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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五行真火

阵阵香味扑进鼻中,引得百里雄风更加饥饿,这种情形,正如在熊熊的火焰上,加添了油料,使得火焰更加炽烈昂扬。

他晓得那个丑女将锅勺敲得响响的,乃是存心引诱自己,要自己去要求她。

这种人本能的需要,对人的影响力最大。百里雄风咬牙忍受,仍想将全身精神放在运气疗伤之上。

可是他运了一会气,竟然丝毫效果都没有,苦笑一下,忍着痛,拼命地将身子往外滚想要避开这对人性意志的最大威胁。

才滚出五丈多远,他便满身大汗,腹中肠子如绞,气血翻涌不停,几乎冲口喷将出来。

他喘了口气,废然一叹,只得停止滚动。

仰望苍穹,烈日当头,万道光芒像是一条条金蛇般的乱窜,眼前一片昏花,经不住那强烈的阳光炫刺,他只得又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不禁为自己命运的薄蹇而兴叹,瞑想中他咬牙恨恨地忖道:只要我能够活下去,不把祈灵灵那老家伙杀死,誓不为人!

他想到自己在山上苦练十几年,竟然在初出道之时便被一个老头子打伤,不由感到伤心至极。

他那豪迈的意气,与强烈的自尊心,由于祈灵灵的那一掌,已受到极沉重的打击。

在他的心里,竟因为这次受伤而气馁!

闭上眼睛,他想到不老神仙说的话,从孤星剑客百里居这几个字又想了许多。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暗忖道:爹爹不知是不是跟我一样,经常会遇到许多打击?他难道也跟我一样颓丧?而没有力量振作起来?在那些打击下,我想他一定会屡仆再起,与命运对抗……

他从没见过自己父亲的面,对于父亲毫无一点印象,但是基于对父亲的仰慕,他将父亲雕塑成一个无视于任何危难的大英雄。

在幻想里,他得到一种满足,渐渐地,他抵抗住了那种饥饿的威胁,而使自己的情绪稳定。

不管命运对我如何的加以打击,我都不会倒下去的!他暗忖道:因为我不能辱及孤星剑客百里居的威名,我要以姓百里为荣!

在这个时候,他仿佛觉得父亲正含着微笑向自己缓缓走来,那坚定的脚步踏在满是乱石的地上,发出格格的轻响。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百里雄风心中一喜,正待呼叫出声,眼睛睁开,却发觉停止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绣着花的鞋子。

他顺着那窈窕的身躯往上望去。见到的又是那张不忍卒睹的脸孔。

一看到这丑姑娘,他心中便有一种遗憾之感……

“喂!”那丑女见百里雄风望着自己,道:“丑小子,你还没死呀!”

一股怒气从心底涌起,百里雄风怒骂道:“你才死了呢,丑丫头!”

那丑女两道漆黑的眉毛往上一竖,道:“好呀,你这丑小子敢骂我,哼,好心好意端饭来给你吃,你却骂我丑,我还不如喂狗吃吧!”

“砰”的一声,一只碗被摔成粉碎,里面的饭菜洒落满地,两块不晓得是什么的肉正好滚落在百里雄风的面前。

那从饭和肉上散发出的香气,又勾起百里雄风的饥饿之焰。

他咽了咽口水,忍住食欲,骂道:“你烧的饭连狗都不吃!”

那丑女两手叉着腰,瞪大眼睛骂道:“你说说看,我做的饭菜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连狗都不吃?”

百里雄风冷笑道:“因为你长得太丑,连狗都不敢来,它们都晓得丑人烧不出好菜,吃了一定拉肚子!”

这是他一时之间没有话说,硬编出的歪理,为的只是要气气那丑女。

果然那个丑女被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百里雄风暗暗得意,忖道:谁教你刚才踢我两脚……

意念未了,那丑女又狠狠地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丑小子,你敢骂我丑,我要踢死你,我要踢死你……”

百里雄风怒极,举起手掌欲待劈出,但胸腹间一疼,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那丑女冷哼一声,道:“丑小子,你还敢打人?”

