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是个好字眼,叫一个久经战乱的人听了,会打从心眼里感到舒畅和无比的神往。
黄金洞附近的太平村不但村名叫人听到舒坦,实际上太平村也实在名至实归,尽管外面的世界闹得翻天地覆,血肉横飞,太平村就像是世外桃源,谁都太太平平,没有遭到任何波及。
太平村真是个世外桃源,太平福地。
太平村人口不多也不算少,一百多户,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有四五百口。
村长许富春五十多岁,除了老妻外还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哥哥叫许惠山十四五岁,妹妹十一岁左右叫许惠仙,此外,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叫吴方,一个叫田猛,算是他们家的长工。
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庭,快快乐乐的家庭,安安详详的家庭。
这种家庭在太平村不算稀奇,也不特出,因为在太平村落户的人,都是快快乐乐安安详详的。
但,近来太平村好像有点不太平了!
十天前,王大妈的三只老母鸡忽然无缘无故的死了。
九天前,李拐子家的三只大山羊也无缘无故的死了。
八天前余麻子的三条大水牛又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可不是好征兆,太平村的人,确实在惊、疑、恐、惧的席卷之下骚动了好一阵子。
好几天过去了,但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家的心情又渐回复了平静,全柯像往常一样过着安安静静,和和乐乐的生活了。
可是,今天一早怪事又出现了。
那是大毛放牛时第一个发现的,他发现村前大王树下面跪着一个怪人。
说那人怪,照大毛的看法,太平村就没有这种穿装打扮的人,在大毛眼里,那人那能不怪。
那人一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大毛被吓了一跳,接着便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跪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有转一下,根本不答理他。
大毛一连问了好几声,那人都充耳不闻。
大毛伸手试了一试那人鼻息,证明他不是死人。
大毛把这发现告诉了同村的人,太平村又掀起了一阵惊奇的热潮,把大王树附近的草皮踏死了一大片。
那人确实怪到了极点,再多人的围观,对他是视而不见,再多人的问语,对他是听而不闻。
时间一久,那怪人的行为就不新鲜了,也刺激不起村人的好奇了。
围观的人潮由热而冷,由多而少,最后,连发现这怪人的大毛都觉得毫无意思,绝口不提这件怪事了。
也没有去打扰那怪人了。
那怪人可真怪,一口气就跪了七天七夜!
“不吃不喝的七天七夜,好可怜啊!”村长的宝贝女儿许惠仙不但心里好可怜那怪人,而且采取了行动,暗暗取了些食物,带了一壶水,蹑手蹑脚地偷偷出了后门……
“哼!你可给我抓着了。”
许惠仙吓得退了一步,冒出一身冷汗,“我……”抬眼间看清了那发话的人,原来是她大哥许惠山,她可不怕这位哥哥,小眉儿一挑:“你管不着!”头一扬,人就走出去七八步。
许惠山笑道:“我管不着,娘可管得着!”
许惠仙身子一回,拉住许惠山道:“哥,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小妮子不求饶,却另外有一套办法。
许惠山笑道:“你早这样说,不就结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在夜幕之中逐渐消失了。
那怪人这时候居然还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许惠仙把食物和水放在那怪人面前:“快吃一点,不吃你会饿死的。”
那怪人居然抬起眼皮望她一眼,而且说了话:“你叫许惠仙。”
许惠仙大惊道:“你认识我?”
那怪人的目光转向许惠山道:“你叫许惠山。”
许惠山道:“吃过东西再说吧。”
那怪人一摇头,道:“我不吃。”
许惠仙一脸迷惑之色,斜着头道:“为什么?”
那怪人道:“吃了你们的东西,那就活不成了。”
吃了东西反而会活不成,天下那有这种怪事,兄妹俩张大眼睛一愣,他们实在想不通,自然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那怪人居然在嘴角上裂开一丝笑容,道:“除非……”
许惠仙道:“除非什么?快说!”
那怪人道:“除……”
“你们不要理他,他饿不死的。”身后有人替他们兄妹打断那怪人的话。
许氏兄妹闻其声知其人,头也不回地开声道:“张大叔,你也来了。”
张大叔张业峰是太平村的更夫,因为年纪不轻了,大家都叫他一声大叔。
张大叔打着笑脸道:“惠仙,快回去吧,你娘在找你们哩!”
许惠仙一听惊动了父母,女孩子胆子小,便悄悄地扯着许惠山的衣襟道:“哥,我们走吧。”
许惠山摇头道:“不,我不走。”男孩子就是和女孩子不一样,天生的好奇心特重。
张大叔伏腰拾起放在地上的食物:“好,我们一道回去。”
许惠仙心里高兴了:“张大叔,他饿了好几天了,食物留给他吧。”
张大叔说道:“你放心,他不会饿死的。”
许惠山道:“张大叔,你本来是个大大的好人,为什么现在变得这样坏了?”
张大叔一怔,讪讪地道:“我这样做就是坏人?”
许惠仙道:“只有坏人,才想不到帮助别人。”
那怪人忽然接口道:“你们错了,张大叔是个大好的人。”
许惠仙开声道:“他不给你吃,你还说他是好人,你这人真怪!”
