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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光怪陆离

淮南一霸徐乾坤虽年逾五旬,却极为贪色好花,一双色眼在桓爱珍身上骨碌碌转个不停,手中一柄刀非但招式精奇绝伦,而且猛厉如涛。

桓爱珍瞧出老贼心意,暗道:“老贼端的可恶,久闻此人横行淮南,罪行擢发难数,今日若不除他,留在世上也是祸患!”一柄长剑宛如奔电,拆解劈点,均是攻向意想不到部位。片刻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茅山三道与九指雷神桓齐及武当俗家名宿童清溪罗韶华对敌,三道虽可算得一流能手,却比起桓齐童清溪来究竟差了一大截,而罗韶华一上手便施展那怪异僻诡之式剑招,逼得太乙真人手忙脚乱。

本来九指雷神桓齐父女,原可施展霹雳雷珠将花三奇党徒及常鸿年一干妖邪歼除,但雷珠威力强猛,数十丈方圆内如化作劫灰,故而不至性命攸关或必要之际绝不施展,又见花三奇已溜走,知必有诡计,决定速战速决,打了一声暗语,双掌猛挥,迫得太元真人守多攻少,险象环生。

那面常鸿年一干武功也极为高强,瞬眼功夫温杰刘万和两人嗥声未出已经身首异处,柴人宇目睹两徒被杀,不禁又惊又怒,自己亦为对方迫得施展不开手脚,更无法施展他那独门暗器子母连环镖。

只有湘西九如庵主与当鸿年等人打得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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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奇等立时止步不前,面现讶异之色。

梁丘皇道:“花帮主,你断定天地二老及奇行大师已然受制么?”

花三奇道:“铁面大师在事前於酒食已放置药物,老叫化离去之前便已发作瘫软无力,至於奇行大师等,老叫化震开屋顶之际,暗中撤布,想必此刻已变做瓮中之鳖了。”

梁丘皇面泛冷森笑容,摇首道:“这倒未必!”

花三奇不禁一怔,道:“院主所赐不是不解奇毒么?他们纵然武功精深,也无法抗拒。”

梁丘皇道:“不解奇毒尚不知解法,焉能胡乱施展?兄弟药物,乃是可解奇毒的最厉害一种,介乎可解不可解之间,而且另加续神效,除了兄弟有解救药方外,世无人知;不过奇行老秃驴等均非易与之辈,目睹铁面禅师发作必然警惕戒备,唉!花帮主为何事先在铁面禅师酒食内放置药物?”

花三奇道:“铁面禅师谓他永远站在公理正义的一边,目前尚不能左护右袒,所以老叫化心想如不先下手为强,到了临时恐弄巧成拙,故不得不先在他酒食中动了手脚。”口中虽如此说,却满怀不快。

梁丘皇虽不满花三奇自作主张,但事已圣此却也不便太过责备,淡淡一笑道:“兄弟心疑奇行大师及天地二老中毒不深,业已带着铁面禅师逃去了。”说着面色一整,接道:“花帮主何能查到天地二老潜伏之处?恐怕中了他们诱敌之计吧!”

丐帮帮主花三奇闻言不由机伶伶打一寒颤,面色大变。

蓦闻一个苍老语声传来道:“梁丘皇,老朽目的就是为了诱你现身!”

花三奇听出是辛铁涵语声,更是心神巨震。

梁丘皇面色平静如恒,道:“尊驾来历如兄弟未猜错,谅是辛长老。”

语声方落,人影疾闪,现出天地二老辛铁涵薛海涛,及奇行大师川东二矮邱浩东霍元揆,及面目阴冷中年汉子。

辛铁涵目光炯炯注视着梁丘皇,只见梁丘皇手掌一摆,笑道:“反正兄弟已是众矢之的,其他无谓之言也不必多说,佛门三宝志在必得,五位当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理。”

辛铁涵呵呵大笑道:“梁丘院主,你已自供罪状了。”

梁丘皇微笑道:“兄弟什么罪状都没有,佛门三宝任何人都可以伸手,为何独兄弟不能!”

奇行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梁丘檀樾错了,檀樾认为老衲等人获有佛门三宝么?”

梁丘皇道:“兄弟并未说诸位持有佛门三宝,只望各位协助。”

笑面如来邱浩东嘻嘻一笑道:“邱某知道梁丘院主一定以不解奇毒为胁,不听你命的人只有一条死路。”

“不错!”

薛海涛道:“如此说来,梁丘院主必定以不解奇毒迫使我等就范。”

“不错?”

梁丘皇一连两句不错,神情有恃无恐,傲然微笑。

辛铁涵见梁丘皇一脸倨傲神色,心头怒火高涌,但仍抑制淡淡一笑道:“难道梁丘院主不畏那不解奇毒么?须知老叫化也身怀得不解奇毒,老叫化年将就木,死有何憾?能够除去元凶巨擘,亦是一大快事。”

梁丘皇面色微变,陡地放声大笑道:“辛长老,你如何能有不解奇毒?”

辛铁涵道:“此乃苗疆毒龙不传之秘,请问梁丘院主如何能有?”

“看来辛长老也是从苗疆少主郗南鸿得来的?”

“那倒未必,总之,梁丘院主能有,就不是一项隐秘了,老化子并非从郗南鸿处得来。”辛铁涵冷笑一声道:“目前苗疆郗少主已下落不明,不知伤身何人手中,或遭梁丘院主之毒手……”

“胡说!”梁丘皇厉声道:“兄弟不会杀害郗少主,他深明毒性,假以时日他必搜得解救之法,兄弟保护郗少主还来不及,哪有毒手加害之理?”

辛铁涵淡淡一笑道:“也许院主惧郗南鸿以不解奇毒威胁院主,不得已而为之。”

梁丘皇双眉一皱,道:“郗南鸿下落兄弟无可奉告,辛长老谓身怀不解奇毒,恐系危言恫吓!”

