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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剑疯魔

关梦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人就扑了过去。

只见百里居混身是血,脸孔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了。

她有如遭到雷击,整个神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而震得溃散,脑海里仅余下一片空白。

两行泪水自她的眼中滚滚流出,宛如决堤的河水似的,转眼便已沾湿衣襟……

百里居发出一阵呻吟,勉强地自地上挣扎着起来,颤声道:“梦……梦萍……”

关梦萍“啊”的一声,赶忙俯下身去,也不管他满身血污,抱住他的身子道:“居郎,居郎……”

霹雳神拳关山怔怔地停立着,他没想到天下尚有人中了他的“霹雳神拳”竟不致当场毙命。

他的目光一闪,瞥见躺在地上的父亲尸体,顿时涌起一股煞气,深吸口气,大声道:“梦萍,你让开!”

关梦萍正自低头为百里居擦拭脸上的泪痕,闻声抬头,缓缓地侧过脸去瞪了关山一眼。她这一眼里含着无限的怨毒与仇恨,有如冰冷而锋利的剑刃,仿佛要刺穿对方的心底。

关山一怔,怒道:“梦萍,你若不走,我发第二拳,你就……”

关梦萍冷冷地道:“你是大英雄,霹雳神拳无敌天下,何不也将我杀了?”

百里居那微弱而颤抖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梦萍……”

关梦萍闻声转首,只见百里居满脸泪痕,气息微弱地凝望着自己。

她心痛如绞,柔声道:“居郎,我会跟哥哥要丹药给你,可惜我们得自药王成老爷子的‘大还丹’已经用完了,否则你便可以……”

百里居摇了摇头,苦笑道:“什么药都救不了我了,我自己晓得脏腑已碎!”

关梦萍颤声道:“不!你……”

百里居喘了口气,苦笑道:“我百脉俱断,心脉尚存一息而已,仅是仗着三十年苦练的功力与生命的意志勉强撑持着,我不能就此死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百里居双眉一扬,脸上泛过痛苦的表情,哑声道:“你……你无论如何要保存我们的骨肉,梦萍,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能死……”

他的眼中露出哀求恳祈的目光,那涣散无光的眼神里,涌出无限的痛苦与哀愁。

关梦萍咬了咬嘴唇,摇头哭喊道:“居郎,我怎能一人独生……”

百里居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痛苦地道:“这是我临死前最后的祈求……我……”

他全身一颤,吐出一口鲜血,哑声道:“答应我,快逃……保存我们的骨肉……”

关梦萍泪如雨下,轻轻替百里居将嘴角的血渍擦去,点头道:“居郎,我答应你!”

百里居那已经涣散的眼神里漾起一丝兴奋之色,轻声道:“那块玉石……”

关梦萍擦擦泪水,点头道:“我晓得,我晓得,居郎你放心!”

百里居苦笑了一下,颤声道:“我对不起你!清原谅我是无意的,我不晓得你爹……”

关梦萍忍不住心中的悲恸,眼睫毛一阵翕动,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柔声道:“居郎,你是无心的,我晓得你对我好,我们是心心相印……”她话声一顿,突地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

百里居颤声道:“你是……你……”

一阵轻痛过去,关梦萍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是孩儿在肚里打了一拳……”

她的脸上漾起一丝凄艳的微笑,心里如同刀割,痛得她全身直颤。

百里居的眼角流出两行血泪,凝望着关梦萍,喃喃低语:“我不能见到孩子了,他将像我一样,是个孤儿……”

“孤儿,孤儿……”他喃喃地道:“梦萍,我的眼前好黑……”

关梦萍浑身一颤,道:“夫君,你别怕,有我陪着你!”

百里居已经闭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大声道:“不要管我的尸骨,快向西逃去……”

他一把抓起关梦萍的衣衫,喘着气道:“不要让孩儿习武,不要替我报仇……”

“哔剥!”火堆里一声轻响,那跳跃的火花退去,只剩下余烬闪动着微弱的火芒……

百里居话未说完,那紧抓着关梦萍的手指松了下来,头一垂,气息立即中断。

一条乌黑的血水自他嘴角流出,这一代剑客便带着满腔的愤恨与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虽然到死才领悟出江湖的无情与武者的悲哀,可是他却依然不能瞑目,想留恋地再看看美丽的妻子……

关梦萍木然凝望着睁大空洞的双目已经死去的百里居,整个心灵仿佛经过无数次地狱的炼火无情地淬炼。她的眼角流出两行血泪,默默地淌下……

在这刹那,她像是经历几个世纪那么长,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挣扎……

没有悲哀,她的悲哀已经超越任何人所能负荷……

没有痛苦,她的痛苦绝不是凡人所能容纳……

夜林里微风穿隙而过,带着血腥,像是发出声音叹息,不忍卒睹这悲惨的一幕。

关梦萍缓缓伸出手指,将百里居怒张的双目阖起,柔声道:“居郎,你安息吧!没有风,没有月亮,你安息吧……”

