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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岳文骧、尚维三两人被困在山峰死谷,群匪在谷上不断推石,如雨般落下,岌岌可危,陡然间忽闻两声长啸,由远而近,继闻谷顶群匪惨呼,落石霎时停止,知有救星赶来救援,精神为之一振,原来两人一见群匪施出推石毒计,急忙中适找到附近石壁凹凸处,内中可俯伏容身,藏身之处正是死角,落石被挡,尽被凸壁弹出,只闻落石与岩壁相撞互击之声,隆隆不绝於耳,火星激发,灰砂迷眼却也毫发无损。

落石一停,即闻谷上吆喝声起,料定来人必与群匪交手,岳、尚两人即拔身上纵,借足落石,几个起落,即已跃抵谷顶,却见数十具匪屍遍横山岭,来人却是两个玄色劲装、黑纱蒙面人,一个颔下银鬚飘拂,另一系纤细身材,似为少女模样,纵跃如飞,正与三凶等数人拚斗,三凶这面共有七人之多,联手围攻,两蒙面人手中剑招虽然玄妙奇诡,但应付匪众身形已渐呈迟缓,已然有点力不从心。

岳文骧见状,陡地猛喝一声,人随声到,一晃近前,双掌平胸,倏地推出,三凶等人猝不及防,被掌力震出二丈开外,双眼怒瞪,骛疑不止。

原来“活殭屍”史麟被小侠一击受伤逸去,急奔至谷顶与事先在此埋伏的大凶“黑无常”萨炎,三凶“恶判官”邵太素“三目神君”首徒“狮面天王”程奎,三徒“五毒尊者”冯宝华,及天台宾客“巢湖二杰”“出浪蛟”金童“虬首金龙”白梧栖六人,诉说所来少年功力非凡,自己差点吃了大亏,果然蜈蚣帮主齐云生所言不虚。

邵太素道:“来人不进谷道便罢,一经踏入,便令他俩屍骨无存,功力再高也不济事。”邵太素言下似尚不信史麟之话,说真话,武林内功力高过三凶的,也真寥寥可数。

七魔放轻脚步由谷顶窥探下望,见岳、尚二人已奔在谷中,心中狂喜他们中计,指挥原设暗桩匪徒们推石下落,心想:“岳、尚两人即是不死也带重伤。”正在得意称心之际,蓦闻两声龙吟,划破长空,由远而近,不禁大惊!循声而视,却见对面岭上现出二条黑影,星殒弹落,电疾风飘而来,瞬刻,即驰抵身前,只见来的是两个黑纱蒙面人,俱是玄色劲装,三凶正待喝问,忽见两蒙面人同一扬掌,千百条银丝电射飞出,一蓬细雨似地向推石群匪打去,惨呼声起,屍横满地。

黑纱蒙面银鬚飘拂老者用手指着三凶喝道:“你们三凶,简直不要脸已极,前在塚林与蜈蚣帮丛尔小丑,沆瀣一气,向无名之辈下毒手,老夫就不直汝等所为,尚敢来在天台效那狐鼠之行,落石下阱,老夫早说过你们不成气候,趁早滚回巫山鼠穴里去,免得献世。”

“活殭屍”史麟听了,一张怪脸在平常已是难看,现在更是阴森森地十分怕人,紫一阵、青一阵,双目绿光流转,狞笑一声道:“何物老鬼?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尚敢伸手多事,前在松林被你腿快逃去,算你侥倖,今日自动送上门来,叫你嚐嚐二太爷的厉害。”话声一落,衣袖一挥,双掌起处,带着两股无比威力透骨寒飙向蒙面老者扑到。

蒙面老者见史麟猛地出掌,蓦觉强烈寒风迎面扑来,不闪不避,双掌当胸,迎着来势,平推而出,硬接一招,只闻得“轰”的一声,俱都身形浮动,拿桩不稳,各自退后六、七步才停住,蒙面老者暗暗心惊三凶果然名下不虚,史麟却更是一手抚胸喘息不止。

其实史麟真力较蒙面老者为高,只因前在隘口受了小侠天罡掌力震伤内腑,虽服上本门灵药,却一时没法复元,真力只能用上八成,如今硬接之下,心胸震得隐隐作痛,只得闭目调息,面色如纸一样白,较前更为阴森可怕。

两蒙面人不言而知,老者系前在松林内指点袁化文途径的葛天民,纤细身材系葛天民独生孙女葛瑶姑。葛天民心想:“面前七人,无一不是绿林魔头,不如与孙女联合出手使出本门剑法,除得一个算一个,至不济也可落於不败,牵绊他们一时,岳、尚二人若还未死,定会出困赶来相助。”心意一定,即向葛瑶姑笑道:“瑶儿,乘此良机,可试试你新学的“乾坤三招”是否得心应手?”

瑶姑娘一听,即知祖父心意,忙笑答一声:“好。”霍地从背上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来,笑吟吟地指向面前七人叱道:“你们哪一位过来送死吧。”

“狮面天王”程奎性最火爆,一闻此言,怒吼如雷,由胁下取出一柄乌黑如墨的外门兵刃点穴銊来,那点穴銊通体用乌金打造,长可五尺,首端为一枪钻,锋利无比,可当枪用也可打穴,约五寸长,五寸下为一圆形月牙斧,两面乌光闪闪,这一柄点穴銊是程奎成名兵刃;

且说“狮面天王”程奎一扑上前,右手銊一拨,銊尖向瑶姑娘“肩井穴”疾闪划去,左手继出,五只钢指箕张电飞也似向姑娘右胁抓到,这一招两式,端的奇快。

瑶姑娘见“狮面天王”程奎一招两式攻来,冷冷一笑,挫腰错步,滴溜溜闪在程奎身后,长剑霍地出手,寒光如电,一招“玉带围腰”迳向程奎腰后卷到,凌厉无比。

程奎在姑娘闪腰之际,即知姑娘心意,好在招式尚未用老,倏地收招,随着姑娘身形,右足悬起,一个旋步,点穴銊又如旋风似地拦腰截去,两人都是迅速出手“噹”的一声,銊剑相撞,火花直冒,震得两人虎口发麻,登时各自退后三步,检视兵刃,幸好俱无伤痕。

