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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变生肘腋 祸起萧墙

抽鸦片的学问很大,用具也不少,有烟灯、烟枪、银针,当然还要有鸦片烟,有床铺,以及枕头,因为鸦片烟是躺在床上抽的。

烟枪比一般的烟斗长而直,头大尾细,头上有一小孔,专为装鸦片而设,内部中空,称作烟锅,抽剩的烟灰烟渣,全部聚集在此。

往昔英国烟商贩毒图利,国人不察,反误以为是仙丹妙药,一时相沿成习,争相吸食,蔚为一种风尚,富商巨贾,挥金如土,往往吸完之后,便不再回收。

但,一般平民百姓,尤其是中毒已深,不克自拔的苦哈哈,多数都会将烟锅内的灰渣收回,再熬再炼,三抽四抽。

艺妓的烟技的确很到家,用银针挑起一块鸦片来,在烟灯上烤软后,马上放进烟锅里。

经过一阵极为熟练而又轻巧的搅拌,很快便奇巧无比的做成一个彷若奶子,中空,状如花生的烟泡。

将烟泡装在烟枪上,这才大功告成,可以交给客人吸用。

抽大烟的人,将烟枪含在口中,烟泡对准烟灯,就躺在床上,一面用银计拨弄着,以免流失,一面猛往肚子里吸。

此时,烟泡业已装好,四人已开始吸食。

一时,呼噜呼噜之声大作。

吞云吐雾。

神游太虚。

涸气四溢。

满室生香。

四名艺妓好似依人小鸟,就躺在他们身旁,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阿坤、土确壁、廖添丁浅尝即止,抽了半锅便停下来。

阿坤猴急的道:“花十郎,下面一个节目是什么?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孰料,花十郎给大家浇了一头冷水:“艺妓不干那种事。”

廖添丁错愕一下,道:“艺妓也是妓,不干那事干什么?”

花十郎道:“艺妓的首要工作就是表演,以技取人。”

“老子就不信,他们能够出污泥而不染,永保清白之身。”“廖老大之言不差,艺妓也是妓,她们也会在有条件的情形下接客。”

“什么条件?”

“最起码的一个条件是,必须是捧场三次以上的熟客。”

阿坤在其中一名小妞的胸部,像抓皮球似的抓一抓,嘻嘻笑道:“这好办,咱们三天两头便来报一次到,很快便可以成为她们的入幕之賓,反正有人请客,又不要咱们花钞票。”

土确壁道:“事實可能并非如此,今日之后,樱花俱乐部说不定会烟消云散,石太郎也许会到阎王爷那里去吃大餐。”

一提到石太郎,廖添丁猛然想起,此来的主要目的,乃在寻找胞姐金莲,以及为义军筹措一笔经费,当即步出烟馆,往后面行去。

通过一道牌楼式的拱门,立为所见的景象怔住了。

处处都是莺莺燕燕。

凡睡眠都有狂蜂浪蝶。

春光旖旎。

风月无边。

一看就知道是妓院无疑。

花十郎拉了阿坤一下,扮了一个鬼脸,道:“老兄想骑马射箭,这里可以,台湾货,日本货,统统都有。”

阿坤展目四顾,皱着眉头道:“算啦,算啦!这些庸脂俗粉,太没水准,比俺的赛水仙还差一大截,提不起兴致来,办正事要紧。”

花十郎一怔,道:“三位来此还有正事?”

廖添丁道:“想放手赌几把,捞点钞票。”

“这容易,后面就是赌场,不过——”

“不过怎样?”

“想捞点钞票可不简单。”

“此话怎讲?”

“此地的赌师都精得很,跟猴子一样。”

“哼,连狐狸都不怕,还怕猴子,你等着吃红吧。”

不错,第三进正是一个赌场。

很大,设备一流,规模也是一流的。

所有赌博的玩意儿,这里都有,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生意不恶,人潮如涌,呼卢喝雉之声此起彼落。

最热门的是玩底牌,赌梭哈,这是最近进口的洋玩意儿,赌客最多,赌注也最大。

对梭哈,廖添丁近来曾下过工夫,他知道,这是最好赚,也最干净利落的一种赌博。

当然,利之所在,弊亦随之,倘若眼光欠准,运气欠佳,也有可能在瞬息之间输掉裤子,甚至倾家荡产。

玩梭哈,有几则很特别的规则:

一是参赌的人,必须是取相等的赌资来,置于桌面上,在赌局尚未结束前,只许增加,不准收回。

二是凡是喊出“梭”的人,就表示要跟对手作最后摊牌,连对手台面上的钱皆全部计算在内,万一“梭”不成功,喊“梭”的人必须负完全责任,如果自己台面上的钞票不够赔,还得掏腰包。