张大叔望了那怪人一眼道:“走,不要理他。”他伸出一只手拉了许惠仙,就要掉头而去……
这时,忽然又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张,就把那包饭留给那孩子吧。”说话的是村长许富春,正从大王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大叔一怔,愕然道:“村长是你。”真是有点出人意料之外。
许富春微微二笑,点头道:“老张,我也没有想到太平村隐有你这位高人,失敬!失敬!”
张大叔放声一笑道:“彼此,彼此,村长更是高人一等。”
许惠仙仰头问道:“什么高人,爹,你并不比张大叔高呀!”
许富春哈哈一笑道:“你们先回去,爹和张大叔还有话要说,惠山,带你妹妹回去。”
许惠山听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妹妹走了。
许富春这才向那跪在地上的怪人一挥手道:“少侠,你起来吧,用过饭好说话。”
那怪人虽然经过一番化装,但逃不过许富春的神目,他一眼就看出他只有十八九岁,所以称他为少侠,
那年轻人没有马上起来,却说了话:“老爷子,您可知道,您这一叫晚辈起来,可就惹祸上身了。”
许富春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诚心送祸来的么,怎么,又想打退堂鼓了,你还是吃你的饭吧。”
那年轻人吃过饭,许富春与张大叔已走了回来,也不知他们避着那年轻人谈了些什么话。
这时,那年轻人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年纪约二十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蜂腰熊背,站在地上就像一座山石,稳定而坚实。
他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令人觉得他很不错,而且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许富春请大家席地而坐,然后道:“少侠,我们既然出了面,你的事我们就管定了,你有什么事,请说吧。”
那少年人一抱拳道:“晚辈之来,可能给贵村带来一场人祸,但晚辈却不能不来,特此先向二位前辈致歉。”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这是天意,不能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哼!就三尸九绝那批恶贼还动不了太平村一根毫毛。”
那年轻人淡淡地道:“晚辈已将三尸九绝除去了。”
许富春一震,愕然道:“你已经把三尸九绝除去了?”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那年轻人道:“所以两位前辈尽可放心,太平村依然可保有他的太平生活。”
张大叔道:“你既然有能力一举除去三尸九绝,还来太平村做什么?”
那年轻人道:“请前辈义伸援手,相助一臂之力。”
张大叔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你倒很会消遣人。”
那年轻人道:“晚辈是一片诚意。”
张大叔怒气更炽地冷“哼!”一声道:“你这片诚意,我老张可当受不了。”
看来,他心中有了某种误会了。
许富春打着笑声,道:“少侠,我们可否知道你的高姓大名。”
那少年人应声道:“晚辈失礼,忘了报名了,晚辈姓江,草字九峰。”
许富春接着又问道:“令师是……”
扛九峰道:“家师的真实姓名晚辈也不大清楚,不过他老人家常以‘一味’二字自称……”
一味何许人也,许富春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望了张大叔一眼,他也同样报以茫然的眼色,许富春只有礼貌地道:“原来少侠是一味奇人的高足,久仰,久仰!”
江九峰一叹道:“家师……”只说了两个字,就戛然止住了。
人家似有难言之隐,许富春便不好追问下去,话锋一转道:“还有一事,请少侠说个明白。”
江九峰道:“前辈可是想知道晚辈这‘七星请将’之法?”
许富春点头道:“太平村是个与世无争的太平村庄,我们居住此地的底细很少人知道,就拿张大叔与老夫来说,我们过去虽然都是武林中人,但居住此村之后,却是各自隐秘了自己的身份,谁也不知道谁的来历,唯一能够令我们自暴身份的,只有这‘七星请将’之法,这一点老夫必须弄个明白。”
江九峰微微一笑道:“据晚辈所知,这‘七星请将’之法,前辈们可以不受理,如果前辈们不受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一满晚辈只有自行离去,前辈既然答理了,晚辈似乎……似乎……”
许富春哈哈一笑,截住江九峰的话道:“是,是老夫的不是,老夫问得不当,但有少侠这番话,老夫之疑已释,但不知少侠要老夫等如何相助?”
江九峰道:“晚辈在九江地面上开了一家酒楼,有请前辈赐助掌厨。”
许富春一怔,愕然道:“你要老夫去替你掌厨?你花这么大的劲,又跪了七天七夜,只请老夫去替你掌厨,你这是什么想法?你没说错吧?”
江九峰道:“晚辈的话,说得很明白呀!”
张大叔大声道:“小伙子,你没发烧吧。”
江九峰微微一笑道:“晚辈很好。”
许富春道:“就算你说得不错,可是老夫不会掌厨呀!”
张大叔道:“老夫只会做一样菜,妙鸡蛋!”
江九峰一怔道:“两位前辈那位本姓梁?”
许富春摇了摇头道:“老夫本来就姓许。”
张大叔说道:“我们太平村没有姓梁的。”
江九峰发出一声苦笑,讪讪地道:“看来其中一定有了错误。”
张大叔道:“我们出错了头。”
江九峰道:“晚辈上了别人的当,对不起,晚辈就此告退,有扰清修之处,容当后报。”
话声未了,许富春与张大叔只见江九峰身形一晃,便失去了影子,当最后一个字传过来时,他已在二三十丈之外了。
张大叔“呸!”地一声,顿脚道:“见他的大头鬼!”
