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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谷中凤低声向邱慧珍道:“邱妹妹,你倘知他是谁,也就不会见怪了,目前时机未至,暂难奉告,因小妹亦未明白其中究竟。”

邱慧珍闻言如坠五里云雾中,低声诧道:“他真是你师兄麽?”

谷中凤附耳密语道:“此人就是你梦寐难忘的南宫鹏飞!”

邱慧珍不禁羞红面靥,嗔道:“谷姐姐自身之事,却推在小妹头上,我不信是他。”

丁汝楚忽出声道:“快用吧!”说罢自酌自饮,仍是面色冷漠如冰,一言不发,邱慧珍憋著一肚子闷气,索兴不理会丁汝楚,与谷中凤闲聊,慢酌浅饮。

丁汝楚匆匆用完,倏地立起,疾闪而出。

邱慧珍自送丁汝楚後影消失在门外,鼻中冷哼一声道:“小妹真气他不过,作威作福,自尊自大……”

谷中凤忙示了一眼色,低声道:“形势险恶,耳目众多,他又是易容而来,不得不如此,岂能怪他矫情。”

忽闻院外传来邓公玄语声道:“在下有事与三位相商,可容一见么?”

谷中凤答道:“邓少庄主请内。”

邓公玄飘然而入,发现丁汝楚不在坐,神色微微一变,向谷中凤道:“令师兄离去了麽?”

谷中凤善於察言辨色,知邓公玄必未发现南宫鹏飞离去,嫣然一笑道:“丁师兄因久别重逢,兴奋之馀不免多饮了几杯酒,他素不善饮,已酪酊大醉回房歇息去了。”语声略顿,又道:“丁师兄面冷心热,倘有忤犯之处,尚望见谅是幸。”

邓公玄含笑道:“岂敢,岂敢。”面色一肃,又道:“今晚三更时分你令师兄告知了姑娘侵扰麽?”

谷中凤摇首答道:“未曾!”

邓公玄微叹一声道:“在下虽有风闻,却查不出一丝倪端,看来今晚定凶险异险异常,你我师门交情并非泛泛,在下武功浅薄,也无法坐视,幸亏姑娘武功极高有恃无恐。”

谷中凤不禁冷笑道:“说什麽有恃无恐,小妹惟於心无愧,胸怀坦荡而已,凶邪如此含血喷人,只恐弄巧成拙,作法自毙。”

邓公玄点点头道:“在下亦心疑杨玉龙为了自保,不惜施展移花接木,借刀杀人之计……”说著垂首沉思有顿,抬面意欲启齿,忽传来急促脚步声,听门外店夥高声问道:“邓少庄主在么?老庄主有急使赶来求见。”

“现在何处?”

“在少庄主住处立候。”

邓公玄抱拳笑道:“家父不知为了什麽事遣急使赶来,在下去去即回。”

谷中凤道:“少庄主请便!”

邓公玄出门而去,一条身影疾闪而入,正是丁汝楚,一言不发,取出三支线香就在烛焰上燃著,插在壁角暗处,用木椅挡住。

谷中凤邱慧珍两女目睹丁汝楚举动诡秘,大感困惑,只见丁汝楚右掌虚空一扬,烛光熄灭,室内黑暗如漆。

丁汝楚低声道:“三更已近,两位姑娘请蓄势戒备。”

二女闻言立在壁角,蓄势相待。

须臾——

“啪”的一声轻响,忽见一物撞破窗纸射入堕在桌面上,两女不禁心神大震,凝目望去,桌面上现出两点豆大绿光,依稀可见似是一只毒蛙,体大如拳,两腮收鼓起伏不定。

那毒蛙目中绿光转弱,一跃反身由原处射了出去。

窗外檐下立著一条人影,见毒蛙无功而退,坠地萎蘼无神,不禁惊噫出声。

忽闻一声森沉冷笑传来道:“漆元章,你何以愚蠢如此,北海门下纵然避毒宝珠被窃,仍另有解毒之能,区区一只毒蛙,岂能伤得了她?”

那暗中趣使毒蛙之人正是九煞手漆元章,闻声不由心神猛震。

只听森沉语声又起:“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漆老师算计我北海门下,怎料另有人亦在加害漆老师等,我北海门下姑念漆老师误中奸人借刀杀人之计,本於人为善之旨,不愿为仇……”

话尚未了,九煞手漆元章已自沉声道:“尊驾也是北海门下么?”

暗中飘然走出丁汝楚,两道竣冷目光逼视著漆元章,慑人心神,阴恻恻一笑道:“漆老师倘不见信,你等三位决活不过明天子夜。”

九煞手漆元章闻言不由冷出一股寒意。

屋面上突发出两声阴冷笑声,天罗禅师及追魂学究苏廷芳身影如魅落下,追魂学究苏廷芳道:“事必有因而发,老朽实猜不出有何人加害我等,尊驾似危言耸听。”

丁汝楚冷笑道:“信与不信端在三位,祸至临头便後侮已迟,三位速速离此,免在下下驱客令。”

天罗禅师等三人见房内一无动静,不禁直望了一眼,漆元章伸掌抓起毒蛙放入囊中,注视丁汝楚一眼,心疑谷中凤必已受蛙毒昏迷过去,此人显系心怀叵测另有用意,冒充北海门下惊走自己三人,遂他获取渔翁之利。

漆元章越想越对,不由怪笑一声道:“老朽凭何采信尊驾确是北海门下?”

丁汝楚冷笑道:“方才说过,相信与否端凭三位,在下从未与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请速离去,否则,别怨在下出手狠辣。”

天罗禅师狞笑道:“凭你也配!”

追魂学究苏廷芳身形疾闪,宛如脱弦之弩般落在谷中凤门前,意欲推门而入探视究竟。

岂料丁汝楚更比他快,已自横阻在面前,疾伸两指,一缕暗劲迳点苏廷芳掌心。

苏廷芳不禁大骇,身形疾仰倒窜下出去。

丁汝楚如附骨之蛆般接踵而至,抡掌疾放三招,幻出漫空掌影,逼出如潮山涌罡风猛袭苏廷芳。

苏廷芳冷笑道:“尊驾武功果然不弱。”身形疾转之际,不自撒出独门兵刃铁烟竿攻出。

天罗禅帅与漆元章直望了一眼,倏地抢步欺身,出手群攻丁汝楚。

丁汝楚另有深意,不愿施展师门绝学,尤其是漆元章对他须用攻心之法,长线放远鸢,才可慢慢查明究竟,仅施展寻常武功抗御三人。

但漆元章三人乃黑道中极著盛名绝顶高手,招式狠辣,配合严谨,不到片刻,丁汝楚渐被迫为守势。

蓦地——

丁汝楚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手法疾变,招式突望,竟含蕴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绝学,最令人震骇的是其招式宛如一气呵成,绝无一丝破绽。

三邪心中大震,瞧出丁汝楚武学博杂精纯,猛萌毒念,知不施展杀手,留下此人恐成终身大害。

正在此际,忽闻房内由传出银铃悦耳娇笑道:“师兄,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虽苦口婆心,却难渡冥玩不灵,师兄请闪开,让他们尝尝子母雷珠厉害。”

三邪面色大变,丁汝楚身形疾飘开去。

只听院墙上响起一声朗笑道:“三位请住手,这是一段误会,谷姑娘,可容在下雷洪武一见否?”