她的话语是如此的温柔,可是令人听了却不由得为之鼻酸。

悲哀与痛苦到了极至,便无可形容地表现在动作上,就像那无边的大漠,仅是怔怔地望着这凄惨的一幕。

关山凝滞地呆立着,他那魁梧的身躯像是巨石雕成的,没有动弹一下,仅是怔怔地望着这凄惨的一幕。

这一刹那,他领略到了什么,却又像失去了什么,只觉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在汹涌着。

关梦萍擦去百里居眼角流下的两行血泪,温柔地道:“居郎,你别哭,听梦萍替你唱一首歌……”

她俯下头去,把脸颊贴着枕在她腿上的百里居脸上。她那潺潺流下的血泪沾在百里居苍白枯瘦的脸上,也濡湿了自己的衣襟,只听她曼声吟道:

“昔君与我兮,

形影潜结,

今君与我兮,

云到雨施;

昔君与我兮,

音响相合,

今君与我兮,

落叶去柯;

昔君与我兮,

金石无亏,

今君与我兮,

星灭光离!

……”

她的吟声犹如子规夜啼,杜鹃泣血,血泪涌出,歌声沉幽,使得整个树林里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关山怒喝一声,道:“你鬼叫什么?还不起来随我回去?”

关梦萍宛如未闻,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亲吻了百里居那冷冰的嘴唇,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像是一缕幽魂,轻飘飘地向着林中系马之处走去,经过关山身边,连头也不侧一下。

关山一把拉住她,喝道:“梦萍,你要到哪里去?”

关梦萍木然站定身子,冰冷的目光盯着关山,缓声道:“还不放开手?”

关山被那怨毒的眼光一瞪,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叹口气道:“梦萍,你跟我回家去吧!”

“回去?”关梦萍脸上绽出一个比鬼脸还要难看的苦笑,道:“天涯茫茫,何处是我家?”

关山道:“你跟我回到洛阳去……”

关梦萍目光一寒,冷声道:“关山,你还不放开手?”

“你……”关山全身一颤,放开了手,道:“你怎能这样对我说话?”

关梦萍道:“你杀了我丈夫,你是我的仇人!”

“你……你疯了?”关山怒道:“他杀了爹爹!你没看到么?”

关梦萍冷冷地一笑,道:“二十年后,我孩儿会到洛阳找你报杀父之仇,关山,如果你害怕的话,不如今晚就杀了我。”

关山两眼煞光涌现,大喝一声道:“气死我了!”

他一扬双拳,欲待发出霹雳神拳,可是看到关梦萍那种无惧的表情,顿时将两臂垂下。

“你走吧!”他颓然道:“把那块玉石留下,随便你到哪里去!”

关梦萍凄冷地道:“原来你还是为了那块玉石而来?关山,你杀了我吧,玉石就在我身上!”

“好!”关山深吸口气,目中煞光倏现,沉声道:“这是你咎由自取,不能怪我!”

他右足斜跨,一拳上扬,右拳斜引,便已发出那刚猛无俦的“霹雳神拳”。

倏地——

劲风急响,一条庞大的人影自林外疾射而来,霹雳连发声里,有一道辉亮的剑光穿射而去。

“砰”地一声大响,关山马步一浮,被一道汹涌奔泻的狂风震得退了两步。

那道剑光乍闪即没,幽暗里颤出一缕凄迷的光弧,便已隐没。

关山大吃一惊,只见一个身穿水火道袍、高冠黑髯的中年道人,手持长剑凝望着右侧的一个和尚。

那和尚生得虎头豹额,鹰鼻凹目,身躯较之关山还要高出半个头,一身黄色大袍,从耳边垂下长长的鬓毛,使他看来与普通和尚不尽相同。

关山怔了一下,暗忖道:这和尚是谁?看他刚才那一记神功绝非中原所传,连武当派第一剑道高手无尘道长都像是吃了亏似的。

无尘道长目光冰寒,沉声道:“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那老和尚呵呵一笑,道:“佛爷盘星伽,老道,你是武当派的人!”

