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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易容脱险

她一见到龙中宇神采飞扬,高兴地道:“龙少侠,你已经好了?”

龙中宇应了一声,只见冯飞虹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脸颊涂得黑黑的,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布袍,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布包,怪模怪样的。

他不由得一笑道:“冯姑娘,你若不是先出声的话,我真要对你无礼了!”

冯飞虹高兴地道:“你的剑法那么快,若是骤然出手,奴家还有命在?幸好我先出声招呼……”她话声一顿,口光闪动,落在躺在地上的何立身上,惊道:“他们已经有人来过了?”

龙中宇不愿对她说及这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金衣三号便是自己远离师门达五年之久的大师兄。

他点了点头道:“你走后不久,他便已经来了。”

冯飞虹骇然道:“这样说来,我们需要赶快行动,离开此地,来,我们快把船调开,顺江而下……”

龙中宇摇头道:“冯姑娘,你不必担心,在下未等他传出信号,便已出剑将他杀死,所以没人知我们在此……”

冯飞虹惊魂稍定,道:“我们运气不错,这家伙也是来得不是时候,他若是早到片刻,少侠你岂不是……”

龙中宇不愿再提及自己出剑杀死何立之事,打断了她的话声,道:“冯姑娘你是驾了马车来的?沿路上可有人发现?”

冯飞虹得意地道:“城里一个鬼都没有,加上我用锅底灰涂着脸,谁也认不出是我来……”

龙中宇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买得到衣物?”

冯飞虹笑道:“买?这么晚了哪家店门还开着?我在街上找到一家成衣馆,越墙进去,先到厨房里去搜寻一点吃的,然后抹两把锅灰在脸上,把店主叫醒,要他把衣物搬出来!”

龙中宇双眉一皱,道:“这么晚了,你脸上抹着锅灰闯进人家的店里,岂不要把人吓坏?”

“谁说不是呢?”冯飞虹笑道:“那个老板被我唤醒,一看我这样,吓得浑身打抖,以为我是抢劫的强盗,口口声声地叫饶命,没等我说话,便把柜里的银子搬出来,一听我说要衣服,又赶忙把所有的衣服摆在我面前,随我挑拣……”

她笑了笑,又道:“我挑了几件实用的衣物,然后把银子一齐揣进怀中,那时整个店里都被吵醒,店主的那个老婆叫嚷起来,我一掌一个,将他们的颈骨都打断了……”

龙中宇脸色一沉道:“你杀了几个人?”

冯飞虹没有在意龙中宇的脸色,道:“那个衣服店不大,连伙计在内一共只有五个人,为了怕他们把我闯进去之事传出去,使得那些人晓得我们将要易装而行,所以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龙中宇寒声道:“那么这条小船的船夫也是被你杀死的?”

冯飞虹一怔,道:“是呀!”

当他看到龙中宇脸上布满寒霜,目光冷森地注视着自己时,不由打了个寒噤,停住了话声。

龙中宇见到她默然无话,冷哼一声,道:“你只为了一己的需要,便无端地残杀这么多条人命,你想想看,在庄里死的人还算少吗?你还要……”

他在气极之下,恨不得出手重重地掴打冯飞虹,可是手臂一动,却忍不住放下去,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冯飞虹站在龙中宇之前,如同待罪羔羊,愕然地站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中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都是我的错,谁叫我被宫北斗囚住呢?否则你也不会聚集一些黑道败类闯进庄内,造下许多杀孽,此刻又为了衣物这一点小事,又害了五条性命……”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冯飞虹叫道:“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杀害这么多人,是我不该,是我的错……”

她的脸上涂着黑灰,只露出两颗黑亮的眼珠,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但是从她激动的语声中可以晓得她的心情并不好受。

龙中宇一愕,只听冯飞虹继续叫嚷道:“我不该救你,不该喜欢你,因为我只是一个人所不耻的人妖,而你却是正派的侠士,讲究的是行侠仗义,绝不杀害无辜……”

她的双手紧握,激动地喊道:“但是你可知道扛湖原是残酷的,你若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你要求得活命,就必需动刀把他人杀死……”

龙中宇脸色铁青,沉声喝道:“住口!”

