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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波云谲雨

四围山色,一鞭残照。

司马华一行五人,在条蜿蜒的山路上按牲徐行,并不是这条路不能鞭纵马,他只是不想走得太快。

因为他已到了地头,只是在寻找目标。

自从渡过了孟津,他就故意把行程缓了下来。

同行的另外四个人都不是什么武林知名人物,只是四名家将。

但强将手下无弱兵,能混上司马华府上这份差事,也不是马马虎虎的,每个人手底下多少都有点名堂。

四个人都很精壮,相貌也都不错。

司马华一向讲究派头,他绝不会找几个又老又丑的人跟在身边。

此刻,他虽然派头没改,心情却很沉重。

这次在洛阳的一场赏花大会,显然又惹上了很大的麻烦。

夕阳已淡,远远山间里有缕炊烟升起。

此刻正是烧饭的时候,烧饭就有炊烟,这种事原本不足为奇。

但这烟却不寻常,烟是五色的。

五色的烟当然不是炊烟,这显然是种讯号。

司马华凝视了片刻,自语道:“是了。”忽然一抖马缰,一挥手,五骑马像箭一般疾驰而出。

烟飞灰灭,只剩下一堆余烬。

一个黑衣人背向坐在一块山石上,弓着背,头垂得很低,像是在打瞌睡。

司马华勒马叫道:“这烟是阁下放的么?”

那人没动,连头都没抬,声音却很大:“是的。”

司马华道:“鄙人司马华,远从洛阳应邀而来,就请阁下引见贵主人吧!”

那人道:“等一等。”

司马华道:“等一等?等什么?”

那人道:“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

司马华道:“这为什么?鄙人要见的是你家主人,又不是要见月亮。”

那人沉声道:“少罗嗦。”

司马华一怔“怎么?”

“没有月亮你见不到她。”

“为什么?”

“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

“嫦娥。”

司马华笑了,大笑。

那人冷冷道:“哼,有什么好笑的?”

司马华道:“阁下是谁?”

那人道:“吴刚。”

司马华忍住笑,道:“哦,原来那位经年累月在月中伐桂的就是阁下。”

那人毫不犹豫的道:“正是。”

司马华还是笑了:“阁下莫非在那广寒宫中太已寂寞,想到凡间来散散心么?”

那人道:“不是。”

司马华道:“不是?”

那人愤愤道:“咱老子只因砍不断那棵鬼树,满肚子是火,想到凡间来砍几颗人头消消气。”

司马华道:“砍过没有?”

那人道:“咱这腰中钢斧新磨,若是那个不听话的惹烦了老子,脑袋就立刻搬家了。”他霍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子。

弓腰坐着看不出,这一站起来像半截铁塔。一张紫膛脸紫得发黑,一双浓眉像两把刷子,眼睛突了出来,就像两个剥了壳的松花皮蛋。

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巨斧,斧头的锋面比一柄打开的摺扇还大,在暮色里闪起一溜寒光。

这柄斧头少说也在百斤以上。

这个人纵然不是天上来的,人间也不多见。

司马华赞道:“好大的斧头。”

那人道:“这柄斧头砍那棵鬼树不行,砍起人头来灵光得很。”

司马华道:“我看得出。”

那人道:“要不要咱们来试试。”

司马华道:“在下没有意见,斧头在阁下手里,阁下要试就试吧。”

他不卑不亢,很够风度。

那人双目一睁,冷冷道:“你在洛阳要惯了富贵公子派头,到了这里可别神气。”

攻城不如攻心,此人一举一动,像是要灭一灭司马华的锐气。

司马华道:“在下从来不以富贵骄人。”

那人道:“你的气焰好像不小。”

司马华道:“至少没有阁的大。”

那人叫道:“你敢跟老子比?”

司马华不但没有动怒,神色反而愈和,笑笑道:“阁下的气焰好像愈来愈大了。”

那人厉声道:“咱老子的气焰本就该比你大,因为老子这柄斧头,足可砍掉天下任何人的头颅。”

司马华道:“哦?”

那人道:“你莫非不信?”忽然转身,斧头一扬,向一方高约五丈的巨石砍去。

吭当一声,火花飞迸,巨石已劈成两半。

有谁的头颅比这块巨石硬朗?

