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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流沙谷遇救 习得玄天功

方少飞说:“知道也不告诉你!”

“那你就死吧!”

西仙白芙蓉好厉害的功夫,“粉蝶掌”在她手中施展出来自又不同,只见到满天的掌影,压根儿看不清来自何方,袭向何处,只感觉气息窒息,全身承受无比重压,好像撞上了一堵铁墙,而事实是这堵铁墙正在向他撞来。

方少飞能有多大的能耐,怎禁得起西仙的雷霆一击,整个身子立被弹震出四五丈远,惨叫声中,口血狂喷,彷若断了线的风筝般往断崖深处飘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当方少飞醒来的时候,但见烈日当空,连睁眼睛都感到困难。

左右一望,自己正置身在一株枝叶纠结茂盛的老松树上。

老松系生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下面是一道山谷,奇怪的是谷底白茫茫一片尽是白沙,并无涧水溪流。

向上望去,只见到一线蓝天,几朵白云,绝壁高耸入云,望不到顶。

察看一下胸前背后,活动一下手脚四肢,倒还没有甚么重大外伤,但运气一周天后,却发觉五脏六腑俱已受创,且伤不在轻。

这还是托天之幸,老松救了他的命,若是落在山石之上,怕不早已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才爬下松树,举步维艰的来到沙河边上。

眼见沙河的那边,较为宽敝平坦,想过去瞧一瞧,看能否找到出路,那知,脚一踏上去便陷了下去,而且愈隐愈深,原来是流沙,方少飞心头骇然,忙不迭的收回脚来。

复向左边行去,也不过才走出百十来丈,通道即被绝壁阻断。

他内伤不轻,此刻已是气喘嘘嘘,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

糟糕,气血颇不顺畅,且有逆转迹象,运气三十六周天,也仅仅使精神好一些,对伤情毫无裨益。

他必须尽速寻找一条出路,否则,不被饿死,也会冻死。

于是,鼓足精神,走回头路,又向右边寻去。

同样的情形又告重演,三里以外绝壁插天,通路复遭断绝。

三面绝壁,一面流沙,方少飞陷落之处原来是一个绝地死谷!

死亡之神已经在向他招手了,地狱九幽似亦仅一线之隔。方少飞下意识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死亡的脚步正在向自己接近。

死,并不可怕,然而,眼前有太多的事情正等着他去做,他不能死!

双亲、布笠人、四位师父,林玲、以及张亚男的影子,一一从他脑际掠过。

他想到了马友德、冯子贞、银枪胡金标、与巢湖三十六寨为除奸而惨遭杀害的牺牲者。

也想到了魏老爹,及包师父、彭师父的家人,尤其是卜师父的妻儿暴死荒野,血迹斑斑,历历如在眼前。

更想到了万太师、万贞儿、王立、张敏、三凶、刀客等这一群邪魔恶鬼。

其实,他如果知晓事情的真相,他更应该思念他的生母纪宫人,他的救命恩人假面人与猎人牛兴夫妇。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起码得等我杀掉万贞儿父女以后才甘心。”

方少飞昂首望天,向苍天抗议!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洪钟似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小子!你死定了!”

群山回鸣,历久不衰,震得方少飞双耳嗡嗡作响,发话之人好深湛的内力。

可恼回音干扰,方少飞根本弄不懂这声音来自何方。

只好拉直嗓门,大声喊叫道:“前辈在那里,可否现身一见!”

“一个将死之人,没有这个必要,小子安静的去吧,别扰了老夫的清静!”

言毕一串哈哈大笑声,声震霄汉,依然方向不明。

方少飞大为不悦的道:“你死不了,我也不见得活不成,现在你即使现身,在下也不想见你了,哼!”

眼看暮色已垂,山中夜凉如冰,方少飞找了一大堆枯枝,点了一把火,就坐在沙河边上,一面烤火驱寒,一面吃着干粮充饥。

忽然想起,身上还有一壶原打算孝敬卜师父的“绿芙蓉”,取出来吸了两口,陡觉一股暖流直下丹田,全身立时为之一爽。

蓦然,有一个怪物,似山魈,似鬼怪,声息全无的,也不知来自何方,竟突如其来的跳落在他面前。

这怪物实在恐怖,长长的头发披肩覆面,几可及地,没有小腿,只有半截大腿,双臂长满了毛,手里握着一根竹杖,身上仅兜着一块遮羞的破布,全身皮肤漆黑如炭,阔嘴虎鼻,目赛铜铃,与黑猩猩颇有几分神似。

方少飞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三步,道:“你是人还是猩猩?”

怪物凝视着他,声音尖锐生冷:“当然是人!”

冷不防出手如电,夺过酒壶,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舔一舔嘴,脸色却突然大变,道:“这是西仙的‘绿芙蓉’?”

