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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往事如烟

宇文天的目光转到惊得呆立不动的宇文梦脸上,这一抹浅笑立即便如凋谢的枯叶,自脸上萎落……

“梦儿!”

他虽是心狠手辣之人,可是眼见自己的女儿变成这等模样,却也触目心惊,不忍卒睹,柔声道:“你且告诉为父,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否百里雄风欺负了你,使你如此?”

“不!”宇文梦摇头泣道:“雄风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会欺负我的,都是你们冤枉他!”

宇文天沉声道:“我不跟你辩白他是不是好人的问题!”

他恨恨地道:“我要知道是谁如此残忍,将你害成这个样子!”

宇文梦咬牙道:“这都是毒神祈灵灵和吕韦化害得我变成这样!”

“祈灵灵?”宇文天目射精光,怒道:“他人呢?”

宇文梦道:“他已被女儿杀死,还有吕韦化,就是他将舅舅打死,将雄风掳来,我为了救他才追到这里……”

“你这贱人!”宇文天骂道:“我宇文家出了你,真是败坏门风,丢祖宗的脸,还好意思说追个男人追出千里之外!”

他怒骂了几句,稍泄心头之火,叱道:“后来呢?”

宇文梦泣道:“后来祈灵灵和吕韦化追到庙里来,女儿被吕韦化打了一掌……”

于是她将这一天一晚进入地室所发生的事,就她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她是不会将与百里雄风亲吻的事说出来的。

宇文天脸色冷漠地望了宇文梦一眼,听完她的话后,他怒骂道:“荒唐!荒唐!真气死老夫也!”

略一沉吟,他又道:“是那小子跟你说,什么紫灵芝可以恢复容貌的?”

宇文梦默然点了点头。

“嗯!”宇文天道:“我这就叫吕韦化来问一问他,如果他能证实你的话不错,我便设法使你恢复容貌!”

他脸色一沉,道:“否则我便将你驱出我宇文门氏!”

宇文梦打个寒噤,道:“是他害我的,他怎么能够证实我的话?”

宇文天寒着脸道:“难道凭你一面之词,我便杀害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吗?”

“爹爹!”宇文梦凄苦地道:“你能相信外人的话,竟不能相信你亲生孩儿的话?”

宇文天重重哼了一声,道:“你能算是我的女儿吗?连母亲与舅舅之仇都不记得,连父亲之命都不听从,还说是我的女儿?”

他挟起百里雄风,将长剑入鞘,高声道:“黑崎,黑楚,带吕韦化进来!”

门外人影一闪,黑崎与黑楚现身室内,在他们身旁,吕韦化满脸病容、垂头丧气的跟着。

吕韦化脸色焦黄,头发凌乱,身上穿着的那件棉袍子,胸前尽是于了的血迹,显示他曾经大量吐过血。

大概是因为他的衣衫被火焰烧破,所以在棉袍的外面又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衣,衣太短,扣不上纽扣,使得他看来有种滑稽的感觉。

他一眼便望见宇文梦那张恐怖的脸孔,也以为是她易容所致,仅是双眉微微一皱。

眼光扫过被挟在宇文天手中的百里雄风,他那微带惊疑的目光落在倒毙地上的毒神祈灵灵身上。

很快地,他便敛去了闪现于眼中的惊骇之色,恢复到原先的那种颓丧可怜的样子,微躬着腰站在门边。

黑崎脸色冷漠地一瞥室内情形,躬身道:“山主有何吩咐?”

宇文天道:“满室的地火,现在是否还冒出来?”

黑崎道:“依属下之见,这种地底熔岩之进发是有一定时间的,现在虽是休止之时,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再度爆发,目前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善。”

宇文天沉吟一下,道:“据你看还有多久地火才会迸发呢?”