冯飞虹没有理会他的喝止,继续大声道:“你要做正派侠士,你又为什么把这人杀死!只因他将要危害你的生命,只因他们……”

她说到这里,龙中宇已忍无可忍,霍地向前跨了一步,一掌掴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身形一阵踉跄,左手抚着脸颊.怔在那里。

龙中宇望着冯飞虹怔愕的神态,自己也不由呆住了,他木立片刻,长叹一声,抱拳道:“请原谅在下鲁莽,在下就此告辞,对于姑娘的救命之恩,只要一息尚存,终有还报的一日……”

他抱拳行了一礼,俯身抱起何立的尸首,转身便待飞身离去。

冯飞虹尖叫道:“站住!你不能这么就走。”

龙中宇缓缓转过身来,冷冷道:“冯山主,如果你想凭武功留住在下,在下可不客气了……”

他左边身子一偏,右手上移半寸,全身都已进入戒备状态中,只要冯飞虹出手,他立即便能拔出长剑应付对方任何攻击。

冯飞虹见到龙中宇这等神态,颤声道:“好,好,好,都怪我多事,你……你走吧……”

说着,她的眼中已流出两行泪水,顿时漆黑的脸颊现出两条白色的痕印。

龙中宇想起自己在进入武昌城后,于路上碰到冯飞虹的情形,再想到她为了自己,不顾危险地闯进宫北斗的庄里,将自己救出。

固然她对自己有某一种的企图,并且她在武林中的声名也不太好,但她却是真诚地为了自己去做一些危险的事,这对于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

尤其冯飞虹方才在船上对他坦白地说出她可怜的身世时,那些话依然回旋在耳边,未曾被他忘去。

他轻叹口气,道:“冯姑娘,你……”

冯飞虹道:“你不必再说了,再说我也不会听,我只是个人妖,恶名在外,受人鄙视,哪像你出身武林世家,又是峨嵋掌门之子,甫一闯荡扛湖,立即便享有银龙剑客的盛名,我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又哪够资格跟你说话?哪够资格救你……”

龙中宇摇了摇头,叹道:“冯姑娘,在下是失言了,请你原谅。”

他的话说得非常诚挚恳切,冯飞虹一怔,随即俯下头去。

她默然一下,低声道:“我自己晓得我太坏,行为不正当,以致受人歧视,但我自问对于你,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当然我明白我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坏,你不会瞧得起我的……”

龙中宇歉疚地道:“在下不会是那样忘恩负义之人,姑娘你不必再……”

冯飞虹苦笑了一下,道:“我从生下来到今天,整整的二十六个年头里,没有一天不是在耻辱中过的,为了应付恶劣的环境,我不得不以恶劣的手段去对付,当然我也知道我不信任别人,我好杀成性,可是你若处在我的环境里,恐怕你也会像我一样,甚而比我更加好杀……”

龙中宇想到自己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活着,从小到大,罕有遭到打击,出身又好,声望又好,是以一出道即享有盛名,这与冯飞虹相比,完全是相反的典型,她必需和自己的良知相搏,她厌恶自己,可是却要活下去,为了生存,那么她所用的手段,自然是值得同情了。

冯飞虹昂起头来,道:“如果你是我,你将怎样?你纵然不愿,可是上天对你太不公平,使你生具与常人不同的体制,使你遭受父母遗弃,遭受他人的嘲笑,你想要自杀,却不甘心屈服在命运之下,你要挣扎活下去,却被人侮辱……”

“冯姑娘,你不要再说了!”龙中宇沉痛地道:“在下深深地为自己的孟浪而后悔,如果冯姑娘你认为在下仍是你的朋友,那么请你原谅我一次,以免在下内疚过深。”

冯飞虹怔了一怔,激动地道:“你……你是真心把我当作你的朋友?”

龙中宇肃然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在下愿意把姑娘你当作在下此生的知己。”

冯飞虹破涕为笑,道:“我……”

她心中情绪过于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龙中宇把何立的尸体摆在船扳上,道:“在下所托之事,姑娘你是否还愿意去做’”

冯飞虹道:“是送信之事?少侠你赶紧把信写好,奴家一定跟你送去峨嵋。”

龙中宇道:“这封书信非常重要,因为在下已经晓得那个神秘教派将要对敝派不利……”

他于是把自己与何立之间的关系,以及何立临终前所说的话,对冯飞虹说了出来,最后道:“在下分身乏术,若是为了本门安危,就必须放弃到武当参加剑会,要参加剑会,就非得要放弃赶回峨嵋,可是我仔细一想,那个神秘教派三番两次地要我取得剑主之席,可见那剑主对他们很重要……”

他话声一顿,道:“若是我不去参加剑会,难保他们不去找寻别人为他们效力,为了揭穿这个谜底,为了防止那神秘教派有什么阴谋,我一定得赶到武当不可。”

