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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小野马

他说至此处,百空禅师忍不住突然接口说道:“师弟,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种情形之下,就应该赶紧突围离去才是!”

史重生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是,南宫逸奇他当时也想到了,如再逞强支撑苦战下去,那后果必将落个乱剑分尸之惨,就这样死了,实在太划不来,何况连对方究竟是些什么人都不知道,也实在太冤了。”

百空禅师点头说道:“这才对,这才是明智之举,也才配称是宇内称奇称最,傲夸当代第一的盖世奇男!”

史重生忽然摇首轻声一叹,道:“可惜,事实上已经嫌迟了,来不及了!”百空禅师双目倏然凝注地道:“师弟,你这话实在令我不懂……”史重生含笑接口道:“师兄先且别急,让小弟说下去你就明白。”

百空禅师道:“那你就快说下去吧。”

史重生笑了笑,接着说道:“当他心中这种意念一生,便立即提起一口真气,腾身冲空而起时,那知已经力不从心,身形刚腾上半空,突然一阵头昏目眩,竟又落回了地上,恰逢一股强猛绝伦的掌力势如排山倒海般地劈到,他想避让,奈已无及,当场被股掌力击得身子凌空飞出数丈,口喷鲜血,摔倒地上,内腑巳经受了重伤!”百空禅师听说至此,心神不禁猛地一震地脱口发出一声惊“呵”,急急问道:“后来呢?”

史重生又叹了口气道:“正当他感到生已绝望之际,耳畔突然听到有人向他传音说,要他立刻以‘龟息大法’闭住气息,佯作已经气绝……"百空禅师忍不住又接口问道:“以后便又怎样?”

史重生道:“南宫逸奇被埋了,埋时,有一名蒙面人撕下了一大块衣襟包住了他的头脸,一个更次之后,他又被挖了出来,带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治伤调养,直到三天前始才完全复原。”

听完这番经过述说,百空禅师这才明白史重生之所以说:“南宫逸奇已经死了”的原因。

于是,百空禅师轻吁了口气笑道:“怪不得修缘适才持着‘佛珠’进来禀报说来客姓史名重生,我心中不禁十分奇怪,以‘佛珠’上的记号看,分明是你,怎么会是个名叫史重生之人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百空禅师这话有点怪,所谓“原来是这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史重生的名字本来不叫史重生么?可是史重生本来的名字又叫什么呢?南宫逸奇被数十名蒙面黑衣高手围攻,埋后又被救起的种种经过细节,他又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尽的呢?

尤其是南宫逸奇获救的事情,那乃是极端秘密之事,除南宫逸奇和诸葛高风及“三元寺”的住持方丈外,应该决无第四人知晓!然而,史重生他不仅全部知晓十分清楚详细,而且犹如亲生经历的事情一样,这宁不令人感觉奇怪?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他这史重生的名字正如尉迟如兰姑娘芳心里怀疑猜料的一点没有错,正是采“死后重生”之意的化名,也正是那名“魔”实“侠”的“魅影拘魂王书生”南宫逸奇本人。

百空禅师接着又问道:“师弟,那位暗中传音救你之人是那一位?”

南宫逸奇道:“他是当世号称‘医偷双绝’的诸葛恩兄。”

百空禅师想了想,问道:“师弟知道那批蒙面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南宫逸奇摇头道:“不知道。”

百空样师道:“诸葛高风他也不知道么?”

南宫逸奇摇摇头道:“诸葛恩兄乃是偶然巧合的碰对这件事混迹其中的,当时他既不知道他们的企图,又不敢乱问,以免露了马脚引人生疑,同时因为大家都以黑巾蒙面,谁也不知道谁的名号,是以,他根本也毫无所知。”

百空禅师白眉深皱地沉思了刹那之后,话题转回到那个独闯“铁剑堡”,自称是“玉书生”之人的问题上,国注南宫逸奇问道:“师弟,你以为那位冒称名号,独闯‘铁剑堡’之人可能是朋友,但他的用意目的是什么呢?”

南宫逸奇道:“以小弟猜想,因为小弟恶耗已传遍江湖,其用意不外是想藉此引出那些围攻小弟的凶手,以便替小弟报仇!”百空禅师又问道:“师弟猜想那可能是那位朋友?”

南宫这奇摇头道:“小弟出道虽然日浅,认识的朋友虽也有限,但是,对于这可能是那位朋友,一时还实在想不出来。”

百宝禅师想了想道:“师弟,‘铁剑堡主’公孙有亮所学不俗,功力不低,为当今武林有数的高手,其一众属下也都是身手不弱的江湖好手,那人竟能只身单剑独闯‘铁剑堡’,剑斩十多名高手,公孙有亮身负重伤而逃,由此可见其一身功力所学堪称高绝,纵不如师弟所学之高,亦当不在我师兄弟之下,在师弟所认识的朋友中具有这等功力身手之人,为数定然不多,如此,师弟应该不难想得出来才是!”

这话不错,有道理,也是事实,那人如果是他南宫逸奇的朋友,以这等高绝的功力身手而推测猜想,确实应该不难想得出来是谁!可是,南宫逸奇虽然誉称奇才盖代,他就是想不出来,因是,他眉锋微皱地苦笑笑说道:“这问题,若不是师兄提起,小弟倒忽略了,如今细想起来,以小弟三年来所认识的朋友中,实在还无具有这等功力身手之人,如此看来,倒很有可能是属于第二种可能的成份了!”百空禅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目倏现异采地笑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了,也说不定是她。”

南宫逸奇问道:师兄想起那一个人来了?”

百宝禅师笑道:“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马。”

南宫逸奇微微一怔,道:“师兄是说小眉师妹?”

