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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落荒而逃

他的意思是要人质。

有了三小姐作为人质,卓太君也对他无可奈何。

三小姐道:“你要活捉我?”

诸葛雷道:“岂敢。”

紧倚柴扉而立的紫霞,忽然叫道:“你不敢杀三小姐,你就杀我试试。”

诸葛雷道:“杀你?为什么?”

紫霞道:“试试你有没有这份能耐。”

诸葛雷冷冷道:“小丫头,好死不如恶活,何必以身试刀?”

紫霞道:“我偏要试。”

诸葛雷道:“诸葛大爷恭请三小姐前去养病,你死了谁来侍候。”

紫霞道:“我一定会死吗?”

诸葛雷道:“除非诸葛大爷刀下留情。”

紫霞道:“哼,吹牛。”

诸葛雷叱道:“想死也不必争先恐后,等一等也不怕进不了鬼门关,”

紫霞抡刀欲上,却被三小姐止住了。

诸葛雷嘿嘿冷笑。

三小姐道:“我真的身子很累,你一再炫耀你的刀法,就快出刀吧!”

诸葛雷道:“三小姐接得下?”

三小姐沉声道:“卓家的刀法,难道卓家的人还不知道如何破解?”

诸葛雷道:“三小姐不说很累吗?”

三小姐道:“不要紧,我就再累,接你几招自信还有余力。”

诸葛雷道:“真的?”

三小姐道:“本就如此。”

诸葛雷冷笑:“三小姐简直把诸葛雷看扁了。”

三小姐道:“你在卓家十年,我若不知你的深浅,还有谁知道。”

诸葛雷脸色一沉:“三小姐还自以为是主人吗?”

三小姐道:“卓家的主人本就不是我。”

诸葛雷道:“要摆小姐派头?”

三小姐遵:“不要胡扯,你既然叛璃了卓家,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小姐吗?”

诸葛雷道:“算你聪明。”

三小姐退了一步,道:“别罗唆,出刀。”

诸葛雷道:“你难道就用空手?”

三小姐道:“这你别管。”

诸葛雷目光闪动,连连冷笺:“记得我诸葛雷初到卓家求之时,你还是个黄毛……”

三小姐叱道:“住口!”

诸葛雷道:“怎么?”

三小姐道:“说这个作什么?”

诸葛雷道:“诸葛大爷只觉得奇怪。”

三小姐道:“那里奇怪?”

诸葛雷道:“诸葛大爷眼看你长大,从小就离不开药罐子,想不到居然有这大的本领,竟敢用空手对抗诸葛大爷的昊天刀。”

三小姐道:“你想不到的事多得很。”

诸葛雷道:“至少卓家的事我了如指掌。”

三小姐道:“未必。”

诸葛雷道:“哼哼,诸葛大爷在卓家呆了十年,难道这十年……”

三小姐道:“你就是再呆十年,也未必了解卓家。”

诸葛雷道:“哦?”

三小姐道:“卓家历传一十四代,三百八十九年,至今武林中能了解卓家的还没有一个。”

三百八十九年,时间够久远了。

白杨树上的萧无愁听了不禁一怔,心想:“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家族?”

他的确不知有这个卓家,也没听人说过。

一个武功如此高超的家族,三百八十九年不为世人所知,这岂非怪事?

这个家族在那里?

这个家族的人,难道一代代都甘愿老死林泉?

无论如何,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只听诸葛雷冷冷的说道:“今夜诸葛大爷倒要了解了解了。”

三小姐道:“怎么了解?”

诸葛雷道:“从三小姐身上了解。”

三小姐道:“从我身上了解?。”

诸葛雷道:“若是你真的接得下诸葛雷这柄昊天刀,这十年来诸葛雷在你卓家算是白活了。”

三小姐道:“只怪你太笨。”

诸葛雷道:“我笨?”

三小姐道:“你怎么不想想,卓家的武学全被你学去了,而不保留一点给自家子女吗?”

这倒是真的,哪有不留一手的道理。

诸葛雷怔住了。

三小姐继续说道:“卓家的武学浩如烟海,你得到的只不过九牛一毛……”

诸葛雷道:“九牛一毛?”

三小姐道:“不错。”

诸葛雷道:“你说的未免过份了。”

三小姐道:“你以为得了多少?”

诸葛雷大声道:“卓太君我不敢估量,至于你这个药罐子小姐,居然也敢小看诸葛大爷?”

三小姐道:“我说的实话。”

诸葛雷道:“你呢?”