有谁的头颅比这块巨石大?

他说的一点不错,天下任何人的头颅都经不起这巨斧一挥。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柄巨斧虽然锋利,要剁开这方巨石绝非易事。

一块石头不是一块豆腐,锋利不一定有效。

这显然要靠深厚的内力。

司马华的金剑也很锋利,但他知道无论如何剁不开这方巨石,甚至再小一半的石头也剁不开。

他的确不该有这么大的气焰,以后应该虚怀若谷。

那人目光一抡,冷冷的道:“看到了没有?”

司马华道:“他不用劈开巨石,什么都不用,他有柄剑,他也没有用剑。”

那人睁目道:“你佩服他什么?”

司马华道:“气质、风度、豪情,还有那种宽大。仁慈、正直的胸怀……”

那人叫道:“这些管个屁用。”

司马华道:“阁下也有种令人佩服的地方。”

那人道:“一种?”

司马华道:“能够令人佩服的有一种也就够了。”

那人道:“那一种?”

司马华道:“因为阁下就是吴刚,月中伐桂的吴刚,人间没有,天上也只有一个;地上芸芸众生每当举头望明月,就可看到阁下正在挥动这柄巨斧,永生不灭,永远不累,怎不令人佩服。”

他说的很认真,神情肃然,充满了敬意。

难道他真的相信了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真的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神话中的人物--吴刚?

只有一个大傻瓜才会相信。

司马华何等之人,他当然不是个大傻瓜,那么这副肃穆的表情,岂不是有点滑稽?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

他也不是个大傻瓜,只是个吹牛大王而已。

好在他的牛还没吹破,一柄重达百余斤的钢斧,一方已被劈成两半的巨石,还是够他神气的。

夜幕已垂,东面山头已泛起了银白,一轮圆月就快升起来了。

司马华挥了挥手,五个人一齐跳下马来。

那人道:“不许走动。”

司马华笑道:“不走。”

那人道:“咱要走了。”

司马华道:“你要走?”

那人道:“再等片刻,自然有人前来接引。”

司马华道:“哦。”

那人挟起钢斧,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走去,隐没在林木深处。

司马华跨步过去,仔细察看了一下那块被劈成两半的巨石,不禁大笑。

家将周青道:“公子,怎么回事?”

司马华回头笑道:“都过来瞧瞧,这种骗人的技俩江湖上还不多见。”

四名家将一齐围了上来。

司马华指点那巨石裂开之处,道:“这裂痕看来已不甚新,尤其边缘部分仿佛还有积尘……”

周青道:“是啊!”

司马华道:“巨斧劈石,地面难免有些散落的石屑粉末,但现在什么都没有,这方巨石显然早就是两个半块,只不过用些小石块在下端支柱。重新凑合起来成一块整石的摸样,只要轻轻用力一震,下端失去支力,立刻又裂成两半,左右倾倒。”

那人道:“他也有斧头?”

四名家将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

周青道:“公子莫非早就看出来了?”

司马华道:“只觉这中间必是有蹊跷。”

另一名家将李豹道:“那柄斧头倒是很够份量。”

周青道:“未必是真的。”

李豹道:“这也假得了吗?”

司马华笑道:“此人身躯壮硕,也许有几分蛮力,但要抡动这柄百余斤的巨斧,绝非易事。”

李豹道:“他抡动起来好像并不吃力。”

司马华道:“他应该装得吃力一点就好。”

李豹道:“公子是说……”

司马华道:“因为他不吃力才露了破绽。”

周青道:“公子准是知道了。”

司马华点头微笑:“是的,一柄空心斧头。”他一语道破了这柄斧头的秘密。

江湖上虽然波云谲雨,千变万化,但要想瞒住这位司马华公子毕竟不很容易。

拼合起来的巨石,空心的斧头,拣在天色薄暮时分玩弄这种骗术,如此煞费心机,所为何来?

这显然是种恫吓,想在司马华的心理上造成恐惧。

恫吓成功,条件就好谈了。

明月已爬上山巅,洒下一片银辉。

幽暗的密林中忽然闪起了四盏纱灯,纱灯缓缓移了过来,出现了四名浓妆艳抹的少女。

丰满、妖媚,衣声细微,远远就飘来一股香风。

其中一名少女道:“那位是司马公子?”