三是只要喊出“派司”,就表示放弃,连看对手底牌的资格都没用。

这是一种赌智慧,赌胆量,赌钞票多寡的游戏,学问很大,奥妙无穷。

可以骗,可以诈,也可以胡吹八吹,虚张声势,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廖添丁见猎心喜,立即拿出三百元的赌资来,加入赌局

庄家是个日本人,戴着一顶瓜皮帽,留着一撮山羊胡,三角眼,四方脸,年约五旬开外,脸色阴沉沉的不带丝毫喜怒之情。

廖添丁也紧绷着脸,将全副精神投注在台面上。

牌已发出,手法轻巧、快速而又熟练,一看就晓得是一位精于此道的高手。

玩梭哈,赌牌面,也赌牌底。

牌面好,可以唬人,使诈,但也不能太好,如牌面出现四条,别人一定会放弃,赢不了多少钱。

牌底好最佳,大家龙争虎斗,皆莫测高深,钞票越堆越多,输赢的数目都很大。

最紧张刺激的莫过于大家的牌底牌面都很好,这样才会掀起高潮,大开杀戒,顷刻之间便可分出高下。

要狠,要准,要果断明快。

要玩阴,要使诈,更要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有机会就攻,赢大钱,没机会就退,输小钱,这是赌梭哈的不二法门。

廖添丁就严格遵守此一法则,一连三把牌皆中途派司,未曾与人争强斗胜。

直至第四把牌才有了起色,四张牌面是:910JQ,顺子的面,不小,可以赢三条两对等。

凑巧,十家之中,有六家的牌底也不赖,有对子,也有三条的。好一个龙争虎斗的局面。

论牌面,以廖添丁的顺子为尊,有下注之权,数了五张钞票,往前面一推,道:“五十!”

“跟!”

有五个人跟着各下五十元。

“一百!”

“跟!”

廖添丁再加一倍,四人跟,一个派司。

“二百!”

“跟!”

三人跟进,一人放弃。

台面上的赌资已经累积到一千五百以上。

随着赌注的增加,场中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庄家早已派司,乐得轻松,作壁上观。

真巧,跟进的三个人,牌面都是一副对子。

在扣下面的那一张牌底。

有可能是三条。

也有可能是两对。

都不小,但又谁也没有绝对的致胜把握,谁也不甘心就此认输。

他们的主要对手,自然是廖添丁,910JQ,下面的底牌只要是8或K,就是顺子,稳赢。

因此,大家都不愿再下注,避免冒太大的风险。

其中一人道:“咱们就到此为止如何?”

另一人道:“我赞成,适可而止,免得伤筋动骨。”

最后一人亦随声附和道:“好啊,亮牌!”

权在廖添丁,他没有亮牌。

不但没有亮牌,反而将从洪茂川那里讹诈来的一千多元全部掏出来,拍!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爽爽朗朗的吐出来一个字:“梭!”

梭的意思就是最后摊牌,对手如果接受,就必须将自己台面上的钞票也全部计算在内。

反之,就视同放弃,连看对方牌底的资格都没有。

“派司!”

“派司!”

“派司!”

廖添丁表现出一副稳操胜算的架势来,把三名赌客唬住了,全部宣告放弃,未敢与他一争短长。

按道理,他们都没有资格看廖添丁的牌。

廖添丁也没有这个义务,亮出来给他们看。

然而,这小子绝透了,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居然自动将底牌亮出来。

不亮还好,这一亮差点没把三位对手给活活气死。

因为,底牌只是一张Q,也就是一对!,顺子并未成功,是一副不折不扣的假帽子。

输给两对。

更输给三条。

廖添丁好爽,大马金刀的将大堆的钞票收到自己面前来。有人嘟嘟喃喃的在说风凉话:“这小子好大胆,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上鬼。”

被廖添丁听见了,毫不介意,笑哈哈的道:“不要紧,咱家常常跟恶鬼打交道,花点小钱,分点红,就可以逢凶化吉。”

另一把牌已经开始了。

一按规矩,除头两张牌不计外,后三张牌,每发一张皆必须要在赌注上加钞票,除非将牌扣起,宣布派司。

由牌面大的人领头来喊,最低不得少于十元,多则不拘。因此,当发至第五张牌时,钞票往往会累积至五六百元。输赢很大,一般人压根儿就玩不起,廖添丁这时候才注意到,赌徒之中,有番仔,也有本省同胞,多数都是肥头大耳,衣著讲究的有钱人。

乖乖不得了,了不得,廖添丁的牌面好大,三张小8,一张老K。

庄家的牌面也不小,一对A,一对J。这样的牌变化不少,廖添丁有三种可能:

第一是:四条小8,这样便通吃稳赢。

第二是:葫芦哈斯,亦即三条一对。

第三是:只有三条小8,牌底非8非K。

庄家的变化较小,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葫芦哈斯,牌底是A或J,三条一对,吃廖添丁的葫芦哈斯,也吃他的三条小8。

第二是:只有两对,牌底非A非J,稳输给廖添丁的三条小8。

论牌面,又是廖添丁居首,出手不大也不小:“五十!”