辛铁涵正色道:“老叫化说话算话,梁丘院主若然不信,尽可退身上风三十丈外,仅留下花三奇一人,命他以身试毒,当知老叫化之言不假。”

花三奇闻言不禁面现惶惧之色。

梁丘皇咚的心头暗震,忖道:“这老叫化显然并非无中生有,看来今天相当棘手。”心念电转,突然灵机一动,呵呵大笑道:“辛长老,你要清除门户,这是丐帮私事,外人无权干预,不过花帮主究竟是帮主身份,怎能私自刑惩?何况是非未明,兄弟不能应允,这样吧,兄弟有一好办法。”

“方才兄弟已擒住九指雷神桓齐父女,何不将他们父女试毒?”

此言一出,天地二老及奇行禅师等人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辛铁涵身后站着一个面色冷漠如冰中年人,以内功传声之法,悄悄地与辛铁涵说了一句话。

辛铁涵道:“也只好如此了!”

梁丘皇发现辛铁涵嘴唇动了动,也不知是否是自言自语,朗声道:“如何?”

辛铁涵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受入之托带来一封书信,必须面交梁丘院主,无奈寻不着梁丘院主真正下落,无处投递!院主看过自然明白。”

梁丘皇见辛铁涵节外生枝,不知玩什么花样,怒道:“辛长老是采缓兵之策么?”

辛铁涵不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

梁丘皇目光锐利,看见书函上笔迹,不禁面色一变,暗道:“这不是阴司秀才于冰的笔迹么,为何落在两个老叫化手中?”

辛铁涵并未立即交与梁丘皇,仅扬了扬,含笑道:“函中尚有附函,乃尊夫人亲笔。”

梁丘皇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厉声道:“这是何人所写?”

“院主拆阅便知,何必沉不住气。”说着一送,信函似离弦之弩般飞射而出。

梁丘皇接过,忙不迭地拆阅。

这时花三奇忽倏的穿空拔起,半空中身形轮转,化为飞鸟掠空,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天地二老面泛冷笑,却身形未动,似无动於衷。

梁丘皇拆阅之下,不禁心惊胆寒,确是于冰亲笔,于冰谓他於金塔寺外,命五行院杀手攻入寺内之后,发现天象活佛率领法王精锐,已离寺扑向五行院,故即追踪,途中忽见韩仲屏亦扑向五行院而去,于冰穷追不舍,韩仲屏忽又转向,于冰飞讯梁丘皇两次,均原信带回,无疑院主已离此他往,未得指示,却又不舍追踪韩仲屏之后赶去。

追踪至深山古寺外,已是身陷重伏,原来韩仲屏与昔年江湖煞星搜魂阎罗匡散沆瀣一气……

当然于冰不敌匡散遭擒,幸亏韩仲屏念在昔日同门情谊,未加羞辱,只劝说归降与他们联手,囚在秘室中,室内尚有三人在,问询之下才知乃院主夷氏及两位公子;闻听夫人言之他们三人幸而逃出,由汪泰祺西门虎虞仲雄麦雷护送至甘家堡,怎奈番酋命追风十四杰赶杀,甘堡主乃移往他处藏匿,不料西门虎行踪不慎,竟落在匡散党徒眼中,那人与西门虎昔日结有不解之仇,竟帮着匡散等人寻仇……

底下的话,不言而知,西门虎四大杀手均丧命在搜魂阎罗匡散手底,当然梁丘皇妻儿亦陷身匡散魔掌。

匡散先还不知梁丘皇妻儿身份,无奈梁丘皇次子年少气盛,说出梁丘皇身份意欲恐吓匡散等之,哪知弄巧成拙,人不但未见释放,反遭拷打辱骂点了残穴囚在秘室。

梁丘皇看到此处,咬牙咒道:“韩仲屏匡散,老夫如不把你们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以后阴司秀才于冰共囚一室,夷氏夫人以指血书成草函,交与于冰贴身藏好,于冰被囚三日,佯允归降共谋大事。

韩仲屏不知在何处探悉梁丘皇受潞王卵翼,更身后尚有一位盖世凶邪,乃命于冰觅出梁丘皇下落,探询身后盖世凶邪是何来历?是以于冰奉命前往。

不料途中竟遇上翟雨堂下余庆辉,说五行院已被攻破,于冰劝慰,言说院主乃在人世,可徐谋复仇之策,但不知院主现在何处,并言已得悉韩仲屏叛贼下落,与搜魂阎罗匡散在一处。

余庆辉佯作惊喜,便问于冰心意如何?于冰哪知余庆辉心意,遂倾吐心声,只要见到院主,必须将匡散韩仲屏置於死地以绝后患。

忽闻窗外传来韩仲屏阴恻恻冷笑,余庆辉也面色一变,挥刀砍杀于冰,于冰夺门而出,才知五行院内奸正是余庆辉;于冰未曾逃出,韩仲屏前后夹攻,身负重伤,并中了韩仲屏一枝绝毒“玉雪镖”,正一发千钧之际,丐帮天地二老路经伸手救下了于冰。

梁丘皇急又阅视夫人手书,纸张汗秽皱乱,指血已发黑,但确是其妻手笔,真可以说是一字一泪,不禁呆住。

此时,辛铁涵微笑道:“梁丘院主,如今令正及二位公子均陷身搜魂阎罗匡散手中,听于老师言说,燕云三枭亦已落在匡散手内,佛门三宝,翠玉古佛无疑为匡散据有,那本秘笈现在院主处,剩下返魂珠仍下落不明,老叫化虽不希罕身外之物,奇珍异宝唯有德之人居之,但匡散一生行事,心狠手辣,院主未必能应付匡散。”

梁丘皇道:“于冰现在何处?”

“于老师左足已断,功力半废,业已悔悟前非削发为僧,隐居何处,恕老叫化不知。”

梁丘皇道:“匡散老贼潜迹之处,于冰当无隐秘不宣之理,请辛长老见告。”

辛铁涵呵呵大笑道:“院主认为匡散仍在原处,那就大错特错了。”说着面色一正,接道:“但望院主能送回桓山主父女及童清溪师徒四人,并赐解药,老叫化清理本帮亦请勿干预插手,那匡散自会寻上院主,以院主机智武功,救回令正及二位公子想必不难?”

