‘雀舌’最欣赏,本来想囊括而去,就因为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害得老夫多了一层顾虑,只取了他们一点点,算是没有空手而回。”
于化棠笑道:“别的东西,晚辈无法补尝前辈,至于说到名茶,晚辈将来定然不负前辈之望。”
妙手翻天道:“你懂茶?”
于化棠道:“晚辈略知一二,但家师却是大行家。”
妙手翻天道:“令师是……”
于化棠一笑道:“徒不言师讳,晚辈只提一点,家师最精炼制‘碧海横舟’,前辈当……”
妙手翻天惊容毕现地“啊!”了一声,道:“碧海横舟!碧海横舟!真的会是他……”
于化棠举手作式,截口道:“请前辈心照不宣。”
妙手翻天肃然改容道:“名师出高徒,少侠请恕老夫无礼之过。”
于化棠笑一笑,说道:“前辈,老前辈……”
妙手翻天哈哈大笑道:“小子,少侠!一报还一报,好快啊!”
于化棠大笑了两声,忽然心中一动,收敛了笑声,话声也低了道:“前辈,此地谈话方便么?”
妙手翻天道:“放心,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方便,”
于化棠道:“晚辈请问前辈,前辈可知这‘泰山石敢当’木牌的真正名称?”
妙手翻天道:“这当然是一种信符,但老夫却未曾前闻。”
于化棠点头道:“理当如此,此令虽已立令三百余年,这次还是第一次在江湖上出现,所以外人多不知道。”
妙手翻天微蹙双眉道:“这是……”
于化棠道:“这叫‘泰山令’,晚辈凭此令可以学到一种奇绝武功,而办好一件事情。”
妙手翻天大是后悔,歉然道:“老夫一时性急,毁了你的‘泰山令’,这却如何是好。”
于化棠微微一笑道:“前辈无须自责,这面‘泰山令’是假的。”
妙手翻天吁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
妙手翻天没有再多问这“泰山令”之事,于化棠也没再作解释,但于化棠却旧话重提:“前辈刚才可是说过要与晚辈合作的话?”
妙手翻天点头道:“是的。”
于化棠道:“请明示,晚辈但能尽力之处,无不遵命。”
妙手翻天道:“老夫默默注意了少侠很久了。”
于化棠微微一笑。
妙手翻天接着道:“现在请少侠坦直地回答老夫一句话,少侠愿意么?”
于化棠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前辈请问。”
妙手翻天道:“老夫听说少侠与丐帮帮主杨日辉,李百万三人,已是结了兄弟之义?”
于化棠点头道:“这是事实。”
妙手翻天道:“面和心不和可否也是事实?”
于化棠道:“晚辈是一片诚意。”
妙手翻天微微一笑道:“现在呢?”
句句话都击在于化棠心坎上,好像把于化棠的心态变化都看得一清二白。
于化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晚辈也就说不出所以然来。”
妙手翻天道:“好,够了,现在,你再说说老夫到底是如何一个人?”
于化棠哪能当着妙手翻天的面揭他的丑:“这……这……”
说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妙手翻天哈哈一笑:“少侠可知道老夫乃是丐帮破门逆徒。”
于化棠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妙手翻天之所以被丐帮开革除名,就是害在“妙手”两字之上。
要知丐帮弟子,向人伸手讨钱讨饭,乃是天地经义之事,但却严戒偷盗行为,妙手翻天身为长老,就是手痒难禁,总爱偷偷摸摸,过过手瘾,所谓“夜路走得多,终会遇见鬼”,有一次,他终于失风,被前丐帮帮主逮个正着,于是被逐出了丐帮。
也因此,他干脆以“妙手翻天”为号,过他的本性生活。
于化棠只好点了一点头,口中还是答不出话来。
妙手翻天话声一低道:“少侠可知道老夫更是丐帮的监察人?”
他当然不知道,就是现在听了妙手翻天的夫子自道,于化棠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道:“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妙手翻天脸上升起一片笑容,作了进一步的说明:“此事只有先帮主一个人知道,现在,是谁也不知道了。”
于化棠道:“那一定有信物为证。”
妙手翻天点头道:“少侠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就是老夫的身份证明。”取出一块小铜牌,递给于化棠过目。
小铜牌只有寸方大小,一面精工雕刻了一只眼睛,另一面是一根折成三角形的三节棍。
正反两面,都没有任何文字,只是图形。
妙手翻天接着又道:“丐帮帮主与九位长老,都知道此牌,其他丐帮弟子就一无所知了。”
这倒是很巧妙的安排,由此可见,妙手翻天之被逐出丐帮,完全是一种障眼手法。
于化棠笑了一笑道:“前辈就这样相信晚辈?”
