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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假戏真做情话浓

程冷梅所居茅屋虽然陈设简陋,却也收拾得乾净异常,毗连四间,宽敞乾爽。

白春帆随着程冷梅走入一间堆放杂物小房,承尘之上露出一方缺口,程冷梅回面妩媚一笑,道:“公子请随我跃上假楼暂避一时。”说着一鹤冲天拔起,穿入缺口内。

此时,突闻悸人长啸划空电闪飘传入耳,在屋前戛然止住,只听一声厉暍这:“屋内有人么?”

白春帆迅疾穿上假楼内,程冷梅忙将一方木板铺封缺口,低声道:“公子请委屈一时。”

假楼上最高处不过三尺,两人只好盘膝对坐,白春帆只觉一缕似兰如麝幽香扑鼻袭来,不禁心旌猛摇,赶紧收饮心神,凝耳倾听楼下动静。

双方假戏真做,端视谁棋高一着,便可稳操胜算。

但闻一个森厉冷笑道:“老朽就不信白小贼竟能插翅飞上天去,你等分出四人守伏在茅屋近处,

一见小贼踪迹,立即传报。”

凌乱脚步声,走出屋外而隐没。

白春帆望了程冷梅一眼,道:“自梅姐失踪后,小弟时刻在念,不知……”

程冷梅玉靥非红,摇手止住白春帆说下去,低声道:“此刻不宜叙谈别情,玄武官主不将康弟网罗在其门下效力绝难死心,他命我诱你来此,在酒食中施放春药……”底下之话羞于出口,螓首低垂,娇羞不胜。

白春帆诧道:“梅姐,你武功未失,为何不趁机逃出玄武官魔掌?朝元寺后小弟无时无刻悬念殊深……”

程冷梅道:“你说得如此容易,舅父欧阳哲被囚秘处生死不明,玄武官门下每人无不罹受极厉害的禁制,需按时服下药物才可免除发作时所受非人痛苦。”

“小弟知道。”白春帆道:“但小弟自信可解开梅姐身受禁制。”

程冷梅太息一声,道:“你来燕京,如我推测不错,除了救出我外,街希冀查明玄武宫隐秘,并救出各大门派掌门人。”

白春帆神色…惊,道:“如此说来,梅姐你已获知玄武官甚多隐秘了!”

程冷梅螓首微摇,道:“我仅隐约得知一鳞半爪,玄武宫主毒谋似欲将我武林中高手一网打尽,康弟不妨将计就计……”说着杏眸一红,珠泪几欲夺眶而出,凄然一笑,道:“我只求大仇得报,微贱之体又何足惜!”

白春帆不禁一怔,道:“为何要出此下策,此乃用智之局,你我还是见机行事为上,小弟意欲釜底抽薪,制止黄山之会,免武林精英罹此屠戮之却。”

程冷梅道:“只怕此时已属太迟了,玄武官已布下天罗地网,康弟孑身一人,武功再高亦难逃杀身之祸。”

白春帆微叹一声,道:“梅姐休急,小弟思忖尚有无其他可行之良策。”

程冷梅忽地面色微变,纤指按唇示意白春帆禁声,只声楼下木杖拄地声传来。

只闻语声传来,道:“梅儿,可以下来了!”

程冷梅搬开木板,身形飘下,道:“匪徒是否离去!”

白发老人道:“为父谎言未见背刀年轻俊美少年,只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女儿今晨前任京城探亲,明晚才可返转,匪徒虽未尽信,但遍觅无着,只有离去,至少未发现白公子形迹前,定不致重来。”

说时白春帆一跃而下。

老人望了白春帆一眼,捻须笑道:“老汉残疾在身,又患有宿疾,长年风痛,不耐久坐,你们年轻人自有话讲,有老汉在旁反而碍事,恕不奉陪了!”言毕,拄杖慢慢进入住室望杨上卧了下去。

此时四山云合,暮暝入眼,程冷梅向白春帆妩媚一笑,道:“公子腹中想必饥饿,山居并无珍馑美味,待我下厨,公子暂请宽坐。”

白春帆道:“不敢,在下帮忙就是。”随着程冷梅走入灶前。

倏地,白发老人窗外惊鸿疾闪, 一条人影掠入,现出一个身着黑衣老妪,悄无声息将房门关好。

白发老人一跃而起,低声道:“程姑娘美若天仙,风华绝代,白春帆纵是柳下惠再世,也难禁受投怀送抱之诱。”

黑衣老妪道:“你是否遵宫主之命一一准备停妥,若有错失……”

白发老人摇手低声道:“万无一失,你还是立即离去为好,免白春帆起疑突改心意坚欲离去,那时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错在你我,宫主铁面无情,酷刑之祸难免。”

黑衣老妪冷冷一笑,递舆白发老人一纸包,道:“宫主命我转交与你,令程姑娘将此药粉洒入被内。”身形疾闪,穿出窗外而杏。

白发老人将纸包塞入衣内,反身望榻上睡下,身法俐落,悄无声息。

堂前已燃着一盏烛台,红光摇晃,桌上放着四盌菜肴,山鸡片,香蕈烧腊,鲜鱼汤及一盌白菜。

程冷梅另取过一只空盌盛满饭菜,向白春帆笑道:“送与爹食用,公子请坐!”端起望白发老人居室走去,轻轻推开木门走入。

白春帆目送程冷梅婀娜身影不禁感慨万千,只觉人生境遇无常,油然泛起一种无名惆怅。

只听白发老人语声道:“为父用饭后便要安睡了“你劝白公子留宿一宵,明晨离去以免遇险。”