梁丘皇暗道:“你这老叫化必知老夫妻儿下落,不妨与他虚与委蛇,反正花三奇已逃走,姑且应允他,从他两老叫化必可寻到妻儿。”遂颔首道:“兄弟答应辛长老释放桓山主四人,不过有烦如果侦知匡散下落,速速告诉兄弟。”

辛铁涵道:“院主行踪无定,老叫化如何通知?”

梁丘皇淡淡一笑道:“叶落归根,兄弟仍在邛崃,重建五行院!”

辛铁涵诧道:“重回邛崃!不惧官府擒拿院主么?”

梁丘皇哈哈大笑道:“无凭无据,兄弟何惧之有?”说着抱拳一拱,接道:“请在此稍候,兄弟命人送回恒山主等。”

辛铁涵道:“且慢!还请梁丘院主赐赠解药救治铁面禅师。”

梁丘皇自怀内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三粒朱红色药丸,交与辛铁涵道:“用无根水服下,两个时辰后即可痊愈!”立即转身掠去。

六眼灵猕霍元揆诧道:“梁丘皇他真会转返邛崃重建五行院么?”

辛铁涵微笑道:“此人狡诈多智,这是自找台阶的话,未必真敢转返邛崃,不过他一计不成,二计又生,他定是要在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身上找出妻儿下落。”

薛海涛道:“事不宜迟,宜先救治了铁面禅师再说。”

群雄转身进入屋内而去。

花三奇穿空逃去,落入一片密林中,放腿飞奔,暗道:“梁丘皇妻儿被擒,岂能应允那两个老不死的条件,不惜出卖花某换取他妻儿下落,花某何能成为他人俎上之肉,必须思出一个万全之计不可。”

他思念之际,不料一条身影如电擦身而过,急急身法刹住转面一望,正好那人亦转身凝视着自己。

目光一接,花三奇不由心神猛震,暗道:“此人不是韩仲屏么?”

虽然花三奇未曾见过韩仲屏,但韩仲屏已名扬江湖。

韩仲屏目光炯炯沉声道:“尊驾可是丐帮帮主花三奇么?”

不俟花三奇应答,陡的身形如电扑去,肩上宝刀呛当当脱鞘挥出。

花三奇只觉一道侵肤若割匹练青虹袭来,心知不妙欲逃。

究竟花三奇乃一帮之主,武功精深,一式“飞絮飘萍”,榻身仰腰贴着青虹滑了出去,也幸亏韩仲屏也不存心要花三奇性命,花三奇头顶一绺乱发为犀利寒芒割下。

韩仲屏虽不存心要花三奇性命,却刀势如风宛如附骨之蛆般不离花三奇要害重穴,仅差分毫便是可使花三奇命丧刀下。

花三奇毫无还手之力,频频避闪,累得几乎筋疲力竭。

突然,花三奇大喝道:“住手!”

韩仲屏闻声刀势撤回之际,以刀代指已迅疾如电点了花三奇五处穴道。

花三奇只觉气血闭塞,奇寒泛涌全身,不由面色惨变,苦笑道:“不愧是梁丘皇得意高足,果然心辣手黑,不留人半点余地。”

韩仲屏道:“帮主命连天荣易容改扮但文奎,勾结潞王密谋不轨,更因暗害天地二老,心意恶毒,在下有逊多矣。”

花三奇道:“尊驾意欲如何?”

韩仲屏淡淡一笑道:“将帮主交与天地二老听候发落。”说时手出如风,将花三奇挟在胁下疾奔离去。

须臾,只见梁丘皇偕同湘西九如庵主等如风掠过,毫未察觉花三奇曾在此被擒。

原来梁丘皇心乱如麻,湘西九如庵主等人也是如此,假使细心一点,便会察觉韩仲屏犀寒宝刀削落的枝叶与平常有异,他们竟然忽略过去。

奔出八九里远,湘西九如庵主诧道:“院主所安排的布伏被花帮主撤走了么?”

梁丘皇闻言不禁一怔,四巡了一眼,皱眉道:“兄弟仅命将桓齐四人带走,并未嘱咐撤走布伏,花三奇认为兄弟会接受辛铁涵要挟予他不利,兄弟怎会是出卖朋友的人。”

九如庵主道:“梁丘院主真要交还桓齐四人么?”

梁丘皇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桓齐四人不是兄弟心腹大患,无关轻重,兄弟臆料那两个老叫化必知搜魂阎罗匡散潜迹之处,必在他们身上找出。”

九如庵主道:“贫尼也是这般想法。”

梁丘皇冷冷一笑道:“兄弟回去在桓齐他们四人身上动一点手脚,管叫两个老叫化为愧对故人,不得已道出匡散老贼下落。”言罢偕同九如庵主、峨嵋子母连环镖柴人宇及负伤的茅山三极观太元真人、太丰真人、太玄真人奔去。

一处险径,倚壑临涧,沿着削壁一条宽可丈余石径,蜿蜒峰腰,约莫七八里,但为丛树藤萝所阻,目力所及,不过十余丈外。

忽见一双面目森冷中年背剑汉子在丛树藤萝中现身走出,并立在石径中,其中一人道:“余兄,小弟看来此事有点怪异,方才那人甚是陌生,却手持丐帮帮主令符,命丐帮弟子尽行撤走,迁移舵椿至此,虽说令符不假,丐帮弟子奉命唯遵,毫不询问此人来历,其中必有蹊跷。”

另一人答道:“不错,小弟也有此疑,并令将桓齐父女童清溪师徒亦迁来分囚各室。不过此人随来后即行离去,也许此人真受花帮主之托而来亦未可知,你我奉院主之命监视丐帮又不得须臾稍离为之奈何?”

“你我方才巡视四外未有任何异状,未必是小弟多虑之故,不如速回为宜!”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你们走得了么?”

二人乃梁丘皇率来杀手余万、黎大成,闻声知警,身旋剑出,奇快已极。

但却遇上了杀星,只见一道寒光匹练飞卷而来。双剑遇上,如同朽木一般,察的两声削断,一双右臂连带遭殃,齐肘切落,血涌如注。

迎面人影一晃,现出一面泛冷笑少年,手持一柄寒光逼人的宝刃,认出是梁丘皇切齿痛恨的叛门恶徒韩仲屏,不禁面色惨变。

只见韩仲屏阴恻恻冷笑道:“两位别来无恙?”