妙手翻天道:“老夫交友以诚。”
于化棠忽然觉得自己的问话太笨了,不由得红着脸,道:“晚辈是说,前辈无须如此出示前辈的身份!”
妙手翻天道:“其中当然有道理,到时候你就自会明白老夫用心。”
于化棠道:“好!前辈,请说出你的意图罢。”
妙手翻天道:“请你回到杨日辉和李百万他们身边去。”
于化棠作难地道:“只怕很难回去了,晚辈之离开天池小筑,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妙手翻天道:“他们有什么不对?”
于化棠道一怔道:“这……”他真说不出他们不够朋友的地方,也说不出他们有何不轨的行为,要有的话,只能说是自己的心病了。
可是,自己的心病又哪能说得出口。
何况,妙手翻天虽然身为丐帮暗中监察,却也没有表示丐帮帮主杨日辉有何不是之处,自己更不能信口开河,说出自己的多心。
妙手翻天拍了一拍于化棠肩头道:“你来取‘泰山令’就是借口之一,真真假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出南门,此去梁家渡,就可搭上李百万的线了。”一挥手,有意要于化棠立刻离开。
于化棠走了两步,忽然回身问道:“此后晚辈如何与前辈联络?”
妙手翻天忽然脱口而念道:“天机清旷长生海,心地光明不夜灯。”
于化棠一怔道:“前辈,你……”
妙手翻天大大地喝了一口酒,道:“老夫也认识你那位朋友。”
于化棠没有再问什么话,转身出了城隍庙,他也没有回客栈去,就此出南门向梁家渡而去。
于化棠原想落店,这表示已是下午时分了,他脚程再快,到得梁家渡,已是上灯以后时光了。
妙手翻天的话,定有道理,先找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然后,找了一家酒楼一方面等变化,一方面填肚子。
梁家渡很热闹,各色人等都有,酒饭馆的生意更是兴隆。
这时,正是上坐的时候,于化棠只能和一位单身客合坐一张桌子。
酒菜刚送到,于化棠刚举起筷子,忽然头顶上炸雷似的有人大喝一声,道:“于大侠,幸会!幸会!”于化棠既然有心与李百万会面,自然也恢复了完全的自己,别人认识,并不出奇。
于化棠吓得猛一抬头,原来是生死判管中流。
于化棠一挺腰要站了起来,生死判管中流已在他一旁坐下来,大声嚷嚷道:“目前欣闻大喜之日,兄弟却是赶不回来向于兄道贺,失礼!失礼!请谅!请谅!”
好大的嗓门,把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生死判管中流一点不在乎,旁若无人地说个不停道:“今日幸会,兄弟作东,以酬前情,酒家,拿酒来,拿好酒来。”
直肠子的血性朋友,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朋友,可爱亦可感。
于化棠知道在这种直性子人面前不能假客气,索性一笑道:“小弟领情。”
生死判管中流大声道:“好,老弟先敬你三杯。”伸手就端起一只酒杯,连敬了于化棠三杯。
其实,这时店小二还没有把食具送来,他这随便一伸手,却取用了同桌客人的杯子。
那客人瞪眼望着生死判管中流却又敢怒不敢言,当店小二把生死判管中流叫来的酒菜送来时,叫住店小二结帐走了。
那客人的位子与于化棠面对面最好谈话,生死判管中流一移身子,就要换坐过去。
他身子一晃,眼前人影一动,已有一人先站在那位子上招呼店小二道:“酒菜来!”
生死判管中流无心地挥手道:“朋友,你换张桌子去。”
“啪!”的一声,那人伸手一扇,敲落在生死判管中流手腕上。同时,一声:“无礼之徒!”也从那人口中喝了出来。
生死判管中流但觉手腕如折,“唉哟!”一声,痛得一条左手只打颤。
这是一种特殊手法,才能在生死判管中流身上收到这种效果。
生死判管中流只是无心之失,而那人却是有心显露颜色,明眼人于化棠能不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生死判管中流到底举止有亏,虽然挨了打,却有出不得声之苦。
那是一个年轻公子,手摇白扇,满面都是冷笑,出手一下就是他用扇子敲的。
生死判管中流原也是个姜辣般的性子,铁打的汉子,这轻轻一下,应该没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有点不对,他一声“唉哟!”之后,身子一侧就靠在桌子角上直不起腰来了,同时,他那条手臂也立时罩上了一层黑雾。
于化棠心神一震,出指疾落,点了生死判管中流七处穴道,同时取出一颗丸药,投入生死判管中流口中。
于化棠忙于救人,还没有向那少年公子问话,那少年公子已是一声冷笑说道:“一条手臂,算是告诫这大小子的粗野狂妄.”