“跟!”

“跟!”

跟进的人只有两个,除庄家之外,另外还有一个秃顶,红光满面,戴一副金丝眼镜的日本老头。

秃顶老头的牌也不错,一对10,—对Q。

其余的人则自知不敌,全部派司。

庄家好大的手笔,五十之外,又道:“再加一百。”

秃顶老头道:“跟!”

廖添丁道:“跟!再加二百。”

庄家道:“跟!二百之外,另加三百!”

秃顶老头咬咬牙,道:“跟!”

廖添丁道:“跟!三百之外,再加五百!”

钞票越加越多,吼声愈喊愈大,大家都吼出火气来了,庄家道:“八盖呀路,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臭小子,五百不算,另加—千!”

秃顶老头不仅台面上的钱光啦,连口袋也掏空,只好喊出“派司”来。

但他这个派司,并不表示放弃,假如摊牌的结果,他是得胜者,仍然可以得到堆积如山的钞票,因为他不是有意弃权,而是台面已光。

但是,他只能赢“派司”以前的钱,“派司”以后的钱仍归廖添丁与庄家所有,谁输谁赢,悉由牌的大小来分高下。

这些规矩,廖添丁都懂,将自己的五百,庄家的一千五,移到—边来,道:“跟!再……”

仅仅说了一个“再”字,便没了下文。

因为,阿坤和土确壁及时在后面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虽然是个小动作,还是被山羊胡子的庄家看在眼中,同时也想起了廖添丁刚才唬人的那一幕,再看一看他扣在桌上的那一张牌,当机立断,迅即做成摊牌的决定。

“梭!”

“梭!”

“亮牌!”

“亮牌!”

“三条A,—对J,葫芦哈斯,稳赢你这个小兔崽子!”

“哼,闭上你的乌鸦嘴,睁开你的王八眼,四条小8,吃定你这只老猴子。”

廖添丁不曾吹牛,亦未唬人,货真价实,大家有目共睹,的的确确的是四条小8,—条老K。

四条当然赢葫芦哈斯,也赢了那一位秃顶老头。

庄家看傻了眼。

其余的赌客都呆住了。

只有阿坤、土确壁、花十郎为之欢呼雀跃不已。

这四张小8,价值不菲,不单单是赢得了大约五千余元的赌注,廖添丁台面上的钞票,也必须计算在内,一并清偿。

阿坤从来没有这样得意过,大声嚷嚷道:“爽,真爽,赔,快赔呀,老猴发什么呆?”

庄家是在发呆,双眼发直,被阿坤的话语从怔愕中惊醒过来,乍然虎吼一声,道:“臭小子,你在使诈,作弊。”

廖添丁眉一扬,眼一瞪,吐字如刀:“放你妈的狗臭屁,小爷哪里使诈?哪里作弊?”

“那一张底牌根本不是8。”

“你怎么知道?”

“老夫认得。”

“赫,你这是不打自招,原来樱花俱乐部开的是黑店,专门诈赌。”

“娃儿休得胡言,老夫只是凑巧识得那一张牌,并未作弊诈赌。”

“也许是你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绝对错不了。”

“那张牌是什么?”

“怎么会变成8?”

“自然是被你小子动了手脚。”

“有什么证据?”

“这……”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廖添丁的确动了手脚换了牌。

牌是由阿坤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

同一个牌子,完全一样,无懈可击。

是利用亮牌的那一瞬间,以偷天换日的手法,闪电也似的换了过来。

牌一摊开,输赢之局已定,立又将牌换回,跟其余的牌混作一堆,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天王老子也查不出破绽来。

廖添丁得理不饶人,威风八面的道:“拿不出证据就是诬赖,诬赖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再胡说八道,当心小爷会提出告诉。”

此乃恶人先告状,做贼喊捉贼,反客为主的手法,气得庄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道:“老夫当然有证据。”

“什么证据?”

“你小子是出自预谋。”

“何以见得?”

“刚才那一把顺子,故意亮牌,就有误导别人判断的企图。”“兵不厌诈,只怪你的水准太低。”

“你身后的伙伴,装腔作态的推你一把,同样存心不良。”

“这是疑心生暗鬼,证明你的水准太低,能力不够,智慧不足。”

输了钱不算,反被廖添丁批评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不禁惹恼了庄家身后的四名彪形大汉,大踏步的拢过来,打算动手。阿坤、土确壁又岂是省油的灯,也立即拉开架势,蓄势以待。眼看恶斗一触即发,廖添丁忽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其实有无作弊,并不难查证。”

庄家道:“如何查证?”

