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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智珠如神

天台为仙韦岭东支,壤接括苍雁荡四明金华诸山,崖壑瑰奇,风影秀丽,为佛教名山胜地,与五台峨嵋相拟,毫无逊色。

因其形势崇伟,绵亘如屏,六朝陶弘有云:“山有八重,四面如一,当牛斗之分,上应台宿,故曰天台。”

天台绝顶华顶峰终年云海茫茫,积絮堆棉,聚散靡定,瞬息万变。

云雾缭绕中隐隐现出数十条人影掠登飞跃,只听塞外人魔蓝景辉语声道:“老朽昔年飘泊江湖,行踪如寄,曾三履生台华顶,天台一派虽习武功,但罕有露面江湖,尤其华顶寺主持普元禅师数十年未曾离寺一步,戒律甚严,却料不到令祖竟潜隐在华顶寺内。”

哈智答道:“先祖栖隐在峰后千丈岩壁之下,本来不由华顶取径,为恐老贼先我等而至,沿途必有伏桩,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霍文翔偕同林凤珠虞凤栖诸女率先施展“平步青云”身法掠登华顶,天风狂劲,倍极艰辛。

华顶寺规模宏伟,铁瓦钢索,飞檐七重,气象巍峨,山门前矗立着两株巨柏,霜茎古干,峭拔入云。

一株柏树前正驻立着霜鬓银发老僧,手持念珠眺望云海,忽发现霍文翔等数十人,鱼贯登山而来,不禁面色微变。

塞外人魔蓝景辉一跃掠前,抱拳含笑道:“普光禅师,还认识我蓝景辉么?”

普光大师和掌合十道:“蓝施主,别来无恙。”

蓝景辉哈哈大笑道:“禅师想必功行精进,蓝某依然故我,数十年来尚是萍踪如寄,今日偕同江湖同道一览天台华顶云海之奇,不欲惊扰禅师。”

在蓝景辉与普光禅师答话时,霍文翔哈智等十数人正转过寺墙绕至峰后。

哈智向霍文翔道:“这茫茫云海,视界不清,哈某本轻车熟路,但少侠不然,如不慎失足,则粉身碎骨,绝壁之下十数丈有两株老藤,可缘身而下,但天风狂劲,藤枝憾晃易于失手,还望少侠及诸位当心一二。”

霍文翔含笑道:“多承指教,但不妨事。”说着取出天蜈珠,红光烛照清澈,将云雾逼开十丈方圆,强劲天风骤然受阻减弱。

哈智神色一喜道:“少侠有此奇珠,哈某可谓杞人之忧了。”

霍文翔哈智相距三丈并列施展壁虎功贴着峭壁揉下十余丈。

哈智忽高声道:“少侠右手移动五寸就可握住老藤了。”

霍文翔如言移动右手,只觉触及一晃摇不定粗径如碗的老藤,忙五指握住身形一个疾转,高声招呼崖上堵女群雄顺序而下。

哈智霍文翔身落绝壑,只见崖角隐现出一角屋檐,檐下背立着一个黑衣老者,不防两人在千仞峭壁上飞泻而下。

只觉身后落足微响有异,迅疾转面后顾,但霍文翔出手极快,一指虚空点出。

那黑衣老者只觉一缕指风如山重压,气脉立断,脏腑尽靡,声却未出便自倒地死去,七孔中渗出殷红血液。

霍文翔低声道:“老贼已先我等而至,哈老师且慢躁进,待在下潜入一察究竟。”说时已自身形疾闪掠至屋角,轻轻推开一扇虚闭的木窗,惊鸿疾闪入去,只听邻室中传来铁少川的语声道:“大嫂还请三思而行。”

语声平和,如话家常,不带半点火气。

霍文翔贴近板隙望去,只见一青衣老妪面对着佛面人屠铁少川而坐。铁少川和颜悦色,一手捋须,口角噙着微笑。

但闻青衣老妪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老身当陪同恩公前往嵩山,犬子不敢不遵,但老身须收拾随身之物后起程如何?”

铁少川微笑道:“大嫂请便。”

青衣老妪缓缓起身一转,向霍文翔藏身房内推门而入。

霍文翔身法迅快如电,与青衣老妪擦身而过,掠在铁少川之前,冷冷发出一声低笑……

佛面人屠铁少川几疑置身梦境,不信这是事实,瞠目色变,厉声道:“原来是你!”

霍文翔微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青衣老妪入得里间,只见人影疾闪而过,穿向厅堂,不禁一怔,心疑老贼随来爪牙,闻声才觉非是,偷觑望外,但见霍文翔风采翩翩,宛若玉树临风,暗赞道:“好人品!”

突然罗银姬、秦丽琪闪身而出,罗银姬低声道:“这是小婿。”

秦丽琪如花娇靥上泛起红霞,星眸中露出惊喜莫名之色,悬心霍文翔不敌铁少川。

只见铁少川面色稍霁,颔首笑道:“老朽钦佩阁下胆量,但你来此于事无补,老朽率来人手如云,暗桩密布,何必逞一时之勇,贻百年之恨,自误误人。”

霍文翔道:“人算不如天算,令主率来人手虽多,但如在我眼中无异土鸡瓦犬,不堪一击,令主倘弃置玉勾斜不用,各凭真实所学一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铁少川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呵气。”

霍文翔正色道: “铁令主威震武林,一身武学震灿古今,在下江湖末学,无名小卒,令主因何不敢以真实武学争一高下。”他尽量拖延时刻,容同来助手将老贼党羽一一歼除。

铁少川双肩微微一耸,道:“你若妄想老朽受你所激,弃置玉勾斜不用,无异是梦想天开。”

霍文翔朗笑道:“看来铁令主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无怪在五台诈死,以图蒙蔽天下,殊不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到头来你还是难免一死。”

铁少川厉喝道:“小辈,你道老夫剑锋不利么?”肩头玉勾斜应腕挥出,万朵金星罩袭而去,带出—片破空悸耳啸风。

霍文翔早已有备,面色凝肃如霜,脚下迷踪步踏出,呛啷啷龙吟过处,一招“过云见日”迎出,剑身平指,似缓突速,芒尖振出一圈日晕,耀眼生眩。

双方均是施展的旷绝奇招,只听响起一串金铁交鸣之声,两人各退了一步,面色由红转白,显然真力耗损过巨。

铁少川淡淡一笑道:“阁下是老朽毕生所遇的唯一强敌,剑招之奇已超越武学范畴之外,请问源出何宗。”

