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袁中宇决定了要亲自去救冯飞虹,也没有多加考虑,飞身便向着真武大殿而去。
他很快便已来到这座壮丽庄严,高大巍峨的真武大殿之前,踏上那宽阔巨大的石阶,他的身形慢了下来,缓缓地沿着石阶而上。
这时,从左侧边门走出一个道士沉声喝道:“是哪一个?”
袁中宇答道:“在下龙中宇。”他是惟恐自己报出袁中宇来,使得那些道士起了疑惑之心,为了避免解说的麻烦,他就干脆报出他原来的姓名。
那个中年道士呃了一声,垂剑说道:“原来是龙大侠。”
袁中宇抱拳答了一礼,向着那个道土行去,只见对方年约三旬,眼中神光炯炯,竟是武功颇深。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的道士。
袁中宇来到武当才只一天一夜,所见到的道士有上百之多,自然不会记住每一个道士的面貌。
是以这个中年道士的武功不错,他也没有怀疑什么,还以为是玄机鉴于真武大殿的受到骚扰,所以特别派遣武功较高的道士看守。
他走到那个道士之前,问道:“请问道长,可见到殿里有何特殊之事?”
那个道士不解地道:“贫道不知龙大侠的意思是……”
袁中宇道:“据在下所知,在殿里的供桌之下,有一条地道直通两间密室,此刻在密室之中,正有许多图谋对贵派不利之人……”
他简单地把自己被困地室之事说了出来。
那四个道士听了,全都面面相觑,露出颇为惊讶的样子……
那个中年道士诧异地道:“龙大侠,真有这等事?”
袁中宇不悦地道:“在下又何必欺骗你们?”
那个中年道士连忙笑道:“不!大侠您误解贫道了,贫道是因为听到真武大殿里竟会……”
袁中宇摇了摇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能否请道长派人去把贵门三位长老找来?并且借一支长剑给在下?”
“当然可以。”
那个中年道士说道:“不知龙大侠是要先行进去,还是等敝门长老来了以后再一起进去?”
袁中宇道:“在下还是先进去探探路,等到贵派三位长老来到之后,再汇合一起……”
那个中年道士颔首道:“龙大侠此言有理。”
他往旁边欠了欠身子,道:“龙大侠,请您进去指明何处是地道入口,贫道等好把地形记好,然后通知敝派长老。”
袁中宁也不客气,洒开大步跨进殿里。
他一进入殿中,但见原先被褚天彪击破的供桌子已经被搬走了,连地上的碎片全部收拾得干净。
就在原先的地方,武当道士又搬来了一张供桌,只不过比原先的那张桌子小一点。
袁中宇走到供桌之前,蹲下身来,仔细地察看了地上的痕迹,看了好一会儿,总算被他找到了一条长长的缝痕。
他的手指在那条缝上轻轻擦过,想要用指力将石砖搬起,手指却插不进去。
他惟恐砖缝里还有其他的机关,若是把手指用劲插入,可能破坏揭开石砖的机关。
于是,他侧首道:“请拿剑给在下……”
这句话还投说完,他只觉颈上一寒,一支长剑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心中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怎样也想不到这四个道士全是天心教的奸细。
心头一惊,他已听那个中年道士冷笑一声道:“龙中宇,任你再狡猾,你也跑不了本教的掌握之中……”
袁中宇此时半蹲半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一支长剑,根本就没有机会可以脱走。
听了那个中年道士的话,他除了苦笑之外,还能作什么?
谁叫他会一时疏忽,重又落入天心教的掌握?
那个中年道士一说完了话,立即并指一点,闭住了袁中宇身上的几处穴道。
他一把提起袁中宇,道:“姓龙的,你看看我是谁?”
袁中宇听到这个道士的话声突然一变,竟是熟悉之极,他不用回头也晓得这个中年道士便是宫北斗所装扮成的,其他的那些道士不用问也知道就是那些金衣武士了。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宫北斗,你的本事真不错,竟然连我都被你瞒住了。”
宫北斗洋洋得意地道:“你到现在才晓得公羊大师的易容手法天下无敌啊!”
袁中宇淡然一笑道:“他的手法虽然高明,若没有你的那一口南方口音,也无法瞒得过我!”
宫北斗狂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老夫的手段,岂不太晚了吗?”
袁中宇道:“这也没什么晚与不晚?反正你就算抓住了我,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宫北斗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老夫不能杀了你,也得给你一个严厉的教训,嘿嘿,姓龙的,你忘了那天在山下小庙里的事了?”
袁中宇突然大笑出来,笑声充满在整个大殿,不住地回荡……
官北斗沉声道:“你笑什么?”
袁中宇心中苦思如何脱身之计,知道要想使宫北斗放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就必须激怒他。
固然这个举动颇为冒险,宫北斗可能在大怒之下,手上多用点力气,便可把袁中宇的头颅砍下。
然而袁中宇却愿意冒这个险,因为他估量宫北斗绝没有那个胆子,敢当着其他三个金衣武士之前把自己杀死……
只要宫北斗的剑从他的颈上移开,他相信自己便可以运气冲开被闭的穴道,到时脱困的希望就大了。
袁中宇听得宫北斗的话,冷冷一笑,道:“我笑你是个不知耻的东西,那天在庙里的情形,亏你还有脸说出来……”
他的话未说完,只觉脖子一痛,接着宫北斗大声喝道:“你若敢再嘲弄老夫,老夫便一剑割下你的脑袋,看你还……”
袁中宇大笑道:“宫北斗,你有这个种吗?”