廖添丁道:“将整副扑克牌清查一下,看有无多出一张小8,少了一张Q”

庄家回应一句:“说的也是。”

立将所有的扑克牌,按照次序,排列开来。

结果,一张不多,一张也不少。

将所有的8与Q,仔仔细细,反来覆去的看一遍,自然亦无破绽可寻。

庄家心里雪亮,知道被掉走的牌业已回笼,此时再查,即使福尔摩斯再生也抓不住人家的小辫子。

没有证据,就理不直,气不壮,无法大兴问罪之师,倘若一味蛮干,势必会影响到樱花俱乐部的声誉,庄家思虑再三,决定暂且忍下这一口气,道:“还欠你多少?”

廖添丁早已算好,立道:“一千一百二十五元。”

“要筹码?或是现钞?”

“现钞。”

“不再玩了?”

“不了。”

“再玩玩别的也好。”

“没兴趣。”

“那么,欢迎下次再来。”

“会的,只要你们不倒闭。”

庄家倒也痛快,给四名彪形大汉使一个眼色,如数照付。

廖添丁旗开得胜,大有斩获,带着七千多元的现钞,瞄了庄家一眼,留下一句:“谢了!”与阿坤、土确壁、花十郎跨步而出。

阿坤欣喜若狂,一离开聚赌的大厅,来至院子里,便兴高采烈的吆喝道:“赞!丁二喜的这个主意的确蛮不错的,赌比偷、抢、拐、骗更干净俐落,更有成就感,也没有后遗证。”

土确壁没听懂他的意思,道:“什么后遗症?”

阿坤道:“就是不会破坏形象,也不怕警察找麻烦的意思啦。”

花十郎挂着一脸的谄笑,道:“恭喜廖老大,贺喜廖老大。”

廖添丁知道他是在想分红吃,当下略一沉吟,给了他一百元。

没料到,花十郎的胃口却挺大的,道:“就这么一点点?”

阿坤不悦道:“你娘,一百元已经不少,省着点用,够你过活两三个月,别贪心不足啦。”

花十郎真绝,居然理直气壮的道:“要喝老酒,抽大烟,开查某(玩女人),还欠下一屁股的债,这点钱连还债都不够。”

阿坤发火道:“妈的,穷鬼一个,毛病倒不少,你不会省着点用。”

花十郎答得妙:“没有办法,已经习惯啦。”

阿坤冷哼一声,道:“哼,浪人就是浪人,难怪你会穷困潦倒,混不出一个名堂來。”

花十郎一点也不生气,嘻皮笑脸的道:“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土确壁双眉一挑,道:“花十郎,你想不想发财?”

花十郎一怔,道:“王八蛋才不想,可惜怀才不遇,没有机会。”

“现在就有机会。”

“请明言。”

“记得你曾说过,是个情报贩子?”

“是呀,我花十郎就是靠通风报讯,贩卖情报为生。”

“从此刻起,你可以专门为我们工作。”

“做什么?”

“搜集情报。”

“可有薪水?”

“按件计酬。”

“一件多少钱?”

廖添丁道:“情报无价,这要看情报本身的重要性有多寡之分。”

“最少若干?”

“最少五十,多则无限,但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在此限。”

“起码得有老酒喝,大烟抽,查某开才行。”

“安啦,安啦,只要你忠心不二,认真工作,保证吃不完兜着走。”

“廖老大还没说需要那一种情报?”

“很多,很多。”

“最好是有一个具体而又明白的指示,以便遵循。”

“给咱家查一个人的住址。”

“谁?”

“黑川熊。”

“干啥的?”

“日本刑警。”

“好,这事包在十郎身上啦。”

阿坤道:“另外有一种人,也要特别留意。”

花十郎道:“那一种人?”

“有钱的人。”

“干嘛?想要偷?抢?”

“都可以,弄几个钱花花嘛。”

“据十郎所知,兄弟会的人都是大富翁。”

“废话,此事尽人皆知,用不到你来鸡婆。”

“那就不需要花某来查了。”

“需要,谁家的金银财宝与现钞最多,放在哪里?住在何处?几时下手为宜,都是你査探的重点,缺一不可。”

“知道了。”

土确壁压低声音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查一下哪里有军械库。”

花十郎吃了一惊,道:“找军械库干啥?军事重地,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抓,是会被砍头的。”

“你怕?”

“笑话,十郎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天不怕,地不怕。”

“不怕就好,这一条情报最值钱。”

“值多少?”

“最少一千块。”

“哇噻!果然不低,干啦。”

“军火库的地点,交通状况,内部情形,兵力部署,岗哨位置等等,都要一样一样查清楚。”

“乖乖,这事恐怕不好办,尤其是内部情形,不身入其境根本没有办法查。”

廖添丁道:“笨啊,你不会交一个看守军械库的阿兵哥做朋友,从他的身上套取情报呀。”

花十郎道:“话是不错,可是,养鱼要水,养鸡要米,交朋友也要花钞票。”

“你的意思是想要交际费?”