话声中,风雷堡少堡主雷洪武飘身落地。

房门呀的开启,谷中凤邱慧珍先後莲步姗姗走出。

追魂学究苏廷芳目露讶异之色,诧道:“谷姑娘,这位真是令师兄麽?”

谷中凤嫣然微笑道:“这还有假麽?家母因丁汝楚师兄年事渐长,年方十七即命丁师兄回籍,丁师兄事母至孝,不愿远离膝下,故躬耕务农,晨昏定省,此次风闻师门失窃赶来相助。”

雷洪武哈哈大笑道:“此是一段误会,漆老师似嫌卤莽了,在下风闻迅疾赶来,尚幸未酿成重大恩怨,在下代为致歉。”

谷中凤道:“不敢,如不嫌房内狭窄,何妨稍坐?”

雷洪武道:“这个……恭敬不如从命。”

谷中凤肃客请入,燃著案上烛火。

雷洪武立道:“姑娘是否查出端倪?”

谷中凤摇首道:“迄未查出丝毫线索,君山杨玉龙虽不无可疑,却不敢确指,要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必须抽丝剥茧,方可水落石出。”

漆元章面露尴尬笑容道:“老朽该死,误听谣诼致冒犯姑娘,望请兄谅是幸,方知令师兄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之话,不知可否得闻。”

丁汝楚冷冷答道:“原因漆老师知道得太多了。”

漆元章愕然色变,道:“老朽所知何事?”

丁汝楚冷冷一笑道:“今年在下无意在衡山县城厢小酒店中窥听得两人说话……”

“那两人说话?”

“催命伽篮丁大江及铁臂仙猿杨玉龙……”便将杨玉龙之言叙出,因漆元章所知地腹中藏有“伏义天玑图解”之事,故密谋杀之灭口。

漆元章等人不禁骇然变色。

丁汝楚又道:“丁大江擅使无形剧毒,防不胜防,只要微毒沾身,便不知不觉渗入内腑,一俟发作,即无可解救。”

九煞手漆元章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丁大江久未露面江湖,恐阁下所遇并非丁大江本人。”

丁汝楚鼻中微哼一声,叙出催命伽蓝形像穿著,又道:“倘不见信,尽可前往那家小酒店中问问店夥,此店僻处城厢,买卖冷落,店夥或可记忆催命伽蓝及杨玉龙形貌,方知在下之言不虚。”

漆元章霍地立起,抱拳笑道:“承蒙指点,他日必有以报,漆某等人赶往酒店中查明此事,俾能有所防范。”

言毕与群邪告辞出门而去。

雷洪武道:“夜深不便吵扰姑娘,请即安歇,明晨还要再来拜望。”

群邪告辞离去,立即扑往城厢,果然有一家小酒店,三更时分尚有食客坐在檐前饮酒闲谈,店夥无事,亦参入地北天南无所不谈。

店夥目睹四人走来,即哈腰笑道:“四位要用些什麽酒菜?”

漆元章道:“内面有坐麽?有什麽现成酒菜随便送上。”

店夥连声道有,引著四邪走入店内,心中暗暗纳罕,忖道:“天气炎热,多喜在户外檐前迎风饮酒,较为凉爽,为何他们竟喜户内,江湖人物,真是僻性怪异!”

四人就座,店夥送上酒菜後,雷洪武道:“店家,我等深夜来此系应两个朋友约会,约定在此相见!”

店夥恭顺笑道:“你老说话客气,四位就是通宵饮酒,小的照样接待不误,怎能推财神出门。”

雷洪武笑道:“你很会说话,我并非此意,两位友人一向信守不渝,言出必践,照理他们两人应比我等先到,怎知未见影踪……”

店夥道:“这个麽,小的就不知情了。”

雷洪武一沉吟道:“如我忖测不错,他们二人必已先来此处,临时遇急事匆匆离去,或已留下话来请店家转告我等,故而相问。”接著把杨玉龙形像描叙一番。

店夥哦了一声,答道:“是有过这麽一位少年客官,出手甚是大方,晌午时分在小店饮酒,但未留下什麽话来。”

雷洪武不禁一怔,道:“这就奇怪了,他是独自一人来此麽?”

店夥摇首道:“不是,尚有一位友人在此共饮。”

雷洪武忙道:“此人是何形像?”

店夥想了一想,叙出催命伽蓝丁大江形貌穿著。

四人闻言知丁汝楚所说不虚,苏廷芳笑道:“不错,他俩就是我等约唔友人,大概因事未了以致爽约,店家有劳你了。”

店夥欠身逊笑离去。

漆元章目露惊容道:“此事只有你我四人知情,为何丁老贼及杨玉龙得知,确证杨玉龙果然心怀叵测。”

雷洪武低声道:“三位有所不知,敝堡失窃之两面玉符,固然可以提调西北武林人物,但王符本身系两块万年温玉,身怀此玉,寒魄冰飚难侵。”

漆元章一拍大腿,高声道:“难怪如此,两面玉符还有这段妙用。”语声一顿,又道:“请问少堡主,此处应如何着手。”

雷洪武道:“衡山距洞庭匪遥,此间君山耳目必密布,我等如不找他,他亦必找上我等,敝堡属下日内即将纷纷赶至,定有家父书信带来,家父深谋远虑,谅有指示,届时依言行事便了。”

追魂学究苏廷芳点点头道:“衡山风云毕集,我等在此期间,必可查出一丝端倪。”说著在各人碗中斟满了酒,举碗相敬。

他们四人低声谈话饮食之间,追魂学究苏廷芳陡感一阵头晕目弦,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追魂学究被人追魂了。”

雷洪武等不禁大惊,倏地立起,同感头晕目弦,情知著了别人道儿,面色惨变,只见追魂伽蓝丁大江面露诡笑,飘然走入。

漆元章厉声道:“丁大江,我等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暗施毒手。”

催命伽蓝丁大江阴阴一笑道:“不错,你我本无怨无仇,无奈丁某平生行事只知利害,不计恩怨,如四位听命於我,可留活命,否则明日此刻,就是四位毕命之期。”

雷洪武四人乘著催命伽蓝丁大江说话之际,以本身精解内功封闭各处要穴,逼驱毒性贮在空穴内不使发作。

丁大江又微微一笑道:“丁某奇毒罹体,再高的武功亦无法活命,一个对时之後,如无丁某解药,必然发作,五内败腐,口喷黑血而死。”

雷洪武四人同地纵身一跃,将催命迦蓝丁大洪圈在当中,横掌於胸,蓄势欲一击将丁大江制伏。

丁大江双眉猛剔,哈哈大笑道:“丁某早算准四位有此一举,若妄用真力必自速其死,况丁某亦未将解药带在身上。”

雷洪武冷笑道:“那麽你我俱无法活命。”说著掌心已扣著一粒子母雷珠。

丁大江似有恃无恐,淡淡一笑道:“老朽年逾六旬,死不为借,雷少堡主年岁轻轻,竟舍得一死相拚,老朽奉陪就是。”

苏廷芳冷笑道:“苏某想不出你也为何舍得一死!”