许富春摇头一叹,说道:“老张,小心一点,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两人一转身,迎面来了四个人,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横刀当胸,挡去了他们的去路。
许富春喝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说话的那人看来是为首之人,手中大刀一挥,另外三个人移形换位,便把他们两人包围在当中。
许富春冷笑一声道:“四位有这个本事么,老张……”
暗影中忽然有人接上了话道:“不劳两位前辈出手,他们是冲着晚辈来的。”原已离去了的江九峰,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来得像去时一样快,话到人到,人到剑到,当他的身形一敛时,四个人之中,已经倒下了三人。
也不知他是怎样出手的,那三个人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剩下那个为首的汉子,双腿只发软,打着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江九峰一笑道:“在下江九峰,也正是你们想嫁祸的对象。”
那人叫道:“请少侠饶命,小的是身不由己……”
江九峰冷冷地道:“在下本不是嗜杀的人,换了任何一处地方,你决不会死,但为了太平村的安宁,却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你只有认命了。”
剑光一闪,那人想叫想逃,那还来得及,江九峰的剑一出,就刺进了那人的心口。
江九峰的剑快得令人看不出痕迹,这那里是打斗,简直是在杀鸡。
许富春与张大叔早年在江湖上也是个见多识广,经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物,像这样威力无伦的快剑,他们别说没有见过,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之中竟然有这种人物。
他们两人可愣住了,江九峰不但令人刮目相看,而他的神秘性也更叫他们探不清想不透了。
只是为了请一个掌厨的大师父,竟然不惜跪上七天七晚,这种人要不是心智失常,一定是个小怪物了。
他们微一失神之下,眼前又不见了江九峰。
其实江九峰不是心智失常,也不是甚么小怪物,他只是想帮助一个年老的老孝女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用这种方法去帮助一个老孝女,就算他不是小怪物,也非常人可比了。
离太平村三十里有一个市镇叫仰人镇,这里有吃的地方,也有住的地方,江九峰就是落店在这里。
江九峰在一家生意清冷的小客店里包了一间房间,一口气先付了十五天的饭房钱,虽然他已经付了饭房钱,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回来,当然不便去惊动深入梦乡中的店家,不惊动店家的最好方法,就是穿窗而入,他人一进入房中便发现房中有点不对头,但觉房中多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暗暗一惊,苦笑忖道:“我也太神不守舍了,房中换了新房客,我在窗外就该发现的……”
此念一生,就待悄悄退返了出去……
可是,他这时再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背脊上一冷,已经有一道剑气对准他“背心穴”了。
“你动!就死!”清脆的声音,听了令人又羞又愧。
接着,火光一亮,桌上的油灯已点亮了。
亮光中,江九峰被背后用剑抵住的人在身上点了三处穴道,接着,便被一带一推,被推在椅子上去了。
这时,人家看清楚了他,他也看清楚了人家:“好呀!你这小子找到我辣手仙姬头上来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所谓“辣手仙姬”,乃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妇,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的怒气,怒气之中还充满了杀气。
但是,美中带嗔,嗔中有俏,俏里勾魂……
江九峰暗暗一震,忖道:“怎么是这位女煞星!”他的魂没有被勾去,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位女煞星,他不是惹不起,但因此而结上梁子,实在是件倒霉的事。
江九峰苦笑一声,道:“你不会就这样要我的命吧。”
辣手仙姬冷峻地道:“本姑娘的宝剑,最爱杀你这种行为的人。”
江九峰道:“走错房间就该死,姑娘,你也未免太过份了一点了吧。”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走错了房间,你会走错房间?你这话骗鬼去,本姑娘见得多了,也听得多了,你就认命了吧,报上名来,领死!”
江九峰眉峰一挑道:“死就死,还报甚么名。”
辣手仙姬道:“你难道不愿魂归故里,死后落叶归根?”
江九峰双目一睁道:“你难道还会把我尸体送回老家去?”
辣手仙姬道:“要本姑娘把你全尸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但本姑娘会把你的头发送回你家中去,作为本姑娘取你一命的回报。”
江九峰噗哧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辣手仙姬一怔道:“甚么这回事?”
江九峰道:“难怪有人说辣手仙姬最爱吃男人的头皮……”
辣手仙姬气得打颤道:“胡说,你们男人的头皮有甚么好吃,本姑娘割你们头皮,是为了你们的头发不致散失之故。”
江九峰点头道:“现在我明白了。”
辣手仙姬道:“那么你可以把你的姓名住处说出来了。”
江九峰抬起眼皮道:“我们谈得很投机,你为甚么还要杀我?”