百宝禅师点头道:“我想说不定是她这个小野马。”

南宫逸奇摇头道:“那怎么会,小眉小师妹那么小,恩师怎会让她下山,决不会是她!”百宝禅师含笑道:“师弟,你可曾想过你下山几年了,小眉小师妹今年有多少岁了?”

南宫逸奇想了想,道:“小弟下山时,小酒师妹虽已十四岁,事实刚满十三岁,如今……”忽然轻“呵”了一声,接道:“小眉师妹如今该是十七岁了。”

百空禅师点头笑说道:“这就是了,十七岁已是个大姑娘了,这还能算小么,恩师怎还会把她留在山上,不让她到江湖上历练历练么!”这话不错,十七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能还算小呢,如果早婚的话,只怕已经做了孩子的妈妈了。

南宫逸奇心念忽然微微一动,目注百空禅师问道:“师兄,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是小眉师妹的,是不是她已经下了山,到师兄这里来过了?”

百宝禅师摇头道:“她并未来过,我只不过是偶尔触起灵机,想起来的罢了。”

语锋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好了,此事我们现在也不必枉费精神去猜想它了,悟因悟明两个大概就快回来了,他两回来,多少总会有点消息眉目的。”

南宫逸奇问道:“师兄派悟因悟明师侄出去办什么事情去了?”

百空禅师道:“我派他们出去找你去了。”

南宫逸奇眨眨眼睛道:“师兄找小弟大概就是为了‘铁剑堡’的事吧?”

百空禅师点点头道:“是的,我想问问你。”

南宫逸奇道:“师兄可是要问小弟为什么那样辣手杀那么多人?”

百空禅师又点了点头道:“正是为了此事,公孙有亮虽非侠义之士,但在武林中并无恶名,我认为你独闯‘铁剑堡’剑杀那么多高手,确实太狠辣过份了,所以我才派悟因悟明他们去找你来问问原因,那知事情根本不是你所为……”语锋徽顿了一顿,问道:“师弟,对于此一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南宫逸奇道:“小弟打算先弄清楚了是什么人之后再说,如是第二种可能,小弟自当生擒此人,把他交给公孙有亮替其手下之人报仇!”百宝禅师道:“如是第一种可能呢?”

南宫逸奇眉一皱,道:“小弟自然得问明原因之后再作计较。”

百空禅师点了点头,话题忽地一改,说道:“最近风闻金陵王府出了窃案,据说失窃之物除黄金明珠之外,另有两样武林奇珍,师弟知道这一消息么?”

南宫逸奇点头道:“此事小弟不但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并且还替他们查出了那个做案的窃贼和奇珍的下落。”

百空禅师问道:“那窃贼是什么人?”

南宫逸奇这:“是王府青衣待卫范新田。”

百空禅师笑道:“原来是内贼,这就难怪手法做得十分干净利落了。”

语声一顿,问道:“那两样武林奇珍师弟知道是什么奇珍吗?”

南宫逸奇道:“一是武林传说了百年之久的‘玉石仙府玉块’,一是‘七彩奇剑’。”

百宝禅师不由微微动容地道:“哦!原来是这两样东西。”

目光一凝,问道:“东西已经取回了么?”

南宫逸奇摇头道:“没有。”

百空禅师道:“难道已经不在范新田手里?”

南宫逸奇道:“范新回他只不过是奉命行窃,奇珍到手之后,他立刻转手送出去了。”

百空禅师问道:“转手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南宫逸奇道:“至尊宫,范新田里是金陵王府的青衣侍卫,事实上却是‘至尊宫’的属下。”

百空禅师道:“至尊宫在什么地方?”

南宫逸奇道:“江北‘天雄堡’中。”

百空禅师双目突然一瞪,道:“那‘天雄堡’难道改名‘至尊宫’?”

南宫逸奇摇头道:“没有,‘天雄堡’仍是‘天雄堡’,那‘至尊宫’只是在‘天雄堡’旁的剑山山腹中。”

百空禅师威态稍敛地道:“慰迟大侠他不是‘至尊宫’主人么?”

南宫逸奇道:“不是,‘至尊宫主’另有其人。”

百空禅师道:“他是谁?”

南宫逸奇道:“目前只怕还无人知道。”

百空禅师道:“尉迟大侠也不知道么?”

南宫逸奇道:“可能知道,也许不知道。”

百宝禅师白眉微微一轩,道:“师弟,我想尉迟大侠一定知道。”

南宫逸奇笑了笑,话题忽地一变,问道:“师兄可知近几月来武林失踪的那些高手,他们都在何处么?”

此时此刻他突然提起一些武林高手失踪之事,百空禅师那还有不明白的,神情不禁倏然一震,瞪目问道:“难道都在‘至尊宫’中不成?”

南宫逸奇点头道:“那些高手,正是都已陷身‘至尊宫’中!”百宝禅师白眉一轩,道:“这消息确实可靠么?”

南宫逸奇正容说道:“师兄,应该明白我的性情为人,消息如不确实可靠,我岂会随便说出!”百空禅师点了点头,问道:“师弟,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南宫逸奇道:“由‘至尊宫’属下口中问得的。”

百宝禅师道:“是那范新田么?”

南宫逸奇道:“那范新田虽是‘至尊宫’派在金陵王府卧底的属下,但他并未入过‘至尊宫’,对‘至尊宫’内的情形所知极少,小弟是从三名外宫‘铁卫’口中问出来的!”百空禅师道:“那尉迟大侠他知道这件事么?”