宫北斗只觉胸中热血一阵上冲,猛一咬牙,真预备将袁中宇就此杀死!
可是他的这个意念刚自脑海涌现,便听到身后有人喝道:“宫舵主!不可冒失。”
话声一传入耳,一支长剑已悄无声息地递了进来,加在他的剑下,把他的长剑挑了起来。
宫北斗一愕,只见那三个由金衣武士所装扮的道士全都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嗫嗫道:“老夫是因为气不过他……”
那三个金衣武士中靠左边的那个沉声道:“宫舵主,你总不会因为一时气愤,把我们也给坑了进去吧?”
宫北斗脸上堆着笑,道:“这个老夫当然不会。”
那个用剑架住宫北斗手中长剑的金衣武士冷冷道:“如果在下不架住你的剑,宫舵主,这份后果谁来负责?”
宫北斗道:“老夫只是吓唬他的……”
袁中宇这时已经站了起来,冷笑道:“确实不错,宫北斗只是吓唬我的,他没有那个种敢杀我!”
他说着,伸手在脖子上一擦,擦了一手鲜血,笑了笑,问道:“宫舵主,你说是不是?”
宫北斗气得眼中直冒火,若非他的脸上经过公羊群的易容,只怕此刻的脸色都已变成青的了。
那个金衣武士听到袁中宇出言讽刺宫北斗,皱了皱眉,道:“龙大侠,请你把胸襟放开些,拿出一点大侠的风范出来好吧?”
袁中宇苦笑道:“你又何必称呼我为大侠?你看到哪一个大侠像我这样?”
那个金衣武士淡然一笑,道:“大丈夫能伸能屈,像大侠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袁中宇也还以一笑,道:“如尊驾这样,也是能屈?”
那个金衣武士一怔,只听袁中宇又道:“在下认为以尊驾这等风范,必是五大剑派中成名的高手,又何苦隐蔽本来面目,跟随金蜈天尊呢?”
那个金衣武士还没答话,宫北斗已伸手一推袁中宇,道:“姓龙的,你还想挑拨是不是?”
袁中宇身形踉跄地往前冲了两步,冷笑道:“宫北斗,在下可不是说你,像你这等无耻之人不值得在下讽刺!”
宫北斗怒道:“你还敢辱骂老夫?”
他冲前两步,挥起右掌,便待往袁中宇的脸上掴将过去。
可是那个金衣武士的身形比他还要快上一分,他的手未掴出,已被那个金衣武士抓住。
宫北斗怒道:“你……”
那个金衣武士冷冷道:“他是教主要的人,你要是将他打坏了,我们如何交待?”
宫北斗愤愤道:“这小子太过可恶,老夫非要教训他一顿!”
那金衣武土沉声喝道:“宫舵主,你是不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他的话声严厉,宫北斗听了不由得一愕,态度随即软了下来,道:“老夫不是……”
那金衣武士眼中精光毕射,道:“宫舵主,你需要对自己的身份自重,无论你与龙大侠有何仇恨,他如今既是教主要的人,凡我教徒都要保护他的安全。”
宫北斗颓然道:“老夫是错了。”
那个金衣武士语气稍缓,道:“不论龙大侠如何破坏我们的大计,他的人格,他的尊严都是我们应该钦佩的,你不该侮辱他!”
宫北斗颇为吃惊地望着他,道:“你……你说什么?”
那个金衣武士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淡然一笑,道:“在下只是钦佩龙大快的人格,不愿他受到人的侮辱。因为我们没有权利可以这么做。”
宫北斗略一沉吟,随即长长一叹,默然不语。
在这一刹,他想到自己所作所为之事,心中涌起一丝惭愧之情,也可以说,他那深潜在心底的良知暂时萌发了。
在那金衣武土和宫北斗说话之间,袁中宇已凝神提气,暗暗冲开了被闭的穴道。
袁中宇微笑一声,道:“钦佩!钦佩!在下有生以来,还没有听过如此的话,本来像这样有力量的话,实在不该出于天心教金衣武士的嘴里,在下此刻能够听到,也就更加感到佩服,这可以见得武林中人的良知未灭,中原各派还有振兴的一天,武林还有……”
那个金衣武土沉声道:“龙大侠,请你不必多说了,我们不会为你这句话受到蛊惑。”
“可惜,可惜。”袁中宇叹了一声,道:“像尊驾这等高人竟然也会投身天心教,并且还不知觉悟,在下真替你感到可惜。”
那个金衣武士冷笑一声,道:“龙大侠,得罪了……”
“好说,好说。”
袁中宇道:“不知你们要得罪什么?”
那个金衣武士道:“请你随我们进去……”
袁中宇道:“在下已被你们所擒,随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都可以,还得罪什么?”