辣手仙姬道:“你该死,就是该死,该死的人,本姑娘绝不放过,这也就是本姑娘之为辣手仙姬了。”
江九峰道:“本人知道了,我要不把姓名住处告诉你,你就不能杀我。”
辣手仙姬道:“你已经落到我辣手仙姬的手中,我就有本事叫你把姓名住处说出来。”
江九峰一震道:“你要严刑逼供。”
辣手仙姬道:“你想不想试试本姑娘的‘冷焰搜魂指’?”
江九峰道:“在下受不起不想试。”
辣手仙姬道:“那你就老老实实把姓名住处说出来吧。”
江九峰道:“也不能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理由杀我。”
辣手仙姬瞪目道:“没有理由讲。”
江九峰道:“命可是我的。”
辣手仙姬道:“现在我要你的命。”
江九峰道:“你说我对你心怀不轨,有什么证据?”
辣手仙姬脆脆地娇笑道:“一个大男人跑到本姑娘房中来,就是心怀不轨。”
江九峰一笑道:“在下可不可以说,是你姑娘自己……”
辣手仙姬脸色一变,却没让他把话说完:“该死的东西,讨打!”
玉手一挥,便是一记耳光,向江九峰左脸掴去……
江九峰一偏头,辣手仙姬一掌走空,辣手仙姬不觉一怔,手中的宝剑就向前一送,直刺江九峰肩头,她不能此时要他命,但也不能不给他一个厉害。
江九峰一晃肩,又让过了,他不但让过了。而且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辣手仙姬大惊失色道:“你会自行解穴!”
江九峰笑笑地道:“在下是移宫过穴逃过了姑娘的,冷焰指。”
辣手仙姬心神大震,愣住了。
江九峰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指着对面的另一张椅子,笑着对她道:“姑娘,请坐!”
辣手仙姬居然依言坐了下去。
江九峰面色一肃,说道:“姑娘,天下尽多好色淫邪之徒,但在下绝不是那一种人。”
辣手仙姬一叹道:“看来本姑娘是非听听你的理由不可了。”
江九峰道:“在下七天前订下了这间房间……”
辣手仙姬截口道:“哼!鬼话,谁会相信。”
江九峰忙说道:“在下说的可不是鬼话,店家就是证人。他收了在下半个月的房钱饭钱,没想到他又把房子给了姑娘,这才发生了这场误会,姑娘如果不信,可以请店家前来一问,便可证明在下所言不假。”
辣手仙姬道:“好,我们一同去找店家问个明白。”
江九峰道:“不用去叫,在下已知会店家了。”
店家又不是聋子,他们这样又打又杀的店家能不听到,只是店家没有胆子进来吧了。
有了江九峰这句话,店家在下面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发声道:“小的是店家,请开门来。”
店家进来了,见了江九峰忙陪着笑面道:“江爷,你回来了,小的以为您不回来了啦!所以就把房子给了这位姑娘,江爷要房间,小的替你另外准备一间上房可好?”
这确是一个误会,辣手仙姬微微一笑,向江九峰表示了歉意,但又脸色一冷,向店家道:“店家,你这就不对了,收了江大爷的房钱饭钱,如何可以再将房子给本姑娘。”
店家急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前天有人来替江爷退了房饭钱,所以小的才敢将房子再给姑娘,否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坏规矩。”
忽然,他又多了一句嘴:“其实姑娘的房间,也是那人吩咐给你留下的。”
辣手仙姬一震,道:“你为甚么不早说。”
店家道:“小的以为那人是姑娘的朋友,所以就没提罢了。”
江九峰暗暗忖道:“这好像是一个巧妙的安排,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江九峰心中犯着嘀咕,却也不便向辣手仙姬提及,于是起身道:“姑娘,在下可以走了吧?”
辣手仙姬苦涩地一笑道:“你是唯一的例外。”
江九峰跪了七天七夜,也饿了七天七夜,不久前虽然吃了一点,那只够塞塞牙缝,先别忙睡觉,吃一顿饱饭再说,于是再请店家把店家所有的食物都送来了。
他正要据桌大吃的时候,辣手仙姬在房外叫门道:“喂!你扰了人家清梦,一个人独吃,太不礼貌了吧。”
江九峰不能不肃客入室,笑道:“姑娘虎威,在下实在招惹不起。”
辣手仙姬也是一笑道:“本姑娘也不是没有朋友。”
江九峰道:“在下有这个荣幸?”
辣手仙姬说道:“你的年纪还不太大吧。”
“痴长二十一岁。”
辣手仙姬道:“那你还是小老弟。”
江九峰说道:“你可是要小弟称你大姊?”
“废话!总不成本姑娘叫你大哥吧!”别看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倒也有她爽朗的一面。
江九峰倒有些犹豫了,叫叫不要紧,他对她可是并没有太多的认识。
“怎么?难道我这大姊还会辱没你这小子!”辣手仙姬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她倒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肠子的人。
除非翻脸,否则这声“大姊”是非叫不可,好在江九峰还不是一个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人,江九峰一笑道:“小弟高攀得上么?”
辣手仙姬的柳眉一挑道:“又是一句废话。”
江九峰只有乖乖地叫了一声:“大姊,小弟敬你一杯。”他只有一只杯子,只有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辣手仙姬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一口干了,笑道:“兄弟,大姊不会给你丢人的,……咳!咳!咳……”好一阵急咳,她分明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
江九峰没有笑,只有感动:“大姊,你原来不会喝酒,这又何苦呢!”