他分明是存心来出头,话一说完,留下一串冷笑,人就转身走了出去.
不错,生死判管中流有点失态,这也只是江湖人物豪迈的一面,罪不当如此,这未免太过了。
于化棠剑眉一挑,心中也就有了火气,冷喝一声,道:“朋友,给我站住!”
那公子倒也闻声站住了,而且转过身来,嗤笑一声,道:“要他一条手臂,是便宜了他,你不服气是不是?”
于化棠冷笑一声,道:“在下这朋友只是豪迈粗野,不拘小节,虽有失态,却无大罪,朋友,你这出手就伤人,又是应当的么?”
那公子披唇一笑道:“不应当你又如何?”
于化棠道:“那就在下也向你要点公道。”
那少年公子哈哈一笑道:“朋友,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何许人,哼!”
望也不望于化棠一眼,转身就走,表示了极度的轻蔑。
于化棠右脚一跨而出,缩尺成寸,右手一伸,就落向那公子右臂之上,口中喝了一声:“照打!”
那少年公子又是一声冷笑,道:“这次可是你自己找死!”
用肩反肘,手中折扇反切而上,又是于化棠的腕脉。
于化棠可不是生死判管中流,而且心中早有准备,又存心还以颜色,手腕一沉,就在那公子折扇切到之前,指力一落,点在那少年公子肩头之上。
于化棠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中与那少年公子纠缠不清,就使出了真正绝学,指力一落,那少年公子的肩头一斜,手中折扇也就力道尽失,自然而然地垂下去了。
他没有叫喊,因为并不大痛,可是他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恨恨地道:“好!好!好……”
于化棠道:“在下不愿伤人,但为了朋友的手臂,只有对不起公子了。”
“哼!”那少年公子脚下一顿,扭头出了酒店。
于化棠回到生死判管中流身前,看了一看他的手臂,这时已是变得乌黑,幸好他出手得快,点了他七处穴道,又给他服了,一粒解毒丹,他所中剧毒才未扩散,只是,药不对症,解不去他手臂所中之毒。
这时,生死判管中流人已伏在桌上昏睡过去了。于化棠会了帐,把生死判管中流带回客栈,仔细检查他的手腕,只见他手腕处还有一枚细如牛毛的小针。
于化棠取出小针,又在针口划了一道口子,含了一口烈酒,在伤口处用嘴替他唆吸起来。
于化棠一连吮吸了十几口,吐出十几口黑血,生死判管中流的手臂粗肿稍减,生死判管中流人也清醒过来。
生死判管中流人一清醒,便大嚷道:“于兄,你又救了兄弟一命,兄弟……”
于化棠摇头道:“管兄且莫言之过早,小弟对这种奇毒无能为力……”
叩门声打断了于化棠的话,于化棠喝声道:“谁?”
“请开门来,在下送解药来了。”
来人取出二粒丸药,一红一白,亲自给生死判管中流服用了红色丸药,然后用白色丸药捏碎和酒敷在管中流伤口处,片刻之间,生死判管中流伤口流出一滩乌血,接看手臂渐渐转黑为白,少了下去。
来人进门就医伤,很少说话,这时生死判管中流的毒伤见了功效,他才长吁口气道:“贵友没事了,朋友上姓高名?”
于化棠通了姓名,那人失惊地“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于三爷,在下失敬了。好说,我们可是一家人呀!”
于化棠一怔道:“朋友是?”
那人道:“在下张达,家主人碎玉公子张文飞刻下还在李员外别墅作客,三爷正好前往与李员外一会。”他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现在可有了台阶了。
于化棠可早就动了心机,别看他落在碎玉公于张文飞肩上那一指,初时不觉得疼痛,其实他还没有走回李百万别墅就已痛得冷汗直冒,当他到得别墅后,已是痛得杀猪般叫了起来,而且,根本无法止痛,这才心甘情愿地派人自动把解药送来。反来向于化棠求救。
于化棠想到还有这层关系,自是一笑点头道:“好,那我们快走一步……管兄,你能走动么?”