丁大江道:“以一拚四,到也值得。”

漆元章道:“那你心机未免白费了。”

丁大江道:“这也不见得,老朽要瞧瞧雷少堡主是否有必死的决心。”说著抢步飞身,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扣在雷洪武腕脉要穴上。

雷洪武只觉腕脉一麻,一粒子母雷珠落在丁大江手中,雷洪武不禁面色大变。

漆元章道:“丁老师欲有何求?”

丁大江嘿嘿冷笑道:“无他,只须相助丁某获得‘伏义天玑图解’。”

漆元章哈哈狠笑道:“丁老师心机妄费了,即使漆某侦知图解藏处,觅获数种奇珍,丁老师身非童身,亦无能进入。”

丁大江沉声道:“丁某平生无他善,只不犯淫孽二字,六十年来,尚是童身。”

漆元章道:“丁老师是否特具异禀,身有七阴绝脉。”

丁大江不禁一怔,摇首道:“那到无有!”

蓦然,丁大江忽感左腕为一缕似箭暗劲击中,痛澈心脾,一颗子母雷珠坠地,不由大骇。

一条身影疾逾闪电掠入,将子母雷珠抓起。

丁大江闻风知警,身形疾飘开去,只见来人是一面目森冷中年汉子,冷笑道:“尊驾是何来历?”说时两指暗弹出一缕无形奇毒。

雷洪武等四人认出来人正是谷中凤师兄丁汝楚,不禁心头狂喜,知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只听丁汝楚冷冷一笑道:“你那无形奇毒并非无往不利,在下何惧之有。”

催命迦蓝丁大江心神大震,狞笑道:“尊驾也救不了四人性命。”说著疾闪而杳。

丁汝楚望了四人一眼,道:“四位看来不信在下之话,自找杀身大祸,怨得谁来,在下并无解毒之能,四位也是数该如此。”说罢微微叹息一声,向门外走去。

漆元章忙道:“尊驾慢走!”

怎奈丁汝楚充耳不闻,身形闪出门外消失於夜色沉沉中。

漆元章不禁面泛苦笑,懊悔不绝。

雷洪武长叹一声道:“此毒非丁老贼莫解的了,但老贼已鸿飞冥冥,一个对时如何能觅获解药,除非……”

天罗禅师道:“除非什麽?”

雷洪武道:“如不出在下所料,那丁汝楚必知解毒之法,我等不妨前往相求谷姑娘。”

天罗禅师道:“事急求人,若传扬江湖,恐贻人笑柄。”

雷洪武正色道:“这也不算什么丧失颜面之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错在我等,由在下启齿就是。”

凡人好生恶死,虽盖世凶邪亦所难免,三邪闻言默然无语,随著雷洪武走出店外,只见店夥伏在檐下案上昏睡如死,雷洪武低喝道:“咱们走!”纷纷穿上屋面,如飞奔去。

…………

客栈内谷中凤与邱慧珍仍尚未睡,敞开长窗在案前对奕,忽闻窗外传来清朗语声道:“两位姑娘尚未睡麽?”

谷中凤不禁一怔,道:“少堡主么?请进!”

雷洪武推门走入,望了室内一眼,道:“令师兄呢?”

谷中凤盈盈一笑道:“小妹就是守候他返转,迄今未回,他此人行事令人莫测高深,神出鬼没,小妹也无可奈何?”

雷洪武踌躇了一下,道:“在下有事相求,不知可否相助。”

谷中凤道:“只要力之所及,无不从命。”

雷洪武便将前事和盘托出。

谷中凤不禁大惊失色,道:“小妹深知丁师兄习性,他如能相救决不会撤下不顾,四位不如择一隐秘之处藏著,小妹候师兄返回立即赶来,但行藏必须慎密,千万不可落在丁老贼及君山眼目中。”

雷洪武略一沉吟道:“南郊有一水濂洞可以藏身,在下先去,姑娘千万不可失信。”说著一闪而出。

天色蒙蒙,已现曙光,丁汝楚从外返回客栈,谷中凤接著将雷洪武前来相求之事说出。

丁汝楚面露为难之色,摇首苦笑道:“愚兄何能为力,老贼无形奇毒仅能预防,一俟吸入若无独门解药,即无法相救。”说时暗示了一眼色,竟指院外有人窥听,接道:“愚兄相救雷洪武四人之际,几为丁老贼无形奇毒所伤,如非屏住呼吸,惊退老贼,想愚兄亦难免毒手,离开酒店後,察觉为君山手下暗暗蹑踪,愚兄故意在山间荒野乱转,才算甩开了蹑踪匪徒。”

谷中凤道:“无论有无能力相救,我等不可失信赶往水濂洞内。”

丁汝楚点点首,微叹一声道:“我们这就赶去,邱姑娘你是否留此。”

邱慧珍嗔道:“我何能独留在此,走。”

三人疾掠出室而去,院中暗处突闪出催命迦蓝丁大江及一双劲装汉子,穿空拔起追蹑谷中凤三人之後。

花圃间枝叶一阵晃动,长身立起邓公玄,目露迷惘之色,道:“看来谷中凤是委实不知情了。”双肩一振,嗖地拔起七八丈高下,四肢蜷曲猛舒如鸟,穿空如电而去。

朝阳正上,田野迎风翻浪,滴翠摇金,远山蒙胧如烟,丁汝楚三人施展上乘轻功奔向一片巍峨矗天山峰。

水濂洞位在那是矗天插云峰下壑谷中,一条银龙飞瀑由山颠倾泻而下,宛若匹练长虹,注入深潭中,轰轰如雷,声震山谷,洞即在飞瀑之後,三人穿瀑飞入,谷中凤唤道:“雷少堡主在麽?”

只听传雷洪武语声道:“谷姑娘果是信人,令师兄同来否?”

三人探身入洞,只见穴中燃著一支粗如儿臂牛油巨烛,红光闪闪中雷洪武等四人盘坐于地,额上冒出滚滚汗珠。

丁汝楚摇首叹息道:“四位若以本身内功逼驱体内奇毒,无形自速其死,在下并非见危不顾,而是力不从心……”说著四面向谷中凤邱慧珍二女望了一眼,又道:“我等此来,催命迦蓝丁大江必已在後蹑踪,有劳师妹及邱姑娘潜伏洞外,如老贼一人进入不可出手拦阻,解铃还须系铃人。”

谷中凤道:“老贼如率来人手众多呢?”

丁汝楚沉思索久,道:“如不出愚兄所料,老贼之後还有人追踪,此人是谁,愚兄虽然不知,但却非老贼同路人物,必在水濂洞外掀起一场激烈凶搏,师妹只容老贼一人进入就是。”

二女闻命嗖地掠出洞去。

苏廷芳缓缓立起,诧道:“丁大侠欲制住老贼以性命胁迫换取解药是麽?”

丁汝楚摇首道:“在下武功并不强过四位何能将老贼制住,在下来时一路穷思,四位如要保全性命,不妨虚与委蛇,听命於他,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四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丁汝楚咳了一声,取出四粒金丹,道:“金丹并无解除四位身罹奇毒之能,但可延缓毒性发作之苦,在一月之内如常人一段,但四位不可立即服下,俟老贼进入,尽量拖延,俟至半个对时前毒性必然发作……”

雷洪武诧道:“何以必须待毒性发作?”