辣手仙姬擦着呛出来的眼泪,缓过一口气,道:“酒算得甚么,刀子大姊都不怕,大姊要喝不下你这杯酒,那还配当你的大姊。”
江九峰道:“多谢大姊的盛意。”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
辣手仙姬不待他开口,忙摇手道:“就此一杯,下不为例,以后都是你自己的了。好热呀!这酒真不是好东西……”脸上涌上一朵红云,在灯光一照之下,更为娇艳绝世。
江九峰摇首一叹,道:“大姊,你不觉得死在你剑下的人有点冤屈么?”
辣手仙姬目光一怔道:“你怎么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江九峰道:“小弟不敢说。”
辣手仙姬道:“不说不行。”
江九峰道:“你可不要生气。”
辣手仙姬道:“不生气就是。”
江九峰道:“你说过不生气啊!”
辣手仙姬道:“我说不生气,就不生气。”
江九峰讪讪地道:“因为你长得太美了……”
辣手仙姬说不生气,结果还是生气了,截口道:“我美又怎么样,难道有甚么不对。”
江九峰道:“孔老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何况一般凡夫俗子,自是难于自律,大姊你动不动就要人的命,你说他们死得冤不冤,话又说回来,其实大姊你也有不是之处。”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甚么,你说我不对,你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你要不还我一个公道,你看大姊我饶不饶你。”
江九峰道:“你有引人入罪之嫌,你如果能稍稍掩住几分姿色,不就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纷扰。”
辣手仙姬怔了一怔,点头道:“你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江九峰道:“小弟交浅言深,如有不是之处,尚望大姊海涵。”
辣手仙姬道:“你没说错,大姊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江九峰道:“为圣为贤乃是何等境界之人,岂是人人得而为之,何况莽莽江湖,多是血气争先,勇武自恃之士,偶有冒犯,施以微薄就是了,大姊以为如何?”
辣手仙姬一笑道:“你是越说越有理了。”
江九峰道:“小弟说的是人之常情,事之常情。”
辣手仙姬道:“小兄弟,大姊领你这份情,现在不谈这个了,我还有另外一事和你相谈。”
江九峰道:“甚么事?”
辣手仙姬道:“刚才大姊心中一动,好像我们发生的那场误会,是有人暗中安排的。”
江九峰点头道:“小弟有此同感。”
辣手仙姬道:“你说是对你呢?还是对我?”
江九峰道:“目标不会是你,是小弟我。”
辣手仙姬道:“何以见得是对你?”
江九峰道:“因为误会形成之后,倒霉的是小弟我。”
辣手仙姬道:“两人动手,机会均等,怎会倒霉的只是你。”
江九峰道:“小弟也常杀人,但绝不会在这种情形之下杀人。”
辣手仙姬玉面一红,轻“啊!”一声道:“我明白了,照说你心里应该有个数,那是甚么人?大姊决不坐视。”
江九峰道:“现在小弟还不大清楚,不过我相信迟早要把他们找出来。”
辣手仙姬话锋一转道:“你这几天那里去了,为甚么给人可乘之机?”
江九峰一笑道:“别提了,提起来我自己都无法向自己交待。”
辣手仙姬道:“趣事?”
江九峰道:“糟事!”
辣手仙姬笑道:“那大姊非追问到底不可了。”
江九峰道:“我到太平村去了。”
辣手仙姬道:“听说太平村乃是当今世外桃源,你去做什么?”
江九峰道:“找人。”
辣手仙姬双眉一聚道:“太平村有你要找的人?”
江九峰说道:“当然有,只是他没有出面,害我跪了七天七夜,结果,出来两个不相干的人,弄得我啼笑皆非,狼狈而回。”
辣手仙姬笑得花枝招展地道:“有趣,那是什么大人物,你跪了七天七夜居然不得一见?”
江九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可笑得很,那是一个做大师傅的人。”
辣手仙姬惊叫一声道,“大师傅!是哪位老前辈?”
江九峰道:“我不知道。”
辣手仙姬大感意外地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都不知道?”
江九峰不好意思地道:“我只知道他做得一手好菜,尤其一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更是妙绝天下,独步当今。”
辣手仙姬心里好不想笑,可是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她真有点替他可惜,想不到一位这样有前途的少年奇侠,居然为了一道“白菜豆腐蛋花汤”去跪了七天七晚,这算是什么志气,冷笑一声道:“孔老夫子的话‘食色性也’,真的一点不错,为了口腹之欲,跪个七天七夜也不算什么。”
江九峰苦笑一声道:“严格一点说,只是为了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有人想吃他做的那道菜想吃得要死,所以小弟只有替他前来跪求了。”
辣手仙姬大叫一声道:“什么,你不是为了自己口腹之欲。那是为令尊令堂了,那你是一位可敬可佩的大孝子了。”
江九峰摇首道:“先父先母早已过世了,完全是为了我奶娘……”
话还没有说完,辣手仙姬肃然起敬截口道:“老弟,那更了不起,大姊敬你一杯,不,大姊只能这样说说,可不能真的敬你了。”
江九峰道:“大姊,小弟的话没说完啦,我是说小弟奶娘的老母亲想吃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我奶娘又是一位大孝女,她本来要亲自来跪求的,小弟见她体弱多病,所以只有代她一行了。”
辣手仙姬忽然摇了一摇头,说道:“不对……”
江九峰道:“有什么不对?”