她身形一弓,右掌如电般抓住百里雄风的手掌,甩臂一挥,把他整个身子掷出六尺开外,撞在墙上,又从墙上滑落到地上。

如此重重的一撞一跌,直把他震得浑身骨节欲散,那受伤之处,创口更又裂了开来,流出大片鲜血……

心魂俱摇,浑身气血流泻奔跑,几乎就要冲出口来,简直制止不了。

而最为痛苦的还是他跌下的姿势是俯仆之势,这下全身趴在地上,一时竟不能翻转过来。

那丑女一面向这边走来,一面骂道:“丑小子,臭小子,死小子,赖皮小子……我看你还敢不敢骂我?再骂我就摔死你!”

她走到墙边,只见百里雄风身上衣衫破烂,皮肤被擦破处鲜血汨汨流出,趴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好像死去一般。

她暗忖道:我这么一摔当真把他摔死了?我并没用什么力呀,只不过藉他自己挥手之势而已……

当她俯身细看时,才看清百里雄风背上有一只泛青的掌印,顿时一愣,脱口道:“这是毒神的‘千毒掌’呀!”

她倒吸一口凉气,忖道:不晓得他怎么会惹上毒神祈灵灵的,那老鬼一身毒功天下闻名,这丑小子受了一掌岂不早就死了?怎么还能跑到这儿来……

她一想到毒神的可怕,不禁又打了个寒噤,慌忙立起身来,举起自己的右掌在阳光下细细察看。

可是她却没发觉自己的手掌有何异样,不由惑然忖道:莫非他并不是被毒神所伤?谅他一个年轻小子,也不敢招惹那毒绝天下的毒神祈灵灵……

她眼珠连转,却想不出天下还有什么掌力能够使得中掌之处显出如此恐怖的颜色。

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他死了,否则我倒要问问清楚!”脚尖一勾,将伏卧着的百里雄风挑翻过来。

“哼!”百里雄风冷哼一声,道:“谁说我死了?”

那丑女猛然一惊,叱道:“你这臭小子,丑小子,又吓了我一跳!”

百里雄风忍着痛,气道:“你骂谁丑?你比我家养的猪还丑……”

那丑女正要破口骂出,忽然听到百里雄风腹中咕噜噜的一阵怪响,脸色一变,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丑小子,你骂吧!我要你饿死在这里!”她脚尖一踢,将百里雄风膝上的“环跳穴”闭住,道:“打不死,踢也踢死你,我让你躺在这儿饿个十天十晚,看看能不能把你饿死?”

百里雄风心中一跳,暗暗着急,忖道:人说丑人多作怪,这丑丫头这一着真狠,竟要活生生饿死我!

一想自己身负重伤,却在此遭受丑女的折磨,心中难过无比,尤其想到初下山时空空神僧的十日之约,距今已有九天了,自己却被困于此,心中更是如火焰焚烧一般。

心里一急,立即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丑女冷笑道:“你若忍不住饿便将姓名、来历告诉我,逢着姑娘高兴,或许会赏你一碗饭吃也未可知!”

百里雄风破口大骂道:“丑丫头,只要我不死,非剥你的皮不可!”

那丑女冷哼一声:道:“你尽管躺在这里好了,就躺在这大太阳底下骂吧!等到最后饿得你骂不出声,你自然不会骂了!”

说罢,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身上,又往石屋走了去。

木门砰地一下关起,百里雄风只觉一股悲伤之情袭上心头,反使得他不想继续骂下去了。

刚才高昂的意气,此刻又没落下去,他颓然闭上眼睛,

自那浓覆的睫毛下,滚滚落下两颗泪水。

可是他已没有心情去为自己所受的侮辱而悲伤了,因为此刻他突然觉得丹田中像是有火在烧,迅速蔓延至身体。

当头烈日如烤,体内心火如焚,百里雄风运气凝神,企图抑制那热火的窜行。

可是那仿佛是一股不可抵御的汹涌怒潮,滚滚而流,冲激着所有的经脉,所有的穴道,

他全身发赤,汗如下雨,躺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突然会这样,只知道自己体内的热无法控制,冲激于全身,若有不慎,必将爆炸而死。

虽然他竭力的定住心神,但经不住那股热火燃烧,外加烈日晒烤,他的神智已逐渐模糊起来了。

那股热火循着督脉,向一点集中,至“中极”、“紫宫”、“尾闾”之处,滞一下,又冲过去,而进入任脉。

立时他全身如遭蕾击,腾空弹起七尺,放了五、六个响屁,而后重重地跌落于地。

心神一震,百里雄风不知道这种现象到底是任督两脉已通,还是“散功”,但不久,在热极之下,便昏了过去。

蓬乱的头发加上灰土被汗水沾在脸上;一块一块的,使他看来像个穿着破衣、到处乞讨的叫化子,比刚才那种狼狈的样子更加难看。

木门呀地一声启开,那个丑女探头出来,骂道:“你在胡闹什么?还饿得不够?”