丁汝楚正色道:“若老贼察觉四人未有毒性发作之象,则四位命危矣!”

四人不禁面色大变,漆元章道:“毒性已发,老贼虎视耽耽,何能将金丹吞服。”

丁汝楚道:“那时,老贼必出言恫吓,四位不妨应允听命於他,老贼必取出药丸命四位吞服,四位均是身手绝伦之辈,以偷天换日手法易去,将在下金丹服下,老贼所赐丹丸必非解药,使四位心灵受制听命於他。”

苏廷芳道:“之後呢?”

丁汝楚笑笑道:“老贼并非有意相害四位,而是欲借重四位助其查明失物下落,获得天玑图解,遂图霸武林野心,四位此次前来三湘,实有图谋.不妨与老贼互为利用,欲达目的,何所不可。”

四人不由脸红过耳,雷洪武道:“丁大侠之恩必有以相报,但所赠金丹只能保全一月性命……”

丁汝楚已知雷洪武弦外之音,摇首笑道:“在下只求避毒宝珠重返师门,并无妄念‘伏义天玑图解’,金丹在下自会按时送上……”

天罗禅师道:“丁大侠何妨多赠贫僧等人数粒金丹。”

丁汝楚不禁朗笑道:“昨天离开酒店之後,在下已奔波了一百馀里长途,相求一名隐世医隐才得四粒金丹,因金丹尚存无多,医隐慨然应允离山外出采集药物重新配制,禅师莫非心疑在下有以金丹挟制之意。”

天罗禅师红透满脸,苦笑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若有此意,将不得好死。”

丁汝楚道:“在下无须枉费唇舌,端凭四位心意。”说罢转身飞掠出洞而去。

雷洪武道:“在下看来丁汝楚并无歹意,何况此计委实高绝,一点不露痕迹,我等还是照计行事。”

追魂学究苏廷芳道:“苏某意欲出洞察视。”举步望洞外走去,飞瀑之外隐约可见催命迦蓝丁大江率领十数人凝视银帘巨瀑,不禁心头一凛,暗道:“果然为丁汝楚料中。”急急转身飞掠入洞。

一个虬髯四旬中年汉子道:“丁前辈为何不进入,北海门下武功不过尔尔。”

催魂迦蓝摇首道:“老朽并非惧那北海门下,而是雷洪武身怀子母雷珠。”

虬髯中年人摇首笑道:“雷洪武惜死贪生,焉能施展子母雷珠同化劫灰。”

丁大江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诸位请守护洞外,老朽只身进入。”

突闻一声朗朗大喝道:“站住!”

森翳林木中疾掠出七人,为首一人正是邓公玄,手执一柄缅钢长剑,目泛威棱,阻在丁大江身前。

丁大江道:“尊驾是何来历?”

邓公玄冷笑道:“在下邓公玄。”

丁大江淡淡一笑道:“原来是邓尉梅隐之子,你我无怨无仇,老朽不愿出手伤你,邓少侠请速离去吧!”

邓公玄剑眉猛剔,沉声道:“要在下离去不难,必须胜过在下手中长剑。”

丁大江注视了邓公玄一眼,冷冷答道:“正是初生犊儿不畏虎。”四顾左右喝道:“拿下!”

虬须汉子及一紫脸老者震好两刀齐出,寒光电奔攻向邓公玄。

追魂迦蓝丁大江却疾掠入飞瀑,身形迅即隐去。

邓公玄鼻中冷哼一声,长剑疾振,寒飚电转。

叮叮两声,一双兵刃被长剑震了开去,只听虬髯汉子发出一闷嗥,胸前为寒芒划开尺许口子,鲜血迸飞如雨。

邓公玄剑招诡变莫测,疾转为“吴刚伐桂”,寒芒怒闪,紫脸老者一只右腕齐肘削落,血涌如注,痛极发出一声凄厉惨嗥。

其馀诸人目睹邓公玄剑招辣毒,纷纷大喝猛扑,群攻邓公玄。

其中一人穿空飞起,旋身张臂,右掌扣著一把绝毒暗器,身形倏沉,直待距邓公玄头顶不及三尺处,舒掌疾吐,撒下一蓬暗蓝光雨。

邓公玄早自留神此人,身形疾仰,垫步腾空,半空中身形疾转,挥出漫空寒芒漩电,将一蓬暗蓝光雨卷成铁屑纷纷落下。

只听邓公玄大喝一声,剑势未衰,反更凌厉,那人倏沉身形正巧罩及,惨嗥声中,尸分数截,撒下漫天血雨。

谷中凤邱慧珍丁汝楚三人藏身岩石之後,目睹邓公玄凌厉的剑招,不禁暗觉震骇。

丁汝楚目光一瞬一瞬,注视邓公玄剑招神奇变化,默默参悟神髓。

此刻众匪徒不由震慑,顿萌逃意,不料邓公玄剑势凌厉迅疾,流芒电转卷起一片剑浪,只听凄厉惨嗥此起彼落,群匪颅断胸折,悉数歼戮在地。

邓公玄长啸一声,凝视飞瀑,欲待穿入。

只听谷中凤娇甜语声传来道:“且慢入内,少庄主武功高绝,不胜钦佩。”

邓公玄闻声不禁一呆,循声望去,只见岩石之後鱼掠出谷中凤邱慧珍丁汝楚三人。

谷中凤盈盈一笑道:“少庄主强入洞穴,只恐反误了雷少堡主四人性命,我等身无丁老贼独门解药,丁老贼欲有所求,必不敢加害雷少堡主等,不妨骗此解药到手再作道理。”

邓公玄摇首笑道:“在下为事所误,才有此失,他们四人如落在丁老贼手中,恐掀起武林浩劫,老贼心机狠毒,怎会将解药取出。”

谷中凤道:“少庄主请暂宽心,如非有备,决无坐视不救之理。”

丁汝楚冷冷接道:“若少庄主不畏无形奇毒,尽可入洞相救。”

邓公玄闻言气愤填膺,目蕴怒光,转念一想,自己甚无把握不畏丁大江暗中施展无形奇毒,微微一笑道:“依姑娘之见呢?”

谷中凤道:“我等何妨在此守候老贼出外,审明情势再定对策不迟。”

邓公玄略一沉吟,道:“就依谷姑娘。”说著走近谷中凤闲谈武林情势。

且说追魂学究苏廷芳急急走回,盘坐於地,道:“催魂迦蓝丁大江率领十数君山高手已赶出洞外,即将入来,我等不可露出神色。”

果然追魂迦蓝丁大江疾闪而至,目睹四人盘坐於地,不禁哈哈笑道:“奇毒已侵入内腑,非丁某独门解药,无法解开,以内功强行逼驱体更自速其死。”

雷少堡主冷笑道:“与我等结怨,恐为阁下带来杀身大祸。”

丁大江道:“雷少堡主已落在老朽手中,风雷堡不敢妄动老朽一丝毫发。”

漆元章道:“此刻非强词舌辩之时,我等不幸误罹暗算,丁老师不妨打开窗子说亮话。”

丁大江微笑道:“还是漆老师明白,丁某无他求,只望四位竭力相助找回失物并取出那册伏义天机图解。”

苏廷芳阴恻恻笑道:“那几宗失物并非丁老师所有,何必妄费心机。”

丁大江桀桀怪笑道:“苏老师,须知武林胜者为高,不要激怒丁某,於苏老师并无好处。”

苏廷芳怒道:“大不了一死!”