黑崎一捋颌下山羊胡子,道:“依据属下幼年跟随家父观测各处火眼之情形,再参照刚才测定满室火眼的温度与熔浆之温度,至少要再等两个时辰才会再度进发……”

他话一顿:“本来依照那地上火眼的宽度与深度看来,方才那一阵地火渲泄,威力可达方圆十里,不知怎地威力减弱至斯,仅仅将地壳震塌……”

他何曾想到会有人拚着数十年的光阴与精力,运用本身的功力,藉着辟火珠的效果,坐镇于火眼之上,压抑地火的爆发,并且疏导地火分散于地脉深处。

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是超越人所能想像的,但是事实上,天机子数十年来,日夜耽留于此,做的便是这件事。

靠着他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与坚苦卓绝的毅力,他终于做到了这一点——虽然他的肉体时时受到地火的蒸烤,而至酥化成灰,但是他的精神将永远长存。

——世间尽多不求名利,为了大众的福利,而牺牲一己生命的无名英雄,他们高擎着生命的火把,引导人类走向光明幸福之地,纵然他们肉体已毁,但是这种精神却与宇宙并存,永远不朽。

宇文天并没见到方才百里雄风触及天机子面部时的奇异情景,他又怎知道这地室之底深潜的地火为何威力减弱的原因。

也没有多去想它,他嗯了一声,道:“吕长老,关于梁护法被杀之事,你且将方才之言再说与本人听听!反正时间还多着呢!”

吕韦化瞥了宇文梦一眼,道:“属下因花花浪子逃脱之事,奉教主之命去堪查一番,并与祈长老分头追缉,防止绝尘居士赶下日月山将花花浪子夺去。”

“岂知在路途之上碰上当年星月双剑之遗孤百里雄风,保留原话毒神曾施以毒功,岂知百里雄风不畏百毒,加之狡猾异常,竟被他脱逃。”

吕韦化喘了口气,目光垂下,缓声道:“由于当年星月双剑携有剑圣黄龙上人之遗宝玉石,自星月双剑失踪之后,这块玉石便没有下落,所以我便和祈兄赶至天心庄,欲待禀告教主有关此事……”

他脸上泛起歉疚痛苦的神情,沉声道:“我们正赶到天心庄,已见到天心太子与梁总护法全都倒在地上,那时梦小姐也仆倒于地染身在血泊里,当时我心中大急,不晓得何人敢闯天天心庄行凶,赶到现场,果然发现绝尘居士当年成名的武器血笛玉扇……”

宇文梦冷笑一声,道:“那不是你自己摆在那儿的吗?我醒过来时见到你拿着百里雄风的手在舅舅背心一拍……”

吕韦化错愕地道:“我?小姐你大概看错了吧?那时祈长老与我一道,他与我都没见过百里雄风……”

宇文梦尖声道:“你没见到百里雄风?哼!他已被舅舅打昏了倒在地上……”

“住口!”宇文天叱道:“听吕长老说话,你插什么嘴?”

宇文梦眼圈一红,道:“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他说谎!”

宇文天一瞪眼,道:“叫你住口,你听到没有?等会儿要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

宇文梦还待分辩,黑楚已将她拖开,低声道:“别再跟你爹说什么,他正在为你弟弟的事烦恼……”

她那灰白的眉毛微微一皱道:“哟!梦姑娘,你好好的一副俏模样,为什么要化装成这种可怕的样子?”

她原来的意思是要转移宇文梦的注意力,谁知宇文梦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一听这话顿时悲从中来,眼泪马上充溢于眼眶。

“我好苦命哪!”她抽泣着将头伏在黑楚的怀里,哭了起来。

宇文天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烦恼。

他抑下火气,道:“你继续说下去!”

吕韦化脸上涌现出极为难过与懊悔的表情,道:“当时我还以为是白老儿为了丧子之痛所以赶到天心庄来报仇,由于当年我与毒神都曾败于他的手下,所以对他颇为忌惮,眼见那种情形,我就吩咐祈长老通知庄里,嘱发紧急信号,通知教主,属下也就循着痕迹追赶下去……”

他咽了口唾液,道:“当时我因为恐怕自己不是白老儿的对手,所以要祈长老尽快循着我留下的暗号赶来。”

“可是我一直追到青海省境也没见到他追上来,于是我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继续追去……”

宇文梦自黑楚怀里抬起头,愤然道:“你追了那么久也没追到?你又怎知道他是自青海逃来的?”

吕伟化严肃地道:“关于这点黑兄明白,本门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善于追蹑足迹,只要对方稍有痕迹留下,我便能够找到……”

他话声一顿,于是为自己这种本领取得一种事实上的证明,道:“十八年前中原武林追缉星月双剑,曾被他们施以金蝉脱壳及调虎离山之计脱逃,后来亦是老夫在沙漠边缘找到他们的,不信的话可问黑长老……”

宇文天冷冷地瞥了宇文梦一眼,沉声道:“吕长老,你不必理她,继续说下去!”