当她看到百里雄风仰身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禁双眉一皱,忖道:这人真可怜,没有饿死,倒被焰毒的太阳给晒死了。

一丝同情泛上心头,但她立即又为自己会有这种想法而觉得好笑,记忆之中,她弟弟不只一次派人欺骗她,想诱骗她出手救人。

因为她只要救了一个人,便不能不答应她弟弟一件事——这是她最不愿意的事。

她暗暗冷哼一声,忖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答应替你做一件事,哼,若不是你那不要脸的娘将我爹爹迷住,我娘怎么会一气之下离开白驼山,到现在都找不到?

她一想到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便禁遏不住一股愤恨之情,她望了百里雄风一眼,又暗忖道:到底他是不是宇文仇派来的?难道我化装之后又搬了地方,也都被宇文仇给查出来了?

想了一下,自言自语地又道:“不管他是不是宇文仇派来的,我也一概不管!”

退回门内,她虚虚掩起大门,自门缝里看出去,只见那个衣衫破烂、脸上全是灰尘的年轻人依旧像死了一般的躺在乱石地上,那露出的皮肤与双手都已被太阳晒得通红,就跟烤虾似的。

等了半晌,她又暗忖道:我不相信谁能中了毒神的“千毒掌”而不死,他一定是宇文仇派来的,哼,这种苦肉计用了几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我就偏不上你的当。

她走进内室,缓缓坐在床上。痴痴地望着床头悬着的一幅画,怔怔地出神。

在那幅画中,一个神采飞扬、英俊潇洒却又带着威武傲世之态的中年人站在一个桃腮杏眼、柳眉朱唇、丰满娇美的少妇身边。

那美丽的少妇含着满足的微笑,坐在一张紫檀木的椅子上,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这幅画绘得极是传神,不但将人物的形态绘出,而且性格也被生动的表露无遗。

这丑女目光温柔地凝注着那肥肥胖胖、头上黄毛稀疏、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在笑的婴儿上。

好一会儿,她的眼里渗出两颗晶莹的珠泪,眼中漾起一丝孤寂凄凉的神色,目光一转,盯在那少妇身上。

“娘!”她再也遏止不住心中的情绪,泣喊道:“你在哪里?”

当她看到画中少妇依然在微笑时,不禁又掩脸伏在床上放声哭泣起来。

她只觉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亲人了,她,于是,哭声愈来愈凄切……

不晓得哭了多久,她竟因疲累过度而睡着。

也许唯有在睡梦中,她才可以找到童年的幸福,因为梦境往往是人们寄托希望的地方,在梦中,人们常能找到在清醒时找不到的东西。

所以,梦是美丽的。

虽然有人能在梦中寻到欢笑,但躺在石屋外的百里雄风却正自恶梦里醒过来。

他喘了两口气,张开干燥的嘴,吸进的是更干燥的空气,睁开眼来,只见不知何时起,一块乌云从山边飞来,遮住了烈日。

但原先留于空气中的燥热不但丝毫未去,反而更加的闷热,闷热得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百里雄风吃力地挪了挪身子,他的衣衫早已破烂,而且尽是干了的血渍,被汗水紧贴在身上就像多了一层皮。

自昏睡中醒来,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燥热,体内那股奔腾的热流依然飞快地绕行全身,使他有置身火炉的感觉。

“呃——”他艰辛地白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痛苦地向着屋子爬去。

他不知这时正是他体内真火引发,冲过任督两脉,沟通天地双桥之后,最是危险的时光。

若是不能将真火引归丹田让其凝聚,反而任其绕体循行,则必将被真火焚毁,而至化骨扬灰……

如果不是因为他经过“淬骨大法”淬炼,这时只怕早已身死。

饥饿之感稍去,干渴之感又起,他喃喃地道:“水!水……水……”

在乱石中爬行,他的手掌被磨得起了泡,裤子的膝盖处也已破碎裂开……

才爬了五步,他便因忍受不了体内的真火燃烧而跳了起来。

这一跳足有五丈多高,他四肢乱舞,在空中挥了数下,突然发觉一事!