程冷梅轻轻嗯了一声,身形走出门外,白春帆察觉程冷梅眼中一线泪光有异,不禁一怔。

两人对面坐下,程冷梅妩媚一笑,道:“粗酒蔬菜,简慢见谅,公子请用吧!”在白春帆面前杯中斟满了酒。

白春帆只觉程冷梅神色有异,不禁张口欲问。

程冷梅忙以眼色制止,蚁语传声道:“康弟只管饮用,不可露出形色。”

白春帆笑道:“无端叨扰,於心难安,在下敬姑娘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程冷梅暗叹一声,面带媚笑,频频请用。

白春帆丝毫未觉酒食中有异,不禁心情一宽,腹中已是饥如雷鸣,放心饮用,谈笑风生。

程冷梅珠泪暗暗望腹中咽下,但抑制不露。

酒饭已饱,程冷梅将碗筷收拾后,握起烛台回眸一笑,道:“公子早点安歇吧!”

白春帆揣不出程冷梅打着什么心意,只觉她有点高深莫测,立起随着程冷梅走入内室。

室内纤尘不染,绣床锦褥,幽香袭人。

白春帆道:“梅姐,小弟想出一条妙计,你我假戏真做,可令玄武宫主毫不起疑。”

程冷梅默然不语,反身将房门拴牢,两扇半敞的窗扉亦严严的关上并将帘布掀闭。

这举动令白春帆如堕五里云雾中,茫然不解诧道:“梅姐,你这是为伺?”

程冷梅将薄被铺好,暗中洒浇药粉在被内,忽感鼻中一酸,如罪犯即将临刑感觉,一霎那间泛袭心头,却强行抑制下去,回面妩媚一笑,拉着白春帆并肩向床沿坐下。

白春帆更感困惑,只听程冷梅传声道:“康弟,你对我观感如何?”

“小弟对梅姐敬若天人。”

“那么今晚康弟只须听愚姐的话行事就虽死无憾了。”迅疾将白春帆推卧床上,银钩倏落,锦帐放下。

白春帆骇然变色,低声道:“梅姐欲陷小弟於不义么?”

程冷梅只觉心如刀绞,;幽幽发出一声低叹,挽上右臂衣袖,露出晶莹如玉藕臂,道:“康弟,你看这是什么?”

白春帆凝目望去,只见程冷梅右臂上显露一点豆大嫣红夺目的守宫砂,不禁大感骇惊,瞠目结舌。

程冷梅凄然一笑,道:“玄武官主用心辣毒,安排极为周详,明晨若发现我守宫砂仍在,定然处死无疑,你我假戏真做,只要康弟不负我……”

白春帆大惊失色,道:“此万万不可,你我此刻逃去尚还不迟!”

程冷梅凄然落泪摇首道:“太迟了,你我决然逃不出重重伏击之下。康弟一身系天下武林之安危,不可因小失大。”

白春帆一颗头摇得博浪鼓似地,坚谓不行,忽感一缕奇热由丹田升起,立时百脉贲张,眼中欲焰喷射,脸红如火,钢牙紧咬格格作响。

程冷梅腹中药力已发作,嘤咛一声,倒向白春帆怀中,伸出纤纤玉指与白春帆解衣。

白春帆神智虽未迷失,却禁不住玄武官主施放于酒菜中大内用的无色无味迷阳春药,宛如浪潮催迫……。

四更月黑,万山风涛,茅屋中静如止水。

蓦地——

程冷梅居室房门悠悠松了开来, 一条黑影翩若惊鸿般疾闪而入,目光炯炯如电,空着双手蹑向床前,凝耳倾听帐内鼻息甚沉。

来人显然系玄武宫高手,无疑奉命志在偷取那柄七星宝剑,只见此人微微一笑,左手五指伸出欲掀开罗帐。

五指堪堪触及罗帐,突然一道眩目紫虹暴卷而出。

只听一声凄厉惨噑,黑衣人顿被削成两截,鲜血喷溅。

白春帆舆程冷梅双双跃出,察嚏一声煽开了夜行火摺燃点案上残烛。

这声似惊动了白发老人,高声唤道:“梅儿,发生了何事?”

程冷梅迅快走入白发老人房中而去。

白春帆在尸体上洒下税许黄色药粉,转眼化为一滩腥臭黄水。

只见程冷梅匆匆走来,道:“我爹命你我速速离去,快走。”一把扣住白春帆左臂掠出门外而去。

两人施展轻功身法,疾行如飞, 一路竟无阻拦,翻入京城双双敲开相府昂然而入。

程冷梅入得白春帆居室,宛若经过一场噩梦,娇笑道:“康弟那颗红珠竟然如此珍异,玄武宫主虽然聪明绝顶,也要受愚了!”挽起右臂,守宫砂已浩失无踪。

白春帆玉面不由一红,道:“小弟情急无奈,取出一试,倘无灵验,后果当不堪设想。”

程冷梅白了他一眼,唱道:“反正此身非你莫属,有什严重后果,哼,你那鬼心眼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说时玉靥泛霞,螓首忽低,吃吃娇笑不止。

白春帆听出她弦外之昔,无疑是指孙玉琼杜紫苓等诸女,想起方才在茅屋情景,虽得悬崖勒马,保全程冷梅完整,却内心未免有愧,不禁长叹一声。

程冷梅倏地抬面,翦水双眸凝视了白春帆一眼,似已看穿白春帆内心,盈盈一笑,道:“姐姐并非捻酸吃醋之辈,只要你不负姐姐,当成全你的心愿。”忍不住再度涌上两朵红霞。

白春帆目睹程冷梅已不似在朝元寺那般冷漠矜持,霜梅孤傲,笑靥如花,高华大方,不禁神移,注目久之。

程冷梅见状,瞠道:“咱们谈正事要紧,玄武官主却取宝刀未成,更对你深怀戒心,不过她必深信我已与你结成连理,必命我对你严密监视,你一举一动,言语友朋均要传讯与他知道。”

白春帆道:“小弟相信姐姐决不会出卖夫君。”

程冷梅闻言怒极,扬掌欲打。

白春帆笑道:“别打,别打,姐姐可知身上罹受禁制之处么?”