无尘道长面色一变,暗自忖道:这盘星伽传说是藏土第二高手,为前藏天龙寺的主持,怎么今夜也来这里参与夺宝之事……

他还没答话,林外风声响起,四条人影穿射而过。

无尘道长目光一闪,喜道:“各位道兄都来了。”

关梦萍一见那五个人,脸上漾起一抹痛苦的表情,忖道:他们这般快便自折回,唉!居郎,你阴灵有知,保佑我逃出去……

那当头一个老者见到关梦萍,冷哼一声道:“我们中了百里居那小子的计,向北方多跑了三百多里冤枉路,若非点苍齐白石老弟从一个走方郎中那儿探听到他们已经出了玉门关,哼!今晚我们恐怕已到了蒙古……”

点苍神剑齐白石面目冷峻,他瞥见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沉声道:“孤星剑客百里居已经死去,莫非是霹雳神拳关大侠所为?”

关山一见这赶来的人,全是四大剑派自掌门以下的第一把好手,他心中微寒,忖道:看来今晚宝玉不可得了……

青城丹丘子一挥道袍,说道:“据贫道所见,百里居是与天山三剑力拼之后,继又遭洛阳大豪与霹雳神拳夹攻致死!”

华山冷虹一剑吴一平点头道:“丹丘道兄所见与小弟相同,现在我们……”

霹雳神拳关山怒喝道:“吴一平,你敢侮辱家父?”

那立在一旁没有开腔的中年汉子冷哼一声,倏地斜跨一步,长剑出鞘,一片剑网倒洒而下。

剑式凌厉有如电光飞闪,关山话未说完,那片剑幕已经射到面前。

关山脸色一变,喉间低吼一声,那庞大的身子陡地飞旋而起,在不足三尺的空隙里,他连劈三拳。

风劲旋飞,气流激荡,隐隐的霹雳声里,那中年怪人剑法倏地一变,连换三种剑法。

这奇诡莫测、阴险滑溜的剑法一出,逼得关山身形连转,先机全被对方抢尽。

关山怒吼一声,那魁梧的身子不再随着剑光转动;双拳一扬,他猛吸口气,掌路突变,把“开山十拳”施将出来。

这“开山十拳”乃是昔年嵩山樵子参酌天下六种刚猛的拳法,以少林“百步神拳”为主,所改创的一路劈金裂石的拳法。

空气里响起一阵隆隆巨响,剑芒颤动,关山连续三拳挥出,全都击在那人的剑上。

点苍神剑齐白石双眉一皱,道:“郑兄别惊,小弟助你一剑!”

他脚下一移,长剑颤处,幻起三枝剑影,截住关山迫退之势。

这一剑声势浩大,凌厉无匹,剑势一发,空中响起另一阵怪响,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关山拳势一顿,那无边的剑影倒卷回来,他沉喝一声,正待连环施出第四式“裂石飞土”。

只听得一声大喝道:“大师欲待何去?且将百里夫人留下!”

点苍神剑齐白石听得是无尘道长的声音,目光斜瞄,只见一个和尚正挟着关梦萍往丛林行去。

他向那中年怪人唤了一声,两枝长剑倏地交叉,剑势一转,“锵”地一声,便已分了开去。

那中年怪人狠狠瞪了关山一眼,道:“今晚留下你一条狗命,下次见面,我要亲手杀了你,替我那师弟报仇!”

关山眼睛一斜,只见无尘道人、冷虹剑客和丹丘子,已成犄角之势,将那个鬓毛齐眉的老和尚挡住。

他心念一转,忖道:刚才我跟无尘两人等于同时出手,结果还被这怪和尚挡住,看他那一掌之力,已非在此任何人所能匹敌的……

那中年怪人的话声这才入耳,把关山的思路打断。

关山一挫双拳,冷冷道:“崆峒剑法不过如此,在下已经领教过了,至于浮云剑之死,乃是家父所为,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好了,在下随时候教!”

敢情崆峒客郑丹与其师弟浮云剑,曾经为了追索孤星剑客百里居,而闯入洛阳“霹雳山庄”,结果浮云剑被洛阳大豪关石亭所毙,只郑丹一人逃出。

由于关石亭是少林俗家弟子,为此,崆峒掌门红云上人曾直闯少林寺,质问少林掌门明远大师,而几乎形成门户之争。崆峒客刚刚领教过关山霹雳神拳的厉害之处,心知此刻若是与之相争,必然讨不了好。

若是弄成两败俱伤,则对参加此次追索星月双剑之事,更无丝毫好处,所以他恨恨地瞪了关山一眼,跟随点苍神剑齐白石围住那来自藏土的盘星伽喇嘛。

盘星伽左手拉着关梦萍,沉声道:“你们围住佛爷,有什么打算?”

他说的话甚是难听,且发音不纯,别扭之至。

冷虹剑客吴一平冷冷道:“把人留下,什么事都没有,否则……”

盘星伽大喇嘛阴沉地道:“她快要生产了,你们这些人竟还逼迫她,难道这是中原剑派的一贯作风?”