丁大江道:“千古艰难惟一死,何况奇毒发作之苦比死胜过百倍。”

雷洪武道:“这话在下不信。”

丁大江阴阴一笑道:“四位罹受奇毒半个对时後必然发作,此刻已近半个对时,倘然不信,丁某何妨等待片刻,方明丁某并非恫吓危言!”

话声甫落,雷洪武四人只感体内有异样感觉,奇痒攻心,百脉具蠕蠕而动,虫行蚁走,丹田穴内泛起一缕奇寒,禁不住面色惨变,额角冒出逗大汗珠,身形颤动,喉中发出呃呃之声。

漆元章忽大叫道:“罢了,丁大江速取出解药,漆某听命於你就是。”

丁大江面色上不禁泛出得意狞笑,在囊中取出四粒黑绿丹丸,喝道:“你等速速吞下,随丁某而去。”将丹丸分赐四人。

雷洪武接过,目露怨毒之色道:“此丹是解药尚可,否则丁老师身後在下已放置一粒子母雷珠,你我五人同时炸成飞灰,以免武林沦入血腥浩劫。”

催魂迦蓝丁大江心中畏惧的就是子母雷珠,但算准雷洪武必然惜命,不敢施展,闻言却不由自主两眼四望。

雷洪武四人却乘著丁大江回顾之际,易取金丹服下。

丁大江回顾并无发现子母雷珠,不由脸色一变。

只听雷洪武冷笑道:“子母雷珠倘为你察觉在下放置之处,岂非弄巧成拙。”

丁大江森森阴笑道:“老朽若然畏惧子母雷珠,也不敢只身进入了,雷珠藏在何处?”

雷洪武道:“雷珠就在你身後石壁之内。”

丁大江转身一望,只觉石壁有一破碎之处,无疑雷珠藏在内面,右臂疾伸如电欲待取出。

雷洪武忽长身一跃,伸臂阻住丁大江,喝道:“你不怕死麽?”两指拨开一块拳大破石,取出一颗紫芒流转的雷珠。

丁大江冷笑道:“四位不要认为已服下解药,老朽便无法约束四位,子夜时分毒性必然发作一次,四位如若心怀叵测,休怨丁某手狠心辣,走!”身形一闪穿出飞瀑。

一落在瀑布崖上,只见遍地尸体狼藉,率领同来之人手无人活命,不禁呆住,神色大变。

忽闻邓公玄哈哈大笑道:“丁老师心机白用了,请速将雷少堡主等四位留下。”

话声沉劲,不为如雷瀑声遮掩,显然邓公玄藏在近处却无法发现邓公玄藏身所在。

此刻,雷洪武等四人已接踵飞出洞外,追魏学究苏廷芳朗声道:“邓少庄主赶来相救,德重心感,无以为报,不过丁老师亦出自善意,我等自愿随往,请勿留难是幸。”

邓公玄冷笑道:“在下不信他能慈悲为怀,大发善心。”

丁大江哈哈大笑道:“日後自然明白,邓少侠如若张扬出去,老朽无法保全雷少堡主等人性命。”

邓公玄怒道:“丁大江,日後你如落在在下之手,必叫你求死不得,求活难能。”

催命迦蓝丁大江冷冷一笑道:“彼此一样,这要看你是否能制住老朽了。”说著率著雷洪武等四人疾奔而去。

丁汝楚谷中凤邱慧珍邓公玄等人显出身形。

邓公玄面色激动,道:“谷姑娘就眼看看雷少堡主陷在丁老贼手,无动於衷麽?”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小妹如此做法,意在保全四人性命,总比邓少庄主恃强进入,老贼被逼无奈,动了杀机来得好些。”

邓公玄竟对谷中风冷嘲热讽毫不为忤,微笑道:“这话委实合情合理,但在下恐他们心灵受制,风雷堡势力浩大,高手如云,老贼有雷洪武在手,无异如虎添翼,为武林之内带来血腥浩劫,那将是得不偿失。”

谷中凤微微叹息一声道:“小妹那有不知之理,他们四人均是顶尖高手,怎甘受制人手,必俟机逃出,小妹之意先要求得解开奇毒灵药再作道理,少庄主如不放心,可遣人在後暗暗蹑踪。”

邓公玄点点头道:“目前只有如此行事了!”

手掌一挥,所率七人身形如飞疾奔而去。

邓公玄又道:“谷姑娘尚须转回南盛客栈麽?”

谷中凤微颔螓道:“小妹在未探明避毒珠下落前,决不轻举妄动,家母严命不得卷入是非漩涡之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邓公玄道:“令堂明哲保身,本属正理,但恐身不由主……”说著,又道:“在下还有俗事未了,有暇当往南盛客栈拜见。”说著双拳微拱,施展八步赶蝉轻功,身如流星奔电顿杳。

丁汝楚目送邓公玄即将消失的身影,道:“此人剑招辣毒凌厉,武功极高,谅不在成名人物之下。”

谷中凤道:“邓公玄武功不如外传之弱,深藏不露,城府极深,看来他赶来三湘必有所为。”

丁汝楚心中一动,目注天际浮云,似跌入沉思中。

邱慧珍用手肘微推了谷中凤一下,低声道:“你瞧他又在想什麽?”

谷中凤见丁汝楚如痴如呆,不禁发出银铃娇笑。

丁汝楚蓦然惊醒,叹息一声道:“在下不知何去何从,姑娘现已化险为夷,在下意欲返京省亲……”

谷中凤惊道:“你要走了麽?那可不行,俗云送佛要送上西天,岂能半途而废。”

丁汝楚道:“在下只觉江湖是是非非,均与我漠不相关。”

谷中凤嗔道:“无论如何,你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丁汝楚点点头,道:“好吧,容在下再作考虑。”三人同回南盛客栈。

…………

夕阳在山,暑气渐收。

一骑毛片胜云异种良驹上乘坐著邓公玄,慢骑得得向南盛客栈而来。

邓公玄面如冠玉,剑眉飞鬓,身穿一袭天青色纺衫,背插一把长剑,面含微笑,显得神采翩翩,英姿不凡。

店夥趋出牵著丝缰,笑道:“邓少侠,这匹马是您老买的麽?”

邓公玄点点头,吩咐道:“以上好的草料喂食。”

店夥道:“您老放心就是!”

邓公玄飘然走入,迳向谷中凤所居的独院而去,高声唤道:“谷姑娘!”

房门呀的开启,谷中凤嫣然笑道:“少庄主造访有何指教?”

邓公玄跨步入室,只见就是谷中凤一人,道:“怎麽就是姑娘一人独留室中,令师兄与邱姑娘呢?”

谷中凤道:“师兄僻性乖异,来去匆匆,不知何事独自一人外出,邱姑娘略感困倦,在邻室小寐。”

邓公玄哦了一声道:“谷姑娘知否情势又有变化麽?”

谷中凤诧道:“有何变化?”