霍文翔知老贼趁着问话时,以便调匀真气,自己何尝未有此意,落得见机就机,缓缓答道:“武学一道,源宗于一,渊博精深,浩瀚若海,人生不过百年,未能穷究其万一,但就各人智慧秉赋参悟其中神奇变化所得成就不难立判。”

铁少川道:“阁下说得不错,但功力火候犹若铸铁成器,水涨船高,一丝均勉强不得,阁下年岁轻轻,武学已臻化境,倘非获遇奇缘,老朽却不能深信阁下凭藉智慧秉赋而有此成就。”

藏身房内的秦丽琪柳眉微皱,面现薄嗔道:“娘,你瞧翔弟竟与老贼如话家常,惺惺相惜,您说气人不?”

罗银姬道:“翔儿大智若愚,不愠不躁,双方均有顾忌,你稍安毋躁。”

这时,霍文翔已知佛面人屠的心意,他想套出自己武学是否源出星河秘笈,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武学一来得自恩师,再端凭悟性,意领神会,触类旁通,自信较别人成就略高,尊驾谬奖已臻化境,那就愧不敢当。”

铁少川见套不出霍文翔半丝真言,面色一沉,道:“今日形势,已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霍文翔朗声大笑道:“说得好,你我放手一拼,强存弱亡,徒费唇舌,无济于事,不过尊驾玉勾斜虽利,却也难要在下性命。”

佛面人屠铁少川忽地心神猛剔,暗道:“老朽在屋周密布伏桩,无一不是武功上乘好手,为何不见一人赶来探望,难道都中了这小贼的暗算么?”愈想愈感不合情理,冷笑道:“狂言无益,手底高下一试便知,老朽不信尊驾孤身一人前来,尚有其他随来高人,何妨容老朽一见。”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在下仅孤身一人,尊驾何见惧之深。”

铁少川面色一变,大喝道:“胡说,老朽纵横江湖,捭阖武林,从未惧过谁来。”语音突转森厉道:“哈母之命已悬在老朽之手,可惜阁下竟来迟—步,依老朽之见不如退出此谷,不要误了哈母性命。”

霍文翔知铁少川之言决非危言耸听,冷笑道:“你乃是武林高人,想不到这等卑鄙毒辣,但你是否料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铁少川闻言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暗道:“看来这小贼心智行事无一不在老朽之上,此人不除,席难安寝。”当下也不多言,玉勾斜疾出三招,寒飚飘飞,幻化无数寒星,涌向霍文翔周身重穴。

霍文翔手中射阳剑虽然犀利,但比起玉勾斜不啻云泥之隔,若硬封硬接,处处受制,决意采取诡道取胜。

剑光疾闪,流芒簇飞,朝玉勾斜隙缝上滑袭快攻,袭取部位,均是铁少川意想不到,而且是必使之防护的要害重穴。

十三招快攻,几乎将铁少川逼得手忙脚乱,如非他武功奇绝,以牙还牙,霍文翔差点伤在玉勾斜剑下,是以霍文翔不敢妄启侥幸取胜之念,沉着应战。

突然,铁少川大喝道:“屋内逼仄,无法施展,你我不如去外面一拼。”

霍文翔道:“好,尊驾先请。”

铁少川剑势回旋,寒飚护体,疾闪出外。

霍文翔接踪掠出,忽感一股阴寒气劲由右侧袭来,来势迅疾如电,无法闪避,“噗”的一声,肩上打了一个正着。

但霍文翔身法亦是迅快如飞,更施展护身罡气一御一震,身躯如脱弦之弩,冲出六丈开外,旋身冷笑道:“尊驾为何暗算施袭?”

铁少川呵呵大笑道:“兵不厌诈,阁下中了老朽毒手,仅能活一个时辰。”

霍文翔心中暗笑,冷冷答道:“姑无论尊驾是否言过其实,在下还能活上一个时辰,但尊驾能否苟全一盏茶时分尚未可知。”

铁少川闻言一怔,道:“此话何说?”

霍文翔面露微笑道:“尊驾带来的人手咧?”

铁少川猛的心神巨震,如中雷殛,面色大变,四巡了一眼,只见森森林木中静得似一泓死水,心知有变,厉声喝道:“老朽本动了爱才之念,意欲保全你一条性命,如此你更活不了。”

霍文翔大笑道:“众判亲离,你还有何颜面留在此处,在下决死不了,你我终须在恶鬼堡见面。”射阳剑一挥,流虹惊天,隐带风雷啸声。

佛面人屠大惊失色,身形疾闪开去,但依然闪避不开,袍幅被削断尺许长短,纵身一跃,疾窜入林。

他发觉霍文翔并未追赶入林,锐利眼神扫视林内一瞥,亦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但随来高手却一个未见,不由一怔,暗道:“莫非真个众叛亲离,纷纷他去。”

铁少川心中怒火满腔,越想越忿,不甘就此退去,意欲再潜入哈宅,俟机掳劫哈母而去。

忽闻“择”的一声,一溜寒光插入眼前一株树干中,抬面

突然,铁少川大喝道:“屋内逼仄,无法施展,你我不如去外面一拼。”

霍文翔道:“好,尊驾先请。”

铁少川剑势回旋,寒飚护体,疾闪出外。

霍文翔接踪掠出,忽感一股阴寒气劲由右侧袭来,来势迅疾如电,无法闪避,“噗”的一声,肩上打了一个正着。

但霍文翔身法亦是迅快如飞,更施展护身罡气一御一震,身躯如脱弦之弩,冲出六丈开外,旋身冷笑道:“尊驾为何暗算施袭?”

铁少川呵呵大笑道:“兵不厌诈,阁下中了老朽毒手,仅能活一个时辰。”

霍文翔心中暗笑,冷冷答道:“姑无论尊驾是否言过其实,在下还能活上一个时辰,但尊驾能否苟全一盏茶时分尚未可知。”

铁少川闻言一怔,道:“此话何说?”