三小姐道:“我怎么?”

诸葛雷道:“你学得了多少?”

三小姐道:“我是卓家子女,自然得到了嫡传。”

诸葛雷道:“诸葛大爷这就试试。”

三小姐道:“试试?”

诸葛雷道:“不试不知。”从黑色斗篷里擎出昊天刀。

白杨树上的萧无愁,心里跳了一跳。

他知道这柄刀的厉害,他更知道这柄刀的威力,这是当年进中原,威震华夏的一柄神刀。

这位三小组凭什么对抗?

萧无愁轻的拔出了雕龙剑。

他屏息凝神,目视着柴扉外面的诸葛雷和三小姐,一瞬不瞬。

诸葛雷的刀已竖起。

昊天刀当门一竖,步踏中宫,朦胧月光下只见刀光一闪,立刻化成了一片刀幕。

刀不见了,只见刀光。

三小姐的人也不见了,只见刀光里有条摇曳飘忽,模糊不清的影子。

刀光缠住影子,影子附着刀光,看来一片零乱。

紫霞紧倚柴扉,握刀在手,刀在颤动,

萧无愁捏着一把冷汗。

三小姐虽然身法灵活,在绵绵刀刀影下到底能够支持多久?

忽然丝的一声轻响嘀,但见银虹暴闪,冲破了刀罡。

刀光顿敛,人影重现。

诸葛雷脸色惨变,手抚右臂,倒退了七步,咬牙狠狠道:“好哇……”

就叫了这一声,身子一翻,掉头如飞而去。

右臂在滴血,他输了。

蒙蒙清辉下,三小姐手里握着一柄弯如眉月的小刀,气喘吁吁,睑黄如蜡。

紫霞道:“小姐,你……”

三小姐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三小姐显然耗尽了真力。

她本来体弱多病,经不起劳累,刚才一击之威,虽然已使诸葛雷右臂受创,她本身却再也支持不住了。

她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已是气如游丝。

紫霞脸都吓白了。

她手足无措,目光一转,忽然叫道:“死江湖浪子,你还不出来!”

萧无愁打从白杨树上一跃而下,疾步奔了进来。

紫霞道:“替唯们护法。”

萧无愁道:“护法?”

紫霞道:“我将小姐背到屋里去调息,万一那诸葛雷去而复回……”

此人机灵狡诈,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这紫霞在张皇失措之下,居然想到了这点,足见她心细如发。

萧无愁道:“要我插手了?”

紫霞脸色一变:“不干是不是?”

萧无愁道:“不干?谁说不干?拚了命也千,快,把你家小姐背进去。”

紫霞道:“哼。”背起三小姐进入草屋去了。

萧无愁双手抱剑,当门而立。

片刻,紫霞又走了出来。

萧无愁道:“怎么?”

紫霞道:“小姐醒过来了。”

萧无愁道:“那就好。”

紫霞道:“小姐估计诸葛雷必然再来,她一时又难以复原,想换个地方……”

萧无愁道:“哦。”

紫霞道:“小姐说你纵然敌得过他,但他手下人手众多,这里只是几间草屋,万一……”

萧无愁道:“不错,万一他放把火……”

紫霞道:“你想到了?”

萧无愁道:“要走就快。”他知道自己孤身一剑,要保住一个病人的确很不容易。

他不是-个凭仗血气之勇的人。

紫霞道:“我这就去背小姐出来。”

萧无愁道:“到那里去?”

紫霞道:“这个你别管,离此不远,有个极其隐秘的所在。”

萧无愁道:“好,快去吧!”

“嘿嘿,晚了。”忽然像股旋风般卷来一个人,赫然正是诸葛雷。

萧无愁冷冷道:“你还敢再来?”

诸葛雷道:“诸葛大爷根本没走。”他冷笑:“你的苗头倒是不小。”

萧无愁不懂,道:“你说什么?”

诸葛雷道:“攀上高枝啦。”

萧无愁还是不懂,道:“什么高枝?”

诸葛雷沉声道:“别假装糊涂,你攀上了卓家三小姐,觉得很风光是不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卓家难道真的是个如此高不可攀的家族?

萧无愁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他道:“萧某人一向独来独往,只知道同情弱者。”

诸葛雷道:“她是弱者?”