无尘道长道:“大师说的极是,不过这……”

盘星伽浓眉一扬道:“今晚有本佛爷在此,谁也别想动她一下……”

点苍神剑齐白石诧异地道:“无尘道长,他到底是什么人?”

无尘道长说道:“这是盘星伽大师……”

崆峒客郑丹吃了一惊,忖道:原来他就是盘星伽呀?传说他就是藏土第二高手,师父当年到天龙寺去找他较量武功,竟然在五十招之内便已落败,看来今日……

他惟恐齐白石不知道盘星伽的厉害,而贸然出剑,故先打个招呼道:“齐兄,原来这位是藏土第二大高手盘星伽大喇嘛!”

青城丹丘子冷哼一声,道:“若是他不将人放了,管他是藏土第一高手还是第二高手……”

话未说完,盘星伽低喝一声,大袖一拂,一股劲风从袖底飞起,往丹丘子拍去。

丹丘子脚下一滑,剑尖划起一个扇形圆弧,挡在身前。

“啪”地一响,长剑折为两段。

那飞起的袖角,如同一枝利箭,点向丹丘子的“肩井穴”而去。

冷虹剑客吴一平欺身而上,道:“大喇嘛,看剑!”

话声中,剑华灼烁,他已施出华山派镇山的“太清剑法”,一连两式叠去,气势万千地向盘星伽攻去。

剑势宏阔,遍及丈外,森森剑气倒卷飞泻,的确不愧是华山第一剑道高手。

盘星伽低喝一声,那已掠到丹丘子“肩井穴”的袖角有似一条怪蛇,倏然倒卷而上,露出满是青筋的手掌。

他发现吴一平那浩瀚的剑势,一气之下,生似要将丹丘子立即毁于掌下。丹丘子脸色变得苍白,上身一扭,后仰六寸,想要避开对方那如电的一掌。

盘星伽低喝一声,两条长长的鬓毛飞起,全身衣袍恍如鼓满气一般,突然隆了起来。

他那已经伸到丹丘子胸前的手掌倏地向前一沉,好似突然长了半尺,正好击中丹丘子的胸膛。

“呃——”丹丘子嘴角挂着一条血水,痛苦地低吟一声,一个身子飞出丈外,摔进丛林之中。

冷虹剑客吴一平一剑切在盘星伽背上,却似撞到一面钢板,剑刃一颤,被那突然鼓起的衣袍碰得反击回来。

他暗暗吃惊,忖道:不好,他已练成了护体罡气。他剑刃一转,便待抽身退回。

盘星伽一个旋身,右掌反拍而出,带起一阵呼啸的劲风,直往吴一平拍去。

崆峒客郑丹叫道:“这是‘大手印’奇功!”

吴一平眼见那只拍来的手掌泛起暗紫之色,他心里大惊,沉身挥剑,颤动之际,一排剑影挡在身前。

无尘道长刚才与霹雳神拳两人接了盘星伽一记藏土“大手印”奇功,晓得厉害,心知吴一平必然抵挡不住。

他上身一倾,挥剑使出武当“疯魔剑法”里威力最大的一式“神剑疯魔”,向盘星伽攻去。

点苍神剑齐白石心意与无尘道人相通,配合对方出剑之速,自左侧也是一剑划将出去。

他们两人全都是派中一流高手,双剑一发,有如迅电奔雷,契合一起,密无丝毫空隙。

可是盘星伽那只硕大的手掌发到空中,却较吴一平的长剑之势还要快。

“啪”的一声,吴一平手中长剑一折两断,胸前宛如中了长锤一击,心脉震荡,整个身子被击得飞出五尺,喷得满身是血……

盘星伽一掌伤了吴一平,身形毫不停滞,像是一只陀螺飞转而起,自齐白石与无尘道人两枝长剑交叉之际闪了开去。

无尘道人低喝一声,剑尖上扬,与齐白石施了个半圆,向盘星伽飞起的身子交击而去。

盘星伽左手提着关梦萍,身在空中,底下剑光急旋,密如蛛丝,电射而至。

他沉喝一声,左手轻轻一送,已将关梦萍的身子轻巧地推出三丈开外,正好落在那匹系在树干上的黑马背上。

关梦萍处身这五大剑派高手的剑网下,受着盘星伽的庇护,却要竭力避免震动胎气,故此精神非常紧张。

她身形飞出,一落在黑马背上,便“啊”地一声,捧住肚子,阵阵刺痛使得她的眉梢聚起……

那一直处身争斗之外的霹雳神拳关山,这下一见关梦萍被盘星伽送出三丈落在马上。他的脸上涌起一层得意之色,身形飞起,便待往那匹黑马扑去。

盘星伽身在空中,眼光一闪便已看到关山急跃的身形,他怒喝一声:“回去!”