这话又尖酸又刻毒,斩了两人一臂,何来无恙?

余万自行闭穴止住鲜血外溢,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你这叛徒终久恶贯满盈,非遭惨死之祸,我等既中暗算,要杀要剐,悉听遵便!”

韩仲屏竟然毫不动气,微微一笑道:“我韩仲屏这次决不杀你们,因找不到丐帮弟子藏身之处,幸而发现你们两人,免得我徒劳跋涉一番。”

余万道:“丐帮门下也与你有仇么?”

“那倒不是。却为了救出九指雷神桓齐,要知桓齐的霹雳雷珠如先发制别人,威力无匹,梁丘皇纵有不解奇毒亦无法得逞,说不定亦将梁丘皇葬身雷火之下。”说着手出如电,虚空疾点,余、黎二人应指倒下。

余万、黎大成虽被制住,却神智极为清楚,只听韩仲屏冷笑道:“我不杀你们只为了留言梁丘皇,他要找我不难,我与搜魂阎罗匡散在一处,他妻儿亦在我手中受尽折磨!”

两人心惊胆寒,但半晌不见动静,知韩仲屏前往解救九指雷神桓齐等人去了,韩仲屏手法甚是诡异,两人气血逼阻,无法动弹,宛如活死人一般僵卧在石径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黎大成忽闻地面传来轻微脚步声,咦了一声道:“有人来了,不知是友是敌。”

余万也听得清晰入耳,道:“不论来人是友是敌,只要能发现我们,总比躺在这儿等死来得好些。”

来人身法迅快,转瞬已近余、黎二人侧身之处,正是五行院主梁丘皇及湘西九如庵主等人。

梁丘皇目露骇异之色,倏地止步不前,他瞧出是自己手下余万、黎大成。诧道:“你们遭了何人暗算?”

余万、黎大成两人瘫痪如泥,头部僵直,闻得梁丘皇语声,不禁欣喜不胜,黎大成颤声答道:“属下等无能,遭受叛徒韩仲屏毒手暗算。”便将详情叙出。

梁丘皇目中暴泛杀机,咬牙切齿厉声道:“叛徒,老夫若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消此恨。”言毕俯身伸手欲解开两人穴道。

触指之下,梁丘皇不禁面色大变。

余万凄然一笑道:“属下知道,小贼非但废了属下两人武功,而且点穴手法歹毒无比!”

梁丘皇委实意料不到韩仲屏竟有如此奇奥的点穴手法,甚至自己都无法解开,但顾全自己颜面又无法承认。

九如庵主见状不禁一怔,道:“两位老师无法解救了么?”

梁丘皇冷冷一笑道:“那孽障手法异常狠毒,老朽悔不该倾囊相授,不过片刻之间又无法解救,老朽又急於擒杀孽障。”接着急问余万丐帮门下现在何处?

余万答称丐帮门下奉花三奇之命撤走,院主赶来必有花三奇告知。

梁丘皇一路赶来,只遇上一村农递交一函,述明丐帮门下及被擒桓齐四人潜迹之处,并绘就详细图形,落款由花三奇具名,闻言点点首,道:“你们两人只好暂委屈些时,俟本座事了即行赶回救治!”

峨帽高手子母连环镖柴人宇道:“不如让柴某带走!”

梁丘皇知韩仲屏点穴手法异常歹毒,余万、黎大成两人仍仰卧着宛如常人一般,若带去跳跃、奔走定然彻骨奇痛,然而又不便说出口来,道:“怎好劳动柴老师,多谢了!”

柴人宇道:“举手之劳,焉可言谢,院主未免太客气了。”

梁丘皇率先决步而去,柴人宇将余万、黎大成两胁一边挟着一个。

余万、黎大成猛感痛彻心脾,浑身骨节要松散一般,却不敢嗥叫出声,只痛得咬牙瞪目,面现苦痛难忍之色,黄豆般汗珠滚滚如雨冒出。

两人这般苦痛情状,柴人宇等均未曾发觉,尤其茅山三道被断去一臂,只觉乃生平奇耻大辱,心内暗暗盘算如何复仇之计,只有梁丘皇心内明白,但他始终未回顾一眼。

寻至丐帮门下潜迹之处附近,忽闻林木之后传来一低沉话声道:“是梁丘院主么?”

“老朽正是。”

一株铁鳞古干参天大树后忽闪出一五旬上下老丐,抱拳道:“敝帮弟子及五行院门下均奉命撤走!”

梁丘皇瞧出那老丐面带惊惧之色,诧道:“奉何人之令?”

“半个时辰之前,一个面目陌生之人手持花帮主令符前来,谓韩仲屏已发现我等潜踪之处,片刻即至,命我等随他速速撤走,并留下小的在此守候梁丘院主,更嘱如韩仲屏寻来,千万不可现身。”

梁丘皇面色变了变道:“韩仲屏叛徒来了么?”

“来过,发现人去屋空,又匆匆返院而去。”

“望何向进去?”

老叫化张口欲言,忽面色惨变,仰身倒地,耳眼口鼻黑血冒溢,业已气绝毙命。

这老叫化之死,显然遭受暗算致命。

梁丘皇面色一变,身快如风扑向树后,但哪里有半个人影?林树郁深,错纵纷歧,无从搜觅。

九如庵主及茅山三道亦四向搜捕,却都扑空而返。

柴人宇未动,胁下的余万、黎大成业已痛得昏死了过去。

梁丘皇翻动老叫化尸体,发现后胸有一针孔,四周业已紫肿坟起如丘,孔内外溢丝丝黑血,分明是中了绝毒暗器,不禁体内泛升一缕奇寒,自觉情势岌岌可危。

九如庵主道:“院主,如今我等应何去何从?”

梁丘皇略一沉吟道:“师太且请暂候,容老朽……”继而面色一变,冷笑一声道:“我们转回去找上天地二个老不死的。老朽已应允两个时辰后送回桓山主四位,不用说,显然是这两个老不死的毒计安排,分明有意使老朽下不了台!”