“啊!我的内伤好了!”

四肢能够划动,显然穴道也都自动解开了,除了体内热流仍在奔腾,其他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受伤了。

一喜之下,他放声狂叫,愕愕地抓了抓头上的乱发。

气势一泄,他还没想出是什么原因,便已重重地摔落地上。

“哎哟”一声,他咬牙咧嘴,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忽然,眼前电光急闪,银蛇乱窜,大块大块的乌云飞驰于天空,已将大半天空盖住。

电光乍闪即没,接着便是一声震耳的霹雳,隆隆的雷声依然留在云中,半空里豆大的雨点纷纷降落。

这电闪、雷鸣、雨落,全是刹那间连续发生的事,百里雄风还没起身,一阵大雨已将他身上淋得湿透。

他仰卧地上,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喝着雨水,顿时将干渴全部解除了。

这阵大雨来得正是时候,他体内奔流不止的真火原本无法宣泄,经过这阵大雨,已然渐渐地消失。

百里雄风身上的汗水、污泥和血渍,也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又露出他那俊挺白皙的脸孔。

最使他愉快的莫过于在清凉的雨水里,他体内的真火奔流之速渐缓,皮肤上被雨水流过,舒适而又凉爽,足以使他将这一天来的辛劳与痛苦完全消除。

所以他就一直躺在水里没有起来,仅闭上眼睛享受着大自然给他的赏赐。

无意中,他又逃过一次死神的魔爪,而从死亡阴影下逃了出来。

命运之神经常会捉弄人,但是有时却很巧妙的使人度过危难,而到达平安之境。

百里雄风眯着眼睛,在雨中梳洗头发,一种毕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随着滑过皮肤的雨水,传遍全身。

他真想在雨中引吭高歌,或仰天长啸,但是望了望那屹立在如网织的雨中的石屋,心中灵机一动,顿时止住了自己这份欲望。

他不愧是一个智慧极高的人,当体内真火被这一阵雨水不断浇流之际,突然想到绝尘居士传授自己的道家内功心法里的“水火共济,龙虎相交”那一段经文来。

就像刚才闪过空中的电光,他脑海里一亮,立即盘坐起来,不管雨水多大,随即运功收敛那真火流泻之势,纳归于丹田之中。

世界上一切的声音都被雨声掩过,万籁之中这均匀的雨声,给予他灵台之间不少净静之功效,使他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便已获益不浅。

在西北,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一个多时辰,便已停歇,空中回复了适才的晴朗。

阳光由西边斜照过来,将百里雄风盘坐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斜斜地映在乱石上……

在阳光下,他的面目毫无隐蔽的展露着,双眉之间的红痣经过雨水的洗刷,仿佛变得更加红艳鲜明了。

那紧闭的密密睫毛下,挺直的鼻梁,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使他在英俊里带有几分温柔……

时间就像一只小猫灵巧的蹑足而过,等你发觉的时候,

它早已走过你身边了……

百里雄风映在地上的影子愈来愈长,脸上如同被天上的红霞染上一层胭脂,那抹微笑更是如醉……

就在这时,他吁了口气,自虚渺空灵的境界里醒了过

来,伸了伸腰,他睁开眼来,只见夕阳垂落西边的山头,穹空红霞遍布,已是黄昏的时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精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饱满过,浑身都充溢着用不完的力量。

他那黑亮有神的眸子向四下一扫,发现地上竟是干燥如故,摸了摸身上衣衫也已干了,好像刚才那场大雨是在梦中下的……

目光扫过那座石屋,他忖道:只要我愿意,大概这座石屋在我三掌之内便会毁去,但是我又何必与那个丑丫头计较呢?

现在灵智清明,明白了刚才自己虽差点重伤死去,结果却因真火被引发而终使内伤痊愈的道理,心中反对那丑女感激起来。

他暗忖道:若不是她刚才激得我怒极而加速气血运行,后来又把我掷向石屋而震荡浑身气血,引发体内真火,否则我确实无力疗治被毒神所击的一掌之伤!

正在他忖想之际,石屋内又响起一阵锅勺的声响,袅袅炊烟自屋顶冒出,一阵阵香味飘出屋外来。

百里雄风深深吸了两口气,忖道:这个女人别看她丑,菜倒烧得不错,连我这不甚讲究吃的人闻了,也不禁食指大动,想一快朵颐……

他伸出十指想要将头上黑发拢起时,却突然听得木门一响,陡然之间,他又改变主意,立又仰卧于地。

果然木门被拉开,那个丑女从里面探出头来。

当她一看到百里雄风,不禁为他那美俊的容貌与那白皙的面孔所惊,咦了一声,问道:“喂!你是谁?”