一股汹涌的掌力劈向腾跃于空中的关山,他闷哼一声,身形一挫,落在地上,双拳连发四下,方始挡住盘星伽那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的刚猛掌力。

盘星伽一掌逼退关山,大喝道:“你快去,外面有人接应!”

关梦萍心神一震,把缰绳削断,一扯缰绳便往梦外驰去。

她也不晓得盘星伽对自己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但是她心中还记住百里居所叮嘱的话,马蹄一扬,便往西边急驰而去。

蹄声一响,树枝上响起一声长笑道:“你要到哪里去?”

盘星伽长眉一扬,怒叹道:“黑崎、黑楚,你们也来了?”

两条人影一闪,在空中一合即分,一条人影如电光乍闪,已向关梦萍追去,一人则现身子林缘。

关山目中泛起惊怒之色,脱口叫道:“海天双奇!”

星宿海海天双奇之名,真是如同一声闷雷,响在林中各人心里,无尘道人与点苍神剑倏然分了开去;齐往来人望去。

那人身材修长、瘦如枯竹,穿着一袭泛着银光的长衫,目光冷若寒冰,正自扫过关山脸上。

关山心中一跳,面对这仅三招便已毁去父亲武功的绝顶高手,他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畏惧。

黑崎目光扫过四派剑手,落在盘星伽身上,嘴角现出一个冷漠的微笑,道:“你天龙寺不待,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盘星伽冷冷道:“佛爷来此有何用意,大家心里明白!”

黑崎嘿嘿冷笑道:“中原四大剑派是为了得到黄龙上人的剑诀,而以剑诀、珠宝作为条件,那武林一美因为仇恨百里居而以自己作为条件,你又为了什么?”

盘星伽寒声道:“本寺天龙剑在九十年前被黄龙上人盗走,此次……”

黑崎又嘿嘿冷笑道:“大概是剑法不敌,而将宝剑让给人了吧!”

盘星伽双眼一瞪,怒道:“黑崎,你敢辱及先师?”

黑崎低喝一声道:“盘星伽,你那师兄没来?”

盘星伽目光一转,道:“章鲁大师兄已经……”

话声未了,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黑崎面容微变,身形一仰,便自飞跃出去。

盘星伽忖道:莫非是大师兄真的已经赶到?

意念如电掠过脑海,他大喝道:“黑崎,你到哪里去?”

空中传出一声闷响,盘星伽大袍挥起,“大手印”飞拍而出,威猛至极的劲风所过处,一排矮树齐腰折断,残枝残叶飞得满空都是。

黑崎那瘦长的身子虚虚一晃,半空里飞起六尺,倒扑而下,一股柔软阴寒的罡风自空射下。

“砰”的一声巨响,盘星伽大袍猎猎飞舞,他的身子晃动一下,两足已陷入地里数寸。

黑崎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脚尖点在狂洒空中的残枝上,衣衫泛起烁烁银光,恍如神仙中人,凌虚蹑行。

盘星伽长笑道:“十年不见,你的功力精进不少!”他昂立不动,连发二掌。

在他身后的四大剑派高手,眼见盘星伽每发一掌,双足便向地里沉下半寸,衣袍飞扬,长发飘拂,一股威猛神武的慑人之态自然流露出来。

他们心中暗暗吃惊,凝视着飞身空中的黑崎。

“啪!啪!啪!”一连三声闷响,一大片矮林摇曳晃动,

细枝树叶全部飞去,只剩下枯瘦的枝干在这飞旋激荡的劲风里摆动。

淡淡的星光下,那些飞舞的残枝碎叶像是只只蝴蝶,翩翩于月晕里……

黑崎冷笑道:“密宗‘大手印’奇功不过如此,盘星伽,你也吃我一掌。”

他身形飘落,虚虚的拂出三掌。

这三掌是星宿海震慑武林的绝艺“玄阴十二掌”,阴森冰冷的气劲里,响起尖锐的声息,宛如要将人的心撕裂开来一般。

盘星伽龙形虎步,在那阴柔的劲风里连跨三步,已自行出两丈开外。

他双手在胸前划弧,身形行“之”字形,三步之下,已脱开黑崎的玄阴掌力之下。

林内群雄何曾见过这等怪异的功夫,全都睁大了眼睛,凝望着盘星伽走出矮林。

黑崎干笑两声道:“好个盘星伽,想不到连‘瑜珈术’神功也练成了!”

“老鬼!”林外响起一声尖叫道:“你在噜嗦什么?海心山吕老鬼来了!”