冯飞虹睁大了眼睛,惊惧地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五大剑派举行的剑会,会使那教派发生如此大的兴趣,可见那剑主之席,必然非常重要,甚而关连着他们教派的发展,所以他们才处心积虑地要把有资格取得剑主之人收为己用。”

“姑娘说得不错1”龙中宇点头道:“在下为了了解此一秘密、势必尽力去做,一定要取得剑主之席,可是在下也不能置峨嵋于不顾。

好在峨嵋有家父坐镇,他老人家的武功、经验,在武林中是早负盛名的,若是他能够事先了解扛湖上有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神秘教派要对本门不利,他必将全神提防,准备应变,那么纵使那神秘教派实力浩大,在下也无可虑。”

冯飞虹颔首道:“少侠你想的不错,事关重大,不单是蛾嵋一派的存亡,可能关系整个武林的盛衰,奴家虽被人所不耻,但也是武林中的一分子,也该为武林效力。少侠你赶紧写信,奴家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书信送到。”

龙中宇道:“在下非常感激姑娘伸以援手,但是在下方才于庄里,曾听那葛衫老者言及已经传出命令,派人对黑湖山寨进攻,那里是你辛辛苦苦建立的根基,在下不忍……”

冯飞虹默然一会儿,毅然道:“反正我也要放弃那种占山为王,到处抢掠的日子,而且寨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是扛湖败类,毁了也好,或许江湖人清爽一点……”

她话声一顿,道:“龙公子,请你入舱去换过衣服,哦!这儿有笔墨纸砚,赶快书好信函,我们趁着天色未亮之前动身吧!”

龙中宇接着冯飞虹递过来的衣服和纸张笔砚,凝望着她,由衷地道:“冯姑娘,你确实是很了不起,若是有人误解你的话,那个人必定瞎了眼睛。”

冯飞虹眼中放射出烁亮的光彩,道:“少打我两个耳光就行了,别夸奖我什么,我知道自己是个大坏蛋……”

龙中宇听她虽是那么说,却也掩不住心中的高兴,暗暗点头,忖道:“可见凡是人,必然有他的人性,只要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手段,必能诱发潜藏心中的人性,做一个真正的好人……”

他不再说话,转身走进舱中,冯飞虹跟着他走了进来,擦亮火石,把桌上的蜡烛点燃,然后放下盖在舱口的布帘,道:“在还没有改装上道之前,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免得再惹来麻烦……”

她话声一顿,道:“哦,你换好了衣物,唤我进来,我替你化装成个叫化,一路之上定然不会惹人注意。”说着掀起布窗,转身走出舱外。

龙中宇望着她的背影,怔了一会儿,连忙脱下身上半干半湿的衣服,换装起来。

等到他换好衣服,写好启禀父亲的书信,已听得舱外冯飞虹问道:“少侠,信写好了没有?”

龙中宇应声道:“好了,姑娘进来吧!”

布帘一掀,他只见冯飞虹身穿土布衣裳,头戴大毡帽,脚穿白布鞋,完全是一幅赶车的把式打扮。

最使得他惊异的,还是她不知在脸上涂了一些什么,整个脸孔变得焦黄焦黄的,嘴角还插了几根鼠须,若非知道是冯飞虹所装扮的,在路上碰见,他一定要以为她正是一个赶车的把式。

冯飞虹走进船舱,反手在背后将一根旱烟杆拔了出来,躬身哈腰,道:“大爷,可要用车吗?”

龙中宇听她的话声整个一变,低沉而沙哑,张开嘴的时候,露出一嘴黄板牙,他不禁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易容的本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冯飞虹笑了笑,恢复原来的嗓音,道:“这个并没有什么稀奇,我从八岁起就在江湖上混,什么名堂学不会?普通一些下三滥的江湖败类,谁都会那么一两手改装易容之法,只是我的功夫更高一筹而已,不但形貌要改变,连声音都可以改变……”

她笑了笑道:“少侠你穿上这身化子装就不像个化子,因为化子没你这么干净,也没有你这么长的头发,不过这都好办,等会儿我替你装扮好了,再教你唱一两套莲花落就行了……”

龙中宇苦笑道:“我可从来都没想到有改装成叫化子的一天,我也不明白为何你要我装成化子,比如说商人、书生岂不也可以吗?”