辣手仙姬道:“白菜豆腐蛋花汤普通得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菜,了不起多给他银子就是了,那也用不着如此大礼请求。”
江九峰道:“人家不要银子,银子有什么用。”
辣手仙姬一皱眉头又道:“还是不对,你那奶妈的娘就这样馋嘴非吃这道‘白菜豆腐蛋花汤’不可,最不可理喻的是,她又怎知道那跪求之法?”
她的说法没错,处处都显得江九峰太幼稚了。
江九峰叹息一声:“我奶娘的妈已是残年风烛之人,她虽没有非吃那道‘白菜豆腐蛋花汤’的表示,但奶娘之要这样做,只是一份心意而已,至于我那奶娘如何知道那跪求之法一节,那是因为她们母女本是太平村中之人,所以知道太平村有这个规矩。”
辣手仙姬摇了摇头还是不以为然地道:“说来看似有理,其实还是不对,想那太平村只不过是一处村落而已,那来这么些臭规矩。”
江九峰一笑道:“大姊,你要是把太平村看成普通村落,那就大错特错了。”
辣手仙姬一震道:“那太平村有什么出奇之处?”
江九峰道:“据小弟所知,太平村百十年前出过一位奇人,替江湖上做了不少有利于江湖人物的大事,因此江湖上黑白两道感恩图报,相约不犯太平村一草一木,所以太平村有世外桃源之称,也因此有许多隐世的江湖奇人隐姓埋名地住到太平村去了。”
辣手仙姬愕然道:“有这等事,大姊却是毫不知情。”
江九峰道:“江湖后浪推前浪,老一辈子的事,自然也越来越淡了。”
辣手仙姬“嗯!”了一声,想了一想,又摇起头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也许你有难言之隐,也许你自己都莫明其妙,大姊也不想多伤脑筋了,我还是回房去睡觉的好,你累了七天七夜,也该好好睡一觉,明儿见!”
江九峰也真累了,倒头一睡,把个白天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房中还是点着一盏油灯,灯前还是坐着辣手仙姬。
江九峰揉了一下眼睛笑道:“大姊,你还没有回去睡觉?”
辣手仙姬道:“睡觉,我又不是睡虫,天刚黑就睡觉,那还像什么话。”
江九峰哈哈一笑道:“看来我是睡糊涂了,敢情,这又是一个夜晚了。”
辣手仙姬说道:“白天我去了一趟太平村,太平村实在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情纯朴,只可惜美好的时光快要结束了。”
江九峰道:“此话怎讲?”
辣手仙姬道:“太平村今后可能不会再太平了,我发现有好几批武林人物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太平村了。”
江九峰道:“可有人找过太平村的麻烦?”
辣手仙姬道:“目前还没有,但我想,这种观望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迟早都会爆发起来。”
江九峰道:“这会不会是小弟带给他们的麻烦?”
辣手仙姬道:“可能是的,也有人隐约之间提到过你,你的外号是不是叫云中月?”
江九峰点头道:“人家是这样叫,我是一点不喜欢这外号。”
辣手仙姬道:“另外有一件事,很叫人寻味,你想不想知道?”
江九峰道:“大姊,你有话就直说罢,别卖关子了。”
辣手仙姬道:“太平村外的那棵大王树做了出家人了。”
江九峰摇头道:“大姊,我看你快要成小老太婆了,一张碎米嘴巴,就像我奶娘一样。”
辣手仙姬一笑道:“兄弟……”
江九峰道:“大姊,我们到太平村去看一看。”他是说去就去,话声未了,人已从窗口飞了出去。
辣手仙姬轻骂了一声:“小鬼!”一跺莲足,晃身急急迫了出去。
大王树原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这时只成了一个光身子,屹立在夜风之中。
它的枝桠被人砍伐殆尽,散满了一地。
江九峰对着大王树不言不语站得笔直,一动也不动地像是另外一棵小大王树。
辣手仙姬真有点替他担心,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病。
忽然,江九峰放声笑了起来:“还好,它做的不是和尚,而,是道士。”
辣手仙姬怔怔地道:“兄弟,你在说什么?”
江九峰指着树身顶上一枝残存的带叶树丫说道:“你看,他头上还有一个发结啦!”
辣手仙姬莞尔一笑道:“道士也罢,和尚也罢,你没发神经病就好了。”
江九峰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大姊,你查过没有?”
辣手仙姬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查清楚。”
一阵鼓更之声远远从太平村之内传来:“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当!当……”
辣手仙姬一怔道:“你听……”
江九峰笑道:“听什么,那是更鼓之声呀。”
“谁不知道那是更鼓之声,废话,你仔细听一听,八下梆子声,隔着才是两下锣声,大是不寻常,莫非其中带了什么暗号?”