吕韦化暗暗吁了口气,道:“岂知追到‘博淄村’时,我才发现跟踪了两日的人并非绝尘居士,而是百里雄风,那时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取迂回之道,进入新疆。”

“老夫看看只有他一人,于是没等祈长老来,便将他擒住……”

“嗯!”宇文天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当时与这小子交手时,是如何赢得他的?”

吕伟化暗吃一惊,不知道宇文天询问此话的真意何在?

他的目光扫过昏迷于地,胸前洒满血迹的百里雄风,略一沉吟道:“可能因为他与梁总护法拚斗之时,虽然施出诡计将梁总护法击倒,本身亦受伤不轻,再加上连日的赶路,没有什么机会使他恢复过来,所以属下在十五招之内便已将他擒住……”

“嗯!”宇文天坐在石床上,目光炯炯的望着吕韦化,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你若与他相遇,至少要在七十招之后,才能占得优势,一百招之后才能凭着本身的经验与功力赢他,不知你信不信?”

吕伟化心头一懔,眼光闪烁,已自见到宇文天胸前衣衫上剑痕,脑海里电掣般掠过许多的意念,他颔首道:“关于这点,属下相信无疑,因为在我这一生中所认识的人里,唯有他是最令我忌惮的,他倔强,而高傲,仿佛体内潜有巨大的力量,使得人害怕,我相信这股力量完全暴露出来时,他将是我教的一个最大的敌人!”

宇文梦心里正在奇怪以如此狡猾的吕韦化,竟然会当着自己父亲之面夸奖百里雄风?

可是当她看到黑崎、黑楚瞿然动容时,心中已想出吕韦化说这些话的原因了。

她暗暗打了个寒噤,叫道:“他在说谎,他根本就没跟百里雄风比试武功……”

宇文天何尝不晓得吕伟化这句话中的意思,那区区借刀杀人之计对他来说真是不值得一顾。

可是他瞥了下百里雄风,杀气腾然而升,忖道:他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小子身上好像带着一股诡异的神态,使人看了的确生畏惧之心,此子若不除,他日便会是我最大的敌人,但是……

他那阴毒的目光落在吕韦化身上,心底扬起一种“深知我心”之感,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道:“替我把她的哑穴闭住,别让她再多说一句话!”

他缓缓闭上眼睛,看都没看黑楚一眼,道:“你继续说下去吧!”

果然黑楚不敢违背他的话,没等宇文梦挣扎,搂住她的右手手掌一撞,便把她的哑穴闭住了。

宇文梦浑身酸麻,张开了嘴待要说话,却已发不出声音来,连一句话都听不到了,她睁大眼睛,凝望着闭上眼的宇文天,自眼角流出两滴泪水……

黑楚暗暗一叹,在她的背上轻轻一拍,缓缓摇了摇头。

吕韦化阴毒地看了黑楚一眼,道:“就在属下擒住百里雄风之后,祈长老却突然出现,他与老夫住在同一间客栈中,夜间却悄悄起来,将百里雄风偷走。属下发觉此事,心中愤慨无比,所以与他动起武来,怎知他早已在我身上下了毒,稍一用劲立时毒性发作!”

宇文天突然睁开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吕韦化道:“你可知道他有何原因要背叛天心教?难道仅是为那块传说的什么玉石?”

“这个……”吕韦化道:“这个据属下所知,祈长老的确是为了此事,才……”

宇文天冷峻地道:“你有没有想到这点?”

吕韦化讪讪地一笑,道:“属下确实也想到如此,但是却不敢,而且也没有这个机会……”

“哼!”宇文天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幸好你没有这样做!”

吕韦化明显地看到黑崎脸上浮起鄙视的神态,他暗忖道:老夫今日虎落平阳,任你如何讥讽于我,他日相见你便知道老夫的手段了!

他假装没有看见,面上丝毫不露神色,道:“因为正当属下与祈长老拚斗之时,摆在炕上的百里雄风,已经失去了踪影,敢情就是梦姑娘凿壁而人,趁着我俩不能分心之际,将那小子盗出。”

宇文天淡然一笑,道:“以后的情形便是如你刚才所说的?”

吕韦化颔首道:“属下之言绝无一句虚假!”

“无一句虚假?”宇文天目放精光,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虚假之言绝非一句,整个都是谎言?”