冯飞虹道:“少侠这就错了,那神秘教派既是对少侠你有所企图,那么从这儿到武当的路上,必然布有无数的暗桩,他们当然也会料到少侠你改装易容,但是他们绝不会想到你会不怕污秽,装成一个化子,所以我们就要使他们意料不到,这样才能逃过沿路的监视人,安全上得武当。”

龙中宇颔首道:“对,他们纵然晓得我易容,也一定不会想到我扮作化子,他们只会注意到沿路的商贾学子。这正是出奇制胜,上上之策……”

冯飞虹笑道:“少侠别说了,奴家要开始动手……”

“等一下!”龙中宇将手中书信递过去,肃然地道:“这封书信,在下就交付给你了……”

冯飞虹伸出的手竟然微微颤抖,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少侠请放心,我以整个生命去保护这封信平安到达令尊之手。”

龙中宇道:“据那葛衫老者所说,我们峨嵋一派已潜伏有他们的手下,若是你遇到阻挡,就算硬闯也要闯进庄里,亲自见到家父,亲手交上。”

冯飞虹默然地点了点头,将书信放入怀中,道:“奴家自会晓得该如何去做……”

她的目瞳凝注着龙中宇,低声道:“为了少侠的相知,奴家就算是拼掉这条性命,也无所惜。”

她的话声很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所给予龙中宇的感受,却是波涛重叠,心潮翻涌不已。

他想到了冯飞虹的离奇身世,以及自己对他露出的同情与了解,竟使她不惜舍身以报,这可见冯飞虹平时所受到的歧视有多深,心理上所承受的负担有多重,以致使得她一发现竟有别人替她承担一些心中的沉痛时,不惜用生命去报答别人的相知之恩。

龙中宇的心头感慨不已,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沉吟间。已听得冯飞虹幽幽地道:“奴家此去峨嵋,少侠尚有什么事要奴家交待尊夫人的?”

龙中宇问道:“你是说丽玉?”

冯飞虹颔首道:“听说尊夫人为武林中三大美人之一,你们夫妇一向恩爱,在此武林波澜即起,江湖上将有大乱之时,谅必你一定要向尊夫人交待一些什么,何不趁现在奴家要去峨嵋,一并托付奴家……”

龙中宇一听冯飞虹提及自己的爱妻,脑海中立即泛现起婚前婚后与孟丽玉相聚的那些时光。

那段快乐的时光中,充满了欢愉与嬉笑,盂丽玉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映进他的脑海中,此时回想起来,感到分外的甜蜜。

可是当龙中宇一想到自己此去武当,那将涉足的是一个极其危厄的环境,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阴险而恶毒,并且具有巨大力量的神秘教派,应付那种料想不到的挑战,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生存的希望,是否还有与孟丽玉重见的机会……

一想及此,他不禁黯然苦笑,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你若是有机会见到丽玉,就告诉她,叫她等我一年,一年之内,我若是尚未赶回峨嵋的话,嘱她另择他人嫁之,不可为我耽搁了她的青春……”

“少侠!”冯飞虹听他说得凄然,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怎可说出这等无情的话来?尊夫人听了岂不是会悲痛欲绝?”

龙中宇苦笑道:“事实如此,并非我无情,与其使她为了我而耽误了青春,为何不让她在失去我之后,另外再找寻新的人生,新的乐趣?”

冯飞虹道:“你虽然已经结过婚,可是你却不懂得女人的爱是专一的,纵然你离开她,她对你的爱也不会改变……当然,我所指的是真爱,那些虚假的爱情是不包括在内的,我想尊夫人若是真爱你,绝不会弃你而去另择他人,另寻欢乐……”

龙中宇道:“我自认并不了解女人,但我却能分辨什么是真爱,就因为我爱丽玉,所以我才不愿她为我守一辈子,才要她另择他人,你能够了解我的意思吗?”

冯飞虹轻轻地叹了声,道:“我不能完全了解你的意思,但是我能够体会出来,我……我真为尊夫人感到高兴,也羡慕她那样的幸福……”

龙中宇深深吁了口气,道:“冯姑娘,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现在请你为我化装吧!”

冯飞虹明白龙中宇心中的复杂情绪,她也很了解他的心情,于是不再多言,走到舱外把那个布袋拿了进来,开始替龙中宇化起装束。

龙中宇一直没有说话,任由冯飞虹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直到看见他取出一把胡须,他忍不住问道:“你这些胡须就是从那个杂货馆老板脸上剪下来的吧?你又如何能像种花样地戴在我的脸上呢?”

冯飞虹道:“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把这些胡须植在你的脸上,所以才用须套缠好,粘在你的嘴下,若是我的师父在此,他便有办法将这些毛发移植在你的脸上了,不但如此,他还可以凭借手段和药物,使一个人的容貌完全改变,好似变成另外一个人,并不是武林中一般的易容而已……”

“哦!”龙中字奇道:“天下还有这等神奇的易容之法,怎地我从来都没有听见过?冯姑娘,你那师父是谁?”