那个金衣武士侧首道:“九号,你把砖头撬起来。”
另外一个金衣武士蹲下身去,用剑尖去撬动地上的石砖,很快地便把那一块大石砖托了起来。
就在他刚把石砖摆好,还没站起的时候,袁中宇突然飞起一脚,向他踢去。
袁中宇这一突然发难,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那个九号金衣武士身躯还蹲在地上,根本就无用力的机会,在袁中宇这一脚之下,登时发出一声惊叫,跌进坑里。
袁中宇飞出一脚之后,身形立即顺着那一脚踢出之势,往右边一倾,右掌横扫而出,结结实实地切在另一个金衣武士的肋下。
“哎哟”一声,那个金衣武士的肋骨登时断去数根,按着肚子弯下腰去。
袁中宇动作如电,一等那个金衣武土弯下腰去,斜切的手掌又翻了上来,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便已夺下他的长剑。
这突然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使得宫北斗和另外一个金衣武士措手不及。
他们刚从怔愕中惊醒过来,袁中宇已是一剑在手。
但见他轻啸一声,身躯突然飞起,向着宫北斗飞刺而去。
宫北斗听说过袁中宇这手“龙腾九渊”的绝技,他眼见剑气封面,剑光片片洒落,心胆俱寒,手中尽管握着长剑,却已无心应战。
虚虚地晃了一招,他脚下一滑,闪身便往外逃窜而去……
袁中宇的剑招是何等的迅捷?剑芒一长,细碎的剑影一洒,立即便把宫北斗手里长剑震为数段。
他可说是恨透了宫北斗,震断他的长剑之后,剑光一绞一划,斜斜地削落下去。
宫北斗逃窜得虽快,却已被袁中宇追及,他只觉得背上剑气压来,还没来得及闪身避开,一条右臂已被长剑削断。
他的身躯往前卧跌下去,嘴里发出一声惨叫,自断臂处洒出的鲜血滴落在殿中白石上。
袁中宇余怒未息,还待追击而去,身旁剑风急响,那个金衣武土已拔剑攻了上来。
他顾不得再挥剑杀死宫北斗了,回剑侧身,在虚空中吐出一口长气,手腕一震,架住斜斜削来的长剑。
“叮”地一响,剑上亮起数点火星。
袁中宇就藉着那股反击的力量,飞身落在五尺之外,安稳地站好身形。
他深吸口气,喝道:“住手!”
那个金衣武士一愕,道:“你……”
袁中宇道:“在下不愿再施出辣手,因为在下敬重你是一条汉子!”
那个金衣武士微怒道:“你以为我一定会败在你的剑下?”
袁中宇道:“尊驾或许不会相信,在下绝对可以在三十招内将你击败,为了替武林保存一点元气,所以我放过你这一次。”
若在数日之前,他绝不敢当着这个金衣武士之前,说出如此的话来,这显得他太过于狂妄了。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磨难煎熬,他的本身就像一块生铁经过了许多次的锤炼,而变成一块精钢,不知比以前坚强多少倍了。
凭着这份坚强的意志和精淬的剑法,他说自己必然可以在三十招之内击败面前这个金衣武士。
他的话一出,那个金衣武士的跟中射出一股强烈的被羞辱之感,怒道:“龙中宇,你……”
袁中宇深吸口气,长剑缓缓移高数寸,手置胸前,沉声道:“在下并非有意屈辱你,而是不愿与你作一殊死之战,因为这并不值得。”
那个金衣武士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道:“老夫不跟你讲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必须与你一拼!”
袁中宇只觉这个金衣武士的声音在刹那间竟然变得非常苍老,他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那个金衣武士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们必须一拼!这是命运所注定的!”
袁中宇心中更加感到不解,诧异地道:“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为何说是由命运所注定的呢?”
那个金衣武士哑声道:“你不必多说什么了!”
他不等袁中宇答复,挺着长剑,疾攻上来,一连三剑,全都朝袁中宇的要害攻至。
袁中宇低喝一声,运剑如风,把对方的三招全破解掉,然后挥剑急振,迅捷无比地还了对方三剑。
这连续交叠而出的三剑,有似一种重重的剑山峰立,随着剑式的运行,剑气激荡,形成一股霸道之极的气势,逼射过去。
那个金衣武士似未料到袁中宇的剑路如此森严,功力如此深沉,他仅仅只挡住了对方两剑,便已被逼得连退数步,紧跟着那股锐利的剑气射下,他手中的长剑已被封在外门。
袁中宇扬剑压住了对方的长剑,沉声道:“尊驾可是华山门人?”
那个金衣武士暗暗运劲,默然不作一声,只是凝目望着袁中宇。
他的目光之中充满着惭愧、悲痛的神色,在袁中宇凌厉的冷芒所凝注之下,他的目光渐渐露出退缩之意,终于不敢逼视。
袁中宇沉声道:“你瞒不过我的,你那一手华山少清剑法,除了出身华山,接受过严格训练之人,绝不可能施展如此之熟……”
他说到这里,突觉对方剑上传来一股大力,差点便逼开了自己的长剑。
暗运一口真气,他又把对方的剑压了下来。
那个金衣武士手中的长剑抵受不了这两股互相冲激的力道,突然“铮”的一声,从中折为两段。
他的身形一晃,藉着从袁中宇剑上传来的这股劲道,闪身后退,一直挪出八尺之外,方始站稳身形。
袁中宇若是要在这个时候取他的性命,可说是易如反掌,但他仅是嘴角噙着微笑,没有继续追击过去。他一等对方站好,说道:“尊驾不必惊慌,在下说过与你并无仇恨,绝不会对你施以杀手的……”
那个金衣武士深深凝望着袁中宇一眼,道:“你要怎样?”
袁中宇道:“在下心中有所不解,希望你能够答复我!”
那个金衣武土摇头道:“老夫没有什么可以答复的,老夫只有这条命,你要拿去,就拿去吧!”