九如庵主合掌高宣了一声佛号道:“院主猜测不错。但天地二老来个坚不承认又待何如?”

梁丘皇叹息一声道:“师太,倘若老朽背诺废信,江湖之大,恐无老朽容身之地,我等不如反咬一口。”

九如师太道:“也只好如此了。”

忽见太元真人单掌朝梁丘皇打一稽首道:“贫道三人断臂之仇不可不报,欲赶回本门颁请同门前来相助湔雪前耻!”

梁丘皇目露歉疚之色道:“老朽如非闻知妻儿陷身苦难,早就伸手代为索偿,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三位道长断臂之仇老朽誓必索报,三位定要返山么?”

太元真人道:“多谢梁丘院主,贫道等必邀请本门师长赶来效力。”言毕三道单掌稽首转身飞奔而去。

柴人宇道:“余、黎两位老师应允立即救治?”

梁丘皇道:“时机刻不容缓,不容老朽片刻耽误。有烦柴老师暂送往峡口镇守候老朽转返再行救治。”不待柴人宇答言,即与九如庵主双双腾身而起如飞而去。

罗韶华独自一人被囚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内,脑中浑浑噩噩,似醒非醒,体内异常难受,气阻血逆,四肢酸痛,不由暗叹一声。

忽闻门外钉的一声,铁锁坠地,火光疾闪了闪,只见一蒙面老叟擎举一支烛台走入放在木桌上。

蒙面老叟左手拿着一柄剑及一具革囊,剑正是罗韶华随身长剑。

罗韶华不禁骇异,不知老叟进入何意?

蒙面老叟道:“老朽来救你们四人,室外丐帮门下正与老朽同道激拚对搏。”说时取出一颗丹药与罗韶华服下。

药力散开,罗韶华气运周天,片刻霍然而愈。

罗韶华尚未致谢,蒙面老叟急制止,道:“宝剑物归原主,革囊中乃桓山主父女独门暗器霹雳雷珠,请代为转交。”说时取出三粒丹药,又道:“令师及桓山主父女如囚一室,就在隔邻,老朽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有烦少侠代为救治,赶往成都青羊宫守候丐帮天地二老。”

罗韶华接过丹药、宝剑、革囊,连声致谢道:“老前辈姓名可否见告?相救之恩容后图报。”

蒙面老朽笑道:“见着桓山主就说潇湘旧友便知。”身形一闪便自杳失无踪。

罗韶华定了定神,走出门外,只见两名丐帮门下被点了昏穴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疾望乃师童清溪及桓齐父女所囚之处喂服救治。

桓齐问明何人相救,罗韶华道:“这位老前辈仅说潇湘旧友。”

桓齐颔首笑道:“原来是他。”

桓爱珍嗔道:“他是谁?爹为何不说明白。”

桓齐呵呵大笑道:“此人习性怪僻,隐秘面目为不求人知,为父何能与你言明,但时至自然知,珍儿何必急於知道?咱们快走!”

在蒙面老叟救治罗韶华之时,屋外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偕同各大门派高手、名宿多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丐帮伏桩,明白叫阵。

丐帮由鹰爪手石堃率领,闻警率众纷纷掠出,目睹来人不禁脸色一变,道:“原来是田大侠,敝帮与田大侠河水不犯井水,为何到此生事?”

田非吾道:“田某来此索取桓山主等四人,倘蒙释放,田某立即就走。”

鹰爪手石堃微微一笑道:“桓山主四人身罹奇毒,非俟梁丘院主返回救治,恐难活命,田大侠就是带走桓山主等,无异带走四具尸体,非是在下不允,恐爱之反而害之,田大侠谅无法担待偌大干系。”

田非吾不禁一呆道:“有如此严重么?梁丘院主何时转返?”

那鹰爪手石堃在丐帮中地位除长老、帮主、副帮主外,职司极高,心地阴狠,虽少为恶,但喜怒无常,出手甚为狠毒,却目睹来人除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外,无一不是武林顶尖高手,未免心中有些发怵,正欲回答稍时便可转返……

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长啸,突见一条身影自参天古干上电泻而下。

鹰爪手石堃抬目望去,见是方才手持帮主令符的陌生中年人,仍然手持丐帮帮主令符,不禁呆得一呆。

来人疾跃在石堃身前,低声道:“石老师,速将桓齐老贼四人交与田非吾带走,迟则无及!”

石堃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他本不信来人不明来历,无如令符无讹,不禁沉声道:“朋友,这话当真?”

来人目露忧急之色,冷笑道:“石老师,院主与帮主现为天地二老绊住,院主不得已应允天地二老将桓齐四人释回,但又心中委实不情愿,正好田非吾索放,不如让他带起走,若无解药还不是死路一条,院主也好藉口,眼前韩仲屏亦已赶来,方才啸声就是他所发,他正在搜索石老师等人潜迹之处,转瞬即将赶至。”

言尚未了,韩仲屏已自电闪飞落,朗声大笑道:“原来你们这些鬼叫化藏身这里……”忽见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及群雄亦在,不禁面色微微一变道:“在下韩仲屏,田大侠,在下知道田大侠系索放桓山主四位而来,但无有解药,一个对时后必死无疑,不如田大侠暂回,三日后在下定在成都慈云寺送回桓山主四人。”

田非吾道:“韩少侠有解药么?”

“无有!”韩仲屏道:“但在下在五行院日久,熟知所记之毒,不难找出解救之道,倘田大侠坚欲索敌,那在下也无办法,只有暂行告辞了。”

田非吾略一沉吟道:“韩少侠也是为了桓山主而来?”

韩仲屏朗声道:“因欲请问桓山主一宗有关在下疑案,并非对桓山主有所不利,望田大侠相信在下。”

田非吾知韩仲屏是为了常鸿年而来,乐得让韩仲屏救治桓齐四人,不如留一个人情,慨然笑道:“好,但愿韩少侠言而有信。”转面挥了挥手,率众退去。

那手持丐帮令符之人在韩仲屏与田非吾对话时,向石堃狠狠地望了一眼,冷笑道:“老悖昏庸,如何成得了大事。”冷笑一声,冲霄腾空而起,迅即无踪。

石堃悔已无及,走也不是,不走也是。只见田非吾等迅疾撤走,韩仲屏已自转身目注自己道:“在下不愿与丐帮为敌,尊驾速带同门下弟兄快走,在下志在桓齐及常鸿年等人,否则在下施展的不解奇毒恐无一幸存!”