冯飞虹道:“她姓公羊,名群,家住河南,在武林中并没有什么名气,武功也不很高,但是在易容之上,他的手法确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能以鬼斧神功来形容他的手法的奥妙。”

“哦!有这等人,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要去见见他。”龙中宇道:“学会了易容手法,对于一个经常行走扛湖的人是很有帮助的。”

冯飞虹点了点头,道:“可惜此刻已经没有时间,不然我可以把我这点浮浅的易容手法传授给你,多少对你有点帮助……”

她一面在龙中宇脸上揉揉搓搓,一面说道:“你以后要去拜访我那个师父时,只要提起我便行了,他的脾气虽然古怪,甚而有时不近人情,可是对于我的话,他还是要买账的。”

龙中宇没有多问那个公羊群跟冯飞虹之间的关系.他可以猜想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否则冯飞虹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冯飞虹说完了话,然后凝目在龙中宇的脸上左看右看,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笑道:“若非是我亲自动的手,走在路上碰见了你,我也不会认得你是谁。”

她拿起一面铜镜,在身上擦了擦,道:“哦,我特地带了面镜子来,好让你照一照你化装后的样子,免得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敢情他见到镜里所映现的是一个蓬头散发,麻面吊跟的中年乞丐,一脸的络腮胡须,根根见肉,双眉下塌,脸色焦黄,哪还是他原来的样子?

冯飞虹笑道:“请原谅我把你改装成这个怪样子,一方面因为你的容貌太过标致,恐怕你一路上又会惹上许多麻烦,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免那神秘教派的追缉……”

“像这样子最好了,谁还会注意到一个麻面的叫化子?”龙中字自嘲地笑道:“看不到姑娘们青睐的眼光,倒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冯飞虹笑了笑,递过一个绿色的瓷瓶,道:“这儿是洗去脸上化装的药水,只要渗一点在水里便可以了,否则你就是一天洗一百次脸也无法洗去涂在面上的药物。”

龙中宇接过药水揣进怀中,只听冯飞虹又道:“你只要在动作上稍为注意一下,此外嗓音再粗一点便没有丝毫缺点,就算令尊在此,他也不会认得你……”她吁了口气,道:“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们可以上道了,免得天亮之后被人发觉。”

她说到这里,只听得船外传来一声高喝道:“喂,赶车的,你在哪儿?”

龙中宇没等她说完话,一撩盖在舱口的布帘,窜了出去。

龙中宇一窜上船板,冯飞虹随后也跟了出来。

此时天色将明,微曦初晓,江上一片茫茫白雾,置身雾中,几乎有伸手不见五指之感。

龙中字凝目向岸上望去,也只见停在江边的那辆马车的黑影,根本看不清楚车辆的形状以及车旁是否有人。

冯飞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看到什么没有?”

龙中宇摇头道:“雾太大了,看不大清楚。”

冯飞虹道:“我看不要理会他……”

话未说完,只听岸上又传来那人的呼唤声,道:“赶车的?我们要雇你的车,你在哪里?”

冯飞虹低声道;“这人的中气充足,看来武功颇高,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龙中宇摇了摇头,低声道:“也许是那几个蒙面的金衣武士,他们……”

岸上传来一声低沉的话声:“这辆马车停在这里非常可疑,一号二号,你们到附近去查看一下,若是没人在此,我们再继续朝江边搜去,查一查船家,看看有没有把那个人妖收留在船上……”

“是!”那方才呼唤车夫的人道:“不晓得三号去查船户,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讯传来?”

尤中宇在船上听了这番话,轻轻地拍了冯飞虹,两个人一齐蹲下身来,伏在船板上。

他们刚一蹲下,只听得岸上传来一声娇柔的话语,道:“总巡查,那龙中宇既然被您老以独门手法闭住穴道,还能逃到哪里去?他就算逃得过一时,也无法参加剑会……”

那葛衫老者沉声道:“本教的目的并不是不让他参加剑会,而是要他取得剑主之席后听命于我们,带领教主去找寻那隐藏二十多年的铁……”

龙中宇正在凝神倾听,突然发现那葛衫老者话声一顿,道:“此事关系本教雄霸天下的霸业,重要非常,若是在剑会之前还不能找到龙中宇,那么本巡查也将受责,整个计划都要改变……”

他冷哼一声接道:“这都怪老夫小看了那条人妖,让她得以施出狡计,若是将她擒住,老夫非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让她尝尽天下的毒刑……”

他的话声愈说愈是恶毒,龙中字听着听着,只觉得靠在自己身旁的冯飞虹全身起了一阵颤抖。

龙中宇伸出手去,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她道:“冯姑娘,不必害怕。”

冯飞虹道:“我不是害怕他的言语威胁,而是从他的话声里突然发现他是谁来……”

她是贴在龙中宇耳边说的,声音虽然说得很低,可是龙中宇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弦一震,连忙问道:“他是谁?”