袁中宇淡然一笑,道:“在下已经说过两次,我与你既然无怨无仇,为何要取你的性命,杀了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他的目光一闪,瞥了殿上的三清神像一眼,道:“在这个宁静的大殿里杀人,也不是在下所愿意做的,因为在下并不像你们,只要受到命令,任何地方都可以杀人,就像被驱使的牛马一样……”
那个金衣武士嘴角现出一丝苦涩之极的神情,摇头道:“龙中宇,无论你说什么,老夫都不会动心的,老夫既然被你所败,便只有一条死路……”
袁中宇道:“听你的口气,你的年龄并不小了,以你的武功与年龄,在华山派中的地位定然不小,我不知你为何会受金蜈天尊的驱使……”
那个金衣使者站在那儿就像一尊石像一样的,默默不作一声,甚而连身形都没有动一下。
袁中宇道:“你的年龄既然不小,一定经历过二十年以前金蜈天尊与铁心孤客决斗之事,你认为投身金蜈天尊的手下,做他的工具,便能够使他达到独霸天下的目的?你错了,他当年既曾败在铁心孤客之手,如今,也会遭到同样的后果……”
那个金衣武士轻叹一声,道:“龙中宇,你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老夫说了我只有一条死路可走,便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袁中宇摇头道:“尊驾,你这样是错了,没有人逼你走上那条路,你为何要死呢?何况你既然决定一死,就告诉我为何金蜈天尊能够驱使你们替他卖命……”
“你不必多说了。”
那个金衣使者道:“老夫也没有求你饶恕我,自然也不必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袁中宇心中颇为对方惋惜,他认为在这三个金衣武士之中,惟独面前这人最具正义之感。
他之所以不杀对方,完全是由于心中的这份好感所致,可是对方却坚决地求死,这一点使得他非常不解,想要弄清楚是什么原因。
听了对方的话,他沉吟半晌,道:“请问尊驾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金蜈使者抓住?”
那个金衣使者怒喝一声道:“老夫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你不必试探什么。”
袁中宇道:“你若是真的受到威胁,这才卖命给黎火飙那厮,在下劝你大可不必,因为他必定会败在铁心孤客之手,你只要投向铁心孤客……”
“你不要多说了。”那个金衣武士道:“铁心孤客已经离开人世,又有谁能制得了……”
他说到这里,似是有所顾忌,话声戛然一停,袁中宇淡然一笑,道:“尊驾身为华山高手,竟然也会受到愚弄,认为铁心孤客已死?嘿嘿,你可晓得他是谁?”
那个金衣武土默然不语,袁中宇话声稍顿,继续道:“你定然听过,甚或亲眼见过本门的剑神袁君达吧?他便是铁心孤客……”话未说完,那个金衣武土已大笑道:“龙中宇,你在此刻还拿这些话来骗谁?天下有谁不晓得剑神袁君达服毒跳下金顶绝崖之事?”
袁中宇肃然道:“以剑神当年之威,武功之高,那一点毒药又算得了什么?金顶绝崖纵然危险,放在剑神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你竟然会相信剑神已死,竟然会相信铁心弧客已死之事,可见得你多愚蠢了。”
他把长剑一垂,道:“面对如此愚蠢之人,在下真是失望得很,也懒得跟你多说了。”
说着,他转身便往殿外行去。
袁中宇这一转身欲走,那个金衣武士却已大喝一声,道:“慢走!”
袁中宇暗暗一笑,转过身来,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个金衣武士沉声道:“你要杀死老夫,老夫绝无怨言,可是老夫却不容许你羞辱我。”
袁中宇道:“在下并没有说什么羞辱你的话呀!”
那个金衣武士道:“你为何认为老夫是愚蠢……”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袁中宇道:“你难道认为你替金蜈天尊卖命是一件很聪明的事?”
那个金衣武士冷哼一声道:“不管我聪明或愚蠢,那是老夫本身的事,老夫便不容许你……”
袁中宇脸色沉肃地道:“无论你为了什么原因替黎火飙卖命,至低限度你背叛了师门,做过有违良心之事,并且你在我替你找出生路时,还坚决地不相信,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那个金衣武士苦笑了下,道:“龙中宇,你怎能晓得老夫的苦衷……”
“你有什么苦衷?”袁中宇道:“除非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他们都受到黎火飙的控制,使你不得不……”
那个金衣武士痛苦地道:“你不用再说了!”
袁中宇一怔,随即恍然道:“原来你果然是这个原因……”
那个金衣武士轻叹一声,道:“老夫此身并非自己所有,因此……”
袁中宇道:“尊驾不必如此难过,在下或许有办法可以解除你的困难。”
那个金衣武土摇了摇头,道:“老夫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愿你能够痛快地给我一剑!”
袁中宇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那个金衣武土道:“任明杰他们此刻去外面追查你去了,不在此地,可是等他一回来发现这儿的情形,老夫又如何能够逃得了干系?老夫一死不足惜,只是我那妻儿老母……”
袁中宇道:“这个好办,只要在下给你一剑,使你受伤,他们便不会察觉得到,问题只是你是否真的有心脱离天心教?”
那个金衣武士道:“老夫的难题……”
袁中宇道:“事在人为,任何事情只要动脑筋来解决,不会没有办法的。”
那个金衣武士道:“老夫在怀疑你的力量……”
袁中宇淡然一笑,道:“我方此刻有大宗师和铁心孤客两人,金蜈天尊的实力再大,也绝不可能动得了他们分毫的。”
那个金衣武士问道:“铁心孤客真的没有……”
袁中宇沉声道:“他老人家是我的家父,在下自然可以证明他老人家仍然健在。”
那个金衣武士讶道:“龙大侠,你……”
袁中宇颔首道:“在下应该是姓袁,而不是姓龙,这事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几个人晓得,可是在下为了取信于你,这才毅然地告诉你,尚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那个金衣武士怔了一会儿,道:“袁大侠,你的武功纵然高强,江湖经验到底还是不够,如果老夫不是有心要反过来,你岂不使自己陷身于危机之中?”