邓公玄叹息一声:“洞庭总寨主混海金龙杨镇波暗邀武林七大门派掌门人驾临君山,非但如此,连昆仑绝顶世外高人天池逸叟葛慕九及天山名宿三绝手裘元一并请至,亲自询问其子杨玉龙,并立下重誓若是君山所为,任凭处理,决不还手。”

谷中凤柳眉一皱道:“杨镇波是真话么?”

邓公玄道:“杨镇波自愿以其幼子幼女作为人质,以证他所言不虚,候水落石出之期接回……”

谷中凤道:“七大门派作何处置?”

邓公玄道:“当然应允,杨镇波幼子幼女均暂送往少林,责成杨玉龙查明失物下落,七大门派等人今天纷纷返山,杨玉龙亦离开君山不知何往。”

谷中凤面色一变,道:“那催魂迦蓝丁大江老贼等人呢?”

邓公玄面色沉肃道:“根本未往君山而去,在下所遣蹑踪之人回讯,却未明言,依在下忖料,必在某处与杨玉龙暗晤,是以在下特来告知……”说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在下转回客栈收拾行装,饭後即离此就道,追踪丁老贼而去,如谷姑娘不嫌弃,你我四人结伴同行可否?”

谷中凤道:“蒙少庄主见告,才明就里,不然还蒙在鼓中,小妹奉有严命,务必寻回避毒珠,结伴同行亦无不可,但须禀明师兄才作决定。”

说时丁汝楚已然返转,面色异样难看,叙明外出所得风闻君山之事,与邓公玄之言丝毫无异。

邓公玄笑道:“足证在下所言无讹!”

谷中凤提起邓公玄意欲结伴同行。

丁汝楚面色冷漠如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庄主,咱们各走各的,丁某欲意前往君山一探,杨镇波老辣机智,如此做法似另有深意在内!”

邓公玄缓缓立起,道:“丁兄既然见拒,在下无颜再留,谷姑娘珍重。”

谷中凤忙道:“少庄主请别动怒,丁师兄并非厌恶少庄主,而是与催魂迦蓝丁老贼结怨已深,眼前又得天罗禅师、追魂学究、九煞手及风雷堡少堡主为助,不啻如虎添翼,尤其老贼擅使无形奇毒,防不胜防,小妹二人已决定易容分途而行,如此易於行事,与少庄主同行惹人眼目,小妹说过须禀明师兄再作决定就是为此。”

邓公玄长长哦了一声道:“如此在下到错怪了丁师兄了,在下也未便强人所难。”抱拳一揖告辞走出。

丁汝楚身形疾闪而出,谷中风不禁愕然,这时邱慧珍由内室走出,笑道:“所说之话我已听得一清二楚,邓少庄主似对谷姑娘暗中种情,他人品不凡,武功又高……”

谷中凤已自霞涌双靥,嗔道:“别胡说,邓公玄与我有什相干,贤妹与我虽相知不深,谅有耳闻愚姐习性为人。”

邱慧珍格格娇笑道:“谷姐姐是出名的黑衣罗刹,有刺玫瑰,小妹岂能无所耳闻,但这几日来你对……”说此压低语声接道:“南宫公子似与武林传言大相迳庭。”

谷中凤嗔道:“贤妹你呢?还不是一样。”

邱慧珍玉靥一红,落落大方道:“小妹久居苗疆,男女相悦纯出真情,不喜娇揉做作,小妹也不瞒谷姐姐,小妹对南宫公子异常倾慕,但他内心却莫测高深,令人不胜忧虑。”

谷中凤曼叹一声,道:“人言少女朝夕万变,不可捉摸,不料他更甚於少女,若说他无情,岂能匆匆赶来相救,到此从未曾一现本来面目。”言罢芳心惆怅无似。

突然,院外檐下起了一阵急促步声,只见店夥探身走入,托看一只食盒,送来晚饭,哈腰笑道:“小的送上两圈玉兰花,乞两位姑娘笑纳。”说著揭开食盒,只见一只瓷碟上放著两圈玉兰花,清香扑鼻,雪白使人喜爱。

谷中凤道:“这怎么成。”说著欲取一两白银买下。

店夥忙道:“此花是小的家中所种,也不值什麽,蒙姑娘厚赐,无以为报,故命舍妹编妥送来,些许之物,怎敢使姑娘破费,再说亦违小的本意了。”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如此多谢了。”

店夥躬身走出。

两女进食之间,低声相谈,复念丁汝楚为何迄未返转,那两圈玉兰花幽郁浓香,愈来愈盛,弥漫全室。

夜幕低垂,清风徐来,二女只觉眼皮沉重,作作欲睡,心内情知有异,却四肢乏力,不禁大感焦急。

只听一声微阴恻恻冷笑随风飘送入耳,三条魅样人影电疾风飘地穿窗掠入,身形现处,只见三蒙面黑衣人立在案前,目光炯炯注视了二女一眼。

蒙面人低声笑道:“江湖传言,谷中凤貌若天仙,却冷若冰霜,果然不差,这邱慧珍亦是人间殊色,可惜严令难违,不然亦可销魂一度,艳福不浅。”

二女闻言又羞又怒,无奈四肢不能动弹,眼睁睁的容此人口头轻薄。

另一蒙面人喝道:“你不怕死么,让老鬼知道,可有得你罪受,那姓丁的小辈未曾返转之前,我等速挟制两女赶回覆命,曾老大留下,守候丁汝楚依计行事。”

蓦闻传音丁汝楚笑声道:“不用等了。”

二女闻声不禁大喜。

三蒙面人心神大震,疾伸右臂向二女抓去,猛感一片无形潜劲过来,重逾山岳,三蒙面人不由自主地迫得退後。

丁汝楚如风掠入,左腕一带,虚空将二女身形送得飞向邻室而去,冷笑道:“你们走得了么?”三蒙面人迅疾无伦扑出,寒光电奔,急袭丁汝楚。

丁汝楚左手一晃,迎向一扑来蒙面人,只听一声嗥叫,身形侧飞而出。

他施展空手入白刃上乘武功夺下一柄雁翎刀,疾挥一招“横断云山”。

刀光过处两蒙面人已腰斩四截,丁汝楚身形扑向另一蒙面人,左手扣著腕脉要穴,揭下蒙面纱巾,显露出一刀疤满脸汉子。

丁汝楚大喝道:“你奉何人所命?”

那汉子目露惧容道:“催魂迦蓝丁……”说时面色大变。

丁汝楚忙道:“他现在何处?”

汉子面色冷紫,有气无力答道:“三十里……外湘江……小……舟……”

忽地耳眼口鼻内涌出黑血,气绝毙命。

丁汝楚迅疾掠入内室,以线香燃点插在地下,道:“在下须赶返湘江追踪丁老贼,二位苏醒急离此处。”说著疾掠而出。

二女除却脑中昏昏,四肢无力噤不能出声,灵智一如常人,闻言芳心大急,狂吸线香,强提真力,不到片刻,已四肢舒展自如,翻身跃起,谷中凤忙道:“邱贤妹我们走!”二女如飞穿出窗外,杳失於夜色苍茫中……

天青似水,野绿连空。

湘水如一条锦带,在朝阳映照下,金鳞泛彩,帆影片片,远山含烟,美景如画。

数株老柳在旁,泊著一叶扁舟,一条瘦小黑影疾掠如飞奔向舟中。

舟山内传出催魂迦蓝丁大江语声道:“吴豹麽?”