辣手仙姬倒真是细心得很。
江九峰只差一点没有敞声大笑了起来:“人家太平村打更的就是这种打法,八下梆子声那是代表八个字……”
辣手仙姬截口道:“那八个字?”
江九峰立刻道:“小心火烛,慎防盗贼。”
“那锣声呢?”
“锣声就是一更一声锣,二声锣表示现在已是二更了。”
辣手仙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我几乎被它唬住了。”
江九峰道:“打更的是张大叔,走,我们去问问他去,这树是什么人砍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迎着更声走去,走不几步,那更声忽然中断了,不再继续下去。
辣手仙姬一震道:“兄弟,好像有点不对头了。”
江九峰抢身射了出去,道:“快……”
两条身形快如闪电般,飞进了太平村,接着身形一敛,慢了下来,悄悄向前接近。
这时张大叔正被两个身穿夜行衣靠的汉子,一前一后的夹在当中,向着村外走去。
张大叔表现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没口的求告道:“二位大爷,你们要把小的带到那里去?有话就在这里说不是一样,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哕嗦!快走!”那说话的汉子,还出手推了张大叔一把,推得张大叔几乎跌倒。
辣手仙姬看得怒气上冲,就要现身出去,却被江九峰轻声止住道:“大姊,张大叔不是省油的灯,用不着你我出头。”
他们带着张大叔一直走到大王树那里,停了下来,那两个汉子先不问话,却一连打了张大叔十几记耳光,打得张大叔满口鲜血,牙齿掉了三颗,而张大叔除了口中只叫“大爷,大爷……啊!啊!啊!……”之外,便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辣手仙姬实在看不过去,怒视着江九峰传音道:“这就是不是省油的灯,老弟,我看你是看走了眼。”就要挺身出去维护那张大叔。
江九峰一把拉住她道:“大姊,看看再说吧。”
只见那打人的人,自己停住了手,冷笑一声道:“老小子,这只是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目的是告诉你,大爷问话时,你要好好回答大爷的问话。”
更夫张大叔也真会做作,打拱作揖地道:“是!是!大爷要问什么话,小的一定据实回答。”
另一个汉子没有动手打过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也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那知他不声不响地手中鬼头大刀一挥,就削去张大叔一只耳朵。
痛得张大叔抚着耳朵跺脚大叫,却隐忍着,没有发作起来。
辣手仙姬看得直皱眉头道:“你说,张大叔是怎样的一个人,人家削了他一只耳朵,居然也受得下来。”
江九峰道:“这大约就叫‘忍辱负重’吧。”
这时那刀削张大叔耳朵的汉子干鸭公似地叫道:“老小子,老子不会打人,只会杀人,小心老子下次出刀,就是要你脑袋了。”
张大叔忍着痛,连连道:“是!是!是!小的知道,脑袋一丢就活不成了。”
那汉子道:“你知道就好,现在老子问你,我们有几个同伴不见了,你可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
张大叔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那汉子道:“当然是活人。”
张大叔道:“小的没有见到活人。”
最初打落他牙齿的汉子接口道:“那你是见到死人了。”
张大叔点头道:“小的见到三个死人,就倒在你们站的地方。”
那削他耳朵的汉子干叫一声,道:“是你杀了他们……”
不待张大叔回话,那打他耳光的汉子已是一笑道:“老九,你看他是能杀死他们的人么?”
原来那叫声似干鸭公的人叫老九,老九一瞪眼道:“那是什么人杀死他们的,快说!”
张大叔道:“小的来到这里时,那三个人已经被人杀死了,小的可没看见是谁杀了他们。”
另外那汉子道:“大王树前不是有一个人跪在这里么,当时,他还在不在?”
张大叔道:“那人也不见了,他在这里足足跪了七天七夜哩!”
老九道:“他跪在这里干什么?”
张大叔道:“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问他?”
张大叔道:“怎么不问他,问他的人可多啦,他就是不说话,谁对他也没有办法,要是大爷们早来一天就好了,只要这样一下,怕他不说话。”他还真有意思,用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老九回头向另外一个汉子道:“猴子,你看是不是那小子杀的?”原来那人叫猴子。
那叫猴子的人道:“谅那个小子也没那本事。”
老九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猴子道:“老小子,他们三人的尸体在那里?”
张大叔道:“是小的把池们给埋了,就埋在那一堆树丫之下。”
猴子道:“把他们给刨出来,大爷要验尸。”
张大叔皱起眉头道:“这……这……小的没有东西可刨呀!”
老九道:“用老子的刀刨好了。”他可真没把张大叔放在眼里,真的把手中鬼头大刀,交给了张大叔。
辣手仙姬传声道:“你说张大叔有了刀,会不会突然发难?”
江九峰道:“不会,装孙子就得装到底。”
辣手仙姬传音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装孙子?”
江九峰心中一动,道:“可能是我们害了他。”
辣手仙姬道:“此话怎讲?”