南宫逸奇道:“此事他多半知道。”

百空禅师白眉微徽一皱,道:“以他‘铁胆义豪客’的威誉声望,他竟容许那‘至尊宫主’在他‘天雄堡’之侧如此放肆胡为么!”南宫逸奇道:“他不容许又能怎样,他身中慢性奇毒,性命生死都操在那‘至尊宫主’手里,并且被迫着做了‘至尊宫’属下‘青龙、白虎、飞凤’三殿中的‘白虎殿主’。”

百空禅师双目倏地一瞪,精芒电射,威态慑人地道:“这真想不到,尉迟大侠,他竟然是个徒具虚名贪生怕死之徒!”

这老和尚年岁虽然已逾古稀高龄,但是,那双目一瞪的威态,仍然十分吓人得很!南宫逸奇淡然摇头道:“师兄,世事出人意料之外者极多不鲜,你可能错怪了尉迟大侠了!”百宝禅师道:“我怎么可能错怪他了?”

南宫逸奇微微一笑,道:“师兄可曾想到,那‘至尊宫主’如果除了以尉迟大侠本身的生死为威胁外,并以尉迟大侠的二女一子以及全部属下的生死性命作为要挟呢,他该怎么办?”

百宝禅师神情不由愕然一呆,道:“这……我倒不会想到,情形若是果真如此,则就……”双目倏然一凝,问道:“师弟,你已经和尉迟大侠见过了么?”

南宫逸奇道:“他五十寿辰之日,小弟会偕同诸葛恩兄前往堡中拜寿,尉迟大侠听说小弟是个落第的寒士,便聘请小弟为其堡中文案先生。”

百空样师道:“这么说,他并不知道你是那江湖恶徒闻名丧胆的‘魅影拘魂玉书生’了?”南宫逸奇道:“他要是知道,还敢请我。”

百空禅师:“你答应了?”

南宫逸奇道:“正合小弟心意,小弟怎会得不答应。”

百空禅师道:“你这正合心急,可是想在堡中藉机查探‘至尊宫’的秘密?”

南宫发奇点头道:“小弟正是这个意思。”

百空禅师道:“师弟,只身混入虎穴,你此举太冒险了!”南宫逸奇道:“师兄,俗语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险,如何能挽救那些陷身里面的武林高手和小弟的义伯。”

百空禅师心神一震,道:“许老他也陷身在‘至尊宫’中么?”

南宫逸奇道:“该是不会有错。”

百空禅师做一沉思,问道:“师弟,你知道‘至尊宫’掳劫那些武林高手的图谋用心何在么?”

南宫逸奇道:“以小弟猜想,可能是想在武林中兴风作浪,企图称霸称尊武林!”

百空禅师觉得这猜测似乎很合情理,他默然又沉思了一阵,才正容缓缓说道:“师弟,‘至尊宫主’之图谋用心,如果真如你之猜测,则其人武功心智必然俱有过人之处,否则,他决不敢有这等狂妄的图谋,因此;你也应该特别小心谨慎从事,不可太冒险了,尤其……”忽然若有所悟地话题倏地一改,道:“师弟,江岸围攻你的那些蒙面人,会不会就是‘至尊宫’的属下?”

南宫逸奇点头道:“颇有可能,可惜没有一点证据,不过……”双眉倏然一扬,旋即平静地朝百空禅师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悟因语明他们。”

接着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走来。百空禅师立刻扬声说道:“是悟因悟明回来了么?”

随着话声,两个身穿灰袍的中年和尚且现身并肩站立在净室门口,同时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尊。”

百空禅师微一摆手,道:“你们进来说话罢。”

悟因悟明恭应了一声,迈步跨入净室,垂手静立一边。百空禅师问道:“此行情形如何?”

悟因悟明没有立刻答话,目光齐朝南宫逸奇望了一眼,脸上现出一丝犹疑之色。百空禅师见状,立刻明白了两人的心意,不过,他并未说明这位脸有雀斑,细眉黄脸的青衫书生就是南宫逸奇,只笑说道:“不要紧,这位史施主不是外人,有话你们尽管直说好了。”

悟因悟明的脸上突然掠现一片悲戚之容,神色阴沉地说道:“师父,弟子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百空禅师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不幸的消息?”

悟因悲声说道:“南宫师叔于半月前在江北遇害了!”若非南宫逸奇先一步来了,若非南宫逸奇已经提说过死里逃生的经过,百空禅师乍闻此一消息,要不惊骇得跳起来那才怪呢!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全盘事情的经过,是以神色毫无惊异之态地望着悟因问道:“你们相信这消息么?”

悟因摇头道:“南宫师叔为尽得师祖绝学心法的传人,他宇内称奇称最,傲夸当世第一,弟子自然不相信这消息,可是……”

百空禅师接口道:“可是江湖传说历历,言之凿凿,却令你又有点不能不信,是不是?”

悟因点头道:“是的,不瞒师父说,弟子如不是急于回寺禀告师父,此刻已经赶往江北去看个究竟去了。”

百空禅师忽然哈哈一笑道:“你们不用去看了,消息确实一点不假,距离‘天雄堡’六十里地的江岸上,也确实有那么一座埋葬你南宫师叔的新坟,不过,那只是一座空坟,里面并没有你们南宫师叔的尸首,你们明白了么?”

悟因悟明闻言,脸上悲戚之容立时全都一扫而光,泛现起一片惊喜之色地同声说道:“师父,原来您老人家已经全都知道了!”百空禅师点头一笑道:“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南宫师叔他不但仍然活得好好的,并且仍然是武林称奇最傲当世的第一奇男!”悟因悟明不由齐皆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南宫师叔若是真遭遇了不测,天道也就未免太无态,太不公了!”南宫逸奇默坐一旁,眼见悟因悟明为他之死也悲愤,为他之生而喜悦的神情言词,内心不禁十分激动!百空禅师接着又问道:“那独闯‘铁剑堡’之人,真是你们南宫师叔么?”

悟因摇头道:“以弟子们猜想,那绝对不是!”百空禅师道:“怎见得绝对不是?”