方少飞据实点头,没有言语。

怪人似乎更加气恼,一把锡壶被他捏成一团,恶狠狠的投掷于地,道:“你是西仙那婆娘的什么人?”

方少飞莫名所以的说道:“什么也不是。”

“那你小子哪来的‘绿芙蓉’?”

“哦,是她女儿张亚男给我的。”

“如此,你是白芙蓉的女婿?”

“别开玩笑,我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月呢。”

“那她为何要送你‘绿芙蓉’?”

“朋友有通财之义,何况只是这一壶酒。”

“朋友也可以,老夫要你替西仙那婆娘赔一条命。”

“听你的口气,好像跟西仙有些过节?”

“不是过节,而是仇深似海,恨高如山。”

“跟西仙有仇就去找白芙蓉,找我干嘛。”

“因为你小子是她的朋友。”

“你最好弄清楚,在下只是张亚男的朋友,和西仙半点瓜葛也扯不上。”

“张亚男是西仙的女儿,怎么说没有半点瓜葛?”

“他们母女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在下仅单单交她一人,请勿混为一谈,事实上我对白芙蓉的素行亦有所不满,有一笔账正等待机会去催讨呢。”

“你与那婆娘有甚么仇?”

“在下坠落此地,就是被她一掌劈下来的。”

怪人用竹杖在地上一撑,乍然前进五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膊,沉声追问道:“这话可是真的?”

方少飞苦笑道:“谁会甘冒九死之险,自己往绝地跳。”

“嗯……说的也是,我问你,是否觉得气血逆转,五脏离位,四肢无力,晕头转向?”

“前面三种现象都有,没有晕头转向的感觉。”

怪人不敢轻忽,存心测试,见他完全答对,这才大放宽心的道:“小子,你死不了啦!你这个朋友老夫也交定了。”

方少飞闻言心下稍稍一安,但随即又愁上心头,道:“死不了也没有用,如果在下的判断没有错误!此处可能是一个绝地死谷。”

怪人道:“不错,这是流沙谷,除非胁生双翅,休想横渡此谷。”

“三面绝壁插天,更比登天还难。”

“小子,先别谈出路,你叫甚么?”

“在下方少飞。”

“尊师何人?”

“神州四杰。”

“方少飞,神州只有三杰,一个酒鬼,一个赌徒,外加一个玩蛇的女人,甚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是谁?”

“五六天前,我二师父铁掌游龙吴元俊,与其余三位师父义结金兰,故合称神州四杰。”

“哦,原来如此。”

“请教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别叫什么前辈,咱们平辈论交。”

“是,老哥哥。”

“嗯,这还差不多,听起来顺耳多了——老夫龙飞。”

“龙飞?黑白双煞中的黑煞龙飞!”

“老弟,你也在跟着白道上的穷酸骂我老哥哥?”

黑煞龙飞的名头十分响亮,方少飞的四位师父皆曾详加介绍过,连忙致歉道:“对不起,‘煞’之一字,的确欠雅,实则江湖上对老哥的风评并不算坏,仅不邪不正,亦邪亦正而已。”

龙飞将及地长发,全部甩到脑后去,哈哈大笑道:“老哥哥我做事一向率性而为,笑骂由他笑骂,好恶我自为之,一旦善心大发,比菩萨还慈悲,谁要是惹恼了我,说不定就会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来。不正不邪,亦正亦邪,并非持乎之论,应该是可正可邪。”

招招手,又道:“流沙谷底,夜晚奇寒无比,此非谈话之所,来,老弟,咱们到屋里去再作深谈。”

龙飞双腿已断,但行动却极快捷自如,以竹杖撑地,轻轻一点便跃出七八尺。

方少飞紧跟在后,绕过一方巨岩,三棵老松,来到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下。

所谓“屋”,只不过是石壁下天然生成的一个洞。

不过,经过龙飞的一番人工修整,石床石橱,石桌石凳,一应俱全,倒还真有点“家”的味道。

橱架上摆了许多水果,果香四溢,松脂灯的火焰比蜡烛还亮。

唯一缺乏的是被褥,仅靠几张草编的草席御寒。

黑煞龙飞从草席之下取出一个用羊皮包着的小包来,语意深长的道:“老弟,你是否觉得,老哥哥我对你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心中疑云重重?”

方少飞道:“我不否认,一直在这样想。”

“老夫不想瞒你,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请老弟代劳。”

“什么事?只要少飞能力所及,一定效劳。”

龙飞却将话题岔开了,打开小包,拿出一本书来,在手上敲打一下,道:“老弟,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猛然间,方少飞想起了东丐的话,也想到西仙此来八公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本书,神色不由一紧,道:“莫非是‘玄天真经’?”

“完全正确,这是玄天真经上册。”

“下册呢?”

“在我拜弟手中。”

“铁虎?”白煞二字,方少飞没敢出口。

“嗯!”