那人疾步向跨入,只见丁大江与雷洪武漆元章苏廷芳天罗禅师五人酒酌谈笑,躬身向催魂迦蓝行礼,禀知洞庭君山杨镇波以幼子幼女送往少林作人质,证明与川南四煞之死毫无关系,一面责成杨玉龙查明此事经过详细说出。

催魂迦蓝丁大江面色一变,道:“杨镇波此计委实高绝,洞庭君山危如累卵之势被他此著扭转乾净,杨玉龙此刻必找寻丁某……”

天罗禅师道:“丁老师似惧杨玉龙甚深。”

丁大江面色一变,冷笑道:“丁某何惧于他,只不过他所知甚多,不得不虚与委蛇。”立时向吴豹喝道:“放舟流中,远离此处,在对岸崖弯处停泊。”

吴豹应命走出,船身一晃,悠悠驶离。

这时,丁大江堆满面笑容,在四人杯中斟满了酒,举杯欢饮,呵呵笑道:“丁某只须四位相助,不敢加害,事成之日,丁某当感恩图报,且请乾此一杯,听丁某细述理由,片刻之後就要与四位分手了。”

四人闻言不禁一怔,举杯倾饮而尽,追魂学究苏廷芳道:“丁老师前往何处?”

催魂迦蓝丁大江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九煞手漆元章。

九煞手漆元章不由心头一震,面色微变。

丁大江道:“请问漆老师须觅获‘伏义天仪图解’尚须那二件奇珍?”

漆元章忖道:“就是告诉你,你也无法得手。”当即答道:“一是翠果,另一是火龙珠。”

丁大江道:“两物有何妙用?”

漆元章道:“‘伏义天玑图解’藏处寒魄黑眚浓重,常人一入立髓冻血凝,纵然有万年温玉在身,仅能护住心灵不死,无法动弹.更使黑眚郁勃,更无法辨明远近景物,火龙珠烈焰十丈,寒魄之被所驱,而且烛照光明,如同白昼。”

丁大江点点头道:“原来有此妙用,那翠果呢?”

雷洪武三人虽各怀异端,但对此闻所未闻之事,不禁凝耳倾听。

只见漆元章望了丁大江一眼,笑道:“那火龙珠酷热如焚,不要是身怀紧藏,就是触手也成枯炭一般,势必须先服下翠果不行,翠果虽是天生异种,但产自酷寒冰谷内,百年只生一颗,更非身具七阴绝脉之人无法服用。”

丁大江目露惊容道:“这又是为何?”

漆元章哈哈笑道:“漆某服下翠果,必然肝脏寸裂而毙!”

丁大江恍然悟出其中道理,道:“漆老师既然知道得这麽清楚,为何不先取两物。”

漆元章微笑道:“问题症结就在此了,非万年温玉无法下得酷寒冰谷。”

丁大江目露感激之色道:“承蒙见告,感激不浅,火龙珠与翠果产自何处可否见告?”

漆元章道:“西邛崃山脉万山丛中,有一座火山,每三年必有一次喷火,浓烟冲霄,溶浆流溢,相传山腹藏有火龙,但不喷火时则遍觅无著。至於翠果,由长白绝顶北望,一山巍然,相距千里,常人难近,罡风挟著万千冰屑长年不息,重逾山岳,绝壑中更是罡风烈卷,宛如千军万马,奔腾怒啸……”说著哈哈一笑,接道:“漆某所知仅是如此,只是耳闻,并未见过。”

催魂迦蓝丁大江立时在怀中取出四封密缄,缄上一片空白,仅显出一只十二足毒蜘蛛图记,道:“函内密柬已书明每人前往之处,雷少堡主仍回风雷堡,其馀三位均有详尽指示,彼此之间不许外泄……”

说著只见漆元章四人眉梢眼角均不禁泛出喜悦之色,突然丁大江面色一变,冷笑道:“四位认为丁某受愚了麽?哼!其实受愚的只是四位自己,洞穴中并未服下丁某所赐解药是麽?”

四人闻言面色大变。

丁大江阴阴一笑道:“丁某无形奇毒非独门解药莫救,北海门中之药只能维持暂不发作之苦,但怎能逃过丁某如电神目之下。”说看手指向席间残酒馀肴,桀桀怪笑道:“酒内丁某已下有剧毒,片刻之後必然发作,面内已留有六颗灵丹,按时服下,不可多服,请紧记图上蜘蛛图记,此後丁某即以此图记传讯,至於如何查得失物下落,函中已有详尽指示……”

漆元章四人面如土色,显然毒性渐已发作。

丁大江唤道:“吴豹!”

那瘦小汉子疾步趋至,道:“恩师有何吩咐。”

丁大江附著吴豹耳内密语数句,吴豹连连点首道:“徒儿知道!”

只见吴豹目注雷洪武道:“雷少堡主请随在下来。”说著转身掠出屋外。

雷洪武体内已生虫行蚁走感觉,目中闪出一抹怨毒精芒,快步随向吴豹之後,飞跃上岸。

吴豹只望了雷洪武一眼,道:“快走!”纵身一跃望西奔去。

奔出三里外,吴豹倏地停身,微笑道:“雷少堡主迳望西奔,约莫十里外,毒伤渐已发作,少堡主立即折开书函,取出灵丹服下一颗,谨记书中所嘱後立即毁去,珍重再见!”转身望湘江泊舟奔返。

雷洪武有生以来未曾受过如此屈辱,怨毒满胸,咬牙切齿骂道:“丁老鬼,日後如不杀你,誓不为人。”望西飞奔而去。

…………

湘水之旁人影一晃,丁汝楚身形现出,目光四巡,江边那有半条帆影,暗道:“千虑必有一失,不料君山情势突变,致丁大江未前往君山,若不亡羊补牢,早自为计,武林中必酿成巨变。”

毒发身死丁大江手下绝气前之言必然不假。

显然丁大江离去不久,似无一丝端倪可寻,心中大感急躁。

突见一只矮蓬小舟由江中驶向岸边,迅疾身形腾起,掠上巨柳将身隐起。

舟行放缓,泊碇岸边,只见舟中跨出一双江湖人物,为首一人面如锅灰,一部短须根根见肉,塌鼻掀辱,双目炯炯,玄武劲装,背搭一柄龙鳞剑,年岁约莫四旬开外。

后随一虎背熊腰大汉,浓眉豹眼,步履沉重,回顾了一眼,目中余悸犹存,道:“张兄,咱们算是捡回一条性命了。”

面如锅灰汉子诧道:“那舟中老者究竟是何来历,李贤弟似知之甚深。”

李姓大汉冷笑道:“此人就是凶名久著催魂迦蓝丁大江。”

张姓汉子面色一变,道:“竟是他麽?幸亏贤弟及时阻止愚兄现身,不然无法全命!”

眼前忽感人影一闪,只见一面目森冷如冰中年短装汉子阻住去路,面色惊骇,张姓汉子道:“尊驾阻住去路为何?”

丁汝楚嘴角泛出一丝笑容,抱拳微拱到:“在下与丁大江老贼结有不解之仇,如蒙见告,不胜铭感!”