鹰爪手石堃闻言大惊失色。

突然跃出一个獐头鼠目,勾鼻掀唇三角长脸面现狞笑中年化子,桀桀怪笑道:“韩姓小辈!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丐帮亦非易与之辈,便为你三言两语吓退。”

韩仲屏目睹这丑恶叫化手持一根粗如人臂铜棍,心知此人孔武有力,冷冷一笑道:“尊驾如欲以身试毒,在下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请!”

那叫化大喝一声道:“打!”铜棍一式“风卷落花”挥出,棍到中途幻出漫空棍影,含蕴无数奥妙变化。

韩仲屏识得那是“太祖一元”棍法,昔年宋太祖赵匡胤未登基时恃以平定天下,不禁暗叹道:“丐帮良莠不齐,龙蛇混杂,尽多武功出众之士,只是倚之为恶良多可叹。”思念电转,右掌如刃疾挥迎出。

那叫化暗笑道:“螳臂挡车,管叫你臂断血流……”忽见来掌堪堪触及铜棍疾变为“金豹露爪”,五指疾舒,一把抓住铜棍,只觉一股奇猛无俦反震之力,震得双臂几乎断折,气血狂涌,喉头发甜,闷嗥出声。

韩仲屏左手迅疾无伦扣在化子肩胛骨上,向石堃喝道:“速退在上风十丈远处,让在下一试不解奇毒。”

石堃等人见同伴受制,怒容满面,欲待抢步联臂出手,一听韩仲屏之言不由自主地纷纷退了开去。

只见左臂一扬,那獐头鼠目叫化被撩在下风五六丈外,突闻叫化惨叫出声,满地翻滚,头目手臂外露处爆起无数水泡,由黄变紫,爆裂溃烂,那惨嗥声不忍卒闻,石堃等人不禁耳怵心跳,心神猛摇。

但见那化子嘶声渐弱,翻滚之势停止,溃烂脓液销蚀身躯,转眼之间,变为一具骷髅,毒性极烈,骷髅亦化乌有,地面只见一些黄水。

韩仲屏冷笑道:“诸位尚有人以身试毒么?”

石堃面色一变,喝道:“咱们走!”

韩仲屏目睹石堃率着丐帮门下仓皇逃去无踪,不禁微微一笑。

林中人影一闪,正是乌云飞,掠至韩仲屏身前,道:“妙计已售,常鸿年等人已为我等救出,桓山主咧?”

韩仲屏道:“那桓山主等约莫痊愈了,你我快走!”双双穿空而起。

两人—走,只见桓齐父女及童清溪师徒四人疾掠而来。

桓齐目光锐利,发现林地上足迹纷乱,认是丐帮门下为田非吾等人惊走,道:“我等速赶往慈云寺去。”

桓爱珍道:“爹,田大侠为何不与爹见面?”

桓齐微笑道:“他存心要与为父见面,也未必诡秘本来面目了,谅他有急事去办,时机也刻不容缓,所以命罗贤侄代劳。”

桓爱珍知其父所言不差,道:“那常鸿年等人么?”

桓齐道:“这等凶邪为了一己之私,又非同仇敌忾,有他不多,无他不少,此非善地,我们快走吧!”

梁丘皇偕同九如庵主赶返那幢庄屋重晤天地二丐,一路上忧心如焚,他乃雄心万丈,不甘屈居人下的枭雄巨擘,为了妻儿陷身番酋呼廷罕手中,一直隐忍委屈求全,又知呼廷罕狼子野心,既不可共患难又不可共富贵,故而虚与委蛇,更自已又是小心谨慎,羽翼未丰,无法水到渠成,种种畏忌,故而等待有利时机一举成事,殊不料一步错竟然满盘皆输。

湘西九如庵主察觉梁丘皇神色阴晴不定,道:“院主,天地二老见我等来将桓齐四人释回,必然翻脸动手,此去无异自投罗网,还是不去为宜。”

梁丘皇冷笑道:“老朽有不解奇毒为恃,谅他们亦不敢同归於尽,况老朽咬定了是他们所为,看看他们有何话说!”

蓦地,路侧林中忽传来呼叫师父话音,两条灰色人影如飞掠至,只见是两个灰衣道装背剑中年比丘女尼。

九如庵主面现喜容道:“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快见过梁丘院主,此乃贫尼两徒清慧、清萍。”

二尼向梁丘皇稽首为礼道:“晚辈拜见梁丘前辈。”

梁丘皇道:“二位少礼,我们快走吧!”率先抢步掠出。

二尼有满腹的话无法向九如庵主禀知,此刻只有隐忍随着九如庵主施展轻功奔去。

堪近那小屋,只听一声断喝道:“是梁丘院主么?”

“正是老朽,请速通禀天地二老,就说老朽要见他们。”

忽闻薛海涛语声道:“不用通禀,我两个老叫化恭候许久了。”语声中只见天地二老辛铁涵薛海涛并肩走了出来。

辛铁涵目睹来人中未见桓齐等四人,不禁面色微变道:“桓山主他们咧,莫非梁丘院主存心背信。”

梁丘皇冷冷答道:“兄弟赶回,桓山主他们已为人劫走,二位为何明知故问!”

薛海涛面色一沉,厉声道:“听梁丘院主口气,分明疑心老化子抢先一步所为,存心使你下不了台,老化子从不用如此卑劣手段,梁丘院主,你有何证据确认是老化子所为!”

蓦地一条人影疾奔而至,形色仓惶,唤道:“二位长老,大事不好了!”

辛铁涵两道斑白花眉微微一皱,道:“胜太乙,有什么大事不好?”