“江湖传言,贤昆仲分手后,老哥哥曾遭西仙追杀?”

“嗯!这就是老夫与那婆娘结仇的原因。”

“当时的经过情形如何?”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惨痛的往事老哥哥不愿多想,也不想多谈,总之老夫非西仙之敌,在八公山一败涂地。”

“最后被她一掌劈下流沙谷?”

“那倒不是,老夫落败之处在数十里外,否则,那婆娘早就找到流沙谷来了。”

“那你怎么会来到此地?”

“说来惭愧,老哥负创而逃,一路夜奔,那天正值月黑风高,路又不熟,是自己失足落下,摔断了双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山中无甲子,大概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方少飞浏览一遍室内的景物,道:“老哥哥全靠水果维生?”

“偶然也会捕一只野鸟山鸡。”

“冬天怎么办?”

“用储存的干果充饥。”

“老哥哥还没有说要小弟代劳何事?”

“代老夫赴一个约会。”

“跟谁?”

“拜弟铁虎。”

“什么地方?”

“太原双塔寺。”

“什么时间?”

“每年的八月十五。”

“怎么是每年?”

“老夫兄弟分手原意是为了分散群雄的注意,各自觅地潜修玄天真经上所载功夫,每年八月十五见面,旨在交换心得,修习完毕时便互换经书。”

“贤昆仲一共见了几次面?”

“一次也没有。”

“那真是遗憾,少飞但能不死,一定替老哥完成心愿。算起来距八月十五尚有数月之久,不急。”

“很急,老哥哥我生怕来不及,错过今年,又得多等一年。”

“你是怕小弟的伤好不了?”

“我是怕你过不了流沙谷。”

“老哥不提,小弟差点忘了,过不了流沙谷,一切都是白搭。”

“所以,你必须先学会记载在玄天真经上的‘玄天大法’,‘一苇渡江’的绝技。”

“小弟甚觉纳闷,双塔寺之约老哥为何不亲自赴会?”

黑煞龙飞拍打一下自己断掉的双腿,道:“老哥双腿已断,习来倍感困难,根本无法渡过流沙谷,同时,上册之内,仅‘玄天大法’与‘一苇渡江’,掌中刀、指中剑皆记载在下册之内,老夫就算能渡过流沙谷,一旦重现江湖,必然群起而攻,自信尚无十足的把握将南僧、北毒、东丐、西仙制伏,老哥出谷之日当在习得下册掌、指、刀、剑之功后。”

“既然练不成‘一苇渡江’,老哥如何离开流沙谷?”

“只要学得掌中刀,指中剑便可凿壁而上。”

“无功不受禄,小弟心中觉得受之有愧。”

“代老哥赴约,何愧之有。”

“学‘一苇渡江’已足,用不到学‘玄天大法’,吧?”

“学‘玄天大法’是为了保护‘玄天真经’,你必须将上册交给铁老二,换回下册来。”

“玄天真经”乃武林第一奇书,换了旁人,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方少为人方正,却不作非份之想,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弟甚感惶恐,可否另找他人呢?”

黑煞龙飞肃容满面的道:“你是十几年来第一个进入流沙谷的人,老夫别无选择。”

“谢谢你老哥的信任,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但不知修习这两种功夫需时多久?”

“快则数月,慢则数年。”

“还应该再加上疗伤的时间?”

“不必,练‘玄天大法’,就等于疗伤,‘玄天大法’一旦有成,你的伤便可不药而愈。”

方少飞闻言大喜,翌日清晨便开始习练……

不知消息是从那里来的,也不知是从何时传开,总而言之,江湖上盛传,黑白双煞在八月十五日月明之夜,要在太原双塔寺携书交换。

这是天大地大的一件大事情,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了大江南北,各地的江湖豪客,武林枭雄,皆竞走相告。

南僧无心到了!

北毒石天到了!

东丐金八到了!

西仙白芙蓉到了!

“玄天真经”的诱惑力太大,三山五岳,黑白二道,凡是有头、脸的武林人物,几乎差不多已全部到齐。

甚至连一些据山为寨的草寇,横行市井的小混混,也硬插一脚,想要来分一杯羹。

自然早已轰动了太原,城南城北,途为之塞,饭庄客栈,人满为患,太原府动用了所有的衙役捕快,正在密切注视此事的发展。

消息无疑也惊动了万贞儿,据说她已亲率快刀王立与无数锦衣卫,以及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已兼程西来,正坐镇太原。

今日是八月十四,明天就是正式换书的日子,该来的大概都已经来了,城南官道上携刀带剑的朋友也大见减少。

却见一位面目姣好,明丽照人,年约十八九岁的玄衣少女,正由南向北直奔而来。

姑娘奔势极快,举步如飞,显然是道上人物,刹那之间已奔出百十余丈。

霍然,玄衣少女为眼见之事怔住了,只见右侧密林之内赫然倒着一具尸体。

死者仰面而卧,手里面的刀拔出来一半还不到,无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杀了。

喉结处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约手指大小,血色呈紫黑色。经验告诉她,死者不仅负创,还有中毒的现象。