程奎一声虎吼,又自扑去,单掌翻飞,峻厉威猛,右銊左掌,互相配合,手法奇诡,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出招如电,攻势如风,令对方无从兼顾,只要对手稍露破绽,即乘隙而进,不死便伤,极为厉害。

葛姑娘也非弱者,手中剑使出“乾天十四式”枪、拿、卸、闪,无一招不是精妙无比,只见寒光万道,剑影掠空,两人斗在一起,已是数十分合,功力相当,互无轩轾,葛天民捋鬚微笑,心喜孙女功力较前精进大为不同。

瑶姑娘斗得性起,双肩一摇,手中剑势疾变,乾坤三招旋风似地递出“天动地摇”“日腾月坠”“海啸浪奔”“嗖嗖嗖”三招连环快攻,霎时银焰耀天,寒芒砭肌,惊天盖地的向程奎卷去。

程奎被乾坤三招攻得手忙脚乱,急将双足一踹,右銊护身欲从剑光中寻隙穿出,岂知“乾坤三招”经葛天民十年参研,几经修改,招式玄奥无比,一经使出,剑尖似梨花万点,从四面八方而来,看来空隙颇多,其实是天衣无缝,滴水不透,程奎哪知其中利害,想由隙中穿越,这一来苦头可吃得够大了“叭”的一声,程奎被剑力筑成光墙震回圈内,头上乱发,被剑光削去一绺,渗出一丝丝鲜血,刺疼作烧。

“五毒尊者”冯宝华一见师兄危急,忙将手中三截钢枪向姑娘身后袭攻,瑶姑娘自救要紧,顾不得伤程奎性命,手中剑顺势撤回,返身迎向三截点钢枪削去,冯宝华被剑势一击震出三尺有奇,亏得冯宝华出手相救,那程奎始留得命在,程奎纵出圈外,稍止喘息,又自厉啸一声,扑向前与冯宝华向瑶姑娘联手合攻。

葛天民见状,心中暗骂匪徒无耻,腾身一纵,长剑挥出,漫天匝地向二贼攻到。

立在一旁的“巢湖双杰”“出浪蛟”金童“虬首金龙”白梧栖,一见葛天民出手,也自双双跃到,两人兵刃一格剑势,金童猛喝一声道:“老儿,你既闲得难过,我兄弟俩就此讨教,请赐招吧。”

葛天民身形稳住,笑道:“你俩既不怕死,我老人家还不成全你们。”

说着,双眼顾向三凶面上又道:“你们三人何妨加入,免待我老人家又多费一道手脚。

三凶本见自己这面以二对一,已不合江湖规矩,以自己在武林中名望、地位,未便再予伸手,免落人话柄,此刻经葛天民一嚷,将他三人比做牛羊鸡畜,待死之兽一般,哪还不恼羞成怒?“黑无常”萨炎哈哈一声怒笑道:“老儿,你不知死期已至,尚敢吐出这般狂妄之语,你既嫌活得不耐烦,我三英岂能不照顾照顾你。”说着,三凶身形未见稍动,双肩轻晃,同时飘在葛天民面前,三掌疾吐,带起劲风似狂飙般筑成一道钢墙,向葛天民祖孙两人身前推到,其中四人兵刃也同时出招。

这时葛天民祖孙二人,背靠背紧倚在一起,口中虽说得轻松透顶,心中却紧张万分,三凶端的不凡,掌势如风,同时出招,收发如意,身法诡异,由各方位递袭,与其他四人兵刃招数配合得恰到好处。

场中九人斗在一起,只见人影翻飞,剑势如电,掌劲如狂飙,砂石溅空,枝叶折落,甚是好看。葛天民祖孙二人以轻巧身法,奇诡的剑式,小心翼翼,才勉强拉一个平手,但不到一盏茶时分,祖孙俩已是气喘足浮,情势可危之际,岳、尚二人已自赶到,且说岳文骧天罡掌劈出,七魔登时震出二、三丈开外,只觉气浮血涌,凶睛瞪着小侠,心中惊惧所来少年不知是何师承?功力如此精湛,半晌说不出话来,葛天民祖孙松了一口气。

岳文骧怒颜向三凶喝道:“三江镖局诸人及红镖何在?赶快吐实,不然岳某掌下不留情了。”

“恶判官”邵太素阴笑一声道:“人货俱在,半个不少,可是现在还不能去取,如你能赢得我三兄弟,任凭起去,绝不拦阻。”

岳文骧一听,哈哈大笑道:“凭你三凶,还敢拦阻?死到无常还不知,还吹甚么大气?你们要一对一,或是三对一,任听尊便。”

三凶心知所来少年功力惊人,然骑虎难下,口中并不示弱,邵太素喝道:“小狗莫出狂言,甚么三对一,你且接着三太爷这个试试看。”

说着平掌当胸,双足踹飞“呼”地劈出一掌,用上十二成真力,雷奔而来向小侠拦腰击去。

岳小侠料得邵太素必然拚命一击,业将天罡真气密护周身百穴,掌风袭来,佯作不闪不避,直待邵太素掌缘即欲沾衣之际,用潜踪迷影身法微一晃肩,右手疾逸,两指捏着邵太素右掌,左掌用上一招般若禅掌“金刚降魔”一带一掀,将邵太素劈出六、七丈以外“喀嚓”一声,邵太素整个右臂齐肩折断,心头狂跳,气血翻涌。

萨炎、史麟见邵太素一招未到便自重伤,哪还不心寒胆战?同时纵落邵太素身前,霍地一操,将“恶判官”架起,如飞地穿林拂枝逃去。

岳文骧不料三凶这般无耻,一句招呼不打,便自逃逸,意欲追往林中,被葛天民伸手拦住笑道:“穷寇莫追,待老朽打发其他四人后,再详细告知。”