萧无愁道:“她有病,又是个女孩子。”

诸葛雷嘿嘿冷笑:“你是英雄?哼,今夜就看你这个狗头英雄救不救得了一个病美人。”

狗头英雄?这多难听。

萧无愁并不生气,他沉住气。

紫霞已奔进了草屋,

眼看情势紧迫,她必须守护在三小姐身边。

萧无愁目光一转,发现四周草丛树荫下,隐隐有人影闪动,不禁暗暗捏把冷汗。

他故意淡淡的道:“你错了。”

诸葛雷道:“那里错了?”

萧无愁道:“萧某人跟这位三小姐素味平生,救不救她好像并非必要之事。”

诸葛雷道:“那你在此地作甚?”

萧无愁道:“你很会装佯,萧某人在这里作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诸葛雷道:“不知道。”

萧无愁道:“找人。”

诸葛雷道:“找什么人?”

萧无愁眉峰一耸,叱道:“找的就是你。”寒光一闪,剑尖斜上向指。

他说的并非假话,他本就要找这个诸葛雷。

此话出口,气势为之一壮。

诸葛雷道:“你找诸葛大爷作什么?”

萧无愁沉声道:“决一死战。”

一个人若是处在挨打的局面下,在心理上先就矮了半截,要挽回这种坏局面,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动手打人,先给对方一点颜色。

至少要造成这种气势。

攻击的力量比防守的力量,至少强大十倍。

诸葛雷一怔:“什么,你要决一死战?”

萧无愁大声道:“正是。”

诸葛雷道:“好,决就决战,咱们选一个日子,不死不休。”

他的口气很壮烈,不过还要选个日子。

萧无愁喝道:“选什么日子?选期不如撞期,就是现在。”剑尖一震,响声震耳。

诸葛雷的脸色变了。

对这个天涯浪子,他显然有几分畏惧。

何况此刻他的右肩已负伤,虽然只是一点轻微的皮肉之伤,运刀使劲到底不甚灵活。

他双目炯炯瞪著萧琵愁,咬牙切齿。

这个人他一定要除掉,但他不愿轻冒锋镝,没有把握的仗他不打。

“昨夜你好像吃过苦头?”他问萧无愁。

“你的人也死了不少。”萧无愁余恨未息。

“今夜诸葛大爷带来的人更多。”

“多有什么用。”

“至少你杀不完。”

“你想重施故技?”

“是的。”

昨夜他利用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人,一波一波的困住了萧无愁和谢东山,弄得两人精瘦力尽,此刻又想重演一次。

“这条路子行不通了。”萧无愁冷笑。

“为什么?”

“因为今夜你没这个机会。”

萧无愁说完这句话,剑光巳一闪而起,滴溜溜一点青光,细如蛛丝般穿刺而出。

这一剑看不出磅礴奇诡,也不是动作太大,但森森剑气已迫人眉睫而来。

来得快,一晃而到。

诸葛雷吃了一惊,仰身倒跃九尺。

他退得快,剑来得更快。

萧无愁竟然没有收招,甚且将这一招延伸了过去,诸葛雷脚跟还没站稳,剑锋已到。

这是意想不到的事。

诸葛雷本是快刀,他居然来不及出刀。

逼的身子一斜,就地一个翻滚,翻出一丈五六。

那知剑又来了。

萧无愁剑如灵蛇,如影随形,诸葛雷人到那里,剑就到了那里。

这是什么剑法?

原来这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缠身剑”,这剑法的妙处就是紧缠不放。

用的是“粘”字诀,粘住对方。

诸葛雷左闪右避,连翻带滚,总是摆脱不开,不禁心头大愕。

只要闪让稍欠灵活,眼看就要丧命剑下。

就在此时,有人闯进了草屋。

只听紫霞一声娇叱:“敢动我小姐一下,我就跟你们拚了。”

接着一片刀剑撞击之声传了出来。

萧无愁怔了怔,剑势为之一缓。

诸葛雷乘机一闪而开。

他本来功力深厚,却被萧无愁抢占机先,一路“缠身剑”逼得他半点都没发挥出来。

虽然不曾还手,挨打也是很累的。

甚至比攻击还累,为了闪躲对方的剑锋,纵跳翻滚,不得不用全力。

此刻他侥幸躲闪开了,心头犹有余悸。

他吁了口气,这才拔出刀来。

萧无愁却没理会,转身飞越竹篱而过,一起一落,进入了草屋。

草屋一连三间,四壁萧条。

此刻草屋里巳闯进了七八条大汉,其中两个黑衣人各举著一支松油火把。

火光中刀剑耀眼,闪闪生寒。

紫霞堵住了靠左首的一个,在五六名大汉轮番攻击下,已是粉汗浸淫,刀法大乱。

看来她已无法支持了。

萧无愁大喝一声,长剑划起一道弧光。

剑势凌厉,闷哼声中倒下去两个,剑尖一扬,又带起一条断臂。

剩下的几名大汉惊然震退。

只要不是白痴,没有人不怕死的。

萧无愁道:“紫霞,快把你家小姐背出来。 “

紫霞道:“好。”转身奔了进去。

这时几名大汉巳逃出了草屋,只听诸葛雷的声音在大叫:“围住,四面紧紧的围住。”