黑崎厉啸一声,虚空之中,身形划了个大弧,投入茫茫的沙漠里。

盘星伽浑身一震,惊忖道:海心山不老神仙吕韦化也来了?

大步急跨,步履如飞,他一连奔出六丈,便看到自己从天龙寺带来的三个二代弟子全都倒卧血泊之中。那关梦萍像是木偶似的端坐在马背上,动都不动。

在淡淡的月光下,沙漠一片昏暗,一个长髯短衫的老者正自与一个黑衣中年妇人搏斗。

盘星伽怒喝道:“黑楚,是你将本寺弟子杀死的?”

那中年妇人厉声道:“盘星伽,你想要人还不快追,在这儿跟我噜嗦什么?”

盘星伽抬头一看,只见黑崎飞掠过来道:“吕韦化,你这老鬼也来跟我们作对?”

不老神仙吕韦化笑道:“你这小子来得正好,这恶婆娘交给你。”

黑楚叫道:“老鬼别跟他走,那女娃儿被他连人带马都制住了!”

黑崎冷哼一声,倏发三掌,将不老神仙吕韦化截住,道:“吕韦化,你还想管我们的事……”

不老神仙吕韦化在海天双奇的围攻下,连攻三拳四腿,将圈子拉大一丈。

他扬声道:“你们两个老鬼,月晕三重,飓风就要来了,还在这儿胡闹干什么?”

盘星伽抬头望望天色,只见月色蒙蒙,在月亮外边,三重淡黄色的晕圈正自逐渐扩大,暗忖道:我不若趁他们争战之际,去将那妇人擒住……

他身为密宗高手,本不该有此念头,可是在这三个绝顶高手之下,要想能擒住关梦萍,真是一件困难之事,所以他也就有了这个不太光明的念头。

可是他身形未动,那像是泥塑木雕样的黑马突地长嘶一声,向前急驰而去,关梦萍的一声尖叫像是拉长的细线,摇曳在空中……

不老神仙吕韦化大惊,嚷道:“是谁解了我的禁制?”

盘星伽大袖飘拂,也没多想,向着黑马驰去的方向急奔而去。

三条人影一分,吕韦化衣袖晃起,凌虚飞跃而起,有如天马行空,急跨六丈,追蹑而去……

黑楚微微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娃儿明明被吕老鬼禁制住的!”

黑崎目中闪过一缕惊骇之色,道:“追!”

他追字一出口,已跃出四丈开外,黑楚尖叫一声,也自追了过去。

他们跃出二十多丈,已望见盘星伽那庞大的身形,像是石像似的呆立在沙漠里。

掠飞而过,他们骇然问道:“大喇嘛,怎么啦?”

盘星伽摇了摇头,突地吐出一口鲜血,道:“有高人在此!”话声一完,他身形一倾,跌倒地上。

海天双奇惊骇无比,想不到以盘星伽那等武功,竟也会被人在这一刹那间打伤。

他们身形并未停顿,互相对望一眼,那匹仍在奔驰的黑马已可看到,吕韦化自凌虚追蹑而去。

眼见吕韦化的身影已将接近那匹黑马,突地在空中一窒,直坠下来。

像海天双奇这种绝世奇人,也仅看到一条淡淡的人影闪动,那不老神仙品韦化便已自空中跌落。

黑崎飞跃而去,只见吕韦化双手捂着丹田,正自运功,他骇然问道:“是谁伤了你?”

吕韦化摇了摇头,身后黑崎已自厉声叫道:“老鬼,飓风来了。”

黑崎猛然抬头,只见一条如龙尾般的风柱,上连月晕,下连沙漠,卷起漫天黄沙,如万马奔腾,向这边而来。

他脸色大变,一拉黑崎伏倒地上,两手抓进沙中,闭气埋首,伏在吕韦化身上。

沙砾飞舞,狂风漫卷,天昏地暗,有如世界末日来临,漫天的沙砾自空中落下,打在他们身上。

在飓风的狂啸声里,他们三人清楚地听到一声宏亮的佛号,可是仅仅一刹那间,自空而落的黄沙已将他们埋住。

飓风依然刮着,无数的沙丘消失了,无数的沙丘又在另一个地方形成……

清晨,微曦初起,橘色泛金的彩云在蔚蓝的穹空里悠闲地游动,朝阳未升,空气里尚留有清凉的风之信息。

黄沙漫漫的大漠无涯地展露在苍穹下,昨夜的风暴所留下的痕迹,仅是一堆堆新砌的沙丘。

那柔和的弧线蔓延而出,给人一种美的悦目之感,可是在柔和里却显出了大漠的神奇雄伟——惟有粗犷与温柔的和谐之美,才是真正的美。

大漠静寂,天籁无声,那飘浮在空中的云彩渐渐淡了,在地平线上,射出万缕金光……

这时,在一个沙堆之后,响起一声婴啼,打破朝阳升起前大漠的沉寂。

沙丘颤动了几下,细碎的沙砾滚落下来,太阳升起,一颗颗黄沙泛起金光,滚动之中,一只颤抖的手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满是血痕的手,纤细而瘦小,白皙的手腕上没沾起一颗沙砾,仿佛像是一截美玉。