程冷梅摇首答道”:“不知,发作时只觉气血流窜,阴火焚身,生死难能,其痛苦之状非言语所可形容,幸而发作不久即有人送解药来,玄武宫门下均罹受禁制,但发作时间各有不同,却每人自知。”

白春帆忙道:“姐姐默运真气搜宫过穴,小弟为你察腼脉象,查明所受禁制确处。”

程冷梅如言瞑目盘坐杨上,提聚一口真气,功行周天,伸出右臂。

白春帆三指搭在程冷梅脉博上,凝神察视血行。

须臾,只见白春帆面色频频变异,冷笑道:“好辣毒的禁制!”

程冷梅睁目道:“你查出了么?”

白春帆道:“待小弟为姐姐取出毒针。”

程冷梅不禁骇然变色道:“是毒针么?钉在何处,怎么我丝毫均未能觉察出?不过……”忽摇首道:“且慢取出,反正性命无碍,不如留下,万一被玄武宫主察觉,你我性命危矣!”

白春帆道:“程姐可曾见过玄武宫主本人。”

程冷梅摇首道:“不曾,相召之前均要扎蒙双目,到达玄武宫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有次我无意听见二人低声对话,只隐约闻得:“五贝子相召,不知为了何事?”是以知玄武宫主必与五贝子有关。

白春帆沉思片刻,道:“依小弟之见,不如取出毒针,不幸如被玄武官主察觉,姐姐武功本好,余大侠等武林高人均已来京,近在密迩,互为呼应,玄武宫主人虽辣毒,防范周密谅无所逞其技。”

程冷梅面现惊喜之色,道:“余老前辈等人在何处?”

白春帆忽疾伸两指,点昏程冷梅,在发顶下台穴,胸后命门穴,尻骨等处起出三根细如毫发,长可两寸的墨绿毒针后,拍开程冷梅道。

程冶梅睁眸醒来,瞠道:“你怎么擅自点我穴道?”

忽闻步履声传来,白春帆忙合掌一搓,三根毒针化作一缕青烟,接着响起一阵击指敲门声。

白春帆暍道:“门外何人?”

只听苍老语声答道:“五贝子亲身来此拜望大人,现在客厅内立候,命老奴通报。”

白春帆道:“知道了,说我立时出见。”

步履远去,白春帆道:“梅姐放心,小弟自会见机行事,谅片刻后五贝子还要来此拜望梅姐。”说着开门飘然走人大厅。

只见五贝子含笑立在大厅内,目覩白春帆走来,抱拳施礼道:“北斗峯之行一场扑空,东方黎明端的狡猾如狐,闵得曾大魁回报,知大人只身前往北斗峯绝顶,为此放心不下,故而来此探望,得见大人无恙,兄弟衷心快慰异常。”

白春帆道:“贝子请坐,昨日之行,惊险万分,堪谓再世为人。”

两人分宾主坐下,五贝子惊问其故。

白春帆长叹一声,道:“在下虽未发现东方黎明,却侦出其藏身巉穴,,在百丈悬崖削壁之中,洞穴为藤萝翳蔽,不易察知,在下缘长藤入得洞穴,那知黄雀在后…

五贝子失声惊道:“东方黎明么?”

白春帆摇首答道:“玄武宫主高手!:…上继将在洞穴经过详细说出。

五贝子暗暗心惊,道:“大人为何能不受毒烟熏窒昏迷,莫非身怀异宝么?”

两人汝虞我诈,互门心机,佯为不知彼此身份,但白春帆显然棋高一着五贝子迄不知其身世来历。

白春帆不禁一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文,在下发觉毒烟攻入,就退至洞外山泉滴入之处,用衣浸得湿透,以罡力挥舞,水珠弥漫全室,毒烟遇着水珠,郎变作灰烟坠地。”

五贝子不禁赞叹道:“大人睿智绝伦,才能化险为夷,那先攻入三玄武宫高手想是久候不耐,认为大人已昏迷倒地,恃强侵入,殊不知毒烟甚浓,自受其害,但大人受玄武官高手联臂施展罡力重伤震下百丈刽壁后详情可否见告。”

白春帆道:“在下被震下悬崖,本万无幸理,幸神智未失,抓住一根随风摇曳的山藤,得以不死;取出身怀丹药服下,将内腑伤瘀驱藏至九处空穴,但真元已损耗过钜,若绝顶玄武宫伏桩及时追踪猛袭,在下万无生还之理……”

五贝子闻言不禁暗感懊悔之至。

只听白春帆接着说下去,将相遇程冷梅,带往其家中调息疗伤,避开玄武宫局手搜觅详情叙出。”

五贝子轩眉颌首笑道:“吉人天相,想是大人福泽深厚所致,那冷姑娘也来了么?”