岳文骧这才稳住身形“狮面天王”程奎等四人,一见三凶铩羽逃走,吓得面无人色,葛天民轻笑一声向前指着四人说道:“论起汝等所为,死不为过,但此事由三凶而起,不过借汝等之刀杀人,其情可恕,暂且饶过,寄语令师,疼改前非,速逐三凶,尚可保全首领,否则就难说了。”

程奎等一语不发,转身离去,葛天民哈哈大笑,掀起黑纱,瑶姑娘也同时揭开,岳、尚二人定睛一瞧,却见葛天民长相不凡,长眉凤眼,鼻如猛狮,一张硃纱脸,红润如玉,颔下一部银鬚,迎风飘拂,身高七尺,直似神仙中人,瑶姑娘只有十六、七岁,一张粉脸吹弹可破,眉似新月,眼如秋水,鼻嘴、身材无不恰到好处,生得十分亭匀,脸上盈盈浅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定了岳小侠。

尚老化子见了,心想:“不好,又一个看上了。”

葛天民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投桃报李,可见天道好还,丝毫不爽,老朽葛天民携孙女葛瑶姑蒙小侠援手,老朽这里致谢了,二位大名可否见告?小侠武学绝世,老朽有生之年,还没见过,敢问师承何人?”

岳文骧躬身施礼笑道:“不敢,原来是葛老前辈,在下岳文骧,这位是尚维三。恩师霍玄卫,师叔左湘,这次奉家师之命起回人质,才追踪三凶而来天台。”

葛天民闻言惊喜备至,抢前一步,执着小侠双手说道:“小侠是“神州双奇”老前辈再传弟子吗?难怪功力如此精湛,早年听左老二说过,你那恩师及师叔定担虚名,哪能及你十一……”说着一双凤眼尽自在小侠身上打量个不定,又瞧了瑶姑娘一眼,心下打定了一种意念,一俟与左湘见面再说,又忙向“齐鲁神乞”尚维三笑道:“尚兄,我等虽未谋面,但神交已久,昔年抱犊崮尚兄一战定七寨,大快人心,老朽响往久之,今日何幸得见?痛快,痛快。”

尚老化子一声苦笑道:“葛兄,好说,英雄不话当年勇,只看这位岳老弟身手,我等俱是废物,还有甚么好说。

葛天民大笑用力一拍尚维三双肩道:“尚兄,莫自己菲薄,世上有岳小侠这般身手的人,还不多见,凤毛麟角,屈指可数,除此以外,还不是唯我独尊,你愁眉苦脸则甚?”

老化子辗颜而笑,连连击掌道:“对,我怎么见不及此?到底你比我高出一筹,喂!葛老儿,我老化子上得山来,走了半天,涓滴未饮,酒虫却要爬出来了,你身上带得有酒没有?好让我止止痒。

岳文骧在旁轻骂道:“猴儿相又露出来了。”一句话引得瑶姑娘咯咯笑个不住,葛天民也自大笑道:“原来尚兄与老朽也是同好?幸好身旁尚存有半葫芦,你拿去解馋吧。”说着,往腰旁取下一个色泽光润的酒葫芦伸手递过,老化子谢也不谢,迫不及待拔开头塞,引颈牛饮。

葛天民向岳文骧微笑道:“岳小侠,老朽前有事苗疆,蹄途偶经松林,不意察觉三凶劫持三江诸人及红镖,只因三凶冲着你师叔左湘而起,再老朽与蜈蚣帮主齐云生相交颇为莫逆,自未便露面伸手,只能暗中相助,待三凶启行后,老朽一路跟随,五十万镖银及镖局诸人,被三凶故示疑踪,分囚存於各地分卡,其实暗中再由各地分卡由水路护送总坛,老朽到达天台后,方始侦知,被人愚弄,尚不获晓,实在可笑,两箱珍珠现落在翠华山庄沈一飞手中,沈一飞为“三目神君”师弟,其人功力依老朽看来,与岳小侠不相伯仲之间,近日为组盟天台帮,三江四海,五湖七泽正邪各派人物君集庄内,小侠要去,小心应付为是,是敌是友?宜加分辨,结仇太

众,也不甚好,沈一飞得天台门下均为三凶所惑而动“三目神君”半月前已离山他往,他本人对於此事并未知情,只是性喜护犊,小侠伤他门下多人,仇已结下,日后俟机再设法化转,老朽昔年虽未曾行恶,但交友颇滥,正邪俱有“三目神君”与沈一飞均系昔年知交,故尔藏首掩面,免致误会。前刻由匪徒口中得悉三凶阴谋,只以中隔一道瀑布峭壁,无法飞渡,一时情急,潦涂数字,用重手法掷入小侠手中,老朽才翻岭兼程赶来,结果还是迟了一步,所幸二位安然无恙,不然老朽愧对良友了。”

岳文骧躬身微笑答道:“适才幸蒙老前辈与瑶姑娘援救,不然晚辈与尚兄已是葬身谷底了。”

葛天民撚鬚不语,双目炯炯瞧在小侠脸上,半晌才道:“些许小事,何用言谢!老朽癡长数岁,小侠称我前辈本当之无愧,但老朽最厌恶繁文褥礼,最好各交各的,瑶儿,过来见见,称呼随便,师兄也好,叫哥哥也好。”

瑶姑娘低应一声,红着一张粉脸,星目微睨,走向前来福了一福道:“岳师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岳文骧别看他身负绝世武学,闯龙潭入虎穴他都不怕,就是极怕应付女孩儿这么一套,此刻瑶姑娘这么一来,立时慌了手脚,涨得俊脸绯红,急道:“瑶姑娘,你!你……好……

”姑娘见他窘得这般模样,不由抿嘴一笑,两颗漆黑又大又圆的眼珠,在小侠脸上骨溜溜转个不停,葛天民见状,不禁畅怀大笑。

尚老化子在旁对着酒葫芦舐嘴咂舌,见葛天民唤瑶姑娘与岳小侠相见,心内暗想:“你这老儿,老奸巨猾,这头亲事还不知道成不成咧?