关梦萍满头汗水,黏着颗颗细沙,在朝阳下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的身边是那匹黑马,由于昨夜的风沙,使得那匹随着百里居奔驰过数千里路的黑马死了。在它倒下去的时候,关梦萍自马上栽下,正好跌在马腹的凹入处,以致于漫天风沙自空倾落,并没有使她窒息而死。

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散乱,柔云似的黑发披落肩旁,有些黏在额上,可是她已没有闲暇去理一下那纷乱的发丝了。

天色未明之际,她被骤痛惊醒,产下一个男孩。

她撕下衣裙包裹他,用自己的牙齿咬断脐带,然后纳他入怀,哺她的乳……

一切的痛苦在她仿佛已经过去,眼见那个婴儿闭着眼睛埋首在胸脯时,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过的满足。

轻拍着怀中的婴儿,她倚在马腹上,目中射出温柔如水的光芒,虽然她的面孔苍白憔悴,可是却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光辉在她脸上闪现。

她仰首望着初起的朝阳,喃喃地道:“居郎,你可晓得我们的孩儿已经降临这个世界?在这万里无涯的大漠里,他面对着朝阳,正像你一样,一生都面对着光明,从不走向黑暗……”

在冉冉飘散的云絮里,她仿佛看到百里居正自含着微笑望着她——那深情的微笑,曾使她抛弃一切,跟随他奔走天涯、到处飘荡。

她从来都没有怨尤、没有不满,就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凭着他的爱而活着,她是他的影子,永远不能离开他。

“居郎!居郎……”她轻柔地呼唤着,低声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孩子?他是这么的像你,将来长大也会像你一样,英俊、潇洒、仁慈……”

她那满布血丝的眼睛中映现出淡淡的泪光,低幽地道:“居郎,你看看孩子,他正如你所期望的是个男孩子,你若英灵不远,不久将会听到百里雄风的名字震慑在每一个武林人物的心里……”

云絮渐淡,消失在蔚蓝的苍穹,关梦萍眼前的幻影消逝,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叫:“居郎,你回来,回来看看孩子……”

她抱起孩子,仰面向天,朝阳的光芒照射在那孩子面上,使得他紧闭着眼睛,发出了急促的啼声。

在璀灿的光芒下,那个婴儿眉心里一颗鲜红的痣痕,显得更加艳丽。

“宝宝乖,宝宝别哭!”关梦萍柔声呵护,哄着臂中的婴孩,眼中泪水有如泉涌,洗净了脸上黏着的沙砾。

啼哭之声未停,关梦萍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自腰际悬着的革囊里拿出一块锁片形白玉,放在婴儿面前晃来晃去。

她那长长的头发由于垂下头而散开,遮住斜射在那婴儿脸上的阳光。

啼声渐歇,那个婴儿睁开两颗乌溜溜的小眼睛,望着在他眼前晃荡的白玉。

“宝宝好乖!”关梦萍温柔地道:“将来长大了,你要照着这宝玉上面的路径,寻到那剑圣黄龙上人的藏宝之地,去取出他留下的剑诀秘笈……”

她的整个心灵都沉缅在未来的梦想里,已忘记自己处身于何地,更不在意沙漠逐渐上升的温度。

喃喃地念了一阵,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可惜孩子你生来苦命,纵使将来能有所成就却永远不能见到父亲一面,你是一个孤儿……”

她闭上眼睛,耳边响起百里居临终前的哀求声,顿时她的心如被刀割,双手也无力地垂下去。

这些日子的经历,已使她心力交瘁,加上一天未进滴水,更使得她为之晕眩,几乎昏倒过去。

可是婴儿的啼哭又使她清醒过来,她疼爱地搂着他,把乳头塞进他的嘴里,小家伙停止了哭声,在母亲轻吟的儿歌里睡着了。

那块锁形的白玉落在沙上,映着阳光,上面显出一条条水纹形的图案。

“唉!”关梦萍深深地叹了口气,收起那块玉石,自言自髓:“我若是死在沙漠里,这块武林中追索不已的宝玉,便将永远伴随我埋葬在黄沙里……”