因为百里雄风刚才衣服又脏又旧,一脸污泥尘灰,乱发如草,狼狈之极,现在虽然衣服破烂如故,但是被雨水将脸上污泥洗净,衣上血渍也冲掉了,再也没有那种狼狈不堪之状,是以她有点不敢相认。

百里雄风答道:“我是我!”

那丑女一愕,走出石屋,只见百里雄风仰卧于地,玉面被霞光涂上了淡淡的红晕,那黑亮的眸子就像两颗烁亮的星星,射出神奇异样的光芒。

她心里一慌,定了定神,惊问道:“你!你就是刚才那个丑……人?”

百里雄风道:“一点都不错,我正是那个丑小子!”

他特别加重那个丑字的发音,丑女听了双眉一皱,道:“你并不丑,刚才为什么装成那个样子?”

“装!”百里雄风冷哼一声,怒道:“我为什么要装?”

那丑女目光一寒,冷声道:“那么你不是宇文仇命你来的?”

“字文仇?”百里雄风摇摇头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宇文仇,我是被毒神打伤后,无意中跑到这里来……”

“哦!”那丑女问道:“你被毒神打伤,怎会不死?”

百里雄风道:“谁说我没死?”

那丑女奇道:“你死了怎还会说话?”

百里雄风见她如此天真,笑了笑道:“我全身都死了,只有这嘴巴没有死,当然会说话!”

那丑女一怔,随即怒道:“哪有这种道理?你敢开我玩笑!”

她说罢飞起一脚,往百里雄风腰上踢来,谁知百里雄风朗笑一声,右手如电抓出,五指已扣住她的脚踝。

她立感右腿一酸,心中大惊,右掌正待劈下,百里雄风又笑道:“你还想反击?去吧!”

振臂一挥,将那丑女掷向石屋而去。

他刚才被她摔得仆伏在地上,这下用足了劲道,也想要那丑女仆伏于地,可是她落地之时却硬生生地旋过身来,没有俯着跌落地面。

不过她翻身太迟,未等到双足落地,已一屁股坐倒地上,差点仰倒下去。

百里雄风站了起来,笑道:“哈哈,好一个黄狗吠天之式!”

那丑女双手一撑,跳了起来道:“你刚才还是黄狗吃屎呢!”

百里雄风一愕,心中颇为丑女快捷的口才而惊、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吃?我再摔你一跤试试!”

那丑女冷哼一声,道:“你吃过了,狗屎味道如何?”

百里雄风呵呵笑道:“味道不错,你尤其应该尝尝,要知道狗屎对于丑人最有益处,吃了以后马上就变漂亮了!”

他也从小就在日月山上受着绝尘居士最严格的教育,从没有与人说笑过,对于白晓霞,他更是以兄长自居,不会与她说笑。

此刻这个丑女,说话时天真刁钻,逗起他不少兴趣,加之刚才吃了她不少亏,存心报复,说话自是不计较轻重了。

果然那丑女听了身子一颤,道:“你……你老讲我丑,我丑在哪里?”

百里雄风冷笑一声,道:“你比古时的东施、无盐、嫫母漂亮一点,并不太丑!”

那丑女气得浑身发抖,道:“你敢再说我丑,我就杀了你!”

百里雄风心中虽然有点不忍,但是想到刚才自己身受重伤被她凌辱的情形,也就硬起心肠来。

他冷笑着又道:“丑丫头,臭丫头,死丫头,赖皮丫头……”