除了双方赞同不计较名分,还得赣州的母老虎答应,你只知一厢情愿,麻烦怕往后有的是。”心中这样想,口内也自嘀咕起来,只闻他道:“得人的手软,吃人的口软,谁叫我老化子得了人家的好处,又吃了人家的,这个人情怎么还得了?”

葛天民心中一动,岳文骧用足踢老化子一下,笑道:“你这老化子,疯语甚么?谁让你吃了人家的。”

老化子笑而不语,对葛天民霎了霎眼,葛天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甚么药?也不加理会,忽仰观天色笑道:“老朽与友人,订下五年一会旧约,明天就是日期,日出前必须赶抵莫干,现在启行还来得及,三日后老朽与瑶儿在台州东郊道德观恭候两位,共谋一醉。”说罢略一拱手,祖孙两人双肩一晃,即飘出五、六丈外,向西离去,远望只见两条黑影,此起彼落,瞬即无踪。老化子笑道:“现在好了,镖行众人及五十万镖银既知落在蜈蚣帮总堂,八月中秋有得好戏瞧啦!戏中主角自然是老弟,常山赵子龙八面威风。

小侠骂道:“别尽在这里胡说八道,地下群屍我俩也应该埋掉,也好与你积一分德。”

老化子哈哈大笑道:“我的公子爷,老化子积德有甚么用?来去还不是一个要饭的!”说着两人七手八脚地把数十具屍,堆积一处,用乱石草草筑一圆塚,正待离去,忽闻东南方天边传来一声声厉啸,两人不禁怔住!只见东南方显出一条黄影,电掣地直扑向两人而来。

来人好快的身法,上身未见晃动,只见下裳轻摇,笔直似箭射到,凌空虚步身法端的不凡!身约八尺,着一袭土黄色长衫,白眉白鬚白发,一张脸赤红如火,双目精光闪闪,才一落地,即怒颜相向道:“娃儿,行事这样歹毒,老夫孙儿与你无仇无怨,为何用剑将他断去左掌两指?你且说说理看,如你还不出理来,老夫照样施行,断你两指再放你的生路。”

小侠一听,茫然不解?不禁失笑道:“老人家,你说此话,在下有点不解?令孙何人?素未谋面,既无仇无怨,在下怎会手伤他?莫须有之事,请老人家不要乱加人以罪。”

黄衣老者一声怪笑道:“看不出你这娃儿还巧言令色得紧,我普陀散人岂是你能骗得到的。”

小侠与老化子一听均悚然而惊,普陀散人是江南独一无二的魔头,功力绝顶,从未听说他落败过。

可能是习性使然,此人虽列名群邪之一,为人倒还正派,人不犯他,从不伸手作恶,多年来独善其身,隐居普陀后山,正邪各派均未便招惹於他,不知为何今日突现身天台?

普陀散人接着又道:“老夫孙儿回报岂是错得了的,你这娃娃剑劈弥陀庵天台门下十数人,别的闲事老夫不管,怎么你又不问皂白,老夫孙儿在此作客又未伸手,竟妄加杀戮,要不是他腿快,老夫岂不要绝代了?”说罢,两道威芒瞪在小侠面上,令人不敢逼视。

岳小侠听后,知道麻烦来了,说不上谁有理谁没理,反正他孙儿伤在手中,总是真的,可笑的是他孙儿是甚样儿,穿着甚么都不知道?

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老前辈,你休听一面之词,在下在弥陀庵前为天台门下拦劫,本想善了,怎奈他们执迷不悟,竟用暗器群袭,在下本於自卫,才行出手,令孙混在天台群匪队中,晚辈实不知情,老前辈岂不知火炎崑岗,玉石俱焚,故君子处事立身,宜加小心,慎防失足,令孙自取其咎,怨得谁来?”

普陀散人暴跳如雷道:“你这娃儿自己做错反教训起老夫来了!也罢,老夫从不妄自出手,今日为了孙儿也难说了,老夫也不伤你,擒回山去,自有你师长出面拜山赔罪。”说着,一双蒲扇般大巨灵手掌,闪电似地向前一捞。

岳文骧在普陀散人说话之际,已自留神,普陀散人手才一动,他就施展轻不见用的七禽法“鹏飞展翅”直往上拔,那一双巨灵手掌挨着鞋底扫过,若不是他快了一步,差点被擒,就这样只吓得小侠冷汗直淌。

小侠冲霄拔起,左足一踹右足,人又自弹起斜飞飘在七、八丈,只闻普陀散人道:“莫怪你这娃儿这么狂,躲得老夫这一招“捕风捉影”

也算难能可贵,今日老夫若再不惩治於你,你更目空一切傍若无人了。”

说时,又自一抡双掌,迳小侠身前劈去,快如流星赶月,猛如石破天惊,只见狂风怒吼,飞砂走石,声威甚是惊人。

小侠人才落下,暗中寻思:“只听人言这老鬼功力惊人,不如让我以天罡掌接接看,究竟怎样厉害?不要被他虚声夺人吓倒。”想着也自蓄势相待,见普陀散人双掌再出,一丹纳田真气,双掌外翻倏地平胸推出,只听得震天价轰隆声响,小侠被震飞出三、四尺外,只觉血涌气浮,一般腥气直冒鼻端,有生以来小侠几曾吃过这种大亏?愧怒交加,睁着一双星目莅然瞧着普陀散人。

那普陀散人也自被小侠掌力震退,原来普陀散人为想报其孙儿断指之仇,也自用了七成功力练出他独门手法小天星掌,这魔头平生未逢对手,一心以为:“这娃儿,任你本领练到通天,也难接住老夫这小天星掌。”他这十拿九稳之际,蓦见小侠推掌,犹自好笑这还不是螳臂挡车,忽感一般奇猛无比的潜力撞来,将他护身真气震开,忙运气逼住,就这样也被震得立足不稳退后数步,心头微闷。