悟因接道:“根据弟子打听所闻,那人虽然也身穿一袭青衫,生得玉面朱唇,丰神如玉,俊逸不俗,双手十指虽也是根根如玉,但是,那身材不对,似乎不如南宫师叔颀长,并且也瘦了点儿。”

南宫逸奇听得脑中思绪翻覆飞转,暗暗忖想道:“那究竟是谁呢?……”

根据悟因描述的形象,他脑子里似乎有着曾经在何处见过,也有着呼之欲出之感,然而,他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正苦苦思索间,突被百空禅师的一声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思路。只见百空禅师忽然拍手朝他一指,向悟因悟明笑说道:“你们看看这位史施主的身材怎样,像你们那位南宫师叔不像?”

悟因悟明不由微微一怔,四目立时全都投向南宫逸奇望去,南宫逸奇适时倏然抬手,抹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笑说道:“悟因悟明,谢谢你们关怀我!”悟因悟明神情猛地一喜,连忙双双抢步上前,双手合十地下拜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叔,请恕弟子适才不知失礼之罪。”

南宫逸奇急忙一伸手,托住两人的身子,笑说道:“你们以后不准再行这种大礼了,否则,我真要不敢再入这座虎跑寺,不敢让你们认出我了。”

悟因悟明身子被南宫逸奇伸手托住,只能躬身恭敬地行了个常礼!

百空禅师深知道这位傲夸当世第一的师弟的洒脱个性,按师门辈份虽然南宫逸奇比悟因悟明长了一辈,但是,论年纪悟因悟明比南宫逸奇大了一倍,因此,南宫逸奇托住两人的身子不让下拜,只让两人行个常礼,百空禅师他在旁边看着,并未开口说话。

两人行过常礼,悟因立刻目露迷惑之色地望着南宫逸奇问道:“师叔,江湖上传说的那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把弟子们吓坏了!”

南宫逸奇笑说道:“消息确实一点不假,内中详情我已经对你师父说过了,回头我走了,请你师父告诉你们吧。”

话题一转,接着问道:“那个冒我名号独闯‘铁剑堡’之人,他如今行踪何处?你们知道吗?”

悟因答道:“据传说已经往杭州来了。”

南宫逸奇问道:“知道他到了杭州没有?”

悟因道:“照理,他应该早到了。”

南宫逸奇星目眨动地点了点头,抬手戴起人皮面具,长身站起,朝百空禅师笑说道:“师兄,小弟不多打拢你清修了。”

百宝禅师白眉微微一皱,问道:“师弟现在就去找他么?”

南宫逸奇点头道:“他既然已经到杭州来了,这正是大好的机会,小弟岂可放过,不出去到处去碰碰他去。”

百空禅师道:“师弟国寺来住么?”

南宫逸奇摇头道:“不了,小弟还是住客栈比较方便些。”

百空禅师想了想,道:“师弟什么时候再来?”

南宫逸奇道:“小弟有便时当来探望师兄。”

百空禅师又想了想,道:“师弟,万望你记取我的劝告,一切小心谨慎,别太冒险,别令恩师和小眉师妹与师兄我们为你忧心!”南宫逸奇点头道:“师兄放心,小弟记取师兄的训诲就是。”

百空禅师含笑颔首道:“好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去吧。”

说着一伸手,把南宫逸奇先前交给修缘持以入内禀报的那颗“佛珠”递还给南宫逸奇,又道:“师兄也不送你了,这颗‘佛珠’,你还是带在身边吧。”

百空禅师言语说来虽然似乎十分平淡,但是,那声调神态的恳切与关怀,南宫逸奇他全都体会得到。

因此,他心头不禁有点激动地接过“佛珠”,道:“谢谢师兄。”

收起“佛珠”,拱手作别地又道:“小弟走了。”

话落,举步洒脱地往外走去。百宝禅师口里虽说不送他了,但是,当南宫逸奇举步往外走去时,他仍然起身下了云床,随后送出了净室,这才转向悟因悟明说道:“你们代为师的送送你们南宫师叔去。”

是初更将半的时分,西子湖中灯火闪烁,画舫荡漾,那婉转悦耳的歌声,那悠扬的丝竹乐声,自每一只画舫中传出,随风飘传在空间……

南宫逸奇立湖岸,望着湖心中摇曳荡漾着的画舫,心底暗自思忖,道:“我到那里去找这个人呢?酒楼、客店、还是湖心中的这些画舫上?……”

他暗自思忖了一阵,终于决定还是先到各处走走逛逛再说。于是,他离开了湖岸,走上了大街,在大街上缓步闲逛着。逛着逛着,突然他目中异采一闪,他看到了一个青衫背影,从前面十多丈外的一家酒楼中出来,走了没多远弯进了一家客栈。他心中不禁一动,连忙急步走了过去,跟着走进了那家客栈。他目光一扫店堂内,并无那个青衫人的影子,显然,那个青衫人是住在这家客栈里的客人,必是往后面他自己的房里去了。一名店伙计迎上来哈腰陪他向南宫逸奇招呼问道:“相公要住店么?”

南宫逸奇微一点头,道:“小二哥,有清静的上房没有?”

“有。”

店伙计哈腰答道:“我们这里的上房最清静不过了,既宽敞又舒服,相公请跟小的来看看。”

说着转身在前面带路,往里面后院内走去,走过一重院落,有一排五间整齐的上房,伙计推开了左边第二间的房门,望着南宫逸奇笑问道:“相公还满意么?”