霍文翔面露微笑道:“尊驾带来的人手咧?”

铁少川猛的心神巨震,如中雷殛,面色大变,四巡了一眼,只见森森林木中静得似一泓死水,心知有变,厉声喝道:“老朽本动了爱才之念,意欲保全你一条性命,如此你更活不了。”

霍文翔大笑道:“众判亲离,你还有何颜面留在此处,在下决死不了,你我终须在恶鬼堡见面。”射阳剑一挥,流虹惊天,隐带风雷啸声。

佛面人屠大惊失色,身形疾闪开去,但依然闪避不开,袍幅被削断尺许长短,纵身一跃,疾窜入林。

他发觉霍文翔并未追赶入林,锐利眼神扫视林内一瞥,亦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但随来高手却一个未见,不由一怔,暗道:“莫非真个众叛亲离,纷纷他去。”

铁少川心中怒火满腔,越想越忿,不甘就此退去,意欲再潜入哈宅,俟机掳劫哈母而去。

忽闻“择”的一声,一溜寒光插入眼前一株树干中,抬面忽闻“择”的一声,一溜寒光插入眼前一株树干中,抬面一望,正是令他寝梦难安的北斗令,不由心神巨震,厉声喝道:“阎老儿,咱们生冤家,活对头,不死不休,这点劳什子吓唬不了铁某,何必用此破铜烂铁,丢人现眼?”

阴暗处送来阎鹏展阴冷语声道:“阎某令出必行,铁老师既夸下海,何不拔下北斗令?”

说真的,时至如今,铁少川孤身无援,虽武功绝奇,胆大包天却也不敢伸手妄拔那支追魂令,冷冷笑了一笑,道:“阎鹏展,北斗令威震江湖,却不再铁某眼下。”左手运集功力,五指箕张,缓缓向北斗令抓去。

这无疑是故作姿态,诡弄阎鹏展现身。

五指堪欲触及北斗令,猛感身后一股排山罡力涌袭而至,心中冷笑一声,右腕玉勾斜“回凤舞柳”返身挥出。长虹如电,耀目欲眩,那排山罡力疾然消敛,只听咋嚓数声微响,周近数株合抱参天古木为犀利寒芒削断,如摧枯拉朽般迎刃而过。

但见断干缓缓倒下,竟向铁少川存身之处倾倒,势如山岳,越来越快。

铁少川见状大惊,知有人使坏,用内力使断树往自身倒下,血肉之躯,怎堪禁受,双足一垫劲,疾逾离弦之弩激射出去。

仅毫发之差,铁少川身形甫一沾实,只听身后哗啦啦巨响,尘土飞涌,断枝废叶冲起半空纷纷落下,声势骇人,震耳欲聋,夹杂着阎鹏展阴冷长笑声,令人心悸魂飞。

佛面人屠知事不可为,但尚不死心,腾身往哈智居屋疾掠而去,扑入屋内,只见室空人杳,不禁猛一跺足,心知处处均落入仇家强敌所算中。

蓦地——,啪的一声,四颗卵大乌黑如墨圆珠同时击中四壁,爆射出一点烈焰,立时将铁少川埋入火势熊熊中。

铁少川振吭发出一声厉啸,剑光迥卷,如笼着一层寒雾,冲空奔起,突破屋瓦,飞身掠去。

他逃出数里外,四面一望,只见远处犹升起一片红光,不禁咬牙痛恨。

最令铁少川震骇的是,无法瞥见敌人影踪,知不重作筹划,将会陷入绝境,身形腾起,穿空如电遁去。

天台绝顶,国清寺外松坪上,一个清癯老僧正与塞外人魔蓝景辉踞座对弈,凝目沉思,落子丁丁。

忽听蓝景辉笑道:“老和尚,蓝某虽属魔道,却从不打诳语,你瞧那不是哈老夫人来了么?”

老僧放下捏在指中棋子,四面望去,只见霍文翔等人簇拥着哈母走来,欠身立起,双掌合十道:“哈夫人化险为夷,老衲不胜欣慰。”

哈母凄然一笑道:“为了老身之故,几乎为天台引来一场横祸,劫后余生,歉疚良深。”

老僧微笑道:“哈夫人说哪里话来,天台一派,枝枯微薄,无力保全,幸得吉人天祥,否则老衲愧惶无地自容了。”

霍文翔走上前来,抱拳说道:“方丈可否辟一静室,哈老夫人身罹奇毒,以便在下施治如何?”

老僧答道:“敝寺屋宇甚多,如不嫌委屈,容老衲稍尽地主之谊。”当下老僧身为前导步入国清寺门。

谷下群雄相继登上崖来,诸女共处一室,瑶池玉女秦丽琪周旋其间,一颦一笑,令人心醉,虞凤栖暗愧不如。

半晌,邻室霍文翔走出,与秦丽琪四目交注,秦丽琪娇眉一红,嗔道:“翔弟为何如此瞧我?”

霍文翔叹息一声道:“琪姐真是天下第一忍心人。”

秦丽琪微瞪了霍文翔一眼,道:“倘非如此,老贼岂能认为大害已除,图谋速萌,你不知家父深知老贼隐秘,老贼忌赅殊深,是以遣韩梦云暗中监视家父!”

霍文翔道:“这个小弟巳知,岳父现在何处?”

秦丽琪道:“现混入恶鬼堡中,堡内共有三种恶毒机关,一为花九鹏筑建,另为瞽目神卜丘知易所设,最厉害处即为老贼自己监造,须知老贼悟性极高,亲摩花九鹏样图,研融其中变化,一钉一木皆是老贼自己营建,手下工人每完成一处,即被杀之灭口,家父易容甚巧,深获老贼信任,该处恶毒机关巳明十之六七。”

霍文翔闻言欣喜不胜,额手加庆,道:“老贼授首之期不远矣!”

秦丽琪道:“你且慢高兴,老贼此次赶回总坛,必将阵图倒转,重新布伏,我等不去恶鬼堡还好,若去武林中必先惨遭浩劫!”

霍文翔道:“此话怎说?”