那丑女一听自己中午骂他的几句话,此刻全都被他用来反骂自己,怒叫一声,扑了过来。

百里雄风见她五指如玉,张开之际,恍若瓣瓣兰花吐蕊,美妙轻灵,优雅悦目,不禁一怔。

他仅呆了一呆,对方五指已拂至他的胸前,指尖所指,全是他胸前要穴。

心中一震,百里雄风低喝一声,上身微仰,脚尖出力一点,整个身躯立时挪出五步之外。

那丑女冷哼一声,小指颤起一溜弧影,斜斜翘起,指向他的“天突穴”,弧影所及,竟还罩到“结喉”、“闻香”两穴。

这个招变化来得奇异而神妙,有若飞花落鸿,丝毫不着一点痕迹,已将指法里灵巧之功发挥得淋漓尽致。

百里雄风大惊失色,知道自己不及避开这一指,匆促之间,大喝一声,双掌自胸前推出,向对方胸前拍去。

掌力雄浑沉猛,隐隐有风雷之声,竟是与敌俱亡之着,那种威武凌厉之势,全都在这一掌里显露出来。

百里雄风这一掌乃是逼不得已发出的,此刻避无所避,

只得以猛烈的攻击作为防御的手段,因为他知道攻击是最佳的防御。

果然,被这威猛的气势与急劲的掌风一逼,那丑女惊呼一声,慌忙收指退后,飘然跃开八尺。

百里雄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忖道:真没想到她有如此神奇的指上功夫,若非她功力有所不逮,胆子较小,我不死也得功力全废!

意念一闪即过,不容那丑女喘过气来,连连跨步向前,沉声大喝,猛地连发四掌。

掌风回旋,有若狂涛翻涌而出,使得周遭的空气都发出嗤嗤的尖锐啸声。

那丑女被这凌厉沉猛的掌风逼得不断后退,连指法都无法施将出来。

百里雄风知道自己这下做对了,硬是以强劲的掌力,使对方心理上遭受威胁致使身形凝滞,不能施出那套神妙奇幻的兰花指法。

他这时体内真气畅通无阻,源源不息,掌势发出之后,猛地大喝一声,又是连环四掌劈出,不给对方有丝毫喘息机会。

那丑女自知硬拼不是对手,可是被对方这连环八掌,逼得已退到石屋边,再也无处可退了。

百里雄风见对方那种窘迫的样子,哈哈一笑,双掌一顿道:“你可还要打我?”

那丑女怒骂一声,趁着百里雄风说话之际,凝聚全身之力,又向他胸前扑来。

百里雄风低喝一声,凸胸凹腹,双掌一合,“啪”的一声,与对方拍来之掌黏住,脚下一旋,平腕微微一带,把那丑女拖得身躯浮起。

一抹微笑自他唇角掠过,手腕一抖,那丑女顿时立身不住,身形前倾,接连冲出六步,才拿桩站住。

百里雄风缓缓转过身子,道:“丑丫头,你还要不要再打?”

那丑女咬着嘴唇,凝望着百里雄风那俊美的脸庞和那嘴角隐含着一丝揶揄的微笑,突然掩脸哭泣起来。

百里雄风看着她那窈窕的身段,和雪白如玉的手掌,心中起了一丝惆怅,当他看到她如削的双肩不停抽搐时,那丝惆怅里又混含些微歉疚之情。

他暗忖道:她除了脸太丑之外,其他任何地方可说都具备一个美人的条件,我又为何老是讽刺她呢?

那丑女依然掩面哭泣,泪水自她的指缝里流出,看来确是伤心已极。

百里雄风双眉连皱,对她的哭泣简直束手无策,沉吟一下道:“姑娘,如果你是为了我说你丑比无盐、嫫母等等而哭,那就大可不必了!”

那丑女止住哭声,道:“谁说我丑?我又丑在哪里?”

百里雄风耸耸肩,道:“好好好!姑娘你不丑……”

他话声未落,忽见那丑女放下掩脸的双手,顿时大吃一惊,道:“你……你……”

敢情那少女刚才一脸疙瘩,双眼如豆,粗眉阔口,朝天蒜鼻,的确丑到极点,脸上没有一个地方好看的。

而现在却是脸白如玉,琼鼻朱唇,柳眉凤目,一脸的秀气,简直美到极点,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看的。

这种骤然之间的大转变,使得百里雄风几乎不相信自己

的眼睛,他把眼睛紧紧地闭了一下,又凝神向她望去。

在黄昏的霞光下,他很清楚地看到她那细细弯弯的眉毛,长长浓浓的睫毛,那挺秀的琼鼻,以及那弓形微微上翘的朱唇……

他几疑自己已坠人幻境,但是细细一看,却更为倾心,心神摇摇欲驰,难以禁止心中的一丝企慕……

那少女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泪珠,如一泓秋水的双眸,深远而幽邃,充满无限的柔情……

百里雄风只觉这少女是自己毕生所见最美丽的少女。

她与白晓霞相较,显得比较成熟,与龙玲玲那种冷艳妩媚比起来,则另有一种出尘的美。

尤其她轻挽云鬓,几丝黑发垂落颊边,使她在高贵中更加添几分动人的风韵。

只听她冷嗤一声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我丑不丑?”