冯飞虹道:“我也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但我曾听过他的声音,虽然有二十多年,可是我还忘不了……”

她话声微微一顿,道:“你有没有听过二十多年前衡山派的怪杰衡山木客都没有带剑,只以一双手臂当剑使用……”

龙中字浑身一震,禁不住脱口道:“金臂剑魔,不错,他正是金臂剑魔任明杰……”

他在极端惊慑之下脱口呼出金臂剑魔之名,一时忘了身处何地,等到话一出口,顿时发觉自己的小舟仅仅距离岸边十多丈远,以那葛衫老者的本领,这点距离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明白只要那葛衫老者一发现自己身在船上,并且已经清楚对方的身份,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是以他一发现自己由于一时失声,而重陷厄境,赶忙跃到舟边,找到系舟的绳索,运招将之割断。

冯飞虹的动作也不慢,她一发现龙中宇奔向系舟绳索处,连忙抓起搁在船边的竹杆用力插进水里,运出内劲往外一撑。

这只乌篷小舟,立即擦着江边的苇草,往江心荡去,冯飞虹手起杆落,一连几下,小船已经远离岸边二十多丈远。

她喘了口气,道:“中宇,就在你的脚边有木桨,船后有橹……”

龙中宇依言俯身抓起搁在舱边的巨桨,正待伸水划船,却听一声大喝:“龙中宇,你往那里逃?”

他扬首望去,只见一条庞大的黑影自江边苇草上跃起,有如一只巨大的灰鹤,展着双翅往舟上急跃过来。

从那等急速的身法与美妙的姿态看来,龙中宇一眼便认出正是那葛衫老者,也就是失踪于江湖达二十年之久的金臂剑魔任明杰。

金臂剑魔任明杰身在空中,一掠七丈,往小舟急扑而来,眼见小舟如箭飞去,他那张开的双臂在空中虚虚一拍,庞大的身躯已倏沉又升,又往前跃出三丈多远。

龙中宇前天在黄鹤楼上曾眼见金臂剑魔一掠七丈,踏舟而行,在江面上俯身提起即将沉没的乙木道长,当时便惊慑于对方的绝世轻功。

此时见着金臂剑魔自岸上飞掠过来,眼望对方神勇威武之态,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阵寒凉。

但是他尽管心寒,也不能置之不理,任由金臂剑魔的宰割。

他站立舱尾,手中刚刚抓起木桨,面对着金臂剑魔那等威猛之势,他已不及考虑,右手握住木桨,沉喝一声,以桨作剑,斜斜劈出一式。

空气中传出一阵呼呼之声,随着龙中宇这一浆的劈出,白雾飞散,气流漩激,一股煞厉的剑气,向着蹑虚掠来的任明杰袭去。

金臂剑魔任明杰大喝一声,道:“来得好!”

蒙蒙的雾中,但见他那个庞大的身影微微一顿,两条张开的手臂倏然伸得笔直,左臂斜斜一抡,右臂直劈而下。

他的身躯只是在虚空之中,可是左臂一抡之势,却比站立在地上施出的一剑犹要厉害几分1

龙中宇攻出那一桨是蓄足气势而发,可是那股煞厉的剑气在一触及对方左臂划出的半弧,便已消失殆尽。

龙中宇手里的木桨距离任明杰还有四尺之远,可是随着金臂剑魔右臂笔直地劈下,仿佛被一道有形的剑刃劈中,“喀嚓”一声,裂了开来。

龙中宇手腕一麻,只觉身上受到了一股大力的击打,手中握着的木桨,已被震得一裂为二。

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更没有时间可以供他多考虑,左手一抓住裂开的半片木桨,深吸口气,将桨尖点在舱板上,整个身躯飞掠而起。

在一刹那间,他右手的长桨已连续振出七次,那翔飞的桨板带动着身形,如同一只在九天中飞舞的巨龙。

白雾茫茫,他跟任明杰都看不清对方,但借着眼前晃动的人影出招,却如同一块磁石跟铁片,紧紧地吸住。

龙中字在掠身而起时,一口气攻出七剑,剑网织密,剑式繁杂而细腻,式式不离金臂剑魔的身上,剑气翻涌,已将他跟对方的距离拉得很近……

在那近不及四尺之距,任明杰本可以看到龙中宇的脸孔,但是他的眼睛已被对方那繁密的剑式所遮住,此外他面对着龙中字的龙腾九渊的绝招,使得他根本不能分神去观看对方脸上的神情。