姑娘神色一紧,当即踏入密林之内,向前搜寻。

前行数丈,果见又有一尸横陈在地,死状如出一辙。

续向前进,玄衣少女发现,密林内血腥遍地,尸积盈野,每隔数丈,必有一人或数人遭人屠杀弃尸,零零总总,已数不在少,血渍斑斑,令人怵目惊心。

姑娘正自义愤填膺,猜度死者的身份与凶手的来历时,猛然听得一阵快速异常的衣袂声传处,已有两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皂色紧身衣的汉子横立在面前阻住去路。

其中一个猴脸尖腮的汉子好凶,劈面问道:“站住!你鬼鬼祟祟的在此于什么?”

玄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不干什么,想查一下死者是谁?凶手又是何人?”

另一个獐眼鼠目的汉子大模大样的道:“死者都是一群不上路的武林末流,下手的人正是咱们兄弟。”

玄衣少女双眉一扬,玉面之上立刻笼上一层寒霜,声音亦告转趋冷峻:“两位是北毒手下?”

猴脸大汉似是没料到,玄少女一语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不由暗吃一惊,粗声大气的道:“姑娘何人?怎知大爷等乃尊者门下?”

姑娘手指着遍地死尸,道:“他们都死于百毒尊者的‘百毒指’,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鼠目大汉双眼一瞪,道:“丫头好眼力,你他妈的还没有说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句“什么东西”惹恼了玄衣少女,乍然脸色一沉:“放肆!”双掌倏扬,快如闪电,鼠目大汉但见有漫天掌影袭来,想躲却躲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叭!叭!两声脸上发热,已暴出十条明显的手指印。

也不见那姑娘如何作势,人影一闪又站在了原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怒意,语气比冰还冷,神态像是在审讯罪犯:“两位与这些人有怨?”

猴脸大汉道:“没有。”

“那么有仇?”

“也没有。”

“既无怨,亦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因为他们不听劝阻。”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一点。”

“尊者不希望他们进入太原城。”

“这是为什么,北毒可是想要独占‘玄天真经’?”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姑娘我不自量力,想入城一观,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你最好循原路退回去。”

“假如姑娘不听劝告呢?”

“那就只好请你尝试尝试‘百毒指’的厉害了。”

“好,那么两位一齐上吧,这样更省事!”

说来从从容容的,不带丝毫火药气味,行来莲步姗姗,好像是在漫步逛街,显而易见,她压根儿没有将这两个人放在眼内。

这神情,这语气,再加上刚才那两掌,二人正自有气没处发,鼠目大汉怒气冲天的道:“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你是三头六臂的人物,‘百步拳’下保证你呜呼哀哉!”

他可不是凭空说大话的唬人,真的付诸行动,而且一出手就叫足了十成十的功力,连发三拳。

猴脸大汉也不稍慢,立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百毒指”

带起一片尖锐的破空啸声,一左一右,一拳一指,二人合作无间,果然天衣无缝,威风八面。

这玄衣少女似是身怀绝技,有恃无恐,拳影指风之中,仍自安步当车,缓步前行。

拳影已近,眼看指风已撞上身来,猛可间,姑娘娇叱一声:“一边凉快去!”

双掌倏合乍分,立有两股强大无匹的力道汹涌而出,两名北毒门下似是撞上铁壁铜墙,闷哼声中,双双歪歪斜斜退出数步。

姑娘不为已甚,连回头看一下都不屑为,继续向前行去。

两名北毒门下却不甘就此雌伏,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各自扣好一把“梅花毒针”,咬着尾巴卯上来。

姑娘的后脑勺上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边走边说道:“两位最好将毒针收起来,小心自食恶果。”

二人偏不信邪,硬是要与姑娘别别苗头,手一扬,姑娘急转身,同一时间,耳畔响起一声暴喝:“住手!”

随着这一喝声,场中已多了一位英俊洒脱、年约二十出头的锦衣青年,企图阻止这一场拚斗。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二人的毒针已发,姑娘的双掌亦已递满,闪电疾射的毒针,一遇上姑娘呼啸的掌浪,宛如撞上大树的黄蜂,马上倒转回来,一丝惊骇方自二人心田滋生,便如踩到马蜂窝一般,无数的毒针全部钉打在自己的脸上,惨叫声中,双双倒地不起。

锦衣青年忙不迭的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朱红色的药丸,给二人各服一粒,无奈毒针上的毒性太强,先服的一人获救,后服的一人已魂归离恨天。

玄衣少女冷冷一笑,说道:“好厉害的毒针,好高明的解毒药,朋友大概就是北毒的高足,人称‘百毒公子’的江明川吧?”