如此一来普陀散人可不敢小视面前这少年了,对方一掌之威力把自己雄睨一方之小天星掌力消灭无余,心中暗惊面前少年,年纪轻轻,功力这般雄厚,再过十数年,怕不独驾群英,领袖武林?心想至此,一阵无名嫉妒之心油然而起,又自抢前三步,发出大笑,突道:“娃儿,果然有你的,再接老夫一掌看看。”说着,后一抡掌向前猛劈,这回小侠可不敢硬接硬挡,忙双肩一摇,脚底下暗踩九宫八卦方位,等掌劲将近身之际,移形换位,潜至普陀散人身后,猛地“嗖嗖嗖”三掌,全力拚击,抢制先机,令普陀散人不能还手。

普陀散人在劈出双掌后,以为小侠又如前次一般,硬接他的掌力,想待小侠出掌后,将自己的掌劲加足十成真力,陡施反压,这样一来,小侠不死也要身带重伤,哪知小侠刁钻机伶,一晃腰即不见,心知又上了小鬼恶当,蓦觉身后劲风飒然,不由失惊,幸喜掌式未曾用老,及时收住,错身旋步出招,但掌力尚未发出,小侠三掌已连连攻到,力道奇大,将自己所发的掌力反击回来,真气逆转,心口有说不出那么难受。

那普陀散人只气得鬚眉怒张,双目火星直冒,怎奈被小侠抢了先着,一着失机,处处受制,空有一身功力,无法施展,迫得化解小侠来招还来不及,还有甚么时间施展杀手。小侠实在刁猾,自从硬拚了第一掌后,即知对方实在不好惹,故三掌连续劈出抢得先机后,急忙施展从不应用移形换位身法,双掌连环出击,天罡、般若、七禽三种掌法揉合运用,这三种掌法,俱是现今武林中威力至大,轻不一见的心法,同时小侠招式与身法配合得紧凑无间,一出手即是连环三招,威力不啻增加了两、三倍,否则普陀散人岂有这样轻易应付得了的。

普陀散人只在小侠掌力圈中打转,被迫得几乎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只为小侠不按招式次序出手,又三者搀杂变化,是故会让普陀散人无从捉摸方位化解,只急得怒啸震野,身形乱晃,拳手投足,无不出错,尚幸他功力深厚,招式稳实,不然早就败北了。

两人交手不下於数十回合,普陀散人心火渐平,以他那独门掌法小天星掌沉着应战,慢慢拉成平手,到底小侠年纪轻功力尚浅,若非如此,以他现在施出之三种掌法任择一种,也可制胜有余,两人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交手至一百廿回合上,小侠一招“玉杵贯空”接上两招“紫燕啣泥”“罗汉降龙”招式诡异,威力至大,按理来说普陀散人是无法招架,但往往事出意料,只闻散人发出一声龙吟,场中形势突变,转见小侠守多攻少,反之普陀散人却身形如飞,小天星掌招招凌厉威猛,立在一旁观战的“齐鲁神乞”尚维三那么经验老练,眼明手快的人,也无法看清小侠怎样转处劣势的。

原来出错就在那“玉杵贯空”“紫燕啣泥”两招上,那两招式一上一下,虽是掌式有别,但可在相连贯使出,具有无上威力,只是小侠抬臂沉腕间,真气稍露空隙,若对手另换别人,哪会找出这么一丝错处?就是尚老化子这般功力之人也无能瞧出,普陀散人可就不同了,八、九十年来对“武功”二字从无一日间断,一招一式之微也无不参研默化,此老威名也由此挣来。

那普陀散人一见小侠两招稍露破绽,心中大喜,知时机不再,稍纵即逝,右手一掌“殒星四射”劲风自掌心内辐散溅出,从小侠真气空隙中震开一洞,左掌接上一招“孤星西落”小侠震得身形晃了一晃,就在这一瞬时刻,被普陀散人抢了先机去了,小天星掌的神妙威力得以尽情施为,一掌连一掌,满天花雨般绵绵不绝落向小侠身上,同先前小侠施诸他身上的如出一辙。

小侠被他反守为攻,凌厉的掌势迫得几无过手之力,尚老化子在旁只急得连连搓手,忧形於色,但苦於技弱力薄,又无法插手其间,只好口中念佛默祈小侠不要落败。

不道尚维三心中着急,小侠心内何尝不紧张?只是大敌当前,不容稍有松懈而已;手掌起处风动四方,封架得点水不透,突然间小侠起了一招“白鹤腾霄”陡地拔起两、三丈高,身后揹着的一支缅剑,不知怎地松了卡簧?“当啷”一声弹出约莫五寸左右,老化子见了灵机一动忙嚷道:“老弟,使剑。”小侠身已在半空,闻得老化子一嚷,怔了一怔!普陀散人已“呼”的一掌劈来,左手五指箕张,又是“捕风捉影”疾如闪电地向小侠“巨骨穴”抓到。

这时小侠已然听清,心想也是。

“何不用剑?”顺手反腕,缅剑霍地抽在手中,说时迟,那时快,普陀散人左右双掌堪堪袭到,情势危急,间不容发,好个小侠,临危不乱,双足一踹,在空中又弹起三尺高,手中剑一卷“天狼星踞”带起漫天剑浪,震开双掌凌厉来势,后起一招“斗转星移”却见惊虹万丈,寒风砭肌,云谲波幻向普陀散人周身百穴攻到,就这势若惊天动地两招,扭转战局,又把普陀散人搞得手忙脚乱。

普陀散人暗暗惊奇,心想:“面前这个少年,功力确高不可测,人品又倜傥不群,自己孙儿断指之事,也难怪他,况孙儿仅损及骨节,敷了自己灵药已然接好,何仇之有?这少年招式、掌式看不出门派,定保世外高人门下,自己数十年操守,不要为这一点小怨,惹下无边大祸,那就划不来咧。”想罢,心内盘算怎么不损及颜面可安然撒手退去?