但见他大喝一声,双臂交抡,那五指紧紧并合的手掌就如同犀利的剑刃,随着每一式的挥出,都与对方的桨板相触。

只听得“噗噗噗……”一连七下传出,龙中宇的桨扳在空中与他的手掌相触,被连续削断七截之多。

等到他一连七式施完,手中的桨板已剩下短短的两尺不到。

可是他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嘴里发出一声鹤唳似的长啸,抡起那半截短桨往右一挡,身形在空中一晃,左手持着的半片桨板已霍地伸出,直刺而出。

他这一式去得悄无声息,正是“凤舞九天”中的一式“凤点头”,一反方才的繁杂美丽,奇幻夺目的剑招,朴实而尖锐,正好自对方料想不到的方位进招。

如果金臂剑魔此时站立在陆地之上,那么他一见对方举桨刺到,必然有往后退步的机会,但是他此时人在空中,一口气刚运到顶端,正在要换气之时,面对龙中字这招突然伸出的一桨,他已无法后缩,只得往水中跳下。

只听噗地一声,他整个人已跌进江里,龙中宇也在这时跳落舟上。

他的双脚一触及船板,立即一软,跌倒船上。

在他急骤的喘气声中,小舟随波而行,转瞬便顺流而下,一去数里……

黑夜已逝,晨曦初起,长江上笼罩着一片蒙蒙的白雾,雾中,一叶小舟顺波逐流,沿江而下,冯飞虹站立船头,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竹杆,她既要凝目注视着前面是否有船横着,避免小舟撞将上去,又要关注着舟后龙中宇跟金臂剑魔任明杰的争斗,心分两处,真不好受。

当她听到舱板上传来一声重物坠落之声时,忍不住回过头去,朝龙中宇立身之处望去。

可是白雾茫茫,视线受阻,她回首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试着呼唤道:“龙少侠,你安好吗?”

龙中宇在雾中喘息着道:“我很好,很……好。”

冯飞虹听到他的声音沙哑,呼唤急促,连话都说不清楚,不由得一惊道:“少侠,你受伤了?”

雾中传来龙中宇的笑声:“我没有受伤,只不过真气消耗太巨,以致一时恢复不了,只要运功休息一下便行了。”

冯飞虹虽然听他这么说,却是仍然不放心,放下手中竹杆,循声走了过去,到了龙中宇身旁,看到他左手扶着半片木桨,斜撑在舱篷上,不住地喘气,她的一颗心方始整个放了下来……

凝目望着龙中宇脸上浮现的汗珠,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欢愉光采,冯飞虹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蹲下身去,掏出一条手绢替他拭起汗来。

一股淡淡的芬芳自手绢中沁出,龙中宇略一错愕,侧首欲待避开,可是在一侧首的刹那,他看到了冯飞虹的眼中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在雾里望去,她那经过易容后的面孔看得不很清楚,因而她那两颗满含泪水,充满了感情的眼瞳,也就显得分外的明亮,仿佛夜空里闪烁的星星一般,给人一种极美的感受。

龙中宇只觉从那两颗瞳仁中流露出来的情感是如此的诚挚、纯净,不含一丝杂质在内,更没有一点私欲掺杂在里面。

那样完全净化了的感情,不但不跟男女问的爱情相同,也不与朋友之间的友情一样,只可以说惟有母亲在凝视婴儿时,眼神中流露的情感相同。

是以龙中宇微一怔中,竟忘了要闪避开去的原意,任由冯飞虹用手绢拭去他面上的汗珠。

她温柔地替龙中宇拭好了汗水,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赧然地一笑,道:“奴家虽然晓得少侠你的剑术高超,但那金臂剑魔在二十多年前便以双臂金剑之名传诵武林,在隐居二十年后,重出江湖,武功上的修为定然较前更是高超,是以忍不住替你担心,好在你并没有受伤……”

龙中宇颔首道:“任明杰的武功的确不容小视,尤其他那种以双臂作剑的招术更是匪夷所思,幸好他是凌空出招,碰巧我的‘龙腾九渊’剑式也是以凌空出剑,这才能将他逼得跌落江中,不过由于他的内功上的修为远远超出于我,所以八招下来,使得我内力消耗过巨……”

冯飞虹吁了口气,道:“少侠能够将金臂剑魔逼落江中,传出武林也足以使人震惊了……”

龙中宇道:“只可惜我那玉龙剑不在身边,否则在一连七剑之下,单单凭着凝聚的犀利剑气,便可以使他受伤,若是剑刃触及他的双臂,不管他是金臂也好,银臂也好,总要斩他一条下来。”

冯飞虹问道:“少侠的那柄玉龙剑听说是峨嵋镇山之宝,怎会失落呢?”