两人互望了一眼,李姓大汉手指下游对岸,道:“距此约莫五里下游,江流激转崖壁之下泊著一艘小舟,丁老鬼就在舟中。”言罢与同伴急奔上岸去。

丁汝楚纵身飘起,悄然登上那艘矮蓬小舟,舟子是一白发苍苍老者,正敲打火镰吸著旱烟,一见有人登舟,立即站起,笑道:“客官要船麽?”

丁汝楚取出一绽纹银,道:“劳驾送在下去对岸下游流弯道崖壁之下。”

舟子接过银两,笑声相谢,道:“客官请至舱中稍坐。”说著挽起长篙,站岸一点,舟身荡开,其速似箭,穿往波心。

丁汝楚伫立舱首,衣袂飘飘,凝注远远帆影,山重水流,云间天淡,无奈他心思重重,别有所属,无暇观赏江上美景。

片刻之间,已近江流弯处,忽舟子高声道:“客官,是此处麽?”

丁汝楚抬面望去,只见一艘小舟停泊在六七丈外崖壁浅滩下,忙道:“多谢了!”未俟舟行靠岸,两足一点,身如飞鸟拔起,向小舟飘泻掠去。

他七禽身法已臻炉火纯青之境,落叶般落在舱板上,只觉杳无动静,右掌护胸,缓缓跨入舱中。

舱内矮脚木案上残酒剩肴仍在,却并无一人,无疑催魂迦蓝丁大江已离去,不禁大感失望。

桌上五付杯筷,足证雷洪武等人不久之前与丁大江尚在舟中,暗道:“龙前辈丐帮弟子耳目遍及天下,只行踪稍露必然得知。”一动念向丐帮门下求助,但见数只金蝇飞落在残肴中,须叟飞起,才一升空,立即落下转了两转死去。

他见状大骇,知酒食中下有奇毒,不禁为雷洪武四人危,忽感舱身一晃,迅疾掠往舱门之外。

舱外翩若惊鸿般掠入一矮小汉子,丁汝楚手出如风,两指飞点在精促穴上,左腕一翻疾扣在那人右臂。

来人正是吴豹,只觉一阵酸麻袭体,不禁面色惨变,忙道:“小人该死,只道此是一艘无人空舟,致冒犯大侠,望乞见谅。”

丁汝楚不知吴豹之言是否真实,伤及无辜,未免有干天和,寒著一张脸,逼视吴豹。

吴豹不禁心头发毛,频频偷视案上残酒剩肴。

“我生平厌恶不吐真言之人,犯在我手上予重惩。”说著施展分筋错骨手法,错开吴豹十三处。

吴豹这罪可受得大了,全身只感筋缩骨裂,万蚁吞噬内腑,顿时豆大汗珠流滚冒出,惨嗥出声,颤声道:“小人愿说实话!”

丁汝楚冷笑道:“你分明是催魂迦蓝丁大江老贼之徒,离去之际,匆惶不及湮没桌上毒酒毒菜,是以奉命赶回,我判断无讹麽?”

吴豹闻言心中大骇,知无法欺骗此人,忙颤声道:“正如大侠所言。”

丁汝楚冷笑道:“丁老贼现在何处?”

吴豹道:“兼程追踪杨玉龙,约会在平江再与小人会面。”

丁汝楚道:“那雷洪武漆元章等四人何往,实话实说,若我发现你话中有丝毫不实之处。任你受尽分筋错骨之苦。”

这时吴豹身受之苦非可言形,恨不得立即死去,却又不能,忙吐声据实,又道:“个中内容,小人委实无法知道,只知信封上印有一只十二足蜘蛛图记,师父示意四人单独分途,必另有深意,避免四人互知,大侠最好赶向风雷堡面见雷洪武,便可知书中内容。”

丁汝楚道:“漆元章望北去麽?”

吴豹连连点首道:“正是望北!”

丁汝楚略一沉吟道:“你那师父心狠意毒,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惟恐丁老贼恨你泄漏机密,杀之灭口,有违我本意。”

吴豹久随催魂迦蓝丁大江,深知丁大江心性为人,丁汝楚之言毫无危言恫吓之意,忙道:“大侠如释放小人,情愿削发为僧,朝夕膜拜大侠不死之恩。”

丁汝楚冷冷一笑道:“未必如所言如此容易,丁大江见你不返,即知机密已泄,你久在丁大江门下,能有几人逃出他掌下。”说时伸手解开吴豹穴道,吴豹痛定思痛,知丁汝楚之言是实,立即跪下,痛苦流涕道:“望大侠指点一条生路!”

丁汝楚道:“你速依照丁大江之言施为,毁去毒物,赶返覆命……”随即附著吴豹耳内密语一阵,又道:“照我之话行事,回头向善,可免惨死之祸。”

吴豹目露感激之色,道:“小人如口不应心,必遭寸碟惨死。”

丁汝楚身形一晃出舱而杳。

吴豹拾回一条性命,决心改过迁善,迅疾将剩馀酒菜埋葬在沙土内,将小舟沉没,窜上崖後如飞奔去。

崖上突现出南宫鹏飞身影,他已抹净易容药物,换上一袭青衫,神采飘飘,循著江边向北行去。

炎阳清风却减去几分暑热,人如行云流水般,身形渐远,杳失在拂柳摇翠中。

※ ※

长沙北门外骡马市集,人喊马嘶,密集如蚁,黑压压地一片。

骄阳未升,已是暑热如蒸,汗臭刺鼻,东一处西一处都是马圈子,这圈子系马贩子在四角打下木桩,以麻索上下圈围,宽广各十馀丈。

圈内经常有四五匹良驹来回绕奔,一个壮健汉子赤裸著上体,挽著长鞭,在奔马鞍上翻竖换跃,表演他俐落精湛的骑术,不时口中吆喝著鞍下马匹产自何处,马齿若干,价银多少。

圈外人群如堵,心欲购马的虽有,看热闹的却占大多数,目睹骑术惊险处,不禁喧起一声震天的喝彩。

南宫鹏飞亦在围观人群中,湛朗的眼神却落在东角小圈中一群马匹中。

令人惊奇的南宫鹏飞似乎看出其中一匹嬴瘦的红马,毛片上沾满了乾透了的泥污,无精打采地嚼著一束乾草。

他不禁缓步穿过如堵的人群,马贩子为一五旬上下老者,瞥见南宫鹏飞走来,即含笑道:“公子是否想买一匹乘骑?”

南宫鹏飞手指著那匹红马,道:“这匹马价银若干。”

马贩子不胜惊愕,道:“公子要这马,这畜牲玩劣不受驾驭,公子恐非所宜。”

南宫鹏飞含笑道:“不妨事,良驹识主,你说价银吧!”

马贩子笑笑道:“算五两银子,公子是否嫌贵?”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不贵!”取出五两白银。

马贩子谢谢一声,牵过红马,配上鞍缰,那红马似是认识南宫鹏飞般,发出一声低嘶,不像方才那般无精打采,摇首迎主。

南宫鹏飞接过丝缰,慢慢走去。

忽闻一声朗笑道:“阁下眼力无异伯乐,这匹马实系大漠汗血异种,日行千里不亚於赤兔追风,惜小可慢了一步,为阁下捷足先登,不胜怏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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