白春帆道:“正是!”

五贝子略一沉忖,面色微变道:“留下冷姑娘之父,万一玄武宫高手怀恨将其诛戮,未免失策。

白春帆答道:“冷姑娘之父身带残疾,拄杖而行,偕同前来反多不便,再说那玄武宫匪徒被在下诛戮后化尸灭迹,谅至今玄武官仍茫然不知,玄武官匪徒毫不疑及其同党丧命在茅屋内,在下断定死者必为只身重来,贪功邀赏遂罹此杀身之祸。”

五贝子点点头似觉白春帆所料不错,道:“冷姑娘谅系人间殊色,愿请一见。”

白春帆淡淡一笑,道:“在下并非好色之徒,但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何况男女之间,名节为重,在下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致冷姑娘抱憾终生。”

五贝子暗道:“春风一度,非君莫属。”但对白春帆持身立论由不得不钦服敬重。

只听白春帆接着说下去:“冷姑娘现在内室,羞於见客,恐歉难应命。”

五贝子哈哈大笑,道:“此乃兄弟唐突无礼,但却也难怪,稍时命舍妹出面接两位过府一叙。”说着欠身离座告辞。

白春帆送客走出,问道:“东方黎明踪迹有无探出。”

五贝子目蕴怒光,答道:“尚未探出,但京城内外均满布耳目,兄弟所邀请之武林高人已纷纷赶到,务必擒住东方黎明碎尸万段方消此恨。”

白春帆微微叹息一声,道:“在下格于官职在身,不便插身武林是非中,但愿以一己之力能有所助益,不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五贝子道:“自然还要借重大人才智武功,不特天下苍生幸甚,武林之内也将感恩。”

说着已趋出府外,双双作别,五贝子随从如云,前呼后涌登骑离去。

白春帆回至内室,却不见了程冷梅,不由一怔,倏地悟出其中道理,走入复室书房中,伸手向大理石书案下掀动暗掣,只见一方书架慢慢移开,现出一道暗门。

他走入暗门拾级而下,快步行去,忽闻隐稳传来一片银铃笑声,不禁皱了皱眉。

忽听老化子宏声大笑,道:“老弟,新夫人失踪了么?”

千里独行神丐余风云疾闪而出,两只怪眼焖炯逼射。

白春帆玉面一红,道:“此时此地,还有什么心情取笑。”

原来另一条胡同中有所大宅暗与孙相府地底相通,此本属前朝大官所居,为置姬妄防言官劾参,是以另置私宅,图往来之利不惜鸠工兴建地道。

余风云瞪了白春帆一眼,道:“取笑的并非老化子,而系另有其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哼,瞧你如何转园。”说着扬长走去。

白春帆不禁浮起一丝苦笑,转了一个弯,银铃悦耳谵笑声由紧闭的红门中飘传出来,剑眉微皱,曲指轻轻敲击。

笑声立饮,房门倏地开启,但见是潘杏娃,目覩白春帆,回面笑道:“新郎为新娘失踪来啦!”

白春帆走入,只见孙玉琼、朱凤绮、程冷梅并肩坐在床沿,云鬓稍见凌乱,娇靥泛霞,程冷梅似不胜羞赧。

孙玉琼叹道:“我姐妹离别日久,畅叙离情,要你来此搅乱风景则甚?”

白春帆不禁面上一红,道:“小弟拜望琼姐来了,有何冒犯之处,望乞海涵。”

程冷梅见状意甚不忍,道:“琼姐,你别作弄他吧!”

孙玉琼道:“好哇, 一夜夫妻百世恩,你倒帮着他说话了。”

程冷梅娇啐了一声,羞红满面怒道:气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敢再胡说,定要撕下你的面皮。

朱凤绮笑道:“好啦,再闹下去,新娘子脸上挂不住,一怒拂袖离去,新郎问我等要人如何是好?”

门外忽响起余风云笑声道:“你们别尽吃乾醋,迟早你们还不是我这位康老弟的人,那时拜天地,入洞房,行于飞之乐,谁也不必找谁的碴,只要不忘赏给老化子一杯水酒就是。”

这等口没遮拦,直言无忌,只有老化子才说得出口。

室内诸女闻言不禁面红过耳,骂道:“贫嘴!”低垂螓首不敢与白春帆正目相视。

老化子余风云却未现身进内,白春帆知老化子已离去,说道:“梅姐,稍时福宁郡主尚要命人请你我过府。”

程冷梅面色一正,道:“此行重大,成败全系於此,看来玄武宫自知黄山之会未能稳操胜券,定对康弟有所图谋,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务必笼络为己用,不可不防。”

白春帆颔首道:“这个小弟已胸有成竹,今日玄武宫主未必对小弟不利……”说着面色微变鼻中忽怒哼一声,接道:“玄武官主必以梅姐胁迫在下就范。”

孙玉琼闻言大惊,道:“梅姐好容易脱出樊笼,千万不要又将梅姐推入火坑,必须托词推脱。”

白春帆摇首道:“这个不妥,反而使玄武宫起疑,我等此来燕京一番心血尽付之流水,小弟自有道理。”

忽闻门外余风云语声道:“福宁郡主已备车来相府迎接两位,车已在途中,贤夫妇请速作准备。”

程冷梅羞红满面骂道:“老化子应堕入割舌地狱,永不超生。”