吕韦化心中一寒,可是却强自镇定,装作惊愕之态,问道:“山主此言……”

宇幸天寒声说道:“吕韦化,你虽自命聪明,但是,你想要骗得我,却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宇文天身形一动,没等吕韦化闪躲开去,长剑连鞘伸

出,已平搭在不老神仙吕韦化的肩头上。

吕韦化面色丝毫不变,任由赤阳神剑搭上肩头,坦然道:“属下并不敢欺骗山主……”

宇文天凝视着吕韦化,目光似两柄冷剑,像是要穿人对方心底,好一会儿,他方始收剑,一笑道:“本山主相信天下已没有第二个比你更加狡猾的人,你的城府之深更甚于我……”

他脸色一沉,道:“唯有这点理由,我才不杀你。”

吕韦化暗暗吁了口大气,道:“谢谢山主不杀之恩。”

宇文天沉吟一会儿,闭上眼睛,似是在思索一些事情,那斜飞的浓黑剑眉微微皱起,喃喃道:“她果然来了!”

吕韦化不知道宇文天所说的是什么人,他只见黑崎与黑楚对望了一眼,脸上全都浮现紧张之色。

这使他心里大为惊奇,忖道:不晓得是谁来此,竟然使得宇文天也如此紧张,天下还有谁他会放在眼里?咦!到底是谁……

他心念一转,立即便想到一个人,私忖道:莫非是教主来了?

宇文天冷笑一声,睁开眼睛道:“吕韦化,你可知道是谁来了?”

吕韦化不敢相瞒,道:“据属下推测,似乎是教主来了!”

“不错!”宇文天沉声道:“你可知道她又是谁?”

这一句话真的把吕韦化给问住了,他楞了楞道:“这个属下不知。”

“不知道?”宇文天目光闪过黑崎与黑楚两人脸上,道:“你确实不知道,就连本山主也是两天前才晓得她是谁。”

吕韦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宇文天会这样回答,他虽然立即忖想着宇文天这句话的真意何在,却依然无法猜测出来。

宇文天那逼人的锋芒倏然尽敛,满脸颓废之色,黯然叹道:“这个问题且让黑崎回答,我没有话说了!”

黑崎那瘦长有如竹竿似的身躯微微一震,道:“吕兄,你可记得十八年前沙漠里的一件事……”

“哦!”吕韦化一惊道:“你指的是星月双剑……”

“就是这样!”黑崎道:“十八年前你我都亲见百里居被关山以霹雳神拳击毙,而冷月剑客关梦萍由于般星伽的阻挠,被她逃向沙漠……”

记记的匣子被启开,往事鲜明的展现于脑际。

吕韦化喃喃地道:“我们追赶下去,却遇到一个不知名的人负伤倒地,那时飓风突现,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将关梦萍连人带马的刮上半空……”

他浑身一震,脸上神色大变,道:“那关梦萍便是……”

黑崎沉声道:“她就是现在的夫心教主。”

吕韦化恍然大悟,看了看百里雄风,许多的事情他都明白了,他不禁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宇文天沉重地道:“本山主就是在十八年前,从百灵庙回程经过大漠之时将她救起的,当时并没想到会有如此曲折的内情,直到后来她获得我白驼山绝艺,又得到大漠三音神尼的真传,她方始藉白驼山的力量组成天心教……”

宇文天想起以往的十八年中与关梦萍相处的情形,有许多值得回忆的美妙时刻,心里一甜,但是他一瞥百里雄风,立即便恨起她了。

他暗忖道:我有哪点比不上孤星剑客百里居?她与我相处十年后,却依然念念不忘要替他报仇,利用我,欺骗我!

妒忌与愤恨交杂的情绪,像烈火一样燃烧着他的心,他看到百里雄风躺卧在石床上,几乎忍不住要一剑将之杀死像他这样具有强烈自尊心的人,总是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世界,认为别人一切都要听他的。

不论对于人或事,他都具有极其强烈的占有心,若是他没有得到他所要的,他是宁可毁去它,也不让别人得到。

他对关梦萍的确是真心对待的,但是在结缡的十八年后他却发觉,自己所爱的人竟有所目的而来的。

那些往日使他沉醉的美梦既碎,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立即便泛上心头,比这还要强烈的妒忌也就跟随而来……

自尊心受到损害,使得他极思报复……

吕韦化完全明了此刻宇文天心里的感受,他暗叹一声,自己心中也起了无数的感慨:老夫自命机智不凡,却不料进了她的壳中而不觉,等到她利用我们报完仇后,我们岂不也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他不由暗暗打了个冷颤,惊惧关梦萍心计之深与计划之密,那真是他所始料不及的。

“但是”,他疑惑地道:“又是谁发觉这件神秘隐蔽的事呢?”