南宫逸奇看了看,问道:“右边的那几间都有客人么?店伙计点头答道:“右边的三间和左边的第一间都有客人,就剩下这一间了。”

南宫逸奇点了点头,迈步进入房内。店伙计殷勤地笑问道:“相公吃过晚饭没有,要吃点什么不要?小店酒菜饭面,一应俱全。”

经店伙计这么一问,南宫逸奇不由立刻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也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于是,便向店伙计点头说道:“替我配四样可口的小莱,另外来四两花雕好了。”

店伙计哈腰点头道:“好的,相公请先休息会儿,小的这就替您关照去,马上就把茶水先给您送来。”

说罢,又哈了哈腰,正要转身出房退去时,南宫逸奇突然手一抬,道:“小二哥,请等一等。”

店伙计又哈腰问道:“相会还有什么吩咐?”

南宫逸奇探手取出一块五两重的银子,递给店伙计道:“这是今晚的酒莱房饭钱,多下的就赏给你了。”

以南宫逸奇所要的酒菜加上房钱,顶多不超过二两银子,南宫逸奇竟给了五两,赏钱比酒菜房钱多了一倍还多。

店伙计不由顿感喜出意外,双手接过银子,本就哈着的腰,立刻弯成了只大虾似地口中连声称讲道:“谢谢相公,谢谢相公。”

南宫逸奇微一摆手,笑道:“别谢了,小二哥,另外我有点事情要请问你呢。”

店伙计忙说道:“相公您请吩咐,只管问好了。”

南宫逸奇道:“适才不是有一位也穿着青衫的年轻相公,在我前一步进店的吗,他住的是那一间房间。”

店伙计想了想,道:“那位相公就住在右边的第一间上房内,相公可是认识他?”

南宫逸奇道:“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不过没见着面貌,不能断定,他面貌生得很俊么?

他只不过是这么随便猜测着问问而已,想不到店伙计竟立刻点头说道:“相公这么说就大概不会有错了,那位相公的人品相貌生得可俊极了,简直比一个大姑娘还标致,还漂亮呢!”

南宫逸奇心中不由微微一动,问道:“知道他姓什么吗?”

店伙计答道:“姓金。”

南宫逸奇眉锋微蹙了蹙,又问道:“他就是一个人么?”

店伙计点头道:“就是一个人。”

南宫逸奇道:“他什么时候来住店的?”

店伙计道:“昨天午后,他是相公的朋友么?”

南宫逸奇徽一沉思道:“可能是,不过仍要等见了面才知道。”

店伙计得了三两多银子的赏钱,有心讨好地道:“相公要不要小的过去和那位金相公说一声,请他过来见见。”南宫逸奇摇摇头道:“那不好,也太冒失,谢谢你小二哥,你去忙你的吧。”

店伙计笑说道:“那么相公您请坐息会儿,小的马上就给您送茶水来。”

说着哈哈腰,转身出房快步往前面去了,南宫逸奇坐在椅子上默然沉思了刹那,正想站起身子到院中走走,顺便找机会看看那位姓金的青衫相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士。

突然,他听到隔壁第一间的房门打开了,一名黑衣中年汉子从门前大踏步走了过去,南宫逸奇心中不由倏然一动!

原来这黑衣中年汉子在经过他门口时,目光竟然不怀善意地望了他一眼,并且那眼神犀利如电,分明是个功力不俗的武林好手。

于是,南宫逸奇便即坐着不动,侧耳疑神倾听那黑衣中年汉子的动静。只听那黑衣中年汉子的脚步声“沙沙”,竟一直往右边走了过去,走了二十多步才停下来,南宫逸奇根据其脚步的大小和所走的步数,估计其停立之处,可能是右边的第二间上房门外,脚步声停息后,是三响“笃笃笃”很轻的敲门声,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而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显然,那黑衣中年汉子已经进入了那第二间上房之内。南宫逸奇心中不由有点诧异地暗忖道:“这黑衣中年汉子是什么人,他为何用那种眼光看我?那边第二间上房内住的又是什么人呢?……”

适时,店伙计送来了茶水,把茶壶放在桌上,把水倒在洗脸架上的脸盆里,向南宫逸奇阿谀讨好地笑说道:“相公,这壶茶可是小的特地替您泡的,茶叶是本地最有名的‘西湖龙井’,相公您请尝尝看。”

说着伸手拿起桌上的细瓷茶杯,替南宫逸奇倒了一杯,双手捧放在南宫逸奇桌上,接着又道:“您要的酒菜,小的已经替您特别关照过了,一做好,小的立刻就给您送来。”

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店伙计对南宫逸奇如此殷勤亲切招待,当然,这完全是那三两多银子小赏的力量。

南宫逸奇点头含笑道:“小二哥,谢谢你了。”

店伙计插头一笑道:“相公您别客气,这是小的应该的。”

随后,店伙计走了。南宫逸奇端起桌上的茶杯尝了一口,店伙计似乎没有骗他,这壶茶大概真是特别替他泡的,茶叶果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蓦地,房门口人影一闪,适才从他门外走过去的那个黑衣中年汉子竟迈步走进了他房内,望着他嘿嘿一笑道:“朋友贵姓?”

南宫逸奇双眉微挑了挑,坐着没动,淡淡地道:“姓史,朋友你贵姓?”

黑衣中年汉子道:“方勇光,史朋友由何处来?”

南宫逸奇道:“方朋友为何盘问我?”

方勇光道:“自然有道理。”

南宫逸奇问道:“什么道理?”

方勇光道:“史朋友最好先答我问话。”

南宫逸奇道:“如果我不愿意答呢?”

方勇光嘿嘿一笑道:“那对你史朋友可决无好处!”南宫逸奇淡淡地道:“怎样决无好处法?”

方勇光沉声道:“史朋友,现在我再说一遍,请立刻答我问话!”南宫逸奇冷冷地道:“如此,我告诉你好了,我由来处来,这答复,你用下满意不?”

方勇光双眉倏地一挑,道:“史朋友这是要自找麻烦么?”