袁中宇淡然一笑,道:“在下料想尊驾不会这么做吧!我一向如此,只要相信一个人,绝不再怀疑他……”
他的话声一顿,道:“尊驾此刻经过易容,在下不能看到你的真正面目,但是在下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投有看错。”
那个金衣武士眼中浮现感激之色,道:“老夫此生仅是见到尊驾有此胸襟,使得在下更加感到惭愧……”
袁中宇道:“请问尊驾贵姓大名,在下或许曾经见过你一面……”
那个金衣武士摇了摇头遭:“老夫被逼已有十年之久,袁大挟,你绝不会见过我,至于我的姓名,唉,不是老夫不愿说,而是……”
袁中宇见他似有顾忌,不再多问,道:“请问尊驾,其他的金衣武土,是否也像你那样的……”
那个金衣武士摇了摇手,道:“他们大概就要回来,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到里面去一谈如何?”袁中宇凝目注视着那个金衣武士好一会儿,摇头道:“不了,我们要谈话,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首先要晓得的是地室里还有没有人在里面?”
那个金衣武士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袁中宇问道:“难道你没有进到地室里去?”
那个金衣武士苦笑了下,道:“像我们这些位卑低贱的武士,除了听从命令行事之外,有什么能够由己做主的?”
袁中宇默然一下,道:“呃,在下还没请教你……”
那个金衣武士道:“老夫姓何,袁大侠,你就称我老何好了。”
袁中宇问道:“尊驾既然姓何,那么贵派的何素月姑娘,你该认得了?”
老何摇头道:“老夫已经离开敝派十多年了,对于本门后辈一个也不认得。”
袁中宇但见老何在说话之时,眼中神色闪烁,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淡然一笑,道:“何素月女侠是贵派派来参加这次剑会的人选,你又怎么不知?”
老何默然一会儿,道:“袁大侠,我们不谈这些了,还是……”
袁中宇没等他说完话,突然道:“老何,你所说的妻儿受到威胁,是否就是为了何素月……”
老何一愕,随即大笑,道:“哈哈,哪有这种事?”
袁中宇沉声道:“在下可以肯定,何素月便是你的女儿。”
老何脸上的肌肉一僵,勉强地道:“袁大侠,你何必说笑呢?”
袁中宇沉肃地道:“在下井非与你说笑,如果你真是何姑娘的父亲,你更加应该脱离天心教……”
老何为难地道:“我……”
袁中宇道:“你是在顾忌天心教的实力太大,不易脱过他们的掌握?这点你不必过虑,在下可以肯定地说,天心教不出两年便会灭亡!”
老何描了摇头道:“但是……”
袁中宇遭:“你不需顾忌太多,此时各派的实力虽然不大,可是有大宗师和家父,天心教绝难得逞……”
他的话声一顿,道:“就在方才,大宗师还在这儿,他带走了你们教中的一个高手。”
老何失声道:“莫非是褚副教主被……”
袁中宇颌首道:“对!他叫作褚天彪,想不到他会是贵派的副教主!”
老何道:“这就怪不得了,原来他是碰上了大宗师,所以这么久都没回来。”
袁中宇问道:“任明杰他们就是去找那褚天彪的?”
老何道:“他们分成两路,一路是由任总巡查所统领,另一路则是由教主的第三个徒儿陈翔率领,除了找寻褚副教主之外,还在找你……”
袁中宇问道:“老何,那遭到褚天彪擒住的冯姑娘此刻是否还在地室?”
“冯姑娘?”老何诧异地道:“哪个冯姑娘?”
袁中宇道:“黑湖山主冯飞虹姑娘……”
老何恍然道:“原来是那个人妖……”
他的话一出口,顿时想到袁中宇对飞虹的关切之情,立即停住了嘴,不再说下去。
袁中宇淡然一笑,道:“她身赋异禀,确实在外面的名誉不太好,可是这也值得原谅的……”
老何道:“袁大侠,并非老夫多嘴,那冯……冯姑娘实在不好,你若是跟她在一起,对你的名誉会有很大的影响。”
袁中宇道:“在下跟她也没有怎样,只是朋友而已,她救我几次,这回我不能见死不救,至于江湖上的传言,在下并不在乎,天下事有许多是这样,只要我认为行得正,又何必多计较他人之言?”
老何默然一会儿道:“大侠的胸襟,老夫非常佩服,不过最好你还是避一点嫌疑的好,以免将来……”
袁中宇抱拳道:“多谢你的指教,不过在下心中自有主见。”
他深吸口气,道:“冯姑娘此刻被囚在何处?”
老何道:“大概是地室里吧,公羊先生还留在里面。”
袁中宇忖道:“公羊群跟冯飞虹以前便认识了,她这次纵然做了件对不起他的事,我想他也不会对她怎样,那些人也一定会买公羊的账……”
老何见他默然不语,问道:“袁大侠,你是否要去地室救她?如果要去的话还是趁早,免得他们赶回来……”
袁中宇道:“冯姑娘既是跟公羊群在一起,在下就可以放心了,此时也不必去救她,谅她一时不会受到什么危险,还是你的事情重要……”
老何摇头道:“老夫的事没什么,眼前我并不能离开天心教,因为我那七十岁的老母还留在天心教……”
袁中宇沉吟一下,道:“你是否要去一见何姑娘!”