这时小侠一招得势,天旋剑招抖腕又起,卷带漫天透骨凉飙,凌空向普陀散人当头罩下,剑势之猛烈,宛如山崩海啸,天河下泻,普陀散人一见此剑势,蓦然想起一人,不由打了个寒颤,忙将生平不见常用两仪真气,贯注双掌,陡地平胸推出,只闻“波”的一声将剑气逼开,人也随着穿出圈外,在七、八丈远处落下,撚鬚呵呵大笑道:“好俊的天旋剑法,请问这位小哥儿与天旋子老前辈是甚么称呼?”

小侠一听,知普陀散人识得天旋剑招,定是师叔祖旧交,忙拱身笑答道:“不敢,天旋子系晚辈师叔祖。”

普陀散人闻得天旋子系面前这位少年师叔祖,寿眉高轩,满脸惊喜之容,又扬声呵呵大笑道:“想不到老夫这把年纪,还能看到昔年恩主传人实为大喜之事。老夫愚昧该死,轻信逆孙之言妄自出手,亏得如此才得亲炙风采,不然交臂失之矣,岳小侠台甫怎样称呼……”

岳文骧接口笑答道:“晚辈名唤文骧,不敢当老前辈小侠之称,直呼贱名即好。”

普陀散人不禁眉轩色动,吟吟微笑道:“小侠的是人中龙凤,他年必为武林中放一异彩,天旋子老前辈於老朽鳖载三山,受德深重,此中原委,非短时可以言明,二位来在天台,想必有事,老朽出山来此,端为孙儿俗孽所牵,二位请勿误会老朽与三目老魔有所牵攀,此位定是“齐鲁神乞”尚帮主,一观风釆即知,老朽尚须先行一步,为孙儿了此冤孽,二位此间事完,请移驾普陀后山朝音岩蝎居,畅叙衷曲,老朽还有两件不腆礼物相赠,他日行道对二位亦不无功益。”说罢,两目神光湛湛注视小侠。

小侠躬身答道:“蒙老前辈相邀,敢不如命?一俟此间事了,一准拜山谒见求教。”

普陀散人一见小侠应约,呵呵大笑道:“既承相诺,老朽准定在山候驾,容再相见。”说完,微笑作礼,两臂微张,凌空拔起七、八丈高下,几个起落,朝来路驰去,倏已不见。

“齐鲁神乞”尚维三见普陀散人去远,咋舌对小侠道:“幸亏此老与老弟师叔祖有旧,不然今日之事难了,话虽如此,也差幸老弟功力相当,才与此老打个平手,否则换了老化子,这把老骨头抛在此处了!”

岳文骧笑道:“别尽在这儿饶舌了,两箱珍珠既落在翠华山庄,我等不如赶回台州,再决定行事,你看怎样?”

“齐鲁神乞”尚维三哈哈一笑道:“老弟别弄这套虚伪,老化子还不是奉命唯谨。”

岳文骧深知老化子脾气,夹缠不清,也不理他,是肩就飘出二、三丈外,老化子一见,忙嚷道:“老弟,等等我呀,别撒下了老化子就此不管。”说着,撒腿就往少侠身后追去。

从石梁至梁隍山脚,七、八十里路,二人星丸飞射奔跑,哪消一顿饭时,便自赶到,由梁隍山脚至台州府,一路康庄大道,过往行人渐多,两人只得放缓脚程,又走出十里光景,两人隐约听得前面不远处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心中好生大奇,在这康庄大道,旅人如织之下何来打斗之声?不由同时收住脚步,略加辨听,似乎这声音发自前面左侧短林中,岳文骧即向“齐鲁神乞”尚维三说道:“老化子,我俩何不赶至近前看个究竟?”

老化子笑道:“我的小爷,你这一问不是多余的吗?我俩天生成一对多管闲事的命,就是不去脚下也不听话啦。”少侠笑笑,也不多说,脚下加劲,疾奔而去,老化子如大鹏展翅一般,与少侠追得一个首尾衔接。

靠近官道旁,有一列短林,疏疏落落,打斗之声即由此发出,两人在林东不远处一个土墩上立定,纵目眺望,这才发现短林外沿,有十数人围殴三个壮士。

“齐鲁神乞”尚维三见此情形,即向岳文骧说:“此又是天台匪徒作风,以数对一,不合江湖规矩,老化子实在看不惯。

岳文骧微笑道:“看不惯,你就伸手管这档子闲事吧,小弟且作壁上观,好在时刻尚早,还有余暇赶抵台州。”

尚维三一声长笑,跟着身形一矮,身躯凌空拔起,在空中双腿一踹,身形如轻烟般,往短林飞去。

“齐鲁神乞”尚维三身才落地,短林内忽闪出一个约莫四、五十上下年纪老者,黑黝黝地一张面孔,颔下一部短鬚,双目精光四射,一望而知该老者是绿林健者,迎着尚维三来势挡住,阴阴说道:“来者何路朋友?到此何为?如非与敌人助拳而来,就请尊驾退回吧。”

“齐鲁神乞”尚维三仰天纵声大笑道:“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奈何桥,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嚷甚么?”

那黑脸老者一听“嘿嘿”一声狞笑,面色异常难看,双拳作势说道:“尊驾既如此说,定为插手而来,你自送死,怨不上谁,也好,我们较量较量看看。”说着,双掌一挥,腾身上纵,倏地“平门落雁”推掌向老化子身后猛击,拳风凌空而下,呼呼惊人。

“齐鲁神乞”尚维三被黑脸老者挡住,心中早惊满一腔怒火,两眼不时留意十数丈外场中形势,那三位壮士已然败象显露,衣衫尽被兵刃划破,伤痕累累,看起来情况危殆得紧,此时见黑面老者凌空下击,不由怒火突发,挫腰旋步,双掌翻天,顶着一团凌厉劲风,硬向黑面老者掌势迎空撞去。

黑面老者早年为一独行大盗,横行长江南北五省,作恶无数,为的犯案太多,立足不住,才奔投沈一飞庄中,名唤“天荡一雁”魏秋,昔年为盗时,虽是杀戮无度,但有一门好处,就是不犯淫孽,至今犹为童子身,沈一飞瞧他功力精湛,颇为器重,请他主持仙居分舵。