“没有钞票,如何交际。”

“成,再给你追加五十。”

“小儿科,太少了吧。”

“不够可以随时支领,实报实销。”

花十郎贪心不足,本待要讨价还价,多弄几个钱花花,忽见赌场里的四名彪形大汉随后追出来,廖添丁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塞了五十元,命他走路。

花十郎的前脚甫踏出拱门,四名彪形大汉便已将拱门堵上,阻住去路。

其中一人嘿嘿冷笑一声,道:“怎么?赢了钱拍拍屁股就想开溜?”

廖添丁脸色一沉,道:“没有,想溜早就溜啦,咱家还有重要的事情未办。”“没溜就好,有人想跟朋友赌一把。”

“是哪一位?”

“我们老板。”

“石太郎?”

“是的。”

“好极了,我正要找他。”

另一名彪形大汉语冷如冰的道:“你找我们老板何事?”

“一样,也是为了赌。”

“赌钱?”

“甚至赌命。”

“小子,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凭你们还不配。”

“少噜七八嗦,快说石太郎现在何处?”

“正在后院候教。”

“请带路。”

“请!”

樱花俱乐部的规模好大,一共四进。

一进是烟馆,第二进是妓院,第三进是赌场。

现在他们来到了第四进。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宽广的大院子,正对面有一栋日式大楼,楼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两排人,直从楼前排列到拱门这边来。

—律身穿短打紧身衣。

腰部系着一条三寸宽的金黄色带子。

上面乡着有黑色的龙,少则三条,多则五条。

显而易见,都是黑龙会有头有脸的成名高手。

个个气宇轩昂,精神饱满,笼着一脸的冷傲之气。

廖添丁知道是石太郎摆出来的唬人场面,企图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廖添丁艺高人胆大,故意装作不知情,当作是迎宾的仪队,拿他们寻开心,道:“客气了,客气了,当不起,当不起。”

土确壁也跟着他装佯:“是嘛,区区一介草民,当不起诸位列队欢迎。”

阿坤不甘寂寞,笑语如珠:“诸位快快请回,草地郎没见过大场面,会小生怕怕。”

黑龙会的高手,仿若泥塑木雕一般,无人答话,也无人移动。廖添丁冷然一哂,道:“你们好像都有毛病,会说话的请放一口气,贵上石太郎在哪里?”

好不容易,站在廖添丁面前的一名黑脸大汉开口了,指着前面的大楼道:“就在那里面。”

楼门紧闭,清一色全是纸门,什么也看不见。

廖添丁大大方方的道:“谢了,谢了,诸位请便,我们自已会去。”

说着,已步下台阶,行入人群中。

猛可间,听到人群之中,有人喊:“打!”

话未落,招已出,两旁的日本鬼子立如潮水般围攻上来。其势如涛,其快如电,掌风呼啸,拳影重重,黑龙会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有一点真才实学。

依然困不住廖添丁、土确壁与阿坤,联手合击宛若铁壁铜墙,任何人皆近身不得,全封阻在五尺以外。

廖添丁怒不可当的道:“咱们是贵上请来的赌客,这可是你们黑龙会的待客之道?”

黑脸大汉一字一句的道:“这正是本会迎宾的规矩。”

“怎么说?”

“通得过这一关,才能见到我们老板。”

“如果通不过呢?”

“血溅当场。”

“若是有那贪生怕死之人,抽身后退?”

“已经来不及啦,

“狗娘养的,果然是黑店,吃人不吐骨头。”

“只有对付你这种人,才用这种规矩。”

“我这种人怎么样?”

“白喝、白抽、白看,外加诈赌行骗。”

阿坤杀气腾腾的道:“不够,还要再加两条。”

黑脸大汉怒眉双挑的道:“那两条?”

“杀人!”

“还有?”

“放火!”

“八盖呀路,好狂的雏儿,今天非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干你娘,臭番仔,少在这里耀武扬威,明年此日就是你们大伙儿的忌辰。”

“杀!”

“杀!”

“杀!”

三个人一条心,齐声一吼,行动一致,组成一个铁三角,廖添丁在前,阿坤、土確壁殿后,像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尖锥一般,硬生生的向前猛冲猛闯。

见一个打一个。

遇一对打一双。

过关斩将。

势如破竹。

好厉害的铁三角,其锋锐不可当,不到三分钟,便连伤数人,将黑龙会的防线冲散冲破,冲至大楼的前面。

黑脸大汉引为奇耻大辱,认为是很失面子的事,自然心有不甘,本待率众蜂拥而上,作一殊死战,突闻石太郎的声音道:“够了,够了,凡是有本事到达此处的人,就是本俱乐部的贵客,一切照规矩行事,不得鲁莽,统统退下。”

“是!”