他的目光投向黑崎,似乎觉得黑崎明白其中的原因。

黑崎摇头道:“这件事是山主夫人发觉的。”

宇文天脸色阴沉,满布杀气,冷冷地道:“那贱人趁我坐关之际,竟然将倩雯气走,后来还不甘心,又赶到伽音寺将伽音师太杀死,把倩雯打成重伤,就在那时他儿子赶到,由于母子相会,她一时心情激动,忘了把倩雯杀死,连尼庵也没焚去……”

他握了握拳,道:“等我追赶百里雄风到那附近,发现飞霹雳驮着倩雯奔跑而来,方始明白这件事……”

吕韦化千方面在感慨这经过的曲折回蜿,另一方面则想到方才宇文天恼怒宇文梦与百里雄风之间的爱情。

他暗忖道:这真是一件很棘手之事,上代恩仇未定,下一代的爱情便如此炽热,如果我是她老子,也不知要怎么做。

由百里雄风与宇文梦的感情想起,他又想到百里雄风的同母异父的兄弟宇文仇之事。

想了一会儿,他为这复杂的关系搅得头都昏了,不禁哑然失笑,忖道:我自己的事还没了;又替人家想什么?

到此,他才知道宇文天为何不杀他的原因:现在关梦萍的力量较之宇文天还要庞大,而白驼山四姓家臣又被她派到中原,现在白驼山可说是一座空城,宇文天当然要争取我们这些昔日与她有仇的人相助……

宇文天冷眼旁观,看见吕韦化脸色虽然如常,眼珠却不断乱转,他那薄薄的嘴边泛起一抹冷煞的笑意,说道:“吕韦化,你别以为本山主需要借重你,便不敢杀你,我若一动杀念,任何人都不能脱离我的掌握,更不讲什么感情,你需要注意,别想动什么歪脑筋。”

他的话说得如此的冷酷无情,吕韦化感觉得出他说这话时完全是真正的出乎内心,绝非妄言。

他诺诺道:“属下绝不敢有违山主之意,当然更不敢反叛山主。”

他看到宇文天脸色稍缓,犹疑一下又道:“不过我身中祈灵灵之毒,虽然服下唐门所制的‘七正还魂散’,可是却在短时间还内会发作,恐怕……”

“这个你大可放心!”宇文天道:“祈灵灵之毒在中土虽然无敌,但是本山主却已邀请到一位闻名的北天竺瑜珈门的毒圣者,此刻他已动身,不久会来中土,到时我自会请他替你除去所中之毒!”

他的目光在室内一扫,道:“刚才我以‘地听’之法,查知那贱人正在附近搜索,此刻那贱人已离开此处十里之外,相信她在两个时辰内,必然不会重返此处附近。”

“依我原来之意,是想藉百里雄风将她诱入此石室之中,她只要一踏进这间石室,必然忘却离去,到时地火爆发,她就会生葬地底……”

他话声一停,道:“你们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一进室内,便会忘却离去?”

冷冷地一笑,他继续说道:“她授业于三音老贼尼,除了武功之外,还精于术算阵法之学。方才我一进来,立即便发觉这石壁上刻着的花卉与鸟兽鱼虫之图,是一种深奥无比的迷阵,略一注视,几乎为之所迷,不能自拔。”

“幸而我对这个尚不太懂,所以一觉不对,很快便能转移目光,若是换了那贱人,她便会继续推算下去,直到心智衰竭,吐血为止……”

室内三个高手听了全都面现惊异之色,他们在武功上虽然成就不小,可是对这奥秘的阵法术算之法,可是一窍也不通。尤其吕韦化适才吃到那么大的苦头,这下闻阵而心惊,更加不敢注视那些石像或雕刻了。

宇文天咬了咬牙道:“但是我转念一想,又不想让她如此容易便死去,我要让她丧失所有希望,失去一切所有,在走头无路的绝望之时,她会回头找我的,那时我才要亲手杀死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仇恨,目光凝注于虚空间,混杂着残忍与快意的特异情绪,那带着颤抖的声音野狼在月夜的惨嗥,是那样的恐怖,令人听了不寒而怵……

吕韦化虽是狠毒阴险之人,可是面对这种由爱转恨的强烈情感之发泄,着实感到害怕。

他生出一丝悔意,暗忖道:假若我不是那么贪心,十八年前又何必去抢那块虚无缥缈的什么宝藏玉石?结果没抢到,反而惹上一身麻烦,以致要想托庇于天心教,否则此刻我多逍遥自在?