不待生死判管中流答话,张达已是接口道:“管大侠服过解药,已然无碍,可以走动了。”
生死判管中流哈哈一笑道:“李百万的别墅我知道。”当先出了客栈。
进入李百万别墅,尚未入室,但闻阵阵惨号之声透户传来。
张达急得猛催道:“三爷请快,家公子可受不了啦!”
张达领先冲进房内,忍不住嚷道:“好了,好了,于三爷来了。”
房中可真围了不少人,李百万就站在碎玉公子张文飞床前,一声于三爷已令他一怔,眼前人影一晃,于化棠先在碎玉公子张文飞身上拍了一掌,止住了碎玉公子张又飞的惨号,定住身影,李百万才看清于化棠。
这时,于化棠已是欠身行礼,叫了一声:“二哥……”
李百万想笑又想哭,摇了一摇头,道:“老三……”
“别怪于三爷,事情可有个是非曲直,要怪只能怪我管某人。”生死判管中流慢得一步,这时才赶入房中。
于化棠的手法可神妙到了极点,碎玉公子张文飞不但着掌停止了哀号,而且也一翻身站了起来,眼中虽然冒着怒火,当前情势可也了然于心。
他当然不笨,丢过一次脸,总不会再丢第二次的,态度表现得奇佳地哈哈一笑,说道:“谁也不能怪谁,该怪的是小弟我……”
接着向于化棠一抱拳道:“小弟张文飞向于兄陪礼认罪。”
于化棠窒了一下,在这方面,他却有点自认不如张文飞了。
李百万朗声大笑道:“该怪的还是在下我,我要早给你们引见,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么!哈!哈!哈哈!摆酒!摆酒!小弟向张兄和管兄陪礼。”
酒能热脸,火能和心。不管心里真实情形如何。表面上是一团和气了。
时间已不早,杯酒言欢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李百万送于化棠进入客房之后,又吩咐侍童送上了香茗,两人面对面只沉默了有顷,李百万嗽咳一声,道:“老三,听说你又把金瑛甩了,为什么?”
于化棠道:“不为什么。”
李百万道:“老三,你是言不由衷,除非是疯子,能没有理由么?”
于化棠道:“常言有道:‘清官难审家庭事’,二哥,有理等于无理,说了岂不等于白说。”
李百万道:“老三,你是男子大丈夫,拜了堂,就得负责到底。”
于化棠一笑道:“二哥,你们看得太严重了,其实,小弟对金瑛也没有什么,只是离开几天而已。”
李百万道:“离开几天而已,你倒说得真轻松,你可知道金瑛可伤心透了?”
于化棠道:“她要小题大做,自己想不开,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李百万一叹遣:“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后,她寻死觅活,现在已在庐山大真庵出家了。”
于化棠心中暗吃了一惊,表面上还是那样淡淡道:“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李百万皱眉道:“听你口气这样漠不关心,难道你们之间没有过丝毫情义?”
于化棠缓缓地摇头道:“不谈了。”
李百万脸色一正,道:“老三,金瑛到底有什么不对,你也要说个明白,我们也好向金瑛有所交待。”
于化棠说道:“二哥,你不必庸人自扰了,金婆婆有什么事,叫她来找小弟好了。”
他的态度真绝情得叫人生气,生气又能如何,总不成就此和他反脸,李百万长叹一声,道:“好吧,今天你避而不谈金瑛的事,以后,你也别想再提她了。”
于化棠道:“当然,小弟记下了。”
李百万心里有点生气,也觉得太是无趣,讪讪地一笑,道:“好,你好好休息吧,我有点累,也要睡了。”
于化棠一笑道:“你这样的心情,能睡得着?”
李百万道:“睡不着也比话不投机的好。”
于化棠笑道:“二哥,你生小弟的气了?”
李百万道:“何止生你的气,简直要被你气死了。”
于化棠道:“这多划不来,我们不谈金瑛,谈谈别的好不好?”
李百万本已站起了身子,有了走的准备,这时摇头一叹,又坐了下去,道:“老三,也许大哥和我对你都看走了眼。”
于化棠道:“那得从那一方面说,人总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啦。”
李百万道:“你这话说得也是。”
于化棠道:“二哥,小弟心中藏了一件事,想请教二哥,不知二哥愿不愿意相告?”