他没叫人放火,他不准备烧死卓家三小姐。

他要的是人质,烧死了卓家三小姐,带来的将是一场大祸。

他对卓家显然还有几分畏惧。

萧无愁紧握长剑,掩藏在门侧的暗影下向外望去,但见竹篱外人影幢幢,钢刀雪亮,一排长矛的矛尖,在朦胧月色下泛起点点寒光。

这份阵仗他还没放在眼里。

凭他一支剑,他有信心闯出重围。

但问题是如何保得病中的三小姐毫发无损?

眼看刀剑林,说不定还有很厉害的暗器张,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下,凭他一人之力,势必瞻前不能顾后,显然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往下沉。

就在这时,紫霞已背着三小姐走了出来,道:“闯得出去吗?”

萧无愁道:“闯不出去也得闯。”

紫霞一怔:“你是说……”

萧无愁道:“你背着三小姐还能不能用刀?”

紫霞道:“这个……”

萧无愁突然伸手,从紫霞的背上将三小姐拦腰一把捞了过来,挟在胁下 。

三小姐双目紧闭,嗯了一声。

紫霞吃了一惊:“你……作什么?”

萧无愁道:“在厮杀中我照顾你,不如我自己照顾自己。”

紫霞似懂非懂,道:“哦。”

萧无愁道:“我先闯,你断后,但千万要注意,不可恋战。”

他忽然想到要突出重围,只有凭轻灵的身法,迅速脱离战场,动作越快,危险越少。

三小姐若在紫霞背上,他就失去了主动。

不能主动,如何能快得起来。

他一向豁达,在这种紧迫情势下,更管不得什么男女受授不亲了。

紫霞道:“我跟定你。”

萧无愁道:“这就对了,快闯。”说话声中已冲出了草屋。

他左臂挟着三小姐,右手抡刽。

长剑抡起一道光幕,护住了前后左右,双足猛蹬,越过了竹篱。

只听有人叫道:“截住他。”

呐喊声中,幢幢的人影一齐围了过来。

钢刀来了,长矛来了,三截棍、虎头钩、宣花斧,各式各样的兵刃全都来了。

奇怪,就是不见诸葛雷。

萧无愁知道,等到自己筋疲力尽之时,他就出现了。

但他今夜再不会上这种当。

他双目怒睁,大吼一声,剑光飞旋而起,碰到人,人倒,碰到刀,刀断。

但见人影披纷,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人随剑起,一掠五丈,越过密密麻麻的人丛,两个起落,已突出了重围。

扭头一看,却不见了紫霞。

萧无愁不禁怔住,紫霞虽然是个丫头,他绝不能丢下她不管。

显然,紫霞必是困在那堆人丛中,

就这略一犹豫之间,一片人潮又围了过来。

萧无愁目光一抬,看到了紫霞。

只见她刀影翻飞,在人丛中左冲右突,此刻人潮移动,她的围困巳解。

萧无愁扬声大叫:“紫霞,快走。”

紫霞道:“走?”

萧无愁道:“先走。”

紫霞会意,立刻落荒而走。

萧无愁目光一转,只见右侧一排刀光卷了过来,同时五六支长矛打从左侧飞刺而至。

金风盈耳,来势凌厉无比。

萧无愁眉峰一耸,手中剑有如白虹经天而起,叮叮当当一阵响,断了三支矛头,飞起五柄钢刀,惨叫声中洒下一片血雨,

一剑之威,淋漓尽致,发挥到了巅峰。

谁有三头六臂?谁敢再来试剑?在这一瞬间,四周之人仿佛都已僵住。

萧无愁一纵而起,又飞掠五丈,落在一条小径上。

紫霞正等在那里,目光中忽然显出一种钦敬之色,道:“小婢带路。”

萧无愁道:“有劳。”

这话本来不该他说的,紫霞回眸一笑,在蒙蒙夜色中奔上了一条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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