话完魏秋凌空下击,一看尚维三迎空硬接,心中大惊!空中又收势不住,只有硬扑下来“轰”的一声,两股劲风已是接实,却见魏秋身形已然倒飞出去“齐鲁神乞”亦是双肩微晃,拿桩不稳,就着退势抢出五、六尺,也不管魏秋伤着没有,弯腰躬身,又自抢在三个壮士身前,一抡双掌,加入战圈。

“齐鲁神乞”双掌翻飞,推、砍、剁、击,霎时匪党们已是倒下五、六人,余下七、八人俱是能手,故一时也不能将他们怎样,七、八名匪众齐声怒叱喝骂,只见尚维三一条身影游龙也似地在刀光剑影中插进穿出。

三名壮士得“齐鲁神乞”救援,压力顿时大减,不禁松了一口气,身形又自灵活,奋力反攻,尚维三边打边瞧三人,不禁“噫”了一声,原来其中一人即系在醉月楼喊走二位姑娘的紫衣中年人“齐鲁神乞”忙嚷道:“喂,你那二位师妹呢?”

那中年人闻言怔了一怔!定神一思即已恍然,先前一瞧,隐约面熟得紧,怎么也想不出来?现在经老化子一问,业已想出是醉月楼与二位师妹仗义出手的同伴,不由惊喜交加,登时喊道:“老前辈,现在不能谈,二位师妹被贼人诱往翠华山庄,现已逃出分散,不知生死如何?

我们将匪徒们打发掉,再作长谈吧。”

老化子应了一声:“好。”一双铁掌加增威势,翻飞猛击,一刹那,周围丈余内,尽却是劲风呼呼,七、八名匪徒高手尽逼出圈外,俱都无法欺近身前,但犹自同声虎吼奋扑。

却说魏秋被老化子双掌硬接震飞出去二、三丈外,只觉胸口血涌气翻,急提一口丹田真气,把那股逆血硬压下去,心中尚怯老化子趁机下手,蓦见老化子扑往场中,不禁放下心来,就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及至真力复元,睁目一瞧,只见自己这面已死之半数,心中大急,沈庄主严命擒获,不容有一漏网之三名敌人,若在自己手中出错,回去如何交差?沈庄主对待手下失风者,处置异常毒辣,心下不由一阵发怵,忙拥身向前,找着老化子抡掌扑斗。

“齐鲁怪乞”自与少侠由赣入浙,一路上得少侠不时指点,轻身功夫大为增进不说,连大力混元手也较前大为不同,一见魏秋即瞇着小眼笑道:“老相好的,你又来了,咱们是不死不散,你且接这个试试看。”

老化子这一展开九十六手大力混元掌法,果然威力不凡,直似惊龙飞鸿,劈、锁、钩、打、拿,一招比一招狠辣,急风骤雨般齐向魏秋满身重穴攻到。

魏秋被“齐鲁怪乞”一抡快打急攻,搞得自己身形步法凌乱,出手也不成章法,心中暗惊:“这老要饭的身手不凡,方才拚掌几乎身受重伤,尚以为一时大意所致,此刻瞧他身手掌式,倒是一位成名人物,穿装打扮,怎么自己一时想他不出……”继又一想:“管他甚么字号人物,一掌之仇非报不可。”心念一动,立还颜色,一声长啸,掌势一变,亦展开成名绝技少林劈挂掌法,追风电闪般斗在一起。

那七、八名匪徒见魏秋接着老化子,立即又同时围攻三位壮士,可怜三人为逃避匪党追袭,奔逃了七、八十里,终於被这批匪徒追上,格斗几达两个时辰,已然筋疲力尽,复见老化子义伸援手,乃自奋力反扑,但这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事,人总归是人,又非铁打铜浇,再度被围攻,三人均是气喘足浮,难以支持。

蓦然间,一股劲风起处,七、八名匪徒高手踉踉跄跄被迫退五、六步,一条白色身影倏然落在围中,匪徒大惊!定神一瞧,却见身前站立一位白衣美少年,面带冷笑,意态安闲,一言不发望着自己这面。

匪徒群中一人瞧来人年轻,不由心生轻视,怒喝道:“小辈,你真找死,翠华山庄的闲事是你能管的吗?还不闪开,大爷瞧你年轻无知,饶你不死。”

岳文骧一听,不由“嘿嘿”冷笑道:“翠华山庄的闲事岳某管定了,你待怎样?你们谁人自问能为高过“阴山双燕”彭燕西的,尽可上前送死,不然你们赶快滚回去。”

此言一出,立时镇住了翠华山庄爪牙,瞠目张嘴,先前发话匪徒亦惊得结舌不语,嗫嚅良久才道:“原来尊驾就是岳大侠,在下实在不知,这档子事看在岳大侠面上就此放过,不过还请屈驾……”

话犹未完,少侠岳文骧摇手接口说道:“不用再说了,你的心意我已尽知,昨日“浙东三鸟”已然把话带到,说我岳某五日之内定往拜庄,你们走吧!”说罢,右掌一挥一送,七、八名匪徒被掌风推出二、三丈外,连滚带爬地,一阵呼啸望林中逃逸无踪。那边“齐鲁怪乞”尚维三与“天荡一雁”胜负已见分晓,原来魏秋功力与老化子不相伯仲之间,老化子以招式诡异,轻身功夫见长,那魏秋是童子身,至今元阳未泄,是以内力较为深厚,两人虽你来我往,以死相拚,亦不过半斤八两,功力相称。

练武人需的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魏秋与老化子交手之际,不时留意那边形势,一见岳文骧从天而下,出手即逼住自己这方,不由一惊!继闻少侠就是掌毙“阴山双燕”彭燕西的那位少年,心中更是骇怕,手中掌势一缓,被老化子趁隙欺进,一招“野马分鬃”将魏秋双臂逼开,踏中宫,闪电疾出一掌“啪”的一声,在魏秋胸前印了一掌,将魏秋震飞出二、三丈外。

那魏秋挨了老化子一掌,直打得口角迸血,一手抚胸,想是伤得不轻,怒视了老化子一眼,强提了一口真气,也望短林中逸去。

原来少侠岳文骧倚在一株矮松上,双目注视天边云彩,苍狗天象,变幻不测,兀自出神,眼中一阵迷濛,隐约现出南宫姑娘亭亭身影,巧笑嫣然,依稀在耳旁听得姑娘嘱别之音:“弟弟,你快去快回,免得姊姊一颗心尽悬在你身上。”又想起一夕温存,耳鬓廝磨,温香一缕一缕地沁入鼻端,此情此景,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几不知自身现在何处?