南宫逸奇淡然一笑道:“方阁下,我请问,你凭什么查问我由何处来,又凭什么耍我回答你?”

方勇光道:“因为你形迹可疑。”

南宫逸奇道:“我怎样形迹可疑了?”

方勇光道:“你不该向店伙计打听那青衣相公的来历,你明白了么?”

“哦!”南宫逸奇淡淡地道:“原来如此。”

方勇光嘿嘿一笑:“因为你打听青衣相公的来历,所以现在你就必须说明你是由何处来,往何处去,还得报出你的身份来历!”

南宫逸奇心念转了转,道:“阁下,我请问,这又是为了什么?”

方勇光道:“因为那一位是官家的人。”

南宫逸奇不禁微感意外地怔了怔,道:“如此说,阁下该当是位官差了?”

方勇光一点头道:“不错,现在你该完全明白了我查问你的理由了吧!”南宫逸奇淡然点头道:“我明白了。”

方勇光道:“如此,现在你该据实回答我的问话了!”南宫逸奇摇头道:“方阁下,官差吓不了我。”

方勇光双目忽地一瞪,道:“这么说,你仍然不肯答了?”

南宫逸奇道:“我要是愿意答,何须等到现在,早就答了。”

方勇光嘿嘿一声冷笑道:“看来不给你一点苦头吃吃是绝对不行的了!”说着脚下倏然跨前两步,探掌就朝南宫逸奇右肩抓下!南宫逸奇身子仍然坐着未动,口中一声轻笑道:“方阁下,你弄错对象了,我岂是好欺之人!”一抬手,突出一指点向方勇光的腕脉!方勇光不禁悚然一惊,赶急缩腕后退了一步,目射寒电地道:“是我看走眼了,阁下原来是位高人……”

话未落,突又跨前一步,出掌快如电闪地直拍南宫逸奇的胸窝!南宫逸奇双周一挑,冷声道:“阁下,我与你何仇何恨,你竟然下此毒手,心肠也太狠了!”话声中抬手出掌,奇快绝伦地一把攫住了方勇光的手腕!方勇光心中骇一颤,连力欲挣,但却突然一声疼哼,腕骨上犹如加了一道铁箍,疼痛欲折!额上刹时青筋暴露,冒出了汗珠,疼的弯下了腰!南宫逸奇一声冷笑道:“方阁下,你技差一筹,如今你已经落在我的手里,该得听我的,由我来问问你!”

此刻,方勇光虽然已经明白对方看似毫无奇突显眼之处,事实上却是个身手奇高、罕绝的武林高手,自己完全看走了眼。可惜,他明白得迟了,一只手腕已经落在对方的手里,受了制!南宫逸奇手指微松了松,减去了一成力道,说道:“阁下只要肯实答我问话,我决不难为你,否则,我就先废你这一只手!”

方勇光腕骨的疼痛减了些,他立刻暗暗深吸了口气,但是,态度却强硬地哼了一声,没有开口。南宫逸奇根本不管他态度如何,接着问道:“阁下究竟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方勇光强傲地道:“官道上吃粮当差的。”

南宫逸奇双眉扬了扬,道:“你不想要你的这只手么?”

方勇光脸色凛然一变,道:“我说的乃是实话,你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南宫逸奇冷笑了笑道:“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吧,那么我问你,那个姓金的青衣相公他又是什么人?”

方勇光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他是‘官家’的人。”

南宫逸奇道:“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吃粮当差的?”

方勇光一摇头道:“不一样,他既不吃粮也不当差。”

南宫逸奇双眉不由微微一扬,接着又紧皱了起来。

这话,可把这位傲夸当代第一的“奇才”弄糊涂了,既然是“官家”的人,却又不吃粮不当差,那……那该是个什么身份?……

难道是当今皇上?太子?……南宫逸奇双眉紧皱地心念转了转,又道:“阁下,我请问他的身份?”

方勇光道:“史朋友,‘官家’这两个字应该已经很够了。”

南宫逸奇道:“但是我却认为不够。”

目光突然一凝,问道:“他是皇上还是太子?”

方勇光摇头道:“不是。”

南宫逸奇道:“那么他是?……”方勇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答话,事实上他怎敢泄露那位青衣相公的身份。南宫逸奇目中寒芒倏然一闪,道:“你不说么!”五指忽地一紧,微一加力,方勇光疼痛渐消的脆骨,顿又疼的忍不住呼出了声,额上汗如豆粒般冒起,往下滴落!

适时,门外又出现了两名黑衣中年汉子,一名长脸,一名紫膛脸,俱都脸色沉寒地走了进来。长脸汉子沉声喝道:“朋友,有话好好说,先放开他!”南宫逸奇冷冷地道:“要我放开他不难,他必须实答我问的话。”

长脸汉子道:“朋友这是条件还是威胁?”

南宫逸奇道:“你认为是什么都可以。”

长脸汉子嘿嘿一笑道:“朋友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么?”

南宫逸奇道:“吃粮当差的,对不对?”

“不错。”

长脸汉子点头道:“朋友可知道威胁吃粮当差的官家人是个什么罪名么?”

南宫逸奇双眉微微一扬,道:“阁下,是什么罪名都无所谓,也吓不倒我,我也不会因为他是吃官粮当差的就轻饶了他!”长脸汉子阴声一笑道:“朋友不轻饶他又怎样?”

南宫逸奇道:“他实答我问话,我就不难为他,否则,我就要看看他是骨头比嘴硬,还是嘴比骨头硬了!”长脸汉子道:“嘴比骨头硬便怎样?”