司马华道:“在下就是司马华。”

那少女道:“我家主人有请。”

司马华道:“在哪里?”

那少女道:“不远。”

司马华道:“好。”

那少女道:“留下从人马匹。”

司马华道:“为什么?”

那少女道:“第一,我家主人一向不见俗客,第二。牛马牲畜会踏坏了花草。”

司马华道:“哦。”

那少女笑道:“听说司马公子一向豪气干云,目空四海,想不到居然害怕落单。”

司马华盯着这少女,不觉微微一笑:“是的,我的确有点害怕。”

那少女道:“怕什么?”

司马华道:“刚才被那个吴刚吓破了胆。”

那少女道:“那个吴刚?”

司马华道:“你们这里不是有个月中伐桂的吴刚吗?他又高又壮,使一柄巨斧。”

那少女咯咯笑了起来。

司马华道:“你笑什么?”

那少女道:“什么吴刚,他是大块头阿丁,他那把斧头,唏唏……别笑死人了。”

司马华道:“怎么?”

那少女道:“他的笑话很多,一时说不完。”

司马华道:“他干什么的?”

那少女道:“赶车的,他是个车夫。”

司马华盯着这少女, 一时弄不懂她的用意何在,她为什么要拆穿这个骗局,莫非不是预先安排好的?

不对,准是知道这个骗局已被识破,不如自家先说了出来遮羞门面。

那么刚才的话必是被偷听去了。

要不然她们怎知道这个骗局已被识破?

只听那少女道:“司马公子,你在想什么,动多了脑筋会白头发的。”

司马华回过神来,笑道:“你很机灵。”

那少女嫣然一笑:“为什么不说我很美?”

司马华道:“对,很美,的确很美,你们四个人都很美,美得像仙女下凡……”

那少女道:“司马公子名不虚传。”

司马华道:“为什么?”

那少女盈盈浅笑:“久闻司马公子风流不羁,结交了不少红粉知己,也羡煞了多少洛阳名门闺秀,对付女孩子果然有一套啊!”

司马华道:“哦,我有这种声名吗?”

那少女道:“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呢?”

司马华道:“这样说以后我该检点一下了。”

那少女笑道:“检点?你又没作错什么,为什么要检点?”

司马华也笑了。

他也觉得自己并没有作错什么。

男女之间互相爱慕,两情相悦,这是很自然的事,为什么要抑制这份感情?

他不矫揉造作,他本来就喜欢这些聪明伶俐像朵鲜花般的女孩子,但他并没有乱来,他只是欣赏,就像欣赏一件艺术精品,这有什么错?

女为悦己者容,她们本来就希望有人欣赏,为什么要让他们失望?

司马公子从来不让女人失望。

至少面前这四名少女就有这种感觉,心湖里已泛起了涟漪,觉得这才是个够味的男人。

孔夫子虽然德配天地,女人是不会垂青的。

一轮明月越爬越高,清辉如水,越来越明朗,山麓林间已升起冉冉薄雾。

月笼轻雾,像谜样的世界。

那少女似是发觉时间已经不早,道:“司马公子,我家主人正在恭候大驾。”

司马华道:“在下也想早点会见贵主人。”

那少女道:“这就请吧。”

司马华回头吩咐了四名家将几句话,就在四盏纱灯前导下进入了密林。

通过密林便是一处山口,眼前景物一变,展现出一座绿草如茵的幽谷。

幽谷里没有琼楼玉宇,远远之间一道竹篱,竹篱后面有花有树还有几丛修竹,掩映着几间茅屋。

风弄竹影,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那少女道:“到了。”

司马华道:“就请通报一声。”

那少女道:“不用了,你自己进去。”

司马华道:“我自己?”