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她收起玉石,将那疲惫的目光投落在层层堆叠的沙丘上。

灼热的阳光,使得沙地上都蒸起缕缕的热气,关梦萍挪动身子,侧身躲进后面一个沙丘的阴影下。

她的目光空洞,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尽是一片茫然,怔怔也凝望着那缕缕上升的热气。

倏地,远处传来阵阵凄厉的狂叫,大漠的沉寂,被如雷的奔腾声所打破。

关梦萍一愕,仰首望去,只见黄沙尺头,黑漆漆的一片像乌云奔驰,正自朝她飞快地移来。

那凄厉的嗥叫,愈来愈近,杂乱的奔腾声,使得大地都为之震颤。

关梦萍脸上涌现恐怖之色,骇然呼道:“狼群!”

那急奔而来的正是一群野狼,成千成万,掩盖着大地,急乱地奔驰而至。

“天哪!”关梦萍喊道:“我这番命休矣!”

她很早便听人说过大漠之中,野狼与飓风是两大灾害,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挡得了。

尤其是那些野狼,成群结队而行,所过之处,白骨盈野,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活下去,全都成了它们爪吻之下的牺牲品。

是以来往沙漠的旅人,只要一提到狼群,无不面无人色。

眼看那成千的野狼冲来,关梦萍几乎当场晕倒过去,她双臂紧紧搂住怀里的婴儿,生恐会被狼群攫去。

那群野狼急奔之势突然一缓,当头一条壮硕的灰色大狼长嗥一声,狼声散开,将关梦萍围困在中间。

这种突然的转变,使得关梦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处身梦境,她咬了咬嘴唇,忖道:我不是在作梦,我是活着的,这些狼……

那被狼群急奔所带起的灰尘,弥漫扬起,随风飘过天际,狼群围在四周,不再前进,竟像是在护卫着她似的。

灰尘蔽日,空中一片灰茫茫的,狼群缓缓的移动开,有的坐了下来,有的互相嬉戏,有的躺下,有的昂首对着太阳狂嗥。

它们无视于这孱弱的妇人和她的婴儿,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这种情形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但是事实上却是发生了。

关梦萍忖道:传说这些野狼残忍无比,不管任何时候遇见生物,都群起攻之,到死不休,怎么今日会如此安静,莫非它们吃饱了?

她从未到过大漠,不知道这些野狼乃是极其残暴的兽类,同类尚且互相残杀,哪会因为已经饱食,而不侵犯人?

关梦萍一颗悬起的心才刚稍微放了下来,便见那领头的一条灰色大狼,缓缓地向自己存身处行来。

她脸色一变,反手疾探,想要取出自己所带的暗器,直到手伸进怀里,她才想到暗器已经被百里居拿去了。

他原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不想要她动武,但是这时却害得她手无寸铁,一点可倚赖的兵器都没有。

没有时间伤感,她眼光觑处,瞥见马鞍旁系着的马登,那块钢铁泛起淡淡的银芒。

她一咬牙,抓起那块马蹬,五指之力一发,鞍上皮带咯的一声断去,她那只白皙的手上,几条青色的细筋,隐隐暴现出来。

那条全身灰毛的老狼张着血红大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绕着关梦萍打转,不时自喉间发出低低的嗥叫。

关梦萍左手紧搂着怀中的婴儿,骂道:“你这畜生,只要再过来一点,我便砸死你!”

那条大狼像是在跟她闹着玩,仅在八尺之外处转来转去,并没有立即扑过来。

好一会儿,关梦萍只觉一阵晕眩,差点跌倒于地,她喘了两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忖道:就算没有这些野狼,我处身在这茫茫的大漠里,也会饥渴而死……

意念未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长啸。

那条灰狼立即向着太阳,发出一声高昂的长嗥,似是与那啸声应合。

关梦萍见那大狼抬起头的时候,喉间现出一条白色的带状疤痕,她不再多加考虑,娇喝一声,振臂将手中马蹬打了出去。

一道光芒,直奔那条灰狼喉间的疤痕而去,有如脱弦之箭。

那条大狼警觉无比,风声响动,它便低嗥一声,全身趁着上窜之势,纵起八尺,避开那块马蹬的袭击。

它四肢落地,猛嗥着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全身的灰毛有如根根钢针竖起,一时群狼齐嗥,震耳欲聋。

关梦萍没想到区区一条狼竟能够如此巧妙地避开自己运足手腕之力掷出的马蹬,顿时脸色死灰,心弦紧绷,被那狼群惨嗥之声吓得浑身都不能动弹。

正在这时,一条灰色的人影,自十丈之外凌虚蹑风而来,半空之中,响起一声宏亮的佛号:“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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