老何眼中现出一丝痛苦之色,默然片刻,道:“老夫已有十年投有见到她了,这次……”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老夫又怎会有脸去见她?”
袁中宇沉声道:“不,在下认为老何你非常伟大,为了自己的亲人而忍受这样多的痛苦,那是值得钦佩的,如果何姑娘晓得她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她一定会很尊敬你,绝不会看轻你。”
他在说这些话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想到了她忍辱二十年之久的母亲。
原先他还以为耻,此刻,他渐渐能了解到罗刹夫人的苦心,而能谅解她,并且从深刻的谅解中,对她感到敬佩。
他这番话可说是有感而发的,使得老何听了颇为感动。
他感激地望着袁中宇,道:“多谢龙大侠。”
袁中宇轻叹一声道:“在浩浩的武林中,每每发生许多悲欢离合,使得许多人遭遇到探烙内心,影响终生的际遇,由而产生更多的事情……”
他的话还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拍掌之声,有人笑道:“好,说得真好,连在下都深深受到感动了。”
袁中宇和老何齐都一惊,循声望去,但见人影一闪,自右边的侧门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袁中宇一见到那人,立即便认出了他是金蜈天尊的徒儿,身为天心教刑堂执法的陈翔。
陈翔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右手轻轻地按在剑柄之上,潇潇洒洒地走进了大殿。
袁中宇一见陈翔的右手按在玉龙剑之上,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朗笑一声道:“姓陈的,你也真是狂妄,竟然敢把这堂堂的真武大殿当成了天心教的教坛。”
“哈哈!”陈翔笑道:“在下哪有银龙剑客龙中宇这等威风?在这儿高谈阔沦,睥睨天下……”
他的笑声一顿,脸色迅即沉了下来,侧目注视着老何,道:“四号,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受龙大侠的感动,是不是?”
老何在陈翔出现的刹那便噤苦寒蝉,深受震慑,他似乎没想到陈翔如此快便回转来了,以致使得他根本没有机会可以掩饰自己的背叛天心教之事。
陈翔是刑堂的执法,掌管天心教徒的生死大权,凡是叛教的人,都受到他以最严厉的手段处置。
是时当老何一听陈翔不怀好意的话,心中的骇惧更加浓重了。
他嗫嗫道:“卑职……”
袁中宇沉声道:“老何,你既然已经决定脱离天心教,便不需要有所畏惧……”
陈翔大笑道:“四号,你果然想要离开本教,这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看来你是深受龙大侠的感动了!”
老何默然不作一声,陈翔阴阴一笑,道:“你忘了本教的教规,忘了叛教者身受的痛苦了?”
老何打了个寒噤,道:“卑贱……”
袁中宇沉声道:“老丈,这是你悔过自新,洗刷良心上污点的惟一机会,你万万不可放弃,万万不可退缩。”
陈翔笑道:“原来是龙大侠在此撑腰,怪不得他胆敢背叛本教了,甚而连他七十岁的老母都不要了。”
他侧首对老何道:“四号,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孝子呢,想不到你竟然……”
老何往前冲了一步,道:“你……”
陈翔道:“四号,你若想是做一个孝子,本座一定成全你,绝不使你受到教规的处置……”
老何激动地道:“执法,这是真的吗?”
袁中宇一把拉住老何,道:“老丈,你难道不晓得天心教的毒辣手段?怎会如此轻易便受到他的欺骗?”
陈翔道:“四号,本座言出如山,敢以性命替你担保,只要你悔悟自己的不对,顾全老母的晚年,本座一定不会用教规处置你,成全你做一个孝子。”
袁中宇深恐老何会受到煽动,沉声道:“老丈,你不可忘了你的女儿,她将来还要做人,她要以你为荣,你不能使她失望!”
老何痛苦无比,眼中已含满泪水,颤声道:“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袁中宇沉声道:“老丈,你忘了三国时徐庶之母所做的事?令堂老夫人若是知道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她也会为你而高兴。”
陈翔大笑道:“你真是说得好,好极了,可是你有没有替他的老母想一想?她在风烛晚年还遭受到本教的酷刑,当她临死的时候,她恨不恨她的儿子,这原是可以避免的,却由于他的背叛本教……”
袁中宇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如果还是人的话,便不该对一个高年的老夫人如此……”
陈翔道:“这不是如此不如此的问题,而是本教的教规必须维召持……”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四号,你决定了没有?”
老何的嘴唇嚅动了一下,颤声道:“我……”
袁中宇看到他那种痛苦之态,心中难以忍受,只觉有一团东西塞在胸口一样,怒喝道:“你这个丧失天良的东西,在下若容你活下去,也对不起自己了……”
说着,他一扬长剑,便待向陈翔攻去。
陈翔左手一举,道:“且慢!”
袁中宇道:“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待?”
陈翔冷笑道:“姓龙的,你以为你在江湖上有银龙剑客之名,便能唬得住本座?你那两手剑法在本座的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袁中宇狂笑遭:“既然算不得什么,你何不试一试?”陈翔霍地拔出玉龙剑,道:“姓龙的,你要拼命也不急在一时,且容本座解决他的事情之后,再与你一决胜负。”
袁中宇道:“他此刻已不是天心教里的人,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解决?”
陈翔没有理会袁中宇,沉声问道:“四号,你还要不要你的老母亲?”