锦衣青年打量了姑娘一眼,惊为天人,暗道:“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口中笑容可掬的道:“姑娘好广博的见闻,区区正是江明川。”

语音一顿,百毒公子江明川接着又道:“如果在下没有看走眼,姑娘适才所施展的应是‘七巧掌’?”

“没错,看来,江公子也是识货的行家。”

“彼此,请教南海神僧是姑娘的什么人?”

“是家师。”

“江某可有得知姑娘尊姓芳名的荣幸么?”

“我姓林,单名一个玲字。”

“林姑娘此来太原是探亲?抑是访友?”

“都不是。”

“那是……”

“与江兄的目的相同,咱们就心照不宣吧。”

“令师无心大师现在何处?”

“大概很快就到了,你最好将那些毒徒撤走,家师他老人家最是嫉恶如仇。”

“林姑娘言重了,神僧大人大度,据闻素来不与后生晚辈较斤两。”

“百毒尊者则大异其趣,听说专门爱找末学后进的麻烦。”

林玲已长大成人,不仅貌美如花,学得一身绝技,尤其口齿犀利如刀,令百毒公子江明川几乎无法招架,讪讪然苦笑道:“道听途说,不足为凭,其实家师对后进晚辈同样提携有加。”

“那为何要在此设桩置卡,滥杀无辜呢?”

“设桩置卡,纯是出于一片善意,希望那些无力争夺真经的人知难而退,勿作冤死鬼,死者则是他们自寻死路,咎由自取。”

“江兄的意思是说,这是他们不听劝告,强行闯关的结果?”

“可以这样说。”

“姑娘我不自量力,也想入城去瞧一瞧,看来你我之间,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吧?”

此乃意料中事,却得到意外的答覆,百毒公子江明川满脸谀笑的道:“姑娘美若天仙,江某巴不得多见你的几次面,岂敢出手冒犯。”

林玲脸上一热,暗骂了一句:“癞蛤蟆!”

一本正经的道:“这样说,我随时可以自由入城?”

百毒公子江明川笑笑道:“当然!当然!”

林玲不愿意和他再磨蹭,道了一声:“再见!”

随即转入官道,放步而去。

约莫行出去五六里地,已至太原南城门前,林玲又遇上了麻烦,城门被人群阻住,有三名捕快,十余名官兵把守着,正在检查入城的行人。

城门上面悬着一张酷似方少飞的画像,正是捉拿他的布告文书,五十万两白银的赏格,不论死活等字样,系以朱笔写成,特别醒目。

在捕快、官兵的后面,坐着一个宦官模样的人,胸前绣着一个斗大的“六”字,是万贞儿的三十六侦缉手之一。

入城的人并不很多,检查重点集中在十八九岁的男子身上,最重要的是头部,遇有秃发者,轻则询长问短,重则留置不放。

林玲睹此情状,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心上人至今并未落入魔掌,忧的是万贞儿权倾天下,方少飞逃得过今天,是否能逃得过明天。

更令她担忧的是,自从她艺成出师,踏入中原后,就始终不曾与方少飞照过面,近数月来,甚至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儿时游伴,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如今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否已另结新欢?林玲经常为此牵肠挂肚,难以释怀。

依序而进,慢慢的便轮到了她,六号侦缉手突然冲着她招招手,说道:“你过来。”

林玲愕然一愣,从捕快一旁擦身而过,停在六号侦缉手的桌前。

侦缉手双目如电,上上下下的看了一个够,神气十足的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玲临时杜撰了一个名字,道:“李阿兰。”

“打那儿来?”

“南方。”

“入城去做什么?”

“探亲。”

“看你神采奕奕,华光内敛,分明是内家好手,对‘玄天真经’,难道没有一点兴趣?”

“‘玄天真经’乃武林第一奇书,人人梦寐以求,说没有兴趣那是自欺欺人,只是太原城高手云集,能轮得到我?”

“知道就好,太原府已在贵妃娘娘掌握之中,你最好别作非份之想。”

传言业经证实,万贞儿果然坐镇太原,林玲心头一震,没有答腔。

侦缉手指指城门上方少飞的画像,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林玲故意仔细瞧一瞧,猛摇着头道:“不认识。”

“他叫方少飞,头顶心有一块杯口大的秃发,年约十八九岁,乃钦命要犯,谁要是捉到下他,便可获得五十万两白银的赏金,而且不论死活,通风报讯得以逮捕者减半。”

“五十万两?这么多?”林玲故作讶异状,借以探听一下万贞儿对方少飞的行踪究竟知道多少,道:“假如碰上这姓方的,一定报告官府,但不知方少飞目前的行踪如何?”