胜太乙禀道:“桓山主等被石堃囚禁,囚处异常隐秘,怎奈竟为五行院背叛弟子韩仲屏探悉,非但桓山主等被劫走,而且石堃及依附石堃本门弟子多半死在不解奇毒和霹雳雷珠之下。”

天地二老闻言不禁一呆。

梁丘皇及九如庵主师徒三人均骇然色变。

薛海涛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胜太乙禀道:“弟子奉命访觅匡散下落,回程之际,距此不远突发现石堃重伤不支倒地,他告知弟子实情,弟子本欲背负石堃前来,石堃谓脏腑糜烂,活不多久,坚拒弟子所请,服下本门伤药后仍然无效,依弟子看来,石堃必先吸入微量奇毒夺路而逃为韩仲屏重手法所伤!”

辛铁涵忙道:“石堃死了么?”

“弟子来此之前,石堃已奄奄一息,语音黯弱。”

薛海涛望了梁丘皇一眼,冷笑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咱们快走,石堃必然还有话问梁丘院主说。”

胜太乙道:“弟子领路。”

众人一行急随着胜太乙奔去,约莫四五里外,只见石堃背倚着土阜,面色宛如死灰,嘴角溢着丝丝黑血,目中神光暗淡,胸脯起伏急促,已去死不远。

石堃目睹梁丘皇等随着胜太乙奔来,泛出一丝凄凉苦笑,嘴唇翕张,却无法吐出语声。

梁丘皇急抓起石堃右臂,扶视脉象,果然先吸入微量奇毒后被重手法击实,忙取出一颗丹药喂服石堃口内。

片刻,石堃似精神稍振,但无法挣出语声,不由泛起无可奈何苦笑,手指画地。

只见石堃缓缓写出一个韩字。

梁丘皇道:“是韩仲屏所为么?”

石堃缓慢费力点了点头。

“桓齐及常鸿年等人亦为韩仲屏劫走了?”

石堃亦点了点头。

“他定非一人,同行中有无搜魂阎罗老贼?”

只见石堃点首后并未抬起,嘴中冒出甚多紫黑血液,已然气绝毙命。

薛海涛冷笑道:“梁丘院主,你无法释回桓山主父子童老师师徒四人,为何一口咬定必是我两老化子所为?”

梁丘皇老脸一红,道:“这是误会,在下说话算话,定须将桓山主四位救出,但望相助探悉叛徒及匡散老贼的下落!”

薛海涛哈哈大笑道:“莫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说你就不怕我这两个老叫化施展诱君入瓮之计么?”

梁丘皇道:“至少在下有解救桓山主四位之解药,逆徒虽然将桓山主劫去,无异带走四个活死人一样。 ”

辛铁涵道:“难道普天之下就只有梁丘院主知道解救之药么?”

梁丘皇略一沉吟,微笑道:“此乃在下精心研悟配制的奇毒,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在下有独门解药。”

“好,老叫化相信梁丘院主就是。”辛铁涵道:“倘或老叫化探出匡散的下落,如何通知梁丘院主。”

梁丘皇微微一笑道:“请将老贼行踪书一纸卷击在成都鼓栖铁马上,在下自会去取。”

“若短时无法探悉,桓山主四位有无生命之危?”

“决无性命之忧!”梁丘皇言毕抱拳一拱,接道:“告辞!”转身和九如庵主师徒三人如飞而去。

辛铁涵目注梁丘皇远去的身影摇首叹息。

薛海涛冷笑道:“如非我等要找出梁丘皇身后主使凶邪是谁及探明当年北天山疑案,岂能容他活着离去。”

辛铁涵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我等还是遵照卫老儿及小友之计,剥茧抽丝,逼得梁丘皇走投无路,图穷匕现,须知梁丘皇武功机智均超出群伦,况有不解奇毒之助,潞王府搜出的证据,梁丘皇竟无一丝牵连,可见此贼心机之深沉阴险。”

薛海涛点点头,与辛铁涵并肩走去,转眼无踪。

峡口镇外一幢荒废祠堂内,残垣断瓦,草长侵膝,凄凉异常。

祠外并无人家,屋基仍在,却被荒草湮没,显然遭受兵燹为时已久。

祠堂内却有着三具尸体,那峨嵋高手柴人宇高悬在梁上,目瞪舌伸。

地下躺着五行院杀手徐万黎大成,致命刀伤在咽喉上,血流成滩,弥漫冲人欲呕血腥气味。

一条人影疾掠而入,见状不禁呆住,正是那梁丘皇。

紧跟着湘西九如庵主带着两徒清慧、清萍进入,不禁骇然变色。

柴人宇吊悬的尸体,右手却紧握着一柄钢刀,血迹犹涔涔滴落。

难道是柴人宇杀了徐万黎大成后立即悬梁自尽?他那绳索由何处取得,又是崭新并非旧绳。

这真是一不解之谜?

梁丘皇面色森厉,眼神怨毒无比。

九如庵主道:“院主知否是何人所为?有一行滴血自尸体洒落在柴施主缢处,刀尖仍悬有一滴凝血,表面上看来系柴施主杀死徐黎,二人后从容自尽的,但其实又非是,柴施主绝无理由杀害两人。”

“不错。”梁丘皇沉声道:“对方只是想尽办法困扰老朽,使老朽方才混淆,自乱脚步。”

但对方又是谁咧?天地二老?匡散及韩仲屏?或是武林正派人物?或与梁丘皇结有深仇大怨?或……

这一切又是错综复杂,无可解开的谜。

九如庵主向清慧、清萍吩咐去到祠外巡视,看看有人是否仍在此窥视。

两尼只应了一声是,掠出向外而去。

九如庵主叹息一声道:“院主之言委实不错,依贫尼之见,必需衡量轻重,谋定后动,宜先救出令正与两位令郎,免除后顾之忧,另我等化整为零,按兵不动,使对方无从捉摸。”

梁丘皇咬牙切齿道:“不,老朽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像丐帮一般,自顾不暇,何能问及外事,老朽妻儿虽落在搜魂阎罗匡散老贼手中,匡散未必敢羞辱加害。”

九如庵主不禁一怔,暗思梁丘皇未免自负过甚,搜魂阎罗匡散心狠手辣,什么事都敢做出来,四十年后未必有所改变。

梁丘皇察知九如庵主心思,冷冷一笑道:“匡老鬼心神被制,如无老朽解救,不出半年将毒发惨死,每日均要受搜魂蚀骨之苦。”语声略略一顿又道:“老贼挟制老朽妻儿无非是谋求解药,但他不知何能知道是老夫所下的毒?”