南宫逸奇神情冷漠地道:“那我就先要他一只手再说。”

长脸汉子脸色倏然一变,道:“朋友,看来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南宫逸奇淡淡地道:“这无关胆子大小,我讲的是一个理字。”

长脸汉子目光转了转,嘿嘿一笑道:“如此,我就请问朋友的那个理字。”

南宫逸奇道:“第一,他不该闯进我房里来查问我,第二,我和他无仇无恨,他不该对我骤下毒手想要我的命!”长脸汉子道:“这么说,倒是你很有理,完全是他的不对了!”

南宫逸奇道:“这乃是事实。”

长脸汉子微一点头道:“你说的虽是事实,但是,对这事实我有解释。”

南宫逸奇道:“你有什么解释?”

长脸汉子嘿嘿一笑道:“第一,你如不向店伙计打听那位青衣相公的姓名来历,他决不会来查问你,第二,你如果实说出你的来历身份,他也决不会向你出手,所以事情的起因认真的说起来……”南宫逸奇接口道:“是我没有理,不对的应该是我不是他,是么?”

长脸汉子道:“你明白就最好。”

南宫逸奇淡然一笑道:“你可清楚我为什么原因向店伙计打听那位青衣相公么?”

长睑汉子目光一凝,问道:“什么原因?”

南宫逸奇道:“因为我在后面看到他的背影,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位好朋友,所以才向店伙计打听他。”

长脸汉子目光转了转,道:“原因真是如此么?”

南宫逸奇道:“阁下不信可以当面问问你这位姓方的同伴,我和店伙计的谈话,他在隔壁房里应该全都听到了。”

长脸汉子目光忽然转望着方勇光问道:“他说的对么?”

方勇光微一点头道:“但是兄弟认为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用意!”南宫逸奇接口问道:“方阁下,你认为我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方勇光道:“你不怀好意。”

南宫逸奇淡然一笑,道:“方阁下,你有凭据么?”

长脸汉子突然扬声哈哈一笑,接口道:“朋友,看来这实在是个误会,你可以放开他了。”

南宫逸奇一摇头道:“没那么简单!”长脸汉子眉稀微微一皱,道:“朋友,你究竟要怎样?”

南宫逸奇道:“告诉我那位青衣相公的身份!”

站立在长脸汉子身旁,一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紫膛脸汉子,此刻突然双眉一挑,开口说道:“老徐,别和他多废罗咦了,干脆……”

长脸汉子不待他说下去,连忙一摇头道:“老乔,咱们不能乱来,不然……”老乔双目猛地一瞪,截口道:“你怕什么!”老徐摇头道:“老乔,这并不是我怕什么,而是那一位的心情,这些时正是非常坏的时候,一个不好……”

适时,店伙计捧着酒菜走了,一见房里的气氛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劲,不由愕然一怔地站在了门口。南宫逸奇见状,立即朝店伙计笑着说道:“小二哥,我和他们三位谈点事情,你放下酒菜去忙你的吧。”

店伙计目光瞥视了三名黑衣汉子一眼,点头应了声“是”,便将酒菜放在桌上,朝南宫逸奇哈了哈腰,转身向门外走去。长脸汉子老徐突然沉声说道:“伙计,你别忙走!”店伙计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停步站住,回身望着老徐小心地问道:“这位爷台您有什么吩咐?”

老徐语音冷冷地道:“爷们是官里的,这里的情形不准向前面的任何人提,只当没有看到过,你明白么?”

店伙计一听说是官里的,心中不由立刻吓得一颤,连忙点头答说道:“爷台您放心,小的绝不向任何人提就是!”老徐点头哼了一声,道:“好了,没有你的事了,你到前面去吧!”紫膛脸汉子老乔笑着说道:“老徐,今儿个,你可是真好性情,也是这小子的福大命大,若在往常……”

老徐倏然一摇手,阻断了老乔的话声,目光转望南宫逸奇说道:“阁下,俗话有句‘见好就收’之语,这意思你可懂得?”

南宫逸奇道:“你阁下的意思可是说你对我已经很客气了,是不是?”

老徐一点头道:“不错,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忍耐了!”南宫逸奇淡淡地道:“阁下,你尽了最大的忍耐又怎样,那是你自己的事,可与我无关,我也不领你这份……”老徐他沉声截口道:“阁下,我劝你也别欺人太甚,我对你一再容忍可并不是怕你,你也别逼我……”

突然,门口人影一闪,一位丰神如玉,俊逸绝伦的青衣美书生,神色冷凝地跨步走了进来。老徐心头不禁一惊,连忙顿声住口,和老乔一齐低头弯下了腰。南宫逸奇一见青衣书生的面目,心神不由微微一震!他心神微微一震中,那青衣美书生已经开了口,语音清朗地说道:“阁下有什么话和我说好了,请先放开他如何?”

南宫逸奇的本意就是想知道青衣美书生的身份来历,如今青衣美书生已经站立在他对面,并且,他已经认出了青衣美书生是谁。

因此,他自是不会再难为方勇光,立刻手一松,放开了方勇光,青衣美书生接着问道:“阁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到你房里来了?”

南宫逸奇摇头一笑道:“阁下别问我,你要方勇光自己说吧。”

青衣美书生轻“哦”了一声,目光倏然转向方勇光,冷疑地道:“你说!”

这时,方勇光已退立在老徐身旁,左手正在揉着右腕,闻问,连忙垂手躬身将事实经过丝毫不敢隐瞒地实说了一遍,青衣美书生听后,目中异采飞间地转望着南宫逸奇问道:“阁下,你说的全对么?”

南宫逸奇微笑地点头道:“他没有说半句谎。”

青衣美书生微点了点头,星目倏然一凝,逼视着南宫逸奇,道:“我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南宫逸奇道:“我姓历史的史,草宇重生。”

青衣美书生眉锋微皱地想了想,道:“史阁下,方勇光功力身手俱皆不低,阁下竟能于他一出掌之间,使即轻易地抓住他的手腕,由此可知,阁下所学必然十分高明,是位当代武林高人了!”