“方少飞拜神州四杰为师,曾匿居姥山五六年,万太师破姥山后,方逆在逃,一度在三河镇附近发现他的踪迹,此后便告行踪不明。”

“那就应该到南方去找,张网太原府岂不白费?”

“王大人判断,‘玄天真经’的事已轰动武林,方小子可能北来太原。”

“嗯!有道理,只要遇上鞋方的,任何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侦缉手不疑有他,林玲顺利入城,她的心中却蒙上了一层矛盾的阴影。

她渴望在太原城能遇上他,以便重温旧梦,这也是林玲此来的主要目的。

可是,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万贞儿必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却反而又希望他不要来。

太原城万家灯火,正值晚膳时分,林玲信步走进南大街一家叫“聚福楼”的饭庄。

这饭庄规模不小,占有三间店面,生意尤其鼎盛,几已座无虚席,林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位。

赫!聚福楼的食客十之八九都是携刀带剑的武林人物,话题全集中在争夺“玄天真经”一事上,大家添油加醋,绘声绘影,将未来的这一场争夺战,装点得波涛汹涌,险恶万分。

只有墙角上的一位朋友,面壁而坐,正悠哉闲哉的自酌自饮,对周遭之事漠不关心,好像完全是一个局外人。

头上还戴着一顶呢帽,帽沿拉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貌,自然也瞧不出他的年纪,透着几许神秘与古怪。

“小姐,要吃点什么?”

小二就立在面前,将她的视线挡住,林玲“哦”了声,道:“随便。”

开馆子最怕客人叫“随便”,一个小不心,调配的菜式不合顾客胃口,常常会吃排头,小二哥正自为难时,突闻有人接口说道:“怎么能随便,我请客,菜请林姑娘尽量点。”

百毒公子江明川应声而现,从小二手里取过了菜单,双手递给林玲后,就挨着身子坐在她一旁,表现的相当熟络而又殷勤。

林玲却颇觉窘迫,挪动一下身子,说道:“我们此刻才第二次见面,怎敢劳江公子破费。”

江明川打从第一眼瞧见林玲,就为她的美色所动,倾慕着迷不已,怎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猛灌迷汤,道:“林姑娘,快别这样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来日方长,请一顿饭只是聊表敬意而已,请别客气。”

林玲苦笑道:“不是客气,而是小妹一向饮食简单,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江明川自顾自的说道:“山西最著名的是面食,猫耳朵、刀削面、拨鱼儿,这些都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好东西,这样吧,咱们都来一点,好好庆祝一下相识之喜如何?”

林玲实在不想使他太难堪,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百毒公子好兴奋,也好大方,立刻交代小二,将聚福楼最拿手的菜肴面食端上来,何消片刻工夫,便端整好一整桌,另外还打了两斤汾酒。

他那里知道,林玲的一颗心全部挂在方少飞一个人的身上,那有大吃二喝的心情,随便端起一碗面,很快便将肚子塞饱了,一整桌子菜肴动也没动。

江明川以为是自己叫的菜不对林玲的胃口,道:“不喜欢吃是不是,那就再换一桌好了。”

林玲急忙阻止道:“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林姑娘怎么不吃菜?”

“一碗猫耳朵已经足够了。”

“那就喝杯酒吧?”

“我不会喝酒。”

“山西汾酒,天下驰名,不喝你会遗憾终生的。”

“遗憾就遗憾吧,天生不善饮,丝毫也勉强不得。”

“饮一小杯又何妨?”

“不不,小妹沾唇即醉。”

“林姑娘醉丁以后相信会更美。”

“请江兄别开玩笑,对不起,我想先走一步。”

“林姑娘住那儿?我送你。”

“谢谢了,我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呢。”

“家师在太原置有产业,欢迎——”

“不敢惊动石前辈,随便找一家客栈就可以了。”

“林姑娘,你好像不愿意跟在下做朋友?”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

“江某是指更深一层的交往。”

“某家铭感五内,只是不敢高攀。”

“我看八成是林姑娘已经另有意中人了?”

“嗯!我是有一个要好的朋友。”

“谁?”

“他叫方少飞。”

此话一出,居然引起了那位头戴呢帽,面壁自酌自饮者的注意,回过头来,朝这边望了一眼。

林玲背向而坐,没有看到,江明川却瞧见了,老大不悦的喝斥道:“你是什么人?贼眉贼眼的瞧什么?”

那人早已转回头去,慢吞吞的道:“只是一个局外人,请别介意。”

言毕,拉一下衣领,起身离座,兀自出门而去。

却见邻桌的一位紫衣姑娘冲了过来,单刀直入的问林玲:“你刚才说你是方少飞的好友?”

林玲一怔,道:“是呀,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姑娘何人?”