秦丽琪道:“老贼在江湖中潜伏党羽着实不少,若翔弟以铁手令调遣武林群雄赶往恶鬼堡,则各大门派内空虚,反予老贼可趁之机,定严命密布各处党羽趁隙侵犯,如此各大门派危劓”说着取出一本线装薄册,接道:“此乃家父每次来函,我均有详明记录在此册,你如今身为武林盟主,定须谨慎从事。”

这时,只见一灰衣僧人走入,手持一函趋往霍文翔之前,道:“山下贫僧相遇一人,托贫僧转将此函面交盟主。”

霍文翔大感一怔,接过信函拆阅,不禁面色大变,手出如风,一把扣住那灰衣僧人腕脉要穴,沉声道:“大师相遇那人是何形象?”

那僧人面色惨变,耳目口鼻内流出黑色血丝,身形颓然倒下。

霍文翔不由跺了跺足,摇首叹息道:“在下始料不及,是在下误了大师性命。”

秦丽琪忙道:“翔弟,这函中写些什么?”

霍文翔将信递与秦丽琪,字迹显为佛面人屠铁少川手笔,只见上书:“老朽已邀令祖母太夫人恳谈,蒙太夫人面允将铁手令归还老朽,望亲身简从赶往西湖北高峰与令祖母相晤。”下为铁少川花押。

函中仅寥寥数十字,并无恫吓之意,亦未有华丽的词藻,但意在言外,隐含霍文翔祖母生死已悬在铁少川之手,倘不应约前往,恐悔之莫及。

此函却是耐人寻味,片刻之前霍文翔尚与铁少川锋镝搏拼,何以其时不说,而事后又遣人托交,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秦丽琪盈盈一笑道:“翔弟,你不感觉此信是凭空捏造的么?北高峰是一陷阱,望你三思而行。”情在言中,关注备至。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依小弟看来,老贼绝非无故放矢,自小弟出道以来,托前辈高人及武林群雄之助,老贼屡遭挫折,将小弟恨入骨髓,视为眼中之钉,非拔之而后快,命人四出侦访小弟师承来历。”说着泛起一丝黯然神伤笑容道:“从函中潦草笔迹察知老贼必是方才得讯,家祖母巳遭掳擒,但我那两位恩师为何不在……”

林凤珠忽接声说道:“翔弟推测得不差,金凤帮前亦奉命查访翔弟师承来历。”

只见霍文翔面色一变,道:“老贼还另有恶毒阴谋,我等赶赴杭坦途中,形迹败露,小弟虽不惧,只怕武林群雄逐个惨遭毒手。”

虞凤栖道:“你是说老贼爪牙已在天台布下伏桩么?”

霍文翔点点头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此次老贼恼羞成怒,决定背城一战,无所不用其极,其手段之毒辣不言而知。”说着长叹一声,道:“在下意欲采取双管齐下之策,使老贼疲于奔命,只是甚难逃出天台老贼耳目之下。”神色不胜重忧。

这时,天台国清方丈走入,向霍文翔道:“施主不必忧虑,寺侧崖沿有一道秘径,可通往崖下山谷,由小道出山,只老衲一人知之,老衲愿领路。”

霍文翔大喜,与秦丽琪、林凤珠、虞凤栖等低声嘱咐了几句,便自走出寺外而去。

他置身崖沿,天风狂疾,云海幻奇,令人心胸开旷,忽见

足下云海中冒出一胖大魁梧僧人身形,手持禅杖,纵腾如飞,疾登崖上而来。

这僧人黧黑,狮鼻海口,浓须如猥,虎睛中射出逼人精芒,一登上崖来,一眼见到霍文翔意定神闲,负手眺望烟云测幻景色,大感意外,不禁面色微变,忙合手施礼道:“施主可是姓霍么?”

霍文翔微笑道:“正是,大师上下如何称呼?”

僧人道:“贫僧智明,方才贫僧在峰下相遇一老者,嘱转致霍施主谓令祖母太夫人在修河镇不慎隐迹泄露被掳,恐有性命之忧?”

霍文翔只感心神一震,面色镇定如恒,道:“那是无稽之谈,大师可认得此人么?”

智明摇首微笑道:“贫僧不识,方丈之人戒打诳语,但焉能不忠人所事。”

霍文翔知他言不由衷,也不当场揭破,遂抱拳一拱道:“蒙大师转告,在下这就走了,但此人之言绝非事实。”说着即要纵下崖坡。

智明忙道:“施主孤身前往么?”

霍文翔笑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此来国清寺面谒方丈未遇,不胜怅然。”

智明大诧道:“掌门人竟不在么?居然有此奇异之事,贫僧要去一察究竟?”

在智明说话时,霍文翔已步下崖去,身形隐入漫漫云海中。

智明目中满是疑惑神光,嘴角噙着一丝诡笑,迳望国清寺奔去,一跨上山门,迎面只见一个年轻灰袍僧人掠出。

两人身法绝快,几乎撞上,年轻僧人身形斜闪,合掌躬身道:“智明师叔来此则甚?”

智明禅师答道:“我有要事须面谒掌门人。”

僧人道:“师叔来得不巧,掌门师尊前往山下他往未归。”

智明禅师神色疾变道:“胡说,掌门人有卅年未离天台,心如止水,绝意江湖已久,再他若外出,必传谕本山各寺示知行踪。”

那少年僧人神色凛然道:“晚辈为何欺骗师叔,若不见倌,师叔可入内察视。”

智明禅师鼻中冷哼一声道:“自然老衲要查明详情了。”说着迈入寺中,少年僧人面色恭谨无比在身后一步一趋。

智明在偌大的国清寺中,屋宇不下千间,当然不能逐屋搜觅,但遍问寺僧与年轻僧人答称一模一样,神色亦无可异,更不见武林群雄人物,心中大感惶惑,急急离寺步下崖去。

智明禅师神色似笼有重忧,履至崖下,横过石梁桥时,突面出一道白影疾闪,现出一面目森冷,煞眉高耸的白衣人。

白衣人冷冷出声道:“禅师可将话带到了么?”

智明神色一凛,答道:“施主所说的姓霍小辈正在绝顶眺望云海,贫僧立即将话带到,那小辈似若无动于衷,神情泰然,只身掠下崖来,施主未见么?”