龙中宇道:“还不是宫北斗那厮……”他想起被虞云姬的美色所惑,失去警觉之心,以致喝下药酒,坠入了宫北斗的算计之中,不但失去了玉龙剑,并且也引起那么许多的烦恼,心中不由得一阵羞惭。

冯飞虹见到龙中宇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晓得他不大好意思提起坠入宫北斗圈套之事。

她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道:“其实奴家知悉,那金臂剑魔两条手臂上都缠有软金打成的护套,并不怕什么宝剑……”

龙中宇道:“方才,我以木桨当剑使用,被他掌刃劈成两片,若是我有宝剑在手,这种事情便不会发生了。他的双臂就算缠有软金护套,手掌再利,也挡不住我的宝剑一削吧!”

冯飞虹道:“任明杰既能以软金护臂,对于双掌当然有办法保护,听说他曾托人以金丝猱毛夹在缅铁钢丝里织成一副手套,不怕神兵利剑的劈砍,并且还可以抢夺对方兵刃,端的厉害无比,这也是他为何为武林中称为金臂剑魔的主要原因。”

“哦,他这么一来,果然使人防不胜防,既能以双臂作剑使用,又能空手夺人兵刃,真亏得他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龙中宇感慨地道:“像这等武林中怪杰,竟然也参加了那神秘教派,难怪他们如此猖狂……”

他在感慨之中,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兄,由于一时愤怒离开了峨嵋,终于理智泯没,投入那个神秘教派里,做了一名金衣武士,并且还屈为第三号……

他暗忖道:“只可惜他被我无意中失手杀死,否则我也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关于那神秘教派的消息,剥开他们的神秘外衣,让他们敞露在人们之前……”

其实,他的后悔是没有来由的,如果金衣三号此刻依旧留在人世,他为了身上所受的种种约束,绝不可能将关于那神秘教派的秘密向龙中宇揭露出来。

这样说来,他又有何后悔可言?不过人性总是有这么个缺点,懊丧所失去的,后悔自己所做错的事,珍惜那未有得到的。

龙中宇沉思一下,问道:“哦,对了,冯姑娘,你又如何认得那金臂剑魔任明杰?并且,你好像对他也很了解……”

冯飞虹颔首道:“我确实是对他很了解,因为他是先父的好友,我小的时候,可说是他抱大的……”

龙中宇一怔,道:“有这种事情?令尊是……”

冯飞虹苦笑一下道:“我生成这个样子,又加之在江湖上的声名不好,所以不愿意把先父的名号说出来,我想少侠你会谅解的吧?”

龙中宇点了点头,道:“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秘密,在下不会怪你的……”他顿一顿,问道:“既然金臂剑魔与令尊是好友,他又怎会一点都不认识你呢?并且你起先也投有认出是他来,直到后来才……”

冯飞虹道:“他已有二十二年未曾出现江湖,在最后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时我才五岁,二十多年以后的今天,他又怎会认得出我?并且他的容貌跟二十多年以前相差很远,我在官北斗的庄里初次见到他时,只顾得如何救你逃走,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是谁,直到刚才仔细听到他的声音,这才认出是他……”

“哦!”龙中宇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认不得他了。”

冯飞虹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二十多年前他到我家来时,曾与家父说到武林九大门派联合一起,远去漠北找寻什么宝藏之事,这二十多年来,我曾经打听过几次,却没能听出有谁找到那份宝藏,甚而连当年是哪些人去的都不知道,也不晓得他们是否都回来了,可惜我见到他却不能问他当年之事如何结局……”

龙中宇诧异地道:“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到武林中曾经发生这什大事?只晓得我们五大剑派本来不像这样声誉低落,二十年前各派的神功秘技都还在,成为武林中的一股最大安定力量,直到后来各派高手大批失踪,这才导致五大剑派的心法失传,声势衰弱,以致好几次被黑道魔头欺上门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他们的失踪,跟当年的那件寻宝之事有关……”

他的话声一顿,问道:“哦,对了,我倒忘了你怎么又晓得这件事情?并且还记得这样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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