只听余风云哈哈大笑声远去。

一辆双驹华丽马车驶停在五贝子府外, 一对璧人先后跨出马车。

五贝子已迎候在门外,揖让肃客,领入内室。

福宁郡主上下打量程冷梅两眼,含笑道:“好妹子,白大人不知几世修来的福份,才有你这么花朵般人儿青睬,走,你我去房内讲几句体已私话。”伸手一扯程冷梅。

程冷梅含羞垂首,随着辐宁郡主走入房中。

五贝子面色突然微变,似欲开门见山转及主题。

白春帆却佯装未见,忙道:“郡主世子余毒下净否?若尚有余毒在身,必后患无穷……”

五贝子诘道:“敞甥精神颇佳,食量甚大,渐可复元,为何尚有余毒。”

白春帆道:“令甥久病之身,真元即将耗竭,在下乃用砒毒将其腹中毒蛇攻下,病原虽除,但不能不用药补中益气,赢弱之躯转强……”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然毒蛇久藏令甥腹内谅必产卵尚未孵化,必待其孵破成为幼蛇后,才可用药攻下“故在下初诊令甥时即言完全康复,必需相当时日。”

五贝子霍地立起,道:“兄弟唤出敝甥,烦求大人再为详予诊视。”说着走入内室而去。

白春帆暗暗一笑。

须臾,只见五贝子、福宁郡主牵着幼童及程冷梅先后走出房外。

那幼童穿着一身黄缎袍褂,向白春帆恭敬一揖道:“拜见恩公白叔父!”

白春帆笑道:“世子少礼。”说着抱起放在太师椅上,三指搭脉。

福宁郡主凝眸注视在白春帆面上,只见白春帆面色频频变异,不禁心神暗震。

她爱子胜如性命,较玄武官图霸大业更为重要,她如非此子有所牵挂,日夕随身照顾,恐此于夭折,武林之内早就形势改观了。

白春帆诊视世子脉象已毕,笑道:“你是否每次用饭后约莫盏茶时分,右腹有点隐隐作痛,接着背上也生出刺痛之感,但一霎那便已滑释,可有么?”

那幼童经过三四天来药力培元固本,面形逐渐丰腴,目中有神,语声增强,闻言双目圆瞪,大声道:“白叔父真是神仙,方才食后是有这么一阵子感觉,似是馋嘴食之太饱缘故。”…白春帆不禁莞尔笑道:“是吃得太饱了,你去玩吧!”,幼童闻言大喜,抱拳一揖)奔跔跨出大厅。

白春帆目送幼童后影,微微叹息一声。

福宁郡主见状,不禁大震,急道:“小儿痊愈了么?”

白春帆微微一笑,道:“郡主不必忧心过甚,令郎并无性命之危,但痊愈需耗费时日。因蛇卵即将孵化出壳,令郎因饭后血行加快,热力剧增,卵中成形幼蛇遇热在壳中翻劲,是以右腹微微作痛……”说着望了福宁郡主一眼,接道:“背部刺痛,是因卵壳已碎裂,蛇尾出壳,摇晃颤动刺痛背腔故。”

程冷梅暗道:“不料他谦谦君子,诚厚敦朴,在是非江湖短短时日中竟磨练得如此圆滑多智,不论他所言是否属实,字字句句都扣人心弦。”

果然福宁郡主面色大变,道:“目前能用药驱出幼蛇否?”

“不行!”白春帆摇首道:“待其完全出壳,进入肠中才能用药,在下适才诊视脉象,尚需七日,幼蛇不止一尾,若用药不慎,不能悉数驱下,余留之蛇必四窜人肝脏肺腑,那时虽华陀圣手亦将束手无策,目前仍服培元固本之药为宜。”

此乃事实,毫无虚伪,福宁郡主由不得不大感忧心,目露忧容道:“七日后幼蛇驱下便可根除此疾么?”

白春帆微微太息一声,道:“在下初次用砒霜四两,实属胆大冒险已极,敢断言当世无人敢用此重剂,稍轻则毒蛇未能全毙,反留祸害,稍重则必然七窍流血惨毙。虽侥幸奏功,但事实上一个人在短短时日中实禁不起再次服用砒霜,为此在下大感辣手!”

福宁郡主苦笑一声,道:“此子生来命薄,大人不啻他再生父母,还望始终成全。”

白春帆道:“这个当然,在下敢不竭尽心力。”说着望了福宁郡主一眼,接道:“在下略擅风监之术,郡主不如广积阴功,为世子种福,可使世子得享永年。”

五贝子大笑道:“此有何难,每年拨钜金交与善堂,与敞甥祈辐。”

白春帆微微一笑。

五贝子忽道:“兄弟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春帆道:“贝子有语只管说出,在下当洗耳恭听。”

五贝子道:“你我相见恨晚,兄弟意欲与大人结为金兰之交,义共生死。

白春帆不禁一怔道:“在下不敢高攀。”

五贝子大笑,立命摆下香案并肩跪下,各序了年庚八字,歃血盟下重誓。

白春帆捧香跪拜了数拜,言道:“我白春帆今日与贝子结为异姓骨肉,不愿同日生,只愿同日死,今后以侠义为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如有违誓背信,日后必不得其死。两人对拜了八拜,白春帆政称五贝子福宁郡主为大哥大姐。

五贝子立命摆酒庆贺。

奇怪五贝子福宁郡主竟然绝口不提玄武官之事。

程冷梅不禁暗暗纳罕,大感意外,只道五贝子与他义结金兰,必是一着笼络白春帆为玄武宫所用之绝高手段,那知只字不提。

白春帆似胸有成竹,筵前谈笑风生。

忽地曾大魁快步进入,抱拳笑道:“孙相国内阁理事已毕,下朝归来,命人催请白大人及冷姑娘速回。”

白春帆与程冷梅双双立起告辞。

幅宁郡主道:“孙相国是为了何事。”

白春帆笑道:“相国夫人异常喜爱冷姑娘,欲收为膝下螟蛤义女,谅为了此事。”

五贝子送出府门,白春帆程冷梅尚未登车,只见一骑快马着一袭鹫悍锦衣武士奔来,

一跃下鞍,手捧一封密缄递在五贝子手中。

白春帆疾拉着程冷梅登车,御者长鞭一挥,车行如飞奔出。

在车中程冷梅低声道:“锦衣武士行色匆匆,似有急事,不知为了何故,你何故登车疾离?”