白衣人目中神光电射,沉声道:“他只身巳下崖来么?”

“正是!”

“为何在下不见,居然有此怪事。”白衣人神色愕然道:“如许高手布伏,他竟能逃出我等耳目之下,哼,在下不信。”

说着又厉声问道:“武林群雄现仍留在国清寺内么?”

智明禅师摇首道:“一个都不在,本派掌门人于前晚已离山他往。”

白衣人目中神光森厉如刃,冷笑道:“禅师,在下并非三岁小儿,这等离谱不经之事,谎言相欺,你是想找死么?”

智明禅师面色惨变,目露惧容。

白衣人耳后忽响起细语笑声道:“这和尚之言句句是实,并无半点虚言,只怪尊驾疏忽大意,在下掠下崖来竟未察觉,怪得谁来。”

语音虽微,但由内力发出,字字如刃穿入耳孔,鼓膜刺痛如割。

白衣人不禁大骇,五指疾伸,身形一旋势如闪电抓了出去。

只见眼前人影一花,五指抓空,叭的一声脆响,左颊被重重打中了一掌,气血震得狂逆急冲,身形摇撼不止,一股鲜血直欲喷出口来。

面前显出一丰神飘逸的俊美背剑青衫少年,口角含笑,朗声道:“你是甘心为铁少川作伥么?”

白衣人面色激动,怒道:“铁老前辈与在下有恩,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怎能说是为虎作伥!”

霍文翔冷笑道:“这样说来,尊驾是甘心为铁少川为恶的了!”说着面色一寒,接道:“铁少川如今何在?”

白衣人手出如风,迅疾如电,诡幻不测,一把扣住了霍文翔腕脉要穴。

哪知霍文翔旋腕一震,白衣人啊哟一声,身形震甩得踉跄出数步。

白衣人身形未定,只见寒虹疾闪,猛感左耳一凉,一只血淋淋耳朵坠地。

霍文翔冷笑道:“尊驾如不说出铁少川行踪,在下要斩除尊驾两条手臂及挑破三条主经。”

白衣人左耳被削,厉啸一声,左手疾按前胸,嗤嗤破风声响,从他指缝进射出湛蓝光华三棱铁针。

他那暗器手法甚是奇异,罩及人身全体。

霍文翔不退反进,射阳剑疾挥而出,白衣人一条右臂硬生生离肩坠地,鲜血如注,那棱铁针身中霍文翔,触体纷纷震飞。

白衣人忍着痛,面色大变,狞声道:“我这三棱戮神针乃海底寒铁所铸,无坚不摧,虽你玄功护体,亦不能防,莫非獭皮宝衣在阁下身上么?”

霍文翔道:“尊驾不愧料事如神,可惜明白的太迟了。”手起一剑,白衣人—条右臂坠地,剑锋疾挑,光华流闪。

只听白衣人闷嗥一声,满口牙齿及舌被射阳剑犀利剑芒剜出腔外,鲜血飞溅。

智明禅师目睹情景,大惊失色,转身拔腿就跑。

但听霍文翔大喝道:“你也饶不得。”

寒光疾奔,智明和尚一颗头颅带着鲜血飞出七八丈外,尸体栽仆于地。

霍文翔收剑向白衣人森冷出声道:“尊驾如若爱惜生命,即请引我前往一见铁少川。”

背后忽生起林冷的笑声道:“阁下武功惊人,难怪以武林

盟主自居,但只身赴约,却似嫌狂妄,阁下出手狠辣,太也目中无人了。”

霍文翔转面望去,只见草坡上一列立着十数江湖人物,那说话的系矮胖如瓜的银须老叟,小眼中开阉之间,射出一线逼人寒芒。

他毫不畏怯,微微一笑道:“在下已遵铁令主之邀,只身赴约,诸位为何拦道相阻,是轻视在下的长剑不利么?”

矮胖老者冷笑道:“阁下应令主之约,老朽绝不敢阻拦,但阁下将我拜弟伤在剑下不可容忍,阁下长剑虽利,绝伤不了老……”

话音未了,霍文翔神色一变,大喝道:“谁说伤不了你?”射阳剑一招“惊虹丕变”,飞卷而出,幻出漫空匹练,风雷啸声如涛。

银须老者大惊失色,暗道:“这小贼剑术如此精奇凌厉,无怪令主视他为眼中之钉。”心念乍起之际,已自身法奇快飘了开去。

谁知霍文翔剑势却如长江大河般,绵绵不绝,卷袭群邪,只听霍文翔大喝一声,射阳剑竟脱手飞出,惊虹怒卷,群邪惨嗥惊呼出声,血肉随着断肢飞起,八人逃闪不及横尸剑下。

矮胖银须老者仗着身法奇快,但肩上依然被芒尾划开一道尺许血口,发出一声厉嗥,穿空如电遁去。

其余群邪魂飞胆落,纷纷四散窜逃入林中。

霍文翔向白衣人冷冷出声道:“在下并不嗜杀,但留下尊驾性命有害无益,不能一念之慈,徒贻无穷祸害。”迳起一剑尸分两截倒地。

他望也不望,纵身疾跃而起,去势迅快如电,身形瞬即杳失……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暮春初夏,杭州西湖从湖滨垂杨照里遥望,绿水逦迤,山色横黛,桃李夹道,风光明媚。

那日暮霭深垂之际,一轮明月已自高高升起,似将西子湖笼上一重雾彀薄纱,荡漾湖光,亭亭塔影,恍如广寒仙境。

湖心中三两游艇缓缓飘浮,灯火如豆,丝竹弦管夹着曼妙歌声,令人沉醉神往。

湖艇上忽现出霍文翔身影,飘洒慢步向泊艇处走去。

一艘小巧精致画舫上走出一个短装少女,秀美明艳,挑着一盏纱灯娇声笑道:“大爷要船么?”

霍文翔微笑颔首,步上踏板进入舫中落座,朗声道:“姑娘,请先往平湖秋月一游。”

少女娇声低应了一声“是”,在霍文翔面前摆上四色精美小菜及一壶酒,挥动双桨缓缓离岸驶向湖心。

霍文翔独酌沉思,只觉意烦心乱,食不知味,突闻轻微语声随风飘送入耳道:“阁下雅兴不浅,令祖母生死悬于一发,尚有此心情冶游么?”