老何听陈翔说要以毒刑加之于老母之身,好似铁锥穿心般,颤声道:“我……”
陈翔厉声道:“你不必再这样我呀我的,只说一句,还要不要你的老母亲?”
老何望了袁中宇一眼,道:“龙大侠,你……”
袁中宇沉声道:“凡人皆有一死,令堂大人若是遭到什么不幸,她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而含笑,可是她若晓得她活下去的代价是你羞辱卖命所换来的,她一定会不忍再活下去,所以你应该……”
陈翔笑道:“哈,好一番高论,可是你若遇到这种情形,只怕你说不出来这种话了吧?”
袁中宇肃然道:“正即正,反即是反,如果我处身这种情形,一定以武林大义为重,绝不……”
陈翔狂笑道:“什么武林大义?整个武林不到一年便将尽入本教掌握之中,到那时……”
“根本没有到那时的可能!”袁中宇打断了他的话,道:“就连天心教的副教主都已落入我们手中,你们这些小喽#21872;还有什么作为可言?”
“什么?”陈翔大怒道:“褚副教主……”
他的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道:“这没有关系,只要把你擒住,还怕人家不把褚师叔来换……”
他侧首大喝道:“你们都进来!”
喝声之中,从殿门两侧涌进了约有十名金衣武士。
袁中宇一见到那些涌进来的金衣武士,心里微微一惊,随即敞声大笑道:“姓陈的,怪不得你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敢情你仗着有这么多人做你的后盾。”
陈翔冷笑道:“姓龙的,你不需使用激将法,本座绝不在乎你的,单打独斗,用拳用剑,随你选择什么方式,本座一定奉陪。”
“好!”袁中宇道:“我们就较量一下剑法吧!”
陈翔左手曲指为环,在玉龙剑上弹了一下,嘴角噙着微笑,道:“动手之前,本座还要再说一句话……”
袁中宇道:“随便你说什么,在下听着便是……”
陈翔冷冷道:“本座这句话并非对你说的!”
他的目光一闪,投向老何道:“四号,你真的不顾你那留在帮中的高年老母?”
老何双手紧握,牙关咬紧,眼中射出复杂之极的神色,显见他的心神非常不安,复杂的意念在不住地冲突着,难以决定一个真正的好主意。陈翔见到老何默然不语,又跟着加上一句,沉声说道:“像你这种不孝顺母亲,不顾女儿的人,本座真替你感到羞辱。”
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理会老何了,凝目注视着袁中宇,道:“姓龙的,我们就在这儿一决胜负,也好替这真武大殿增添一份光彩。”
袁中宇但见陈翔在说话之时,已在缓缓运功,从玉龙剑上逼射出来的剑芒渐渐地炽烈起来,气势雄浑,给人一种难以击败,不可一世的强烈感觉。
他心头微凛,忖道:“这家伙果然不愧金蜈天尊的弟子,像这份雄浑的气势,放眼武林,已不是一般所谓一流高手所能抵抗的……”
对手愈是高强,所给予他的感觉也愈是强烈,激起他的斗志也更是强盛。
他本来心中还是在为武当道士的未见踪影而惊奇,在为老何的悲惨遭遇而难过,此刻一见对方凝功运剑,立即收敛起杂思,聚气凝神,贯注在剑上。
他的心神刚一凝敛起来,突听身旁老何发出悲痛之极的嚎哭之声。
“唉!”他暗暗叹了口气,忖道:“也难怪老何会为这等难以决定的事情而伤心,他眼见自己的老母就将因为自己而遭到不幸……”
一念方起,他倏地发现陈翔的眼里露出一股惊诧与欣喜交杂的光芒。
这个倏然而来的目光,使得袁中宇一时之间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正在心中体会之际,脑后风声一响,已经受到一记重击。
眼前冒起一片闪耀的金星,随即变为一阵黯黑,他的整个神智立即昏迷,身躯瘫软下去。
“叮”地一声,他手里握着的长剑掉落地上,身躯往后倒下,被老何扶住。
陈翔大笑道:“四号,你这一手的确不凡,为本教立下大功,值得奖赏。”
他挥了挥手,道:“来两个人,把他抬到地室里去!”
从他的身后走来两个金衣武士,从老何的手里接过袁中宇,抬着走进地道。
老何默然地望着袁中宇被抬进地道里,嘴唇嚅动了一下,不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态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事,确实是感到惭愧不安。
陈翔缓步走到老何之前,道:“四号,你说需要什么奖赏?”
老何惟恐自己眼中的羞惭之色被陈翔所窥见,垂下了头,道:“卑职不求什么奖赏,只求刑座能赦免卑职的罪过,饶恕家母……”
“哈哈!”陈翔大笑道:“本座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其实你这又算得了什么?没问题,没问题……”
老何躬身道:“多谢刑座了……”
陈翔的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机,冷笑一声,手腕微振,玉龙剑闪起一道灿眼的光芒,划过一条弧形的光影。
随着乍闪的光影一幻一灭,老何已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躯劈为两半,鲜血自残破的肢体里喷溅而出,洒得满地都是。
陈翔冷冷地望着老何的尸体倒地,横举着玉龙剑,缓缓地用左手两指在剑身上轻轻擦过。
玉龙剑清滢澄澈,宛如一泓秋水,剑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未沾到,陈翔爱不释手地抚着玉龙剑,赞赏道:“好剑,真是好剑!”
大殿之外一片寂静,那些站在他身后的金衣武士一个个眼中露出惊凛之色,吭都不敢吭一声。显然,他们全都被陈翔这一残酷毒辣的手段所震慑住了。
陈翔赞完了玉龙剑,慢慢地转过身来,用冷漠的目光扫过那些金衣武士一眼,然后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缓声说道:“你们对本座这一手觉得怎样?”