李百万道:“二哥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
于化棠知道他余怒未息,笑了一笑,道:“小弟想知道的事,也许二哥和小弟一样‘待查’。”
李百万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在用‘激将法’!”
于化棠又说道:“也许二哥早就知道了。”
李百万道:“二哥是蜡烛,不点不亮,你最好直说吧。”
直说就说吧,于化棠一挑剑眉道:“金银花是什么意思?”
李百万怔道:“什么是金银花?”
于化棠一直注意着李百万言谈间的心理反应,他回问的态度好像非常正常,不像是做作,于是语气一缓,说道:“二哥,应该记得小弟婚礼上那对起火自燃的大金银花吧!还有小弟洞房中也有一对小金银花。”
李百万道:“金花银花,这是祝你富贵吉祥呀!”
于化棠一笑道:“不是吧。”
李百万道:“要还有别的说法,二哥就不知道了。”
于化棠道:“话也许像二哥说得那样简单,事实只怕不尽然了,譬如说,天池小筑引道两旁,一边排列的是白色银杏,一旁排列是黄色的金盏花,又是一黄一白金花银花,二哥,你不会说是巧合吧?”
于化棠不是三岁小孩子,李百万也说不出骗小孩子的话来,但他却一怔道:“有这等事?”
于化棠冷笑一声道:“房子不是你和大哥送的?”
李百万道:“银子都是我出的,事情是廖化办的,老三,二哥分身乏术,请你原谅二哥不能事事兼顾。”
于化棠追问这些事情,目的不在分辨是非,只是表示某种姿态,接着微微一笑,说道:“二哥,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使人多心。”
李百万一皱双眉道:“你怀疑廖化有着某种用心,不会吧,廖化办这些事情前,也许有过一番计划,你的多心只是因为礼堂上的金银花和你房中的金银花都起火焚去,如果不发生那一件事,你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但,那二件事的发生,并不能加罪到廖化头上呀!”
金银花二次起火燃烧,当然有原因,而且那原因于化棠早已了然于心,那就是有人在金银花之内动了手脚,要不是有人助了一臂之力,将二处金银花毁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察言观色,李百万要不是唱做俱佳,就是一无所知,话到如此,也就差不多了,于化棠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了。
可是,李百万又点了一下头道:“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就此算是过去,二哥会弄个明明白白的……老三,你和金瑛的事是否与此事有关?”
于化棠笑一笑道:“我们说过不谈金瑛……”
李百万说道:“我们不是谈金瑛,是谈……”
于化棠道:“够了够了,今晚什么都不谈了,你也请回去休息吧。”
于化棠送给李百万一个问题之后,把李百万推走了。
李百万回到自己房中根本来不及思索于化棠送给他的问题,另一个问题又等在他房中了。
碎玉公子张文飞已等在他房中,而且脸色又不大好看。
李百万微微一怔,道:“张兄,有何见教?”
碎玉公子张文飞怀中取出一块银色版子托在手中道:“李兄可见过这令牌?”
令牌的正面,正是一株银花。
李百万摇了摇头道:“兄弟孤陋寡闻,尚请张兄指教?”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这叫银花令,身怀此令者便是银花使者。”
李百万道:“啊!原来如此,那么张兄是银牌使者了,失敬!
失敬!但不知张兄代表何门何派?”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金银帮!”
李百万一脸茫然之色,跟着道:“金银帮?”
碎玉公子张文飞答道:“正是,‘金银帮’!”
李百万道:“这倒是初闻初见。”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本帮创帮伊始,正在广纳人才,李兄如果有意参加本帮,目前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于化棠正在追求金银花之事现在银花出现了,可不真给了于化棠一个最好的机会。
李百万心中暗喜,哈哈一笑道:“张兄,有蒙青睐相加,兄弟是受宠若惊,但不知贵帮帮主是哪位前辈?”话声中暗含真元内劲,已透出重门之外,送到了于化棠房中。
于化棠闻声一凛,立时展开身形,轻快无声地到了李百万书房之外。
碎玉公子张文飞居然毫不隐瞒地道:“本帮帮主姓杜,单名一个‘绝’字。”
李百万失惊叫道:“和合神君!是他呀!”