画舫之尾相距不过五丈一艘小艇随来,那发话之人显然在内,霍文翔朗声大笑道:“兄台既奉铁令主之命追蹑,请登舟开门见山一谈,何必出言讥刺。”

小舟内飘出一条人影,迅如玄鹤般掠上面舫,踏入舱内,舱身只微微一晃。

霍文翔只见来人是一面色肃穆黑须中年人,丰度不凡,遂

欠身离座,以手一让,笑道:“明月当头,湖水似镜,临风小醉,濯魄醒心,兄台何妨共饮!”

来人亦不推让,在对首坐下,轩眉微笑道:“阁下镇静涵深,自愧不如,令人钦佩,如兄弟所料不差,阁下似成竹在胸。”

霍文翔颔首淡淡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往不利,尊驾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来人似感一怔,道:“兄弟姓夏,名大成。”

这时,少女又进舱送上一副杯筷,望了来人一眼,裣衽退出。

霍文翔在夏大成杯中满满斟了一杯酒,擎杯高举,道:“人生几曾月当头,你我萍水相晤,亦是有缘,在下敬你一杯。”

夏大成久在铁少川门下,耳濡目染,江湖诡诈,防不胜防,闻霍文翔之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是深怀戒心,推怀笑道:“兄弟不善饮,何况身奉令主之命,立待阁下前往北高峰一叙。”

霍文翔已知夏大成心意,遂微微一笑道:“尊驾既不善饮,在下也不勉强。”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道:“北高峰在下自然要去,不过须铁令主亲自送还家祖母。”

夏大成面色一变,道:“阁下真是天下第一忍人,见危不顾,无动于衷,不似武林盟主气度。”

霍文翔哈哈大笑道:“挟胁威迫,君子不为,烦请夏老师代致铁令主,家祖母如损毫发,在下当将令主妻妾子女首级送上。”

夏大成闻言不禁心神猛震,霍地立起,沉声道:“令主一向独身,何来妻妾子女!”

霍文翔朗笑道:“也许尊驾尚蒙在鼓中,相烦转告,西门柳现在我处,弃暗投明,铁令主一听就知。”

夏大成暗道:“此人委实难惹难缠,棋差一着,缚手缚脚,果如其言,令主又屈居下风了。”当下抱拳道:“兄弟传讯已到,去与不去,任听尊便。”转身窜出舱外,施展登萍渡水轻功,身法美妙,十数个起落跃上湖岸,向北高峰奔去。

北高峰麓佛面人屠铁少川端坐在一株盘根古松下,按剑沉思,面色凝肃,只听十数丈外一声低喝道:“什么人?”

“夏大成。”

铁少川抬面望去,果见夏大成如飞奔至面前,躬身禀道:“霍文翔独人只身徜徉湖中,似有恃无恐……”

说着底下之话有所碍难,隐忍不言。

佛面人屠铁少川道:“老朽不信他真是只人独身,汝等未发现这小贼党羽么?”

夏大成摇首道:“未曾!”

铁少川大感一怔,冷笑道:“他认为老朽不敢杀他祖母么?”

夏大成道:“只怕令主杀他不得。”

铁少川不禁面色一变,飕地起立道:“这却是为何?”

夏大成嗫嚅半晌,支吾答道:“霍文翔命属下转致令主,西门柳已弃暗投明,投归霍文翔处。”

佛面人屠铁少川如坠入万丈冰窟中,面色惨白,道:“他还说了什么话?”

夏大成面有难色,犹豫久之,道:“霍文翔言他祖母如损毫发,立将令主妻妾子女首级奉上。”

铁少川不禁长叹一声,击掌三声,树丛暗影中众人纷纷疾闪而出。

原来铁少川在北高峰下已安排天罗地网,静待霍文翔应约到来成擒,如今心愿成空,反被人制,怎不令他五内皆焚,心乱如麻。

但他究竟是姜老弥辣,面色一整,沉声道:“请霍老夫人。”

群邪闻言大愕,立时有两人转身奔出。

须臾,东向茂竹翠篁间,两个黑衣长衫人带着一凤目银须老妪慢慢走来。

老妪目光四望了一瞥,淡淡一笑道:“铁令主,老身孙儿何在?”

铁少川微笑道:“令孙现徜徊西子湖内傲风醉月,置祖母之命于不顾,俗说君子不忘其本,令孙真天下第一忍人。”

老妪知霍文翔持事沉稳,凡事谋定而动,遂冷冷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何能有家室之累,老身即将就木,临行出道江湖时老身一再严嘱不可牵挂老身,何况他为人冷傲固执,绝不受人所制,铁令主此念又成梦幻泡影了。”

佛面人屠铁少川心中怒火沸腾,恨不得将她一掌击毙,但投鼠忌器,正色道:“老夫绝无恶意,大嫂请随老夫一见令孙。”

老妪颔首道:“令主先请!”

铁少川前导,心中有说不出难受,只觉生平未受过如此屈辱。

蟾月银辉,一镜平湖,柳丝笼烟,笙歌处处,西子湖隐隐在望。

群邪由苏堤慢步走来,突闻一声娇喝道:“站住!”

四条娇俏身影惊鸿疾闪掠出,现出一列青衣美艳少女,各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阻立道前。

铁少川沉声道:“你等是什么人?”

一个青衣少女嫣然微笑道:“奉武林盟主之命,请太夫人及令主登舟,随来诸位请远退回北高山麓。”

一个青衣老者厉喝道:“贱婢住口!”

只见剑光一闪,剑芒巳横卷青衫老者而过,老者仅怪嗥出半声,尸分两截,鲜血迸喷带出五脏六腑。

佛面人屠铁少川面色一变,大喝道:”你敢在老夫面前逞凶。”

青衣少女娇笑道:“谁叫他出言无礼。”

铁少川目中逼吐森厉杀机,冷笑道:“难道老夫杀不了你!”