南宫逸奇微微一笑道:“阁下,我虽然不愿妄自菲薄,我所学可能确实比他略高了半筹,但是,我之所以能轻易地一出手就抓住他的手腕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一时轻敌大意之故,我不是什么当代武林高人,再说,我也不敢当‘武林高人’这誉!”“史大侠自谦了。”

青衣美书生含笑地说着,星目又眨了眨,接着又道:“我请问史大侠师承?”

南宫逸奇摇头道:“阁下原谅,家师遁世隐迹已经多年,我实在不便奉告。”

青衣美书生笑了笑道:“如此,那就算了。”

话题倏然一转,星目凝注地说道:“史大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吗,如今可以当面问我了。”

南宫逸奇摇头道:“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青衣美书生道:“为什么?”

南宫逸奇道:“先前我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所以才想知道,如今已经知道你不是,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了。”

青衣美书生星目眨动地道:“史大侠的那位朋友他像我么?”

南宫逸奇微微点头道:“背影很像。”

青衣美书生问道:“史大侠的那位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南宫逸奇摇头说道:“阁下又不认识他,何必问他的姓名则什。”

青衣美书生笑笑道:“史大侠说的是,我又不认识他,问他的姓名做什么。”

话题忽地一变,问道:“如今史大侠还想知道我的身份么?”

南宫逸奇摇头道:“既已没有必要,当然也就不想知道了。”

这话答得有点颇出青衣美书生的意外,自然,他并不知道南宫逸奇事实上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照理,青衣美书生在听到这种回答之后,他应该算了,但是,他似乎别有用心的问南宫逸奇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自己愿意告诉史大侠呢?”

南宫逸奇当然不会相信青衣美书生会把真正的身份告诉他,心中不由暗笑道:“随你说个什么假身份吧,反正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他心中暗笑着,口里却故意平淡地说道:“那就随便阁下了。”

青衣美书生道:“这么说,史大侠是不反对了。”

南宫逸奇笑道:“这我怎好反对呢!阁下自己愿意告诉我,我又怎好拦阻阁下不让你告诉我,或者说句‘我不要听’而扫阁下的兴呢!”青衣美书生笑了笑,脸色神情忽地一肃,道:“史大侠,我真正的身份是‘金陵王’的胞妹,官衔是‘兰阳郡主’。”

这不禁大出南宫逸奇的意外,他实在没料想到兰阳郡主竟会实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来。

因此,南宫逸奇不由望着兰阳郡主怔住了!兰阳郡主以为他不相信,倏然转向方勇光喝道:“方侍卫,把腰牌拿出来给史大侠看看。”

方勇光躬身应了一声,伸手一撩衣襟便待将腰牌摘下,南宫逸奇连忙抬手拦阻地摇着头道:“方大人,别拿出来了。”

兰阳都主注目问道:“史大侠相信了?”

南宫逸奇点头道:“草民根本就没有一点不相信之念。”

忽地长身站来,拱手朝兰阳郡主深深一揖,道:“草民拜见郡主,并祈恕草民适才不知冒渎之罪。”

兰阳郡主抬手一摆,道:“史大侠请别客气。”

接着转向老乔乔振昌吩咐道:“乔侍卫,你去前院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沈侍卫回来时,告诉他直接到这里来。”

乔振昌恭敬地应了一声,弯腰退出门外,转身大步往前院门口走去。兰阳郡主又转向徐建元和方勇光二人吩咐道:“你两个也到门外去守着吧。”

徐建元方勇光两人恭敬地应声退了出去。南宫逸奇见她把三名侍卫全都支了出去,心中意念立时不由微微一动,暗忖道:“难道他已经看出我了?”

他暗忖间,兰阳郡主已朝他客气地一举手,道:“史大侠请坐。”

说着她自己先在一张椅子上落了坐。南宫逸奇里虽在怀疑她可能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但是,他神色仍然十分镇静地在原位上上了下去。坐定,兰阳都主目光忽地一凝,注视着南宫逸奇问道:“史大侠知道我告诉史大使我真正身份的用意么?”

南宫逸奇摇头道:“草民不知。”

兰阳都主忽然微微一笑,道:“史大侠,武林人应该豪爽脱俗,请改掉那‘草民’的自称。”

南宫逸奇道:“这草民怎敢!”兰阳郡主道:“这里是客栈不是官场,我现在和你史大侠面对谈话的立场也是武林人的立场,再说,我从小生长关外,并不习惯官场的那种俗礼,史大侠武林豪士,应该不是俗人,请别落个‘俗’字!”南宫逸奇双眉微挑了挑,道:“郡主如此说,我遵命。”

“这才是。”

兰阳郡主含笑地点了点头,接着话入正题的说道:“现在我告诉史大侠我的用意好了,因为我已经决心请史大侠暂时和我一起,帮我的忙!”南宫逸奇目光倏然一凝,道:“郡主可是想让我当‘金陵王府’的侍卫?”

兰阳郡主微一摇头道:“不是,我想请史大快以客卿朋友的身份帮我的忙,事完之后,去留则任由史大侠自己。”

南宫逸奇道:“郡主要我帮忙什么事情?”

兰阳郡主道:“史大侠日后自知。”

南宫逸奇眉锋微微一皱道:“事情很重要么?”

兰阳郡主微一点头道:“在我来说,事情确是十分重要!”南宫逸奇想了想,道:“我实在感到奇怪不解得很!”兰阳郡主美目一眨道:“可是奇怪我什么要找史大侠帮忙?”

南宫逸奇点头道:“正是为此,我奇怪郡主为何要找我这个素不相识的江湖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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