紫衣姑娘道:“我叫张亚男。”

林玲道:“张亚男?恕我出道未久,对姑娘所知不多。”

百毒公子江明川连忙插嘴道:“这位张姑娘是西仙掌上明珠,由于计谋百出,江湖上的朋友送了她一个外号——‘女诸葛’。”

马屁拍在马腿上,张亚男冷哼一声,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林玲说道:“如此说来,张姑娘的父亲就是人称‘八斗秀士’的张峻山张前辈了?”

张亚男道:“没错,你认识家父?”

林玲笑道:“姑娘会错意了,令尊的大名是听家师说的。”

张亚男寻父心急,连自己也觉得这话问的太过唐突,失声一笑,说道:“这位姐姐该怎么称呼?尊师又是那位前辈高人呢?”

百毒公子江明川故作惊人之语道:“南僧、北毒、东丐、西仙之一,请女诸葛猜猜看。”

张亚男兰心慧质,聪明透顶,这么简单的一个小谜题,怎能难得倒她,不假思索的道:“北毒怪癖,东丐邋遢,家母又毕生未正式授徒,只有南海神僧能调教出这样清丽脱俗的好徒弟来。”

江明川闻言鼓掌笑道:“真不愧是女诸葛,一猜就中。”

张亚男偏不吃他这一套,嗤之以鼻道:“少贫嘴,武侯功盖三分国,谁人能及,女诸葛三字根本是你信口胡扯,请收回去,以免亵渎了孔明先生。”

百毒公子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没有再言语。

张亚男不疾不徐的道:“我曾听少飞哥哥言讲,南僧无心大师曾在清河镇收了林大学士的千金林玲为徒,大概就是姑娘吧?”

林玲颔首表示同意,她心系方少飞,急急迫问道:“张姑娘,你认识方少飞?他现在在那里?”

张亚男双手一摊,道:“不知道,我也正在到处找他呢。”

林玲大失所望的道:“你们相识多久了?是在什么地方分手的?”

张亚男道:“相识的时间不久,相处的日子更短,是在八公山分手的,后来听说他被人一掌劈下了悬崖。”

她没敢说出手之人正是自己的母亲白芙蓉。

林玲听说方少飞遇害,脸色立变,两颗泪珠立挂面颊,半响面现愠色,急急问道:“张姑娘可寻找过少飞?”

张亚男赶紧好言辩解道:“事后小妹亦曾在八公山,连续搜寻数日,无奈地势过于险峻,始终一无所获。”

林玲的眼眶里已充满了泪水,尽管她在设法克制着自己,语气仍然不十分好听:“于是,张姑娘就放弃搜寻,来到太原了?”

凭天地良心,张亚男爱少飞之深,绝不在林玲之下,林玲一再语带责备之意,张亚男深感冤屈。不由一腔怒气自心底升起,本当发作。又一细想,林姑娘一再追问,必与少飞有何渊源。咋闻噩耗,悲从中来,一时失态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小妹是在想,少飞矢志除奸报国,想要除去王阉等这一群鹰犬爪牙,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习得‘玄天真经’的上乘功夫,他如果得知黑白双煞要在太原府交换真经的消息,一定会赶来。”

林玲却大不以为然,道:“我宁愿去八公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少飞,永远不离开!”

站起身来,举步就走,那知行不三步,便被东丐金八爷给挡了回来,道:“林丫头,你哭丧着脸,要去那里吊丧?”

经八爷这么一问,林玲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道:“去八公山找少飞。”

东丐先拿起桌上的一壶汾酒,喝个精光,然后口没遮拦的道:“那小子我老人家见过,命长得很,死不了。”

林玲急声追问道:“八爷是说少飞业已脱险?”

张亚男同样万分焦急的道:“他现在人在那里?”

东丐金八嘻皮笑脸的道:“两个娃儿想到那里去了,我老人家并没有遇上姓方的那小子,仅就命相而言,他绝对死不了。”

林玲道:“八爷何敢如此肯定?”

张亚男道:“少飞命相又如何?”

东丐金八坐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方小子命中主贵,有帝王之相,即使魂游地府,阎王老子也不敢收留他,而且——而且……”

话至此,故意顿住,不再往下说,二女异口同声的追问道:“而且什么?”

东丐正经八百的道:“既有帝王之相,将来势必嫔妃成群,两位也大可不必争风吃醋,后宫之内日后少不了会有你们一席之地。”

男欢女悦,本人之常情,何况二女皆同此心,但东丐言来过于坦率,却令她俩甚感羞涩,一齐粉颈低垂,面如涂朱,不敢下视。

百毒公子江明川命小二哥抱来一坛酒,倒了满满一大碗,道:“八爷,说了半天的话,润润嗓子吧。”

东丐嗜酒如命,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江明川又倒了一碗,道:“山西的汾酒怎么样?”

东丐道:“不怎么样,比起‘绿芙蓉’来还差一大截。”

“家师在太原藏有陈年佳酣,日前曾当面交代,如遇八爷入城,务请移驾痛饮一番。”

“不了,我老人家还想多活几年。”

“八爷是怕家师下毒?”