白春帆道:“此乃小弟预定之计,若此计得逞,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附着程冷梅耳内密语数句。

车行甚速,片刻抵达相府门前,双双疾趋而入,白春帆立即佩上七星宝刀翻出墙外,由暗巷穿出城郊,身影迅速杳失於郁翳林木中。

申牌时分,西风残照影里,五人五骑在田陇小径中纵驰如飞奔去。

五骑忽停在一弯小溪畔,隔溪只见老柳丛中隐映现出一幢竹篱茅舍,静静地一无人踪。

骑上人均是黑巾蒙面,肩头带有兵丑,为首一骑人影飞落,沉声道:“是这里了!”

蓦地——

隔溪传来阴侧侧冷笑道:“尊驾只带了四人前来么?老朽这幢茅舍又非龙潭虎穴,为何逡巡不前。”

只听一声哈哈朗笑,五条人影疾逾飞鸟般掠过小溪,昂然跨入茅屋。

只见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含笑立在堂内,道:“五贝子,为何不愿显出面目,莫非有所顾忌?”

但闻一帐面人冷笑道:“我等对东方庄主并无有所顾忌,只是不愿惊世骇俗,庄主一再无是生非,意欲刺杀兄弟,并将李铁痕擒走为了何故。”

东方黎明微笑道:“老朽误认尊驽系玄武宫主,但如今已从李老师口中得知尊驾实为玄武宫内堂总护法……”

一蠓面人忽双手疾扬,打出九柄小剑,流芒电奔,夹着破空锐啸袭向东方黎明双目、咽喉、心坎等九处重穴。

距离既近,剑势沉劲,暗器手法更是谵奇,交叉错袭,却不离九处重穴,东方黎明似无法闪避开去,命悬一发,凶险万分……

五贝子带来四人,均是顶尖高手,武功已臻化境。

是以,那袭向东方黎明九支玉剑,非但手法奇异,而且每一支剑都带有重逾千钧的罡气,力能贯穿金石,何况血肉之躯。

但,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居然不闪不避。

破空剑啸,流芒疾闪堪堪逼近东方黎明身前,突然东方黎明两只手臂迅疾无伦迎面一封,将袭向两目的双剑紧挟在指缝内。

叮的一声, 一支小剑明晃晃地咬在东方黎明两排钢牙内,其余六支击实在身,如中败革,纷纷坠地。

只听东方黎明发出一声长笑,三道剑芒齐齐钉在横梁上,没入梁木中。

五檬面人不禁心神猛凛,震惊东方黎明旷绝武功。

此刻,五贝子道:“东方庄主想是身穿宝衣,除开三支不算,其余六支并非庄主真实武功击落。”

“不错!”东方黎明朗笑道:“贝子眼力委实高明,老朽没有什么宝衣,不过将金丝编织成

双层夹衣,用布衫套上,除了千将莫邪神物利器,平常刀双暗器休想伤得了老朽。”说着面色倏沉,沉声道:“老朽只身一人恭候驾临,并无什么不利於贝子毒谋,贝子为何纵容门下猝施暗算。

五贝子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庄主一再遣入猝袭暗算兄弟,责人应须责已。”

东方黎明似为之语塞,慑人眼神注射在五贝子面上,冷冷一笑,道:“老朽尚未能断定尊驾就是五贝子。”

五贝子倏地解开檬面乌巾,显出面目,冷笑道:“庄主这总该相信了吧!”缓缓地乌巾重又戴上。

这种诡秘的举动,使向有足智多谋,料事如神的东方黎明困惑之解。

东方黎明略一沉吟,道:“老朽委实不明白玄武宫主视老朽如仇雠,将老朽妻孥子女掳囚为了何故,老朽并无图霸武林之念,更无阻挠玄武宫一统武林天下之意!……”

五贝子不待东方黎明说完,右掌一摆,接道:“东方庄主,我玄武宫并未掳囚庄主家小,但东方庄主如未改变在上清宫所作诺言,兄弟决竭尽全力相助查明宝眷下落。”

“老朽并未食言。”东方黎明沉声道:“玄武宫耳目遍及天下,但愿七日后能给老朽一个明确的答覆……”

五贝子接道:“倘七日之内不能查明咧!”

东方黎明冷笑道:“立成水火之势,不惜掀起弥天浩劫!”

五贝子太息一声,道:“东方庄主不可自误误人!”

东方黎明厉声道:“老朽此意已决,无可挽回,李铁痕就在室内,言尽在此,珍重再见。”

五贝子忙道:“且慢,庄主约兄弟来此,就是为了此事么?”

东方黎明道:“意在证实李铁痕之言,如今老朽已了然在胸,何必多留延误失时。”言毕一闪疾杏。

另一蒙面人道:“属下看来东方黎明有诈。”

五贝子冷哼一声,道:“未必!”迈入邻室中。

四蒙面人恐五贝子遇险,纷纷抢近,只见李铁痕面色苍白,斜倚着壁角身坐于地。

五贝子唤道:“李兄!”