石太郎令出如山,大家齐声应是,纷纷遵命退走。

讵料,石太郎说人话,不办人事,当廖、游、吴三人刚刚对他产生些许好感,认为他还不失为是一位成名的人物,登上石阶,正要开门时,猛听到咻!咻!咻!耳旁传来三声金铁破空之声。

噗!噗!噗!又是三声响,暗器已破门而出,原来是三把竹叶飞刀。

不得了,其准无比,目标正对脑门子。

了不得,其快似电,一眨眼已近在眼前。

令人纳闷的是,石太郎身在楼内,闻其声,未见其人,怎会如此神准,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幸好三人皆非弱手,有惊无险,急切间上身向后一仰,逃过—劫,同时,右手疾探,将飞刀捞在手中。

“干掉这个鼠辈。”

“宰掉这个小人。”

“送他回姥姥家!”

三人火冒三丈,通!通!通!将纸门踢得稀巴烂,怒冲冲的杀进去。

眼前是间大客厅,铺满了榻榻米,正对面的墙上写着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字:“忍!”

忍字的下方,稍前,置一方型矮桌。

矮桌的上面,摆着一副尚未开启的扑克牌。

石太郎就赤脚,盘着双膝,端端正正的坐在矮桌前。

廖添丁好似吃了炸药一样,一照面就没好话,破口大骂道:“奶奶的,黑龙会虚有其名,堂堂八段高手,原来是一个专门干偷袭暗算勾当的鼠辈。”

石太郎坐在原处未动,面无表情的道:“这也是本倶乐部的成规之一。”

阿坤怒溢双眉道:“什么狗屁规矩,莫非进入此楼之前,非要挨你一刀不成?”

石太郎道:“不错,飞刀一把,以示欢迎之意。”

土确壁冷声道:“没有两把刷子的人,岂不要饮刀而亡。”

石太郎阴恻恻的冷笑道:“死了活该,庸欲之辈根本没有资格跟本大爷对赌对谈。”

廖添丁道:“哼,吊死鬼卖窟,少死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有多高雅?”

“记得刘禹锡曾说过一句很自负的话。”

“什么话?”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与阁下扯得上关系吗?”

“本大爷也有一句很自傲的话。”

“有屁快放。”

“出入皆高人,往来无弱手。”

“石太郎,少臭美,就凭你,给刘禹锡擦屁股也不够格。”

石太郎惊“咦”一声,道:“小子,你怎知本大爷的大名?咱们好像似曾相識。”

廖添丁道:“不是似曾相识,而是真的见过。”

“在那儿?”

“醉仙楼。”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端菜的小厮?”

“临时客串,服务欠周,请多包涵。”

“你是冲着我石太郎去的?”

“最初本是为了洪茂川。”

“你小子跟洪茂川有过节?”

“可以这样说。”

“那就去找姓洪的呀,来樱花俱乐部作甚?”

“现在跟你也扯上了关系。”

石太郎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着自己的鼻尖道:“跟我有关?本大爷有听没有懂。”

廖添丁道:

"告诉你就懂啦。”

石太郎沉稳异常的道:“愿闻其详。”

“我问你,洪茂川有没有送给你一位姑娘?”

“一位姑娘?”

“你娘,少打哈哈,到底有没有?”

“这……”

“想活命最好是实话实说。”

“有这么回事。”

“她叫廖金莲?”

“大概是吧。”

“她现在人在那里?”.

石太郎不答反问道:“你跟廖金莲是何关系?”

廖添丁急声道:“金莲是我姐姐,咱家廖添丁。”

“廖添丁”这三个字早已轰动台北,报纸上常常有他的消息刊载,拥有极高的知名度,石太郎尽管自视甚高,目空一切,至此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当下神色一紧,道:“有属下来报,说有一个叫廖添丁的小子,白抽白玩,诈赌作弊,原以为是有人冒名行骗,想不到果然是你,你小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不怕皇军日警将你逮捕归案,吃花生米?”

廖添丁豪气干云的道:“生死由命,祸福在天,砍头也不过才碗大的一个疤,怕什么,少扯蛋,言归正传,我姐人在何处?”

石太郎沉声道:“欲知廖金莲的去处,就照着本俱乐部的规矩来。”

“哼,臭番仔,你的毛病真不少。”

“先陪本大爷赌几把。”

“赌什么?”

“主随客便。”

“客随主便。”

“换换口味,玩玩十点半可好”

“不好。”

“那你想玩什么?”

“玩命!”

“玩命?什么意思?”

“我命令你,马上将我姐姐廖金莲完整无缺的交出来。”

“这办不到。”

“办不到就要你的命。”

“你敢!”