“石老怪虽毒,谅他还不至于在老化子面前动手脚,我老人家是另有他事,醉不得。”

江明川正欲问明原委,忽见聚福楼的门外停下一顶软轿,张亚男睹状脸色大变,塞给东丐一壶“绿芙蓉”,说道:“一切都拜托八爷了,请你老人家替我遮掩遮掩。”

余音尚未落地,人已从后门溜了。

在“芙蓉四凤”的簇拥下,西仙白芙蓉跨步而入,毕直的来至东丐金八面前,一开口就说:“我女儿呢?”

金八爷嘻嘻一笑,道:“没看见。”

西仙一指他手中的锡壶,道:“老要饭的,你说谎也不打草稿,这个锡壶分明是芙蓉谷的东西。”

“老叫化子也没有说不是你们芙蓉谷的东西。”

“是亚男给你的?”

“丫头比猴子还精,是我老人家用三招‘迷踪拳’换来的。”

“她人呢?”

“谁知道。”

“要饭的,你少打马虎眼,有人看见她走进聚福楼。”

林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毒公子同样不明究里,本有意思将底牌掀开,却被金八爷的目光阻止住,一语双关的道:“那一定是传话的人认错人了。这家伙将来不瞎眼就会烂舌头。”

西仙道:“亚男不在聚福楼,你哪来的‘绿芙蓉’?”

“是在巢湖时留下来的。”

“大家都知道你金八爷嗜酒如命,能留到现在?”

“好酒得来不易,我老人家不得不省点喝。”

吸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金八言之成理,西仙拿他没辙,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道:“不谈小女离家之事,咱们谈点正经事,黑白双煞换经之事八爷认为可信度有多少?”

东丐马上换了一副异常肃穆的脸孔,道:“如果当年白谷主未将黑煞击毙,老叫化子认为可信度很高,换经之事在十几年前就曾有过,据说完全是白煞铁虎唱独脚戏,此番旧事重演,定有所本,应非空穴来风。”

西仙的脸上掠过一抹诡笑,道:“八爷可曾想到,如此重大之事,任何人都会守口如瓶,消息为何会不胫而走?”

东丐道:“这事的确透着古怪,说不定有人在暗中定下了阴谋诡计。”

“所以本仙子有一妙计在此,你我二人若是能够连成一气,应可先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妙计?”

“东丐、西仙联手,必可夺得‘玄天真经’。”

“夺得以后又如何?”

“或分享,或共有,都可以。”

江明川、林玲闻言齐皆脸色大变,设若西仙狡计得逞,必将对南僧、北毒构成莫大威胁,百毒公子大为不满,大声抗议道:“这不公平,家师与无心大师知悉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西仙闻言大怒,使一个眼色,“芙蓉四凤”立将二人围住,白芙蓉语冷如冰的道:“他们两个老家伙不会得知此事,谁要是敢擅离一步,便叫他命丧聚福楼。”

白芙蓉的手段,他们没见过也听说过,四凤也是名震江湖,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二人面面相觑,未敢轻举妄动。

东丐则不声不响,正在低头大吃二喝,享受佳肴美酒。

西仙白芙蓉眉头一皱,道:“要饭的,你就知道吃喝,还没有答覆本仙子的话呢,只要你我合作愉快,包你喝一辈子的‘绿芙蓉’。”

东丐金八抹了一把嘴,起身说道:“仙子盛意心领,老叫化不作任何承诺,我老人家宁可喝白开水,也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拍拍屁股,摇摇摆摆的离开聚福楼。

西仙睹状大为恼火,骂了一句:“哼!不识抬举的老匹夫!”领着四凤,随后匆匆离去。

百毒公子一见有机可乘,忙不迭的跟在西仙身后追出去。

林玲见此情状,心里雪亮,深知太原城内卧虎藏龙,群豪为了稳操胜券,天晓得会演出多少连横合纵,尔虞我诈的丑剧来。

当即找来店家,在后面客栈里选了一间清静的上房,打算略事休息再作计议。

讵料,刚刚泡好一壶浓茶,才喝了一口,

“笃!笃!笃!”门外便响起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

“谁?”

“开门你就知道了。”

语气甚是熟络,声音却颇觉陌生,弄得林玲满头雾水,打开房门一看,站在门外的居然是曾在邻桌吃饭的那个局外人。

林玲错愕一下,道:“你找错人了吧?”

局外人的帽沿仍然很低,林玲根本看不到他的真面目,局外人道:“如果姑娘确为林大学士之女,南海神僧之徒,就不会错!”

林玲不敢大意,沉声说道:“你到底是那一位?”

局外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是少飞。”

林玲惊讶不已的道:“什么?你是少飞?快脱下帽子来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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