那些金衣武士默然不作一声,没有一个敢出言回答,事实上他们全都心中寒凛,为陈翔这毒辣的一手所震慑住了,谁敢说一句好或不好的话?
陈翔的神色渐渐严肃,冷声道:“你们的嘴里不说什么,大概心中会认为本座的手段太过毒辣,其实本座这么做是为了他好,以他所做之事,你们应该晓得他将会有什么结果。”
他那阴鸷的目光扫射了众人一下,沉声道:“若非他为本教尚还做了些事,在背叛本教之后,还能醒然而悟,那么他所身受的就不是如此痛快地一死!所以本座等于是成全了。”
他默然片刻,问道:“你们能了解本座的意思?”
那些金衣武士齐都应声道:“了解!”
陈翔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当然,他所做的事只是由他一人承担,他的老母,本教还得奉养她的天年,直到死后为止。”
他这句话使得那些金衣武士冰寒的心顿时温暖不少,对他的观感马上就有了改变。
陈翔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收剑回鞘,道:“好了,我们回地室去吧!”
他领先进入地道,自有金衣武士替他点燃了灯,循着昏暗的路径向地室行去。
曲曲折折地走到了地室之前,陈翔只见那两个负责搬抬袁中宇的金衣武士就站在石室之前,竟然没有进去,他诧异地问:“你们怎不进去?站在这儿做什么?”
那两个金衣武士一见陈翔,躬身道:“启禀执法,公羊先生在室内不知做什么,卑职等呼叫好久,他却不肯启开石门。”
“哦!”陈翔诧异地问:“有这等事情?”
他以手拍门,沉声唤道:“公羊先生,公羊先生。”
话声在地道中沉郁地传出,陈翔等待一会儿,只听地室里传来公羊群的声音:“老夫此刻有事,你们等等再进来。”
陈翔道:“公羊先生,是晚辈。”
公羊群大声道:“老夫跟你们说有事情,你们难道没有听见?”
陈翔皱了皱眉,道:“公羊先生,我们把龙中宇找回来了,你得让我们进去呀!”
公羊群呀了一声,道:“什么?你们找到了龙中宇?”
陈翔大声道:“不错,你快点把门启开。”
地室之中静寂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一阵轧轧之声,接着紧闭的石门缓缓启了开来。
公羊群站在石门之前,问道:“龙中宇呢?”
他一眼看见袁中宇被一个金衣武士所抱持着,脸上立即涌起一丝怒色,挥起手掌便待往袁中宇的脸上击去。
陈翔上前一步,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公羊群的手,道:“公羊先生,不可以这样。”
公羊群瞪眼道:“为什么?”
陈翔笑道:“你若是打坏了他,在下如何能向教主交代?”
公羊群道:“这有什么不好交代?一切由老夫我负责就是。”
陈翔摇了摇头,道:“只怕公羊先生无法交代!”
“哦!”公羊群道:“老夫的面子这么小?”
陈翔道:“不是公羊先生的面子小,而是他的生死与否关系着本教的存亡……”
公羊群讶道:“有这么严重?”
陈翔颔首道:“据在下所知,他的身世尚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可能涉及当年的剑神身上,敝师母就是为了他而离开教中,是以他的一身关系颇大……”
公羊群一怔,道:“你如何晓得他跟当年的剑神有关系?是谁告诉你的?”
陈翔淡淡一笑道:“这一点在下还是在怀疑而已,尚需等待证实!”
公羊群望了昏迷不醒的袁中宇一眼,道:“既是如此,老夫不打他便是。”
陈翔把手放下,笑道:“其实也难怪公羊先生您生气,就是在下也恨不得一剑把他给杀了,可是为了本教的利益,在下却不得不抑制自己。”
公羊群揉了揉手腕,道:“这小子十分厉害,你可要小心看顾他,免得他再跑了。”
陈翔道:“这个在下晓得,已经准备好办法对付他了。”
他侧首道:“你们还不把他抬进去?”
那两个金衣武士唯唯喏喏地连忙把袁中宇抬进地室里,陈翔就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才一抬起,还未迈进石门,突然听得室内发出两声惊叫,微敞一怔,他一个箭步急窜进去,手中已经握着玉龙剑,预备里面一起变故,立即动手。
哪知他一窜进室内,却是什么都没看到,更没有入侵的敌人。
他的目光一闪,望着那两个呆立的金衣武士,微怒道:“你们为什么大惊小怪?”
他的话声未了,循着那两个金衣武士的视线望去,只见在靠近墙角之处,一个浑身长着黑毛,脸上却生着一片片枣红色斑疤的怪物,瑟缩在那儿。
他一见之下,不由吓了一跳,脱口道:“这是什么怪物?”
公羊群在他的身后哈哈大笑道:“这是老夫的杰作,并不是什么怪物。”
陈翔一愕,问道:“他是……”
公羊群瞥了那个怪物一眼,道:“少侠,你绝不会料到她是谁,她曾是老夫最喜爱的人,也是老夫最痛恨的人……”
“他是人?”陈翔惊道:“莫非她是……”
公羊群冷酷地道:“她便是老夫最喜爱的冯飞虹!”
陈翔凛然道:“她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公羊群怪笑道:“以老夫的手艺,既能创造最美的人,也能创造最丑的人,甚而能使人变为兽类,这又有何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