李铁痕似很艰难地睁开一线眼帘,面泛凄然苦笑。

五贝子察觉李铁痕琵琶骨上穿有两根淡白无光丝线系在板壁内,忙取出一柄锋利短七将其割

断。

那知靱牢无比,并未割断,突然四面木壁内射出密集如网飞针。

五人不禁大惊,发出罡力双掌挥舞,劲风狂啸,将飞针震落。

幸亏那飞针一霎那间便已打尽,玄武官五人丝毫无伤,五贝子暗道:“好险!”忽面色一变,大暍道:“快点退出!”

虽然惊觉有异,但已不及,五人只感头目一阵晕眩,纷纷倒地。

须臾,疾掠入三蒙面人,其中一人道:“不好,贝子爷似已中毒晕迷,翁贤弟快取出解药。”

另一人迅疾在身旁取出一瓷瓶,倾出五粒墨褐色药丸逐一喂服。

敢情五贝子等受毒不重,片刻便已醒转, 一跃而起,忽闻门外传来一声断暍,道:“匪徒找死!”

—只听凄厉惨噑传来, 一条人影疾若惊鸿般掠入室中。

来人正是白春帆,两道烱烱眼神一望室内情景,面色一变,冷笑道:“朋友可是玄武宫主么?为何残害五贝子府中李铁痕武师,用心叵测,速俯首就擒,可冤一死。”

五贝子不禁心神猛骇,却又不能明言,目睹白春帆掠入,竟惊惶不知所措。

房内玄武官门下七人虽是五贝子心腹死党,惟他们数人才知玄武宫内堂总护法系五贝子身份,但却不知玄武宫主是谁,更不知情白春帆与五贝子歃血为盟,义结金兰情事。

然而,却清楚白春帆与五贝子日夕过从,社交甚笃,因此不禁惶惑无措。

五贝子心中暗暗叫苦,此时若明白揭破自己身份,更增误会,猛萌逃念,示意属下联臂出手,以便自己能趁机逃去。

玄武官门下大暍一声,身形倏动占着有利方位,抢攻出手,掌双猛劈。

这七人一身武功兼修,上乘高强,出招投刃攻向部位无不奇奥精绝。

白春帆哈哈一声长笑,紫虹暴展,流芒狂奔,三招抢击,将玄武宫七匪徒辣毒的招式封了开去。

只见他身形奇幻欺向一人,紫芒疾闪, 一声厉噑腾起,血光进射,地面多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一双玄武宫匪徒厉暍道:“好歹毒的刀法!”四掌同推,施展玄天真罡。

白春帆在北斗峯洞中吃过“玄天真罡”大亏,怎让他们施为,狂卷紫虹中左掌猛吐。

其余四玄武官匪徒更迅疾无伦发出玄天真罡,欲将白春帆一击毙命。

五贝子暗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身形一跃,疾向门外掠去。

耳闻数声惨噑,眼前紫虹疾闪,只听一声断暍道:“站住!”眉头如中钢钧,白春帆已落在他面前。

玄武宫六人个个负伤,二人右手五指被削落,其余四人层胁等处割开四寸多长口子,殷红鲜血涔涔溢出,目击五贝子为白春帆制住,不禁慑住。

五贝子突长叹一声,道:二弟!”

白春帆猛然一呆,道:“什么?”

五贝子缓缓揭下蒙面乌巾。

只见白春帆面色由讶异变为铁青,目中怒焰逼射,似欲发作。

五贝子忙道:“难怪二弟生气,兄弟亦无法说得明白,但绝无相害二弟之心。”

白春帆冷笑道:“此话谁能相信,屡次加害,用心歹毒,如非在下机警,定遭不测。”

五贝子苦笑道:“就是无法使贤弟相信“所以兄弟迄今不敢吐实,无论贤弟能否置信,但望贤弟容我说明数事。”

白春帆沉声道:“快说!”

五贝子道:“玄武官主爱才若渴,贤弟才华武功无一不超绝轶伦,极欲借重使玄武宫得以发扬光大,但贤弟语意之间似对玄武官不满,更忌惮贤弟倘若相助东方黎明,故有西山北麓情事……”说着强笑一声,道:“倘欲致贤弟於死,那晚贤弟能安然无恙离开否?”

“炉香中施放奇毒可有解说么?”

“那不过是屈服贤弟一种策略而已,岂可当真?兄弟也曾再三劝阻,但不蒙采纳亦无可如何。”

“北斗峯之事如何解说咧?”

五贝子道:“昨日贤弟赶往北斗峯,明知东方黎明已遁去,尚欲只身前往北斗峯上,试问玄武宫主怎不动疑,兄弟闻听曾大魁回报不禁大惊,赶往劝阻,才将搜觅贤弟玄武官高手撤去,不然,贤弟怎能平安无事转返京城,是以兄弟更无法敔齿。”

白春帆默然久之,缓缓放开五贝子,取出一包伤药,沉声道:“你救治属下吧,用无根水喂服。”

五贝子将伤药抛於一个受伤轻轻的属下,问道:“贤弟,你为何会来此?”