这不过瞬眼云烟,在这心生梦绮之际,忽地里一声断喝,将小侠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原来这是老化子与魏秋较掌互嚷出吆喝之声,少侠心中甚是好笑,今日为何好端端地想起南宫姊姊来了?他哪里知道男女之间,情有所锺,灵犀在牵,只要情有所触,即会萦绕脑际。

少侠岳文骧此时也瞧清了三人其中之一,为醉月楼相遇的两少女之同伴,心中惊奇起她为何走单?怕是两位姑娘已然遇险,心念未了,即听昨夜天青色影中年人与老化子说出两女被诱去翠华山庄,小侠陡地一惊!情不自禁晃身闪进圈内,及时解了三人之危。

少侠从小在山中多年,旦夕与猿兽为伍,虽说有时与师长下山游历,但从未与少女亲近过,自与南宫姑娘相见,即觉女人与男子别有一种气氛,一颦、一笑,无不勾人心絃,经此以后他对少女分外好感,是故在醉月楼迎着谢、陈二位姑娘,虽未交谈,不过她们那种风韵已种在他的心坎上,一听她们遇险,即不能自已的抢身出去,逼退敌人,要忙着探问下落,这种心意、举动均出乎自然,丝毫勉强不得。

却说匪党逃逸远去后,三位壮士过来称谢了,并在通姓名,原来那三个均是武当三代弟子,称陈、谢二位少女师妹的人名叫李奂青,其余二位一个名唤田奇,一个叫骆小灵,三人虽说是武当门下,但限於资质秉赋,技艺平平,李奂青姨母系无忧老尼,无忧武功绝伦,不时指点李奂青,但苦於李奂青无法参解武学精窍,所得不过皮毛,老尼心烦一赌气,再也不指点他了。

李奂青妻子秦云荷,与翠华庄主沈一飞有一段血海冤仇,秦父秦天翔早年在奉天开设扬盛镖局,不知为了何事与沈一飞结下大梁子,那时沈一飞不叫此名,名唤“七首神龙”沈鹤,这个匪号在关外,连三尺童子都知道,行事毒辣凶残,来无影,去无踪,半夜无故飞头,事后墙上留下七首黑龙标记,正邪二派对其极感头痛。

一个大风雪的晚上,秦天翔夫妻二人睡梦中被他取下头去,传家之宝一对玉血鸳鸯也被他窃去,秦云荷因十岁起被其师武当第二代弟子“无情龙女”崔鹃携去学艺,幸免毒手,等她学成下山后,那沈鹤已不在关外,一访数年,杳如黄鹤,託人几经打听之下,才知沈鹤改名沈一飞在台州广置产业,居家纳福了。

所以李奂青携同妻子秦云荷及其六岁幼子李云龙南来报仇,又约来同门师兄弟为之相助,自知这面几人似嫌实力不济,想起姨母无忧老尼处,匆匆又赶至莫干山,无忧老尼虽怜秦云荷遭遇太惨,只是多年未问世事,才命其两女弟子陈凤斐、谢婉莹下山。

众人在台州歇息一日,李奂青想起仙居青云岭有一师门旧友“万胜刀”朱滨泉,意欲探访,陈、谢二女留在台州未去,李奂青等跑至青云岭竟扑了一个空,朱滨泉去苏州有事,

众人怏怏而回,不料行在途中,遇见黄龙寺“八贤金刚”悟元“青面佛”悟静看上其子李云龙资质,强要收其为徒,一言不合,竟至动武。

两贼秃均是黑道绿林魔星,李云龙竟被掳去,幸好悟元一心想收李云龙为弟子,未下毒手,只是掳了人扬长而去,李妻心疼爱子,奋不顾身追踪两贼秃,田奇、骆小灵两人看见嫂子去了,怕她单身履险,亦跟踪前往,李奂青知两贼秃能为太高,自己去了也是白费,这才赶奔台州找陈、谢二位师妹前去帮手,在醉月楼找到后,匆匆扑向黄龙寺,只见其妻珠泪盈眶同田奇、骆小灵二人在寺中执着一个小沙弥问话。

只听小沙弥说,悟元、悟静一抵黄龙寺,即被眇一目的中年男子邀往一姓沈的家中,其余的并不知情。

六人夤夜之间,又自扑向翠华山庄,庄内三步一卡,五卡一桩,防守森严,仗着谢、陈二位姑娘身手,一连挑破十数处桩卡,恼怒了沈一飞亲自现身,一问之下,秦云荷即系仇家秦天翔遗孽,严命爪牙一体擒获,不准漏网,自己一挥手即将谢、陈二女震退,慌得六人各自奔逃,侥倖逃出山庄,三男三女东西分散,李奂青三人被贼党一路追踪,如不是少侠等及时相救,三人难免命丧九泉。

小侠岳文骧与“齐鲁怪乞”尚维三明瞭上情后,岳文骧即微笑安慰道:“李兄,不必难过,吉人自有天相,令郎既然被悟元相中,定然不会加害,大嫂与谢、陈二位姑娘,亦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岳某日内即要往翠华山庄,好歹总要找一个水落石出。忧能伤神,目前不必过於着急,李兄以为然否?”

李奂青一张忧郁的瘦脸,浮出一丝笑容,说道:“二位隆情高义,李某紧记在心,现下李某须上莫干山岭请无忧大师,日内再行拜见。”

说罢,与田、骆二人施礼作别,岳文骧望着李奂青瘦长身影微微叹息,转身即同老化子尚维三往台州急驰而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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