青衣少女道:“铁令主武功旷绝,杀一弱女不过指顾之劳,但铁令主将后悔莫及。”

铁少川愤怒到了极点,但不愿小不忍而乱大谋,右掌向群邪一挥。

群邪互望了一眼,转身疾奔而去。

铁少川怒目望了四女一眼,道:“你家盟主现在何处?”

青衣少女答道:“现在平湖秋月堂前恭候。”

铁少川迅疾如电转身,两指诡幻无比向老妪点去,突感唐

后微风飒然,锐利如割,不禁大凛,左足横跨疾飘开去。

转面一望,只见霍文翔含笑挺立在丈外。

霍文翔朗笑道;“铁令主你又棋差一着?”

铁少川怒道:“老夫妻儿何在?”

霍文翔笑道:“在下实不知令主妻儿藏身隐秘之处,若非如此,令主怎肯自动前来。”

铁少川四面一望,已不知老妪及四女去向,知又坠入霍文翔术中,厉喝道:“胡说,西门柳何在?”

霍文翔大笑道:“在下实不瞒你,韩梦云临死之前,逼令吐出隐秘,他只好吐出令主家小托一西门柳防护藏身天南,在下一时不防,被他咬破齿内剧毒,封喉毙命。”

铁少川闻言暗惊道:“老朽贴身心腹中仅有寥寥数人知情,韩梦云知之甚多,曾奉命前往保安岩两次,也许……”猛萌杀机,伸腕拔起肩头玉勾斜,一道寒光冲霄,大喝道:“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一式“金丝钓鳌”撇下漫天的剑影,寒芒流转,攻向霍文翔。

霍文翔大惊,暗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原来这手剑法出自“洗髓经”,奇绝无伦,“玉勾斜”犀利无匹,更是如虎添翼。

霍文翔心头一凛,射阳剑早自拔在手中,暗运罡力展出一招“周天大衍”。

剑招一出,竟是生生不息,如山剑影夹着一片嗡嗡风雷啸风之声。

“周天大衍”乃是星河笈内一式奇招,含蕴着四十九式无穷变化,只见剑光密合,寒飚轮洲,片刻时转,两条身影疾分跃了开去。

佛面人屠铁少川面色沉重,冷冷出声道:“原来星河秘笈已为阁下所得,半月之期,老朽当在恶鬼堡恭候决一雌雄,阁下若不屡约,武林内将是腥风血雨,惨遭浩劫。”语落转身疾跃出三丈开外。

蓦地——,一条身影横掠闪出,大喝道:“铁施主,你来得去不得。”剑光飞虹,流芒奔闪。

铁少川武功绝伦,身未站实,即知有警,左手五指迅疾抓去。

那人冷哼一声,右手“曲池”要穴为铁少川钢指扣实,深勒入骨,一支长剑当啷坠地,正是那青城掌门威灵子。

铁少川猿臂疾探,扶着威灵子穿空飞起,去势若电,眨眼杳入月色苍茫中。

霍文翔目睹铁少川挟持威灵子而去,不禁暗叹一声,目露歉疚之色。

堤柳湖溃丛草中纷纷掠出武林群雄。

金凤帮主林凤珠凝眸望了霍文翔一眼,不禁花容失色道:“相公受了伤了么?”

只见霍文翔苍白面色渐转红润,喉中重重咳了一下,吐出一口血痰,淤紫浓浊,微微叹息一声道:“在下受伤不轻,但老贼却比在下内伤更重,方才他妄自出手挟制青城掌门人,气血浮逆散窜,返转恶鬼堡功力必将受损,此乃不幸中之大幸。”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非是在下见危不救,在下若不将淤血逼出,强行出手,不但无能屡半月之约,而且势将走火入魔。”

元元上人惊道:“如此说来,老贼无人能制了么?”

霍文翔摇首答道:“此也未必尽然,老贼强过在下无非是倚仗玉勾斜神剑之助……”

少林掌门道:“盟主之见,莫非有盗取老贼玉勾斜之意。”

霍文翔道:“除此一策,别无他法。”举手一挥,率众而去。

西子湖,冷风寒月,柳丝摇金,朦胧凄迷,苏堤上冷清清地阒无一人。

一条玄鹤般人影疾闪现出,正是佛面人屠铁少川,四面望了一眼,佛手探怀取出一只细颈玉瓶,倾出三粒药丸吞服。

堤上两端人影纷纷掠出,疾奔向佛面人屠面前,铁少川盘坐在地,闭目调息行功,气运周天后才睁目站了起来,道:“霍文翔小贼等人均离去了么?”

一个瘦小老人道:“他们以奉令往总坛分批赶去,这西子湖畔明桩暗舵尽撤一空。”

铁少川道:“随霍文翔而来的共有多少人?”

“共有百数人,无一不是武功上乘,卓着盛名的高手。”

铁少川略一沉吟道:“江恒叟,单腾霄二兄请留下,其余诸位速赶往赣浙边境分水关大王树,相候老朽。”

群邪疾奔他去,留下两人,一是五绺短须,面如古月,左额上有一钱大瘢痕,目中精芒闪烁,身着绛色长衫,另一面形如猿,尖嘴塌鼻,颔下长着毛茸茸短疵,一双手臂长过于膝,目中神光阴鸷狠毒,一望而知,均是成名多年江湖凶煞。

铁少川低声道:“老朽留下两位之意,是请两位暗中潜往保安砦接护家小,不可使对方侦出形迹,宜分途星夜兼程赶去。”

江恒叟单腾霄躬身抱拳道:“令主之命,焉敢不遵。”

铁少川颔首道:“两位与老朽乃总角之交,相知甚深,是以重托,免老朽有后顾之忧。”说着取出两束细小纸卷,按道:“此乃老朽万金家书,两位请缝在贴身衣角内,老朽这就赶奔总坛,此事重托两位了。”说着双肩一振,穿空如电掠去。

江恒叟诸腾霄往杭州方向疾奔而去。

途中单腾霄道:“你我久来在江湖中行走,但你我昔年在江湖上名头太大,容貌更有特征,提起通臂猿摧命判官谁人不知,我俩先去杭州城购买一些易容药物,先换衣衫,再分道而行。”

江恒叟道:“江某亦是此意,换在当年,你我惧过谁来,无奈岁月摧人,新继旧逝,对头过于辣手,又深恐有负令主重托。”说着叹息一声,缅怀前尘,似不禁慨叹。

单腾霄笑道:“江兄,你隐迹总坛多年,竟耗尽英雄壮志了么?”