“不敢我廖添丁就不会来了。”

“少狂的臭小子,你這是自尋死路。”

“废话少说,咱们功夫上见真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廖添丁所为何来,哪有心情跟他泡蘑菇,章字出口,招已出手,乍然飞起一脚,踢翻矮桌,照准石太郎的上半身砸去。

石太郎果非庸手,经验老到,技深若海,矮桌未到,人已旋飞而起,一阵扫膛腿,威风八面,接又拳脚交加,气势如虹。

廖添丁更是神勇异常,少林拳掌,点苍擒拿术,以及从白云和尚那里学来的神功绝技,一下子全部搬出来,跟石太郎大打出手。

黑龙会的高手,一听大楼之内燃起战火,自然不肯坐视,陡然间,三面的纸门,哗啦啦!的被人打开了,冒出来十条大汉。

有那动作快的,已抢先出手,攻向廖添丁。

“看打!”

动作再快,还是比飞刀慢半拍,石太郎的飞刀,由阿坤、土确壁的手中射出,钉在两名高手的身上。

一鸣惊人,杀一儆百,其余的人都吓一跳,谁也不敢再轻越雷池一步。

二人绝技无俦,出手辛辣,两名伤者更是透体生寒,抱着伤处,惶忙抽身退下。

阿坤破口大骂道:“妈的,想打群架,想以多为胜,是不是?你们还要不要脸?难道说日本的江湖道就没有公理公义,或者是黑龙会本来就是渣滓,垃圾,想来台湾混水摸鱼?”

土确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发现有人的右手伸入衣襟内,显然有拔枪的意图,恶狠狠的道:“想活命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有我土确壁与双枪坤仔在此,谁拔枪谁就会吃花生米的。”

阿坤如响斯应,早将衣襟打开,露出了两把枪,威风凛凛的道:“那一位不信,不妨试试看,不叫他脑袋开花,老子就不姓游。”

廖添丁一面攻守进退,一面沉声道:“身为江湖人,一定要恪遵江湖规矩,绝对不可以率先拔枪,当然,若是有人犯此禁忌,另当别论,一慨就地格杀!”

石太郎好诡,趁廖添丁说话分神不备,长躯直入,杀字尚未出口,便挥出一记重拳,照准廖添丁的头颅打过来。

殊不知,这正是廖添丁设计好的圈套。日本武术对中国功夫,彼此恶斗数十合,廖添丁萧墙,自己瓣拳头(古道幽蘭按:疑錯亂缺逸)被人抓住,猛一个“过肩摔”,通!的一声,当场趴下去。

还好是榻榻米,摔不死人。

却也得晕头转向,乱了方寸。

何况廖添丁得寸进尺,不给他半丝喘息的机会,接连又来了两个“过肩摔”,通!通!直摔得石太郎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卒告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廖添丁欲罢不能,乍然跳起来丈许高,猛打“千斤坠”,用他自己的身体,撞向石太郎。

速度加上重量,力道大得惊人,只听石太郎发出一声吱!好倾老鼠叫的怪声,廖添丁的大屁股已结结实实的坐在他的肚子上。

石太郎的肚子差点就要被压扁,断了气,脸色比卫生纸还要白,上气接不上下气。

黑龙会的众高手看得心惊肉跳,想出手驰援,却又怕挨双枪坤仔的枪子儿,谁也不敢动一动,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这下廖添丁可神气啦,先用手指关节,猛敲石太郎的头,赏他二十个“水煎包”。

再左右开弓,给了他二十个“五百”。

头大啦,脸肿啦,石太郎整个人都变了样儿,昏天黑地的,好像喝醉酒,又似中了邪。

这时廖添丁才厉色喝问道:“挨够了吧?”

“够啦,够啦。”

“可以说实话了吧?”

“我说,我说。”

“把我姐姐请出来。”

“廖金莲不在此地。”

“在那里?”

“在别处。”

“是你把她藏起来了?还是……”

“我又送了别人。”

“送给谁?”

“我们会长。”

“大养辛助?”

“不错!”

廖金莲是廖添丁唯一的亲人,几次三番,以为可以找到了,结果却总是一场空,不禁悲从中来,恶向胆边生,再拳打脚踢,狠狠的揍了石太郎一顿,怒冲冲的道:“妈的个巴子,我姐姐是人,不是东西,你们凭什么送来送去?”

石太郎含着满口的血,吐字不清的道:“怪只怪金莲姑娘长得太漂亮,卡帅卡帅,人见人爱。”

“臭番仔,你还没有说,黑龙会的总坛设在何处?”

“在圆山。”

“圆山那里?”

“山脚下。”

“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保证没有半句虚言。”

“如有半句虚言,下次见面就拆你的房子,砸你的店,割下你的狗头来。”

弹身一跃而起,立与阿坤、土确壁大模大样的走出大楼,走出樱花俱乐部,投入茫茫夜色中。

外面,夜幕早已降临。

台北,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

阿坤耸一下双肩,道:“老大,咱们要不要马上到圆山去跑一趟?”