那少女轻轻笑道:“胆子放大一点。”

司马华微微怔了一下。

他的胆子已经够大,留下从人马匹,孤身一剑跟着这几个充满神秘的少女进入这座幽谷,眼前几间茅屋看来更是充满了神秘。

但他不得不进去。

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从洛阳匆匆而来,就是要见到这个人,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却是这个人约他而来的。

原来洛阳赏花大会本是为期五天,虽然经过黑云彪一搅,但会期并无更改,各路豪杰远道而来,自无立即离去之理。

盛会难再,司马华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宾主尽欢。

那知在短短三天之内,各路群豪就已散去大半,都是悄然离去。

甚至本是结伴而来,其中一两个竟在夜深人静之时不告而别。

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这种怪事在群豪中引起揣测、不安。

司马华不禁发急起来,他是主人,若是这些人出了什么岔子,他怎样向天下武林交代?

更奇怪的是他从回到洛阳,就没再见到沈长青的影子,也没再见到南海双蝶阮氏姐妹。

沈长青的下落且不管他,但突然失踪这么多人,他却不能不管。

至少,他要弄清楚这件事。

就在第三天的黄昏,门上送来一颗密封的蜡丸。

蜡丸里面有张字条。

没有署名,只说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并注明了时间地点,要司马华赴约。

那个送来蜡丸的人,据说一转身就走了。

司马华没有宣布这件事,连夜带了四名家将匆匆上路,第二天就渡过了孟津。

想不到第一次见到的就是个神经兮兮的大个子,接着又是四个谜样的少女,现在又要进入这几间充满神秘的茅屋。

月色惨白,树影婆娑。

几间茅屋显得更阴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华已感到这件事很不单纯。

这全是在洛阳动身时所没想到的,而且从此往后,可能随时随刻都有变化,甚至每一个变化都出他意料之外。

但他绝不后悔,因为他非来不可。

纵然他在洛阳早就知道了这些,他也是要来的。

何况此刻只觉出了神秘的气氛,还没遭遇凶险,洛阳司马华不是见难而退的人。

竹篱的柴扉是敞开的,茅屋的木门也是敞开的。

不必叩门,也无应门的人。

司马华腰中悬剑,他连剑鞘都没碰一下,就昂然举步而入。

穿过竹篱,进入了茅屋。

茅屋里没有灯。

一片漆黑。

但当司马华一步跨进门框,一盏灯忽然亮了起来。

茅屋里空空荡荡,没有家俱,也没半个人影,一盏油灯悬在壁间。

这盏灯是怎么亮的?

司马华没有理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目前唯一要做的是保持冷静。

这盏灯忽然亮了起来,不过是种戏法。

任何戏法在没有充分瞭解以前,都会感到稀奇古怪,一旦拆穿了就一文不值。

只要懂得这个道理,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惊慌失措。

司马华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但他要见的这个人到底在哪里?

司马华抬头望去,只见后面还有扇门,也是扇木门,门是半掩的。

他跨步走了过去,准备推开这扇门。

只听砰地一声,前门已关上了。

司马华头也没回,他已推开后面这扇门,门里又是一片漆黑,他举步而入,又是一盏油灯亮了起来。

照样的,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后面当然还有一扇门。

他一连开了七重木门,亮起了七盏油灯,第八重门却是双门紧闭。

这门不同,是两扇雕花大门。

左右两扇,装了两个闪闪发亮的紫铜兽环。

司马华正待举手叩击兽环,忽听哗的一响,两扇大门已左右打了开来。

门里不是空空荡荡,也不是一片漆黑,一门之隔,好像是两个世界。

这不是小小的茅屋,而是一间大厅,厅里华灯高照,四周垂青着鹅黄色的丝绒帷幔,一条铺地红毡笔直通了过去,红毡的尽头,是架山水琉璃屏风。

高贵、富丽、气派非凡。

外貌不过几间茅屋,谁知此中别有天地。

司马华不禁怔在门外。

他本是富贵公子,这份气派唬不住他,他只觉得要见的这个人很不寻常。

深山幽谷,居然有这等华美的居室,多少给人一种诡异难测的感觉。

但放眼看去,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琉璃屏风后面却有个声音响起:“请进。”是个很甜柔,很好听的声音。

好听的声音多半是女子。

司马华没响,举步入室,踏上了红毡。

砰地一声,后面的门已关起。

司马华仍然没有回头,笔直走了过去,走到琉璃屏风前面才停了下来。

他已走到了尽头。

他的鼻端已嗅到一股淡淡的醉人幽香。

只听屏风后面那女人道:“请坐。”

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屏风前面正好有张丝绒垫椅。

司马华没有立刻就坐,却道:“在下想先问一声,你是不是此间主人?”