碎玉公子张文飞微微一笑道:“正是他老人家。”
李百万随之又换了一副迷惑之色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
碎玉公子张文飞笑道:“他老人家怎会死,你想必是做了一场白日梦了。”
李百万摇头道:“不可信,不可信,真正的不可信。”
碎玉公于张文飞又说道:“不可信的事还多啦!你道丐帮杨帮主在本帮是什么身份?”
李百万愕然道:“杨大哥也是贵帮的一份子?”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本帮人才济济,杨帮主身为本帮一份子,并不为奇,而他在本帮的地位,也只是排名第十三位的副帮主而已。”
李百万“啊!”的一声道:“他这样差劲么?”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不是差劲,实在是本帮比他更有身份的人太多了。”
李百万道:“那么在下在贵帮能得到什么地位?”
碎王公子张文飞道:“李兄如果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再加上杨副帮主的提携,少不了李兄你一个银牌使者的尊荣。”
李百万冷笑一声:“哼……”一脸不屑之色。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李兄,你不要看不起小弟这银牌使者,本帮除了帮主副帮主之外,就数银牌使者地位最崇高了,受命在外,如同帮主亲临,那可是风光已极。”
李百万摇了摇头道:“没有兴趣。”
碎玉公子张文飞伸手递给他一封信函道:“杨副帮主有信函一封,李兄请先过目。”
真是丐帮帮主神手擎天杨日辉的亲笔字:“盼携三弟速来,相会。”
碎玉公子张文飞接口道:“你能把于三侠送到本帮总坛去,便是大功一件,而银牌使者的身份也就到手了。”
李百万道:“可惜,兄弟不想当什么银牌使者。”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你也不听杨副帮主,你们杨大哥的话?”
李百万道:“兄弟自然听话,前往与杨大哥相会,至于于老三去不去,那是他自己的事,兄弟无能为力,也不愿意表示任何意见。”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你一定要把于老三送到本帮总坛去,不然,嘻嘻……”
“不然,怎样?”于化棠跨步走了进来。
碎玉公子张文飞笑道:“于兄来得正好,小弟正有话向于兄说明。”
于化棠道:“不要说了,在下都知道了。”
碎玉公子张文飞脸色倏变道:“于兄,请不要误会,兄弟只是奉命前来请客,表示敝帮主对于兄的诚意,于兄接不接受,于兄尽可慢慢考虑……”
“嘻!嘻!不过,兄弟可以先给于兄透点口风,于兄一去么,那好处就说不尽了……”碎玉公子张文飞把话分二次说完之后,还拖了一个尾巴。
于化棠挥手道:“说不尽,那就不要说了,请先回吧。”
碎玉公子张文飞吃过于化棠的苦头,对他打从心里就有些害怕,连称了几声:“是!是!是!是!兄弟就这样告辞,于兄和李兄好好参详,勿令盟兄杨副帮主对二位望眼欲穿,还望二位早日决定,早日启程……”
于化棠剑眉一轩,不大客气的道:“张兄,你的话有完没完!”
“完了!告辞!告辞!”碎玉公子张文飞在于化棠面前,可一点也不威风。
碎玉公子张文飞离开之后,于化棠叫了一声.道:“二哥,你们不是把和合神君除去了么?”
李百万讪讪地一笑道:“二哥也糊涂了,谁知道他是真死假死。”
于化棠道:“大哥又怎样成了他的副帮主呢?”
李百万道:“这更叫人莫明其妙,我和大哥分手,还不到五天哩!”
于化棠道:“看来我们只有前去一趟了。”
李百万道:“其中只怕有诈。”
于化棠说道:“大哥的亲笔信可假不了。”
李百万道:“这封信也许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所书。”
于化棠点头道:“有此可能,尤其如此,我们更应该去,不过二哥你就不用去了。”
李百万哈哈一笑道:“老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
于化棠道:“二哥,你领会错了小弟的意思,你虽然不用去,可也闲不了你。咱们三兄弟,兵分三路,三哥你是第三路,打接应,和丐帮联络,都是你的事。”
李百万道:“好,我们就此决定。”
第二天,李百万、于化棠和碎玉公子张文飞三人再相聚在李百万书房之内。
李百万说了一番不能同行的理由,于化棠即一口答应去“金银帮”作几天客。
碎玉公子张文飞大喜道:“于兄,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于化棠道:“悉听尊使。”
碎玉公子张文飞道:“我们立时上路,小弟带领小弟的人先去一步,在温家圳相候于兄。”
于化棠点头道:“好,张兄请。”
碎玉公子张文飞欣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