百里雄风尴尬地摸了摸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还没回答他的话,一个冷峭的声音接口道:“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刚才是她易容后的面目!”

百里雄风一惊,循声侧首,只见一个身穿银色闪光衣袍,胁下挂着一柄古朴长剑的年轻人自石后走了出来。

那少女柳眉一竖道:“你来干什么?”

那年轻人拱手一揖道:“小弟来请你回家去。”

那少女冷哼一声,道:“我老早就讲过,我不回去!”

那年轻人道:“我若是不能将你请回去,就会受到责罚,你还是跟我回家去吧!”

那少女斩钉断铁地道:“我说不回去,便不回去,你噜嗦什么?”

那年轻人还待说话,百里雄风道:“阁下何必如此相缠!做人要识趣点……”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脸上泛起一丝冷酷的表情,寒声道:“冲着你这句话,便要将你处死!”

百里雄风冷冷地望了那银衫青年一眼,倏地仰天狂笑,道:“好大的口气!”

那年轻人玉面一寒,脚下急跨一步,身前颤起一点银光,像是流星一般,迅快无比的射了过来。

这一溜剑光发出,端的犀利诡奇,百里雄风脸色一变,左袖一扬,拂将过去。

袖中旋出一股劲风,连同袍袖宛如铁板般往剑刃卷去。

“嗤!”剑上锋芒突然大盛,自剑尖吐出大片剑气,已突破百里雄风的袖风,往他藏在袖中的手腕削到。

百里雄风没有想到对方剑上功夫如此了得,竟能发出剑气。

心中一震,赶忙缩手移身,避开对方这如电的一剑。

“嗤啦!”一声轻响,他的袍袖已被削去一角。

那年轻人冷嗤一声道:“再看我这一式!”

一翻手腕,长剑陡然幻成十柄长剑,将百里雄风胸前穴道齐都罩住。

那少女尖声大叫:“宇文仇,你还不住手?”

话声刚了,“叮”的一声脆响,宇文仇的长剑被百里雄风急忙中点出一笛挡住,一点火光闪起,长剑荡开五寸。

宇文仇咦了一声,斜踏一步,陡地又一剑洒出,喝道:

“你再接我一剑!”

百里雄风沉声道:“这有什么不可?”

两条人影稍合即分,“叮!叮!叮!”一连三声,剑光血影,齐都隐敛。

宇文仇脸色冷峭,垂剑斜指左足足尖,寒声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奇人绝尘居士的高徒,怪不得敢冒犯本太子!”

“太子?”百里雄风左手玉扇一张,右手血笛平搭扇骨上,眼睛自对方身上掠过,落在对方那枝斜放的长剑之上。

他这才发觉那枝长剑靠剑柄处嵌着一颗血红的星记,那五道尖尖的星芒正好横成一个护手剑锷,那在剑刃中间的一个星芒直伸出去,直达剑尖,看来别致得很。

百里雄风暗暗赞声好剑,心中一动,道:“敢情你就是天心教里的太子,那么你是来自白驼山的了?”

宇文仇冷声道:“天星太子宇文仇,并非仗着白驼山的威名闯出来的,在下也并不畏惧绝尘居士的玉扇血笛之技!”

百里雄风目光一瞥那站在旁边的少女,沉声道:“只要在下能不败在你的剑术之下,便不容你强迫任何人的意志!”

天星太子宇文仇剑眉一挑道:“你说话可要小心点!”

“呵呵!天下人怕你们天心教,在下可不怕!”百里雄风厉声道:“我久闻白驼山的人都是以武功强迫别人生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但是只要在下不死,绝不能让你猖狂!”

宇文仇浓眉一掀,轻蔑道:“好一个自命不凡的狗才,你可知道她是谁?”

那少女叱道:“宇文仇,你敢乱叫,小心我不顾……”

百里雄风一怔,转向少女道:“你是……”

宇文仇长笑一声道:“她是我姐姐,白驼山主之女宇文梦!”

百里雄风脸色一变,心里不晓得是什么味道,他依稀可辨出那是一种苦涩、失望、惊奇所混合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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