九如庵主还是不明白梁丘皇所言原委,坚请告知详情。

梁丘皇略一沉吟,便说出匡散再出江湖前因果,并言惋惜潞王事败,以致事与愿违。

九如庵主诧道:“如此说来,匡散并不知是院主所为?”

“叛徒韩仲屏不知为何竟与他沆瀣一气,无疑韩仲屏已猜出了匡散身罹之毒系老朽所为!”

“韩仲屏跟随院主日久,他可能知悉解药如何配制?”

“解药配制仅有老朽一人知云,他何从探悉?”

九如庵主目露疑诧之色道:“武林之内精擅用毒的不乏其人,其中翘楚无过於苗疆,难道郗家后人也不能解开么?”

梁丘皇不禁哈哈大笑道:“话虽不错,不知病情何能下药,何况郗南鸿已遭老朽生擒,即使有郗南鸿之助,也无法解救。”

九如庵主见梁丘皇连遭拂逆,仍如此自负,知非吉兆,当下不便直言其非,只双眉微皱,躬身合掌道:“院主智珠在握,谅难题均可迎刃而解,不过韩仲屏天性凶狡,与匡散一处仅互为利用,不见得就听命於匡散,院主不可不慎防一二。”

梁丘皇最忧心的就是韩仲屏,虽然韩仲屏跟随自己多年,重大隐秘均不曾预闻,所知无多,但此子聪明穎悟,所学触类旁通,人又深沉机智,机密多半为他侦知,不然哪有如此之败。

此刻经九如庵主一提,面上不禁泛起森厉杀机,倏又收敛长叹一声道:“孽障终必授首,老朽早看出心性阴险,无奈爱他资质,不禁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现在想起悔已莫及!”

忽闻祠外传来喝叱及金刃劈风之声,九如庵主知二徒必有发现,急急扑出。

梁丘皇疾随而出,只见二尼与一人在激烈拼搏,认出那人是谁,忙喝道:“住手,是自己人。”

双方撤招跃身分开。

只见那人急向梁丘皇施礼道:“属下参见院主。”

梁丘皇道:“翟羽,你何能知本座在此?”

翟羽禀道:“五行院被毁,仅属下一人逃出,因不知院主在何处?又恐为敌发现属下形踪,连日躲躲藏藏,四处寻觅院主,就在不久属下突发现叛徒韩仲屏与三个不知来历的江湖中人投入乡野客店内……”

“什么?”梁丘皇怒容满面道:“你发现了逆贼么?”

“正是那逆贼!”翟羽道:“属下翻墙而入,探得四人在房内唤了许多酒食,也投入客店在他们邻室内藏身,闻知逆贼讥笑院主灵智昏蔽,自恃身怀不解奇毒,意欲藉丐帮之助将天地二老生擒,殊不知竟败在但文奎、连文荣手上,还笑院主费尽心机将桓齐四人擒住,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说着翟羽面现苦笑道:“逆贼语焉不详,属下只知大概,最后听得逆徒笑言讥嘲高手柴人宇奉命将徐万黎大成送往峡口镇外一处荒废祠堂内守候院主回来救治,逆徒赶往祠堂诱柴人宇出祠,讥嘲柴人宇正派出身亦参与为恶,羞辱备至,动手之下柴人宇自然不敌,力竭被制,韩仲屏心情恶毒,向柴人宇言将徐万黎大成杀死,就放他离去……”

九如庵主情不自禁脱口问道:“如此说来,真是柴施主亲手杀死的,但为何自缢身死?”

翟羽诧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听到此处便急急赶来……”

话尚未了,梁丘皇摆手沉声道:“不用说了,反正人已死,日后见到逆徒自然明白,速离开这里吧。”

翟羽似尚有话要说,见梁丘皇急着要离去,溜出舌尖的,复又咽了下去,神色异常忧急。

梁丘皇察出翟羽神情有异,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稍时再说也不迟!”

翟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宏声答道:“恐来不及了!”

梁丘皇暗暗一震,忙道:“什么来不及了?”

翟羽忙自怀中取出一封缄函,交与梁丘皇手上。

梁丘皇接过,只见上书:“院主密启!”并在其侧又潦草写了:“见着院主,速速拆阅,迟则无及。”显然这封密缄原已写好,潦草字迹却临时添上。

笔迹梁丘皇认出是于冰的字迹,不禁面色微变,诧道:“这书信是何人交给你的?”

翟羽道:“昨晚属下在酒楼用饭之际,小二送来,属下问他是受何人所托,小二言说是一陌生穿着十分讲究的中年文士托他转交的。”

梁丘皇慌忙拆阅,看完不禁面色大变,喝道:“快走。”话出人出。

九如庵主师徒及翟羽不知何故,匆匆随着奔出。

哪知方奔出五、六里外,清慧、清萍两尼渐渐落后,面现苦痛之色。

翟羽与往常一样疾奔如风,九如庵主却微感不适,腹中翻涌欲呕,欲出声唤叫翟羽止步,忽见梁丘皇倏地停身不前,转面苦笑一声道:“来不及了!”忙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倾出廿余粒碧绿药丸,先吞服了五粒,余药命九如庵主分服,跌坐行功逼驱毒性。

九如庵主闻言大惊失色,不知在何处罹受剧毒,见梁丘皇吩咐翟羽守护后,立即跌坐於地瞑目行功,知刻不容缓,忙吞服丹药,发现两徒已面色惨白,似不胜痛苦手扶着道旁树干喘息不止,迅即跃去以丹药喂服。

翟羽大感惊异,目睹梁丘皇及九如庵主师徒先后跌坐於地,忖道:“院主精擅用毒,怎会被毒所害,莫非那托交书信有毒么?”继又觉非是,若是书信有毒,首当其冲便是院主,怎会波及九如庵主师徒三人,何以自己无恙?

方自百思不解,只见梁丘皇已自一跃而起,阴恻恻冷笑道:“逆徒,老夫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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