这一个忏悔的念头,像是漆黑的深夜寒空里偶现的电光,才照亮了他的心,一闪又回复原先的黑暗。

“管他妈的!反正现在已经骑在虎背上,上下都不能!”他自嘲地暗道:“还不如过一天算一天!横竖是互相利用!”

宇文天的情绪得到了发泄,立刻便回复镇静。

他自怀中掏出三枝长约七寸的令箭,道:“依本人之计划,此刻你等暂返天心庄,十日之后的子时,在庄外二十里的红云谷相聚,到时凭此飞驼令箭入谷,共商大计。”

将三枝令箭递出,他严肃地道:“在这十日之内,你们不可露出丝毫痕迹,否则我绝不轻饶你们!”

他一把提起百里雄风交给黑崎,道:“现在我们出去,在三里外我停了一辆马车在青纱帐(高梁田)里,到时将梦儿与那小子放入车中,委屈海天双奇暂充御者,运往红云谷去。”

他话二说完,当先飞掠而去,黑崎与黑楚互相对望一眼,默然跟随而去。

吕韦化悄然在室内扫了一眼,当他看到地上死去的祈灵灵时,有一种鲜明的感触涌上了心头。

对于这一晚上所经历的事,他似乎疑惑它是个梦——一个恶梦。

抛下了伤感与冷清留在石室,他飞步奔去,踏过碎石遍地、凌乱不堪的地火室,从宇文天刚才搬开的地洞里钻出去。

夜幕尚未完全褪尽,灰白茫茫的天边尚残留着几颗星星,吐露着微弱的光芒,显得瑟缩而冷清。

吕韦化钻出地洞,只见自己处身一个斜伸出去的崖上,两边崖壁宽约一丈,正是一条又宽又长的山沟。

脚下水声淙淙,清凉而微带寒意的风,自沟底吹上来,掀起了披在身上的短衫,凉飒飒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飞身一跃,落在山沟之上,寒星洒下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淡淡的洒落地上。

仰望穹空,他把这一晚来积郁的闷气都已忘却,有种清凉舒适之感流塞进胸中。

他感叹地道:“快天亮了!”

这一刹那,他觉得是一生中最美好、最宁静、最值得回味的!

但是黑崎已不容他在晨光熹微之前,享受这大自然的谧静,高声呼唤道:“老吕,快走吧!”

吕韦化低低的诅咒了一声,飞步赶了过去。

身形掠过那巨大的松树枝影于地面的伞形阴影时,他朝那枝叶茂密的松树望了一眼,并不停留的向前奔跃。

他的背影才远去,树叶一阵摇动,一个穿着拖鞋的和尚,自树枝深处轻巧地跃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袈裟,站在树叶阴影下,若不从他身边经过,必然不会发现他的踪影。

看着吕韦化远去,他摸了一摸光头,喃喃道:“我和尚等了一晚,总算让我等到了吧,他祖宗奶奶,这些魔崽子害得我喝西北风,酒虫都快爬到喉咙外来了,简直他妈的要造反!”

低沉的话声里,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锡酒壶,凑着壶嘴,就这么咕嘟咕嘟的猛喝,好一会儿才见他像宝贝似的将那个锡壶捧着放在怀中。

“哈——”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举起袖子在嘴上擦了擦,然后手腕一震,掷出一枝短箭。

静谧的黑夜里,那枝短箭疾射出五丈之外,方始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之声。

曳着啸音,在夜空里颤抖,打破了夜的宁静,也增添了夜的恐怖。

栖息在朴树上的乌鸦,发出惨厉的呜叫,在星光下振翅投入空中,飙然远飞。

站在树下的那个和尚,吐了一口唾沫,望着远去的乌鸦,低声骂道:“死扁毛畜生,都吓死人了!”