江九峰说道:“他一定发现了暗中还有人,所以不敢轻率动手,只有装孙子装到底。”
辣手仙姬道:“这样说来,我们不能再藏在暗中了。”
江九峰说道:“看来我们是应该现身了。”
他们两个人身形一晃,就到了那猴子和老九的身后,这时,张大叔正在清理那些树枝,猴子与老九没有听到身后有人。
江九峰发话道:“张大叔,不用麻烦了。”
“谁?”猴子与老九身形一错,向两旁射了出去,他们应变 之能倒是不坏。
他们避开被袭的弱点转过身来,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当下吁了一口气,厉声喝道:“好小子,你们可是吃了豹子胆,来管老子们的事。”
张大叔当然还认得江九峰,忙道:“大爷,他们是村子里的人,想必是来找小老儿的。”
老九立时大喝道:“老小子,把刀还来。”
张大叔提着刀走向老九,忽然向江九峰发话道:“江少侠,
没有你们的事,老夫要自己动手,出这口怨气,小子,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突然变了一个人,鬼头大刀一扬,样子还真吓人。
猴子哈哈一笑道:“老鬼,你终于现出狐狸尾巴了,嘿!嘿!嘿嘿!咱们兄弟算是不虚此行了,老九,你收拾那两个小子,这老小于就由我一个人对付好了。”
他们忘了一件事,江九峰到达他们身后时,他们却是毫无所知,就凭这点,他们就差了一大截。
江九峰向老九一笑道:“你们还是听那位大叔的话,两个一起上吧,这样还比较公平一点。”
张大叔又大喝一声道:“小子,接着你自己的刀,两人一起上吧,老夫今天要不能收拾下你们两人,也就不是五行鬼手了。”
刀光丢向了老九,老九接是接住了丢来的鬼头大刀,但却站不住脚退了一步。
猴子同时一震道:“你就是‘五行鬼手’?”
张大叔道:“老虎不发威,你们以为是病猫,是不是?别管老夫是什么东西,你们一起上吧。”
那猴子忽然将手中兵刃一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了,同声大叫道:“请老爷子饶命,晚辈实在不知是老爷子你,冒犯了你老爷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张大叔一怔道:“怎么啦?你们不打了?”
猴子跪倒了,那老九可也不笨,接着也把鬼头大刀一丢,跟着双膝一跪,口中只求“饶命”不已。
张大叔可弄得杀也不是,打也不是,没有了主意,望着江九峰一顿脚道:“都是你们!”扭头走了。凭他的身份,实在不能打死狗,只有一走了之。
辣手仙姬格格一笑道:“这老怪物,倒也怪得有趣。”
猴子与老九跪在地上,原不知张大叔已经离去,这时知道张大叔离去了,他们的凶性可又冒起来了,他们两人一长身,抓着自己的兵刃,一阵冷笑声中,逼到江九峰与辣手仙姬面前,老九暴喝道:“小子,你们是要死呢?还是要活?”
江九峰装出一副苦脸道:“要活又怎样?要死又怎样?”
猴子道:“老九,咱们这个人可丢不起,还是把他们打发了吧。”
老九道:“先解决那小子,小妞儿,还好用来解解馋。”
江九峰同详地也是向辣手仙姬一笑道:“大姊,咱们打个赌好不好?”他们也没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笑起来。
辣手仙姬笑道:“赌什么?”
江九峰道:“咱们个对个,赌谁最先料理他们。”
辣手仙姬大声道:“好,可要加点什么东道?”
江九峰道:“赌一桌酒席,输了的付钱。”
辣手仙姬点头之后,向那二个人脆笑一声道:“二位听到了没有?我们在你们身上赌上了。”
那两个人当然听到了,老九先是哈哈一笑道:“小妞儿,咱们也来打个赌好不好?”
辣手仙姬道:“赌什么?”
老九道:“老子胜了,老子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安份守己的做老子的媳妇儿,可好?”
辣手仙姬气得秀脸儿发青,可是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本姑娘可是要你的命啊!”
老九一拍胸膛道:“老子只要你服侍得痛快,这条命原就准备交给你这小美人的。”
辣手仙姬笑道:“本姑娘一定给你痛快就是。”接着转头又向江九峰道:“兄弟,你数一二三,数到三字时,我们同时出手。”
说着从腰际取下一条金光闪闪的软带,带子两端各系着一件饰物,一端系的是一对小金铃,另一端系的是一只小金手,小金手形同一朵兰花,好轻巧别致。
江九峰道:“大姊,准备好了,小弟要数数了。”
辣手仙姬忽然道:“且慢,你的兵刃呢?”
江九峰一拍腰际道:“小弟腰中有软剑,你放心,小弟不会吃亏的……一……二……三……”
“三”字出口,辣手仙姬一顺手中软带,蛟龙入水般卷向那色迷迷的老九。
表面上看来,江九峰好像慢了一步,但他出手的速度,却是快到了极点,只见他腰中泛起一道光芒,飞向那以猴子为名的汉子。
那猴子显然没看出江九峰的来势,微微一怔之下,江九峰的剑光已敛,人也退回到了原处。
这时,才见那猴子仰面倒了下去,咽喉一道血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