廖添丁连想都没有想,立道:“当然要去。”

土确壁吴涂壁却另有高见:“廖兄弟,小弟以为此事有从长计议的必要。”

廖添丁愕然一怔,道:“为什么?”

“因为黑龙会总坛,不能与樱花俱乐部相提并论,必定高手如云,戒备森严,何异虎穴龙潭,凭咱们三人之力,断断成不了事。”

廖添丁道:“吴兄以为该如何进行?”

土确壁道:“最好是先设法将黑龙会总坛的虚实,尤其是金莲姑娘栖身的地方查清楚,将她救出来,然后再找犬养幸助慢慢的算这笔帐。”

这话言之成理,廖添丁深思熟虑后,亦有此同感,道:“好吧,就依吴兄之意,咱们现在……”阿坤接口道:“现在该解决民生问题,肚子早在闹空城计,大肠告小肠。”

土确壁道:“港边街(环河北路)那边有一家海鲜店,有活鱼活虾供应,新鲜又卫生,咱们到那边吃海鲜去吧。”

阿坤堆下来一张苦瓜脸,道:“好是好,只是港边街距此甚远,走到那里,说不定已经饿得半死了。”

廖添丁噗嗤一笑,道:“说你土,你真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土,有钱都不晓得享受,咱们不会拽一拽,坐黄包车去?”

阿坤一闻此言,狠狠的揍了自己一下,道:“奶奶的,俺真是个穷胚子,总以为自己还是一个穷光蛋,一天之内,进帐七千多,不花才真大傻瓜,对,坐黄包车,去吃海鲜。”

“黄包车!”

阿坤的声音又响又亮,叫来三辆黄包车,如飞而去。

港边街。

海鲜店。

生意好得不得了,店内坐不下,有人坐在店外来。

廖添丁、土确壁阿坤就坐在店外空地上,竹竿上高挑着几盏风灯。

叫了一桌子的海鲜,打了三斤上好的“女儿红”,开怀畅饮,大吃二喝。

先塞饱肚子,喂饱酒虫,这才有精神欣赏周遭的景物。

左侧不远,有一栋洋楼,楼高五层,玻璃窗,琉璃瓦,美仑美换,金碧辉煌。

楼前是个大院子,青砖为地,少说也有三百坪。

四边遍植奇花异卉,以及各式各样的珍贵盆栽。

黑漆大门,花栏墙,一对铜狮雄踞左右,益发增添了这一户人家的气派,显得是富豪之家无疑。

这样的建筑,这样的气派,在当时的台北真还不容易找出第二家。

土确壁招招手,把海鲜店的伙计叫了过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

伙计道:“辜家的。”

阿坤道:“那个辜家?”

伙计道:“就是鹿港辜家嘛。”

廖添丁道:“你是说大和行的辜害荣?”

“是啊,是啊。”

“里面好像没有人住?”

“刚刚盖好,尚未入住。”

“什么时候入厝?”

“听说就是明天。”

“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

“在家里请还是上馆子?”’

“入厝的风俗差不多都是在家里请。”

“客人一定很多吧?”

“风闻打算席开百桌。”

“好啦,没你的事,去忙吧。”

伙计躬身而退,廖添丁却喜上眉梢,小声道:“好消息,好消息,运气来时真是城墙也挡不住,发财的机会来啦。”

阿坤傻呼呼的道:“老大,你在说什么,俺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明天咱们又可以捞一大票。”

“找辜害荣?”

“不找他找谁?”

“大庭广众之前恐怕不好下手吧?”

“嗨,傻蛋,人多钞票才多。”

“当扒手?”

“那多没面子。”

“是抢劫?”

“人多不方便。”

“行骗?”

“也落伍啦。”

“老大,别在兜圈子,请直说吧。”

“是最新发明的产析步数(招数、花样)。”

廖添丁故示神秘,土确壁同样如置身五里雾中,莫测高深,弄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道:“廖兄究竟有何锦囊妙计?”

迟疑少顷,廖添丁才叫二人附耳过来,说了一番悄悄话。直听得阿坤、土确壁一愣一愣的,随着话语的进度,哥俩皆堆下来一脸的惊喜之色,一叠声的称“好”道“赞!”

“好!真是绝妙好计。”

“赞!令人拍案叫绝。”

“鲜!果然是新步数。”

“一定会轰动台北。”

“一定会震惊全岛。

“确是天才的杰作。”

“也是魔鬼的绝招。”

“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

阿坤与土确壁几几乎把廖添丁要捧上了天,对他超人的智慧,别人想不出来的鬼点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怀着一颗极端兴奋的心,付过帐,安步当车,踱回醉仙楼去。

古道幽蘭OCR于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七日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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