白春帆道:“小弟与冷姑娘返转相府,突接奉东方黎明一封密缄,谓擒获一玄武宫职司极高的堂主,获知玄武宫甚多蕴秘,命小弟郎速来此。”

五贝子叹了一口气,道:“不料你我均受东方黎明愚弄,东方黎明用心歹毒,意在使贤弟歼毙愚兄,成为玄武宫大仇,此举非但使乾坤圣手声威重振,重九黄山之会更反宾为主,遂其臣伏武林之志。”

白春帆冷冷一笑,道:“话虽然不错,但东方黎明信之所言亦非虚假。”

五贝子目光立现怒光,说出与东方黎明相见实情,继冷笑道:“他信中嘱愚兄可带四人前来,但最好只身一人赴约较为隐秘,因其言贤弟有不利於玄武宫主之意,倘为贤弟得知蹑踪而来反为不美!……”

白春帆鼻中冷哼一声。

虽然如此,五贝子却从白春帆眼神中察知对自己之言并未置疑。遂接道:“稍时回转寒舍,愚兄将东方黎明亲笔手书与贤弟过目,便知愚兄之言不虚。”说着一顿,又道:“但,愚兄此来一切均堕入东方黎明所算中,首先他来信竟算准贤弟登车之前恰好送在愚兄手中,愚兄发觉贤弟登车之时目光有异,知已起疑,因此愚兄等蒙面而来……”

白春帆道:“东方黎明未曾嘱大哥等蒙住面目么!”

五贝子叹息一声,道:“就是如此,愚兄才堕入他所算中,其次,他算准我等必用掌力震飞针,但飞针却脆嫩异常,

一遇阻力立即碎裂断折,针管中蕴藏有毒性极强药粉,弥漫飞扬,只吸入些微,便昏迷倒地,若无人相救,片刻之后即窒息而死,死状神似为极高的能手点穴致命,无法查出系毒发而死。”

白春帆似不置信道:“大哥何能如此清楚毒发身死后情状?”

五贝子用手一指壁角李铁痕,原来李铁痕已气绝多时,果如五贝子所言,面色栩栩如生,丝毫未有毒发身死模样。

突闻五贝子大笑,道:“倘或愚兄不幸死在此地,贤弟必无法卸去罪嫌,东方黎明借刀杀人毒计得酬,武林形势一日之间为之逆变,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言还未了,白春帆面色忽变,暍道:“我等快走,防东方黎明再生毒计。”身疾闪而杳。五贝子知白春帆必有所觉,忙道:“快走!”

一蒙面人道:“李铁痕尸体咧?”

五贝子沉声道:“留在此处!”率着手下退出。

片刻时分, 一条身影疾闪而入,来人正是乾坤圣手东方黎明,目中微露失望之色,喃喃自语道:“果然人算不如天算,老朽又落了败着,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亦差可自慰。”

忽闻窗外传来白春帆语声道:“东方庄主,在下可否进入屋中。”

东方庄主暗暗一震,料不到白春帆去而复回,忙道:“白大人请进。”

白春帆慢慢走入,微笑道:“庄主委实姜老弥辣,智计如神,果然五贝子真是玄武官内堂总护法,如非庄主点破,在下仍蒙在鼓中。”说着略略一顿,面色转为严肃,接道:“庄主可查出玄武宫确处及玄武官主是何来历?宝眷是否真为玄武宫主所掳?”

东方黎明黯然长叹一声,道:“自然五贝子决不能据实吐露,所以老朽设下诡计算准五贝子等人必昏迷在迷魂药粉之下,那时老朽与白大人会同逼供,玄武官隐秘何愁不得,但天下事往往出入意料之外,原布伏四外的老朽九位至友竟不知何往,致玄武宫匪徒得无阻而入及时救醒五贝子等,为山九仞,功亏一进,令人惋惜。

白春帆道:“在下赶到时,五贝子已然醒转,倘非在下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揭去其蒙面面巾,至今在下尚不知他就是玄武宫重要人物。”说着望了东方黎明一眼,又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庄主现在应如何进行?”

东方黎明太息一声,道:“老朽方寸已乱,失误频频,大人赶至时老朽已然发现,但不便现身,五贝子挑拨之词大人不可深信,老朽现在已计拙力穷,大人去而复返,定有见教。”

白春帆道:“庄主宝眷是否为玄武官所擒尚不得而知,在下决竭尽全力查探明白,但庄主此举甚为不智,非但谤怨集身,而且亦影响整个武林安危,无疑玄武官系与清廷有莫大渊源,若引起清廷迁怒,庄主不啻武林公敌。”

东方黎明闻言不禁悚然而惊,道:“如大人之言是实,则重九黄山大会,玄武宫必蓄有重大阴谋,欲将武林高手一网打尽。”

白春帆正色道:“在下与五贝子虚与委蛇之故即在於此,意欲釜底抽薪,消弭武林一场弥天浩劫於无形……”说着望了东方黎明一眼,接道:“风闻少林高僧灵空禅师精擅耆卜,灵验异常,庄主不妨前往少林雪峯禅院相求一卜,当可推出宝眷下落……,

东方黎明不由泛起一丝苦笑,道:“灵空禅师神卜,老朽深知,但他近年来已不动卜占之术,恐为所拒,迢追长途返失时,反为不美。”

白春帆微笑道:“在下前岁尚未来京供职时,尝路经少林拜谒灵空禅师前辈,蒙他老人家器重,谓他日在下如有所求无不应允,庄主若愿一往,在下当修书一封。”

东方黎明闻言心中一动,沉思未答。

白春帆立时抱拳笑道:“在下不能久留,倘庄主愿往,只须遗一介之使索函,在下当不负庄主所望。”说着疾闪出室而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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