他迈开脚步,向西行去,预备迂回一个大圈,然后再追赶宇文天等一群。

主意是打得很好,而且他又用了声东击西之计,并且通知了后援之人,可是他却未曾提防那茫茫远处,一条人影有如流星般飞掠过来。

这和尚穿着一双拖鞋,奔跑之时不断发出“踢拖踢拖”之声,密集而有韵律的传散于黑夜里。

他虽然没有怎样作势跃行,可是身形潇洒,步履如飞,显然正是佛门的“小挪移法”特异轻功。

淡淡的一条人影掠空而来,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反射出熠熠的银光,留在地上的影子,凄迷而又淡漠。

拖鞋曳地之声嘎然而停,这和尚身形一顿,仰首向远处的黑暗里望去,似乎有所发觉。

淡淡反光的身影方一闪进他的眼中,他脸上便泛起惊诧之色,深吸口气,沉声道:“来者是谁?”

“老夫白驼山主宇文天!”

那声音初响之时在十丈开外,话声一落,人影已来到面前。

宇文天阴鸷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站在这和尚面前不足六尺处,冷冷地道:“和尚,你是谁?”

这中年和尚呵呵一笑,道:“小僧佛颠,宇文天好!”

“哼!”宇文天冷冷地打量了佛颠和尚一眼,道:“原来是空空圣僧的高徒,真个失敬之至!”

他脸一沉,寒声道:“方才是你将本山主放置于青纱帐里的马车毁去的?”

佛颠和尚愣了一愣道:“山主的意思是说曾将一辆马车放置在青纱帐里,结果不见了?”

“废话!”

佛颠和尚抓了抓后脑,道:“既是废话,山主何必问我!”

宇文天脸色冷酷,道:“若是有人与白驼山为仇,本山主绝不放过他!”

话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论他是谁,本山主也要令他粉身碎骨!”

“喏喏!”佛颠和尚合掌道:“贫僧可不敢得罪山主,贫僧可要留下性命吃酒。”

宇文天冷哼一声,道:“令师此时何在?”

佛颠和尚眯眼睛;道:“你问的是我师父呀?他老人家一听说我喝酒,在十年以前便将我赶出了山门,到现在还没见到过……”

宇文天见佛颠和尚瞎扯,暗忖道:若说空空圣僧为了百里雄风而来与我为敌,大概不会有这个可能吧,莫非是这个酒肉和尚与百里雄风相识,所以……

他悚然一惊,想到黑崎与黑楚两人在一起,若是关梦萍来此,他们岂不会乖乖将那小子交给她?

“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默不吭声,脚下一转,立即便飞身掠起,向奔来的地方跃去。

佛颠和尚嚷道:“喂,宇文山主,宇文施主,你停停……”

嚷着洒开脚步,“踢拖踢拖”的追赶下去。

宇文天身形跃出五丈开外,猛然落下,转过身来。

佛颠和尚也不知道是有意或者无意,飞奔之势未停,见宇文天落身下来,一个煞不住,撞了过去。

“哼!”冷冷的沉喝里,宇文天单掌一立,斜斜向前伸出,存心要将对方冲上来的身子抄住。

他那犀利的掌力将要削上对方的肋骨,指尖所及,将“乳裉”、“锁心”两穴全都罩住,确是狠毒。

“啊哟!”佛颠和尚突然大叫一声,脚下好似踩到什么东西,一跤滑倒地上,跌了个四脚朝天,堪堪躲过削来的一掌。

“他奶奶的!”他骂道:“是哪个缺德的混帐,吃了瓜,把瓜皮随便乱扔!”

他右手在屁股下一掏,果然掏出一块哈蜜瓜的瓜皮,朝宇文天一晃。

宇文天是何等人,岂会被佛颠和尚骗过?他向前踏了一步,右掌作势要扶起对方,五指微勾,却往佛颠和尚头顶插来。

他这下真个狠毒,手指还未落下,又已伸出脚尖往对方下阴踢到,看来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佛颠和尚仰首望去,月光下的宇文天,似是一个凶狠的巨人,带着残酷的冷笑,在处死一个弱者。