那女人道:“正是。”

司马华道:“怎么称呼?”

那女人道:“这很重要吗?”

司马华道:“千里奉邀,至少该知道主人的姓氏。”

那女人道:“敝姓蓝,是从夫姓。”她叹息说:“不幸先夫已故,落得孤苦伶仃……”

原来是个寡妇。

听她声音,还是年轻寡妇。

司马华道:“哦,蓝夫人。”

蓝夫人道:“妾身小名嫦娥。”

那个大块头说的没错,她果然是嫦娥,也许就因为这位夫人的小字,引发大块头阿丁的灵感,就冒充起吴刚来了。

司马华道:“那颗蜡丸里面的一张短贴字迹娟秀,相比出自夫人的手笔?”

蓝夫人道:“是的。”

司马华道:“既然如此,就请夫人赐教。”

蓝夫人道:“你先坐下。”

司马华只好落座。

蓝夫人道:“你想知道的是不是那些悄然离开洛阳的群豪行踪?”

司马华道:“正是如此。”

蓝夫人道:“你真的关心他们?”

司马华道:“洛阳赏花大会,在下忝为主人,岂有不关心之理?”

蓝夫人道:“要是他们全都死了,你怎么办?”

司马华一怔:“夫人何出此言?”

蓝夫人道:“我说的并没离谱,目前这批人困在一处山腹之内,生命垂危……”

司马华疑信参半,道:“全都在么?”

蓝夫人道:“一个不少,总共一百七十九人。” 连人数都报了出来。

司马华道:“夫人记得好清楚。”

这个女人的话,他已不得不信,同时他已觉察出,这一百七十九条性命,也许就掌握在这女子的手里,他在考虑如何应变。

这女人既然约他来此,必有所图。

应变的方法有很多种,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只听蓝夫人道:“只怪这些人居心不良,财迷心窍,自投罗网……。”

司马华道:“罗网?”

蓝夫人道:“一入罗网,插翅难飞。”

司马华道:“是什么人布下的这个罗网?”

蓝夫人道:“金先生。”她推得很技巧、很干净,推到一个诗人头上。

金先生尸骨已朽,不会说话了。

司马华笑道:“金先生已过世百余年,这些藏宝之说,多半是穿凿附会,未必可信……”

蓝夫人道:“信的人倒也不少。”

司马华道:“难道这些人……”

蓝夫人接口道:“这些人都是傻瓜。”

司马华道:“哦。”

蓝夫人道:“还有几个疯子。”

司马华道:“此话怎讲?”

蓝夫人道:“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有这样一笔宝藏,才会上当,只有疯子才不信邪,才肯拼着性命,要去看个究竟。”

她说的不错,进入这座石洞的不外这两种人。

司马华道:“不论傻瓜也好,疯子也好,怎么迟不早同时离开洛阳,同事去了这个地方?”

蓝夫人道:“问得好,至少你不是傻瓜。”

司马华道:“我也许是个疯子。”

蓝夫人道:“这是说你也要查个究竟?”

司马华道:“正是。”

蓝夫人道:“可惜疯子的下场并不比傻瓜好。”

司马华道:“这个在下知道。”

蓝夫人道:“你知道?”

司马华道:“夫人要告诉在下的就是这些吗?”

蓝夫人道:“你想知道多少?”

司马华道:“素昧平生,承蒙夫人折贴相邀,这寥寥数语,只怕并非夫人的本意。”

蓝夫人笑了:“你真是个聪明人。”

司马华道:“在下就算再聪明十倍,只怕也比不上夫人一半。”

蓝夫人道:“为什么?”

司马华道:“在下已开始有种感觉,好像一步一步投进了夫人的罗网。”

蓝夫人道:“这不是罗网。”

司马华道:“是什么?”

蓝夫人媚笑道:“你是有名的风流公子,连这点都猜不出来?”

司马华道:“夫人不说,在下不敢瞎猜。”

蓝夫人吃吃笑了起来:“是温柔乡。”

司马华大笑而起:“好啊,这正对了在下的胃口。”

身子一闪,直向屏风后面扑了过去。

屏风后面是什么?

司马华目光一接,不禁呆了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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