江恒叟鼻中冷哼一声不言,身法加疾,疾逾电弊。

单腾霄忽面色一变,低声道;“江兄,似有人暗暗蹑随身后。”

江恒叟身形陡地一个急转,只见四条黑影疾窜入道旁林中,不禁冷笑道:“朋友!你跟踪老朽则甚?”说时一举掌巳劈向林中。

掌力雄浑,咔嚓数声,连断数株碗口粗径树木,枝叶溅飞如雨。

身后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江朋友,无知草木与你何

怨,你拿他出气则甚。”

江恒叟不禁大惊,四面一望,只见一个貌相丑恶老者立在三丈开外远处,但感面像甚熟,就是想他不起在何处见过。

究竟单腾霄目光锐利,咦了一声道:“蓝老魔头,你迢迢万里,远从塞外进入中原,须发尽改,却是为何?”

那老叟正是塞外人魔蓝景辉,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老猴儿眼尖,蓝某与两位一般,却是为朋友助拳卖命而来。”

单腾霄面色一寒道:“蓝老儿,你我昔年相交莫逆,明人不说假话,单某瞧你并非甘受驱策,推波助澜之辈,何不直说来意。”

蓝景辉面色一正道:“蓝某就是瞧在昔年情义上,特来通知两位身在危中,片刻之后,两位恐罹不测之祸。”

江恒叟此刻趁机抱拳道:“原来是蓝兄,怪道兄弟十分眼熟,一别三十余载,江山依旧,容颜尽改,望见宥唐突故人之罪。”

蓝景辉道:“好说,好说。”

单腾霄抱拳龇牙一笑道:“蓝兄何以教我。”

蓝景辉道:“铁少川近年来所作所为,心狠恶毒,惨绝人寰,武林所不齿,两位岂能甘受豢养,助纣为虐,何不弃暗投明。”

江恒叟单腾霄闻言面色一变。

塞外人魔蓝景辉见状,即知两人绝非善言可动,不由嘿嘿冷笑道:“蓝某早知道话说了等于白说,两位既甘愿为铁少川卖命,恕我蓝景辉无法顾全旧交了。”

单腾霄目中神光暴射,大喝道:“蓝老魔头,你自认为武功胜得过单某么?”

蓝景辉冷冷一笑道:“换在当年,蓝某功力较之单兄稍逊一筹,但今非昔比……”

话尚未了,单腾霄伸臂疾如闪电抓出,冷笑道;“狂言无益,手底便知。”

他那长臂特长,身法迅快,五指眨眼便抓及肩头,看似蓝景辉无法避过这一指,哪知蓝景辉身形奇妙一侧,单腾霄指势竟差分毫在蓝景辉臂侧擦过。

蓝景辉喉中发出一声慑人低笑,踏步欺身,右掌“托梁换柱”攻向单腾霄下颚,竟是神奥绝伦。

江恒叟不禁大惊,暗道:“蓝景辉果非昔比,我若不相助,只怕单兄难免被擒。”纵身一跃,一掌呼地劈了出去。

如山掌势才至半途,突感胸后一支寒锐尖物刺及“命门穴”上,飘来一个阴寒语声道:“亏你还是知名人物,以二击一,联臂合攻,不惧贻人笑柄么?”

江恒叟心神巨凛,将发出掌势硬生生收回,蜻蜓点水,身形滑了开去。

哪知那尖锐之物宛若附骨之蛆般摆甩不脱,不禁寒意布袭全身,四面一望,只见霍文翔面色凝肃,一支射阳剑直指后胸,突见霍文翔左手曲指一弹。

一缕冷风似箭,击中江恒叟。

江恒叟只觉一麻,两腿立时软踣倒地。

单腾霄仗着神妙的身法,将蓝景辉攻来一式奇招化解开来,立时展开九式快攻,长臂吞吐如电,漫空掌影夹着急啸风声。

塞外人魔蓝景辉使晨风刮扬声法,轻若无物,随风飘起,俟隙冷不防攻出一式奇招,逼得单腾霄连换几个身法才能避过凶危。

单腾霄突然发觉江恒皇巳为霍文翔所制,不禁失色,心神旁骛之际,为蓝景辉一掌按实“期门”穴上,只觉一缕奇寒,循着行血散布全身,血滞髓冻,瘫软颓然倒地。

霍文翔朗声道:“两位尚执迷不悟么?”

单腾霄躺身地下,狞笑道:“叛主求荣,是为不忠,见新忘旧,是为不仁,铁令主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尊驾妄想利用我等那就铸成大错了。”

“在下若无狠辣手段使两位吐实,从此披发入山,不问世事。”说着迅如闪电右手伸出,将单腾霄下颚御开,在单腾霄怀中搜出老贼家书,略一过目,又沉声道:“在下巳闻悉老贼之言,命你等将家书缝于袍襟夹底的,分途而行,此不过是枉费心机而已。”曲指弹出两缕指风,江单两人只觉晕穴一麻,立即沉睡如死。

蓝景辉道:“这两人既不为我用,不如赐死,留下性命反为祸害。”

霍文翔道:“不妨,这两人用处甚大,在下意欲选出几位武林同道,易容扮作江恒叟形貌混入恶鬼总坛。”

蓝景辉闻言不禁目露诧惊之色,道:“铁少川目光何等锐利,不论如何毕肖,但言行举动却无法模仿得破绽不漏,岂非自投罗网,弄巧成拙。”

霍文翔长叹一声道:“杀人一万,自损三千,逞武狠凶,兵家之大忌,故在下不容武林同道与老贼正面为敌,为武林保全元气,是以小弟可以智胜不以力取,原因就在此,前途虽不可逆料,但凡事尽其在我,望早日老贼老擒,在下亦可不负师恩了。”

蓝景辉嘴角泛出笑容道:“好,老朽最钦佩贤弟了,谅老弟已智珠在握,我这魔头也无庸哓舌,贤弟,我们走!”

一双迅快如飞人影夹着江恒叟单腾霄隐入月色苍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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