他心中一寒,已不及起身躲闪,只好脸一仰,双手捧起挂在腰下的另一个红漆葫芦,迅捷如电的往上一举。

顺着后仰之势,他左足抬起,往对方踢来的右腿盖下的迎面骨踹去,右足却斜斜一弹,跟宇文天一样,踢向对方,下阴阴囊。

他这一式用得惊险无比,只要时间稍微拿捏不当,便会被对方踢中阴囊而死。

若是宇文天拚着与敌俱亡,或者他另具一种特异的功夫,不受对方这一足的影响——那么佛颠和尚这种与敌俱亡的主意便将失败。

这种惊险危厄、生死立判的情形,简直不容一发。

宇文天五指一落,卟地一声,五指没入佛颠和尚高举起来的红漆葫芦里,未及变式伤敌,便已发觉这种惊险的危机。

他的脑海中,如电光般的闪过三个意念,但是他终于采用了第一个想法——飘身避开,消除这种两败俱伤的危机。

那踢出的一足来势未定,他已藉此一踢之力,提气飘身,退后八尺之外,避过对方连环蹬出的两足。

“哎哟!”佛颠和尚一个鲤鱼打挺,立身而起,嚷道:“乖乖我的妈呀!”

宇文天冷笑道:“你鬼叫什么?以为本山主不能将你杀死?”

佛颠和尚哭丧着脸,道:“我和尚可是心疼一葫芦好酒糟塌了,加之屁股蛋摔得发麻,所以忍不住叫了出来,并非故意吵你山主老爷!”

宇文天冷哼道:“和尚,你少在本山主面前装蒜!”

他手腕一振,把插在五指上的葫芦脱手扔出,朝佛颠和尚撞来。

“啊!谢谢山主老爷!”佛颠和尚笑道:“还是宇文山主慈悲为怀,有我佛心肠……”

他伸出手去,待要接住那撞来的葫芦,谁知话未说完,那个葫芦已在半空“卟”的一声炸裂开来。

一片酒雨洒出,像是颗颗冰雹,溅得佛颠和尚一头一身都是,那被酒雨击中之处,火辣辣的隐隐生痛。

佛颠和尚心头大惊,忖道:这种气功较之百里师弟的母亲毫不逊色,真个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若是他俩同心合力,天下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脸色急转,他苦笑道:“可怜我这一葫芦美酒,不灌进肚里,却洒在身上当洗澡水……”

又大声叫道:“美酒呀!美酒,真委曲你了……”

宇文天见他装疯作态的仰天怪叫,阴阴地笑道:“你不需叫得如此大声,就算叫破喉咙也无人理你,嘿嘿!本山主原来并无取你性命之意,现在……”

脚下一动,已挪身八尺,来到佛颠和尚面前。

见到他那狠毒的目光,佛颠和尚脸上的笑意冻结了,慌忙后退,摇着手道:“喂!别忙!别忙,有道是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宇文大山主在我和尚眼里是君子,可别将自己的身份给贬下去了!”

宇文天原本满怀杀意,此时更加恼怒,他右掌一扬,浓眉高竖,浑身衣衫一阵波动,就要将对方毙于掌下。

佛颠和尚嚷道:“宇文山主,那辆马车……”

“你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宇文天大喝道:“你死定了,臭和尚。”

佛颠和尚见此情形,暗暗一咬牙,忖道:师叔现在还不来,说不得我只好与他一拚了!

宇文天踏出半步,那举在空中,泛出银白色的手掌,陡然往外一挥。

空中响起一阵沉郁的闷雷之声,佛颠和尚一声怪叫,大袖并合,往前一拍。

轰然一声巨响,沙石弥漫空中,在茫茫的黄沙里,一条人影倒飞而出,跌出八尺开外,仆倒地上。

宇文天冷峻的屹立着,那依然平举在空中的手掌,在黄沙里泛出黯淡的银光,是那么的令人心寒。

等到沙石落地,他缓缓一收右掌,没入袖里。

他冷峻地一笑,道:“没有。人能辱及我,否则,这就是他的下场……”

脚下一动,他飘身来到佛颠和尚的面前,在那冷煞的笑意里涌现一丝残酷之色。

一脚抬起,沉声叱道:“本山主看你还有没有能力躲开……”

他脚尖所落之外,正是佛颠和尚那光溜溜的脑袋,眼见这一下去,一颗大好的头颅便将粉碎。

蓦地—一

夜空里响起了一声大喝:“阿弥陀佛,山主脚下留情——”

宇文天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庞大的人影,沿着月光,御风而来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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